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陳晨就在鳥兒們嘰嘰喳喳聲中緩緩睜開了雙眼。


    感受到肚子上暖烘烘的,陳晨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


    她輕輕把岑郗的頭推了推,讓他靠在石壁上,打算活動一下又疼又麻的胳膊。


    結果伸手剛觸碰到岑郗的耳朵,就察覺到他的體溫不正常。


    她臉色一變,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發現他果真是發高燒了,看他睡著了都皺著眉頭,臉色紅得嚇人。


    她趕緊掏出手機,看看有沒有信號了,結果發現手機已經關機了,強製開機也開不了,一點電量都沒有。


    要是由著岑郗在這深山裏燒下去,肯定要出問題。


    陳晨心裏很沉重,她不僅左胳膊受傷了完全使不上力,右腿也受了嚴重的傷,根本支撐不了她走路。


    她隻能期待家裏人能派人來找她。


    拍了拍打工仔的背,讓它下去睡,她要起身再去去附近找找,看不能找到什麽退燒的草藥,或是水。


    結果她拍了兩下,打工仔還是一動不動。她隻能撐著右手費力坐直,結果打工仔從她的肚子上滾了下去。


    陳晨坐直後,終於垂眼看到了滾到地上一動不動的打工仔。


    她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打工仔受傷了!


    它身上穿著的小衣服和領結沒了,潔白的羽毛變成了紅色,脖子好像斷了似的垂在背上。


    “打工仔!”


    陳晨瞬間紅了眼,撐著手顫抖著爬了過去。


    當她抱起打工仔時,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打在打工仔染紅的羽毛上化作一小攤一小攤的血水。


    她小心翼翼地托起打工仔的頭,輕聲喊道,“打工仔,打工仔,你快別睡了,不然迴去我不給你去逛商場了,不給你買……嗚哇……”


    說著說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意識到,她的打工仔再也醒不過來了。


    抱著打工仔嚎啕大哭。


    岑郗就是在這震天響的悲哭聲中醒來的。


    他腦子很迷糊,但身體的動作卻一點都不遲疑,立刻強撐著站起來,走到她身後輕輕摟著她。


    安撫地輕拍她的胳膊。


    拍的還是陳晨受傷的那隻左手,可是陳晨此刻完全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疼痛,她隻是無知覺地大聲痛哭。


    岑郗知道她需要發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半個字都沒吐出來。


    他眼神落到打工仔身上,也紅了眼。


    原來昨天打工仔為了救他們傷得這樣重,潔白幹淨的羽毛變成了紅色,身上的翅膀斷了一隻,脖子上的羽毛斷了很多,能看見它的脖子上有一道傷口。


    昨晚……


    它是知道它要死了嗎?


    它死了,是為了救他和陳晨而死的。


    此刻,它不是一隻鵝,是他和陳晨的救命恩人…鵝。


    陳晨哭了大概半個時辰,才漸漸止住了哭聲,不過抱著打工仔屍體的身體時不時顫動一下,她在打哭嗝。


    “節哀,打工仔肯定不希望你一直難過的,它用生命保護我們,就是希望我們好好的活著迴去。晨晨,你要振作起來,咱們要待著打工仔出去,不能一直在這坐以待斃。”


    岑郗輕輕用衣袖擦了擦的臉。


    陳晨沉默地看著懷裏的打工仔,任由後悔、難過等負麵情緒把她的整個心包圍。


    她伸手摸了摸打工仔的腦袋,然後手指摸了它半閉的眼睛周圍濕漉漉的,一愣。


    它是哭了嗎?


    突然想到什麽,她低頭看向她胸前的衣服,果然看到一小塊濕過的印記,在白色的布料上很是明顯。


    她怎麽會察覺不到呢?昨晚打工仔聲音那麽小,那麽啞,還反常地和她說了那麽話。


    她怎麽會沒有發現呢……


    她還嫌棄它吵,讓它趕緊睡覺。


    她還拍了它的背,它的翅膀斷了一隻她都沒發現。


    當時她的手拍在它的背上,它應該很疼的吧。


    她還想和自己說話,她卻隻想睡覺,它應該會很難過的吧?


    她說等迴去,要給它找一個鵝對象,當時它是不是罵自己了?


    它……


    自責、愧疚、後悔等情緒又湧出眼睛,化作一顆一顆晶瑩的淚珠落到打工仔的羽毛上,替它洗幹淨了兩根羽毛。


    待清晨的第一縷眼光落在她身上,她才抬頭,把目光落到岑郗身上,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


    還是很燙。


    “我沒事,就是有點燒而已,沒什麽其他的感覺。你放心,我肯定會安全把你帶出去的。”


    岑郗拉下她的手,放在手心握著,還對她笑。


    看著他幹裂的嘴唇,陳晨冷靜了下來,他發燒很嚴重,她不能在這裏浪費時間,任由悲傷難過等負麵情緒把她裹挾。


    “那我們走吧,那些人十有八九昨晚就走了,他們不可能一直在山裏找我們。我們往上爬,不能一直待在這裏等人來救。”


    “嗯,你抱好打工仔,我背你們倆。”


    岑郗在她麵前蹲下。


    陳晨卻不肯爬上他的背。


    他後腰傷得很嚴重,後背也有傷,而且他還發高燒了,估計現在和她說話都是強撐著的。


    她讓岑郗去撿一根木棍來給她,她可以撐著木棍慢慢走。


    但岑郗很堅持,覺得她的腿傷得很嚴重,根本不能再使力。何況這是山林裏,還要往上爬,就算杵著木棍也不好走。


    僵持了一會兒,陳晨隻得抱著打工仔輕輕的爬上了他的背。


    岑郗知道他現在的身體情況,所以每一步都踩得很慢,很穩。


    “要不你和我說說話吧,如果我們倆都不說話,說不定來搜救我們的人到附近了都找不到我們。”


    感覺腦子很暈,有種想睡過去的感覺,岑郗故意這麽說道。


    陳晨知道他這時候身體估計到極限了,於是輕輕在他的背上動了動,輕聲說道,“好啊,那你放我下來休息一會兒吧,我感覺我腿都被你勒麻了。”


    知道他再堅持也撐不了多久了,於是岑郗蹲下,把她和打工仔放了下來。


    擦了擦額頭的汗,岑郗一屁股坐在陳晨旁邊,耷拉著眼睛說,“咱們就休息一會兒,你不要擔心,肯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我昨天都聽見你打電話安排飛機來接我們了,要是機長一直聯係不上我們,他肯定會打電話迴去陳爺爺他們說的。


    他們聯係不上我們倆,估計昨晚就報警了,肯定還派人來找我們了,你不要害怕……”


    話還沒說完,岑郗就栽倒在地上,昏過去了。


    “岑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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