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莫雅臣終於繃不住了。這個麵色陰沉得不像樣子的男生踏上一步走到虞洹的麵前,摘下眼鏡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有沒有搞錯,我一個男的演祝英台?現在本來就沒時間了,你現在不要再搗亂了ok?”


    虞洹則是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皺著眉頭注視著麵前緊盯著自己的莫雅臣,沒有說話。然後他抬起手指指向了季雨,沉聲道———


    “季雨演梁山伯,你演祝英台,有什麽不妥嗎?”


    “喂你是不是去滬城待了幾年腦子瓦特了嗎?還有什麽不妥?我是男的,名副其實的男性,你讓我去演祝英台?這算什麽事?”


    莫雅臣忍不住的大叫了起來,畢竟他瞄了季雨一眼,這個女孩完全是吃瓜的模樣。想和她換角色……還不如和虞洹講講道理。


    但是在莫雅臣極力用世俗理論爭辯角色所有權的時候,一個學生已經帶著一件錦繡華服來到了虞洹的身邊。而他也是自然的接過裙子,在莫雅臣身上比對比對。


    “喂,你壓根就沒聽我說話是吧?其他人呢?你們呢?你們怎麽能夠這麽淡定啊?你們都不想管一下的嗎?這可是悲劇啊?不要變成喜劇啊喂?!”


    莫雅臣有些慌了,短短幾分鍾裏,他也想過退出這個節目。可是……季雨那希冀的眼神讓他壓根無法將自己置之度外。他也就隻好把希望寄托於參加這個節目的所有人……


    “故事裏,祝英台女扮男裝,那莫學長你男扮女裝也沒什麽吧………”


    人群間,不知道是誰發出了這樣一句話,讓本就尷尬的氣氛,變得更加安靜了。


    這合理嗎?


    什麽叫故事裏她女扮男裝了,現在自己男扮女裝就沒事了啊?


    這狗屁不通的邏輯讓莫雅臣有些惱火了。當下,他狠狠地瞥了一下這個一臉懷笑,唯恐天下不亂的團長。


    “你………看我幹嘛?你在質疑團長的決定?”


    虞洹很有底氣的迴瞪莫雅臣,過了一會後就連季雨都看不下去了,打算過去和莫雅臣換換角色的時候………


    “老莫,你說梁祝裏戲份最長的劇情是哪段?”


    “女扮男裝的戲吧?”


    “對嘍,你也知道女扮男裝的戲是最長的,所以你才更應該演祝英台。”


    “………………………?”


    “你看看季雨,你看看。人家36d,你讓她女扮男裝?那麽大的胸脯子,你覺得誰看不出來她的女的?”


    此話一出,把排練室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季雨的胸上。而當事人麵色一紅,雙手捂著揉自己的胸口,有些警惕的後退兩步。


    那蹙著眉,有些嬌羞的香豔模樣,讓大家的心思搖擺不定,還是更希望季雨來飾演女主角。


    “你看,季雨很明顯非常適合女主角。這個模樣我看了都想哭。”


    “拉倒吧你,咱們節目的占時很長,你讓季雨裹胸裹半個小時,你看她難不難受死就完了。”


    莫雅臣無言。


    確實演個戲是得注意一下對方的身體狀況,36d裹久了估計連唿吸都有些困難。可就在他馬上接受這個莫名其妙的但還算有點道理的原因時,莫雅臣又突然想起了什麽。


    “可季雨演梁山伯不也得束胸?”


    虞洹:…………


    季雨:………………


    看著莫雅臣理清了這個歪理後,虞洹也張著嘴,不知道該怎麽圓下去了。林妙妙見事情的發展慢慢步入正軌了,也舉著手摻和了進來———


    “這樣吧,與其在這裏爭莫學長到底該演什麽角色,不如我們先任意選一個片段來彩排一下吧?如果季學姐演得好男主角,那莫學長就老老實實的當女主角好嗎?”


