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便在店裏用晚膳吧。”崔扶月說。


    傅池衍不做思索,便拉起崔扶月的手腕往樓下走,邊走邊說:“迴家吃。”


    兩人從剛下樓便有人投來驚羨的目光,他們不知道崔扶月是什麽身份,隻知道她是傅老板一直帶在身邊進出滿客軒的人。


    目光聚集在崔扶月身上,她頗有些不適應,有上下打量的,有欣賞的,嫉妒的……她卻隻垂眸,將那些目光當做烏有。


    一向不用馬凳的傅池衍因為崔扶月經常跟著他出入,便不知何時備了一個。崔扶月扶著他遞過來的手臂,兩三步跨上了車內,傅池衍也緊隨其後。


    漸漸的,又是一年冬季,初雪如柳絮隨風輕,隨風愈吹愈猛,雪亦越下越大。公子府新添置了取暖的火爐,傅池衍擔心她被人嚼舌根,便每人的耳房都添置了一個火爐。


    悄悄的,給她送來了一個帶著雪梅花香的手爐。


    二人閑來無事便坐在那輕舟水榭內觀雪,有一壺熱酒,有美人美景,當真愜意。


    “改日在這院中種滿梅花樹,過幾年便可在此賞花。”


    崔扶月以為他隻是喝了點酒便有些上頭,開始胡言亂語了,誰知不過三日,他便進了好些梅花樹苗,遍布在了小院之中,每日細心照料,隻望它們早日長大。


    傅池衍彎著腰在給梅樹澆水,崔扶月立在身後,道:“怎麽真就買了這麽多的梅樹?”


    “隻要你喜歡,我都給你買。”


    不日,皇帝五十大壽,涼國使者大駕京國進宮麵聖,並獻上豪禮。而此次他們並非隻是單單的來給元嘉皇帝賀壽的,也帶來了涼國皇帝的口諭。


    使者道:“我大涼與京國百年和平期約將至,涼王有意與京帝再續盟約,不知聖上意下如何?”


    涼國人數眾多,官兵個個高大威猛,以食肉為快,地大物博,但時常又風沙席卷,環境幹燥惡劣,但勢力也是不容小覷。百年前涼國與京國開戰,隻是因為涼國太子當時看上了京國最受寵的小公主,便要娶其為太子妃,京王不願,涼王便對其大開殺戒。


    當時的京國死傷慘重,公主不願再坐視不理,此事因她而起,她便求皇帝寫下降書,第二日便披上嫁衣,遠嫁涼國,換來了京國百年太平。


    隻是公主嫁去的下場太過淒慘,世上美人無數,登基了的太子怎會隻寵幸她一人,他納了整整一後宮的嬪妃,卻聽信她人妖言,說京國公主欲要謀反,日日見她寫情報傳給京國皇帝。


    涼王便廢了她的後,打入了冷宮,活活被他們淩遲致死,死後將她挫骨揚灰,就在城樓之上將骨灰揚下,以示眾人,謀反的下場就是如此。


    殊不知,他的寵妃所說的給京國的情報,隻是公主想家,給家中寫的書信罷了。京王將那和親公主的最後一封信迴完後,日日等待,等待著公主的下一封書信,可半月後,公主的信沒有送來,確是傳來了公主被淩遲挫骨的消息。


    皇帝聽了使者的話,便笑道:“使者的意思是……”


    “聽說皇上的長寧公主樣貌絕倫——”


    此話一出,整個皇宮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使者的意思正是要讓京國再送一位公主去和親。


    皇帝似乎早已做好了決斷,便笑著應下。而涼國的聘禮不日便送了過來,要求京國三日內將和親公主送去。


    那周顏妺淚眼汪汪地看著這滿殿的聘禮,涼國使者指名要長寧公主,她抱著皇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裏說著打死也不嫁,若非要她嫁,便一牆撞死算了。


    皇後心疼地拍打著她的後背,周章確實被她的哭聲擾的心煩,便道:“好了好了,某要再哭了,這涼國又不曾知曉長寧公主長什麽樣,隨便送一個過去不就行了。”


    皇後沒好氣道:“長寧是你的妹妹,其他妹妹便不是了?”


    “本來就不是一個娘胎裏的。”


    “母後!長寧不嫁,長寧不願嫁!”周顏妺哭著,又說:“長寧早已心有所屬,不願嫁那肥頭大耳的涼王!”


