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牧白多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


    身邊的文易還沒醒。


    他應該好久沒喝過那麽多酒了,睡得比往日沉。


    牧白本打算去冰箱裏看看有什麽食材,但剛出臥室,就接到了老媽的電話。


    “白啊,我做了早點,給你送過去?”


    王彤珊話音剛落,牧長風就喊了起來:


    “讓他自己迴來拿!大過年的跑出去,還得給他送吃的?他以為他誰啊?”


    牧白打個哈欠,笑道:


    “謝謝媽!我迴去拿,剛好文易這也沒什麽東西,省得我倆去餐廳了。”


    掛掉電話,他轉身迴到臥室,翻身上床,將文易摟在懷裏。


    “嗯……”文易哼唧兩聲,慢慢睜開眼。


    看見他後,文易臉上閃過一絲疑惑,隨即恢複正常。


    他重新閉上眼,懶懶道:


    “你怎麽還在?”


    這不耐煩的語氣,和昨天晚上那個稍顯敏感的男孩,判若兩人。


    一時間,牧白不知道該哭還是笑。


    那麽點酒,就算有點醉,也不可能斷片。


    所以,他把此刻文易“惡劣”的態度歸結於不好意思。


    他摟著文易,在懷裏揉搓了一下,才說:


    “我媽做了吃的,我迴去一趟,迴來給你帶,你接著睡。”


    文易沒搭理他,把被子蒙在了頭上。


    牧白一笑,穿好衣服出了門。


    聽到關門聲,文易才坐起來。


    他披上衣服,起身把窗簾撩開一條縫,看著牧白往停車場走去。


    真要在剩下的這幾個月中,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嗎?


    自己走後,留給他的,是美好的迴憶,還是無盡的傷痛?


    可這算什麽呢?


    臨死前對他的饋贈,還是索取?


    牧白上車前,往三樓看了一眼,那座房子和往日沒有任何區別,但裏麵的人……


    他開著車,小心地行駛在馬路上。


    迴想昨天晚上的一切,牧白覺得不真實。


    文易靠在他肩頭的時候,那種被人信任的感覺油然而生,以至於他覺得,他已經被文易接納,全身心的。


    文易讓他什麽都不要問,是隻限於昨天晚上,還是以後都會保持這種狀態?


    到家之前,牧白給林章打了電話,告訴他昨天晚上文易的情況。


    “他前天主動約了我,昨天我讓他請我喝酒,他也沒拒絕,我感覺,他昨晚靠在我懷裏的時候,很放鬆。”


    林章想了一會兒,說:


    “我不太了解你們倆的相處模式,但就你說的這個情況,我覺得是件好事,他雖然沒有跟你傾訴什麽,但這種行為是典型的尋求安慰,不過也有可能……”


    林章頓了頓。


    “什麽?”


    “他喜歡你。”


    文易喜歡他?


    這是大半年以來,牧白無比期待而又不敢奢望的事,還沒等他迴神,林章又接著說:


    “不過也不一定,畢竟一個抑鬱症患者的內心很複雜。”


    牧白沉默片刻,苦笑道:


    “謝啦,新年快樂!”


    這場雪很大,能把人凍成狗,也能讓人白頭。


    但牧白不怕冷,他會用火熱的心,暖熱那塊石頭。


    進門的時候,王彤珊和牧長風在院子裏堆雪人。


    雖然牧白沒在家過年,但這個年,老兩口過得踏實,因為出走八年的兒子,已經迴來了。


    “白啊,飯菜我都給你們裝好了,你拎著就趕緊走吧!”王彤珊說。


    牧長風傲嬌地愣了牧白一眼,拿著鐵鍬鏟了雪。


    “您跟我爸吃了嗎?”牧白問。


    “都幾點了?我們早吃過了。”王彤珊走到牧白身邊,小聲問:“不行的話,你帶著文易迴來?”


    牧白看了老爸一眼,想象文易的狀態,提高了音量:


    “不了,人我還沒追上呢!”


    迴到香山路小區,牧白還是按了門鈴。


    文易給他開門的時候一臉自然,對他知道密碼而不用的行為,沒有任何異議。


    “我正在看郭哥的郵件。”


    “邊吃邊說,還熱著。”牧白說晃晃手裏的保溫盒。


    王彤珊做的早點很用心,葷素搭配,還蒸了小動物的糕點,文易多吃了幾個,末了說了一聲“謝謝”。


    “怎麽這麽客氣?”牧白問。


    “我一貫有禮貌。”文易說著,拿出筆電,“郭哥他們的報告我看了,關於項目選址,我覺得還有待商榷。”


    牧白接過來看了看,點點頭:


    “確實,南市有三個地點都比較適合,分屬不同的行政區劃,每個區的人文,政府能給的政策,都必須考慮進去。”


    文易思索片刻,“你這幾天有事嗎?”


    牧白迴想著王彤珊說明天要去走親戚的事,說:


    “嗯?我沒事,你說。”


    “我們——明天出發?”


    文易盡量壓低了語氣,但還是透著一點期待。


    牧白對這趟旅行充滿了幻想。


    曾經的他,隻能作為炮友和文易聊這些。


    但昨天晚上,那兩瓶西施佳雅早已發酵成不知名的情緒,引誘著他從文易這裏索取更多……


    他壞笑起來,抬手抹過他嘴角沾著的一點甜糯米,放在嘴裏嚐了嚐。


    “其實我覺得,我媽做的糯米糕,味道還挺不錯!”


    文易歪頭,仿佛沒聽懂他想要把兩人關係公開的想法,隻輕聲說道:


    “我很久沒赤腳在沙灘上走過了……”


    他放鬆地靠在椅子上,桌子下的腳已經踢掉了拖鞋,抬腿放在了牧白大腿中間……然後一本正經地看著牧白,說:


    “而且,我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


    眼前的文易似乎又戴上了麵具,成了卡門裏那個萬眾矚目,令人遐想的小九。


    牧白低頭,才發現,文易腳麵上有一顆紅痣。


    那顆紅痣和旁邊的青色血管交相輝映,放在自己兩腿之間,更顯色氣。


    不過現在,牧白更想確定的,是文易對他的感情。


    他摸著那顆痣,看向文易:


    “文易,昨天晚上——”


    “我去收拾行李。”


    文易打斷牧白。


    他知道自己在牧白麵前扮演的角色,在昨天晚上悄悄發生了改變。


    但他不想承認,也不習慣,隻好用偽裝掩下這個話題的尷尬。


    他勾勾腳趾,隔著褲子蹭了牧白兩下,說:


    “你也準備準備吧。”


    牧白大概能猜到文易不想把事情擺在明麵上,於是唇角一勾,配合地剮蹭著他的腳踝,低聲道:


    “寶貝兒……隻要你需要,我隨時恭候……”


    文易把腳收迴來,轉了轉脖子,朝牧白一挑眉:


    “我已經吃飽了。”


    牧白起身收拾碗筷,笑道:


    “好,我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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