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


    此時,另外一邊也剛好發現了石階。


    葉漓與木縭那邊記憶是共同的,相當於在兩人腦海內,播放著兩麵正在進行的畫麵。


    葉漓準備上手查看這邊牆壁的情況,卻被嚴楓安握住手腕。


    “有毒。”


    “啊?”


    有毒你握我的手不就是剛剛碰牆的手嗎?


    有毒你還握我的手?


    葉漓哦了一聲,便收迴了手。


    原本在後麵的落竹兩人聽到嚴楓安的這句話連忙走了過來,也紛紛彎下身子查看。為確保身體不碰及,便將發髻上唯一的一個裝飾品拔了下來,用以尖銳的部分剜下一小塊泥土。


    容姚將挖下的那一小塊泥土湊近看了看,又立馬遠離,抬頭看向幾人,說:“的確有毒。”


    白川在後麵語氣不慌不忙的開口,像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既有毒,我們不如上去吧。畢竟青禦的人金貴,莫折在這裏,屆時又將所以罪過歸咎在天玄身上。”


    “哼,狗嘴裏吐不出什麽好話。”落竹白了眼,不理身後那人的暗語嘲諷。


    容姚將發簪遞給葉漓,葉漓接過,發現這泥土裏麵還混雜著發亮的細微粉末。發亮的粉末分散不集中,這裏光源又暗,若非仔細觀瞧肯定發現不了。


    “楓安,你看這些是什麽?”


    葉漓將東西遞給嚴楓安,順便指了指什麽幾乎看不見的細微亮光。


    嚴楓安將頭湊近了些,鼻尖險些碰到。停頓了一兩秒,他餘光瞥著葉漓,看他都快碰到了,葉漓都沒什麽反應,便將臉移開了些。


    “應該是被融合進土壤的一種粉狀毒物, 被有心之人特意放在該處的。”


    說罷,嚴楓安指著裏麵以及旁邊的土壤,繼續開口說:“你看,除了這兩麵牆壁有這些東西,我們站立的土地是沒有任何東西的。因為是混合進泥土,隨後被塗抹了上去。”


    葉漓說:“那他怎麽就能保證下這階梯的人一定會碰牆壁呢?”


    嚴楓安往階梯的深處看去,內裏漆黑一片黯淡無光,望不到深處。似有一具吃人的怪物藏匿在黑暗中,隻待人群的接近,便張開血盆大口吞沒。


    “那必定是下麵有必須要扶著牆壁的東西。”


    “弄這麽懸乎,你們不下去看看?”


    白川依舊在後麵叫著,但眼下已經沒人願意理他了。


    葉漓將簪子上剜有泥土的那一片花瓣給掰了下來,還給容姚。容姚看著上麵缺了一塊的簪子,沒接,表情還有些嫌棄。


    “你其實可以把它扔了,我又不缺一個發簪。”


    葉漓點點頭,將簪子收迴自己手中,說:“行,就留給我吧。”


    容姚見他收迴的動作,感覺有點怪怪的,嘖巴著嘴說:“你要這個幹嘛?一個殘缺不全的東西。”


    嚴楓安偏頭,臉上似有不解。不過看了看葉漓認真的動作,沉思良久,開口說:“師兄喜歡這個?”


    “唉……唉!大師兄喜歡這個?”


    落竹聽到嚴楓安說出這句話,也湊過來。看了看簪子,看了看葉漓,然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笑容猥瑣非常,看得葉漓心底發毛,渾身抖了抖。忍不住伸手將落竹的臉推開,表情極度猙獰,應該是想裝出一個嚴厲大師兄的模樣。


    “小姑娘家家的什麽脾性,盡想些不合時宜的事情。”


    而他的裝作,奈何落竹是誰,早幾百年就看清了葉漓這個人的品性。葉漓推她的臉她嘿嘿的笑著,笑聲此時在這個昏暗的洞裏顯得莫名傻。


    嚴楓安卻在此時幽幽開口說:“師兄若喜歡,迴頭我去民間長街給你買一大堆迴來。”


    葉漓見狀斬釘截鐵道:“不要!”


    隨後歎息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就是隨口一說,覺得不應該丟在這裏而已。”


    落竹連帶著容姚嚴楓安三人不解,“丟這裏怎麽了?”


