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顏妺的眼神略微有些許變化,似乎想起了這個叫“斂華”的是誰了,順著傅池衍的目光看向那從門口隻露出半個肩膀的人。


    她默默將手中的糕點放下,坐到了傅池衍的身邊,靠在他的肩膀上,嬌滴滴道:“池衍哥哥……長寧好冷啊,咱們把門關一下吧……”


    傅池衍有輕微皺眉,身體一直僵持著一個動作,沒有對周顏妺做出任何迴應,抬眼去示意正清關門。


    正清點了點頭馬上便走到門前,扶著門小聲對崔扶月說:“斂華,進來吧,要關門了。”


    崔扶月見了他便微微一下,前腳還未跨過門檻,便又聽見周顏妺說:“斂華姑娘就不用進來了吧,有正清在就好了,知道你是池衍哥哥的貼身婢女,那便在門口候著吧。”


    崔扶月默默將那頓在半空中的腳收了迴去,微笑著行了個禮,便接過了正清扶著的門,兩人對視了一番,隨後便將門給帶上了。


    正清有些摸不著頭腦,為什麽不讓她進去,外麵那麽冷,他看見崔扶月的手都凍紅了。


    周顏妺見狀滿意地笑了笑,隨後那靠著傅池衍的肩膀身體坐起來,仔細斟酌著這一小碟糕點,顏色各有不同,看起來也非常誘人。誰知她翻了個白眼,不屑地將手中的一整碟糕點全部打翻在地。


    傅池衍看著這散落一地的糕點,眉頭幾乎擰在了一塊,他沒有說話,似乎在隱忍著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脾氣。


    倒是正清趕緊蹲下收拾,不解道:“好好的糕點,公主為何要打翻?”


    周顏妺高傲地瞅著蹲在地上的人,說:“本公主見這糕點不順眼,怎麽,你有意見?”


    “奴不敢。”隻好悶聲收拾。


    屋外的崔扶月聽到了裏頭的動靜,大概就猜到原因了。許久,崔扶月正在神遊,隨之而來的便是浮雲居的門被打開的聲音。


    第一個是周顏妺眉眼帶笑,蹦蹦跳跳地走出來,身上披著厚厚的狐狸毛櫻花粉色披風,看起來靈動俏皮,她立在門口衝著那公子府的雪景笑著,當瞥到旁邊的崔扶月後,她的笑容立馬便收斂了起來。


    傅池衍緊隨其後。可能是天色漸晚,他要送這公主迴去了。


    誰知她竟不需要人送,而是從不遠處走來了兩名宮女,手中打著傘,走到了幾人麵前,行了禮。


    “池衍哥哥明日見!”


    明日見?也就是說她明天還會來。


    幾人目送完她們後,崔扶月確是鬆了個口氣。站了好幾個時辰,此時腿腳麻痹,一動不敢動。


    傅池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隻扔下一句“進來吧。”說的完便要往裏走了。


    誰知崔扶月剛走一步,那腳卻似抬不起來那般,下一秒便被門檻攔住,就在她以為要臉著地時,一雙手出現在了她的腹部,順著腹部移到腰邊,另一隻手落在她的腿上,一整個將她反轉橫抱起來。


    崔扶月嚇得花容失色,便見到了傅池衍那張帶著一絲慌張的臉。他甚至害怕抱著她的這個位置會讓她感到不舒服,就往上顛了顛。


    崔扶月下意識地想要掙脫,便聽見傅池衍對那目瞪口呆的正清說:“出去。”邊說邊走到床邊,在正清發出關門聲時將懷裏的人放到了床上。


    “怎麽了?”


    “腳,腳麻了。”


    她聽見了他無奈地歎著氣。


    傅池衍坐在了她的旁邊,突然拿起她的腳放到自己的腿上,開始給她按摩了起來。崔扶月驚訝地想要往後退,嘴裏還說著不用了。


    傅池衍向她投來冰冷的目光“你再動一下?”


    崔扶月第一次見到他這個眼神,怯怯地低下了頭,老實地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說:“好點了嗎?”


    “好了!”下一秒便將自己的腿縮了迴去。


    傅池衍用手拍了拍床頭的枕頭,說:“躺下。”


    “啊?”


