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扶月見傅池衍迴答得非常認真,甚至給她講了一堆大道理,畢竟他的閱曆比崔扶月的豐富,崔扶月也聽進去了。


    崔扶月終於感覺到了頭發有些拉扯的感覺,便迴頭去看他,眉頭皺在了一起,說:“你幹嘛扯我頭發。”


    傅池衍一麵迷惑地說:“我沒有扯你的頭發,我隻是……”


    隻見崔扶月那水靈靈的大眼睛上閃著淚光,傅池衍的語氣立馬便軟了下去,摸摸她的腦袋說:“把你弄疼了,我的錯。”


    但想想崔扶月也不會是因為這點小疼痛便流淚的人。傅池衍抓著崔扶月的手,聲音溫和道:“怎麽了?有什麽傷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說。”


    “你今天是從監法司迴來的嗎?”


    “是啊。”


    “宋沁是不是……”


    傅池衍解釋道:“你知道她做錯了什麽事情,所以她到底是難逃一死,盡管是腹中懷有胎兒。”


    崔扶月盡量收起那顆該死的憐憫之心。因為看書的時辰過長,導致有些疲乏,此時傅池衍正摟著她,索性便一整個鑽進他的懷裏了。


    崔扶月趴在他寬闊的胸懷內,嗅著他身上獨特的雪鬆香,寒風微涼,吹得人直犯困,崔扶月的眼睛半睜著,一副隨時都要睡著了的樣子。


    傅池衍將那披在她身上的披風往上攏了攏,將她抱得更緊了些,猶豫片刻後便說:“阿月,明日我有一件棘手的案子需要處理,可能會有幾日不在府內,你一人要照顧好自己,莫要亂跑。”


    崔扶月睜開了眼睛,無神地看著前方,慵懶地開口道:“我能跑哪去啊,你工務再忙,也不要忘記休息,身上的舊傷每到深冬夜裏都要疼上兩下,注意保暖。”


    “你也是。”


    因為傅池衍要離府一段時間,於是二人今夜便在觀星台待了一整個晚上,具體在此處做些什麽便無從知曉了,一直到淩晨天快亮時,傅池衍才將熟睡的崔扶月抱迴屋裏,然後吩咐下人去打掃觀星台,之後便與正清出門去了。


    正清是帶著怨氣的,他的傷還沒好,更何況今日還與涵嬅說好的要到觀星台觀星,誰知道這新官剛剛上任便要接案子……


    淩晨的都城不似平日裏那般熱鬧,多得是一種淒涼悲愴之感。


    來觀星台打掃的婢女管不住自己的嘴,非要同同伴八卦上一兩下。看這婢女的服裝是個二等婢女,否則是沒有資格進入觀星台的,即使是來幹活。


    “這斂華與公子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吧?你瞧瞧,這衣服都被撕爛了,這公子看著溫和好親近,誰曾想在這方麵竟如此霸道。”


    說話的人叫小研,她拿著一塊抹布擦著那倒了一地的墨水,另一個叫小連,是和涵嬅同時進入靜塵院的,隻是一直都沒能當上一等婢女。


    小連邊整理書籍邊說:“咱們公子想要哪個婢女侍寢不行?不過是寵幸她一段時間罷了,畢竟是貼身的婢女,又能說明什麽?”


    “此前涵嬅姐姐在公子身邊伺候了十餘年也仍然是不染之身,我倒是覺得,公子待斂華是有些不同的。”


    “你是想說公子是真心愛慕斂華?”小連嗬笑道:“這真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大的笑話。”


    小研不解問道:“怎又是笑話了?”


    小連不耐煩地瞥了小研一眼,似乎是對她那笨蛋腦袋很是不滿,她將整理好的書籍分類放迴書架之中,說:“斂華的真實身份你不是不知道,過去的崔氏六姑娘。宮中的人覺得她一階弱女子起不到什麽危害,便想著繞她一命。”


    “可你想想啊,公子當年是參與過那場滅門案的,他就算是不清楚也是知曉一二其中真相,怎會對那謀反之女動心?不過是每位男子都有需求,用她來滿足自己的情欲罷了。”


    小連見小研的神情並不是很讚同自己的說法,便走到她的身邊坐下,道:“再說了,宮裏為什麽會饒她一命?定是覺得她有用又或者是她長得貌美,被哪位皇子看上了。”


    小研連忙上前捂住小連的嘴,又馬上被小連推開那隻手,小研神情緊張道:“關於宮中的事情,你我還是莫要多嘴的好,咱們公子好說話,宮裏人就不一定了,而且,你不該坐在此處。”


    小連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所坐的地方。這塔有十多層,但一層就非常地高了,每層都會有一張書案,不用想也知道是供崔扶月看書寫字的,小連知道規矩,於是便不露聲色地站了起來。


    “奴婢終究是當不了正妻,就算是公子真心愛慕她,最終也隻能混個小妾。”


    小研蹙眉道:“行了別說了。”


    傅池衍和崔扶月攜手破宋府命案的事情在公子府傳得沸沸揚揚,但更能吸引她們的是那個迴鄉下照顧生病老母親的小譚。


    “說來也是奇怪,這小譚怎搖身一變成了宋府的小少夫人了?”行雲幹完活後累得不行,便坐在台階上休息。


    春雨叉著腰,說:“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她想嫁進那宋府,害怕公子不願意將賣身契還給她,便扯謊說是要照顧母親?”


