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這鞭子是太子殿下賞賜我的唯一一件物品?”他拿在手中細細摸索查看,最後眉毛一挑,輕描淡寫道:“也是我放在浮雲居裏最厭惡的東西。”


    他的黑眸淩厲地瞥向那瑟瑟發抖的涵嬅,冷聲道:“你萬不該擅自將它拿出,並一鞭鞭,抽打在她的身上!”


    最後一句話發出時,他抬手一揮長鞭,欲要抽打向涵嬅,誰知那鞭子還未抽打下去,她便發出了一聲聲哀嚎,此時正清從遠處急促趕來,求公子放過涵嬅。


    殊不知,傅池衍就算是打了,力道也遠不如她抽打崔扶月時的力度,他這還未下手涵嬅便哭得梨花帶雨,苦苦求饒了,傅池衍問道:“那她呢?她是怎麽忍下來的?”


    傅池衍的最後一鞭用力地抽打在了地上,灰塵四起,涵華被嚇地往旁邊挪了挪,環抱著自己泣不成聲。


    傅池衍走前,隻輕飄飄地留下一句:“你若不是母親留下的人,早被逐出靜塵院了。”


    “你為了她,寧願拋棄一個照顧了你十餘年的人嗎?!”涵嬅竭力一喊,當真喊住了剛進瓊室門口的傅池衍。


    傅池衍眉心蹙了蹙,仰頭一笑,喉結滾動,涵嬅對上了傅池衍那撇頭看向她的眼神。他睫毛低垂,眼角帶有凜冽的寒光,這是她從未見到過的陌生,如一把尖銳的匕首一般往她心窩子裏戳。


    “在此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資格說出這句話。”說完便往屋內走去了。


    涵嬅擦了擦眼淚,轉頭看向四周,有在看她熱鬧的,也有嘲笑的,但行雲與春雨立馬便跑上來要攙扶她,結果被她一整個給甩開了,春雨一個踉蹌,要不是行雲反應快拉著,便又要摔了。


    兩人看著她拖著沉重的身體越行越遠,正清隻得怯怯跟在身後,春雨道:“這力氣不還挺大的嗎?”


    “趕緊幹活去。”


    行雲跟春雨並排走,想起了崔扶月說她摔了這句話,便湊近了些,問道:“你早上怎麽摔的?在哪摔的?”


    春雨皺眉,本來已經忘記這事了,又被她提起了,不知行雲是怎麽知道她摔了的,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我告訴你,你不準告訴其他人。”


    “行,我保證不說。”


    春雨小心得觀察了一下四周,見周圍沒人,便小聲對行雲說:“我早上出去采買迴來的時候,突然想小解,就把東西讓同行的姊妹帶迴來了,一不小心就聽到了二姨娘說去給外老太爺算了一卦,說外老太爺的陽壽不足半月了。”


    行雲小小地震驚了一下,又若有所思道:“那與你摔了一跤有何幹係?”


    “二姨娘說侯爺吩咐了,讓找一位心思縝密的婢女去照顧外老太爺,你猜怎麽著,二姨娘立馬便想到了我們靜塵院,還……點了我的名,我太害怕了,就匆匆繞道跑走,一不小心,就……就摔進了茅廁後邊的泥溝裏頭。”


    行雲想笑,但又不太好意思笑,硬生生是憋著,為了不讓春雨看出來,便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啊,不一定能選到你。”


    “為何?”


    “你不也說了嘛,侯爺要尋一位心思縝密之人,你……虎頭虎腦的。”


    聽了這話,春雨的心情突然就有了好轉,要換做是平常,她早要罵迴去了。


    行雲見狀又說:“而且咱們靜塵院,根本就沒有心思縝密這號人物,安啦安啦。”


    因為這事遲遲不定,兩人就爛在肚子裏了。


    上元節前兩天,宮裏傳了旨意,命傅臨攜家中孩兒女眷赴上元節宮宴,最興奮的非張惜絨莫屬了,因為之前的宮宴都沒她這二姨娘什麽事。


    傅雨煙同她的姐姐傅雨霧,一收到消息,便開始準備上元節參加宮宴要穿的衣裙首飾,妝容換了一種又一種,整日都沒停下來。


    大姨娘林玉遲的姑娘傅蘇禾得知二房的兩位妹妹忙活了一整天後,直笑得合不攏嘴,跟著身旁的婢女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鄉野子裏出來的村婦呢,就一場年年都會有的上元節宮宴,瞧她們這般沒見識的。”


    身旁的貼身婢女小滿收斂地捂嘴笑了兩聲,又說:“二姑娘與三姑娘畢竟是第一次參加,哪像姑娘您,年年進宮的數量,小滿都數不過來了。”


