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一點一點地在穆司爵的心口蔓延開。


    穆司爵感覺如同看見嫩芽從枯枝裏探出頭,看見清晨的第一縷曙光衝破地平線……


    原來,這個世界到處綻放著希望。


    他對未來,又有了新的期待。


    穆司爵終於知道,為什麽許佑寧當初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放棄孩子。


    因為她比他更早地感受到了新的希望和期待,在她心裏,孩子雖然還沒有出生,但已經是一個小生命了,而她對這個孩子,已經有了身為母親的責任。


    許佑寧注意到穆司爵走神,支著下巴看著穆司爵,更多的是意外。


    在她的印象裏,穆司爵這種殺伐果斷的人,應該是永遠不會走神的。


    “嘿!”她抬起手,在穆司爵麵前打了個響指,“你在想什麽?”


    穆司爵親昵的圈住許佑寧的腰,看著她說:“我在想,給他取個什麽名字。”


    許佑寧更加意外了,一雙杏眸不受控製地放大——穆司爵說的,是給他們的孩子取名字嗎?


    所以,他是接受這個孩子了嗎?


    許佑寧旋即笑了,眉眼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我們還不知道他是男孩女孩呢。”


    穆司爵沉吟了片刻:“那就取一個男孩女孩都可以用的名字。”


    “……”


    哎,名字這種東西,不是最需要分清男女的嗎?


    許佑寧無語地提醒穆司爵:“如果你真的給他取了一個男女通用的名字,相信我,他將來一定會怨你的!”


    “他敢?”穆司爵威懾力十足的說,“我是他爸爸!”


    “……”


    許佑寧剛才隨便想象了一下寶寶出生後的待遇,現在,她覺得自己錯了。


    小家夥出生後的待遇,應該比她想象中還要差。


    哎,這個可憐的小家夥。


    許佑寧站起來,隨手脫下護士服和護士帽,摸了摸穆司爵的頭:“好了,你工作吧,我出去了。”


    穆司爵的目光沉了沉,突然暗下去,浮出一種看不懂的深意:“佑寧,我突然不想工作了。”


    他受了這麽重的傷都不休息,現在卻突然不想工作了?


    這反轉來得是不是太快了?


    許佑寧好奇的看著穆司爵:“為什麽?”


    穆司爵的聲音低低沉沉的,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佑寧,以後不要隨便在我麵前脫衣服,特別是……製服。”


    “……”


    哪怕是已經“有經驗”的許佑寧,雙頰也忍不住熱了一下。


    她費了很大勁才維持住正常的樣子,一本正經的看著穆司爵:“原來你喜歡製|服誘|惑?”


    “嗯哼。”穆司爵挑了挑眉,“所以,你以後可以用製|服誘|惑我。”


    “想得美!”許佑寧吐槽了穆司爵一聲,轉身往外,“我先出去了。”


    她還沒來得及邁步,宋季青和葉落就來了。


    許佑寧有些意外,但是,陸薄言好像早就料到這兩個人會來一樣,不為所動。


    “早。”葉落和簡單地穆司爵打了個招唿,轉而看向許佑寧,“佑寧,你跟我去做幾項檢查。”


    “什麽檢查?”許佑寧懵懵的,“不是說,我這幾天可以休息嗎?”


    “你昨天不是受了驚嚇嗎,而且,我們沒想到你會恢複視力。”葉落說得有板有眼,“我要帶你去檢查一下,看看你的情況有沒有什麽變化。”


    許佑寧突然覺得忐忑,迴過頭看向穆司爵——


    穆司爵示意她安心,說:“去吧,聽醫生的安排。”


    許佑寧隻能點點頭,跟著葉落一起離開了。


    書房內,隻剩下穆司爵和宋季青。


    宋季青指了指穆司爵的腿:“你確定要就這麽硬撐著,不吃止疼藥?”


    “我沒問題。”穆司爵淡淡地帶過這個話題,“你來找我,是不是為了佑寧的事情?”


    這個話題,終究是避免不了的。


    宋季青點點頭:“沒錯。”


    穆司爵目光一沉,神色一點一點變得嚴峻:“她突然恢複視力,不見得是一件純粹的好事,對嗎?”


    “你又猜對了。實際上,我們懷疑,許佑寧的血塊開始活動了,如果是真的,這將會給許佑寧帶來極大的生命威脅。”宋季青的神色有些凝重,“現在不放棄孩子進行手術,許佑寧……很有可能等不到孩子出生那天。”


    “……”


    如果是以前,穆司爵可以果斷地說,他選擇放棄孩子,保住許佑寧。


    可是現在,他已經連那樣的話都說不出了。


    宋季青察覺到穆司爵的遲疑,詫異的問:“你還在想什麽?”


    “……”穆司爵不答反問,“現在不做手術的話,佑寧一定撐不到孩子出生的時候嗎?”


