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中人,自然能體會除視覺帶來的,感知以外的很多東西。


    以及,他們現在站在窪地的邊緣,看著遠處的那個它。眨眼功夫,它在周圍空間釋放出的強大氣場變得可見。


    即使站得這樣遠,也能感受這強大的靈氣場。想必這東西的根源,也就是它的主人,想必也不是什麽泛泛之輩。


    葉漓想起羅盤上那些分布在各處的光點,不由得感歎一句。


    “看來不簡單。”


    妖類對於分辨周圍周圍危險,是天生就存在身體內的。加上妖類生長的環境本就與靈脈息息相關,它們的修煉也會更加的得心應手。


    而對於人類來說,練了許多年,在探知力量這方麵,可能連個剛出世的小妖還比不過。


    天才和後天的就是不一樣的。


    而想到這一點時,很顯然,他們在踏入這片窪地的第一步就被發現,現在離開已經沒有任何作用。


    至於現在它為何還是一動不動,還待查證。


    不過這東西……


    葉漓看向落竹。


    落竹注意到他的視線,卻搖頭。


    視線內所包含的意思,這不是她的靈屍。


    葉漓收迴目光。


    他還以為,落竹早已恢複記憶。


    他甚至在考慮,若是她早已恢複記憶,還留在這裏陪他們演戲的目的是什麽,然而隻是一場烏龍。


    正在他思索之際,前方的那個白色人形突然轉過頭,準確無誤的看向他們的方向。


    “果然能看到我們。”


    葉漓低喃一句。


    落竹站在一旁,神色複雜。


    而它的下一步動作,就是掙脫開身上的那些白色的絲線,邁步朝他們走來。


    那些被它掙脫開的絲線在半空中垂落,在臨落在地上的前一刻,緩慢化為透明,直到徹底和環境融為一體。


    它走動的動作不太像人,肢體的動作像是提前規定好的,手腳沒有相似的柔軟。渾身上下,也就形態方麵模仿得近了些。


    在離三人十米遠的距離,它停下腳步,衝幾人微微仰起頭。


    這樣細微的動作像是在觀察來人,又像是在對幾人進行審視。


    它沒有五官,但傳出的聲音卻也是位於頭部。在這空曠的環境下,音色空靈,宛如從很久遠之地傳過來的聲音。


    “抱歉,以我如今的樣貌不方便迎接遠客。不過,這裏不是各位遊玩的場地,還請離開。”


    它說得很委婉,幾百年住在這裏,突然來人打擾,落誰身上自是不滿。關鍵這幾人還能突破外層那些亂七八糟的妖魔,試圖找尋它們的蹤跡。


    葉漓現在不便將事情麻煩化,便將自己的來意一一告知。


    在聽到殊禾的時候,葉漓注意到眼前這團絲線纏繞的物體愣了一瞬。隨即,這白色人形在麵對三人體現出來的鬆弛感,也在瞬息變得緊繃。


    “殊禾。”它低喃,似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對於殊姑娘,您是有什麽印象對嗎?”葉漓看它的反應,篤定道。


    它似自言自語,一邊說,一邊沉悶的笑聲從厚厚的絲線內傳出來,透著一股說不盡道不明的詭異。


    “看來此次來者是敵非友,與惡人為伴。”


    它說著,伸出手臂。萬千絲線忽的集體從地底湧現,看得人眼花繚亂。但在下一刻,就如他們一開始看見的那樣,成千上萬的絲線死死纏繞住它的兩邊手臂。


    不過瞬間的功夫,密集的絲線一眾集中,在它的手中變為一把尖利的長刀。


    它實力強勁是一方麵,葉漓存不存在懼怕又是另一方麵。


    葉漓幾乎是在它亮出武器的後一秒,便也倏地拔出自己隨身的佩劍。銀白的劍身在光影的折射下發出刺眼的寒光,劍指前方。


    它的頭顱微微往下彎一點,又擺頭目視前方。連貫的舉動像是在觀察葉漓手中的武器,有沒有對它造成威脅。


    不過片刻,它便直起身軀。一聲嗤笑從它的身體內傳出來,這次相比較方才的聲音近了很多,語氣內多有諷刺意味。


    “這位公子,我瞧你細皮嫩肉,要不求個饒,還能無傷解決眼下原本應該不屬於你我之間的嫌隙。”


