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鏡頭裏,這個世界中隻餘下了克勞德一人,麵對滿屏彈幕發出的問號,他笑了一下:


    “別緊張,我隻是覺得沒什麽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無論那火山爆發的根源是不是人為的,這次的事情都絕對不簡單。已經不需要更進一步的探查了,那隻是浪費時間罷了。”


    “所以…”


    身量修長的寒冰射手雙手插兜立足在這片雪色當中,漫不經心地對著鏡頭抬了下下巴。


    在這個動作下,觀眾們能於鏡頭中清晰看見其白皙的脖頸。


    “也許是時候該說再見了,各位。下次再會。”


    言畢,不等觀眾反應,獨身站在雪地裏的他幹脆利落地關了直播,閉目使用了迴歸權限。


    【本次直播已結束】


    【脫出指令已接收,正在離開本世界】


    【正在迴歸平台…】


    於傳送門打開之前,他從口袋裏翻出根煙來,而那叼煙點上的動作當真是嫻熟無比。


    ——克勞德·馮·佛羅爾怎麽不算是克勞德呢?


    馮叼著煙邁步走入那傳送門之中。


    ——


    溫迪森是帶著錯愕被遣返的,而當少年落在房間中的時候,另一抹軍綠色同時撞進他的眼裏。


    幼犬睜大了雙眼,下意識準備出聲:


    “克勞德前輩……”


    克勞德伸出一指抵在唇前對著後輩比了個噤聲手勢,於是溫迪森的喊聲戛然而止。


    後繼者表情複雜地看了看身披那件軍綠色大衣的克勞德——要不是他足夠敏銳且足夠熟悉二者之間的區別,恐怕他也會被完全蒙蔽過去。


    十七歲和二十歲的差別根本不大,身高、傷疤和麵部細節都有辦法偽裝,寬大的衣物本就能很好地掩飾身材上的細微差別。


    真要說的話,也隻是克勞德並不能完全模擬出馮身上那種真正從屍山血海裏走出來的氣質。


    但這幾日下來馮的柔和表現讓青年身上的氣質也像是打上了一層暖色調濾鏡,以至於這點能被隻看了兩次直播的幾乎所有觀眾所忽略。


    而馮能不能飾演克勞德?


    這個問題就更像是在開玩笑——他怎麽會不知道年少的自己是何種模樣?


    那也是他的曾經。


    示意幼犬別聲張之後,克勞德推開溫迪森房間的窗戶——三樓,窗外正好距離豌豆家院子裏那棵不知道誰栽下的樹不遠。


    溫迪森愣了一下,用著很輕的聲音發出疑問:“前輩?不去和皮恩他們見一麵嗎?”


    已經半蹲上窗沿的克勞德迴眸,少年背著窗外灑進的陽光笑了一下,無聲地搖搖頭。


    有人敲響了溫迪森的房門,伴隨著疑問:“溫迪森?你在裏麵?”


    幼犬怔了一下,迴頭應聲,於是那門外穿著軍綠色大衣的長兄推門而入。


    屋內開著窗,金色的陽光從窗口打在溫迪森的半身上。剛剛進門的皮恩弗腳步頓了一下,機槍射手的目光鎖到溫迪森身上,大哥皺起眉打量他:


    “受傷了?我怎麽聞到一股血味?”


    溫迪森:!


    “不是,我沒有,我沒受傷…”


    幼犬著急的辯解和長兄一個帶著“你繼續編”意味的鼻音順著打開的窗乘風落入少年寒冰的耳中,背靠著樹幹完全擋住了窗口視線的少年勾了勾唇角,自樹上輕巧躍下。


    屋中,皮恩弗似有所感地望了一眼窗外,但很快長兄便轉迴視線,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開口:


    “我帶你去找克洛伊和克萊爾。”


    完全解釋無效的溫迪森:……


    克勞德前輩!!救命!!!