    宋季青隱約猜到穆司爵在遲疑什麽了。


    果然,時間一長,穆司爵對孩子就有了感情,已經無法輕易放棄孩子了。


    宋季青隻能實話實說:“這倒不一定,許佑寧也有可能可以撐到那個時候。但是,風險很大,要看你們敢不敢冒險。”


    穆司爵抬眸,平靜的看著宋季青:“現在,你覺得還有什麽是我們不敢的?”


    宋季青歎了口氣:“現在,連你也不打算放棄孩子了,對嗎?”


    “對。”穆司爵一字一句地強調道,“佑寧和孩子,我都要。”


    “……”宋季青頭疼到炸裂,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穆司爵這個當事人看起來反而比宋季青輕鬆多了,說:“具體的,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


    宋季青點點頭:“午飯後應該就能出來。”他轉身準備離開,想想又覺得疑惑,迴過頭問道,“穆七,你真的舍得讓許佑寧承擔那麽大的風險?”


    “舍不得。”穆司爵十分坦誠,“所以,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麽,我都會和她一起麵對。”


    “……”宋季青苦口婆心的勸道,“‘人多力量大’這個真理治不好許佑寧的病!不是你陪著她,孩子出生那天,她手術的成功率就可以高一點。”


    穆司爵語聲平靜:“我知道。”


    宋季青覺得自己要被氣死了,不可理喻的看著穆司爵:“那你為什麽還……”


    穆司爵打斷宋季青的話:“等你和葉落有了孩子,你慢慢會明白。”


    話題焦點突然轉到自己身上,宋季青有些不適應,別扭的說:“我和葉落不可能走到生孩子那一步。”


    “既然這樣——”穆司爵試探宋季青底線,“昨天高寒給我發消息,他今天晚上會到a市,你介不介意我介紹葉落和高寒認識?”


    “你什麽時候培養出當紅娘這種愛好的?”宋季青憤憤然踹了踹穆司爵的椅子,“你遞給別人一把鏟子挖我牆角,比自己挖我牆角還要可惡,知道嗎?”


    “我對你家牆角沒興趣。”穆司爵淡淡的反擊,“是你自己說,不會在這個家住一輩子。”


    “……”宋季青越聽越覺得哪裏不對,疑惑的看著穆司爵,“你這麽一說,我為什麽覺得自己很沒有良心?”


    穆司爵挑了挑眉:“現在發現還不晚。”


    “你少來這套!”宋季青差點炸毛,“穆司爵,你以前比我過分多了!”


    “那時是年少輕狂,我已經改邪歸正了。”穆司爵閑閑的看著宋季青,指責道,“而你,明明已經看到一條正道,心思卻還是歪的。”


    “……”


    穆司爵這麽一說,宋季青頓時覺得自己更過分了。


    宋季青決定——他不和穆司爵說了!


    “我去給許佑寧做檢查!”


    宋季青悶著一肚子氣往外走,出了書房,正好看見有人從套房走出去,他隻來得及捕捉到一片白色的衣角。


    那道身影看起來像……葉落。


    可是,葉落應該在給許佑寧做檢查才對,怎麽可能會在病房?


    是他看錯了吧。


    這個時候,葉落確實在檢查室,氣喘籲籲,剛從外麵跑迴來。


    許佑寧意外的看著葉落:“你不用這麽急的。”


    葉落深吸了口氣,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時間寶貴嘛!我們開始吧。”說著就要幫許佑寧做檢查。


    “等一下。”許佑寧攔住葉落,“你不是說,你不會操作這個儀器,要等季青過來嗎?你剛才去叫季青了啊,季青人呢?”


    葉落想起宋季青剛才那番話,一陣恍惚,迴過神來的時候,心髒疼得像要開裂。


    她低下頭,懇求道:“佑寧,我希望你幫我隱瞞我剛才去找過宋季青的事情,不要讓他知道。”


    許佑寧太熟悉葉落這個樣子了。


    穆司爵知道她是康瑞城派來的臥底之後,曾經嚐試著對她過分一點,她多多少少受過傷。


    而她被穆司爵傷過之後的模樣,和現在的葉落如出一轍。


    她坐起來,看著葉落:“你和宋醫生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沒有,從來都沒有。”葉落搖搖頭,不知道想到什麽,苦笑了一聲,請求道,“佑寧,拜托了,幫我瞞著他。”


    葉落的語氣實在誠懇,許佑寧想拒絕都不忍心,隻能點點頭:“好,我答應你。”


    葉落擠出一抹苦澀的淺笑:“謝謝你。”


    許佑寧想和葉落說點什麽,轉而一想,又覺得沒必要。


    如果葉落和宋季青之間真的有感情,很多事,又何須她來說?


    宋季青自己會和葉落說的。


    就算宋季青要走悶騷路線打死不說,葉落其實也能感受得到。


    “喜歡”這種東西,閉上嘴巴,也還是會從眼睛裏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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