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立的三聲鳥叫,是在詢問孫大海現在是否安全,能否開鍋兒。


    而孫大海迴複兩聲鳥叫,則表明現在安全,可以隨時開鍋兒。


    要是他迴複三聲的話,那證明附近有不確定因素,我們隻能等等,再從長計議了。


    那個時候沒有通訊設備,不像現在,每人一個對講機就搞定了。


    孫天立一釺子插下去,能有二三十公分深,這很考驗臂力和技巧。


    看來他之前,沒少和孫大海一起探鬥。


    孫天立將釺子抽出,看了一眼上麵帶出來的泥土,然後繼續向下探。


    如此重複了五六迴左右,孫天立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將釺子遞到我麵前說道:


    “應該到夯土層了,這層土裏摻雜著石灰,看來是個明清小鍋兒。”


    我點了點頭,這完全沒出孫大海所料,這個鍋確實有點小,也就夠我們練練手的。


    “包子,該你出手了,就這個地方,往下挖。”


    包子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他往手掌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後抄起洛陽鏟說道:


    “我的鏟子早已饑渴難耐了。”


    說罷,他掄起鏟子就開挖,就像在自己家挖地窖一樣。


    “誒,誒,停,哪有你這麽挖的?你以為挖菜窖啊?”


    包子停下手裏的動作,一臉疑惑的問道:


    “不這麽挖,怎麽挖?”


    “這洞啊,不能圓著打,洞要是圓的,缺少周圍土層的支撐,就會發生塌方。”


    “難道是方的?”


    不怎麽說話的孫天立說了聲對,方形洞口可以直上直下的房梯子。


    包子的臉立馬耷拉下來,不過他手上的動作沒停,立馬開始修整洞口的形狀。


    “不要挖太寬,剛好通過一個人就行。包子你該減減肥了,要不然得多挖多少土出來?”


    包子哼哧哼哧的挖著,嘴裏迴懟道:


    “我又不是吃你家飯長大的,你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你倆別幹看著啊,把這些土散一散啊!”


    我一聽,喲,懂行,還知道散土。


    這剛挖出來的土,顏色和周圍土壤有所差別,也不能堆在洞口。


    我和孫天立一人拿個袋子,將這些土均勻的散在四周。


    包子的速度太慢,一個多小時才挖了三米左右的深度,連夯土層都沒挖到。


    “包子,你上來,叫立哥下去來幾下。”


    包子此時已經有些力竭,他爬上來之後直接癱坐在原地,嘴裏說著“這真不是人幹的事”。


    正要下去的孫天立看了他一眼,接過鏟子就下去了。


    我在一旁捅了包子一下,這話說的,好像是說立哥不是人一樣。


    包子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他說立哥這麽聰明的一個人,肯定不會在意的。


    立哥挖了一個小時左右,遞上來的土裏已經有了石灰,他叫我把掛山梯放下去,他要開始打斜洞了。


    到了夯土層在挖就快了,也就二十分鍾時間,立哥說了一句“好了”。


    然後他就順著梯子爬了上來。


    “放放風,一會把麵罩帶好。帶上一根蠟燭三炷清香。包子你一會不要亂來,按照規矩辦事。”


    眼見墓室被打開,包子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疲憊狀態,急忙戴上麵罩,隨時準備下鍋兒。


    歇了十來分鍾,我率先從掛山梯下到洞中。說實話,這是我的第一次,心裏除了緊張,還有一絲害怕。


    這個鍋兒是磚頭墓,也是明清墓的標準,我踩在劵頂上向黑漆漆的墓室裏看了一眼。


    然後牙一咬,心一橫,直接跳了下去。


    立哥打的洞很精準,洞口直對棺槨正上方。


    這是一個明代的磚室墓,墓底青磚平鋪,雙墓室,兩墓室中間設有隔牆。


    包子和立哥也下來了,我立馬掏出打火機點燃了蠟燭和香。


    倒鬥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掘開大墓,在墓室的地宮裏都要點上一支蠟燭,放在東南角的方位,然後開始摸金。


    動手的時候,不能損壞死者的遺骸,輕手輕腳的從頭頂摸至腳底,最後必須給死者留下一兩樣寶物。


    在此之前,如果東南角的蠟燭熄滅了,就必須把拿到手的財物原樣放迴,恭恭敬敬的磕三個響頭,按原路退迴去。


    進墓必須戴口罩,千萬不能把口罩摘下來。


    第一,裏麵的空氣質量不行。


    第二,活人的氣息不能留在墓裏,不吉利。


    第三,不能對著古屍唿氣,怕詐屍。


    “包子,把棺材蓋打開,輕一些,別驚動了東家。”


    包子對我豎了一個中指說道:


    “你竟整那沒用的,有小偷進你家你能不知道?睡這裏的哥們從咱砸人家房頂就知道了,咱抓緊幹活行不?”


    立哥嘿嘿一笑,拿著撬棍直接插進了棺材的縫隙中,隨後與包子一起用力,這個已經沉睡了幾百年的棺槨被我們打開了。


    “奶奶的,這哥們修了一個磚墓,陪葬品就這麽點東西嗎?”


    我們將兩個墓室都翻了一遍,隻有幾件瓷器和幾十枚銅錢。


    銅錢是嘉靖通寶,那個時候也就幾十塊錢一枚。


    而這幾件瓷器,單價撐死也就二三百。


    “吳果,我突然覺得倒鬥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了。”


    包子把玩著手裏的銅錢,哭喪著臉說道。


    “行了,趕緊走吧,蒼蠅肉也是肉。幹咱們這行的,哪能保證每次開鍋都有肉吃?”


    從鬥裏出來,我們又趕緊把夯土進行迴填,收拾好一切,感覺沒什麽紕漏之後,就與遠處的孫大海匯合了。


    車上,孫大海笑眯眯的看著我們,問我們有沒有什麽心得。


    立哥搖了搖頭,我則是攤了攤手,表示沒啥想說的,倒是包子拿著一件陶器問道:


    “五叔,這個罐子能值多少錢?”


    孫大海接過陶罐看了一下說道


    “這種東西怎麽估價?喜歡的人可能給你十萬,不喜歡的可能白送都不要。它值什麽價格,那要看你們在心裏怎麽給它定價了。”


    這話說的跟沒說一樣,包子沒聽明白,還不死心的問道:


    “五叔,您是老行家了,您給定個價。”


    “幹我們這行,倒鬥隻是其中之一。要怎麽把生玩賣出價格,那才是最重要的。明天咱們去沈陽道,帶你們去盤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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