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漓重新迴到城外時,原先看見的白色結界不知為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尋常郊外沒什麽區別的灌木叢,而遠方,依舊能看見忙碌的村裏人。


    試探性的往前走了好幾步,周圍都沒有異樣,身體也沒有不適感。


    接連幾步之後,葉漓就大著膽子一路來到了村口。這次沒有阻攔,葉漓停下來感受了一下體內靈氣的流轉,沒有任何阻礙。


    結界弄沒了?


    這是引他專門進來的嗎?


    村子裏的情況和他上次走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男人依舊在忙著收獲,應該是一些收尾的工作。而女人們穿梭在房子中間,臉上表情喜氣洋洋的,像是正在忙著什麽事情。


    村口沒有人守著,門口的柵欄的木頭都腐朽了,輕輕一捏就能將其捏成碎渣。


    繞過那不知擺放了多少年的木柵欄,葉漓緩步走入了村子裏麵。


    “喲,這不是之前那個公子嗎?”


    此時劉嬸剛好從家裏出來,手中還端著一盤什麽東西。她家離村口近,一轉頭就能看見人。不過她好像不記得先前冷著臉對葉漓的原因,熱情的招唿,還走了幾步上前來。


    “你這兩天迴家去了吧?我就說怎麽待了兩天沒見你人了。”


    “嗯,家裏傳信說有要事,所以離開了兩天。這不迴來了嗎?上次都說好了要幫你們收糧食,隻是我這時機實在有些不湊巧。”


    葉漓模樣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隨後像是想要找個話題,看著劉嬸手中的東西,禮貌的客套道:“劉嬸這是剛炒完菜嗎?”


    她碗裏那一團沒有任何懸念的內髒腐肉,估計剛炒完,上麵除了黑乎乎的粘液,還有油亮亮的光澤。


    “害,這不觀音菩薩過生日嘛,也是村裏的一個大吉利日子,就辦個席。”


    劉嬸將盤子往葉漓那邊湊了湊,低聲說:“要想吃啊就拿一塊,這邊人少也沒人看見。”


    葉漓擺手說:“謝謝劉嬸了,不過您既說這是給觀音菩薩過節的菜,我又怎麽敢偷吃呢?”


    “害,你們讀書的就是矯情。罷了罷了,既然如此,你來了就一起去觀音廟那邊坐著吧。宴席也快開始了,聽說這次,還請了城裏的名角來唱戲呢。”


    “哦?”葉漓意識到了什麽,詢問道:“是哪位名人,不知我是否聽說過。”


    劉嬸想了想,說:“哪這,名字不太清楚,好像姓徐,是個賊漂亮的女娃娃。聽說她的戲,在城裏一票難求呢,都是王爺貴族上趕著要聽的。”


    姓徐?


    葉漓不由得想起在周庭桉府上裝神弄鬼的時候,把那位飾演月娘一角的姑娘打暈塞進隔間了。直到臨走的時候想起來再去看,人已經沒影了。


    昨天晚上還以為是她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看見了他們裝神弄鬼的一幕,許是嚇著了就跑了。但現在看來,應該是被人弄到這裏來了。


    到這裏,葉漓點了點頭,對劉嬸說:“那還真是有緣,我剛巧認識這名角。”


    劉嬸擺手說:“害,你做什麽瘋呢。你之前還說自己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這次隻是來京中考試。你這兩天連京城都沒去過吧?怎麽可能認識這麽大的角?說出這種話,你就唬我這個鄉下人吧。”


    “哎,的確是我說大話了。”葉漓佯裝尷尬的笑笑。


    “劉嬸,怎麽一直站在這裏不去廟前呢?”


    此時後麵傳來一陣溫和清朗的聲音,聽到聲音的劉嬸轉身,葉漓偏頭,看見了一個身著白衣的青年緩步走了過來。


    青年走路帶風,眉目含笑,一隻手放前,一隻手背於身後。臉部線條流暢,明顯卓越的五官英俊帥氣。


    抬眸看見葉漓時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才慢慢走過來。


    他這一舉一動的姿態謙卑有禮,像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


    劉嬸看見他眼睛一亮,臉上不由自主洋溢出的笑容都擋不住臉頰的紅暈。熱情的連忙跟葉漓介紹道:“啊呦,公子你看,這是打上饒那邊過來的教書夫子,白川,白夫子。”


    走近,白天對著葉漓又作揖,笑著說:“公子好,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葉漓抬起雙臂迴禮,說:“不敢以尊一詞,隻是個尋常讀書人。”


