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父道:“方才飯鋪夥計確曾言說檍河決堤一事。不過未曾言及檍州瘟起之事。”為兄者愁眉緊鎖道:“那是因為瘟疫暴發未久,訊息尚未傳播至此的緣故。”朔父道:“良生是如何知曉此訊的?”為兄者道:“檍河決堤前,晚輩眾家人就客居在檍州,故而知曉此訊。”


    言畢,為兄者見朔父未語,似有疑慮,便續言道:“隻因今年雨季伊始,檍州便就陰雨不休。以至檍州境內湖泊漫溢,江河泛濫。晚輩眾家人因受檍河決堤之累,險些葬身水泊之下。幸得一家老幼逃過生死之劫,眾親今尚團圓。此亦算天賜祥福了!”言及至此,為兄者歎了口氣,又道:“可檍河洪水所襲之地,多有全家殞命,滿村皆亡之事。那水中男女老幼死屍漂浮,令人望而生悲,痛斷肝腸。”朔父聞聽此言,不禁麵露愁惋,心生悲憫。繼而向兄弟倆問道:“如今檍州境況可有好轉麽?”為弟者道:“如今水勢稍緩,但瘟疫驟起,檍州百姓依舊命懸一線,朝夕驚恐。”


    為兄者向朔父道:“此時檍州之路多已阻障,更有官兵往來巡查,以防外州之人擅自出入,將瘟疫散播開去。”稍頓,為兄者轉言道:“尊長若無萬分緊急之事,還望緩行!”為弟者亦向朔父進言“緩行”。朔父見兄弟倆如此誠懇,相謝道:“多謝二位良生好意善念!”兄弟倆已盡心意,便齊向朔父拜辭而去。


    文朔見兩青年謝辭迴返,便向其父言道:“這些人飄零在外,忍饑挨餓,真是可憐!”其父道:“百姓苦多,生而不易!你要謹記,日後遇人有苦,贈己之甜;逢人有禍,送己之福!”文朔聆聽父親教誨,誠然應諾。


    隨後,文朔取出一錠白銀,向其父道:“爹,我想將這錠銀子,送給那些落難之人!” 其父道:“此舉不可為!”文朔道:“爹贈飯食與那些落難之人,兒為何不可贈銀呢?”其父道:“你此去可用此銀為眾人買些草履布鞋,再將所剩銀兩折變錢幣予以相贈。但贈銀之舉不可為之!其內道理,待你迴來為父再為你詳解。”


    文朔依父言,為眾乞者每人買了一雙布鞋,又將所剩銀兩折換為錢幣贈予一家落難人。隨後乘馬而迴。文朔將自己所行之舉,盡告其父。轉而向其父問道:“爹,此刻可以言明為何不讓兒贈銀與眾落難之人了麽?”其父道:“逢人危難理應濟之,但卻不可濟人不當!為父給其飯食可解其饑餓。你贈鞋送錢,可護其足以為遠行;可備其用以易所需。其眾收之無礙。但你以整錠白銀相贈,若其眾被居心叵測之人誣陷為竊賊,豈不遺禍於後麽!”文朔聽罷,方解其父心意。


    朔父聞知檍州先洪災,後瘟疫,心憂檍州百姓苦難。即攜子疾驅坐騎向檍州而去。將近櫸檍邊境,朔父與文朔望見一隊官兵正在看守前方路口。父子二人緩馬行近路口,下馬行近官兵。朔父拱手向兵士們道:“眾位上軍好!小民攜子欲入檍州。懇請放行!”一老兵道:“你們為何要去檍州?”朔父道:“小民聞知檍州現有災難,欲盡綿薄之力救災。”老兵聞言,甚覺奇異,即向路旁席篷內的旅帥稟報。


    旅帥聞稟有人欲往檍州救災,根本不信。旅帥大步出離席篷,見不遠處有一中年鄉民與一少年鄉民牽馬相望。旅帥讓老兵將兩鄉民帶至麵前,問道:“你們要去檍州救災?”朔父與文朔向旅帥長長一揖後,朔父向旅帥拱手,誠然道:“小民欲攜子入檍州略盡綿薄之力救護災民。”旅帥看了看朔父,不悅道:“你騙誰啊!檍州人尚要躲避災難,離開檍州。你們反要救災入檍州?我看你們是想混進檍州行竊!”文朔見旅帥對父親出言不遜,即向前進步……朔父看了一眼文朔,文朔知父心意,未出言行。


