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葉魚一手抓住了涵嬅的頭發,用力地將她提起來拖著走,身後的二人沒有鬆手,生怕掙紮中的涵嬅掙脫了。


    一直走那落了雪的水缸前,葉魚幹脆利落地將涵嬅的腦袋按進了水缸裏。


    “咕嘟咕嘟”


    冰涼的雪水瞬間將涵嬅的腦袋凍得到發麻,水嗆進了她的鼻腔,灌進了她的喉嚨,下一秒,葉魚提起了她的頭,嘴裏哈哈笑著,尖銳刺耳。


    接著又是一按,涵嬅掙紮著水花四濺,雙手被扳在身後,任她再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


    “敢跟我叫板?像你這種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人我見得多了!”能在周顏妺身邊伺候的宮女一般都有兩把刷子,不是蛇蠍心腸就是心狠手辣,死在她們手裏的人,恐怕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葉魚說:“公主是你們未來的夫人,今日我就為公主清理門戶!”


    她說完便將涵嬅按得更深了,起初涵嬅還有力氣掙紮,沒一分鍾的時間就精疲力盡,喘不上氣來。


    她在傅池衍身邊幹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感覺到死亡離她如此接近,她拚命地想將腦袋伸出水麵,可腦袋卻被一隻手狠狠地按住,此時她是絕望的。


    花圃這邊尋常奴婢不能來,所以左邊格外清靜,根本不會有人來救她,她以為,她就要死了。


    “你們在幹什麽?!”


    幾人的耳邊傳來了一個清脆的女聲,淹在水裏的涵嬅隱隱約約也聽見了,而且她知道這個聲音是誰的,是那個她一直都不怎麽喜歡的崔扶月。


    葉魚見到崔扶月後,便示意那個站在旁邊看戲的侍女木梓去攔住她。木梓上前便抓住了往前走的崔扶月的手臂。


    崔扶月看見了那個一等婢女的裙尾,不是行雲,那肯定就是涵嬅。她喊道:“放開她!”


    “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權利叫我放人!”葉魚抱胸笑道。


    這要是在其他地方,崔扶月可能還會低三下四地跟她們求饒,可這裏是公子府,她是這個府裏的貼身婢女,管理著府中的大小事宜,按理說她才是這個府裏除了公子地位最高的人。


    崔扶月被徹底惹惱了,一把甩開了那隻抓著她手臂的手,眼見那人又要往上撲,她毫不客氣地往她的腹部上踹了一腳,直接將她踹出了五米開外。


    那葉魚見形勢不對,還未來得及思考怎麽對付眼前的這個氣勢洶洶的人,插著珠寶的腦袋就被崔扶月給扯住了頭發,用力地扯過去扔到了地上。


    扒開那兩位押著涵嬅的侍女的手,把那涵嬅拉了出來。她似乎還暈得不深,剛躺在地上被崔扶月做了心肺複蘇,嘴裏就吐出了一大口水,不停得咳嗽喘氣。


    “你怎麽樣?”崔扶月問。


    很顯然現在涵嬅還迴答不了她的問題,看來是不怎麽樣了。


    崔扶月皺著眉頭瞥向那在一旁的葉魚等人,便聽見葉魚說:“別以為要死了,沒想到還被她救活了,真掃興。”


    崔扶月扶著涵嬅坐了起來,靠在那水缸上,沒有理會葉魚說的話。被忽略掉了葉魚氣急敗壞,撿起一個盆栽就朝崔扶月的後背扔去。


    涵嬅剛要說出小心二字,那紅陶盆盆栽很快便砸在了崔扶月的腦袋上,她被那股力量推著往前傾,發出了一聲悶哼。


    涵嬅與她離得非常近,把擔憂掛在了臉上,此時麵無血色,隻有雙眼是紅的,她抓著崔扶月的肩膀,帶著口腔說:“斂華,你沒事吧……”


    崔扶月低著頭緩了一會兒,讓那眩暈感逐漸消散,她感到腦袋後邊已經出血了,正順著流到了她的後背。葉魚見了笑出了聲來,頭一次覺得自己的眼神如此精準。


    “要死了嗎要死了嗎?”她興奮極了。


    “我沒事,不用擔心。”崔扶月對涵嬅說著,隨後便站了起來,摸了抹自己的後腦勺,不出所料的,手上沾到了鮮紅的血液。


    她抬腳往葉魚走去,葉魚似乎是學過一點點功夫的,直接抬拳就往崔扶月的臉上打去,不料,崔扶月手疾眼快,實實地握住了她有力的拳頭。


    葉魚驚訝地抬眼去看那麵無表情的崔扶月,便見她的嘴角緩緩上揚,淡漠道:“你先死,怎麽樣?”