    “求饒的前提是於我不利且我敗於你,我們兩方立場存在高低強烈的差距,這才是求饒。但方才我們並無惡意,你卻挑釁我在先,且一直以假麵示人。我不若將這絲線盡數挑開,說不定我們還有的談。”


    葉漓將原本豎立的劍刃轉半個彎,在自己的視線內以劍平視前方的人形。


    劍氣冷冽。


    下一瞬,葉漓一個閃身來到它的身後,做出一個將要劈開的假動作。在它反應過來準備進行防禦葉漓的這一擊,上當受騙之後,葉漓直接調轉劍的握力方向。


    說時遲那時快,葉漓翻身躲開它的揮刀,一把將半數的長劍直接性插入它的腦袋。


    它被一大半的劍刺入腦袋,咯咯咯的笑著。


    “公子,致命一擊可不在這裏。”


    它還未說完,將原本揮敗的長刀在手中耍出一個好看的劍花,直接就往葉漓的丹田而去!


    葉漓原本準備把劍抽迴來,但沒想到劍身進入它的腦袋之後,不知道為何突然就拔不出來,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定型一般。


    劍抽不出來,眼見它的長刀就要劈下來,葉漓來不及重新召集佩劍,反應迅速。一個翻轉身體,手上劍柄握住不鬆。用身體作為力量大部分都出入口,隨即一腳踢在它的耳朵邊,以作支撐點。


    這劍原本有韌性,但多虧葉漓平日懶得去保養,都不知放了幾個百年。眼下麵對這樣的突發情況,它些許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


    葉漓這邊腳上和手上的兩邊施力,原本頂好的仙劍就砰的一聲斷開。


    又一次長刀揮空,它有些氣急。


    它似乎也沒想到葉漓這樣反應迅速,作為修劍的卻能毫不留情的舍棄自己的仙劍。它不敢賭這一招的出現是葉漓無奈的權宜之計,還是他這把隻是一把再尋常不過的劍。畢竟若是後者,便代表眼前這人的實力可能還要高上一層。


    隻因在這兩次過招中,它明白,眼前這個小白臉並沒有它想象中的那般好對付。


    眼下為確保自己在一個好調動這具軀幹的方位,它雙腿半屈,一個起跳直接往後退開一大步。


    它站在離三人十幾米遠的位置,衝三人高聲喊道:


    “小友,我再提醒一次,那位姑娘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你們若真是她好友,那我高低得報個仇。”


    剛才那個扳劍的動作有些大力,葉漓因其慣力跳到比落竹他們還要遠的位置。


    葉漓微佝僂身子,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僅剩三分之一的斷刃。隨即,又抬頭看向它頭上那一截長長的劍刃,覺得有些可惜。


    糟蹋物件不是嗎。


    葉漓站直身子,說:“我們來此的原因,是曾經一個與我們有過節的男人離奇死亡。我們聽聞殊姑娘來到這邊,因潭淵的危險,我們才過來查看這邊發生何事。”


    “說如此,我姑且相信。”


    葉漓的話並沒讓它稍稍放鬆一些,或許是見過太多擅長欺騙的人類,它沒什麽明顯的反應。


    人類的話術拐彎抹角得很,一件事情能就不同的層麵,說出不同的對錯。更何況現如今考慮對錯的是它,所以為保萬全,它並不打算去考慮這句話的真假。


    它說:“但那女娃娃,實力可不低,至少與你同等。你們若是不作為同伴,最好不要……”


    說到一半,到嘴準備嘲諷的話,在餘光瞥見落竹時顯然卡殼。


    葉漓注意它的視線,一同轉過去時,剛好瞥見落竹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


    怎麽說呢,像是懷戀。


    葉漓閃身來到她的身前,看了眼站在後麵的嚴楓安,又轉頭確定它的確是看向落竹便收迴視線。


    葉漓盯著它的明天,像是無意提及一般,說:“話說,很巧,我這位師妹她的一個造物,與你這個假人簡直一模一樣。”


    剛才伶牙俐齒的它突然啞聲,從落竹的身上收迴視線,聲音都變得不太對勁。


    “什麽一模一樣?我不太懂……你們既想找那女娃娃的蹤跡,我帶你們去。”


    這突然改變語氣的話術,讓葉漓好整以暇的望向落竹。他半歪著腦袋,似疑惑對落竹道:“師妹,它怎麽一瞧見你,就不再打了。”