    那送來的聘禮裏頭,還附贈了和親對象的畫像十副。


    她哭的撕心裂肺,在這哭嚷聲中卻傳來了一個較為違和的聲音,“皇上駕到~”


    周顏妺稍微擦了擦淚,連同他們一起起身給皇上行禮。誰知這剛行完禮,她便撲到了皇帝的懷裏,哭得梨花帶雨,叫人好生憐惜。


    皇帝貼心地替她拭淚,拉著她走到美人塌前坐下,拍打著她的手掌,道:“妺兒無需擔心,你呀,是父皇的心頭肉,父皇怎忍心將那送去那環境惡劣的地方?”


    周顏妺從皇帝的懷裏坐起,抽泣著問道:“父皇這是何意?”


    皇帝捋了捋那胡須,招唿宮人將這殿中的聘禮送到懷寧殿中去,此舉不僅周顏妺驚了,皇後更是麵露難色。


    “皇上此舉何意?”皇後問。


    “自是將雲杉封為公主,送去涼國和親了。”


    周顏妺聞言露出了笑容,連連拍手叫好,殿中便隻有皇後感到不適,皺著眉頭,道:“妾身以為,皇上此舉欠妥當。”


    “朕以為非常妥當!朕是看在即墨雲杉姓氏的份兒上才賞了她個郡主位,皇後以為,朕此前對她疼愛有加是因為什麽?”皇帝哼笑一聲道:“還不是朕算到了會有這麽一天嘛?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雲杉是時候該報答朕二十年的養育之恩了。”


    即墨氏滿門忠烈,卻不幸戰死沙場,府中女眷散了個精光,繈褓中的雲杉被那剛成為皇後的即墨筱廖接到了宮中,而這剛登基的皇帝便算到了二十年後便是那百日期限到的日子,便看上了這尚在繈褓中孤兒。


    皇後以為皇帝是單純的心疼這繈褓中的嬰兒,才給她賜封號,賞宮殿,給予她不曾擁有過的父愛,可終究是世事無常,本以為將琳琅接來宮中是正確之舉,不曾想是將她往火坑裏推。


    那聘禮剛送到懷寧宮,琳琅便以為是錯地了,隨後便收到了身上的口諭,傳她去乾明殿。


    她帶著茫然之意來到殿宮,隻見周顏妺與周章都在,她行了個大禮,說皇上萬歲,皇後千歲。


    而站在一旁的宮女手中端著要穿著出家的嫁衣,琳琅的心狂跳不止,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隨後便看見那太監走到中間,道:“琳琅郡主請聽旨。”


    琳琅還未站起,便又將頭扣了下去。


    聖旨的大概內容就是,冊封琳琅為和親公主,三日後便坐上前往涼國的轎子。那太監說著請琳琅公主接旨。


    而琳琅扣在地上的頭遲遲抬不起來。


    皇帝見狀便沒有別的話了,起身便走,皇後愁眉苦臉地跟著皇帝走了。


    “琳琅,接旨啊。”周章道。


    聖旨,違抗者誅九族,可她哪還有九族可以誅的?


    琳琅發出了那略帶哭腔悶悶的聲音:“琳琅……不願嫁。”


    周章走到琳琅麵前蹲下,雙手將那趴在地上的琳琅扶起來,見她麵容帶著隱忍,替她擦去了淚水,說:“此事,不是你能做的了主的,聽話,嫁過去,你便是大涼的皇後。”


    琳琅搖著頭,死活不敢哭出聲,她和周章的關係並沒有好到可以讓他給她擦眼淚的地步,她的表情上甚至帶著三分恐懼。


    “妹妹,這是你的福分呐。”


    “這本該是你的婚約!”


    “啪!”周顏妺的一巴掌重重的打在琳琅的臉上,隨後又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說:“哎呀,實在不好意思,忘了你這張臉如今打不得了,別讓涼王見了,要唯我京國是問了。”


    “雲杉,我父皇母後養了二十年,可不能是白養了。”她說著,用手勾起琳琅的下巴,道:“要換做是他人假扮我嫁去,我倒還有些不服的,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生得你這麽好看的一張臉,全皇宮,也就你能跟姐姐我媲美了。”


    周顏妺說完,緩緩移開了手,轉身接過太監手中的聖旨,小手一揮,示意他下去。隨後她便將那甚至強行塞進琳琅的手中。


    “我是要嫁給傅池衍的,可不能讓那涼王便宜了去。”


    琳琅聽了她這話,呸了一聲道:“阿綏絕不會娶你的!”


