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斜,合妖穀出口。


    踏踏踏.....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一道黑影緩緩從幻境陣法中走出,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膠印,陶蕊身著白青相間裙袍,纖細的胳膊扛著一個青木棺材,絲絲寒氣從棺材縫中露出,陶蕊卻混不在意。


    棺材上癱坐著俏麗少女,楊覓兒坐在棺材前端,兩腿晃蕩,瞧著天邊萬裏彩霞伸著懶腰嬌嗔道:


    “唿~師姐,我們總算能出穀了!師尊真狠心居然舍得將我們兩個可愛乖巧懂事兒的徒兒關在穀內一年,唔,師姐,肚子餓......”


    陶蕊歪著腦袋向上瞧去,隻看到棺材旁兩個晃悠的長腿,弱弱道:“師妹剛才在穀內沒吃飽麽,我懷裏藏了些幹糧,你要不要吃些,哦對!徐長老說讓我們去尋師尊,不聽話,會被喂藥的,我害怕.....”


    聽到這話,楊覓兒雙腿一晃兒趴在棺材上露出半個身子,心疼的看著陶蕊:“不怕,不怕!師姐不怕!穀內的吃食怎麽比得上人間精品小心肝,那些你不是也喜歡吃麽,我們去尋師尊的路上順手吃些不礙事的,瞧你臉色慘白的,不補補怎麽行?”


    “我,我一直都挺白....”


    “好~師姐最白~最好看~師姐乖,我們快走,不然等徐長老帶隊出來,就要和他一起走了,你也不想被他喂藥,扔到獸窟裏和兇獸廝殺吧?哼,那徐老頭就是欺負師姐嬌弱!從不知道憐惜.....”


    楊覓兒說罷,一巴掌拍在棺材上,隨意指向一個方向,大聲叫喊道:“出發!找師尊!”


    “蕊兒不要吃藥,我們快走,快走.....”


    陶蕊一想到被徐衛試藥,廝殺兇獸的場景,渾身控製不了的打著寒顫,肩膀拱了拱雙手扶住棺材,順著楊覓兒指得方向走去,嘴裏還嘟囔著找到師尊要訴苦,告徐衛的狀.....


    ......


    大虞,新曆十一年秋。


    林墨協助玄仙教攻破邊境長城,致使鎮世司傷亡慘重,三府司衛傷亡殆盡,安夏府被大虞放棄,援軍改路迴守上京城,數府宗門生亂,其中臨安府天一道甚為活躍,表麵上遵從帝令,暗地勾連一府宗門,大虞五府亂象已生,鎮世司疲憊不堪,紛紛上奏求援。


    朝堂上爭論不休,虞皇震怒,欲開深淵窟,重啟煉製兵人之策,卻遭受百般抵製.....


    皇城大內,暖陽高照,身穿各色官袍的文武朝臣自皇城魚貫而出,臉上都帶著化不開的陰鬱....


    “煉製兵人,百將一生啊.....”


    “是啊,光是先帝當年,為煉製兵人,大虞邊防十不足三,況且人死為大,此舉亦傷天和......”


    “呸,風雨飄搖之際還傷天和?哪計較這麽多?你怎麽能參政的?!”


    “柳司主還在關外麽?如今連鎮世司都人心浮動,陛下為何.....”


    “噓,陛下來了....”


    文武百官側身而立,躬身行禮,數十位宮人簇擁著一架步輦,走向長樂宮,端坐在步輦上的虞廷玉對著兩側百官冷哼一聲,一甩袖袍,閉上眼睛看都懶得看,步輦過去,眾百官起身相視一眼,歎了口氣。


    .......


    長樂宮。


    樂曲緩緩奏起,舞姬扯出水袖隨步慢條,身子搖曳水袖翻飛.....


