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沐陽峰之後,葉漓看著遠處最高的山峰,直接向此處飛去。


    這山峰所處位置正對青禦,名金玉峰。除了高點,這裏倒是與普通的山峰沒什麽區別。唯一不同於其他山峰的地方,可能就是漫山遍野的金尾竹。


    群山環繞,延綿不絕,一眼望去,滿山遍野都被這種葉尾帶金線勾邊的竹子占滿了。那景色,何其美豔,何其壯觀,多得甚至都超過了那些自由生長的樹叢。唯一顯眼的,可能隻有山頂處的唯一幾棵較高的樹木挺立起來,孤零零的立在群竹之間。


    飛了一段距離,葉漓從半空中看見了此峰山頂處的一棟氣派至極的大殿。那是掌門的議事殿,後麵再過一道長廊,是居所。


    但他並未在此駐足停留,而是往山後去。沒過一會兒,在群山之間的一處山澗縱向的邊上,一座像是隨意搭建的草屋顯露在眼前。


    這房子有多隨意呢?


    搭成的草屋的幾根裸露在外的木頭已經漸漸風化,像是馬上要斷裂。屋頂上的幹草掉下來了很多,落在房子兩邊,落雨浸濕,卻也不管,一層疊一層,形成了兩道縱向的小草堆。


    看見這個,葉漓他知道,自己到地方了。


    飛下來輕緩落地,葉漓看著門口的竹製桌椅,上麵有幾片金尾竹葉,竹葉的斷口處,有明顯人為揉撚過的折痕。


    “師兄來了?站在門口做什麽?進來吧。”


    他還沒開口,就聽羅湫從裏麵傳出來略顯沙啞的聲音。語氣不緊不慢,聲音語調很平淡,聽不出任何情感。


    葉漓並未迴答,一動不動站在門口,眼睛冷冷的看著門口。好一會兒,才緩緩的推開那扇已經有些破舊的木門,抬腳走了進去。


    “吱呀——”


    木門發出被經年累月使用過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


    出來之後,葉漓看天色還早,就沒有著急迴去,而是選擇步行散散心。結果沒走兩步,就在前方石梯那裏發現了兩個眼熟的人。


    “宋錦,你去說。”


    “我不去,你自己不去,你自己說。”


    “咱們好歹從我沒入門之前就見過,到現在,也認識了這麽久,你又是掌門的親傳弟子,你說比我有用!”


    “既然已經決定了,誰說你不都得去?”


    “那至少反抗一下啊!”


    “我對這次沒意見,我不反抗。”


    “……你!”


    隻見前方,李柏垂頭喪氣的坐在上坡的一個石頭路中間,而宋錦則悠閑的抱著劍,倚靠在一旁的樹上。倆人你一句我一句,似乎正為了什麽吵的不可開交。


    葉漓看了一眼自己腳下的枯樹枝,想也不想,直接踩了上去。


    “哢嚓。”


    “誰?”


    宋錦倒警惕,聽見聲響的下一秒就往這邊看過來,然後就看到了一身素衣長衫的葉漓。


    “葉師伯!?”


    李柏騰的就站起來了,連忙行禮。而宋錦卻不慌不忙,雙手抱拳舉於身前,開口。


    “葉師伯。”


    “不必如此。”


    葉漓擺手,走上前,看了看倆人,問道:“這是怎麽了?”


    李柏衝宋錦使了個眼神,好像是讓他來說,可宋錦壓根沒往他那邊看,也不理會李柏。


    麵前的師伯一臉茫然,還在等著倆人的迴複,見狀,李柏隻有自己出馬,尷尬的笑著說:“師伯……沒什麽事,哈哈哈……我們鬧著玩,沒想到驚擾到您了,我們馬上走!哈哈哈……哎呦!”


    一邊說,一邊往宋錦那邊湊,可宋錦半點都不讓他碰到,往旁邊跨了一大步,讓準備靠向他的李柏差點摔到樹上。


    葉漓看李柏這樣子就想笑,又憋住了,清了清嗓,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和些,開口說:“沒有打擾,我也剛從掌門那裏出來,看你們似乎在爭吵什麽,便上前問問。”


    “葉師伯您剛從掌門那裏迴來?”李柏像是捕捉到了什麽八卦氣息,連忙湊上去,剛才那股頹廢不振的樣子完全沒了,十分好奇的開口:“您和掌門談了什麽啊?”


