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嗎?”


    崔扶月點了點頭,看著傅池衍手中的糖紙,問道:“這是……‘老於家的蜜餞’?”


    傅池衍說了聲是。崔扶月便仔細地品嚐了它的味道,味道還是以前的味道,隻是以前給她買蜜餞和陪她一起吃蜜餞的人,已經與她陰陽相隔了。


    “不如你做的好吃。”傅池衍將糖紙放到一邊。


    雖然知道他這是在誇她,但終究是不敢自謙,‘老於家的蜜餞’可是名揚天外的,她這些自學的小技術怎麽敢跟人家的百年老年店相提並論?


    雖是這麽說,但崔扶月還是想起了她第一次給公子府做甜點時,忙活了一上午,卻隻配站在門外被風雪拍打,一想到這,她便想迴懟傅池衍,說:“再好吃又怎麽樣?某人又不稀罕。”


    傅池衍聞言一笑,捏住了崔扶月臉上的肉,威脅道:“你若再敢這麽跟我說話,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夜已深,傅池衍出了飛鳥居,他原本可以再飛鳥居住上一晚,可奈何擔心會傷到崔扶月那還沒痊愈的腿,隻好待崔扶月入睡後再躡手躡腳地離開。


    第二日,全府上下起得最早的人便是涵嬅,她在寅時三刻便在惜水院等待著蘇栗,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她隻好親自去那下等婢女的耳房一趟。


    走到門前又怕會打攪到其他人的休息,下一秒便看見了屋內亮起了燭火,幾個人影搖曳著,不知在做些什麽,涵嬅知道有人醒來了後,便上前去敲了房門。


    開門的人是行雲,她見了涵嬅後並不驚訝,因為她們都知道蘇栗的考核是由涵嬅全權負責的。


    “蘇栗呢?”涵嬅問。


    行雲迴頭看了一眼那還在熟睡中的蘇栗,說:“她……還在睡覺。”


    涵嬅直接推開了那半開著的門,發現在這間屋子裏的人都已經醒來了,可能早已經養成了早起幹活的習慣。


    涵嬅掃了整個耳房一圈,最後在靠牆的位置停了下來,她毫不留情地將蘇栗蓋在身上的被子給掀開,在這零下的淩晨中被猛得掀開那暖和的被子,是一件多麽窒息的一件事啊。


    “蘇栗。”涵嬅垂眸看著那掀開了被子卻依舊沒有醒來的蘇栗,眉目間平添了幾分煩躁。


    涵嬅有些無奈,便看向那在一旁吃瓜的婢女,說:“把她扔出去。”


    行雲與春雨對視了一眼,隨後兩人便一頭一尾地將熟睡中的蘇栗抬了起來,將她抬起走出門外扔到雪地上,一套動作下來幹脆利落行雲流水,絲毫不拖泥帶水。


    這才蘇栗終於醒了。隻是身上沾了許多的白雪,頭發上的拍也拍不完全。她抬眼看著那群臉上帶著嘲笑的表情的人,原本以為自己會大發雷霆,誰成想卻羞得無地自容。


    涵嬅走到她的麵前,略帶笑意道:“醒了?既然醒了,那便洗漱一下隨我去考試吧。”


    蘇垂著腦袋有氣無力地向耳房走去,涵嬅見她這一副慢吞吞的模樣,便衝著她的背影喊道:“給你半柱香的時間,時間一到還未出來,你就收拾包袱走人!”老娘可不管你是太子還是天子送來的,進了公子府就得聽公子府的規矩。


    蘇栗不敢怠慢,提前一分鍾出來了。隻是衣著方麵做得不夠好,亂七八糟的,涵嬅實在是看不下去,便轉身離開,道:“跟上,把衣服穿好。”


    蘇栗跟在涵嬅的身後,低頭整理著衣服,時不時地就要撞上涵嬅的後背,涵嬅警告了好幾遍,見沒有什麽效果,便隻好作罷了。


    來到惜水院後,蘇栗看著院子裏放著的八個大水缸,不理解涵嬅為什麽要帶她來這,心想‘她不會是想在這……滅了我的口吧!’畢竟涵嬅都不顧她如今是誰罩著的,毫不客氣地便將她扔進雪地裏,定是害怕她講這件事說出去。


    涵嬅:“……”


    涵嬅看見她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便能拆到她在想些什麽,低聲道:“停止你的幻想,我若真要殺你,也不懼在眾人麵前殺掉。”