    “住嘴!阿綏也是你能叫的?”周顏妺說:“那你便等著,我定在你去和親之前,讓他應下我與他的婚約。”


    說完,偌大的宮殿之中,隻留下那苦笑著的琳琅,她抓著聖旨的手越發攥緊,望著那宮殿外狂下不止的大雪。


    此事很快便傳遍大街小巷,世人都在讚歎琳琅公主的為國獻身。殊不知,琳琅在拿到聖旨的晚上便潛逃出宮了。


    與那馬市的駔儈要了匹快馬,為了保證駔儈的安全,她見人如見令牌,就沒有將那令牌給他。


    “公子不好了!”涵嬅急匆匆地跑著,頭上上落了一腦袋的雪。


    “何事如此慌張?”


    崔扶月此時正跪在一旁給傅池衍磨墨,速度極快,似乎已經知道了琳琅的事情。


    “琳琅郡主她,潛逃出宮了,此時全城都在搜尋郡主。”


    傅池衍些完那最後一個字後,將紙塞進了信封之中,喚了一聲正清,命他將書信送去給傅溪塵,切莫聲張,必須隻能他們二人知曉。


    他這才迴應那著急忙慌的涵嬅,道:“我已經知道了。”


    涵嬅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總不能就這樣看著郡主被抓迴去,然後送去和親吧。”


    崔扶月望向那落雪的天空,已經暗到沒有一點光亮,連那月亮都被烏雲藏匿,她說:“算時間,郡主此時應該出城了。”


    “走,出城。”


    涵嬅不明所以,隻道:“現在城門已經封鎖了。”


    傅池衍聞言還是帶著崔扶月走了,來人穿著平常會出行的衣服,坐上了馬車,在城門前,說是要出去進貨。


    那看守城門的官兵說:“我管你是去幹什麽,如今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出不去!”


    從馬車內伸出了一隻手,手中拿著太子的令牌,隻聽見馬車內的傅池衍語氣冷淡嚴肅,道:“見令如見人,還不方行?”


    “太子的令牌也沒用啊,得是天子口諭……”


    “官爺~”這妖嬈的聲音是崔扶月發出來的,她將身上的衣服扯了下來,隻露出了半個香肩,她掀開那車窗上的帷幔,眼神在那官兵身上滿滿打量著。


    她見那官兵見了她後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看著她那一處豐滿的圓滑,直嘿嘿地衝她傻笑,她便伸出手食指,配合著大拇指勾住他衣服上的鏈子往自己這邊拉,那官兵用眼神掃了一下車內,隻見她露出了一雙又白又細的大腿。


    崔扶月笑著,眼神勾人心魂,湊到他的耳邊說了句什麽,那官兵便給他們放行了。


    馬車走時,他們隻聽見那官兵對隊友說:“那麽漂亮的妹妹怎麽可能會與此事有關呢!”


    然而二人的對話具體是什麽,無人知曉,傅池衍也沒打算問,這個對話就變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崔扶月坐在車上得意地笑著,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傅池衍在用什麽樣的眼神看著她,她似乎也忘記了自己的皮膚還露在外頭。


    當她注意到傅池衍正在看著她時,立馬便收斂了目光,欲要將那肩膀上的衣服拉上來,誰知那傅池衍搶先一步抓住了崔扶月的手,用力往自己懷裏一扯。


    崔扶月很輕易地便被他拉了過來,坐到了他的大腿上,而她那白嫩的肩膀此時碰上了傅池衍的嘴唇,車內搖晃,那觸覺不實,若隱若現的。


    傅池衍的手落在她敞露的大腿上,說:“這麽急著將衣服拉上?怎麽,他能看,我不能?”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肩膀上,正看著那雙臉泛紅的崔扶月。


    崔扶月見狀正欲要說什麽,便突然愣住了,她感覺她此時坐在傅池衍腿上的臀部,被什麽堅挺的東西硌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望向那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傅池衍。


    又聽見他哼笑一聲說:“這麽看著我,是很好奇被什麽東西硌住了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誘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半島鐵盒by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半島鐵盒by並收藏誘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