    “一些日常的事。”葉漓迴答的很坦然。


    應該是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李柏眼睛咕嚕咕嚕的轉了一圈,估計在思索什麽,又說:“您難道沒有和掌門打起來嗎?”


    這一句話,若是葉漓現在是木縭,他與李柏朋友之間玩笑打鬧,隨說隨忘,這可以。可放在這裏,衝葉漓這位師伯問出這麽一句,實屬不妥當。於是李柏剛一說完,旁邊的宋錦抬起劍柄,對著他後腦勺就是一砸。


    “啊!”


    李柏捂頭轉迴去,不滿的開口:“宋錦你幹嘛呢?!”


    宋錦收迴手,繼續維持自己抱著劍的姿勢,衝一臉不明所以的李柏淡淡嘲諷道:“虧你還是以第一名入的容長老門下,腦子裏卻像是灌了水。”


    不過葉漓表現得倒是和藹,像是沒把這句話記心裏,笑了笑,反問李柏:“為什麽你覺得,我和掌門會起衝突呢?”


    “因為……”


    李柏抱著腦袋,話裏冒字談吐不清,斜眼瞥著旁邊的宋錦,默默往旁邊挪了兩步,生怕他再砸他。他這時候腦瓜子倒是聰明起來了,嘿嘿嘿一笑,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張口就來:“我有一師弟,他不知道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您和掌門因為嫌隙,水火不容什麽什麽。還說傳位之類的,說你們幾百年前為此打了一架,鬧得不愉快。我呢,也就是這麽聽了一句,所以今天剛好碰見,也就是問問,您別見怪……”


    前幾天剛聽完這李柏天花亂墜的說完了這一通謠言,今天一樣的話,麵對正主,他卻精,換了個背鍋的。而李柏還沒有編完,葉漓就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力道不輕不重,像隻是較重的碰了一下。


    葉漓緩緩開口,語氣裏沒有情緒:“青禦門規,凡道聽耳食者,怎樣?”


    “……自己去領罰三十丈,閉門思過一個月。”


    “是了。”葉漓點點頭,繼續自己的話:“即是傳聞,何必相信?無根無據,不知來處,胡亂猜測。你若說你隻是求證,可這句話一出,就已代表,你將這段不知從何處傳出的謠言當真了。這,不該。”


    “那……那弟子這就去領罰!然後為了將此律深入腦海,自罰閉門三個月!”


    李柏聽著聽著,腦子裏記的就不是那一迴事了,又想起自己出現在這裏的原因,連忙開口,生怕自己領不了罰,禁不了足。


    可葉漓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待他說完,他衝李柏微微一笑,何其的善目,何其的慈祥。這一笑,笑得李柏心裏微微發顫,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隻待葉漓笑罷,輕聲歎氣,表情略顯可惜,說:“不過出門在即,掌門又念著此次曆練……”


    “別介別介……”


    李柏哭喪著臉,連忙阻攔,就差抓上葉漓了。但他半空中伸出的手看了看眼前的葉漓,礙於禮數,又顫顫的放下,諂媚十足的開口說:“師伯,我自知罪孽深重,我甘願受罰。”


    葉漓依舊笑得滿麵春風,揚長聲音:“你無罪無孽,何來深重?此次曆練便由你打頭陣,我待會兒就返迴掌門那裏替你爭此一名。”


    見說不過,李柏又不能罵人,幹脆破罐子破摔,抱緊背後的樹,臉都快埋進去了,喊道:“我不去!我靈力低微,劍法尚淺,我去了我就得噶!不去!”


    這戰術對葉漓可不管用,轉頭對一旁的宋錦道:“你們之前認識?他這是怎麽迴事?”


    宋錦見葉漓把目光對準了他,低頭行禮:“迴師伯,李柏今日是準備來找掌門說情,準備不去北域。”


    “因為……謠言,所以害怕?”


    李柏在一邊使勁搖頭,也不說話了,宋錦隻得又開口:“我認識他的時候,屬於巧合。那是我第一次出門曆練,行至上蕘邊境,遇到被妖獸追殺,身受重傷的他。幫他治了傷,殺了妖,把他送迴去了。沒有多逗留,送完了,迴來了,其他的不知道。”


    這一段話,就交代了事件,其他什麽都沒說,葉漓感覺自己聽了段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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