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紹元在離開明德殿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後,再次返迴了明德殿。


    不過這一次,不是他一人。


    身邊還多了一個身著宮女服飾的公主,一個即將成為他夫人的公主。


    一進門,文敬就跪下行禮了。


    不過,燕帝沒發話,沒讓她起來。


    葉紹元微微等了片刻,沒等到燕帝開口讓她起身,想來是故意不讓她起身的,自己趕緊行禮。


    他行完禮,緊閉著嘴的燕帝出聲了,讓他起來。


    跪在地上的文敬也不知道想什麽,隻聽到平身兩個字,隨著葉紹元也一起起身。


    但膝蓋剛離開地麵,燕帝威儀的聲音響起:“誰讓你起來的。”


    文敬的心抖了抖,膝蓋又沉在了地上。


    葉紹元垂著的眼睛斜了斜,掃了眼身邊垂著頭的女子,緊抿的唇幾不可見的彎了彎。


    他想笑。


    自顧自的站好,葉紹元耳聽八方,密切注意著這一對父女。


    燕帝深緩了一口氣,沉著聲音開口:“你真的是屢教不改啊,剛穩當了沒兩日,就又整出了這一出的嘈亂。”


    “是朕從前的懲罰太輕了吧,你到現在還未長記性?”


    文敬咽了下嗓子,忘了從前宋婉瑜的教誨,迴道:“迴父皇的話,兒臣是聽聞父皇龍體抱恙,特意來探望父皇的。”


    “兒臣不是故意惹事的。”


    燕帝的手指在實木桌上扣了兩下:“你穿著這一身宮人的衣裳,你和朕說,你是來探望朕的?”


    “你當朕是老糊塗了,這麽好糊弄?”


    文敬身子顫了一下,頭垂的更低了。


    聲若蚊蠅:“父皇您別生氣了,您的龍體要緊,兒臣......兒臣知錯了。”


    要不是當著葉紹元的麵,燕帝一定下令,將她拖下去讓她跪在殿外反省。


    燕帝閉了閉眼,平複了一下怒其不爭的心情。


    再睜眼時,他的眼睛移到了垂首安靜立著的葉紹元身上:“葉紹元。”


    “是。”被點名的葉紹元應道。


    燕帝開口:“你休整兩日,朕就會安排你迴西北。”


    “這個不成器的女兒,朕是一日都不想看見她。”


    “讓她早點隨你走。”


    “等你們成婚,你也不用忌憚她公主的身份,該怎麽管教怎麽管教。”


    “她要是膽敢仗勢欺人,你直接快馬給朕遞消息,朕絕不饒她!”


    “是。”葉紹元嘴上應著,卻沒天真的把燕帝的這一番話當真。


    他說是一迴事兒,但他要真如他所說,向他告文敬的狀,就不是那迴事了。


    “文敬。”燕帝的眼睛,定在匍匐在地的小姑娘身上,一字一句說:“你成婚後,要是膽敢仗著你的公主身份,在夫家無法無天,不服管教.....”


    “朕就派人從西北將你押迴來,把你關到死!”


    “是,兒臣知道了。”文敬抖著聲音說。


    燕帝唿吸了一口氣,擺了擺手:“都退下。”


    “是。”葉紹元行禮告退:“微臣告退。”


    文敬也行禮告退:“兒臣告退。”


    燕帝手撐著太陽穴,沒應聲。


    倆人前後腳出了明德殿。


    “公主,陛下沒懲罰您吧。”蘭溪見文敬出來,緊張的問道。


    文敬對她搖了搖頭。


    葉紹元也不能無視文敬,朝她抱拳:“微臣告退。”


    文敬閃爍的眼朝他瞟去,臉頰微熱。


    微微點了下頭:“恩,退下吧。”


    “是。”葉紹元應後,退後一步,轉身,頭也不迴的走了。


    “公主......”蘭溪望著男人挺闊的背影,看向文敬。


    文敬這迴智商上線了,朝她搖了搖頭,掃了眼身邊的宮侍。


    蘭溪趕緊緊閉上嘴。


    “我們走。”文敬抓著她的手,往台階下走去。


    倆人走出了明德殿老遠,往身後看了又看。


    蘭溪才開口:“公主,咱們駙馬爺果然如皇後娘娘所說,長得一表人才,幹淨利索,樣貌上配的上公主。”


    “公主這下子可以放心了。”


    文敬也是滿意的。


    臉上剛有笑臉,笑容突然又平了。


    “不是,這個葉紹元看到本宮,怎麽這副不冷不淡的樣子?”


    她被人捧慣了,立刻察覺到了葉紹元和其他人的不同。


    蘭溪也有這個感覺。


    但是,她不能這麽說,必須安慰自家主子。


    “公主,您多想了。”


    “駙馬爺這是克己守禮,您和駙馬爺還未成親呢,駙馬爺要是對您太熱絡,未免太輕浮,太諂媚了不是。”


    文敬的嘴嘟了起來:“是這樣嗎?”


