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苓的世界是最古老的一批,但那一時間段中的世界,都在各種各樣的影響下或毀滅,或暫停發展。唯有它一直延續到了如今的盛景,被熟知。


    這個世界內所開辟的規則,衍生,律法,娛樂,是後麵世界爭相模仿的存在。畢竟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沉澱,才能由這些人類自我演化,不需要神明介入展現出來的體製。所以神明也期待著這些相當於他們孩子的人類,能迸發出令他們感到震驚的觀點。


    而這個不知存在了多長時間的世界,在現如今所有大大小小的世界中,亦是體係結構最為龐大,人類思維最為活躍,技術延伸最為廣闊的。


    葉漓仍記得有一迴一位神者說,這個世界是偉大,是奇跡。在這個世界發展中形成的一次巧合,有人利用一堆虛擬數字,一台房間大的計算機,計算出了他們位於一片虛無之中。


    葉漓當時並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卻聽那位神者對他說這是它們質的飛躍,是他們半隻腳踏入神界的入場券。他們用世界給予的材料,人類大腦構成的知識,發現了這個世界存在的秘密。就相當於養在魚缸裏的魚,有一天發現自己其實是被困在一個巨大的魚缸內。


    這是很了不起的。


    但最後也被神明發現,由神主下令,當時的左使施行,將該世界的文明程度拉下一個點位。


    看著自己的孩子被壓製,扶苓親自去往了神殿反抗過,但無果。最後的商討結果,是人類將會在一個高度的點位上爆發問題,產生病毒,發生災害。然後一切化為塵埃,在下一個億年之後再由世界滋養,重新養育出新的生命。


    雖然內裏存在異端,但他們是聰明的,一切的問題並不會阻止他們的前行。所以為了他們的探索欲點到為止,便命令扶苓將該世界的延伸拉長,地域增多。將世界內填入更多類似,卻沒有生機的相似體。而在離原世界越遠的地方,時間的感知會越來越弱,直到徹底迷茫的站在星際之間無處可去。


    這樣一來,他們可以跨越萬年時間,億年時間,一代代的傳承,一遍遍的尋找世界的邊緣。但永遠不會有結果,永遠找不到與他們類似的生命體,煥發生機的地質環境。


    他們努力著,他們悲哀著。


    對於神明來說,他們的確就是豢養在一個光圈裏的寵物。他們不行,也不能跨越光圈,看見他們的飼養者。


    扶苓是一位好母親,對於她所創造的世界的確是這樣。在這件事之後,扶苓便一直待在該世界內,為人民帶來福澤。她不再創造新的世界,連神界的一些神明都快要忘卻她的存在。


    而她的世界,在被神明們尊稱為——起源世界。


    一個科技發展突出,人類繁衍密集,信仰與高於生命的世界。


    所以葉漓也困惑著,她這樣幾乎快與其他世界所隔絕,怎麽突然送了一個人來到了嚴楓安的世界遊玩。她不可能不知道兩世界來往的危害性,更不可能不明白這樣的結果。卻還是挺而走險的讓薑瑩過來,還宣告是美其名曰遊玩。


    為了一個世界裏的人,自己受懲罰,葉漓不理解。


    但他不理解的東西有很多,這也正代表了扶苓能創造出這樣世界的偉大一麵。


    兩世界離得較為遠,中間是不可觀測的混沌。若是人類掉入這其中,會立馬被它拆解肢幹,肉體分解成原本的模樣。所以嚴楓安將困於葉漓這具軀體內,他原本的模樣暫時性的放了出來。


    扶桑的原貌與葉漓相差不大,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他眼中與葉漓完全不同的瞳孔。葉漓的眼睛是溫和的棕色,而扶桑的眼睛下半都是銀白。即使站著不動,不說話,在看見他眼睛的那一刻,也會覺得他是冷漠且疏離的性格。


    一頭白色的長發到了大腿處,僅有一縷被羽毛暗紋的金色飾品勾住了一邊,露出耳邊帶著花瓣式樣的耳墜。如星海點綴的衣袍,柔順的披在肩頭。


    扶桑出現時,他感覺到葉漓的儲物袋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感應了他的出現,但感覺轉瞬即逝,像是他的幻覺。


    他沒有將此放在心上,而是跟嚴楓安調侃:“你就不怕我跑了?”


