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停在星力商場地下車庫b口。貝苒下車摘下頭盔,她向四周看了看,而後看向他:“來商場幹什麽?”


    江樾摘下頭盔,拔掉鑰匙,修長的腿跨下車,他走到她麵前站定:“幫我挑個禮物。”


    語氣輕飄飄的,帶了點命令般的聽錯感。


    腦子短促一兩秒鍾後,貝苒說:“我、我不會挑禮物。”


    “怎麽辦呢?我也不會。”江樾俯視著她,他聲音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嬌作。


    近距離間。


    貝苒沒有退步,表情自然而不慌張,心髒卻撲通撲通的跳,看著他,咽了一口口水,她聲音軟軟的,很糯。


    “你買禮物,為什麽找我。”她問。


    這話江樾接不上了,他筆直身軀,越過她往商場走了兩步,最後冒出一句:“我爺爺喜歡細心的人,走吧。”


    說完,他繼而往前走,貝苒愣原地幾秒,似乎沒明白,她加快步子跟上他。


    兩人存好頭盔後,乘坐電梯來到商場一樓,一樓是買黃金首飾和化妝護膚的。


    他們走進一家黃金店,店員熱情地招待,並問道:“兩位是買結婚對戒還是買項鏈手鐲。”


    貝苒一聽,兩眼愣了愣,正要出聲辯解時,卻聽見江樾沉穩又成熟的嗓音,對店員問了一句,是一句讓她意想不到的話。


    他說:“如果是,有什麽福利?”


    話落完,貝苒忽爾看著他,此刻她腦子一片空白,想辯解的話卻說不出口。


    他在說什麽?


    心中一問。


    店員唇齒顏笑看著眼前這兩位小情侶,說道:“一看就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你對你妻子真好,好生讓人羨慕啊。”


    什麽鬼!?


    這個姐姐在說什麽呀?


    貝苒整人都聽懵了,倒是江樾聽得有滋有味的,還笑了。


    一頓誇讚後,店員言歸正傳道:“我們店裏這幾天搞活動,買滿三萬五打九六折,我們還送一條女士鉑金項鏈,在相同價位上任意挑選。”


    聽完所有對話,貝苒這才出聲辯解道:“姐姐,您可能誤會我們了,我們不是夫——”


    “可以。”江樾看著她,“走吧,女朋友。”


    話沒說完,就被江樾用‘女朋友’這三個字瞬間啞住口。貝苒心髒倏地一緊,撲通撲通的,她忽爾與他對上,那雙看不透,摸不透的眸子,透露出一絲絲的痞笑,似乎在說——你要拆穿我麽?


    短促幾秒對視,貝苒斂下睫毛,看向店員,青澀笑容中帶了點羞愧感。而後,她點點頭,什麽話也不說,象征著不現實的默認。


    店員領他們來到鑽戒項鏈區,然後向他們推薦新出的幾款結婚戒。貝苒細細聽她介紹著,像陷入了這女朋友的身份,忘記自己是來幫忙挑選禮物的。


    倒是江樾似乎沒怎麽聽店員說,他反而對著旁邊透明玻璃裏的項鏈看起來。


    看了半天,沒一條是入他眼的。


    就在店員正說得天花亂墜時,江樾突然冒出一句話,對貝苒說:“女朋友,你說我爺爺會喜歡麽?”


    “啊?”貝苒疑啊一聲,看向他,“你說什麽?”


    很明顯,她已經被店員帶進去了。


    江樾臉一笑,兩步走近她,俯腰湊到她耳廓,將話再重複一遍:“你說我爺爺會喜歡麽?”


    他的聲音磁性縈繞般,快速鑽入她耳蝸裏。


    貝苒側眸看著少年棱角分明的輪廓,幾秒,她往後小退兩步,開口道:“對不起,我剛剛聽入迷了。”


    江樾笑了笑,沒說話。


    小姑娘微低著頭,麵容尷尬又羞,有種忍不住想捏一捏手感的想法。


    剛剛兩人這舉動,櫃前店員臉上早已露出姨母笑,仿佛周圍空氣被染上了甜甜的味道,在吸入肺中,感受著。


    這時,店員突然出聲道:“你們好甜呀!年輕真好,好羨慕你們這樣戀愛的感覺。如果時間能倒迴十年前,我一定要像你們一樣,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店員前半句話,仿若一支丘比特箭,深深射進貝苒耳蝸裏,而後直接落在慌跳不已的心髒上,似乎已經陷進去了,好像種下了種子,正快速發芽。


    江樾盯著眼前麵紅耳赤的小姑娘,他依舊沒說話,似是在享受店員剛剛說的話。


    倏忽,貝苒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牽起江樾的手腕,直奔店外,直到店裏的人看不到他們為止。


    而此時,黃金店裏,那名店員都沒怎麽反應過來,人就走了。


    兩人來到商場拐角處,貝苒仍舊牽著他的手沒放,江樾盯著被牽的手,臉上不禁漾起笑容。


    半晌,他看著她,出聲道:“還要牽多久?”