    傅蘇禾神氣地揚著嘴角,眼神瞥向了掛在旁邊的,上元節要穿的衣服,嘴上說著無所謂,衣裙卻是早早便準備好了。


    那掛著的是,是大紅刺繡折枝葵花金帶紅裙,外加大紅羽紗麵鶴氅,襯人膚色,做工更是繁雜細致。


    傅蘇禾看著,喝了一口那上好的碧螺春,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靜塵院內,許是傅池衍參加宮宴可帶一名婢女貼身伺候著,涵嬅今日心情格外的好,一大早便容光煥發。


    崔扶月遠遠地瞧見了走來的涵嬅,便放下了掃帚繞道而行,來到了一個花圃,走到行雲身邊,直到不見了涵嬅的身影,才拿起地上的澆花壺,輕手輕腳地替那看起來很嬌弱的水仙澆水。


    那一盆盆水仙的花瓣潤如玉,白如絹,輕如紗,花蕾是淡黃色,細細長長的,散發出陣陣清香,崔扶月不禁稱讚道:“這水仙開得真好。”


    行雲挑了下眉,說:“涵嬅選的。”


    崔扶月立馬便別開了頭,看向一旁的百合花,說:“這百合不錯。”


    “也是涵嬅選的。”


    “所以哪個不是涵華選的?”


    行雲看了一圈,便指著那比一旁的花要高大的海棠花盆栽,說:“喏,那盆西府海棠是公子親自挑的,你平日不來這邊不知道,公子每日都會來此照料這盆海棠。”


    那西府海棠開得比那水仙還要好上許多,可以看出是被精心照看過的,旁邊還擺放著還未到花期的垂絲海棠和複色海棠。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u0027


    行雲話音剛落,崔扶月便看見傅池衍走了進來,行雲見崔扶月行禮喚公子,瞬間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冷汗直冒,希望傅池衍沒有聽見她在背後議論他。


    傅池衍難得在此處看見崔扶月,便淡漠地看了行雲一眼,稍稍偏了偏腦袋,行雲便很識相地放下手中的剪刀,匆匆走了出去。


    崔扶月見行雲丟下她走後,瞬間腳趾抓地,尷尬地大氣不敢出一下,拿著澆花壺的手小動作頗多,傅池了盡收眼底。


    自從崔扶月從瓊室醒來後,便一直躲著傅池衍,甚至是遠離和他親近的人和事,誰知處處躲避,還是撞上了槍口,要想在他的院子裏見不著他,難。


    “今日怎想著來花圃了?”


    傅池衍突然的開口,讓崔扶月不知所措,她腦袋極速運轉,開口迴道:“聽,聽說花圃的海棠開的不錯,便心生好奇,前來看看。”


    傅池衍突然興趣倍增,問:“你也喜歡海棠?”


    “以前母親愛養,碧玉亭周圍種滿了海棠樹,每到花期,香味撲鼻,叫人心情愉悅,不過,已經許多年沒再見過了。”


    崔府的碧玉亭與靜塵院的碧水亭,是崔夫人與傅夫人一同約定起的名字,隻是傅夫人顧知意不喜花草,顏色太過鮮豔之物,所以那亭子一直都是極簡風,不帶任何修飾,與崔夫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傅池衍突然間便想起了浮雲居門前的那棵被砍掉的雪梅,若是將那梅樹移除,種下一棵海棠,該是別樣風情。


    他不自覺地笑了笑,一旁的崔扶月不明所以,但也不好說什麽,隻能在旁邊緊閉著嘴巴,主子做什麽都是對的。


    “明日宮宴,你同我一起去。”


    ……


    崔扶月似乎沒聽太清,一臉茫然地抬眼看著傅池衍的背影,這人在小心玩弄著那株海棠,絲毫沒有注意到崔扶月的表情。


    他見身後的人遲遲不給反應,這才迴頭去看她,問道:“你這是何反應?”


    “公子應帶涵嬅姐姐前去。”


    “我就要你同我去——主要是,琳琅想帶你一起去。”傅池衍收迴了玩弄花兒的手,板在身後,又說:“明日可穿便服,稍微打扮一下,我會命人給你送去服飾。”


    “是。”


    那本該到涵嬅耳房的衣裙遲遲沒送來,她便親自出門去尋,隻見那幾名二等婢女端著衣裙首飾便往別處走,立馬便上前去阻止她們。


    那幾名被叫住的婢女,不用腦子想也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麽,每次都是涵嬅跟著去的,這次換了人,而且還是個下等奴婢,以涵嬅的脾氣,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涵嬅得知後,便氣勢洶洶地朝那“一方淨土”走去,那送首飾的奴婢衣裙也不送了,直接去稟告傅池衍。


    涵嬅用力推開了那剛修好不久的門,屋內的婢女嚇的縮在一起,隻有那在最邊上的崔扶月淡漠地看了一眼,便沒有任何反應了,她會來簡直就是在意料之中,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天色漸晚,空中掛著一抹彩霞,緋紅的夕陽透過那半開的窗戶照射在窗邊的崔扶月身上,黃昏的降臨總是陰沉沉的,顯得她整個人像是夕陽下憂鬱的美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誘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半島鐵盒by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半島鐵盒by並收藏誘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