    至此,虞洹打了個響指,那張邪魅的笑容又貼迴他的臉上了,說道:“沒錯,隻要季雨演得好男主角,你就聽話得當女主角好嗎?”


    對於虞洹的輕佻,莫雅臣先是看了一下季雨的臉色。發現她的目光似乎有些發亮,便也點了點頭,讚成了這個提議。


    兩人都同意之後,整個排練室便分成了兩撥人給這場戲得主人公化妝。但是很奇妙的,男生給季雨化妝,女生給莫雅臣化妝。


    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不讓他們故意演的差,從而達成他們互換角色的結果。


    十幾分鍾畫了個簡妝,穿好了衣服,也各自挑選了最有表現力的片段,並且布置好了簡易的場景後,表演才算是真正的開始了。


    排練室裏的窗簾被全部拉上,原本明亮的白色燈光也被變得非常暗淡,就像昏暗的燭光一樣。在這黯淡微光的小小世界裏,一張書桌赫然出現在這裏。


    在這堆滿了書卷的桌前,跪坐著一位披頭散發的……男性。


    “他”的臉上化著畫著亂妝,一頭青絲也是胡亂的搭著。那寬大的袍子下幾乎無法看出身材,而且也讓“他”看起來更是有了書生才有的孱弱氣質。那嬌弱的體質則更加凸顯了“他”此刻的虛弱與不堪。僅憑借著那淡淡的黃色燈光的籠罩,就能讓在場的所有觀眾糾起心結。


    “第一個是季雨嗎?這選的是執筆訣別信的片段吧?”


    站在邊上的觀眾堆裏,虞洹看著季雨強忍著不落淚的委屈而悲憤的表情,在心底暗暗的讚歎。


    “隻不過是讓她想一下唐禮和顧雨修成正果的幻想,就能演成這個樣子,真行啊。”


    在飾演單夫人的學生,哽咽著向季雨說出了那番“隻能怪你們生的世代不好,愛情並不能超脫世俗”的苦話之後,季雨顫抖著撩起那身長袍袖,跪坐在書桌前,極力的忍耐著眼眶裏那委屈與不甘的淚水。


    季雨這看似不起眼的垂頭無聲哭泣,卻立刻將“梁山伯”此刻麵對時代世家的無能為力,與所愛之人永遠不會再見的悲痛,演繹的淋漓盡致。看的圍觀的演員們一個個都按著自己的胸口。如果這會已經表演結束的話,想必會有不少的人上前去撫慰季雨的內心。


    季雨並不是演戲的天才,隻是腦子裏裝的假設性未來太多了。幻想著那些最可怕的未來,再將自己帶入進去,而後再發揮出來的的應該就不算演技了,全是真誠的感情。


    良久,在“他”顫抖的手腕已經捏不住筆的時候,赫然的從“他”的嘴裏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這一則空白的訣別書。


    直到這一幕戲結束之後,燈光重新迴複到最明亮的白色,窗簾也盡數拉開。四周的觀眾忍不住燃起來如柴薪一般熱烈的掌聲。就連那位一直想著當男主角的莫雅臣,也都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對季雨精湛的演技表以無比的讚歎。


    表演結束,季雨在林妙妙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用情至深的她,此刻竟然也是渾身都在顫抖。她伸手擦了擦還掛在睫毛上的淚珠,朝著莫雅臣開心的笑了笑,對於這個男主角的位置,季雨當定了。


    可不是嗎?她將男主角這近乎生離死別的感情拿捏的很有分寸。既沒有爆發如哭街一樣的不甘之情,也沒有如女孩子一樣的啜泣去哭訴這一切。而是如雨潤地一樣,不聲不響。隻用了肩上的顫動與捏筆時手背的白筋,這類平平淡淡的細節去表演了有關時代,有關階級的悲戀之情。


    莫雅臣點了點頭,默認了自己隻能飾演女主角的事實後,他也向前邁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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