    貝苒看了眼,立馬鬆開手,表情十分不自然,壓根沒地方可躲,於是她注視著他,莫名其妙道起歉來:“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做,害你連禮物也沒買上。”


    說完,她眼眸視線落在他衣服上。


    聞言,江樾眼眉一挑,看著給他道歉的小姑娘,便附和一句:“沒買上,那怎麽辦呢?”


    聲音依舊如此,更讓貝苒有種麻酥感,灌透全身。


    “要不,我們換一家,再看看。”


    小姑娘囁嚅看了他一眼,聲音軟糯又輕柔,說話特小心翼翼。


    —


    江樾笑了笑,沒說話,他轉身側著,嗓音不淡不冷對她說了句:“你帶路。”


    輕飄三個字落入貝苒耳朵裏,她漂亮唇線漾起笑容,跟上他的腳步。


    來到商場中央站著,貝苒向金銀店鋪兩邊看了看,她突然出聲問:“對了,你買禮物是給你爺爺過生麽?”


    聞言,江樾看著她“嗯”了聲,說:“過段時間是他生日。”


    貝苒沉吟半晌,道:“我想你爺爺應該不喜歡黃金首飾之類的,剛剛在那家店時,你的心思和注意力都不在那姐姐說的話上,倒像.....”


    說到這,貝苒頓了,後麵想說的話是——事不關己似的,全是我在聽。


    江樾似乎猜到她後麵的話,便出聲道:“我看你聽得挺認真的。”


    倏地,貝苒臉紅了,表情再度不自然,她辯解道:“我是看她認真講,所有才聽入迷了。”


    他意味“哦”了一聲,而後吐出幾個字:“確實挺認真的。”


    貝苒無言以對,她把話題轉到禮物上,“你爺爺喜歡什麽樣的禮物?”


    “你爺爺喜歡什麽樣的禮物。”江樾反問。


    “我沒見過我爺爺。”


    “外公呢?”


    “沒見過。”


    貝苒看著他,“他們都過世了,我爸也過世了。”


    江樾對著那雙澄澈黑黝的眸子,他一時不知怎麽接話了。


    空氣似乎安靜了七八秒後。


    他咳了聲嗓子,抿了下唇,表情連帶聲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貝苒笑了笑,“沒關係,很正常。”


    江樾說:“我爺爺喜歡練字、喝茶、看書、下棋、養花花草草之類的。”他頓了一下,“還喜歡打我。”


    前半句很正常,但後半句,貝苒卻忍不住笑了,問他:“你爺爺為什麽打你?”


    “不聽話。”


    你小時候是有多調皮啊,才被打。貝苒在心裏說。


    “啊!”她忽地拍了下手,想到什麽,“我知道該送什麽了,送茶。”


    “送茶?”


    “嗯。”


    貝苒點點頭說:“送茶寓意是送健康,送祝福,是最高品。你不是說你爺爺喜歡喝茶嘛,那就送茶給他,也代表你對他的尊敬和尊愛。”


    江樾突然笑了,看著眼前比他細心有想法的女孩,此刻他有種想伸手摸一摸這小腦袋瓜,但他忍住了。


    “貝苒。”江樾有久以來第一次當麵叫她名字,他說,“謝謝你。”


    貝苒腦子一下子嗡了.....他、他剛剛叫我的名字,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同桌。


    兩眼珠子看著他,漂亮睫毛似乎不會眨了,她的心髒,從他叫她名字起,好像漏了好幾拍,似乎沒跟上唿吸道。


    商場音樂與周邊來往路過的人,猶如降低了噪音,顯得他倆有些安靜。


    她的唿吸與他交錯在空氣中,分不清彼此。而這一刻,貝苒不知自己該驚還是該激,最後她定了定心神,笑著說:“謝我幹什麽,同學之間相互幫忙應該的。”


    江樾又笑,這次笑帶了點意味,他說:“哪種?”


    這問題仿佛迴到那晚在巷子裏,他問她的話——“是麽?哪種?”


    貝苒垂下眼,躲開他的眸色。半晌,她的迴答和那次一樣,“是,是同桌。”


    江樾沒再逗她了,他看了眼時間,“走吧。”


    “去哪兒?”


    “茶莊。”江樾說。


    —


    摩托車停在一家看起不像茶莊,但又能聞到茶香的飄逸。石階兩端有兩座小石獅子,兩邊花壇種了些不知是什麽花。乍一看,兩邊暗燈照亮黑色匾牌上刻著‘清隱居’三個字。


    貝苒跟在江樾身後走進茶莊再穿過玄關,一看,院子不大,裝修也很雅清,看起像隱退山居人住的地方,不像賣茶的。


    四處望了望。


    就在這時,裏麵走出來一位穿著皮卡丘連體睡裙的女生,她長相清甜可愛,皮膚白,紮個丸子頭,手裏端著一碗葡萄。


    三人相互打量一番後,女生開口問:“你們找誰?”


