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章的叫聲非常大,以至於站在門外的朱翎也聽見了他那不耐煩的喊叫聲。


    朱翎提著食盒的手緊了緊,在原地愣了兩秒,最後還是一咬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衝著書房內喊道:“殿下,不知妾是否做錯了什麽事,殿下要將妾拒之門外!”


    正在寫字的周章捏了捏眉心,抬眼給了恭萇一個眼神。於是恭萇便神情嚴肅地走到了門口,打開了書房的門,然後居高臨下地垂眸看著愁眉的朱翎。


    恭萇客氣道:“朱妃,殿下有要務在身,請迴吧。”


    “殿下!妾隻是想要一個答案!”朱翎說:“妾自認不比崔扶月差一星半點,妾甚至覺得,妾比崔扶月還要優秀半分,妾實在是不明白,妾已經甘願為妾了,殿下為何要對妾如此冷漠!”


    話音剛落,便聽見屋內的周章將那手中的毛筆扔出去摔在地上的聲音,朱翎瞬間聳了聳肩,嚇得臉色煞白,還是咬著牙抬眼朝屋內看去。


    隻見周章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噗通跪了一地。恭萇見狀連忙讓開了位置,退到了一邊老實地站著,甚至是替那膽小又膽大的朱翎捏了一把汗,但想必周章會看在皇帝的麵子上饒她全家不死。


    周章一臉不屑地看著朱翎,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閃著淚光,鼻頭和臉頰都紅紅的,看起來分外惹人憐。隻是周章看過比她更招人憐愛的女子,便不會對她產生半分憐憫之心。


    “你以為你憑什麽,可以直唿太子妃名諱?”周章的語氣格外冷,在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朱翎更加抓緊了手中的東西,艱難地咽了咽口水,然後大著膽子抬頭對上周章那死魚眼,嘴角往上抽了抽,顫抖著聲音說:“殿下不該隻看得見眼前的月季,殿下應該迴頭看看,看看身後的玫瑰……”


    “嗬……”周站蹲下了身子,捏著她的下巴仔細地查看朱翎的臉,表情逐漸變得不耐,然後甩開了手中的這張臉,起身斜眼看著她說:“不及崔扶月半分。”


    說罷於是便要抬腳離開,結果那雙長腿便被朱翎緊緊地抱住,她哭著說:“殿下……妾在小廚房做了三個時辰的鬆子百合糕和桂花蓮子羹,殿下吃點再走,好不好?妾求您了……”


    “小廚房會在特定時間送宵夜來,你這來曆不明的吃食,吾無福消受。”周章說著便要掙脫朱翎的束縛,誰知她就跟那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差點連要殺她的心都有了。


    “殿下,殿下就吃一口好不好?妾花費了這麽多心思,殿下不賞臉,恐叫人笑話……”


    周章心想:旁人要笑話便叫他笑話去好了,反正因為影響不到吾。結果他煩躁地閉了閉眼,好一會兒才張口說道:“吾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麽花樣。”


    朱翎聞言不解,一時反應不過來,但那周章已經背著手遠走了。恭萇走對那癱坐在地的朱翎說:“還不快收拾收拾,前往太子寢殿。”


    太子寢殿內,周章早早便坐在了桌子前候著,朱翎被宮人令到後便匆匆退下了,偌大的殿宇中隻有二人。


    朱翎特意去小廚房熱了一遍這些吃食,所以才耽誤了一些時間。她緩緩走到周章跟前,行禮後便將食盒放在了桌麵上。


    從朱翎進來開始,周章便聞到了一股香味,這香味很稀罕,他從來沒有聞過,也說不出來那是什麽香。


    朱翎是在去找周章之前沐了浴,身上的香味也是從那時起便有的,隻是在室外這淡淡的味道聞不出來,這會兒卻非常地濃鬱,甚至是蓋過了食物的香味。


    周章全程麵無表情,看著朱翎將食盒中的兩味吃食拿出擺放在桌麵上。然後再從最底層拿出碗勺,給周章盛了半碗桂花蓮子羹。


    “殿下請用。”


    周章單手接過了朱翎遞來的吃食,但他沒有立刻吃,而是抬起手指衝朱翎勾了勾,示意她過來。


    朱翎見狀很是欣喜,便上前了兩步,麵帶著微笑,臉頰掛上了點點紅暈。周章見她這般,隻好自己動手,抓住她的胳膊便往下一拽。


    朱翎被嚇了一跳,疊放在腹前的手下意識地去找支撐點,猛地撐在桌麵上,差點將桌麵上的吃食震倒。她還未來得及反應,周章便快速從她的頭頂拔下了一根發簪,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張手巾擦了擦那從她頭上拿下來簪子。


    朱翎的表情轉換地非常快,見周章拿銀簪試毒,臉上的笑意便止不住地彰顯出來,周章見銀簪上沒有反應,便抬眼瞅了她一眼。


    “殿下這是不信任妾。”


    “你笑什麽?”


