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她說的這些話,是有賭氣的成分在。


    或許,還有故意刺激他的成分在。


    褚懷洲的心裏什麽都明白。


    但是,還是受到了影響,他一貫情緒穩定的心,很是心煩意亂:“你沒有路引,紹陽城的城門都出不去,隻能待在城內。”


    “你們輔國公府在這裏又頗有根基,若他們真的想找你,也不是什麽難事。”


    “你的名聲已經沒了,整個國公府對你又不好,你這樣被他們找迴去,生活更是艱難。”


    “你就留在這裏吧,懷溯不會說什麽,春姨夏姨奶娘她們也沒什麽說法,安安心心住著就是。”


    “我可以在你這裏住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個月,兩個月......可然後呢?”玉笙望著他俊美柔和,極具氣質的臉龐,踩著步子,慢慢走近他:“你能藏我一輩子嗎?”


    “懷洲,你我都知道,若沒有名分,我總是要走的不是嗎?”


    “......”名分。


    她留在這裏後,春姨她們總在他麵前說,讓他把她給娶了。


    他仔細的想過,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心裏,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褚懷洲垂頭,閉了閉眼睛,深緩了一口氣。


    玉笙緊凝著他,步步靠近他,嗓音空靈:“春姨夏姨奶娘她們正在給你找媳婦兒......”


    “我聽那意思,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們可以,為什麽我不可以!”


    “我雖然沒有嫁妝,沒有娘家,但是我玉笙這個人,還是有一些可取之處的,我自覺比一般的姑娘要強一些。”


    “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學問也不錯,性子綿軟,心也細,我比她們更懂得照顧你,照顧這個家裏,教養子女撫養孩子成人成才,也不在話下。”


    玉笙已經走到了褚懷洲麵前,和他近在咫尺。


    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包圍著她,他眉清目秀的五官讓她鼓跳如雷。


    玉笙的嗓音不自覺帶了些撒嬌的意味兒:“你需要一個媳婦兒,我也需要你,我們算是彼此需要的。”


    “懷洲,請你認真的考慮考慮我好不好?”


    褚懷洲垂下的眉眼抬了起來,盯視著玉笙精致的眉眼:“你若是不介意平民的身份,我可以幫你辦個戶籍,讓你有一個新的身份,可以留在這裏,不迴輔國公府再受委屈。”


    “春姨夏姨,還有奶娘,她們都沒有女兒,你可以以她們任何人的女兒的身份留在這裏,這樣你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便是住上一輩子,也是可以的。”


    “......”所以,他想到了給她身份,就是沒去想娶她。


    玉笙睜著通紅的眼,臉色發白的望著他:“便是我有一個新的身份,我也不可能一輩子留在你這裏。”


    “一個姑娘不嫁人,光是世人的口水都可以把我淹死。”


    她臉上的失意受傷是那麽的明顯,褚懷洲的心狠狠的擰巴著:“這事兒,有點突然,你容我好好的想想。”


