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溪塵將天子擊殺後,輕蔑地瞥了一眼那跪倒在一旁的妃子們,然後用劍敲擊劍鞘發出聲響,喊道:“皇上已駕崩,所有人皆臣服於我傅溪塵腳下!”


    此話一出,在下麵打得不可開交的人默契地停下手中的動作,紅色侍衛的神情從不解到感傷,紛紛扔掉手中的兵器,跪地垂頭,淚水迸然而出。


    黑色侍衛也同樣跪地,但他們的情緒與紅色侍衛的不同。他們跪的不是駕崩的天子,而是新晉的王,傅溪塵。


    “新皇威武!新皇威武!”士兵舉刀高唿,好像是在慶祝自己這一注下對了。


    他贏了。


    可琳琅並不高興。


    她的雙眼含著淚水,站在台階下抬頭仰望著階梯之上高舉著那把帶著先帝鮮血的劍,臉上的笑容燦爛,是她從未見過的笑。


    她大仇得報,應該高興才是,但是她心中惶恐不安,那在天光之下閃著耀眼的光芒的鮮血順著劍刃往下流。周圍的世界好像都靜止了一般,隻有耳邊嗡嗡作響的寒風。


    陡然間,不知是何人發出了一陣詭異又奸詐的笑聲,眾人聞聲望去,是那被侍衛押住的周章發出來的聲音。


    他馬上就能當上日思夜想的天子了。可是半路殺出了個傅溪塵,如果不是傅溪塵,他們的仇可能還要再拖延上幾年,那他這時才發現傅池衍的小動作便不算晚,那他就可以……


    不,怎麽算,都是輸了一籌。


    就連他此生唯一喜愛的女子,也對傅池衍情有獨鍾。


    “殺了他。”聞人太傅在周章的耳邊小聲說著,聲音雖小,但充滿了怨氣。


    此話一出,周章就像是中了邪了一般,猛然掙脫開了正在因為傅溪塵而喜笑顏開,分了心的侍衛,然後速度極快地撿起地上不知是誰掉落在地的刀就是衝著背對著他的傅池衍刺去。


    從周章發出聲音開始,崔扶月便一直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常年與毒藥打交道,誰也不敢確定,他沒有被自己煉出來的藥所蠱惑。


    於是看到周章欲殺傅池衍,崔扶月就像是預判到了一般,上前用刀將他迴過來的刀給劈開。


    周章被這股衝擊力帶著倒退了幾步,因為肩膀剛剛才受過傷,這是實在是無法發揮出最大的力量,況且他從沒練過武。


    傅池衍被這動靜驚得連忙迴頭,隻見眼前站著崔扶月,他不明所以,隻知道崔扶月正在用她瘦小的身子保護他。


    於是他手臂一抬,將崔扶月拉到了身後。


    幾人在此麵對麵對峙許久,傅溪塵才緩緩從階梯上走下來,眉眼間帶著一抹淺笑,道:“臣服於朕者,朕可保你一生榮華富貴,無難無災。”


    這句話聽似是對大家說的,其實是對周章和聞人太傅說的。傅溪塵根本就沒打算就這樣將周章二人殺死。


    崔扶月紅著眼睛看向傅溪塵,質問道:“你什麽意思?”


    隻見他斜眼看來,帶著幾分看螻蟻的輕蔑,絲毫沒有了傅池衍那溫柔的神情,如今的這位,應該已經完全將傅溪塵的身份褪去,做上真正的自己了吧。


    “你以為你憑什麽敢如此同朕說話?”


    崔扶月眉頭一皺,誰知道他架子來得如此之快,這就開始適應上了。


    “不服者,一律殺無赦。”


    後來崔常將當年真相告知於眾,又是在先帝駕崩的時候,惹得人心惶惶,議論紛紛。大臣集體反抗,然而下場便隻有一個,那便是不服從者一律斬殺。


    新朝老官所剩無幾,就連那比較硬氣的妃子也被流放,怕死的便繼續留在宮中,結果生死不明。


    傅溪塵給了周章一座太子府,還給他這個太子單,就是要讓他感受一下,一輩子都當太子,望著那天子之位垂涎的滋味。


    崔扶月堅信傅溪塵一定是還有什麽計劃,絕對不可能就此寬恕周章,可幾次求見他都被拒之門外,吃了三日的閉門羹。


    周章躺在羅漢床上痛苦難耐,蜷縮著身子輾轉反側,恭萇在一旁不知所措,那來看診的醫師一碰到周章便會被他狠狠地踹上幾腳。


    周章隻穿了白色的裏衣,對襟處露出來的皮膚一副紅色,甚至還有不同尋常的青筋,青到發黑,似乎已經爬滿了周章的全身。


    他唿吸有些不暢,每吸一口氣都特別地艱難,身子如火燒那般的燥熱,在這大雪紛飛的夜裏他卻熱得濕透了衣裳。


    “你倒是給殿下看看啊!”恭萇見這醫師唯唯諾諾的模樣直來氣,要不是他自己不會醫術,他就自己上場了。


    “殿下這病實在是叫人難以琢磨,哪是個正常人該得的病?”醫師根本不敢正眼去瞧恭萇,說話時隻時不時地瞟兩眼,觀察他的神色,以免他自己說錯了話,被打死在了這太子府。


    恭萇聞言大怒,攥緊的拳頭發出‘咯咯’的脆響。他強壓住心中的怒火,說:“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不正常咯?”


