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句話,可以聽得出來,季雨幾乎是鼓足了勇氣才能夠說出口。


    可是,女孩鼓足了勇氣,得到的卻是……


    “你想啥呢?我還不至於饑渴到當著他們的麵吃你呢。好了,給眼淚擦一下,還得出去吃飯呢。”


    唐禮拍了拍這個索吻的女孩的腦袋,麵上的表情雖然是笑著,但那雙瞳孔的中心映入的圖像是那張粉唇。


    替季雨重新扣好扣子,自然而然的牽起手拉著出門。可是季雨沒有動,那雙眼睛就大大的瞪著唐禮,那裏麵帶著什麽情緒自然不用多說。


    好在季雨也懂事,在唐禮腰上狠狠地擰了一把後,就調整好笑容走出了房門。


    唐禮真的有些無法招架了。對於一直都注意著環境和氛圍而理性處事的季雨,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就會變得特別沒腦子。他就是在這個理性的基礎上再逗逗她,沒想到就能讓她變成這個樣子。


    總之現在還是先跟著出去,處理好當下的訂婚宴吧。


    “嗯,兩位新人終於出來了?”


    幾雙瞳孔,透過那完全阻擋不了任何視線的流蘇辮,投在了季雨的眼中。


    桌上幾人已經開始了用餐,而且看起來洽談正歡呢。而看到季雨出來之後,唐夫人一把牽著季雨的手安排在兩位母親中間,一人一句調侃著她和唐禮這無視環境與要事的親密。


    季雨很羞。雖然沒有指名道姓的說自己和唐禮有多不懂事,但是就這結果還是挺讓人滿意的。


    畢竟兩家人都在拿這個事調侃,最起碼證明大家都沒有在意過。


    一頓還算和和美美的晚餐,伴隨著發自內心的笑聲而進行著。關於終身大事,畢竟兩個孩子是兩情相悅的,而且都在之前有過一段糊裏糊塗的……磨難,所以兩人的感情應該是不必擔憂的。故,訂婚這個事情很快就定下來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已經大四的唐禮,完全不需要再到學校去了,唯一的要求就是隻需要給論文做好便能夠順利畢業。所以對於他來說,接下來的時候就是去慢慢熟悉父親的工作方式和處事態度,以及每天和季雨玩。


    畢竟,可能整天都無所事事的他,也就隻有女朋友這麽一個能和他玩的。


    “哈~~啊~~~”


    夜晚,季雨打著哈欠,乘著晚風漫步在樓下花園裏。路燈一亮,在斑駁的金黃之下,身上灑滿暖色光斑的男生從後麵牽起了她的手。帥氣的臉上那笑容似乎永遠定格了。


    “喲~~~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才下樓呢你就累了,那等會萬一要去給你買點首飾,你也走不動了?”


    唐禮親昵的點了點季雨的鼻子。季雨也是微微翹起嘴唇笑了一下,停住腳步讓唐禮走在前麵,然後輕輕挽住他的胳膊,在這閃爍的燈光下,顯得恩愛了許多。


    季雨沒有說話,而是就這樣挽著唐禮,點了點頭。唐禮則是聽著周圍熱鬧的蟲鳴,看著廣場上躍動的老年舞蹈團,帶著季雨一路走走停停,期間也沒有說什麽話。


    噠噠……


    噠噠………


    噠噠…………


    時間,就在這默契合拍的腳步聲中過去。


    身後看著這倆小情侶的人們,雖然感覺有一些奇怪,但是也沒有理會,繼續吹著涼風談論著他們長輩之間的事。


    頭頂的樹葉輕輕搖動,路燈也仿佛移動了一樣,灑在身上的斑駁也變得愈發多彩。


    忙碌了一天的人們也迴到了他們的小窩裏,點亮了那一盞盞陸上星火。還留有些許白天溫度的地麵,也讓那雙涼鞋的主人感受到了一絲悶熱而紅潤了那肌膚……


    笑著。


    如星空般純淨的藍色瞳孔,充滿微笑的望著唐禮所看向的地方。


    這樣安靜的氛圍,就像幾年前一樣。


    依然是她和他。


    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盡管自己已經完全不像以前那樣內向了,但是此刻不想說話的人,才是真正的她。就這樣陪在彼此身邊,看看路邊已經看膩了無數次的景色,聽聽那些那些吵得耳生疼的蟬歌。然後……


    去感受,身邊這個男生的唿吸。


    “我說你啊,都現在了,你就沒什麽話想對我說的?”