    克勞德這個時候當然不知道也聽不見幼犬內心的悲鳴,少年寒冰已經順著那熟悉又陌生——花園的結構都大差不差——的路來到了整座花園的外圍。


    得益於提升的身體素質,克勞德避開了幾乎所有人,沒讓任何一株植物看見自己。


    除了……


    少年停步,正對上閃身出現的棕發青年訝然的視線。


    很好,他忘了這茬——全盛時期的智慧樹完全可以對整座花園的情況了如指掌。


    青年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了過來,大概是在迴憶著什麽,不過幾秒,智慧樹語氣肯定地開口:


    “克勞德·佛羅爾,我記得你。”


    少年望了一眼智慧樹所著的那身紋路繁雜的白底綠紋長袍,隻這一眼他就能知道眼下花園的情況有多好。


    克勞德沒有說話,智慧樹的目光在他身上過了個來迴,著重注意了那件軍綠色大衣。


    “…變化真大,不是嗎?”青年歎了口氣,他像是知道了什麽一般退了兩步,讓開了通往花園之外的道路。


    克勞德從他身旁經過,帶起一陣風,扔下一句謝謝。


    青年目送著他離開,似乎全然沒有對他離開花園的這個舉動有什麽發表意見的想法。


    然而少年提高過的聽力還是敏銳地聽到了來自智慧樹看似自言自語的群體廣播,那青年語氣冰冷地通知:


    “全體注意,三級不死族威脅警戒。”


    克勞德斂了神色踏上灰黑的柏油馬路,以這條路為分界線,所有的一切都涇渭分明地割裂開來,包括天空。


    一側是點綴了幾朵白雲的湛藍天空,金金色陽光灑落為所有東西都鋪上一層金紗,整潔的房屋,綠色的草坪;另一側則顯得格外陰沉,人造光線將天空渲染成詭異的紫色調,襯得其中的所有東西都帶著殘破和異樣感。


    少年在踏過馬路之際便不再遲疑也毫不停留,他決然地深入那片屬於不死族的舊城。


    隨著克勞德的前進,少年寒冰右眼的色澤再度淡了下去,從那亮眼的冰藍一點一點地轉為淺藍,直到最後褪去所有色彩,隻餘下冰冷炫目的銀灰。


    有青灰色的屍骸注意到了他,搖晃身軀低吼著對他伸出幹枯的手爪。少年沒有出聲也沒有拔槍,隻是平淡地轉過視線,用那隻閃著銀色的輝光右眼看了過去。


    低階不死族的動作先是僵住,而後像是冒犯到了什麽不該惹的存在一般垂下頭顱,帶著恐懼退開了。


    少年寒冰麵前的路自此暢通無阻。


    克勞德循著那並不清晰的記憶一路深入不死族所占領的城區,沿途低階不死族紛紛避讓。哪怕有高階不死族偶然出現在行進路上,看見那隻眼睛也是一驚,而後退開。


    直到他遇上個不那麽熟悉的熟人。


    ——頂著一頭黑色炸毛的少年穿著紅色夾克和深藍牛仔褲,脖子上用深藍色絲帶綁著一張卡套,此刻看見克勞德的身影,他撇撇嘴冷哼了一聲移開視線。


    “蘭瑪普。”克勞德駐足,從那不算清晰的記憶中翻出對方的姓名。


    “嘁,真的還活著啊,也不知道博士看上你什麽了…”名為蘭瑪普的小鬼僵屍邊嘟囔著邊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跟我來,博士在等你。”


    他大概有意刁難克勞德,作為領路的人卻走得很快很急,好在以克勞德現在的反應速度和身體素質完全跟得上,而他沒掉隊的結果就是小鬼看起來更不爽了。


    不爽歸不爽,蘭瑪普在實驗室大門前停下的時候麵色倒是肅然的,小鬼取下脖子上的id卡,刷卡開門:


    “進去吧。”


    門後並不是黑暗的,反而亮堂得緊。


    不同於不死族們近些年流行的裝飾,這個地方作為一間實驗室,或者說是一處基地,采用的全是簡潔明了又對比鮮明的黑白色調。


    白色的地板上用印刷體刻下了個純黑色的z字母標記,純色的大理石地麵幾乎可以印出人影。


    冷色的人造光源將這個地方的一切都籠罩在其下,有什麽線路順著黑色的牆紋隱藏在牆麵上,與整個實驗室的氛圍完全融為一體。


    小鬼僵屍並未跟上來,也因此當大門關閉的時候,這個地方似乎隻餘下了克勞德一人。


    少年抬起頭的同時,鋪滿了整麵牆的顯示器屏幕亮起。


    屏幕後方,不死族領袖好整以暇地十指相扣坐在辦公椅上,他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


    “好久不見,我的孩子。”


    克勞德隻是頷首,並未搭話。而博士也並不為此感到惱怒,那外表儒雅的學者慢悠悠地揮手在屏幕上打出一份電子檔案:


    ——《記憶檔案07》。


    那份檔案的名稱展示出來的同時,他開口:“真高興我還能看見你這迴清醒著來找我。”


