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曉了豐都的事情之後,葉漓的確對那邊沒什麽興趣。因為在較為封閉,又經曆了長時間更迭洗腦的一個思想觀念下,周遭的人觀點都是差不多的。


    當初分開之際,薑初雖憂愁,但到底背負著家國。雖是枷鎖,卻也是那時的唯一一個離開悲傷之地的方法。但他的確沒想到因為不怎麽去了解,不知薑初發生什麽,竟到了想要輕生的地步。


    葉漓思索迴過頭,嚴楓安依舊是那樣的神情站在他的麵前。


    葉漓問道:“那她有被救下嗎?”


    嚴楓安點頭:“嗯,不過昨日之後的薑初迴去便大病一場,醒過來之後性格大變……”


    “等等!”


    葉漓聽著這熟悉的話語,眼皮跳了跳,隱約一種不好的預感:“不是……薑初的情況,你是有專程過去查看過嗎?你莫要告訴我,這次總不會又是別的世界過來?”


    他稍顯緊張的神情引得嚴楓安不知想起了過往的何事,嘴角噙上一抹笑意。


    一直無表情的神情在此刻染上笑意,如春風拂麵,溫和的視感。


    他微微側了側身子,搖頭說:“不是,是封印於祭台附近的冤魂,在薑初魂魄動蕩之際悄然上身。”


    葉漓聞言緩一口氣。


    也賴不得他這麽擔心,一直以來的規矩都有在好好遵守,突然你違規我也違規。然後變得越來越糟糕,各方世界進入崩潰階段,神在那時也會受到影響。


    他都不敢想象那時候,各方不同的世界得修補到什麽時候去。


    況且有薑瑩和許子晟的事情為前提,這要再整什麽穿越的東西,他真的要懷疑嚴楓安是不是別有用心。還是說方垣或者其他的神,看嚴楓安懶得理他們就在雷區上麵瘋狂蹦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葉漓感歎一聲,隨後站直身子,說:“不過一碼歸一碼,羅湫那邊還是稍後便啟程。”


    嚴楓安這時也不再多說些什麽,隻是點頭。


    過不久,葉漓想一些事情又補充道:“薑初被上身的原因可能還有內情,而我們進去之後可能得好幾天,那邊還是得有人前去詢問細節。”


    “那我去吧。”嚴楓安說。


    葉漓見他這麽爽快,倒是又變得不太放心。


    隨著嚴楓安說完,他瞳孔微不可察的轉動,視線放在不知何處。思考好一陣子,隨後搖頭:“我弄個人偶就行,不用那麽麻煩。”


    嚴楓安一直看著葉漓,也輕易的捕捉到了葉漓情緒的轉變。


    他總是喜歡將一切似話成說笑,似是這樣那些難以否定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一般。


    真是,和多年前一般模樣。


    嚴楓安並沒有地時間進行迴答,撩起眼皮看了眼窗外仿佛近在咫尺的場景。思緒萬千終究收迴視線,轉身離開窗口坐凳子上。


    “好。”


    落竹送完書信迴來之際,房間裏看到的就是葉漓正圍著一個人轉來轉去。


    而那位嚴仙長一直坐在椅子上,手中端著一杯熱茶,靜靜的注視葉漓的方向。見落竹進來,也隻是點點頭以作招唿,視角就迴到原位。


    落竹感覺和這人是合不來的,行小禮後,便以小碎步跑到葉漓的身後。


    “大師兄,我迴來了。”


    落竹從後麵探出一個腦袋,嚇葉漓一跳。


    “你怎麽走路沒聲音?”


    “怎麽會,大師兄你忙什麽呢,這麽入神。”


    落竹站出來,幾步走到他的身側,歪著身子打量這個人。


    她一開始還以為是大師兄在這邊的朋友,方才站在門口看不真切,眼下離得近了,落竹才看見藏於皮層下的淡褐色木紋。


    它的眼睛始終是閉著的,正常的一張少年清朗臉算不上出挑。眉毛眼部處理,也是精心雕琢過細節,醜樣子一個沒有,還看不出來是假的。


    原是具木偶。


    落竹收迴視線,將送信的事簡單做結尾。


    “信已然送出去,隻是不知長老他們收到之後,會不會氣得衝到這邊將我二人狂揍一頓。畢竟現在青禦就他們操持一切,掌門都還是個未知數,若是我攤上實在愁容。”


    她的話語引得葉漓發笑,說:“那等迴去後,你將我給拖出來,就說一切都是我強迫你做的。這樣一來,長老們也不會多計較你的過失。”


    落竹很快就搖頭,認真的開口解釋:“大師兄忘了我是偷跑出來的?我迴去不用解釋都能領一頓罰。”


    葉漓佯裝不解:“那我替你擔著不是更好嗎?”