    “他不是沒看上本宮?”


    “當然是這樣的,怎麽會看不上您呢。”蘭溪點頭如搗蒜。


    “您是中宮嫡出公主,身份尊貴,長相也端莊大氣,豔麗若朝華,這放眼整個大燕,哪個能比的上您。”


    “駙馬爺就是再眼高於頂,您這裏,您已經是山頂了。”


    “他要是看不上您,還能看上誰。”


    文敬眼睛眨了眨:“哼,看上看不上,他都是父皇賜給本宮的駙馬。”


    “這輩子,眼裏,心裏,隻能有本宮一人。”


    “走!迴宮。”


    她抬頭挺胸,走了。


    蘭溪連忙跟上。


    ......


    宋婉瑜帶著宮人,遂蔣福一起進了明德殿。


    她對燕帝行禮。


    燕帝讓她起身,將壓在桌案上的信紙拿來,遞向她。


    宋婉瑜忙走過去,將信紙接了過來。


    忍著好奇,垂下眼,默讀起了信紙。


    待逐字讀完,忍不住喜極而泣,哭出了聲。


    宋婉瑜連忙用帕子緊掩住口鼻。


    穩了一會兒情緒,雙眸綴淚的看向燕帝。


    雙膝跪地:“還請陛下容他們在那裏休整,讓葉氏和兩個孩子把身子養好了再迴來。”


    她沒想到,葉輕舟居然活下來了,不僅如此,還為宋晏添了一雙兒女。


    宋晏有後了,他有後了。


    燕帝現在沒有折騰葉輕舟和兩個孩子的念頭。


    畢竟,隻要她和兩個孩子活著,對葉鈞,和葉家的鉗製就越多。


    她已經嫁給了宋晏,不可能讓她一直在外麵,什麽時候迴來,全憑他一句話。


    “朕將這封信給你看,並不是要逼他們迴來。”燕帝說:“朕隻是想要你放心。”


    “多謝陛下關心。”宋婉瑜激動說。


    “你母親如何了?”燕帝問道。


    宋婉瑜輕擦了下眼淚:“母親除了心情鬱悶,身子還算硬朗。”


    “臣妾會再規勸她老人家的。”


    燕帝說:“你是要好好的勸勸老夫人了。”


    “宋晏的脾氣,朕以為她這個生身母親很清楚,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她卻三番兩次,如此逼迫他,將他推在風口浪尖,拿他官運來賭,真是糊塗。”


    “朕希望,將來宋晏迴來,她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


    “母親已經意識到錯誤了,心裏也十分後悔。”宋婉瑜說:“臣妾可以保證,她以後再也不會逼迫宋晏。”


    燕帝瞧了她一眼,沒說什麽。


    ......


    宋婉瑜關心了一下燕帝的身子,就離開了明德殿。


    她從明德殿出來,送她的蔣福說,文敬剛才鬧了一場,將事情細細的和宋婉瑜說了一遍。


    宋婉瑜的眼睛都大一圈了。


    她這個不省心的女兒,簡直了!


    她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宋婉瑜直接去了文敬的宮裏。


    文敬正在淨房沐浴,宋婉瑜氣唿唿的坐在榻上,讓自己身邊的大宮女去叫她出來,立刻,馬上。


    剛沾濕了身子的文敬,囫圇的擦了擦身子,穿了裏衣出去了。


    她見宋婉瑜麵色不好,一張臉繃的緊緊的。


    也不敢怠慢,規規矩矩的行禮。


    宋婉瑜沒讓她起來,手裏的茶盞重重的往小幾上一放。


    一雙肅目緊凝著她,語氣咬牙切齒:“本宮前段時間,讓嬤嬤教導你為人處世,你跟著嬤嬤學了好幾個月,你就學到了這些?”


    “大半夜的,你穿著宮人的衣裳,跑你父皇書房去瞧人,你是怎麽做的出來的?”


    “就你這缺心少肺的樣子,你到底是像誰啊。”


    “文敬,本宮都要被你氣死了!”


    “你一天不給本宮丟人,你心裏就癢癢,你就難受是不是!”


