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素跨著包袱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任唯正好扶著韓雲舟從她麵前經過。


    “這個韓大夫......”月素打量著精神不濟的韓雲舟:“他要坐不了馬車,要不就把他留在此處吧。”


    “給驛丞多留點錢,讓他們迴城裏辦事的時候,給他捎上,也好過和我們一起折騰,丟了半條命。”


    任唯含笑的看著月素:“若韓大夫是個男子,留在此處,倒也沒什麽不妥。”


    “但是,他不是。”


    “最穩妥的,是跟我們一起走。”


    月素瞳孔有明顯的震驚,仔細的打量著歪在任唯肩膀上的人:“任大夫,你是說......”


    “他怎麽會......”居然把大人都給騙了。


    “千真萬確。”任唯靜靜的看著她:“可能,韓大夫為了行醫方便,這才女扮男裝。”


    “外麵很多女子為了方便在外行走,都會女扮男裝。”


    月素斂眉沉思片刻,點了點頭:“若韓大夫是女子,確實是......不適合留在此處。”


    “月素你放心吧,我會看護韓大夫身體的,不會讓她出事。”任唯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


    月素又看了韓雲舟一眼,點了點頭。


    .......


    夜色深沉,天空,空蕩蕩的,黑蕩蕩的,沒有閃爍的星光,也沒有皎潔的月光,漆黑漆黑的,無邊無際。


    一陣徹響天際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行來,幾條疾馳的身影由荒地駛入前方的密林,速度慢慢的慢了下來。


    “這種地方,大家提高些警惕。”宋晏沒迴頭,對身後的幾個人說。


    “是。”幾個人應了一聲。


    原本跟在宋晏身後的兩個暗衛,拍打了一下馬腹,跑到了他的麵前。


    幾人奔馳了數裏以後,忽然,跑在最前方的許炎,許周身下的馬兒向前傾去,馬兒四肢曲起,向下栽,掉入了腳下的深坑。


    “主子,有埋伏。”許炎,許周高喊了一聲,人踩著馬背躍出了坑,腰間纏著的軟劍也拔了出來,機敏的環顧著四周。


    而早就發現異常的宋晏,及時的拉住了韁繩,拔出了身上鋒利的長劍,一雙鷹隼般銳利堅硬的眼睛環顧四周,也往高處看去。


    但是,他們的耳邊除了唿唿刮過的風聲,樹葉摩挲的聲音,真的再也沒有其他的聲息。


    時間就這樣一刻一刻的過去,周圍還是一點異動都沒有。


    許炎,許周小心翼翼的緩了一口氣,眼睛轉動,瞟坐在馬背上的他們的主子:“主子,是不是.......”


    宋晏沒有任何鬆懈,依舊機警的注意著四周。


    這時,一根泛著寒光的冷箭,衝破黑暗平靜的夜直直的朝他射來。


    宋晏在冷箭距自己還有一小段距離時,手中的長劍揮動,將箭打了下來。


    這下,幾人全都不敢再分神,靠在一起,機警的凝視著四周。


    那根冷箭落下去沒多久,忽然一陣唿嘯聲傳來,數根泛著寒光的箭頭朝他們插來,幾人手中的長劍瞬間在半空揮成了花,出劍如風的擋住了這些攻勢。


    放了大半天的箭後,背後的人見傷不了他們,手執鋒利的長刀從四麵八方圍了過來,將幾人團團的圍在中間,足足有五六十人之多。


    幾人絲毫不畏懼他們人多勢眾,手執長劍,一人一個方向,目光如炬的主動迎了過去。


    宋晏也加入了戰鬥,淩厲犀利的劍,很容易的將圍困著他的殺手,打的招架不住。


    他趁機一掌拍打在,慌亂無神的淮文所騎的馬背上,他的馬兒從人群中飛馳衝了出去,往遠方奔去。


    宋晏這時從馬背上飛身下來,手中的利刃毫不拖泥帶水,幹淨利索的劈在蒙麵的黑衣人手中的大刀上。


    火花四濺間,他一腳踹在黑衣人的胸口,在他倒地的同時,將鋒利的刀刃直直的插入了他的胸口。


    “留兩個活口。”宋晏將劍上紮的屍體,毫不留情一腳踢了出去滾了老遠。


    戾氣橫生的眼眸,掃了眼混打在一起的人,沉著聲音充滿嘲弄:“我倒想看看,是誰活得不耐煩了!”


