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的班級裏……有一個普通人。”他緩緩開口道。


    月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起來,等著他繼續講。


    “我……沒辦法像對待其他同學一樣,平等的對待她。”夏油傑握在杯子上的手指用力。


    他自己的私心和想法和他認為的老師該有的行為相悖。


    黑沉的混亂占據他的大腦。


    一定要平等的看待她。


    但是……他不喜歡沒有咒力的普通人。


    很不喜歡。


    他們不止殺了天內理子,還監禁了菜菜子他們,甚至……


    還圍殺了月。


    他討厭普通人。


    咯噔——


    月將杯子放在桌麵上,石製的桌子發出沉悶的聲響。


    她沉思了一會後開口道。


    “你為什麽會討厭普通人?”


    “因為他們貪念又惡劣。”還會講些無厘頭的理由去迫害與他們不同的人,比如說月,比如說咒術師。


    他們的心底翻騰著欲望永遠無法滿足,還會懼怕與他們不同的人。


    夏油傑對此感到厭煩。


    “咒術師也有貪婪的啊,你不能以一概全。”月捧起茶壺,又給自己續了一杯。


    “不一樣。”


    是不一樣的。


    咒術師的貪婪是對於力量的追求,但那些人卻像群不知道滿足的饕餮,肆意的張開嘴巴,將所有想要的東西全都吞入腹中。


    有什麽不一樣的?


    跟他相處了這麽久,月還是搞不懂夏油傑變換迅速的想法。


    她放棄了繼續詢問二者有什麽不同,轉而換了另一個問題。


    “那你是為什麽會討厭普通人呢?”


    夏油傑緩緩述說了當年的事情,有隻蝴蝶晃晃悠悠的飛過來,月一邊聽夏油傑講,一邊打量著蝴蝶翅膀上漂亮的花紋。


    ……這樣啊。


    這就是天元變成那副樣子的原因嗎?


    說找到了合適的星漿體也是騙他們的吧。


    月輕輕的抿著杯子裏的茶水,梳理著夏油傑剛剛說得往事。


    “盤星教是因為不想星漿體……姑且稱作汙染吧。”


    “是不想星漿體汙染了天元,所以才雇人殺了她吧?”


    “對。”夏油傑點頭。


    “嗯……問一下,你覺得盤星教他們的想法有問題嗎?”月用手指沾了點杯子底下剩餘的茶水,在石桌上隨意勾畫了幾下。


    “當然有問題了。”夏油傑抬眸,不知道月為什麽這麽問。


    就因為那些愚昧的信仰,就派人殺了想要奔向自由的天內理子。


    隻差一點,她就可以離開那裏,去過屬於她自己的人生了。


    卻被伏黑甚爾……


    “但是啊……”


    “你現在的想法跟盤星教的那些人有什麽區別?”月用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了夏油傑的名字,旁邊就是盤星教三個大字。


    什麽?


    “覺得那個學生是個沒有咒力的普通人,所以不能來這所咒術高專?”


    “那和覺得星漿體會汙染天元的盤星教……


    有什麽區別?”


    月撐著下巴看著石桌上麵的字,伸手將上麵的水漬擦去。


    “隻不過星漿體變成了那個學生,天元變成了高專,又或者說變成了咒術師這一行列?”


    “而你正在慢慢變成那個殺死了星漿體的……


    伏黑甚爾。”


    月輕笑了一下,覺得實在是很有意思,命運真是一個輪轉的圓盤,太陽底下每一個角色都在循環交替。


    他現在變成了他當年最討厭的人。


    施行著那個人同樣的行為。


    過去和現在。


    不同和相同。


    原本和替代。


    真是有意思啊。


    月將飲盡的茶杯倒扣在茶盤上,不準備再喝了。


    風慢慢變大了,吹得他們頭頂的樹葉沙沙響動,夏油傑坐在石凳上一言不發。


    月的語言從來都是直接而尖銳,她不屑於那些繞繞彎彎的陰謀,總是最直接的道出深層的黑暗。


    一樣……嗎?


    是啊。


    他現在的想法跟盤星教的那些人有什麽區別?


    他漸漸變成了自己當年討厭的人的模樣?


    真是諷刺啊。


    “那……我該怎麽辦呢?”


    他聲音無端透出一種沙啞感,沙沙的成年男性韻味盡顯,但很遺憾,對麵坐著的是一個活了上千年,不解風情的老神明。


    真是個麻煩的小鬼頭。


    售後再服務都要加錢的,你一天天的怎麽那麽多問題?


    把你敲暈隨便丟個地得了,省的一直在那問問題。


    “你想怎麽辦?”


    “……我不知道了。”夏油傑低垂著腦袋,柔順的馬尾垂下來,整個人看起來失魂落魄的。


    月彎著指尖,沉思著在石桌上敲擊了幾下。


    好麻煩啊。


    能不能不迴答啊?


    她抬眸看了眼心情低落的夏油傑,手規規矩矩的放在桌子上,握著的茶杯裏的茶水一點都沒有減少,看起來像個可憐兮兮的迷路小孩。


    月抬手煩悶的把額前的碎發往上順了一下。


    真是的,一天天的真是欠了他們的。


    “這樣吧,你改一下對同伴定義的標準。”


    “怎麽改?”


    月手指慢慢的摩挲了幾下,在心裏編排著能夠迴答他的話。


    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很多次了,趁現在一次性解決了吧。


    該按什麽標準來判斷呢?


    最好寬泛一些,那樣的話他以後要是又遇到了相似的問題時,還能繼續用這個標準來套用。


    “那就按敵人來算吧。”


    這個最簡單了。


    “敵人?”夏油傑抬頭不解的看著她。


    “以後能跟你並肩作戰的人是同伴,或者是有共同敵人的就是同伴。”


    就像是祓除咒靈的咒術師。


    隻要敵人是咒靈,不管她是不是有咒力,都算是同伴。


    夠寬泛吧。


    她就不信這個臭小子還能找到什麽犄角旮旯的特例來反駁她。


    月對這個標準非常有自信,絕對不會被輕易推翻。


    敵人這種東西具有相對性,對這個人來說是敵人,對那個人也許就是朋友。


    要是這個小鬼頭又遇到問題來反問她時,再搬出其他東西來硬扯就行了。


    她真聰明。


    敵人……嗎?


    的確呢。


    是他狹隘了,一直被自己困在有沒有咒力的循環裏死鑽牛角尖。


    也有可能是受到了伏黑甚爾當時的猴子論的影響。


    他竟然順著他的意思將沒有咒力的人隔離出去。


    這算是一種意誌的傳承嗎?


    繼承伏黑甚爾那個人渣的意誌?


    他死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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