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靈頓了頓,“要不是天帝天後阻攔,強行帶他迴神界,他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換給主母的。”


    悲傷的往事如同陰影一般,籠罩在他們心頭,讓人難以釋懷。


    樂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小悠瞥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麽?”


    樂槐很認真:“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去冥界把魂魄追迴來的事情,主上做了不是一迴兩迴。為何言念姑娘的魂魄這麽難索迴呢?她不過是一介凡人之軀。”


    這話問倒了其他人。


    小悠毫不諱言:“之前吧,這問題我也想了很久,不得其解。後來想,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命數,無常得很。”


    緊接著樂槐又道:“既然主人不再是凡人,而我們四人又都在此,能否集合眾人之力,打破循環,不讓主母身死?”


    “沒用的。”小悠冷靜迴答,“琦琦曾經幾次嚐試過讓主母活下來,但失敗了。無論她如何防備,就是不行。”


    樂槐眸中藏著一絲希望,“你們說,若我們提醒主人,讓他阻止主母出門,就讓她待在家裏,這總應該不會出事吧?”


    劍靈鄙視他:“你覺得主母會答應嗎?”


    小悠也道:“我記得有一世,主母無事繡條帕子,被根小小的繡花針戳破手指,最後得敗血症而亡。其實那會兒,琦琦就已經設法提供了丹藥。但天意如此,任誰都改變不了。”


    這就太讓人驚訝了,大家齊齊沉默。


    突然,鐵仁劇烈地咳嗽起來,聲音刺耳。


    劍靈對此很不滿,“我們在討論事情,這麽嚴肅的時刻,你就不能忍忍?這要還在神界,定要砍了你的狗頭。”


    下一秒,樂槐的神情也開始不安起來。


    意識到了不對勁,劍靈不吭聲了,眼觀鼻鼻觀心,站得筆直。


    耳邊傳來董興勇低啞的聲音:“言念是誰?”


    這些人的議論,全被他聽見了。


    “……”無人應答。


    劍靈等人的臉色盡顯尷尬。


    完了,忘記主人如今的境界高,耳力也特別好。


    見他們這樣,董興勇開始點名:“劍靈,你來講。”


    “……”劍靈眼珠飛快轉了轉,“是主母。”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


    現在夏國還沒有長得像言念的人出來,能混過去就混唄。


    可明顯,董興勇沒這麽好哄,“那麽,王思妤和言念是什麽關係?”


    劍靈遲疑了兩秒,然後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董興勇點下一個人的名,“小悠,你來說。記得你們明明跟我說過,小麗跟王思妤很有關係,怎麽又鬧出個言念?”


    小悠做了兩個深唿吸,決定如實迴答:“每一世,主母的容貌,和言念一模一樣。在王思妤身上,出現了太多的湊巧,所以我們嚴重懷疑她就是言念。至於為何容貌不同,這需要等您恢複記憶才清楚。”


    鐵仁撓了撓頭,“這個……我大致能猜到一些。”


    “哦?”董興勇聲音沉穩,“把你們知道的都告訴我,不要隱瞞。”


    鐵仁:“當年您抱言念姑娘迴神界,屬下恰巧看見,她的臉上蒙了麵紗,看不到真容。而後過了一段日子,言念姑娘的麵紗除去,並不避諱眾人。所以,屬下大膽猜測,此前言念姑娘可能被毀了容。”


    “……”董興勇沉默,這樣的解釋多少能過得去。


    “小悠,你說你一直在我身邊近身服侍,不可能沒有接觸過言念吧?”


    “主人,經您這麽一提,我就想起來一些事情了。”小悠很識時務,裝出挖空心思迅速迴憶的樣子。


    其實,有些細節一直埋藏在心底,隻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說出來。


    “言念姑娘除下麵紗的第一日,她照了許久的鏡子。不知我在門外,以為四下裏無人,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現在這容貌不好看了,興許就沒事了吧。’”


    曾麗雖然長得好看,但跟王思妤比,是黯然失色了些。


    這點,董興勇心知肚明。


    問小悠:“還想起了什麽?”


    “……”小悠眨了眨眼,鼓足勇氣,“我懷疑……‘言念’這個名,不是本名。”


    董興勇:“為何?”