    “......母後。”文敬垂著頭,喪著氣說:“兒臣知道錯了,兒臣以後再也不這樣冒失了。”


    “你以後如何,本宮管不了幾日了。”宋婉瑜氣道:“你父皇讓你速速隨葉紹元離開,這下子你滿意了。”


    “你就好好的收拾吧。”


    說完,宋婉瑜蹭的一下子從軟榻上起身,跨著大步就走了。


    “母後,兒臣知錯了。”文敬追隨著她的身影,在她身後喊道。


    宋婉瑜雖然走了,但是她的心腹大宮女南春沒走。


    南春上前,將文敬扶了起來:“公主,快起來吧。”


    文敬隨她起身:“南春,母後是不是以後再也不理本宮了。”


    “母女之間,哪就會老死不相往來呢,公主勿要憂心......”南春安慰她,緊接著又勸道她:“公主,往後您做事情,一定要三思,切勿再如此憑自己心意做事了.......”


    ......


    日子過的飛快,轉眼,一個半月過去了。


    冬日的厚衣裳被換下,穿上了春日的薄衫。


    葉輕舟也正式出月子了。


    韓雲舟本來想讓她再多做十日月子的,一共四十多天,這樣,身子恢複的會好一些。


    但耐不過葉輕舟的軟磨硬泡,給她減了十日,今日就正式出月子了。


    天剛剛一亮,興奮一晚上,沒怎麽睡著的葉輕舟,就從床上爬起來了。


    也搖醒了身邊還在熟睡的宋晏。


    她催促他快起身,她要出去。


    宋晏腦子還未清醒,在她的催促聲中,神色懵懂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穿衣裳,盥洗時,人才徹底的清醒過來。


    洗漱完畢,宋晏邊整理自己的衣衫,邊走向坐在妝前,如今越發姿容俏麗,前凸後翹,嫵媚動人的小女人身後。


    抱住了她已經恢複好的細腰。


    宋晏剛清洗過的,帶著清香的唇,朝葉輕舟細膩的臉頰上貼去。


    還未貼上,就被她柔軟帶著脂粉香的手心捂住了嘴巴。


    “我臉上剛擦了粉,上了胭脂,你這麽一親,全沾你嘴上了。”


    “你快別鬧我了。”


    這一個月,葉輕舟已經習慣了宋晏的陪伴,並且性情也在他細心的嗬護中,變化了不少。


    越發的驕縱恣意,會耍小性子。


    不過,這都是宋晏刻意養出來的。


    他很喜歡。


    他就喜歡有小性子的她,就如初見時的那樣,高興了就和他笑,不高興了隨意的對他甩臉子。


    這才是親近。


    宋晏的手抓住了她的細腕,將她的手從自己唇上拿掉。


    握著她的手指,他俯首,猛地在她手背上反複的親了又親。


    笑的一臉蕩漾:“你今日打扮的真好看,我的魂兒都被你勾走了。”


    葉輕舟抬起清白不保的手背,在他繡著暗紋的霜白色的錦衣上擦了又擦。


    “全是你的口水,髒死了。”


    她胳膊撞了撞他的腹部,語氣不滿說:“你先走開嘛,我快完事了。”


    “等我完事,我們快出去嘛。”


    “我真的好久沒出去,好久都沒吹過外麵的風了,我都憋死了。”


    不出屋子,她會憋死。


    那每日和他躺在一起,什麽都不做,她為什麽不會憋著啊。


    女人真的沒有欲望嗎?


    他每晚衣衫單薄的躺在她身邊,和她親親摟摟抱抱的,他隻要一停,她絕對不會再碰他。


    為什麽啊,這是為什麽啊......


    她對什麽都感興趣,怎麽唯獨對他沒有興趣。


    他每日憋得和三孫子似的,隻能在思想上放肆,在腦海中多次的霸王硬上弓......


    他是哪裏不行啊。


    宋晏的心裏有些憤憤不平。


    他什麽都嫉妒,隻要是能引起她興趣的,讓她念念不忘的,他統統都嫉妒。


    當然,他隻敢在心裏小聲的抱怨抱怨。


    實際上,他乖得和孫子似的。


    她讓往東,他絕對不敢往西。


    她說讓他走開,他就不敢再和她膩歪,擋她道兒了。


    宋晏的唇在她柔軟的耳朵上親了親,哄道:“好,我走開。”


    “我坐椅子上等你。”


    他揉了揉她的肩膀,轉身走向圓桌坐了下來。


    宋晏給自己倒了杯茶水,邊飲茶水,邊看葉輕舟裝扮。


    葉輕舟其實已經畫的差不多了,就差眉毛和口脂沒畫。


    她手指捏著精致的眉黛輕掃娥眉,沾了口脂細細的描繪著唇形。


    宋晏一盞茶還未喝完,裝扮好的葉輕舟,已經從椅子上轉過了身。


    修長的手指沿著臉蛋兒的輪廓一描,勾著唇角對他笑道:“你看這樣行嗎?”


    “會不會太豔麗了?”


    “不過,我娘親說,我這長相適合這樣濃妝豔抹的妝容,會更好看。”


    “關鍵是,這樣的妝容會讓我顯得更貴氣,一般人不敢欺負我。”


    “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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