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都,越來越近。


    窗外後退的景色也從綠野山林變成了高樓大廈,便是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那裏,是家。


    可是現在,越是靠近這個家,唐禮的心反而就越不安穩。


    在溫泉小鎮裏待的太久,現在迴到渝都也玩不了多久,很快他就要迴滬城去繼續他的學業,以及結束一段本就不該發生的戀情。


    因為重點都是渝都,又因為對象是季雨和她的家人,所以唐禮的父母自然就載上了季雨三人。這燦陽旅途的一路上,唐禮的視線幾乎是黏在了季雨身上,這讓季雨就非常的尷尬。


    不過,有壞處,那也就有好處。畢竟一共六個人,車上的位置可並沒有那麽多,所以幾人也都是默契的讓季雨和唐禮坐在一起,胳膊貼著胳膊,兩人彼此的氣味也都牢牢的在對方的嗅感裏刻上了印記。


    明明就在身邊,但唐禮也還是要轉過頭來一直盯著看季雨。雖然季雨有些不理解,可是其他四個人一路上都是曖昧的笑容,不知不覺間,換來的就是季雨的一種自信。


    畢竟人都是會變,別人或許會性格大變,而自己甚至直接性別大變。所以誰就能不保證唐禮去外麵待了一年就不會變得好女色了呢?


    隻要唐禮一直都愛看自己,那至少自己也算是擁有了一點博取唐禮好感的手段了。


    “唐禮,你準備多久迴去啊?”


    季雨掃了一眼唐禮此刻的表情,發現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些迷茫。唐禮卻是悠悠歎了口氣之後,輕輕搖了搖頭。


    對於唐媽所說的,怎麽處理自己和顧雨的關係,唐禮給出的答案是白卷。因為這一切的起因也都是因為自己主動招惹了顧雨,如果自己安安靜靜的在滬城待上那麽幾年再迴來,那就不會有現在的煩心事了。


    不對!這一切都是季雨的鍋。要不是她糊裏糊塗的和莫雅臣交往,這些事情壓根就不會發生,自己也就從一開始就不會跑去滬城。


    想到這裏,唐禮的心情就好了點,直接對著季雨甩了一個傲嬌的眼色,並沒有迴答這個有些令他心煩的問題。


    季媽挽著兩個女兒對唐家人表達了一點感謝後,目送那車漸漸消失在道路盡頭後才緩緩轉身迴到那個小窩。


    寒假的事情並不多,即使是季渝這樣的高管也非常罕見的沒什麽工作電話打來。不過硬要說的話,可能也就是收拾收拾家裏的衛生啊,做做季雨的思想工作啊之類的。


    在從外賣小哥手裏接過食物之後,母女二人就開始當著季雨的麵細數唐禮的好。


    相比起前段時間對唐禮的口誅筆伐,此刻她們的全方位讚美就顯得非常突兀,以及奇怪,甚至有些誇讚的詞都還能讓季雨那小臉都變得緋紅。


    才短短幾天時間,對唐禮的印象就變得那麽好了?明明那段時間一直在占自己便宜?


    至少季雨在一旁聽起來,她們就像是在挑選女婿一樣的認真和思考。


    什麽二極管,不是極壞就是極好?


    “不過說到底,唐禮現在確實還是有個女朋友的。咱們季雨也不能去當個小三是吧?”


    季渝在誇讚完之後,伸手拍了拍季雨的後背,嗬嗬笑了兩聲————


    “我感覺唐姨倒是很喜歡季雨的樣子,不過現在她給的那些保證嘛……媽,你覺得呢?”


    “說到底這年輕小夥子談戀愛終究還是得看他們自己,雖然唐禮這男生對季雨挺好的,但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對現在的女朋友也那麽好啊。所以啊,姑且當個好話聽聽就可以了。”


    這些,季雨其實不太關心。唐禮家人對自己的看法也好,老媽老姐對唐禮的看到也好,她都不是很在意。因為她知道在這裏議論別人的態度和做事風格起不到任何一點的實際作用,反而會因為想得太多就把自己看的太美好或者太低賤。


    母女二人說了老半天,但是這當事人似乎完全沒有察覺一樣的低頭吃麵。雖然此刻已經是下午六點了,大家都很餓,但是季雨此刻很明顯的是想要拒絕或者逃避這個話題。


    “季雨,你就不說兩句嗎?”


    季媽媽停下筷子,抽出張紙巾擦了擦嘴後,用著一副有些期待的樣子注視著季雨。


    期待?


    對於這種已經錯過的美好,期待就藏在自己心裏就好。因為如果說出來的話,就會給人的潛意識會烙上一種即將發生,或者遲早會成真的錯覺。


    有期待就會有失望,期待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季雨最後也是抬起了頭,迎著兩束目光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


    “隨緣。”


    “………?你難不成真的打算等唐禮等一輩子啊?你現在還這麽年輕,又這麽漂亮,完全可以再找個優質男朋友的啊,為啥不打算再談戀愛了?這輩子不打算結婚了?”


    這個女孩抱著一杯果汁,眼睛順著裏麵的果粒的下沉而漸漸失焦:“老姐你不也是沒想著結婚嗎?你不結我也不結唄。”


    “什麽?季渝,你不想結婚?!”


    高達八十分貝左右的聲音突然在小小的客廳炸響,嚇得季雨手中的杯子都差點掉了。


    “你都多大了,不僅現在一個男朋友都沒有,你居然還不想結婚?你想幹什麽,啊?!”


    季雨看到話題成功轉移到老姐身上了,也就安安心心的聽著老媽苦口婆心的大聲嘮叨,獨自美麗的吃著麵,偶爾聽到有意思的地方就悄悄地笑一聲。而季渝則是一臉生無可戀的躺在沙發上任由母親推搡嘮叨……


    花園裏的噴泉,再次揚起水霧。遠處的風經過嚴冬,輕輕拂過那些在冬日裏沉睡已久的生命,將它們重新煥迴生機。


    今天很溫暖,不是嗎?


    那夕陽雖然已經沉入了地平線了,但是這個城市的人們都能感受到吧……


    “冬天,馬上結束了。”


    唐媽的臉色有些不開心。但她還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唐禮在衣帽間裏收拾衣服。可是很快,唐禮就察覺到母親異樣的神情,不由得咳嗽了一聲,站了起來,朝著唐媽走過去。


    “媽,我又不是不迴來了,今年暑假不管學校有沒有業務安排我都迴來玩一個月可以吧?”


    唐禮自然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樣的人,會因為怎樣的事情而露出怎樣的表情。而現在的這個表情對於唐禮來說就代表著不舍。


    “我這不是還有幾天才走嘛,這麽大了是不是還要哭鼻子啊?要哭去爸那裏哭,別在我這丟人現眼。”


    唐禮嘻嘻哈哈的驅散掉這有些壓抑的氛圍,逗得唐媽咯咯笑:“滬城那邊不比渝都,衣服帶多點。那邊靠海,春天的時候雨多。”


    “好好好,我又不是不會在那邊自己買衣服穿。”唐禮想了想後,點頭。接著,他看了一眼在客廳裏戴著眼鏡一直瞄著母子二人的唐爸,提高了嗓門說道:


    “顧雨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妥當的。”


    “嗯?”


    唐媽也隨著唐禮特意探頭,瞅了一眼在客廳裏那個看著紀錄片裝做什麽都不在意的中年男性後,不由得抿嘴一笑,說了句:“好哦,不過也不要分得太難看了啊,這樣對誰都不好,和平分手吧。”


    唐禮沒有迴答,依舊隻是看著他的父親,看著那電視裏被定格的特寫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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