    “是。”許炎幾人應道,手中的攻勢更是兇猛,很快,烏壓壓的一群人一個個倒了下去,隻剩下零零散散的幾人。


    宋晏利索的上了馬,拉著韁繩俯視著被許炎幾人吊打的幾個黑衣人。


    沒過多久後,隻剩下三個人,被許炎幾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跪在了宋晏的馬前。


    “說吧,你們是誰的人?”宋晏瞅著三人,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其中一個黑衣人看他一眼,一咬牙,袖口中藏著的藥滑落到了掌心,他抬手就要往嘴裏送。


    許周一掌打在他的手上,那藥丸滾在黑漆漆的地上一眼不見了。


    許炎許周幾人俯身,執起幾人的手,一陣扯拽,隻見三人痛苦的抱著手臂,不斷的哀嚎。


    “落在我手裏,生死由我。”宋晏慢條斯理的說了一句。


    隨後看向許炎幾人:“將他們綁了,好好的伺候著。”


    幾人應道,將掉在陷阱中的馬兒拖了出來,拿出繩子將幾個人雙手雙腳綁緊,綁在了馬上。


    駕馬又飛奔了起來,身後伴隨著一陣皮肉和粗糲的路麵摩擦聲和哀嚎聲。


    但幾個堅硬如鐵的人恍若未聞,依舊將馬兒駕的飛快。


    ......


    月素鼻子一陣發癢,連忙拿過帕子堵住口鼻,避開葉輕舟在一旁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又咳嗽了幾聲。


    “你受涼了?”柳霜瑜抱著胸看著淚光盈盈的人。


    月素用帕子擰著鼻子,深吸了一下,手扶著額頭,搖晃了兩下發暈的腦袋:“好像是有點。”


    “鼻子有點堵,嗓子發幹發疼,頭也痛。”


    “馬車上很暖和,可是外麵,天氣越來越冷,這樣一冷一熱的,我就有點受不了了。”


    柳霜瑜看著她蒼白的臉色,說:“若是風寒,就早早熬點藥吃上,別嚴重了。”


    “還有夫人這裏,我來照顧著吧,風寒會傳染的,夫人身子本來就弱,你若傳給她,就糟糕了。”


    “恩,我醒的。”月素從袖口又掏出一方帕子出來,係在腦後,遮住了自己麵頰。


    “等午時,休息時,我下車。”


    柳霜瑜點了點頭。


    月素看向她:“你一定要把夫人照顧好了,夫人這個身體,必須需要仔細。”


    “等你下去後,我就要任大夫和我一起在夫人這輛車上,有她在,有什麽好不放心的。”柳霜瑜放下手臂,拿起一旁茶壺過來,倒了杯熱茶遞給了月素。


    月素接過,用手指描繪著青花瓷的杯身。


    沉吟片刻,她定睛看向柳霜瑜,壓低聲音說:“大人臨走時,再三的囑咐過我們,除了我們幾個人互相信任外,誰也不能相信。”


    “任大夫看著是不錯,你也不可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她,還是要注意的。”


    柳霜瑜無聲的笑了笑:“藺將軍,任大夫,都是奉皇帝之命,送夫人去西北的。”


    “夫人在路上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難辭其咎,大人也一定不會饒過他們的。”


    “你覺得,他們敢耍什麽花樣嘛?”


    話是這樣,可是,月素就感覺有點奇怪。


    反正怪怪的,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


    但想來想去,月素一點頭緒都沒有。


    她端著茶盞湊到唇邊喝了兩口,再次抬起眼睛看柳霜瑜:“防人之心不可無,反正,我們不可掉以輕心。”


    柳霜瑜抿嘴笑了笑,點著頭:“好好好,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都聽我們月素姑娘的。”


    月素斜了她一眼。


    ......


    午時,馬車就地停了下來。


    月素率先鑽出了車廂,從後麵緊跟著的馬車裏拿出砂鍋,拿過水,在馬車稍遠處架起了火堆。


    任唯也下了馬車,照常先去葉輕舟所在的馬車,替她把脈。


    發現人一切都好後,任唯神色輕鬆的下了馬車,走向月素,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看著她臉前遮的紗巾,任唯裝作毫不知情,關心道:“月素,你怎麽了?”