    蘇栗咋吧咋吧眼睛,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今天的考核很簡單。”涵嬅去將那一個還沒小腿高的木水桶放在蘇栗麵前,說:“太陽落山之前,將這八個水缸裝滿水,隻能用這個水桶,你吃飯什麽的都隨意,隻要在太陽落山之前完成,你就算通過了。”


    蘇栗聞言大驚,認為這個考核是涵嬅自己定下的,實在是太過刁鑽,不服氣道:“就算太陽落山之前我完成了,那我也累死了吧,而且水井還離這院子那麽遠。”


    涵嬅對此麵不改色,隻淡淡道:“你不是要取代崔扶月嗎?她之前也是這樣過來的,她這小身板都能行,你肯定不在話下吧。”


    蘇栗正要反駁,涵嬅又道:“打水都打不了,還想著什麽取代崔扶月的位置呢?趁早收拾東西迴家吧。”


    要不是家因為天災沒有了,誰會在外流浪?好不容易找了個中河縣落腳,結果土匪卻開始肆虐,如今才淪落到來這府中當奴婢,其實她心裏是有一百個不願意的,隻是想借此機會飛上枝頭變鳳凰。


    蘇栗笑道:“你要趕我走啊?不可能!不就是八缸水嗎?小看誰呢!


    說罷便拿起了地上的水桶,幹勁十足地向院外走去,水井距離惜水院有五百米的距離,她這樣來來迴迴,不久便會精疲力盡。


    涵嬅心想‘還好要在惜水院挖井的計劃還沒有實施。’


    蘇栗為了證明自己不必崔扶月差也是拚了老命了。一桶水迴到惜水院直接變成了半桶,她索性拿上兩個水桶,這樣進度還能快點。


    蘇栗站在水井旁抽水,看見了從門外走進來的崔扶月,她的身旁還有攙扶著她的婢女。在見到崔扶月的那一刻,蘇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實在是太丟人了。


    崔扶月從水井邊路過要進夥房,輕飄飄地撇了蘇栗一眼,最後意味深長地露出了一抹淺笑。


    她身旁的婢女同她進了夥房後,便笑道:“涵嬅姐姐當真是好手段,那八個水缸看著便叫人害怕。”


    崔扶月舀了一瓢水用來洗手,說:“就當你是在誇公子了。”


    那婢女是新來的,叫玉夭,她並不知道之前在靜塵院的事,後來崔扶月當上一等管事婢女後後便沒人敢再背後嚼舌根了,因此新來的也都不知道崔扶月之前是怎麽過來的。


    玉夭也不敢深究,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她是知道的,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主子想弄死她分分鍾的事,更何況傅池衍在她們眼中就是一個不苟言笑的冷冰山,實在是不敢犯錯。


    崔扶月聽著外麵抽水的‘哐哐’聲起鍋燒油,下入蒜末炒香,在再依次放入所需材料,一盤香味撲鼻的香辣蒜蓉花甲便能出鍋了。


    屋外那來迴打水的蘇栗聞到味道後深深地歎了口氣,但也立馬開始幹勁十足了起來,聞到菜香就證明馬上就要開飯了,她摸了摸那沒吃早飯餓得幹癟的肚子,突然便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她伸手扶著牆,閉著眼睛便開始緩。


    崔扶月在做好最後一道菜後便擦了擦手,滿意地看著桌麵上這豐盛的菜肴,她看著這色香味俱全的花甲,突然便有些奇怪為什麽傅池衍不對海鮮過敏,獨獨對蝦仁過敏。


    想到蝦仁,她便又聯想道了那年除夕,她迴頭去看向那屋外的景色,寒氣逼人,今年的除夕大概也快到了。


    屆時,美景中倒入了一個人,崔扶月眯著眼睛去看,才後知後覺那蘇栗在外邊打水,暈倒在地的人除了她也沒別人了。


    崔扶月忘記了自己的腿傷,一著急便要跑出去,結果疼得她直冒冷汗。在一盤洗碗塊的玉夭不明所以,見崔扶月疼得發出‘嘶嘶’聲馬上便過去扶她,問:“沒事吧?”


    “快,扶我出去,蘇栗暈倒了。”


    玉夭聽到‘暈倒’二字也立馬著急了起來,夥房中的廚子聞言也聚集過來湊熱鬧。


    崔扶月欲要拉起蘇栗的肩膀,卻因為腿站不穩的原因怎麽拉也拉不起來。她著急地衝那堵在門口的廚子喊道:“還留著幹什麽?過來幫忙啊!”