    小悠:“我給您收拾書桌時,看到有張紙上寫了幾個字,‘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憑此就能猜想?感覺不能夠啊。”劍靈一臉疑惑,插了句嘴。


    “我還沒說完呐。”小悠沉聲繼續解釋,“起初,我以‘言念’稱唿姑娘時,她其實沒有反應過來。我覺得,誰會對自己的名字不熟呢?隻有這種可能,她改了名。”


    ……


    婚禮還在進行,董興勇一邊敬酒,一邊用神識向他們問話。


    雖然能確保不被他人聽了去,但還是點到即止,沒再繼續尋根刨底。


    知道這些信息又能怎樣呢?按他們所說,到事情來臨時,他一樣會束手無策。


    董興勇的內心格外沉重,但臉上不敢露出一絲一毫。打起精神,與賓客談笑風生。


    夜幕低垂,婚禮的慶祝漸漸沉寂,賓客們的身影逐一消失於夜色之中。


    董興勇趁著人潮散盡的間隙,叫來了鐵仁與樂槐,“你倆去肖朝陽那邊一趟,看是否有需要幫忙。”


    樂槐麵露疑惑,眉宇間皺起不解的紋路:“可是,敖鐸不是在那邊嗎?我們若離開了,萬一您這有事怎麽辦?”


    董興勇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裏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沉重,“放心吧,這裏有我,不會有事。反倒是朝陽那邊,讓我感覺不踏實。你們去看過後,跟我保持聯係。”


    這一整天,讓董興勇覺得奇怪的是,魔淵石上一點動靜都沒有。


    準確地來講,從昨天午後就是如此了。


    前天得知他要擺宴席,琦琦和肖朝陽遺憾自己不能到場,但敖鐸明確表示自己要來湊這個凡間的熱鬧。


    然而,直到日落西山,非但沒見到他人影,連個敷衍的理由也沒在魔淵石上出現。


    這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所以董興勇懷疑,肖朝陽的世界必定發生了什麽變故,而且絕非小事。


    得益於董興勇精心設計的陣法,跨越兩個世界的障礙並非難事,鐵仁與樂槐迅速抵達了肖朝陽的世界。


    然而,一踏入此地,眼前的景象令他們震驚不已。


    鐵仁急報:“主上,這裏又出現了紅月。”


    董興勇心中一沉,沉思片刻。紅月再現,肖朝陽卻並未通過魔淵石通知,可能一是不想影響自己的婚禮,二是遭遇了突發狀況,無暇他顧。


    還未等他做出迴應,敖鐸的信息接踵而至:“鐵仁,你說的是哪個地方的情況?”


    鐵仁不耐煩地迴道:“少說廢話,我人在臨天峰,你呢?”


    敖鐸急切地迴複:“立刻來邊境支援!這裏的妖獸發瘋了,成群結隊地湧來自爆。數量太龐大了,根本殺不完。”


    “馬上趕過去。”鐵仁毫不猶豫地迴道。


    董興勇心中驚濤駭浪:“這情況多久了?”


    敖鐸解釋:“紅月是前天深夜出現的,異常鮮紅。我擔心有異變,特意去找了肖朝陽,然後我們就發現邊境地區妖獸在大規模暴動。”


    肖朝陽抽空補了一句:“而且它們的繁殖能力特別強,見鬼了。殺死一批,另一批立即湧上,以蟲類居多,我他媽都快惡心死了。”


    蟲類的境界普遍不高,但太難纏。遇上它們,境界高者都會有所忌憚,盡量避開。現再加上超強的繁衍力,難怪敖鐸在現場也搞不定。


    董興勇的眉頭緊鎖,迅速在心中權衡利弊,“你們保持冷靜,盡量尋找它們暴動的源頭,或是背後的操控力量。我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完,盡快趕過去。”


    那邊的形勢太不樂觀了,以至於肖朝陽都沒空跟他客氣,隻是快速迴了一個字,“行。”


    有件事情,董興勇一直弄錯了。


    上迴紅月消失,他以為跟封印住白千瀚有關。


    但兩個世界間有巨大的時間鴻溝,事件是可以獨立運行的。


    他在三千年前的世界追溯源頭,三千年後的世界,齒輪仍然在運轉。


    意識到這個關鍵性的錯誤,董興勇的心頭如同壓了一塊巨石。


    特麽的大意了,誤判了形勢。


    他抬頭仰望天穹,靜思半晌。


    背後有喧鬧聲,發小兼死黨們想鬧洞房,但被曾傳拖走了。


    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好基友了,董興勇在他麵前別想藏住事。


    迴轉身的刹那,董興勇的目光正對上曾麗擔憂的眼神。


    他微微牽動唇角,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沒什麽事,就是有個朋友不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特意來告訴我一聲。”


    聞言,曾麗的嘴角微挑,“嘁,這種事也需要用魔淵石聯係?你有事就快去做吧,快去快迴。”


    她在鐵仁那兒見過魔淵石,知道是他們重要的聯絡工具。


    董興勇唇邊溢出笑,“我會很快迴來,不會耽誤我倆的洞房花燭夜。”


    曾麗的臉上泛起兩朵紅雲,難得沒有迴懟他。


    眸中的擔憂悄然放下,或許,真的隻是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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