吃了晚飯,我就躲進了書房裏。


    我心裏很想去醫院陪徐媽媽,陪徐媽媽就等於是陪徐玉竹。


    這個時候,全家人都把我看成了“敵人”,我隻能乖乖地待在家裏,畢竟,我準備開公司還得家人們的支持。


    歐陽靖知道我在等他,他打開了門走了進來,在書桌邊坐下,取了書桌上我的煙扔了一支給我,自己點上一支吸了幾口,他淡淡地問我:


    “你是不是打算好了,去投奔楊大彪?”


    我坐在床邊,說:“是,也不是——”


    歐陽靖彈了下煙灰,再問:“你有打算了?”


    “想好了!我想搞個建築公司!”我點上煙,解釋道:


    “我現在去投奔楊大彪,那我一輩子都是他的手下!如果我有自己的公司,就可以同他談合作,這樣一來,關係就不一樣了!”


    歐陽靖又問:“你什麽都不懂,你怎麽開建築公司?”


    我笑道:“打敗同行的永遠不是同行,而是外行。何況在這個世界上,外行管內行這事情到處都是,我是不懂建房子,但我可以招會建房子的人啊,把人管好了不就行了!”


    歐陽靖笑了,說:“你算說到點子上了,內行會管事,外行會管人!我支持你!”


    我就是在等歐陽靖的支持,我走到書桌邊挨著歐陽靖坐下,賤兮兮對歐陽靖說:


    “哥,你不能隻是口頭上支持持我,得從人力財力上支持一下,以後公司成立了,我給你三成股份!”


    “就三成?還說是親兄弟,你心也太黑了吧!”歐陽靖把煙頭滅掉,笑道:


    “你哥不會砌牆,哪裏認識搞建築的人?你哥就這麽點工資,哪裏有錢支持你?”


    “哥,公司成立了,我也最多占三成,我想把彪叔和龍大都拉進來,讓他們投點錢,每人分他們兩成股份!”我抽了支煙給歐陽靖,央求道:


    “哥,你就幫幫我,我現在工作沒有了,你不幫我,我就賴在你家裏一輩子,蹭吃蹭喝煩著你!”


    歐陽靖把煙夾在手指間,罵我:“我當你哥我欠你的了,幹脆我叫你哥得了!我才給了你十萬塊錢買地,你現在又來要錢?要不要我把房子抵給銀行,借錢給你!”


    “如果這樣那最好,我保證賺了錢給你換套大房子!”我掏出打火機,給歐陽靖點煙。歐陽靖白了我一眼,才把煙叼在嘴邊。我一邊給歐陽靖點著煙,一邊說:


    “哥,我再說一次,那塊地永遠都是你的,以後我會在上麵建房子,房子建好了我們兄弟倆一人一半!”


    歐陽靖說:“別東拉西扯,講正事!”


    我暗地觀察了歐陽靖的表情,便大膽地說出了想法:


    “哥,我知道老爸最聽你的,你給我去做做工作,讓老爸把養老金借給我,我保證一年後連本帶息一起還!”


    歐陽靖在我頭上輕輕彈了一個腦瓜崩,冷笑道:“你小子還有沒有良心?老爸老媽那幾個錢你也這麽惦記,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沒門!”


    “不給就不給!我又不是不還!”我不死心,問:“哥,有個忙你得幫,你老幹不是住建局的老大嗎?人熟好辦事,你得打聲招唿!”


    “我現在就招唿你!”歐陽靖舉起巴掌,輕輕落在我的後背,說:


    “我跟你嫂子商量商量再說!”


    一聽歐陽靖說等他同我嫂子商量,我就知道有戲,趕緊把黃繼強送我的好煙找出來,給了兩包給歐陽靖。


    “你拿煙幹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嫂子不讓我在臥室抽煙!”歐陽靖接過煙,又放在書桌上,問我:“你有幾成把握把龍大拉進來?”


    我想了想,說:“這年頭誰會跟錢過不去,何況龍大有好多現金見不得光,他也得找人洗啊,他那酒店開得那麽偏,幾乎都沒有什麽生意,錢怎麽洗得完,如果把錢投在建築公司,還有分紅,他肯定會幹!”


    “原來是你一廂情願,到如今八字都沒有一筆,你真敢想啊,我真服你了!不跟你胡扯了,睡覺去!”歐陽靖滅掉煙頭,走了。


    我關上門,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決定立刻去見龍大。


    龍大是認識我的,我讀大學的時候,每年寒暑假都會去他的夜總會玩,大學畢業後,我去了鄉下,就很少去幫襯龍大的生意了。


    我開門出去,在門口換鞋,母親問我:“半夜三更你要去哪裏!”