    落竹張著一雙極為無辜的大眼睛,搖搖頭。對於葉漓這個貌似突然提出的疑問,她的反應同樣是不解。


    “大師兄你看看方才,在知曉你的實力之後它明顯不想和你們打。你這麽厲害,還有這位……”


    落竹說著說著,指向兩人身後一直不吭聲的嚴楓安,歪頭說:“這位氣場這麽強,方才還站我身後,應該是他嚇跑的功勞。”


    嚴楓安轉過頭,淡淡開口說:“其中的變化想必是發生何事,這才同意請求。”


    葉漓冷笑。


    這倆人,倒比他還有默契些。


    但它也在接下來的時間內,並沒有對葉沒他們進行過多的詢問。它隻是漂浮在前方,沉默的帶路。


    越過北邊的地勢,越往南邊去,水位便越來越深。


    但這邊的水域內,卻少有的幹淨。


    幹淨得,連水裏的魚蝦,水草青苔都沒有。


    葉漓忽的又想起雨霧林內那幾潭看起來幹淨的水域,實則漂浮著各樣屍塊的水底。


    想著,葉漓又往下瞄了一眼。


    但這一眼,葉漓看到一滴融入水域內的鮮血。鮮血在進入水裏的下一秒便迅速化開,直到濃稠的血滴被稀釋得看不見。


    他順著鮮血滴落的方向看過去,那裏站著低頭的嚴楓安。


    葉漓幾步走上前,說:“你怎麽了?”


    軀體出現肢體退化,產生問題了嗎?


    葉漓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但想法出現的一瞬間,又覺得不大可能。作為軀體的操縱者,嚴楓安應當在葉漓出口詢問之前,早已便能觀察到軀體內的變化,不至於等吐血才發現。


    然後他想起自己查看到他的身體狀況,記下他那宛如一具死屍一般的脈絡。


    不像是正在運轉,倒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的生硬迴複。


    嚴楓安抬起頭,臉上卻沒什麽痕跡。


    他說:“什麽?”


    葉漓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麽,但當嚴楓安抬起頭說出這兩個字,葉漓忽地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絞痛一下。


    很雜亂的情緒,但多數是,葉漓明白他並不打算將這件事告知,是心疼。


    他仔細觀察嚴楓安臉上的神情,沒有露出半分不對勁。


    葉漓覺得沒意思,語氣有些木訥的將自己所見道來:“我剛才看到一滴血從你的方向滴落在水裏。”


    嚴楓安聞言挑眉,隨後他低下頭去,抬起沾到水的衣袖。以及泡在水裏下半身的衣料,一一展示給葉漓看。


    “方才那種打鬥,我怎可能會受傷?”


    葉漓沒有像往常一般嗆他,低垂眼眸,淡淡開口:“怎麽不會,我還見過神明削去身軀,剝離記憶的場麵呢。”


    嚴楓安臉上的笑容在聽見葉漓說的後半段時,整個笑容僵硬在臉上。


    往事曆曆在目,記憶不允許忘掉。


    過了許久,他點頭道:“的確,都會死亡。”


    如他們創造出來的生靈,都會有走向結局的那一天。


    而唯一不同的,人類知曉自己大概的死亡,但他們沒有預知。


    落竹和前方的它注意到停下來的兩人,紛紛轉迴身。


    落竹離他們近,邁步走過來,疑問道:“為何突然停下來,是發生何事了嗎?”


    葉漓轉過側身,衝落竹搖搖頭。


    “無事,我們繼續往前去。等看清楚這邊的事情跟豐都之間的聯係,我們再去臨鳶古國尋找周文。”


    “臨鳶?”


    落竹聞言驚歎一句,對葉漓一連甩出三個問題道:“他們不是去的豐都城內嗎?怎麽如今又是臨鳶?它們兩個不是一個地方?”


    葉漓瞥了她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


    “他們不會去豐都,那裏並不是臨鳶的舊城。”


    “大師兄是如何得知,明明這一路以來,我們一直在一處啊。”


    落竹還是那副天真無邪的模樣,眨巴著眼睛看起來無辜極了。


    葉漓正欲邁出的腳步一頓,然後毅然決然的往前而去。迎著水紋走了幾步,留給落竹一個背影,才緩慢的迴答她的疑問。


    “是啊,興許你不曾認真觀察,所以才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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