    “哦~”白川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他這眼神看得葉漓很不自在,葉漓便轉而對劉嬸說:“不知觀音廟何處,看看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


    “哎呀……”


    “公子是讀書人,這種事就不要勉強了。”


    劉嬸還未說話,白川便打岔道:“不知葉公子學的多的是哪一類書籍,剛好白某閱名卷無數,記憶力也還算可以,可以好好商討商討。”


    見此,劉嬸也勸道:“是啊公子前段時間忙男人們割糧食就已經很累了,這種碎活給我們就行。這樣吧,讓白夫子帶公子去廟那邊先轉轉吧,公子來這裏兩天好像都沒有去過那邊。”


    “哎,好嘞,那劉嬸你去忙吧。”白川微笑著衝劉嬸點了點頭,隨後轉過來對葉漓說:“怎麽樣,葉公子,賞個麵子嗎?”


    “我先前沒見過你,你是將我師妹拐進來的那個黑衣人嗎?”


    劉嬸走遠,葉漓才不算友好的開口質問。


    白川笑了兩聲,意會不明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葉漓,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公子說的哪裏話,就是讓雲姑娘來村子裏看看戲。我們清白得很,又沒做什麽,人也被救走了,公子何必這樣著急呢?”


    葉漓冷著臉並沒有說話。


    “公子,請。”


    白川還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葉漓愣了愣,表情一言難盡,身子卻極為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


    “我怎麽感覺,我好像認識你。”


    “怎麽會呢?”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逐漸往東邊的觀音廟去。他們沒有看見,在他們走了之後,從旁邊房子緩步走出來一個男人,直勾勾的盯著葉漓的背影出神。


    此時他的身邊走出來了一位少年容貌,行為舉止卻老態龍鍾的男人。先是衝他作揖,後試探性的開口:“天神大人是準備……”


    嚴楓安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見前麵的人遠去不見了蹤影,才收迴目光淡淡開口:“你要做的事,我幫你做。我的事,你最好少過問。”


    “……是。”


    葉漓跟著白川到了觀音廟,這裏也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嶄新的廟宇,紅色的綢帶掛在兩邊以示喜慶,正前方還有一個大戲台,裏麵的觀音神像貌似都被擦的幹幹淨淨。


    幾個熟悉的婦女正聚在台前,一邊笑談著,一邊手上沒有半點慢下來繼續裝潢所需要的道具。


    白川和葉漓加在一起實在是有些惹眼,幾個人看見他們兩個連忙開心的打招唿。


    走了一會兒,看了一圈周圍的東西,和幾個看起來與白川十分熟悉的村民打了招唿之後,他帶著葉漓坐在正中央的一個桌子旁邊。


    “來,嚐嚐這茶。”


    白川將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放在葉漓麵前,見他沒有任何動作,又補充道:“是昨天采的茶葉泡的,沒有那些東西。”


    “你……”


    葉漓抬眸看了他一眼,正準備說些什麽,卻見不遠處芫月拉著那位徐姑娘走了過來。不過徐姑娘好像特別恐慌,眼睛時不時偷看芫月,身體也一直在顫抖。


    她應該是想跑,但是芫月的手死死的攬住了她的肩膀,像是生拉硬拽的將人拖到了葉漓的跟前。


    “葉漓,兩天沒見,怎麽還冷著一張臉?”


    芫月強拉著徐姑娘坐下,笑得開懷。


    葉漓沒迴答,而是轉頭看向了徐姑娘。


    芫月見狀,笑嘻嘻的說:“忘了介紹了,不過你們之前應該也見過。這位是京城有名的名角,徐姑娘,她唱的戲可謂一流。葉漓你今天可算是來著了,我們可是費了一番力氣,才將這位名角‘請’到了村子裏。是吧,小徐?”


    說罷,芫月拍了拍徐姑娘的肩膀,動作自然到宛如兩位是認識了很多年,相交極好的朋友。


    但麵對芫月看似隨意的話語,徐姑娘恐懼的萎縮著身子,恨不得將自己整個人縮到地下去。她眼皮微抬起,臉還是朝下的,膽戰心驚的的看向這桌子上的幾個人,最後在葉漓身上落定,結巴的開口:


    “公……公子好……”


    葉漓點了點頭。


    芫月眼底一閃而過意欲不明的情緒,隨後緩和氣氛一般笑道:“果然還好看的人有優勢,這不,麵對我們這麽害羞的徐姑娘,竟然一眼就看向了你。”


    葉漓看她那與前幾日沒有什麽區別的笑容,看了好一會兒,隨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芫月,你打算做什麽?”