    “時辰不早了,我們先去吃飯吧。”他不敢再多瞧她一眼,抬步錯開她就要離開。


    玉笙挪了一步,又擋在了他身前。


    在褚懷洲完全沒反應過來時,她緊攥住了他的衣領,踮起腳尖,仰頭將唇壓在了他紅潤的唇上,吻上了他。


    “......”褚懷洲的胸膛激烈的起伏了起來,心好像要從身體裏蹦出來了一樣。


    他的眼是越睜越大。


    這樣主動的和一個男人做這種親密的事情,玉笙的心情是害怕的,害羞的,也是不安的。


    她知道一個好姑娘,不該是這樣的,會讓他輕視她,看不起她,她可能在他麵前永遠的抬不起頭來。


    但是,她真的走投無路了。


    她的繼母靜樂郡主,絕對不隻是散播這些謠言而已。


    她絕對不會,就這樣輕易的放過她的。


    以她對這位頗有手段的郡主的了解,她一定會趁這次機會,徹底的毀了她,殺了她。


    她消失了這麽多天,這對於一個姑娘來說,就是滅頂之災,太有發揮的餘地了。


    什麽被人拐賣,被人囚禁,隨便按一個名頭,便可讓她名譽掃地,徹底的翻不了身。


    這樣的情況下,她被他們帶迴家裏,一個無顏苟活羞愧自殺,便和他們什麽關係都沒了。


    她玉笙,會輕易的,徹底的死去。


    可是她,絕對絕對不能就這樣死了。


    她還要為她可憐的弟弟和母親供養香火,還沒看到惡人有報應,她怎麽能就這樣死了呢。


    想到這裏,玉笙攥緊手裏的衣領,像攥緊救命稻草一樣。


    她緊閉上雙眸,雙唇慢慢的啟開,含住嘴裏柔軟的唇瓣,輕輕柔柔的輾轉了兩下,她伸出舌尖描繪他的唇瓣。


    褚懷洲無意識的,本能的張開了唇。


    姑娘柔軟濡濕,清香甘甜的軟舌,就這樣滑進了他的口腔,他的心一下子跳的更快了,像夯土一樣,重重的敲擊著。


    他垂在身側的手扶住了麵前人兒的腰,頭慢慢低下,讓他們的親密更舒服,也更貼合。


    原本是玉笙主動的,漸漸地,主動權換了。


    褚懷洲對著那張甜蜜的小嘴又親又啃,又舔又含。


    兩顆跳亂的心緊貼在了一起......


    ......


    青岑居,褚懷洲這座小院,單獨給葉輕舟宋晏夫妻倆留的院子。


    昨晚喝完酒後,宋晏晃晃悠悠的迴到了這裏,在床上睡了一晚。


    他的作息很規律,便是最晚喝的爛醉,清早,還是照常起了身。


    宋晏扶著昏痛的頭下了床,走向圓桌,拎起了茶壺。


    茶壺輕飄飄的,宋晏晃了晃後,將它又重新放在了桌麵上。


    他正準備離開時,眼睛被桌麵的一根做工精致的金釵吸引住了目光。


    宋晏將金釵拿了起來,在手裏翻看著:“是舟舟的釵子嗎,沒見她戴過。”


    不過轉念一想,她一向打扮清爽,很少珠釵滿頭,便也覺得自己沒見過是正常的。


    他在手裏翻了一下,準備放迴桌麵上。


    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已經挨在桌麵的釵子又重新拿了起來,在耳邊輕輕的晃了晃。


    釵子裏有很明顯的東西晃動的聲音。


    宋晏惺忪的眼瞬間就清明銳利了,釵子從耳邊移開,落在自己眼前。


    他先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釵子,手指捏住了那做工無比精美,栩栩如生的海棠花花形,手指撚動,原本一體的釵子,花形擰了下來。


    宋晏的嘴角抿緊,銳利精明的眼睛裏是嚴肅深沉的意味兒。


    他捏緊手裏的海棠花形一陣,釵身豎在了手心,兩顆褐色的小藥粒出現在了他的手心。


    宋晏捏著手裏的藥粒,眼神兒閃爍起了光芒。


    ......


    褚懷洲和玉笙一同到了褚懷溯的院子。


    玉笙垂著頭默默無聲的坐在了空著的椅子上,褚懷洲自然的在她身邊落座。


    春雨,夏荷,周氏幾個人眼睛不轉的打量著倆人。


    直到褚懷洲都被幾人看的不自在了,手掌握成拳,在唇邊輕咳了兩聲:“快吃飯吧。”


    “公子......怎麽來的這麽晚?”春雨打趣道:“你和玉姑娘......”


    褚懷洲白皙如玉的麵頰跑上了一抹緋紅:“我們......”


    他想說他們什麽都沒有,可是又想到那纏綿悱惻的吻,這種話,便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攥了攥手掌,他拉出了宋晏擋了出來:“昨晚大半夜,宋大人突然到訪,非拉著我喝酒,我沒有酒量,喝多了,沒起來,這才耽擱了。”


    “宋大人?”周氏怔了怔:“宋大人來了?那他人呢?昨晚你們喝完酒他就迴去了?”


    褚懷洲說:“我醒來沒看見他。”


    頓了頓,他想起了什麽,清雋的臉上有些懊惱:“我應該去青岑居看看的,他昨晚喝醉了以後,有可能去那裏睡了。”


    說著,他起身:“我現在去看看。”


    “青岑居!!宋大人?”周氏的腦袋仿佛被錘子,狠狠的敲擊了好幾下。


    她的眼睛下一刻瞠大,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壞了。”


    她家姑娘讓她保存著那根裝了藥的釵子,從國公府迴來後,她就把它放在了自家姑娘的房間。


    原以為姑娘走了,宋大人不會再來了,青岑居是自家姑娘留給他們的念想。


    誰知道那個宋大人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來找他們公子喝酒,還有可能去了青岑居。


    那根釵子就放在桌上,而且釵子裏還剩下兩顆沒吃的藥丸。


    這若是給宋大人看到了,那姑娘的事情有可能就暴漏了。


    哎呦,要命了。


    周氏不敢想後果是什麽,匆匆忙忙的往青岑居跑去。


    “什麽壞了?”春雨看她急匆匆的樣子很是不理解。


    夏荷也是一臉的詫異:“是怕怠慢宋大人嗎?”