    嚴楓安將葉漓的身體放迴床上,對扶桑說:“走吧。”


    兩人越過沒有時間概念的混沌之間,感覺過了一個萬年那樣長,才到達起源地。


    不過嚴楓安定位的是扶苓所在地,兩人都以為會在高樓大廈,或者田園小村。再怎麽樣也應該會瀟灑恣意的,無拘無束,畢竟她是作為這個世界的母親留在這裏的。


    但令兩人沒想到的是,兩人出現在了一個狹小的房子裏。


    房間一眼就能看見所有的擺設,東西很多,房子結構矮平而擁擠。床上衣服太多,都看不見底下的被子是什麽顏色。而就連家具,除了必須的那些,連坐的地方都是一張木椅子完事。而且這個椅子還斷了,被用膠帶粘補了起來。


    房間雖然不算淩亂,但地方小,東西多,再怎麽整理也是沒位置可以放。唯一占位置的就是那張算不得大的單人床,床上卻還有一半的位置讓給了亂七八糟的書本和充電器之類的。


    扶桑看著眼前,有瞬間的卡殼。


    嚴楓安似乎也沒有預料到,他低頭看著他和扶桑站著的地方,還是門口,唯一一個沒有堆放雜物的空間。他表情有些僵硬,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門口就傳來了鎖匙的聲響。


    “吱——”


    這宛如快要壞掉的木門聲,扶桑還以為隻有在任未的後山才能聽得見。


    “我靠!黑白無常!”


    一聲女聲出現在門後,兩人一齊轉頭,看見了扶苓。不過眼前的扶苓,全然沒有扶桑上一次見她時精致美麗的姿態。


    亂糟糟的頭發,好似是隨手綁的。眼下的烏青格外醒目,兩頰凹陷像是被吸了陽氣一般。她身上的衣服更是不堪入目,帶著皺巴巴的痕跡,還有個洞。腳下的鞋子邊上都開了膠,但貌似她這裏除了這雙,就隻有陽台晾著的那一雙了。


    扶苓見兩人轉過來,眯了眯眼,才認出來兩人是誰。


    “你們穿得這麽默契,一黑一白,我還以為黑白無常來索命了。”扶苓擺擺手,僂著肩膀進房間,脫鞋,關門,坐下,動作一氣嗬成。


    “自己找位置坐哈,坐哪裏都行。”扶苓坐在椅子上還不忘招唿他們兩個。


    扶桑眯著眼睛,艱難的在這個光線稀少,地方狹窄的房間裏麵,開始探尋起來有能坐的東西。看了看周圍,終於找到一個藏在角落的兩個紅色塑料板凳,然後終於鬆了一口氣,拉著嚴楓安一起坐了下來。


    “扶苓,你這是……”


    扶桑倒是知道她喜歡作為人類活在世界內,但看了這周圍……她不至於自己害自己。這樣的情況,扶苓像是活著都困難了。


    扶苓疲倦的擺了擺手,頭仰望著天花板癱軟在椅子上,恨不得在這裏睡下去:“別說了,別問了,等我迴去的……你看看我不得給方垣那個臭小子骨頭擰碎。”


    以前的扶苓即使再生氣,都隻會試圖和人講道理。溫和親近的模樣,常常讓扶桑與一眾神者很是難辦。而眼前這個一副被生活蹉跎過,好似生命就此完結的模樣,讓扶桑可開了眼了。


    兩人對視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其實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薑瑩。”


    “……知道知道,木衍和我說了。”


    扶苓似乎格外困,她就這樣坐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開口說:“你們自便,我先眯一會兒。”


    下一秒她就睡著了。


    扶桑:“……”


    好,真的開了眼了。


    不過扶苓如今睡著了,也不能問什麽,畢竟他們並不知道薑瑩如今的位置。兩人便把扶苓先放在床上去,總之不可能真的睡在這裏。


    於是趁扶苓睡覺的功夫,兩人換了套便裝,出門看看這世界的現狀。


    她再次醒過來,已經天黑了,而她是聞到了肉香醒過來的。


    “好香,像我兩個月前吃過的燉排骨。”


    扶苓頭發散亂的從床上爬起來,爬到整個房間僅有的一張小桌子上麵。桌子上擺著一大碗紅燒排骨,還有一碟清炒蝦仁,香味撲鼻。


    她伸手抓起一個就往嘴裏塞,吃得她淚流滿麵。


    “嗚嗚嗚……好好吃,三輩子沒吃過了。”


    扶桑往她碗裏又夾了塊大的。


    扶苓將頭發弄到兩邊,抬起頭,看著兩人道:“我冰箱裏麵的東西就剩個三個月前買的綠豆了,你們哪來的錢買的肉?你們應該是連接著我的位置,在我迴來的前一秒才剛到,還沒來得及換這裏的貨幣吧?”