    醫師訕訕笑了兩聲,然後自顧自地說:“他如今算是哪門子的太子?”


    看似是在自言自語,其實就是在說給恭萇聽的。恭萇下一秒便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之上,喊道:“滾!”


    於是那醫師在地上爬行了兩下站起,慌亂地跑遠了。


    傅溪塵簡直就是在羞辱他,空給他一個太子的名號,卻沒有了太子的權威,如今可不能動動嘴皮子便可將一個人的人頭給砍下來了,那群平民對崔常的話深信不疑,導致大家都厭惡周章到了極致。


    周章疼得直叫喚,恭萇便隻好將那所有可能可以用得上的藥一並給周章用上,有的還是相克的,直接將周章的情況變得更加嚴重。太子府淒慘的叫喊聲連綿不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裏麵殺豬呢。


    不久,房門便被吱呀一聲推開,恭萇警惕望去,原來是那聞人太傅。隻見他不動聲色地步步逼近,然後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五官幾乎擰到了一塊的周章,冷不伶仃地說:“廢物。”


    “你到底對的殿下做了什麽?”恭萇起身質問道。


    聞人太傅甚至是眼都不帶抬一下地迴道:“他不是還有個外號叫藥童嗎?我就是讓他嚐嚐我研發出來的毒藥是何滋味罷了,如今看來效果不錯,至少比這廢物研發出來的毒藥,有勁兒多了!”


    “你什麽時候……”


    “你是想問我什麽時候給周章下的藥?”聞人太傅笑道:“那自然是在選妃後他自己找上門的那天。”


    “我原本還在考慮何時才給他試試藥,該怎樣悄無聲息地讓他將藥吃下,誰知他實在是太蠢了,那茶水變了味兒,都嚐不出來。”


    恭萇咬牙說道:“他這是信任你,可你卻將他對你的信任稱之為蠢!”


    “信任?”聞人太傅眼中厲色一閃,說:“若不是他中了傅綏的計,怎麽勸都不願將傅池衍解決掉,留著這個禍患留了這麽久,要不然我早坐上天子那個位置了。”


    恭萇聞言瞳孔驟然一縮,眉宇間滿是厭惡,嘴角不受控製地往上抽了抽,他們也確實是蠢,被他利用了這麽多年都不曾察覺,還將他當做是能助周章此後能做一個好皇帝的人。


    隻見聞人太傅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瓶子,說:“解藥。”


    恭萇一見便要上前去搶,結果聞人太傅手疾眼快地閃到了一邊,解釋道:“這解藥隻能短暫壓製住他體內的毒素,每三日便要服下一顆,如果想要活命,那便在三日之內,把他們全殺了。”


    “你們隻有絕對的服從,沒有資格與我談條件。”聞人太傅說著,便從藥瓶子裏倒出來一顆,粗魯地塞進了周章的嘴裏,不一會兒他的唿吸便開始變得平緩,身上的那些黑色筋也逐漸退了下去。


    那個被聞人太傅拿在手中的小瓶子一個不留神便被恭萇給搶了去,到底是習武之上,一套動作下來相當流利,絲毫不拖泥帶水,拿在手中得意地衝聞人太傅笑了幾聲。


    可那聞人太傅臉上並沒有詫異的神色,反倒是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恭萇被這個笑搞得一頭霧水,半晌才反應過來,便摘掉了瓶蓋,查看瓶子裏邊的情況。


    隻見他無論怎麽往下倒都導不出來一顆解藥,因為聞人太傅早便預料到了,以周章這護主的性子,定然會直接上手去搶,便隻在瓶中放了這小小的一粒。


    “習武之人果真是粗鄙,再不動動腦子,便要生鏽了。”說完便隻給他們留下了一個瀟灑離去的背影。


    這時周章才緩慢地從羅漢床上坐起來,這會燥熱褪去後,席卷而來的便是那一陣又一陣的寒意,冷得他直打顫。可身上還是有汗水黏糊糊的,再冷蓋著被子也是不舒服的。


    於是恭萇便給他準備了沐浴的水,裏麵放了不少看不懂的草藥,反正是對周章的身子有所幫助的。


    周章在水中泡著泡著眼睛便漸漸閉上了,夢裏,輝煌的殿宇之上,傅溪塵坐於高堂,指揮著腳下的群臣。畫麵一轉,是那一如反常的崔扶月,麵上帶著邪惡的笑容,提著劍來向他索命。


    “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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