    我說:“去談事!”


    父親罵道:“黑燈瞎火的談鬼事!”


    母親不放心,走了過來,問:“小遠,你晚上還迴來嗎?”


    我打開門,說:“媽,您不用等我了!你放心吧,你兒子不會去幹壞事!”


    母親來關門,倚在門口,叮囑道:“少喝點酒,傷身!”


    ……


    當年縣城的“八大金剛”,如今有的已經作古,有的下落不明,隻剩下龍大和老七還生活在縣城。老七已經結婚生子,踏踏實實地過上了安穩的日子。活著的幾個現在各自分散,再也聚不到一起了。


    龍大還沒有結婚,不過他有一個兒子,這個兒子是龍大開夜總會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種,當時龍大不知道,女的偷偷把孩子生了下來,想用孩子作籌碼,讓龍大娶她。龍大浪蕩不羈慣了,自然是不肯娶這個女人。女人跟龍大鬧,龍大的母親出麵,讓龍大帶孩子去驗dna,檢測結果出來,孩子確實是龍大的,龍大就給了那女人不少錢,把孩子要了迴來。


    孩子當時還不到兩歲,龍大請了個保姆照顧孩子。龍媽媽見有了孫子,再也不逼龍大結婚了,龍大一天活得無比逍遙。


    現在,孩子跟龍媽媽住在縣委大院的後山上的矮瓦房裏,龍大也沒有搬家,一如既往陪他媽媽住在一起。


    我打電話給龍大,龍大說他剛好一個人在家無聊透頂,叫我去他酒店,他馬上趕過來。


    兩年前,龍大在南門城郊買了塊地,修了一幢九層樓的酒店。今年秋,酒店開業了,他的夜總會就關停了。


    酒店叫“龍騰灑店”,一二層做餐飲,三到五樓做洗腳桑拿,六到八層是客房,九層是辦公室,還有一層地下室,是停車場。


    我開車剛進地下室,就在地下室入口處不遠,看到龍大從他那台黑色的730轎車上下來。我點了下嗽叭,龍大指了指旁邊的停車位,我立馬把車開了進去,停好。


    龍大從挎包裏取出一包“國酒香”扔給我,伸了個懶腰,說:“這麽多年不見你,你小子是越來越萎靡了,是不是讓徐大小姐收拾得沒脾氣了!”


    我拆著煙,說:“老大,你就別取笑我了,我現在工作也沒有了,走投無路,隻有來找哥子賞口飯吃!”


    龍大拍著我的肩膀,說:“你少在我麵前來這一套!我這裏廟小,供不起你這尊佛!”


    “老大,真的不騙你,我辭職了!”我遞了支煙給龍大。


    “我現在抽雪茄,怕你抽不慣,特意給你帶了包!”龍大帶著我往電梯走,邊走邊說:


    “其實,你早就該辭掉那份廢力不討好的工作了,現在,你老丈人正缺人手,你不幫他誰幫他!”


    我說:“老大,我不可能去幫他打一輩子工吧!”


    電梯來了,我們進了電梯。


    龍大按了九層,說:“你呀,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你就算打工也是為你自己的將來打工。現在這個社會,每個人都是打工仔,隻是老板不同而已!”


    九層到了。


    龍大打開總經理辦公室,辦公室就是個豪華的總統套房。我們在客廳坐下,龍大對我說:


    “兄弟,喝點什麽?紅的白的啤的都有!”


    我笑了笑,說:“老大,能不能喝茶?”


    “你就不怕喝了茶,晚上睡不著?”龍大開始泡茶。


    我說:“以前,值夜班,熬習慣了!”


    龍大給我泡了杯明前翠片,跟自己泡了杯咖啡。龍大點了支雪茄,說:


    “兄弟,有什麽事情就直截了當說,談完事,我們下二樓吃夜宵,到這裏了別客氣,哥子今晚給你安排一條龍服務!”


    我也點了支煙,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奔主題。我說:“老大,實不相瞞,我想搞個建築公司,想拉你入夥!”


    龍大微微一笑,道:“你怎麽想起了幹這個?你對建築行業又不懂,虧了咋辦?”


    我笑了笑,說:“不懂我們可以請懂的人,隻要把賬目控製好,成本控製住,現在縣城到處都在開發,怎麽會虧呢!”