    青禦的東西都屬上品,這種配飾就更加精致。因其一些製作途中會加入稀有的靈石寶物,所以有些甚至被作為法器練就,或者在道友之間進行著販賣。


    容姚帶的發飾雖少,但名貴程度值得人討論一番。


    可說到底,修真界不是適合專研這些精致物品之地。也就導致了一些大能者對裝扮什麽的無甚興趣,甚至披頭散發,隻為練就奇功。


    眼下亦不知是不是他的心底作祟,葉漓覺得這樣好看的東西,隻是被折斷了一片花瓣便隨意丟棄在這裏,實在不應該。


    但葉漓不敢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他怕ooc。


    麵對著三人眼神,他覺得自己像個異類。


    真的要瘋了。


    他們討論著,白川不知何時離開了,還帶著那帶鉤。等他們開始尋找白川和他那藥師之時,他們兩個早就不知去了何處。


    “既離開了,便不理他的去留了。”


    落竹隨意的擺了擺手。


    葉漓看著這個洞除開眼下階梯唯一的路口,若有所思。


    那個方向……


    其實他直到現在也搞不明白,畢驁挖這幾個洞的意義是什麽。自從幾天前離開之後,畢驁現在也看不見人影,想把他叫來問問也做不到。


    想著想著,葉漓想到在那個餛飩店旁邊碰見畢驁的情況。當時他身上有傷,還很虛弱,模樣大小甚至不足原來模樣的十分之一,一看就是被人攻擊還抽去了力量。


    還有當時買餛飩的老板說他是在城門口撿到它的,一身的傷,傷口還在冒黑血。他們第二天就去了城門外查看,血液的確凝固得太久。崇光那邊下雨陰晴不定,直到那時候都沒有被洗幹淨,可見血液之多。


    當初葉漓還調侃畢驁弄成那模樣,是不是將沈霧年寶貝不已的瓊閣給他掀了。


    現在仔細思索,畢驁為何突然從水澤去了上饒崇光?


    是因為發現了什麽嗎?


    葉漓想不明白。


    要不是人的好奇心能戰勝一切呢,階梯他們最終下去了,隻是嚴楓安打頭陣。為避免先前木縭那邊的情況,葉漓先捏了一塊泥土扔下去,見無異常,便招唿著大家。


    幾人成一條直線,前後不差三米的距離向下走著。葉漓喚出了一個燃燈模樣的寶器,懸空在四人頭頂。


    這個階梯一開始下去的時候必須彎著腰,但越往下走,感覺頭頂越高。甚至左邊的牆麵消失不見了,燈光都照不到左邊的情況,感覺左邊應該有一個更大的空間。


    “對了,嚴楓安,剛剛那個白川為何要做出那樣的動作,像是在迴避你?”


    這條階梯很長,安靜久了,自然就想聊聊天。站在中間的容姚想起剛剛自己看見的一幕,思索半晌也想不明白,便直接對著前麵的嚴楓安發出疑問。


    嚴楓安在前麵繼續走著,完全沒有因為容姚的這句話而導致停頓或是什麽。


    他說:“不知。”


    他的確不知,也的確是麵子上的不知。無奈葉漓開口說:“可能就是想借此讓你們懷疑,楓安是與沈霧年交好的之類的。但這樣的想法未必太過荒謬,三百年前的幾次見麵,似乎最近的都隻是無岸歸墟那一戰。當時亦隻遠遠的打了招唿,話都沒說上。”


    葉漓的語氣平淡,在簡單敘述一件事情,沒有平常像是開玩笑的那股勁,像是真的在解釋容姚的話。


    容姚:“這樣嗎?那看來的確蠻無恥的。”


    落竹轉頭看向身後的葉漓,說:“我記得傳言,當初正式開始之前,師兄不是與羅師兄突然前往了北域嗎?”


    三百年的事情呢記得那麽清楚做什麽?


    本著這倆一個都沒去過現場的縫隙,葉漓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將謊話圓迴來:“當時沈霧年還沒到,我們迴去了之後,他也才到,所以那時候我是在的。”


    話落,葉漓拿手指戳了戳落竹的額頭,有點憤憤不平,“流言蜚語,你這身份地位,怎可隨意聽信?若是有人借題發揮,憑你這腦袋瓜子,能辯得是非嗎?”


    落竹不滿的轉迴去,揉著額頭哼哼著說:“明明當年除了嚴小師弟,我就是最小的那個。這些本不是我的東西,偏偏如今我卻當上了這個長老。那麽多師兄弟離去換來的身份地位,我才不想要。”


    她自顧自的嘟囔著,完全沒注意周遭已經跟著她的這番話變得沉默。


    滄海桑田,三百年是很漫長的,足以撐起凡人十代子子孫孫的更替。


    當年的情形,她們都未曾親眼目睹,而在現場的絕望與後來聽聞的消息,感知是完全不一樣的。


    當時的葉漓看到所有人死在自己麵前,覺得自己應該是瘋了。揮出那不顧一切,破開山河的一劍,是想殺了嚴楓安。可到了如今,聽著別人嘴裏一筆帶過當初的苦難,又仿佛因此覺得沒什麽重要。


    而當時的容姚她們,安於青禦的弟子,在葉漓沒有迴來之前的那幾年,隻有年年望向遠方雲煙,泛起守於門內無盡的思念。


    他們不清楚發生了什麽,為何故人遲遲不歸。


    直到青禦幾乎戰損於無岸的消息,傳遍天下,傳到青禦,傳到他們每一個人都耳中。


    落竹繼續著。


    “當年大師兄迴來,我還高興,結果他不吃不喝,跟一個人都不說話,在金玉峰待了一個月。後來又悄無聲息的走了,招唿都不跟我們打。”


