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裏沒錯了!


    來到河流分叉口,顧雲媏停下判斷,最終目光移向支流。


    容與眸色愈發沉鬱,這條支流通往的是瑞王府。


    支流的河道窄了幾分,也淺了,水裏不再過分昏暗。


    遊著遊著,前方出現濃重的陰影。


    顧雲媏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夫君你聽見了嗎?聲音便是從那裏傳來的……”


    容與神情冷靜,“還在下麵。那是個水坑。”


    居然在河道中間砸出個巨大的坑來,並且其中源源不斷地冒著冷氣。


    “好冷。”顧雲媏才感受到涼意,環住肩膀哆嗦了下。


    已經遊到這裏了,容與不敢把姑娘放下獨自前行,隻能一手摟緊她的身體,希望以此讓她暖和些。


    愈靠近陰影,冷氣愈重,也看到下方透出一絲光亮。


    夫妻倆尋著光,逐漸遊進深坑,驚喜又驚懼地看著眼前的——被一大塊冰封住的女人。


    女人麵容模糊不清,發絲散亂如隨水飄蕩,白色長裙包裹身體,聖潔又森冷。


    “阿玄……阿玄……”


    容與眼中蓄起洶湧的熱意,緩緩伸手,聲音破碎,“我來了,母親。”


    顧雲媏鼻腔酸澀得要命,偏頭胡亂抹了下眼角,而後抱住男人的胳膊,“夫君,有什麽辦法能夠破冰救出婆母?”


    “暫時動不了,這冰是禁製,強行突破母親也會受傷。”容與握緊她的手,“我們先迴去找阿瓜,看他知不知道相關解法。”


    “好好。”她聽他的。


    離開之前,容與眼眸通紅地隔著冰塊看向母親緊閉的眼睛,“請您再等一等,兒子有了辦法便來救您。”


    女人好似有所感應,聲音少了幾分哀愁,“阿玄……”


    他們轉過身,話音改變,“你要平安……”


    容與後背一震,瞳眸緊縮,手背上青筋繃起,溫熱的液體迅速混入水中。


    顧雲媏也哽咽了,啞著嗓子道:“我們去、去叫阿瓜,帶上阿瓜一起來看婆母。”


    是的,要快點帶熟悉龍族的老龜仆前來了解情況。


    “阿玄……平平安安……”


    容與閉上眼睛平複少頃,眸光銳利堅定,“走!”


    ……


    半個時辰後。


    老龜仆不可思議地對著冰塊,“龍女……龍女的氣息為何這般弱……”


    來不及為尋到龍女而高興,便陷入新的困惑。


    他左右來迴遊動,懊喪地確定,“有人拆了龍女的龍骨!”


    所以這些天他泡在水裏,絲毫不曾感知到她在這裏。


    顧雲媏惴惴不安地小聲詢問:“沒有龍骨意味著……”


    “意味著龍女和凡人無異,甚至比大多數凡人更虛弱!”阿瓜咬牙切齒,“做這種齷齪事的絕對是瑞王!龍女是因此無力反抗他的!可惡!”


    “那,那龍骨可以跟婆母重新融合嗎?”顧雲媏憂心忡忡。


    “可以!”


    容與很快理清思路,“即便我們救走母親,她也會虛弱的無力支撐,要拿迴龍骨才能讓她恢複?”


    阿瓜點頭,“是這樣沒錯!”


    “先想辦法救出母親。”容與幹脆地做決定,“龍骨無疑是在瑞王手中,如有必要……”大不了取他狗命,“隻是不能被他發覺我們來過這裏。”


    他們得悄悄行動,不聲不響地救人,免得赫連汲轉移龍骨。


    顧雲媏、容與又和顧世謙商量了一下,明麵上夫妻倆繼續修煉和“養胎”。


    做戲做全套,顧世謙甚至找了可靠的郎中出入孤月小築,給顧雲媏開了保胎的方子。


    另外容與也盯著瑞王府的動向,不知赫連汲去了哪兒幹什麽,至今毫無動靜。


    私底下三爺同老龜仆負責一起嚐試解開禁製,老龜仆甚至迴了趟海裏,號召龜兒龜孫們搜尋龍族古籍,看是否有線索。


    赫連汲在他離開瑞城的第十日重新露麵,時值傍晚,容與親眼目睹他迴到王府。


    他警惕性很強,進門之前環顧四周,視線收迴去,嘴角陰森殘忍的弧度稍縱即逝。


    那股狠勁,與瑞王平常對外溫潤儒雅的形象太不相同。


    即便是容與,也沒見過赫連汲如此陰戾的一麵,印象裏他臉上通常掛著笑,一副老好人模樣。


    瑞王時不時接濟貧民,在百姓心目中他是個胸懷寬廣的大善人,對妻子的疼愛更是為他增添了不少正麵評價。


    容與藏匿於隱蔽處,等赫連汲進了大門,又過了小片刻,他悄然退去。


    王府內。


    赫連汲心情不錯,眼角上揚,漫不經心地問:“這段時間孤月小築的兩人可安分?”


    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的護衛道:“應當是安分的,就是郎中去過幾次,據說顧雲媏胎位不穩,需細心調養。”


    “哼。”赫連汲嗤笑,“養吧養吧,他們也沒有見到孩子的一日了。”


    “王爺,要不要……”護衛眼神狠辣地在脖子前比劃一下,意為幹掉那對小夫妻。


    “用不著咱們出手,有的是趁手的工具。”他神色耐人尋味。


    赫連汲沒迴自己的院子,直奔“王妃”那邊,先前被容與砸毀的門早已修好,院內流轉著絲絲縷縷的冷氣。


    丫鬟迎上來,“王爺您有何吩咐?”


    “無事,你們都退下。”


    繞過迴廊,赫連汲大步不停,推開耳房的門,一股冰霜撲麵而來。


    他從裏麵合上門,推動牆角的花瓶,簾子後的暗門開啟,直通地下深處。


    封閉的空間內,腳步聲引發明顯迴音,走過仿佛位於寒冷北國的通道,地麵形成一個又一個霜雪簇擁的腳印。


    赫連汲表情晦暗不明,走到流動的水幕前停住,遠遠注視著冰封沉睡的女人。


    “黛兒,二十年了,你是不是很想你的兒子?”


    不好有人迴答他。


    他自言自語:“你很惦記他吧,惦記那個從你肚子裏出來的東西……可你那麽厭惡我,憑什麽喜歡他?!他體內流著一半屬於我的血!”


    赫連汲的臉變得猙獰扭曲,眼中閃爍瘋狂的光芒,“他也是我的兒子!你應該像恨我那樣恨他!然而你卻帶著他一起逃!哈哈哈……”


    男子笑聲陰冷恐怖,“多麽諷刺,你竟然在乎一個和逼迫你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到最後還是嬰孩的哭聲泄露你的行蹤!你後不後悔?後不後悔?!”


    頓了頓,赫連汲壓低聲音緩緩地說:“黛兒,你後悔了是麽?正好,過幾日,我送那對小鴛鴦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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