    蘇栗沒有暈得特別死,廚子將她扶起來的時候她還能睜開眼,隻是沒有力氣站直。崔扶月命他們先把她送進夥房內,自己則是開始煮起了熱水。


    又覺得熱水實在是太慢,給她喝時還需要時間放涼,這時她便想起了’什麽,開始摸索著自己身上的任何一個有可能放東西的地方,最後當真是摸出了一塊飴糖。


    她趕緊將外包裝拆開塞進了蘇栗的嘴裏,崔扶月還在埋怨道:“偏要在我麵前倒下,不知道我不喜歡你嗎?不幫你又顯得我很冷血無情,而且這是最後一塊了,我都沒舍得吃……”


    攝入了糖量的蘇栗很快便恢複了意識,就是因為沒吃早飯又過度運動導致的低血糖,原本就是營養不良了還不吃早飯,暈倒也是遲早的事。


    崔扶月倒是能看出她是個什麽事,所以表現得有些過於輕鬆了。隻是身旁的玉夭被嚇得不輕,還以為要出入命了,臉色被嚇得煞白。


    崔扶月拍了拍受驚了的玉夭,說:“沒事,別怕。”


    玉夭愁眉不展,看起來是還沒從驚嚇中走出來。


    “我這是怎麽了?”蘇栗感覺到了嘴裏那甜膩膩的味道,她向來不喜吃糖。


    崔扶月解釋了事發經過,可以說是很詳細了,甚至就連自己的腿抽了一下都將了進去。


    蘇栗此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但也不是涵嬅故意不給她吃早飯的,隻是涵嬅忘記提醒,蘇栗自己也忘記吃了,


    蘇栗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便將嘴裏吃到一半的飴糖吐了出來,拿在手裏是表情甚至還有些嫌棄的意思。


    崔扶月見了她的此番作為瞬間便惱了,蹙眉道:“你做什麽,最後一塊我給你了,你居然吐出來!”


    “我不喜歡吃糖。”


    “不喜歡也得吃!”崔扶月果斷抓住蘇栗的手往她的嘴邊推過去,直接將蘇栗手中的飴糖再次塞進蘇栗的嘴裏。


    崔扶月撇了她一眼後便不再管她了,開始忙活起自己的事來,靜謐的夥房之中傳來來某個廚子肚子打鼓的所以,那就說明午飯的鍾聲敲響了。


    崔扶月拍了拍手,道:“命她們進來取吧。”


    夥房做好飯菜後都要下人過來取,到另一個房間時再開始食用,廚房和餐廳是分開來的,雖然麻煩,但比在廚房吃飯要舒服得多。


    崔扶月看著那坐著一動不動的蘇栗便心裏悶火,說:“你很閑嘛。”


    “還好。”


    “既然沒事幹就過來扶我。”


    玉夭已經隨著其他婢女去將菜肴端出去了,所以現在沒有人幫助她走動。


    蘇栗心裏自然也是有一百個不樂意,但看在她剛剛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就勉為其難地幫她那麽一下下了,但她們始終是競爭關係哦。


    崔扶月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戳穿道:“別這副表情,就算我剛剛沒幫你,我吩咐的事你還是得做,你現在還沒取代我呢。”


    “遲早的事。”


    崔扶月展眉一笑,她並不覺得蘇栗真的可以取代她,所以她麵對蘇栗的挑釁等事情她都不會覺得有一絲的危機感。


    再說了,崔扶月的位置可不是那麽好坐的,沒點廚藝醫術還真幹不了這活,就她那不吃一頓飯就暈倒的體質,隻能說是崔扶月遇到的最沒用的對手了。


    蘇栗將崔扶月送到一等婢女吃飯的夥房時便默默退出去了。崔扶月卻並沒有讓她這麽輕易地就離開,這個夥房離下等婢女的夥房還需要一點時間,她走過去後如人家估計都已經吃完了。


    崔扶月便給她讓出了一個位置,讓她就在此坐下吃了,公子府的一等婢女並不多,所以空間寬敞,而且每次都會有剩菜剩飯,多加了一個蘇栗正正好能全部消滅。


    有人調侃道:“這是開始提前適應了啊,我們那時候就沒有這麽好運。”


    “就是,摸爬滾打好幾年才能升職,不像某些人都是靠關係上位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誘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半島鐵盒by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半島鐵盒by並收藏誘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