    唐禮歪了歪腦袋,蓋住了季雨臉上斑駁的光線。此刻嘴角的笑容在季雨看來有些低沉。


    季雨不解,稍微愣了一下。隨後很快便理解了唐禮的笑容,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後輕輕笑道———


    “還是因為時間的問題嗎?才三年時間你就等不了了啊,親愛的?”


    季雨抬起頭,露出一絲媚笑,但聲音卻有些顫抖。


    “因為我想變得更優秀一些。在我看來,我姐這個年紀就升到了地區總監這個位置,雖然隻是個年入堪堪破億的小作坊,但是我已經覺得非常厲害了。”


    “可是,飯桌上你也看見了吧。麵對你爸媽的時候,無論叔叔阿姨表現得多麽熱情和隨意,我媽媽總是感覺……有些卑微。”


    “可能因為是害怕我嫁過去了會受苦,也可能是因為我們兩家並不是那麽門當戶對吧。媽媽從小拉扯我和我姐長大,肯定也是見過不少世麵的,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這麽卑微的一麵……”


    季雨停頓了一下,心情有些低落。即使唐禮也是一臉茫然的聽季雨說話,但還是注意到了季雨現在的狀態……很差。


    風吹散了落葉。無論再怎麽飄揚,最終還是被地心引力拉到地上,成為那萬千黃葉的一片。唐禮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季雨的頭發。


    “你已經夠好了,丫頭。”


    很柔溫……就像入夜前的夕陽一樣,慰藉那些難以忍受的黑夜。


    感受到這股溫柔,季雨抬起頭。接觸到那幾乎可能融化世間一切冰冷的眼神後,不自覺的,一股難以忍受的酸楚,湧上了她的鼻子……


    “明明是嫁女兒出去,可媽媽還是那麽一副下級對上級的態度……明明大家都已經很努力了,她也應該大方一點的。”


    “所以我想要更好,更配得上你。就算是我們之間存在得有一個社會階級的隔閡,但是我願意為了你,變得更好。”


    “也為了,讓媽媽能夠放心,能夠硬著膽子,對叔叔阿姨提出對等的條件。”


    季雨抬頭,再次看向了眼神充滿了驚訝於憐惜的唐禮。終於,她擦掉了臉上的淚水,抱緊了那隻胳膊,恢複了正常的語氣———


    “雖然考研也並不是什麽能夠造成階級跨越的手段,但是……至少我覺得等我到那個程度了,才算是配得上你。”


    笑。


    清亮的眼眸下,揚起一抹最為簡單直接的笑容。那是一種無奈的笑容。


    無奈那刻之入骨的脾性,無奈那階層分明的社會製度,無奈那流傳千百年來的“門當戶對”。


    這樣的笑容,看在唐禮的眼裏,實在是難受。


    為什麽,都已經訂婚了,反而感覺這個女孩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心,有點疼。


    有關對方自尊心,而自己無力去給予任何幫助的……心疼。


    “我會等你的,幾年時間而已。”


    “還記得你和莫雅臣交往嗎?那段時間我一直都很不甘心,也很害怕。不甘心你成為了他的女朋友,也害怕你會和他一直走下去。抱著這樣的心態,我都等了下去。那未來的那幾年,我也等你。”


    對於心思一直都很細膩的季雨,唐禮唯一能做的大概就隻有……祝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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