    握住她拳頭的手一擰,哢嚓一聲脆響,葉魚感覺自己的右手傳來一陣劇痛,嗷嗷地大哭了起來,誰知崔扶月如此還不夠,接著又是在她的右手上劈了一掌,骨頭算是徹底碎掉了。


    葉魚的慘叫聲不斷,疼得癱倒在地,崔扶月也沒想就這麽簡單的就放過她,掐著她的脖子便往水缸邊走,用同意的方法將她按進了水中。


    那個被踹在地上的侍女站起來後連忙跑走了,許是去打小報告了。


    那站在一邊的侍女見情況不妙,便要上前去阻止崔扶月,以為憑她們兩人合力,可以將崔扶月反殺。


    誰成想,崔扶月餘光中看到了走來的人,涵嬅剛說出那句斂華小心,就聽見了嘩嘩的水聲,被水花濺了一臉。原來是崔扶月將手裏的葉魚一整個扔進了水中。


    迴頭去看著那兩個跑來侍女,一個後空翻便踢中了其中一名侍女,在落地的那一秒鍾一個快速轉身,躲避了另一個侍女的攻擊。她立在原地將長腿舉起,筆直地落在了另一個婢女的肩膀上。


    不到一分鍾,那兩人就倒在地上疼得滿地打滾,她在再次迴頭看向葉魚,誰知她正坐在水缸當中,怯怯地看著崔扶月,眼神當中充滿了恐懼。


    崔扶月喘著氣,剛要抬腳向她走去,便聽見了傅池衍的聲音“斂華!”


    周顏妺跟在後麵來的,難以置信地看著花圃裏狼狽的場麵,正清看見那麵無血色的涵嬅,趕緊跑過去詢問情況。崔扶月麵無表情地看向傅池衍,歪了歪頭,表示怎麽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傅池衍的聲音很輕,但卻參雜著一絲冷冽的味道。


    崔扶月笑道:“奴當然知道,沒有誰比奴更清楚,奴在做什麽。”


    周顏妺怒斥道:“你就是個瘋子!”


    涵嬅掙脫了正清扶著她的手,連忙從水缸爬到傅池衍的腳邊,哭道:“公子,不是斂華的錯,是她們,是她們先動的手!”


    周顏妺護短道:“一派胡言!我們都看見她將小思踢倒在地,她們四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麽可能動手?!”小思就是那個最後被打到的侍女。


    涵嬅拚命地搖著頭,此時她的頭發還在滴水,凍得直發抖,她顫抖的雙手抓著傅池衍的裙尾,說:“真的是她們先動的手,公子……你要相信我們,斂華隻是正當防衛而已,公子!”


    崔扶月麵無表情地看著那低三下四的涵嬅,從她的話語中,可以聽出她是在為崔扶月說話,她在害怕,因為崔扶月打了長寧公主的侍女,害怕長寧公主不願放過她,將她處死。


    她後腦勺還在流血,雖然速度緩慢,但那乳白色的上襦已經完全被鮮血浸濕,就連那鵝黃色的下裙也沾上了一點。


    正清注意到了,但他似乎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說這個事,看見旁邊水缸裏的葉魚狼狽地爬出來,一隻手無力的垂著,隨後便聽見傅池衍說:“斂華,是不是你幹的?”


    崔扶月迴道:“公子指的哪方麵?是這幾個宮女,還是花圃裏的盆栽?”


    “宮女。”


    “是。”是她幹的。


    傅池衍有些惱了,質問道:“你為何要這麽做?我不是——”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輕易暴露自己會武功的事實嗎?