    褚懷洲和一旁望著他的玉笙對視,眉目柔和的說道:“我也去瞧一下。”


    玉笙輕點著頭,在桌下,趁沒人注意,輕握了下他的手指。


    褚懷洲淺淺的勾了勾唇,人從桌前離開,走出了門。


    周氏腳步匆匆的跑去了青岑居,但是屋裏屋外,一個身影都沒有。


    她先走到桌前,見那根金釵好好的放在桌麵上,著實的大鬆了一口氣,又走向床邊看了下床鋪。


    絲質的床單微皺,一看就是睡過人的。


    周氏剛舒展的眉又緊緊的擰了起來。


    她突然想到什麽,慌忙將手裏的金釵拿起,擰起了海棠花形。


    花型拿開,她豎著釵身在手心磕,但是磕了好半天,一顆藥丸都沒有。


    周氏的身子一軟,癱在了床沿上。


    ......


    褚懷洲到青岑居時,周氏還坐在床沿上恍惚,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奶娘......”他叫了好幾聲,周氏才反應過來。


    “公子,可能要出事了?”周氏將手中緊攥的釵子,舉到了他麵前,麵色蒼白的說:“這是藏姑娘吃的假死藥的釵子,姑娘走後,我為了留個念想,就把它放在這個圓桌上,可沒想到宋大人會來這裏。”


    她擰開鑲嵌著大顆紅寶石的海棠花的花形,在手心磕了磕:“這裏麵原先還剩兩顆藥丸的,宋大人住了一宿後,兩顆藥丸都沒了。”


    “公子,宋大人把藥丸拿走了,他找大夫一驗,姑娘的事情就暴露了。”


    褚懷洲將釵子接過在手裏磕了磕,望向周氏:“奶娘,你會不會記錯了?”


    “不會的。”周氏很確定的說:“我記得很清楚。”


    “這裏麵的藥丸是有數的,剛剛好,剩的這兩顆原本也應該給姑娘吃的,但是她一直在昏迷,我就沒喂給她。”


    “迴來後,我還查了兩迴,一直都在,就今日看了,它沒了。”


    “公子,怎麽辦呢公子,宋大人一驗全都知道了,這可是欺君之罪,我們姑娘,還有將軍,葉家......”她真的不敢想,會掀起什麽樣的腥風血雨。


    “都怪我都怪我,為什麽不把它收好,擺在這樣的明麵上,哎呦,我真的糊塗,將軍和姑娘要是有什麽事情,我便是以死謝罪也不夠抵的,都怪我,怪我......”周氏提著巴掌打自己的臉。


    褚懷洲抓住了她的手:“奶娘,你別這樣,事情還沒走到那一步,也許沒那麽嚴重。”


    周氏眼中的淚往外洶湧著,不斷的搖著頭:“不,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宋大人若追究起來,一定不會放過姑娘,不會放過葉家的。”


    “是我害了他們,是我......”


    褚懷洲在她肩膀上輕拍著:“宋大人應該不會傷害舟舟,更不會傷害葉家的。”


    “我雖然和他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接觸的這幾次,被他的人品教養能力折服,宋大人是一個很穩重,很值得信任的人,他沒我們認為的那麽不近人情,便是我們都做錯了,他也不會報複我們,傷害我們。”


    “奶娘,你別胡思亂想,宋大人一定不會傷害舟舟的。”


    “我和懷溯商量下,我們看有什麽辦法沒有。”


    周氏抬著通紅的眼睛仰視著他:“公子,我們還有辦法嗎?”


    褚懷洲朝她點了點頭:“有的有的,別擔心了。”


    “快擦擦眼睛,我們先吃飯。”


    眼睛爍爍了一會兒,周氏攥著袖口擦了擦,從床上起了身,和他一同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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