    “可惜了,這麽好一姑娘。”


    崔扶月娉婷走來,立在二人麵前道:“此等閑話此後莫要再聊了,小廚房今日做了熱薑湯,都去喝點暖暖身子吧,過幾日便要更冷了。”


    春雨聽到薑湯這兩個字便兩眼放光,在這天寒地凍的冬日裏,來上一碗這熱氣騰騰的薑湯,可別提有多幸福了,於是衝崔扶月行了禮後便屁顛屁顛地攜著幾名婢女一同前去了。


    行雲這才慢悠悠地從冰涼的地上坐起,起身後要比崔扶月高上許多,她走到崔扶月身邊,問道:“今年怎麽樣?”


    崔扶月不知她在問什麽,隻是不解地看著她,行雲又說:“舊傷會發疼嗎?”


    “時日久了,比剛開始那年好多了。”


    行雲聽見她的迴答後這才放心,正要抬手拍拍崔扶月的肩膀,可又覺著不符合禮數,便又將手默默收了迴去,嘴角微揚道:“生辰快樂。”


    行雲說完後便從崔扶月的身旁越過了。崔扶月聞言立馬便轉身迴去看她遠走的背影,她走得很幹脆,很快便消失在了拐角處。


    行雲是在她困難之時第一個伸出援手的人,也是無論何時都會無條件站在她這邊的人,此前別說是拍一拍你的肩膀安慰安慰你,就算是拉著你的手靠在你的懷裏撒撒嬌都不是問題。


    可如今不同了,崔扶月現在的地位已經不是能用婢女二字來一筆帶過的了,而她仍然是那個和剛進靜塵院時沒什麽兩樣的下等婢女,以下犯上的事情做不得,也不敢做。


    崔扶月的思緒五味雜陳,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與她曾經很是要好的朋友已經漸漸生疏,她們有什麽趣事也要避著她點才敢放心聊,此前都沒有什麽特別大的感觸,直到如今崔扶月才真正感覺到,物是人非是什麽感覺。


    又到了一年冬,這已經是崔扶月待在傅池衍身邊的第二個年頭了,葭月初五,她的生辰日,傅池衍有公務在身。


    原本以為這又會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一天,誰知那周章卻大駕光臨,身邊跟著不少婢女,崔扶月與其他婢女小廝行跪拜大禮,直到周章叫他們起來,他們才敢起來。


    崔扶月說:“我們家公子今日不在府中,殿下怕是要失望而歸了。”


    周章擺擺手說:“吾的屬下去做什麽事了,吾還會不知曉嗎?”


    崔扶月問道:“那殿下此次前來,是所為何事?”


    “聽說今日是你的生辰。”周章將右手伸出,身旁的恭萇立馬便將一壺酒放在他的手心上,周章拿過後放在鼻子周圍嗅了嗅,然後一副滿足的表情道:“好酒。”


    “恰巧今日也是吾最開心的日子,便來與你共賞這一壺千裏醉,就當是為你慶祝生辰了。”


    崔扶月忙垂下腦袋,表示受不起堂堂太子殿下的此等大禮。而周圍的婢女卻很是羨慕,眼神落在周章那俊美的臉龐之上,但也隻敢偷瞄,沒命直視。


    周章這都城第一美男的稱號可不是蓋的,當真是能好看到叫人移不開眼。周章瞧見崔扶月這不樂意的模樣,便神情嚴肅地上前去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說:“你為何不看吾?是吾不好看嗎?”


    崔扶月的睫毛微顫,緩緩將低垂的眼皮抬起,對上周章那饒有趣味的眼神。


    “這才對嘛,眼睛,就是要用來看好看的人,若是不會用,吾便替你將眼睛剜下來。”周章將嘴唇靠近崔扶月的耳邊,抬起另一隻手輕掃她的烏發,低聲說:“喂狗。”


    崔扶月的唿吸有些沉重,眼神從一開始的淡漠變得有些驚恐。


    周章一向是言出必行,世界上除了皇位,沒有什麽是他得不到的,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也遲早都是他的,整個天下都是他的,更何況一個女人呢?


    崔扶月清楚他的為人,害怕是自然的,因為世間不是所有男人都如傅池衍待她那般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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