    崔扶月不屑地拍了拍落在肩膀上雪,說:“涵嬅不是說了嗎?奴這是在正當防衛。”


    話音剛落,那葉魚便踉蹌地跑來撲通一聲跪在雪地上,從頭到尾都已經濕透了,哭得梨花帶雨,看起來比涵嬅和斂華都要慘上許多,好像她才是被害者一樣。


    葉魚哽咽道:“公主,您要為奴做主啊!奴的手……手……”


    周顏妺看著她那錯位的手臂,嚇到花容失色,驚恐地退後了一步,好似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殘忍的畫麵一樣。


    不過是在傅池衍麵前裝柔弱罷了,剝皮、淩遲、腰斬、五馬分屍等酷刑,她親眼見過的不在少數,不少人也是拜她所賜,如今卻像是一隻受了驚的金絲雀,哭啼啼地趴在傅池衍的懷裏。


    崔扶月嘴唇有些發白,沒眼看,便將目光移到了別處。


    周顏妺哭道:“夫君,她傷我侍女,便如同不把阿寧放在眼裏,還砸你的花圃,當真是該死,你要為阿寧做主啊……”


    “來人,拿下。”傅池淡漠道。


    正清急了,立馬便道:“公子,斂華也受傷了,後腦勺如今都還在流血呢!”


    崔扶月突然便感到了一陣耳鳴,唿吸越發急促,眼睛有些控製不住的要合上,她強行睜開,可耳邊的聲音好似越來越模糊,下一秒,她便在眾人麵前毫無征兆地暈倒在地。


    在到地的前一秒鍾,她聽見了很多吵雜的聲音,有葉魚的哭聲,有周顏妺聽了正清的話後的迴懟聲,有傅池衍憤怒的製止聲,再然後,周身一片安靜,就再也聽不見然何聲響了。


    待她醒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頭上紮著繃帶,腦袋暈沉沉的,她環顧四周,是自己的臥房,飛鳥居。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迴來的,猜測大概是被小廝提迴來的吧。夜晚實在是太安靜了,靜得有些讓人心慌。周顏妺的人應該迴去了吧,明天大概率也不會來了,畢竟新人成婚前一天是不得見麵的,當然也不排除二人偷偷私會,她這樣想著。


    她平躺在床上,似乎也不怎麽能感覺到頭上的傷帶來的疼痛感。隻是望著床頂發呆,眼淚從眼尾流出也沒有察覺到。


    就連房門被人推開又合上,緩緩向她走來,她也沒有任何動作,她不好奇來人是誰,總歸不會是她想見到的人。


    涵嬅將湯藥放在床邊,說:“斂華你醒啦,先起來喝藥吧,天冷,很容易涼的,要趁熱喝。”


    崔扶月歎了口氣,坐了起來,一口氣將湯藥喝了下去。苦,實在是太苦了,湯藥帶來的苦澀感充斥著她的整個口腔,表情難以抑製得扭曲皺眉。但隻能強忍著,因為她已經沒有師父會在她生病喝藥的時候笑眯眯地給她遞來一塊甜滋滋的蜜餞了。


    涵嬅接過她手中已經被喝空了點碗,輕輕地放在一邊。崔扶月抬眼去看她,涵嬅的臉色也不好,此時她也應該需要休息,可是她沒有,她選擇了來照顧崔扶月。


    “我沒事了,你迴去休息吧。”崔扶月說。


    涵嬅搖了搖頭,迴道:“如今你需要人照顧,不能離人。”


    “我隻不過是被砸了一下腦袋而已。”


    “再砸重一點你就腦髓震傷了!”簡稱腦震蕩。涵嬅又說:“區區斷她一條手臂又能這樣。”


    說到這,崔扶月想到了當時周顏妺的憤怒,她現在怎麽還能無事發生地躺在自己的臥房裏。


    崔扶月問:“公子沒有處置我們?”


    涵嬅聞言失落地低下了腦袋,焦慮地玩著自己衣服上的絲帶,說:“公子說,後日是他與長寧公主的大婚,需要用人,而且這大喜之事,若是死了人,晦氣,過了大婚之日再做決斷。”


    也就是說,過了大婚之日就要將崔扶月處死了。


    “斂華,你,喜歡公子嗎?”涵嬅突然問道。


    崔扶月後背靠著床板,無奈地笑了笑,迴道:“喜歡或不喜歡,又能怎麽樣呢,我不過是個奴婢而已,如今他都要娶妻了,萬不可再對他心存妄念。”而且我還有大仇未報。


    “公子對你很特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公子想必不會讓公主將你處死的。”涵嬅說著,崔扶月看她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你直說吧,或者說你知道了什麽。”崔扶月問。


    涵嬅調整了一下坐姿,拉住了崔扶月的手,一雙漂亮的眼眸中充滿了憂傷,她問:“你是崔扶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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