    ——


    馮閉眼再睜眼時看見的熟悉布局讓叼著煙的青年失笑一瞬,他搖搖頭沒多說什麽,隻是轉頭去翻閱郵件。


    而後青年果不其然在郵件箱中翻到了一封邀請郵件,一封邀請見麵商談,署名為“以撒”的郵件。


    馮叼著煙幹脆利落打出迴複,對麵幾乎是秒迴,看起來是一直在等待或者早就掐著點計劃好了。迴複中時間地點都標明的很清晰,甚至提出如果他有時間,可以直接見麵詳談。


    馮咬了咬煙嘴,沒多耽擱什麽,他等的就是這個,因此直接給予了一個肯定迴複。


    冰藍色眼眸中倒映出簡短迴複,青年將煙掐滅,脫下那件用於極寒環境的外衣,隻穿著他很久沒穿過的搭配起身推門而出。


    那公共區域的車水馬龍引不起青年半點興趣,馮半點眼神都沒分給周遭,他隻是目標明確地邁步走向約定地點。


    有個身著白色長風衣的身影領著個黑禮服青年和他交錯而過,二人尚在交談,且手腕上都戴著手環,足以讓街道上任何其他人都退避三舍。


    那黑色身影壓低了頭頂高禮帽,從鐵質麵具後帶出一句情感豐沛足以讓任何聽者都起雞皮疙瘩的誇張話語:“嗚啊…!你這也太傷我感情了吧!醫生——”


    “真的嗎——?可是我根本沒有察覺到你的感情,這點程度的騙術想糊弄我是不夠的呢~”


    被稱為醫生的人漫不經心地勾著尾巴迴著話,那雙虹膜異色的眼卻饒有興味地看了一眼馮。


    馮頭也不迴,似乎毫無察覺對方掃過來的視線。


    然而銀白色的絲線在馮指間繃直,閃出個帶著寒光的危險弧度,直到那如芒在背的被注視感消失,青年才漠然在行進同時將魚線重新繞上手腕。


    許是以撒的管理員身份真的很高,約見的地點不再同於上一次的街邊咖啡廳,恰恰相反,他約了酒店包廂。


    有個麵色冷淡的白發少女等候在門口,見到馮後她眼中有數據流光閃過,大概是確認了身份,她隻道了一句“請”便轉身領路。


    青年的目光在少女身後薄如蟬翼的半邊機械翼上頓了一下,才邁步跟上。


    少女領著馮抵達包廂門口,她伸手拉開門:“請,以撒先生在等您。”


    包廂內傳來一個溫和的男音:“辛苦了,米蘭,你可以去休息了。”


    名為米蘭的白發少女聞言毫不留戀,轉身就走,突出一個打工人打工魂。


    青年寒冰望了門口的位置一眼,斂了神色邁步進門。


    以撒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平台管理層的壓迫感,相反,他看起來更像是個溫和的鄰家大叔,一個普通的中年人。


    他起身迎了一下走進來的馮,那雙湖藍色的眼睛中帶著清淺的笑意,嗓音也是溫和而緩慢的,幾乎沒有什麽壓迫感。


    “歡迎,克勞德先生。”


    他在名字和先生這個稱謂之間停頓了一下,看起來似乎像是在特意強調名字。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以撒,跨界直播平台的六位在權管理員之一。平日裏主要負責維護社區秩序、各項條約對接監督與追查違規用戶。”


    六位在權管理員。馮幾乎是一瞬間就捕捉到了這個信息,跟著青年抬起眼看了對方一眼,意思明顯的很:


    繼續。


    以撒倒也並未生氣,他依舊是那般溫和,溫和得像是設定好固定程序隻會死板執行的機器。


    “這次聯係你是為了表彰你在編號i-421的世界中找出的人為痕跡,我方已經在追查方麵有所進展。隻可惜這方麵並不在我的權限範圍之內,因此如果克勞德先生需要實時跟進的話,我恐怕很難給予幫助。”


    中年男人說著話的同時指節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那雙溫潤的藍色眼睛閃爍著數據流光。


    “平台方決定予以下發的表彰是[閃耀之星]主播稱號和足量的積分,這是經過其中三位管理員的商討決定的——不包括我,我隻負責通知。”


    馮覺得有些好笑,青年前傾身子,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直勾勾的望了過去,他終於第一次開口說話:


    “要拿我當棋子,你們卻隻有這點誠意?”


    以撒仍不緊不慢地敲著桌麵。


    “這是平台的決議,我無權更改。”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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