    “是啊,不過你也不看看你睡了多久,天都黑了。所以我們是趁你睡覺的時候,出去買衣服買吃的去了。”扶桑又給嚴楓安夾了一塊更大的排骨,才看見他嘴角的弧度。


    嚴楓安吃下那塊排骨,吞咽下去了之後才不緩不慢的開口說:“方垣在這個世界有積蓄,我去銀行取了點錢。以他本人的模樣,身份證,轉賬到你的賬戶上麵了。”


    聞言,扶苓咀嚼的動作停止,呆呆的看著嚴楓安。


    “一點是多少?”


    “就一千萬。”


    “!!!”


    扶苓一個滑鏟,當即挪動到了嚴楓安跟前。跪在他跟前,親切的拉著他的雙手,感動道:“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嚴楓安表情淡定的,從激動的扶苓的雙臂下硬掰硬拽的抽迴手。


    從扶桑的視角看嚴楓安這時的表情,可好玩,可下飯了。


    “你現在清醒了吧,該說說怎麽變成這樣了吧?”


    扶桑將一塊蝦仁放進嘴裏,嚼吧嚼吧的說。


    “說起這件事我就來氣!”


    扶苓談及這個就一頓捶胸頓足的,恨得把剛吃到嘴裏的排骨都咬碎了。直接站了起來,也沒心情吃了,把筷子往桌子上猛的一摔,彈得老遠。一腳蹬在椅子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椅子被這麽一踩,險些散架。


    扶桑看著跟著抖了抖,然後往嚴楓安那邊挪了挪。


    “薑瑩那一次是方垣那個臭小子收的尾!說什麽我作為神明徇私枉法,帶頭違規!然後不知怎麽求得她的指令,讓我以人的身份輪迴十世,一千年!”


    “輪迴沒什麽,但關鍵的是,我準備靠自己的能力打拚,每次都失敗!關鍵還不是死,長命得很!做將軍,被狗咬了馬屁股,從馬上掉下來殘了!做商人,幾噸的米糧被狗叼著火把一口氣燒了!做刺客,最重要一次任務中武器變成了打狗棒!更有甚者,我差點幹上皇帝了,結果被狗絆了一腳就此成了瘸子王爺!”


    謔!


    方垣的作風。


    要是扶桑,他至少得把這孫子吊起來打!


    扶桑摸了摸鼻尖,抑製住想笑的衝動,強壓的表情,讓他此時是正經的。為了表示自己的態度,他還專程放下了筷子。


    “所以這一世也是一樣?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隻能選擇苦難才能長久下去嗎?”


    “對啊,試過幹高科技,試過經商,甚至試過去開個商店,結果都無一例外。隻有像現在這樣累死累活,才會讓我平平安安的。”


    “噗。”


    扶苓猛地轉頭,兩隻手趴在桌邊,下巴抵在桌子上陰惻惻的看他。


    “扶桑,我覺得你要笑。”


    “你不要覺得。”


    “……我感覺那些狗就是方垣這個臭小子,我不可能幾輩子都跟狗有仇!”


    “我也覺得。”


    嚴楓安:“……”


    最後的結果,按照扶苓的說法若是方垣發現自己的小金庫被挪用了,怕是更不讓扶苓好過。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嚴楓安將錢轉了迴去。而兩人在這裏的這段時間所需要的費用,扶苓這一生賺的汗水錢可能都不夠花的。所以這些資金就作為某人胡作非為的代價,用他的錢來買單就行。


    扶苓抱著嚴楓安留下了的十萬塊錢在床上滾來滾去,笑開了花。


    扶桑忍俊不禁的詢問:“一千萬打迴去怕發現,你這十萬留下來不怕被發現並收迴嗎?”


    扶苓坐起來,伸出手指頭搖了搖,嚴肅的對扶桑說:“不不不,方垣的流動資金可都有千億,更別提其他的了。人家來這裏旅遊,用的一次性拖鞋都是限量款的。這十萬塊錢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哪個國家一天用的水電費而已。”


    “你一個創世神結果混的還沒有人家好。”


    扶苓說起這個立馬就不開心了,站在床上,頭都快碰到天花板了。


    “所以你等我恢複的,我得把這人的資金全部以意外凍結了!”


    “……所以,還要幾世?”


    “……”


    “?”


    “還要當三輩子的打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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