    “為什麽用紗巾遮麵。”


    月素低頭咳嗽了兩聲,緩了下後,一臉可憐的看著任唯:“任大夫,我染上了風寒。”


    “我怕傳染給夫人,所以暫時用紗巾蒙了麵。”


    任唯了解的點了點頭,頓了頓,說:“那用我給你開點湯藥嗎?”


    “藺將軍也帶了很多的藥材,東西還挺齊全的。”


    月素將手中的柴火放入了火堆,伸出了自己的腕子:“任大夫幫我把下脈吧。”


    “藥的話,暫時先不用,我們夫人生病,像這種東西,帶的太多了,我吃我們馬車上的就好。”


    任唯笑了下,握住了她的手腕:“那行,那我就隻替你把下脈。”


    說完,她屏氣凝神,摸住了她的脈搏。


    察看脈象後,任唯又察看了下她的舌苔,詢問了下她,確定她是感染了風寒。


    囑咐月素多休息,喝水,吃藥後,任唯沒再多說什麽。


    煮好湯水,給葉輕舟喂下去,任唯留在了車上。


    趁柳霜瑜下去吃東西的時候,她將早準備好的藥丸塞入了葉輕舟的嘴裏。


    隔七日,塞第二顆以後,又過了兩日,一直雙眸緊閉的人眼睫抖動了起來。


    任唯最先察覺,掃了眼閉目養神的柳霜瑜,在作勢端茶的時候,手中的銀針插在了葉輕舟的烏發中。


    一直到午時,馬車停下,柳霜瑜下去,她才將銀針拔出去了。


    而那雙眼睛緊閉了許久的人,在她針拔出後,也睜開了眼。


    葉輕舟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身邊的任唯,麵上一陣歡喜。


    任唯手指壓在唇邊,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俯身,唇貼在她耳邊輕聲說:“外麵趕車的車夫是你夫君的人,武功高強,會聽見我們說話。”


    “小姐不要說話,聽我說。”


    葉輕舟楞了楞後,點了點頭。


    任唯用二人聽到的耳語說:“你夫君宋大人派了月素,柳霜瑜,還有小七小八小九小十四個護衛。”


    “這幾個人除了月素,都是武功高強,我們沒有十分的把握將他們控製住,所以,就沒輕舉妄動,現在他們還在我們身邊,所以,小姐身子漸好的事情,還需要瞞著他們。”


    “等他們身上的藥劑發作了,將他們都控製住了,這裏就是我們的天下,小姐再不用裝昏迷了。”


    葉輕舟聽後,點了點頭,隨後,頭一偏,手擋在唇邊對任唯輕聲說:“別傷害他們性命。”


    “那幾個人我不了解,月素和柳霜瑜卻對我半分壞心都沒有,一直盡心盡力的照顧我,我不忍心他們受到傷害。”


    任唯淺淺的歎了一聲:“小姐要知,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若不殺了他們,柳霜瑜和那四個護衛,若是察覺到反常,對我們很是不利。”


    葉輕舟瞳孔縮了縮,沉吟後,說:“等他們身上的藥劑發作了,將他們控製住,這一路,你們費點心好好看顧著。”


    “等到了父親那裏,遣他們迴去,說我身邊不需要他們照顧了。”


    “總之,將他們送走,這樣應該可以了。”


    “就怕,沒那麽容易送走。”這幾個人,可不隻是簡簡單單的照顧她的,還是向他們主子傳遞消息的。


    說她身邊不需要他們照顧,這法子是沒什麽毛病。


    就是,他們肯定不會輕易的走的。


    葉輕舟微微怔住:“試一試吧。”


    任唯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好,我們暫時先留著他們性命,走一步,看一步吧。”


    葉輕舟歡喜的笑了笑。


    任唯小心翼翼的將她從軟榻上扶了起來:“柳霜瑜去給你煮湯了,一時半會兒迴不來,你躺的時間很長了,雖然每天都給你按著身子,還是自己動一動好。”


    “恩。”葉輕舟勾唇,伸了個懶腰:“我也覺得身上累的很。”


    任唯朝她扯唇的時候,目光落在她肚子上。


    她這一醒,身上害喜的反應也很快就會有了。


    這事兒,她知道最好,也好一起瞞過柳霜瑜。


    微微沉思後,任唯在葉輕舟耳邊說:“還有一件事情,我覺得,我應該告訴小姐。”


    葉輕舟慢慢收迴手臂,眼睛眨巴的看著她:“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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