    處於隊伍最前麵的嚴楓安聽到落竹的這一段話,眼眸深了深,微微垂下來頭,似有所思。


    “辯是非這種事情,多年來不都是容師姐的事情嗎?她明辨是非就行了,我相信她。”


    落竹說完之後,除了下階梯踩著石子的聲響,空氣中有那麽幾分鍾沒有人說話。


    然後容姚迴頭,不耐煩的抬手假意給落竹一巴掌。見她果然抱住了頭,歎息過後,於是將原本並合的手掌把她抱頭的手拿下來,開口:“成了成了,聽不出來你大師兄是虎你玩的?還真當真了?”


    落竹整個人都有些頹廢,說:“這哄孩子的語氣,我從來都煩。”


    前麵傳來容姚不鹹不淡的聲音:“那打你一頓,你煩嗎?”


    “不不不,容師姐你饒了我,我怎麽可能打得過你?”原本有些頹廢的落竹立馬精神起來,連忙擺手。


    “那就安分點,閉嘴。”


    “唉唉,好嘞。”


    葉漓在所有人身後勾起唇角,看眼前三人的背影,露出了一抹稍顯酸苦的笑容,是無奈。


    抱歉啊師父,當年選擇離開青禦,實在身不由己。


    不過如今看著,似乎比預料之中的好,至少沒有您猜測的,最壞的那個結果。


    馬上,馬上了。


    還未歎出一口氣,就感覺腳下猛的振動了一番。


    “轟——”


    一聲沉悶,山石交磨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腳下不穩,葉漓習慣性的想扶住旁邊的牆壁,想到了什麽,連忙收手。然後他抬頭看向前麵的三個人,好在好在,都還記得牆邊的毒。


    但山體的震動,不知哪個凸起的石塊砸到了四人上方漂浮的燈器,一陣閃爍,砸落在地上,變成散碎的零件了。


    黑暗席卷眾人身側,沒有一絲光源,連自己就近的人都看不清,真正意義上的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葉漓不慌,類似於這種的法器,他無窮無盡。畢竟之前跟嚴楓安嚷嚷過一句怕黑,他就自己在那個竹屋旁邊的小屋裏練了一個又一個能提供光源的法器。


    不管能力強弱,隻管光源大小。


    那一陣在小屋裏的嚴楓安讓葉漓有點欲哭無淚,怎麽勸,怎麽說,怎麽解釋自己就是隨口一說,他也隻是在做完一大堆之後,才選擇了停手。


    “嘭——”


    可還沒等葉漓將自己兜裏的法器拿出來,一團紅色的火光在前方亮起,瞬間撲滅了周圍的黑暗。


    是嚴楓安,在手心捏了一個看似格外脆弱的光焰。然後不等別人開口,將手指微微收緊,火焰摸摸轉化了四枚紅豔非常的光珠,飄在每個人的手中。


    落竹沒見過這個東西,一臉興奮的伸手去接,然而光珠剛剛落在手掌心,就消融於掌心。


    “哎?”


    她還以為這是個無用的東西,抬頭準備跟嚴楓安說什麽,就發現自己能看清這洞裏的每一個角落,仿佛自己現在身處於白日。


    這個洞穴每一個角落,仿佛沒有死角,在視線內還清晰不已,像自己就近看見的。


    容姚驚訝於自己看到的,不等她問,嚴楓安便開口說:“自己練的小東西,用處不大,隻能借於黑暗中看。”


    “這,這還用處不大?!你還要怎麽大???”


    落竹喊起來了,指了指自己眼睛,指了指周圍,說:“白日的角落尚有陰影之地,你這……根本把所有地方都看了個一清二楚,連因太遠可能產生的模糊或者霧氣都沒有。”


    說完這番話,落竹咽了咽口水,謹慎的歪頭向嚴楓安看去,說:“小師弟,你……你這些年真的不是去秘密修煉了嗎?這東西,古籍都沒有講述的,你這,噗一下就變出來了。”


    嚴楓安側對著她,臉上沒什麽表情,餘光卻在注視著一直看著自己手掌心的葉漓,輕聲說:“嗯,師兄怕黑,就無意中練了這麽一個東西。”


    “嗯?”


    正在自己思緒裏的葉漓懵懵的抬頭,發出一聲疑惑氣音。


    落竹手放在胸口,一副心力交瘁,馬上瀕死的模樣,轉頭羨慕嫉妒的看著葉漓,開口說:“師兄啊師兄,你福氣太大了。”


    葉漓扯開嘴角幹聲笑了笑。


    哈哈。


    這福氣你要你拿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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