    落竹抿唇:“總不能一直讓大師兄替我擔著。”


    葉漓笑笑,不再開口。


    這個木偶相比較在雨霧林那次的,已經減去了很多無用的步驟。


    落竹一直站在那裏看,看葉漓將靈氣輸入他的眉間。做完,落竹看見人偶皮下的木紋,漸漸隨著靈氣貫徹全身便消失不見。


    “木頭……大師兄怎麽突然想做起人偶?”


    落竹打算像常見的木頭那般敲敲它的臉,本以為堅硬的質地,但摸到的一瞬間卻接觸到一片柔軟。


    “咦,好逼真,還是軟皮。”


    這種格外怪異的感覺,像是你認定堅硬無比的石頭,結果在接近的時候發現它是比任何物質都要柔軟的存在。


    落竹忙不迭的收迴手,被嚇到一般將雙手放在胸前。


    葉漓說:“豐都那邊出了點狀況,什麽原因還不知曉。而我們又即將前往天境,我就想著做一個意識相連的人偶,到時候好連接意識知曉那邊的情況。”


    “豐都?”


    跟著葉漓的話點明,落竹連忙迴憶起什麽,連忙開口:“哦!對了對了,豐都!我返迴之前,瞧見叫袁謹的那個男人把昏迷不醒的周文往豐都方向去。”


    聽到落竹的話,葉漓忍不住扶額。


    落竹繼續道:“我本來想去阻攔,但袁謹發現我之後,不知使什麽法子讓我暈倒,不然我也不至於現在才迴來。”


    葉漓並沒有先行迴複,而是將手臂撐在人偶的肩膀上,無奈的轉移視線往嚴楓安那邊去。


    嚴楓安接收到葉漓的視線,轉頭對落竹道:“你有在袁謹那裏聽到什麽嗎?”


    落竹迴想當時的情形,搖頭說:“他把我弄暈就跑了,期間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


    葉漓看著窗外的景象,想跳下去。


    不過事情發生在麵前,總不可能不處理。


    周文應該不會因袁謹的影響發生什麽變故,但事情不能說的太絕對。


    他那邊畢竟是他自己的路程,袁謹的出現恰好就是分岔口的預兆。接下來他該怎麽走,往哪走,就已經不是外人可以插足的戲份。


    天境的行程在羅湫的前提下,本來就有葉漓自己的私心。想著不牽扯旁人進入,得做好有備無患的準備。


    葉漓轉頭看了眼剛弄出來的木偶,思索了好一陣子,甚至他們兩個的談話什麽時候終止都沒發現。


    再次抬起頭時,兩雙眼睛就一直注視葉漓。


    葉漓說:“我其實在羅湫趕往天境時,就一直在想他身上的附身究竟是短暫還是長時間。若是前者那我們可先去豐都解決,隻因我相信羅湫非不明它所做之事的後果。若是後者,我們就要先去天境。”


    先前羅湫突然飛向天境內部,葉漓簡單就羅湫的情況做一個解釋。


    落竹想起了天境的出現。


    天境據現如今的傳說有好幾種,有說天境原本是一片海域,結果一夜之間海麵鋪滿半晶體的物質。也有說天境原先是遠古神明最後爭鬥的地域,釋放的能量承受不住,產生了海麵的物質。


    但不論那種說法,天境原本是海域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是海域,結果莫名其妙變成這樣。


    就目前能查到的信息,在“冰”層之下沒有任何生物的模樣。那就肯定是為了何事,才選擇將原本可以供人們生計的海域變成不見天際的天境。


    落竹開口:“大師兄,既是我們現在並不清楚羅師兄現如今是何種情況。更何況我們要做更壞的打算,若羅師兄已被侵蝕意識,吞並神智,不知會做什麽。”


    落竹頓了頓。


    葉漓:“怎麽了?”