    “銘在麽?”江樾問她。


    女生說:“他出去了,要等會兒才迴來。”


    “你又是誰?”


    女生走到旁邊石凳上坐著,放下手裏的葡萄,她坐姿隨意,雙腿交疊,而後迴答江樾的話:“重要的人。”


    貝苒看出這女生身份不簡單,能住這樣的房子,她拽了拽江樾衣服,小聲問:“她不是這裏的老板麽?”


    “不知道,沒見過。”


    鐵樹居然開花了,不對,應該是鐵茶。


    江樾在心裏忍不住吐槽叫銘的人。


    院子安靜數秒。


    女生看他們這樣站著等,感覺自己有違待客之道,於是她喚了聲小帥哥,道:“你們要不要過來坐。”


    說罷,她起身走到貝苒麵前,而後推搡貝苒坐到石凳上,她把自己的葡萄端到她麵前,“吃葡萄麽?可甜了。”


    貝苒本能性拒絕了,女生也不再勉強。


    差不多等了十五分鍾左右。叫銘的人迴來了,看到江樾躺在一張竹子編織的搖椅上,別提有多舒適,多愜意,像位大爺似的。


    悠哉悠哉的,感覺這地方像他家一樣。


    “銘,你迴來啦!”女生比所有人先開口,她跑到他麵前接過手中的頭盔。


    銘一身雅俗裝著,在燈與月影下,他立體輪廓清晰勾勒,生得極為好看,眼眉間深邃冷然,一副不讓生人靠近卻忍不住想靠近他的感覺。


    銘看著她,冷不丁吐一句:“我不迴家,難道我睡大街?”


    女生沒生氣反而笑道:“那我陪你一起。”


    銘:“......”


    看店主迴來,貝苒禮貌站起身,在局麵上,她很局促,不知道要不要主動打招唿,結果看江樾也沒主動,她也選擇沉默。


    “什麽晚風把您這位江大少爺吹來了。”銘看了眼小姑娘,對江樾調侃出一句。


    江樾笑得心不在焉,起身站著,手插褲兜裏,這才鬆口:“想你了,找你買東西。”


    “.......”


    銘又看了眼小姑娘,道,“買什麽茶?還帶女朋友,送老丈人?”


    “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是他同學。”


    一句極力解釋的話插\/\/入進來,銘和女生同時看向她,小姑娘穿著白色衛衣搭配淺色牛仔長褲,細長雙腿下是一雙黑色運動鞋。此刻她正低著頭,兩隻不安的手相互扣動起來,種種表象,像在掩飾剛剛說的話。


    另邊,江樾聞言不語,頎長身姿筆站,臉上沒什麽表情。


    空氣中很安靜,風\/輕微劃過每個人的皮膚。


    數秒,女生打破安靜,對銘指責道:“沒見你對我這樣說。”


    銘:“.......”


    買完茶後,銘和女生目送他倆離開。摩托車騎到拐路口處,江樾突然停下來,他摘下頭盔,拔掉鑰匙,跨下車,動作一慣流暢。


    最後他對貝苒說了句:“我去抽根煙,你坐好。”


    “好。”


    說完,江樾朝一處人造湖那邊一棵大樹走去,貝苒清晰看見他從褲兜摸出一包煙,而後一縷白煙吐出,夾在夜中慢慢飄散開來。


    他背對著她。


    貝苒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坐在摩托車上,戴著頭盔,不近不遠地看著他。


    從摩托車下來,貝苒摘下頭盔放座椅上,她手裏提著剛買的茶。然後一步一步走到他旁邊,這才看清月色下映在他臉上的斑駁,他神情漠冷盯著湖上平靜的水麵。


    “江樾,你是不是有心事?”


    她聲音溫溫柔柔,輕輕糯糯地問他。


    江樾半截煙沒抽完,就扔在地上用腳踩滅火星子,他轉身對著她,月色仍舊映照著他的臉龐上,他的眉眼凜冽又冷然。


    開口時,他聲音認真,像是在質問。


    “你覺得呢?”


    貝苒不明,“如果你心情不好.....”


    說到這,她不知道怎麽說了。


    “我心情不好,你要怎麽做?”


    江樾黑眸平靜又漠然地看著她。


    小姑娘下頜微斂,眼睫垂落,半張臉藏在光線裏,她麵色輕柔像溫室裏一朵嫩花,輕輕一碰,易碎。她攥緊手心裏的黃色細繩,茶盒隔地懸著貼近褲邊,顯得有幾分隨意。


    片刻後,她抬睫對上他玉墨般的眸子,開口:“那我陪你多站會兒,直到你心情好為止。”


    她漂亮眼眸彎成月牙,微笑著,優美唇線漾起一抹弧度,給人有種生不起氣來的溫柔,透著一股少女該有的清美感。


    江樾輕嗤一聲,叫她名字,他嗓音輕卻不柔。


    “貝苒,看不出來麽?”


    “什麽?”


    江樾倒吸一口氣,抿了下唇,又笑了下,“沒什麽,太晚了,我送你迴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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