    龍大喝了口咖啡,想了想,說:“建築行業我真不懂,你也不懂,公司怎麽運作,你我都是兩眼一摸黑!”


    我也喝了一口茶,說:“現在,房地產行業是春天,彪叔不是什麽都不懂,還不是照樣搞錢,一個玉竹花園的利潤,恐怕比他這些年開廠賺得還多!說句不好聽的話,龍媽媽過幾年就要退休了,難道你就不想在這個發展的時候分杯羹?”


    龍大笑了笑,說:“你是不是跟飆叔談好了合作,才來找我的!”


    我笑而不語,喝茶。茶香撲鼻,入口迴甘。


    龍大抽了幾口雪茄,說:“你明說吧,你想怎麽合作?”


    我放下茶杯,說:“老大,你隻要投資一百萬,以後什麽也不用管,你隻要負責安排個財務去上班就可以了。當然,建築公司不是說批就能批的,所以,你還得給龍媽媽打聲招唿!”


    龍大有了興趣,說:“你是不是打算從玉竹花園二期開始?不過我聽說一台挖掘機都要好幾十萬......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先把話講清楚,我到底占多少股份?”


    我說:“兩成!”


    龍大搖了搖頭,說:“兩成太少,我再加五十萬,三成!”


    我裝著很為難的樣子,想了想,說:“老大,實話告訴你,彪叔也要參股,好吧,你我是好兄弟,錢是賺不完的,我少占一成!”


    “明天我找個律師,寫好合同給你看看,沒問題,我們就開搞!”龍大站了起來,對我說:


    “走,我們下二樓去好好喝兩杯,吃點東西了,然後安排你去好好享受一下!”


    ......


    翌日早上十點,我在酒店醒來,立馬打電話給張順利。張順利說在玉竹花園忙呢。我說中午一起吃飯。張順利支支吾吾,我有些不爽,說:


    “驢子,是不是現在當老板了,我叫不動你了?”


    張順利馬上笑著迴答:“你來吧,我點好菜了等你!”


    玉竹花園是包給太平二建施工,張順利一直在太平二建包泥工做。


    張順利要了個包間,包間裏就他一個人。張順利見了我,笑著臉。說著強硬的話:


    “老同學,不是我不幫你建房子,我實在是脫不開身,一期正在趕,趕完又要做二期了……”


    我扔了支煙給張順利,嘿嘿冷笑著,打斷了張順利的話:


    “驢子,我的房子並不是一定要你張順利才可以建,縣城那麽多施工隊,你就敢保證二期的活百分之百是你的?今天,我來不是找你幫我去建房子,我有錢哪裏都找得到人,縣裏沒有去市裏!你我是老同學,我是看在同學的份上,想找你談合作,你既然這樣,我看就沒有必要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張順利拉住我,笑嘻嘻地道


    “歐陽小老大,你怎麽能生氣了呢?剛才開玩笑的,你別生氣了,坐下說,坐下說!”


    我冷笑道:“我才幾年不在縣城,你們一個兩個都可以欺負我了?”


    張順利把椅子拉過來,推我坐下,嬉皮笑臉地道:


    “豈敢豈敢!老同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張順利是什麽樣的人,我這人口直心快,說話不動腦子,總愛得罪人!你就別計較了,坐好了,我們邊吃邊談!”


    我點了支煙,說:“老同學,你搞建築有多少年了,有十年了吧!我記得你補習了一年也沒考上大學就一直在幹這個,這十年來,你賺了多少錢?”


    張順利坐在我右手邊,開始用茶水燙碗筷和酒杯。張順利說:


    “幹苦力能力掙多少錢啊?能夠糊住嘴就不錯了!再說做工程你拖我欠,一年到頭,能不欠債就算好了,哪裏有錢剩餘!”


    我笑道:“你現在一年能賺多少錢?”


    “以前幫別人打工的時候,有一天無一天,這兩年自己包活幹稍好點,也是得坨欠賬!”張順利笑了笑,給我開了一瓶啤酒。


    我倒了杯啤酒,又問:“驢子,想不想做項目經理?”


    張順利對著啤酒瓶吹了一口,說:“想當然想啦!可是我沒有證啊,做施工員都不夠格!”


    我笑了笑,說:“我跟龍大準備搞個建築公司,你來幫我們管理咋樣?”


    張順利聽了一楞,笑道:“你別跟我開玩笑了!你怎麽舍得你的工作!”


    我說:“我辭職了!幹不幹你考慮好,活你可以繼續包,該賺的你賺,該給你的工資,一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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