    落竹:“薑姑娘的事情我有聽過一二,內情我並不清楚,隻是明白眼下人並無大礙。大師兄若是與她有緣在前,我們可以讓田宗主去查看。而周公子與袁公子之事我也不清楚他們的往昔,可他們到底是舊緣。這件事歸根到底得他們自己處理才會徹底了結,我們並不便與插手其中。”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不用很明顯了。


    葉漓點頭,明白落竹想要表達的含義,說:“那我們就去天境。”


    她點頭,隨後轉頭鬼使神差般移開視線,看向在坐在凳子上一直一聲不吭的嚴楓安。


    按理來說,大師兄若與這人是心意相通,理應明白大師兄眼下的抉擇,擔憂他的處境。


    他們二人在這裏聊了這些,他卻沒有表態。方才的對話,好似真的隻是詢問落竹所遇到的情況,並無插入之意。


    且他為何一直一聲不吭?若是實在無話可說,那也該安慰安慰,不至於坐在原位一動不動。


    落竹往昔也看過不少話本裏記錄的情愛場麵,有拘謹的,有羞愧的,也有大膽的。都是很美好的相處。但落到這兩人身上,怎麽感覺這兩人模式,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若不是葉漓上次大膽承認了兩人的關係,落竹還真想不到那一層去。


    結果眼下,這倆不像是為在人前顯得正經,而是兩方都在有意生疏。


    她迴頭對上葉漓的眼睛,眼中閃過一抹疑惑的神色。


    但這種神情很快消失殆盡,見葉漓有意開口疑問,她又就自己原來的話語補充:“我們的確不清楚羅師兄的現狀,但大師兄說過它極力渴求迴到曾經的地方,所以我們得避免沈霧年的情況再一次出現。”


    “好。”


    葉漓聽她徐徐道來,應下後,看她的表情,忍不住打破她這副嚴肅的麵孔。


    “小師妹神情這樣嚴肅,倒讓師兄覺得你長大很多。”


    “大師兄你拿我取笑呢?我就算恢複記憶,現在的記憶師父又沒說會消失,我怎麽可能忘了你們?”


    “嗯。”


    葉漓語氣很溫和,走到桌子旁邊,給她遞去一杯茶水,道:“落竹的現在讓師兄很寬慰,覺得小師妹即將迴到自己原來的生活,是好事。”


    胸腔位置的酸澀感讓落竹很不舒服,她又不知該在眼下說什麽。總不至於再小打小鬧一番,實在於理不合。


    葉漓見她矛盾不已的情緒都快刻在臉上,失笑。


    “行了行了,若羅湫迴來,估摸著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落竹看起來有些不在狀態,幾句話的功夫,思緒又不知飄到何處。


    葉漓想要她恢複記憶,想她迴到自己原來的生活。


    她也想,想要知曉自己的身份,想得每晚都會幻想自己的過往,但每每欣喜之後的情緒又堵得胸口發澀。


    她想起周文,又想起這一直以來的事件,離去的人們,遠行的朋友。


    她有些不太明白,為何在一切即將安定之際,他們會選擇離去。


    像是鳥兒終究會離開樂土,嫩葉終究會枯敗腐蝕滲入大地。


    很多時候,她將自己的這種不解,不明所以的困惑,歸咎於自己記憶缺失的原因。但看見身旁的同僚亦有此等困惑,她越發看不明白這世間的事情。


    即使她在對於情感這方麵再怎麽鈍感,也想問問難道離別才是一切的歸屬嗎?


    應該無人迴答她的疑惑。


    那大師兄會離開嗎?


    落竹不知道。


    於是落竹探頭看向坐在凳子上的嚴楓安,走過去開口:“你是真的喜歡大師兄嗎?”


    她站在原地沉寂這麽長時間,以為是為何事所愁容。


    嚴楓安剛抿下茶水,茶杯都來不及放迴去,就和站在自己麵前一臉義憤填膺的落竹打了個照麵。


    他方才一直在注意兩人的聊天內容,不明白怎麽跑過來問他這麽一句驢頭不對馬嘴的話。


    嚴楓安打算側頭去看葉漓,但被落竹走過來又擋住。


    落竹叉著腰,也沒多高,但利用視覺效果硬是隻讓嚴楓安瞥見一抹衣角。她就這樣站在麵前,看上去非要在他這裏得到一個答案。


    嚴楓安隻待將茶杯放迴桌上,情緒很淡然,對她開口:“你想要什麽答案。”


    “我……我就是覺得你們有點不太對勁。”


    落竹咬咬牙,覺得現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本來跟葉漓討論天境一事好好的,自己跟犯了什麽病似的,突然來這麽一遭。還在這人麵前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來,都不能細想。


    落竹繼續梗著脖子說:“你一直都在背後,在大師兄麵對困境時一直不出麵。作為站在大師兄一側的人,不覺得這樣是不對的嗎?”


    嚴楓安不解:“我與他,何處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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