    此時,一兵士手指檍州方向向旅帥道:“大人,校尉來了!”旅帥迴首後望,隻見本部上官帶領一隊人馬向自己而來。旅帥疾行相迎,向校尉拜道:“卑職參拜大人。”校尉向旅帥道:“你又為何事在此發威?”旅帥道:“那邊兩個鄉民欲入檍州。”校尉道:“你沒有告訴他們,檍州發生瘟疫麽?”旅帥道:“卑職已告訴他們,檍州瘟疫之事。可那中年鄉民說他們要入檍州救災!他竟用‘鬼話’欺騙卑職!足見那廝居心不良。卑職敢斷言,他們是想借機偷盜檍州百姓財物。”


    校尉聞言略思,繼而向旅帥道:“讓他們過來。”旅帥吩咐自己屬下兵士將朔父與文朔帶至校尉近前,朔父與文朔向校尉長長一揖後,朔父拱手道:“小民禮拜官長!”旅帥手指朔父,惱道:“你這廝見到上官,怎不跪拜?你不知禮法麽?”文朔聞言見狀,雙眉緊蹙,雙齒緊切,雙拳緊攥,強壓著怒火。朔父坦然道:“小民是……”校尉不待朔父言全,先向旅帥示意息怒,轉而向朔父道:“你們想到檍州做什麽?”朔父道:“小民聞知檍州先洪災,後瘟疫,即想略盡綿薄之力救護檍州災民。”校尉仔細看了看朔父,問道:“你是堂州人?”朔父躬身道:“小民是堂州人。”


    校尉聞知朔父是堂州人,麵上疑色頓消,繼而和言道:“你既是堂人,那就可以證明你是真的想入檍州救災了。……不過,你們不必前往檍州了。”朔父道:“請官長明釋小民為何不必前往檍州。”校尉道:“堂州大正尹已派三千華醫軍、五千華衛軍進入檍州施救災民了。再則,你們若進檍州需要辦理許多官憑公證,我們亦要對你們審查監督,期間諸多不便束縛你們,你們如何救護檍州災民?本官代檍州災民謝謝你們一番好意,你們還是返程罷!”朔父聞訊,向校尉道:“既然已有八千堂人進入檍州救災,小民就在檍州之外遙祝災疫早滅,檍州安寧罷!”


    朔父再向所有官兵拱手施禮拜道:“眾位官長上軍為了百姓安寧,盡職盡責守衛禁地,辛苦了!小民敬拜!”校尉道:“堂人聞知檍州災情,千裏馳援,何況我們森國人呢?應該是我們敬佩堂人啊!你們父子亦令我們敬佩啊!”朔父躬身道:“不敢當!不敢當!”朔父見難以進入檍州救護檍州災民,隻好向眾官兵拜退。


    旅帥見朔父與文朔意欲返程,即向朔父朗聲道:“堂州鄉賢慢行!”朔父迴身,道:“官長何事?”旅帥道:“方才本官言語不周,還望釋懷!”朔父向旅帥拱手躬身道:“官長為民忠於職守,小民唯有敬意,絕無旁念!官長不必介懷!”朔父再次向眾官兵拜退,繼而攜文朔向夢州迴返。


    朔父與文朔乘馬行遠,一小兵向老兵問道:“老伯,那父子倆怎見了旅帥不跪拜,見了校尉也不跪拜啊?”老兵道:“這是一百年的老規矩了!”小兵疑道:“一百年的老規矩?”老兵道:“百年前,森、垚、鑫、焱、淼五位國王同時在堂州城外頒旨,堂人見五國之官隻須長揖,不必跪拜。那父子倆是堂人,當然不必跪拜了。”


    小兵不屑道:“堂人有什麽了不起的?這麽特殊?”老兵撫摸著小兵的頭,語重心長道:“堂人是華人的心啊!……傻小子!現在八千堂人正不惜己命救護檍州災民。還有方才那堂州父子聞知檍州有難,即馳來相救。你說堂人如何?”小兵想了想,繼而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咱們森國怎能讓他們那麽多的垚國軍人進入國內呢?”老兵笑道:“堂人不是垚國人。”小兵道:“老伯又哄我。堂人不是垚國人,難道是咱們森國人啊?”老兵笑道:“說堂人是森國人也未為不可!哈哈哈……”小兵道:“老伯又不正經了!”老兵笑道:“隻有你這傻小子將我的話當作笑話!你問問別人,我是在騙你麽?”


    此日傍晚,朔父攜文朔行至櫸夢邊境,尋家小客棧住宿,文朔方入客房,隔壁傳來陣陣喝斥之聲:“悶葫蘆,你再敢逃跑,我就打斷你的腿!快滾到門外跪著去!有膽量,你就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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