    “我讓你躺下。”


    “噢……”崔扶月還是乖乖的躺了下來,腦袋枕在他的枕頭上,隻見傅池衍一手撐著床,一手見整齊放在裏邊的被子拖了出來,蓋到了崔扶月的身上。


    她直覺一股暖意襲來。


    隨後傅池衍也躺到了他的身邊,甚至連身上那厚厚的衣服都沒有脫,說:“困了,睡覺。”


    一個枕頭兩個人睡,多少有些不夠用,二人靠得及近,崔扶月聞到了傅池衍身上那出來雪鬆外的味道,那顯然是周顏妺靠著他時留下的味道,她蹙了蹙眉,表示自己不是很喜歡這股子玫瑰味兒。


    她在猶豫要不要說的說話,還是忍不住道:“你的身上,有公主的味道。”


    等了幾秒後,對方沒有迴應,崔扶月隻聽見了旁邊的人傳來的唿吸聲,看來是睡著了,也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


    想著想著,他平穩的唿吸聲像是一首催眠曲,很快便讓崔扶月進入了夢鄉,然而這個夢似乎並不是特別美好。


    是家人,是殺戮,是鮮血,是很黑的密道,是搖曳的火把,是閃爍的劍光,是鵝毛般大小的雪,是刺耳的笑聲,是上百號冤魂的哭喊聲……


    待她從夢中驚醒時,已經是天光大亮。


    下了好幾日的雪停了。


    寒冷的冬日裏,她的額頭竟然結了一層薄薄的汗珠,腦袋有些暈沉,似乎有些受了發風寒。


    她還未從驚恐中晃過神來,便聽見房門被推開,聽見了周顏妺的聲音,她高興地喊道:“池衍哥哥——”


    ……


    兩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一會兒,周顏妺起初以為是自己進錯房間了,但門口那三個“浮雲居”的大字在告訴她並沒有走錯,這個叫斂華的奴婢,此刻正躺在她未來駙馬的床上。


    崔扶月見狀立馬下床跪地行禮。


    誰知那周顏妺一上來便氣憤地將一個耳光打在了崔扶月的臉上。


    “你個賤蹄子,你為什麽會在我池衍哥哥的床上?!”周顏妺憤怒地怒吼著,似乎非常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傅池衍似乎是去夥房熬粥去了,此時聽見門內的聲音後,立馬將手中的粥遞到正清的手中,自己便快步跑進浮雲居。


    映入眼簾的是那周顏妺掐著跪在地上的崔扶月的脖子抵在床上,表情非常的猙獰,絲毫沒有平日裏的那般美豔動人。


    “咳咳……救……啊……”


    崔扶月發不出任何聲音,這個感覺太過熟悉了,她以為自己就快要死了,此生的迴憶如走馬燈一般地顯現在眼前。


    下一秒便感覺脖子一鬆,周顏妺被傅池衍拉開了。正清將粥放在桌子上,連忙上前去攙扶那臉色死白的崔扶月。


    傅池衍怒吼道:“你在做什麽?!”


    周顏妺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傅池衍,那表情似乎在說,你吼我?你竟敢吼我?我父皇都沒有這麽吼過我!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吼我!


    周顏妺:“她怎麽會在你的床上?你信不信本公主現在就將這賤人杖斃?”


    傅池衍不耐煩道:“公主沒有權利動池衍府上的人。”


    “所以?”


    正清趕忙解釋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公主莫要誤會,其實是斂華昨日在寒風中站太久暈倒了,公子才將她拖到床上的,公子昨日是在偏房睡的,二人並沒有發生然後逾矩的行為。”


    周顏妺聞言臉色才好了很多,見傅池衍是外邊來的,便勉強信了正清的話。隨後又擺出一副橋揉造作的模樣拉著傅池衍。


    傅池衍也根本沒想到她會一大早就來了。還好崔扶月大半夜發燒,傅池衍照顧了一晚上,天一亮就跑去夥房親自熬粥去了,這要是被周顏妺撞見兩人同床共枕,還不得出人命。


    周顏妺觀察到了傅池衍身上的著裝,還是昨天的那套,隻是少了件披風,她好奇地問道:“池衍哥哥,你昨日的那件披風呢?”


    崔扶月難受極了,但聞言也抬頭去看了,他身外確實隻穿了一件大氅。


    傅池衍總不能跟她說是因為崔扶月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所以就把那件披風給扔掉了吧。


    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道:“今日不是很冷,便換下了。”


    周顏妺日有所思,似乎想不出什麽頭緒了,便妥協地點了點頭。


    “公主今日來得如此早,所為何事?”


    周顏妺似乎是有目的來的,聽了傅池衍的話後眉開眼笑,高興極了,笑道:“黃辰吉日已經出來了,葭月初五!”


    崔扶月猛得一抬頭,不僅她,就連那立在此處的傅池衍也大為震驚,十一月初五,那是崔扶月的生辰,亦是崔府被滅門的日子。


    傅池衍似乎注意到了崔扶月的表情,他試探性地問道:“可否,換個日子?”


    “這是皇兄選下的,乃大吉之日,換不得。雖然與那琳琅在同一日讓本公主很不爽,但算了,誰叫這日子本公主喜歡呢。”


    周章為什麽要選十一月初五這天?是故意的,還是湊巧,傅池衍琢磨不透,也不打算再琢磨下去。


    他並不想和周顏妺成親,既然迫不得已,那便想著一切從簡便罷了,誰曾想這周顏妺竟然想法一大堆,還說一定要比琳琅的要大氣豪華,把賓客全部邀請過來,讓琳琅那邊無人可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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