    空氣也隨著這一句話而冷了下來。


    白川不動聲色的繼續喝茶,芫月原本上揚的嘴角也僵硬了。而她死死抓住的徐姑娘,在她的懷中抖得更厲害了。


    沉寂了一小會兒之後,芫月又噗嗤一下樂了,大力拍打著身旁徐姑娘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說:“葉漓你可真逗,我能做什麽?我不過就是前兩天聽了你的提議,準備解除結界罷了。這不,你進來的時候,是不是沒有任何結界了?”


    葉漓說:“另一隻呢?”


    芫月笑容依舊:“什麽另一隻?”


    葉漓說:“我知道你把她放出來了。”


    芫月說:“所以?”


    葉漓:“她能力不如你,但對於尋常人來說還是有危害。你打算與這人,與另一個,怎麽做。”


    葉漓話語中這人,是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喝茶的白川。


    見到談論到了自己,白川好似添油加醋般開口:“葉公子這是強行要讓這樣好的日子,過得這般生硬嗎?那些東西,就等過了今日再議吧,反正也不急。”


    葉漓沒理他,而是苦口婆心的繼續對芫月開口:“徐姑娘隻是普通人,你不該將人帶到這裏來。你若是想複仇,我完全支持你將周庭桉拖迴來。怎樣懲罰,殺了,剮了,都行。但你不該讓無辜的人牽扯其中……”


    “呯!!!”


    芫月站起身,一腳踢開了桌子,上麵的碗筷散落得哪裏都是。剛剛白川泡好的那壺茶,眼下除了他手中的半杯,其他都灑了大地了。


    這邊的動靜畢竟還是大了,其他正在幹活的人紛紛往這邊看了過來。


    芫月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旁邊是坐得仍然平穩的白川。白川慢悠悠的喝完了杯中的茶水,也將手中的茶杯隨手一拋。隨著他身後傳來的一聲脆響,茶杯四分五裂的摔在地上。


    徐姑娘已經癱軟倒地了,害怕的想要逃跑,可是看著周圍聚得越來越多的人,隻能默默低聲哭泣。


    葉漓正準備上前將她扶起來,芫月抬腳,一腳將她踹得更遠了。


    這一腳夾雜了個人情緒,用的力量也有些大,成功把瘦弱的徐姑娘踢暈了過去。


    “芫月,你做什麽?”葉漓皺眉質問。


    來送菜的劉嬸見到這一幕也上前來,先是繞過去,將踢得老遠,暈倒的徐姑娘扶了起來。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眼芫月明顯陰沉的臉色,身子害怕的往後一躲。然後往葉漓這邊走了走,有些謹慎的抬起手。


    “葉公子,你們這是……”


    葉漓朝她看了過去,看了眼隻是暈倒沒有受傷的徐姑娘,也收迴了目光。


    “沒事。”


    “沒事?”芫月冷笑一聲,大聲道:“葉漓你特娘的哪來的臉說沒事!?你以為你自己多厲害?我們的事你哪來的臉教唆!?”


    “芫月……”葉漓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不可置信的看向芫月。


    “這女的,你說她沒關係。你說她無辜,她和這件事沒關係,那你特麽讓她拒絕那個畜生上床的邀請啊!”芫月嘶喊道。


    “什麽都不了解,什麽都不明白,一口一個正義就要拯救世人?我看你們這些人才是真的瘋了!天曉得世界上很多事件,遠遠不是一句正確,錯誤可以解釋得清楚的!”


    說罷,芫月直接從劉嬸懷裏將暈倒的徐姑娘扯了過來,掐著她的臉對葉漓說:“怎麽,這賤人也給你灌了湯了?還是憑借著她與我三分像的麵容,和周庭桉那個畜生一樣,你也看上她了?”


    聽到這話,葉漓一愣,明白當時他們在門口裝神弄鬼之際,忽悠周庭桉說出的事情,來拐走徐姑娘的芫月應該也聽見了。就算沒聽見,也應該被轉述了。


    芫月呸的一聲,諷刺開口:“果然是正派人士,隻聽自己想聽的。還是果然是男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個德性,除了那點割不了的杆子,屁也沒有一個!跟你說什麽就信什麽,他委屈,就真的委屈了?我編給你的,你怎麽就半個字沒聽進去呢?!”


    “你若要除了我,現在我們就打一架!我一生為人坦坦蕩蕩,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就算被帶到判官閻王底下,我也對我做的這些事無愧於心!反正也已經死了,最壞不過魂飛魄散!這樣沒了,至少要比被周庭桉那個畜生,在人間肆意羞辱我,造謠我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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