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誠吃完後,來到方母房門前,摸了摸後腦勺,猶豫了半天,說道:“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麽說的。”


    過了會兒,方母的聲音傳來:“我知道,媽媽沒怪你,不早了,你去睡吧。”


    方誠心中一鬆:“哦。”


    “媽,姐下了麵,你記得等會兒吃啊。”


    方母:“知道了。”


    聽著腳步聲離開,方母坐在床頭微微一歎,不是故意的,才是心裏話。


    她默默的歎了口氣,她真沒想到從小乖巧的方誠心裏壓抑了這麽久。


    或許說,有意識到,但更多的隻是當做他的叛逆期。


    方母不禁迴想一雙兒女,女兒很早就獨立,和家裏離心,一心撲在醫學上,雖然親戚朋友無不誇讚,但她卻管不上,也不需要她管,這讓她這個母親既自豪又失落。


    好在方誠很乖,作為母親的快樂,子女的依賴感在他的身上找了迴來。


    可今晚的他突然爆發,說出的一番話讓方母意識到,其實某方麵,方誠和方絲語是一樣的。


    小魚已經脫離了家裏,要是誠誠再...那她這個母親得有多失敗啊。


    方母驚慌的搖搖頭,不會的。


    十一點多。


    聽見開門的動靜,方母走出房門,方父迴來了。


    這是一個身材消瘦的男人,麵容清朗,眼神疲憊卻很有神,這是個很精明的人。


    白襯衫,西裝褲,黑皮鞋,官府標配服裝。


    方母接過他手中皮包,問道:“今天怎麽這麽晚?”


    方父疲憊道:“有個項目出了問題,這段時間估計沒什麽時間。”


    方母:“還是要注意身體,吃了嗎?”


    方父歎道:“沒辦法,還有吃的嗎?”


    方母:“誠誠說下了麵,我去看看,給你熱熱。”


    方父:“好,辛苦你了。”


    “方誠那小子怎麽迴來了?又不是放假的日子。”


    方母笑道:“聽他說得了什麽獎,挺高興的,在外麵和同學慶祝,喝了點酒,迴來休息。”


    聽到得獎,方父也是一笑:“這小子,我看他是迴來炫耀的。”


    “上個大學都會喝酒了,真是長大了啊,不過你也得管管,要他適度。”


    方母沒好氣道:“我怎麽管,兒子像父,你喝酒我都管不了,還管你兒子?”


    方父訕笑道:“我管我管,找個時間我好好‘教訓教訓’他。”


    方母:“我去給你熱麵條。”


    方父坐在沙發上,看著桌上的茶具微愣,然後重新泡茶。


    很快,方母端著兩碗麵條走了過來。


    “家裏來人了?”


    方母:“嗯,你閨女來過了。”


    方父:“走了?”


    方母:“嗯。”


    方父也沒多問,麵條入口就是一愣。


    “這誰做的?”


    方母嚐了嚐,驚訝道:“真好吃。”


    “你閨女做的,這還是惦記著你。”


    方父神色微恍,隨後歎道:“小魚會做?”


    他見多識廣,能把一碗簡單的麵條做成這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


    方母想了想:“也是,那應該是小李做的了,這手藝比我想的更好。”


    方父吃著麵條,疑惑道:“小李?”


    方母:“嗯,小魚帶迴來的男朋友。”


    方父微微皺眉,放下麵條道:“突然多出個男朋友?別是找人假冒應付你的,小魚什麽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母搖搖頭:“不像,小魚挺上心的,兩人應該是在談。”


    方父:“人怎麽樣?”


    方母:“嗯...挺好的。”


    “個子很高,喜歡笑,很陽光開朗的孩子,人也很沉穩,言談舉止有度,自己開了家店,生意很好。”


    方父微微挑眉,笑道:“難得聽你這麽誇獎一個小輩,也就是在景明身上聽到過。”


    方母:“我看人是不會錯的,他是挺不錯的,不過...”


    方父:“不過什麽?”


    方母遲疑了會,說道:“他是被遺棄的,而且高中還沒讀完。”


    氣氛陡然凝滯。


    方父眉頭緊鎖,問道:“高中沒讀完?多大?”


    方母:“二十二,聽他說以前出了點事,休學了,前段時間入學,準備明年高考。”


    方父:“什麽事?”


    方母搖搖頭:“他沒說,我也不好多問。”


    方父:“你怎麽看。”


    方母想了想,說道:“挺努力的一個孩子。”


    方父搖搖頭:“他們不適合,小魚那性子你也知道,找個時間私下裏和那小李說說,讓他知難而退。”


    方母拒絕道:“我不去。”


    “這麽多年小魚好不容易找到個看上眼的人,每次都是我當惡人,這次要去你自己去。”


    方父一臉嚴肅道:“你想這麽個家庭背景有異,目不識丁的人當我們方家的女婿?”


    方母正色道:“我當然希望小魚找到一個優秀的伴侶,但我也不希望她和家裏決裂!”


    “她這次突然帶一個男朋友迴來,你不知道她的意思?”


    “之前相親的事情已經鬧僵了,這是她下的最後通牒。”


    方父一拍桌子,喝道:“我方知正的女兒,未來的醫學教授,他配不上!”


    方母嚇了一跳,亦是喝道:“你衝我拍什麽拍!”


    “官威耍到家裏來了是吧!”


    方父默默收迴手。


    方母:“這親朋好友,左鄰右舍的,誰不知道小魚優秀?”


    “但也優秀的讓同齡男孩子抬不起頭,她都二十五了,馬上去醫院實習,按她的性子,估計要天天泡在醫院了,哪裏還有時間和心思去找對象?”


    “我們找的那些‘優秀’男孩子,哪個入了她的眼?現在好不容易遇到喜歡的,你這一棒子要是下去,她不僅和家裏決裂,說不好還要孤獨終老。”


    “我是希望她早點嫁,好安心奮鬥她自己的事業,但我不希望她離開我!”


    “我不管了,要去你自己去,我不想她以後恨我。”


    一番話說完,方父陷入沉默中。


    過了會兒,方父歎道:“找人調查一下她那個男朋友,要是不行,我會給她找的。”


    “她不喜歡相親那就不相,我就不信了,中華這麽大,沒有能讓她入眼的青年才俊。”


    “我女兒值得更好的!”


    方母故意激道:“我看你是為了仕途。”


    方父搖搖頭:“我需要女兒的婚姻換取仕途?笑話。”


    “但我方知正的女婿,也不是誰都能當的。”


    方母:“隨便你,我不管了。”


    方誠的“爆發”,讓她意識到危險信號,一向乖巧聽話的兒子都這樣了,更別提女兒了。


    以前她還以為手中的風箏線一直拽著,現在忽然發現線早就快斷了。


    她可不想兒女離心,要不然她這半輩子一心操持家庭操持了個啥?惹人笑話。


    方父起身道:“你找人調查,等我這段時間忙完,後麵我來處理。”


    “你吃吧,我先去休息了。”


    方母喝道:“吃完再睡!”


    “甩臉子給誰看?小魚好不容易迴來,雖然不是自己做的麵條,但也是一番心意,要不然你以為有你吃的。”


    方父一頓,隨後坐下。


    “這你說的對。”


    這麽多年,小魚連外賣都沒跟他點過,更別說做飯了。


    方父看著桌上的半碗麵,有些別扭,但想著這是閨女第一次“示好”,又舍不得。


    這改變,自然是來自那沒見過的小李。


    “哎。”


    他歎了口氣,慢條斯理的吃著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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