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語芙起身後仍舊低垂著頭,小心翼翼的模樣與從前判若兩人。


    安吉看出兩人之間的不自然,出言解釋道:“君上,白夫人她說知道些什麽,但具體的也不敢肯定。”


    赤鬆繹一臉冰霜,麵上沒有任何表情,冷言道:“一會兒再說。”


    話音落,安吉與白語芙兩人對視一眼,皆不明君上此舉何意?但既然是君上的意思,她們也隻好照做。


    經過短暫的等待,葉懋英終於出現,赤鬆繹眸中的冷意也跟著減弱幾分,甚至站起身迎接她的到來:“你來了。”


    “參見皇妃!”


    “白夫人,快免禮。”


    葉懋英連忙上前攙扶白語芙,倒是將赤鬆繹晾在一旁,男人剛伸出的手尷尬的停在空中,半晌才默默收迴。


    “夫人快坐。”


    “謝皇妃。”


    雖說白語芙已經不是北寒皇室中人,但葉懋英依舊以夫人的禮節待她,這就讓白語芙受寵若驚,不免又局促幾分。


    待三人落座後,葉懋英迫不及待的問道:“想必夫人也知道了叫您前來的目的,還希望您若是知道些什麽一定要如實相告。”


    “皇妃客氣,草民對分魂的事也是知之甚少,隻知道靈魂若是有破損,就需要有人犧牲自己同等量的靈魂交換,待靈魂在體內滋養完整之後方可歸還。”


    “若是還沒等完整,滋養人就先死亡,會怎樣?”


    “之前也有這樣的情況,當時滋養人死亡後,靈魂的正主失去了此生所有記憶。”


    話音落,在場所有人皆百感震驚。


    這也就意味著,若是赤鬆洛風死亡,赤鬆繹的記憶就會消失,也就不記得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一切,甚至連葉懋英這個人是誰也不記得。


    赤鬆繹眸中被不可置信填滿,他不敢去想象若是他不記得葉懋英,自己是否會迴到從前那般行屍走肉的日子。


    那種生活苦不堪言,絕非隻是失去記憶那麽簡單。


    他像一個遊魂,孤獨的在這人世間飄蕩了百年之久,不用睡覺的他即便是在夜裏也漫無目的的遊蕩,宛若孤魂野鬼,不知自己要去往何處,更不知自己活著究竟有什麽意義。


    每當他躲在窗外,親眼目睹他人燈火通明的生活,有親情,有愛情,有怨恨,有無助,可他卻什麽也沒有。


    他的靈魂是空蕩的,是麻木的,對這世間沒有任何留戀,隻知道自己要等,等北寒氣數已盡的時候迴到北寒繼承皇位,再像那般獨孤的等待千年之後的祭山儀式……


    若是當初沒有遇到葉懋英,他這輩子就算是在飄蕩中度過,什麽也沒有,就像一具空殼。


    可現在的他,在葉懋英身上體會到喜歡一個人的滋味是什麽樣子,有人惦記著他,有人理解他,有人聽他說話,有一個人時刻在他身邊,隻要看著她,就能感受到這人世間的溫度,他不再是一具沒有感情沒有溫度的屍體。


    赤鬆繹想的出神,葉懋英卻看到了一絲希望:“隻是失去記憶,可洛風卻要白白喪命,怎麽想都不值得……”


    白語芙跟著頷首,語氣中滿是遺憾與心酸:“是,公主她不同旁人,是血族與人類打破禁忌生下的孩子,這麽多年一直在北寒養著,說句不中聽的話,她還能有價值,就是因著是君上的守護者,生來便是擔任起保護君上的責任,她的結局也是早就寫好的,為了君上而死是她的宿命。”


    “可她終究算得上半個人類,就這樣死了,著實可惜啊……”


    “誰說不是呢,公主是我看著長大的,她性格活潑開朗,宮裏的人都很喜歡她,若不是橫遭劫難,或許還能多活幾年……”


    白語芙的話語中滿滿不舍,她親自養大的孩子,自然是舍不得的,可事到如今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好,我知道了,安吉,你先帶夫人下去休息吧。”


    “是。”


    兩人出了營帳,這裏就剩下葉懋英與赤鬆繹兩人,帳內的氣氛頓時降至冰點,讓人不寒而栗。


    赤鬆繹內心滿是對孤獨的恐懼,呆呆的坐著,一言不發,葉懋英開始在內心衡量利弊,半晌終於開口道:“風兒不能死。”


    赤鬆繹猛地抬眸看向女孩,水眸中七分深情,三分不可置信。


    葉懋英接著道:“她本不該承受這般無妄之災。”


    赤鬆繹震驚蹙眉:“你是因為心疼她?”


    葉懋英對赤鬆繹的反應不明所以:“是啊,她還有自己的人生要走,她還小,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以去享受,若是就這麽死了,還真是可惜,想來她也是難過的……”


    赤鬆繹這才明白,原來葉懋英不想讓赤鬆洛風死是因為覺得可惜,而不是因著他,不是在心疼他。


    “那我呢?”


    葉懋英不解:“你?你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如何好?”


    “方才夫人不是說隻是失去記憶的嗎?我想著倒是不礙事,隻是可惜了風兒,她還那麽年輕……”


    還不等女孩說完,男人猛地站起身,跟著語調也高了幾分:“那我呢?!!!”


    赤鬆繹不願相信自己的耳朵到底聽到了什麽,情緒有些激動。


    葉懋英隻覺得他的反應莫名其妙,隻是她不服輸的性子也使得她的語調跟著水漲船高:“你不是在這嗎?你還好好的呀!沒缺胳膊斷腿的!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你跟我嚷什麽?!”


    “我……”赤鬆繹不知該說點什麽,隻覺得胸口堵得慌,好似有一股子濁氣正匯聚在胸膛,讓他異常憋悶。


    男人一氣之下拂袖而去,隻留葉懋英一人不明所以,看著赤鬆繹憤恨不平的背影也跟著氣惱不已:“他到底在生什麽氣啊?莫名其妙!”


    等靜下心來,葉懋英又想著到底該如何才能將赤鬆洛風的性命保住,這無妄之災本不該她來承受,既然是她葉懋英種下的因,就應當由她來嚐這惡果。


    眼看著三日停戰期限已到,戰場上又重新熱鬧起來,葉懋英又恢複到往常那般,白日上戰場,夜裏吃著祁泓晟為她準備的豐盛菜肴,赤鬆繹會在深夜為她送來煉製好的藥丸,隻是赤鬆繹一直悶悶不樂的,本身就不愛說話的他現下更是一個字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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