    “妾隻是高興罷了。”


    周章不露聲色地將那發簪扔在一旁,然後端起那半碗桂花蓮子羹,舀了一小勺往嘴邊送,這一來味蕾瞬間便被打開了,連續吃了好幾勺。


    不日便是皇帝壽辰,以至於各宮皇子公主都沒有宵夜可吃,就算是太子也沒有,許是他突然想到這,才答應了朱翎送來的吃食。


    朱翎得意地笑著,自顧自地便坐在了周章的身邊,然後拿起一塊鬆子百合糕遞到周章的嘴邊。


    周章很是抵抗,甚至是皺起了眉頭,但還是不受控製地張開了嘴,輕咬了一口那糕點,糕點非常細膩,馬上便在嘴裏化開來了。


    “怎麽樣啊殿下,妾的手藝,是不是很好?”


    周章突然覺得雙手無力,端著的琉璃盞馬上便掉落在桌麵上,所剩無幾的羹湯灑落。


    他使勁地搖晃著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清醒。


    朱翎見狀便笑出了聲,她玉手放在周章的胸膛前,說:“殿下,你有警惕性,但是不多,妾想您應該怎麽樣都想不到,這吃食中無毒,但,香裏有毒吧……”


    香……?!


    “你要對吾做什麽……”


    “殿下,妾若是要你的命,您現在怕是已經沒命了。”朱翎說著,起身繞到他的身後,將披帛掃在他的肩上,然後繞一圈坐到周章的腿上,抬手輕撫著周章那比女子還要細膩的皮膚。


    “可惜……妾不要你的命,妾……要你的色。”


    周章似是不受控製地,抓著朱翎的肩膀便是往桌麵上按,眼神分外迷離,從臉紅到脖子,將朱翎身上的那礙事的衣服撕爛,然後親吻著她如玉的肌膚。


    ……


    風華殿中的燭火已被吹滅,伺候的宮女一並都退了下去。她躺在床上沒有閉眼,她看著門外夜巡的侍衛不停在院子裏踱步,不知是過了多長時間,殿外才徹底沒人。


    崔扶月睡覺時不喜被人打擾,以至於外屋也沒有宮女住。她確認外人後,便小心翼翼地往書案那邊走。


    她才來此處不久,所以布局都還不是特別詳細,所以從床榻處走到書案,途中磕碰到了好幾次,那膝蓋估計都青一塊紫一塊的了。


    宮中的殿宇較高,樹木又多,以至於月光照不進來,屋內黑漆漆的一片,崔扶月隻好大著膽子點燈。


    這屋外要是有人,馬上便會注意到風華殿中的燭光。崔扶月隻好速戰速決,熟練地將毛筆的順序排列好,心髒急速跳動著看著那地板移開,展現出那一幅別樣的場景。


    裏麵實在是黑,崔扶月有些怯了,那一口唾沫猶如刀子那般難以下咽。


    “算了算了。”總要克服的。


    於是崔扶月便端起燭台往前伸照亮腳下的路,一步一步地往下邊走。走到一定地高度時,便是那看似一望無際的樓梯,特別深。


    “不會有老鼠吧……”崔扶月抓著燭台的手已經冒汗了,猶豫地迴頭看了一眼來時路,兩頭都看不太清。


    於是她便端著燭台往下走,她雖然害怕,雖然樓梯比平常樓梯都要窄,但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往日裏在公子府刻苦練功到底是沒有白費。


    不知是走了多久,崔扶月似乎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光亮,是從拐角處傳出來的,但是前麵還有路,可前麵的路是往上走的了。


    在黑暗中出現的那縷微弱的光格外地具有吸引力。


    “什麽人!”


    崔扶月剛拐進光亮之中,便聽見一個粗獷沙啞的聲音叫著,愣是嚇得她沒拿穩手中的燭台,一整個掉落在地。燭台是銅器,掉落在地的哐哐聲迴蕩在這個空間之中。


    崔扶月心想:此處竟會有人?


    “誰!”


    崔扶月沒敢迴話,顫抖著撿起地上的燭台和蠟燭,繼續往前探索,便見地麵上有許多骨頭和摔碎的碗筷,但那骨頭不是人的骨頭,是動物的骨頭,有不少的蛆的上麵蠕動、


    崔扶月瞬間感覺胃部在翻江倒海,一陣嘔吐感席卷而來。


    繼續往前,她拿著燭台往前探,往剛才的音源處走去。誰知那燭台剛送出去,便映照出了一張滄桑,埋汰,滿臉毛發的臉。


    崔扶月捂著嘴巴退後了兩步,沒讓自己發出驚訝的叫聲。


    “哪裏來的黃毛丫頭?”


    說話的人和野人沒什麽兩樣。


    “你……你是什麽人?”崔扶月問。


    “能被關在這的,你說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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