    小雲躬身在床榻旁侍奉著,時不時的遞上些糕點,接過果核,床榻上虞廷玉躺在那如玉長腿上,眼眸閉合張著嘴享受著簡知音投喂,簡知音紅裙被扯下大半,隻遮掩著重要部位。


    簡知音將撥好的果子放在傲人胸口,緩緩俯身,虞廷玉適時的抬頭張嘴咬上一口還不忘舌尖輕舔,手又不老實的摸向那白細柳腰,簡知音見狀,臉頰羞紅對著小雲招招手,小雲識趣的將舞姬樂師趕出去,輕手輕腳的關上門。


    簡知音朱唇含住一口美酒俯身喂於虞廷玉嘴中,唇舌交纏扯出縷縷晶瑩.....


    虞廷玉翻身而起將簡知音壓在身下......


    絳綃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良久後,虞廷玉攬著簡知音手上把玩著她的青絲,柔聲問道:“音兒,你說朕當真錯了麽?如今大虞風雨飄搖,真的是朕咎由自取?將柳若思調往邊關.....”


    “還有.....”


    虞廷玉臉色溫怒:“若非那林墨膽大包天,罪該萬死!害得鎮世司三府司衛死傷慘重,數百偃獸,兵人,盡皆喪盡!那可是鎮世司的底蘊!洪不凡,程雲起,安鬆清三個巡察使,居然絲毫都察覺不了,一群廢物!!明明再守十日,援軍便能抵達!拒玄仙教與城牆外!”


    “又如何落得個放棄安夏府,那些大宗世家焉能有膽在這時跳出生事!已致五府生亂!”


    “寧安府頂多擋半月,玄仙教便會臨上京城.....”


    虞廷玉握著那雪白饅頭愈發用力:“朕沒錯!是林墨該死!這樣也好,朕......親自誅殺聖尊,再一一清算!”


    “陛下....疼....”


    簡知音看著神情瘋狂的虞廷玉嬌滴滴的喊著。


    “唿......”虞廷玉吻在簡知音耳邊輕輕訴說著歉意。


    “陛下.....”簡知音嬌柔欲滴,湊在虞廷玉唇邊,輕輕吻下,柔聲道:“也並非一無所獲,那佛主不是被斬在邊境長城下?至少,此消息傳出,關外那些蠻族也會掂量掂量,還有......柳若思是否要調迴來?”


    簡知音雙臂環住虞廷玉,湊到耳邊輕聲道:“柳若思此人,陛下該比妾身更了解才是,她不會做那逆上之事,陛下隻是擔心其威望過大,如今玄仙教要不了便軍臨城下,何不將她調迴來?陛下統禦天下有何懼之?”


    “陛下,我們隻是步子跨得大了些,鎮世司底蘊還有,將士還有,哪怕什麽都沒有,還有妾身。”


    簡知音緊緊抱住虞廷玉輕舔著他的耳垂。


    虞廷玉仰著頭長舒口氣:“嗯....朕還在,還有左.....”


    左芷柔的名字到嘴邊又咽下去,低頭看著簡知音:“左遷那廝整日待在府中,也不肯去鎮世司,就是跟朕賭氣,還有偃司的大偃師易尚,朕把他從深淵窟拉出來,第一句居然是問柳老大怎麽樣?嗬......”


    “陛下.....”


    ..........


    陽光透過窗紙照在床頭,窗外飄來淡淡的桂香,依稀能聽見遠處的些許聲響:


    “手好酸......”


    “別動,馬上畫好了.......”


    ....


    腦海中一團漿糊,也不知用了多久,才感知到神魂凝聚,思緒尚未迴到腦海,眼皮子很重以至於不知身在何處,微微能感知到茵茵陷入沉睡還未蘇醒,握著軟軟的被褥,停歇良久,暈倒前的記憶湧入腦海,思緒也逐漸恢複清醒。


    “唿......沉睡麽.......戰旗....”


    林墨輕輕唿出口濁氣,嘶,隨之俊秀的臉一陣扭曲,四肢麻木幾乎使不上半點力氣,尤其是腹部疼的要死,趟的地方倒是很綿軟,手背撫在額頭上,長出口氣,緩緩睜開眼,入目便是雕琢精美的大床,紅色床幔披下,透過縫隙能看到屋內兩道人影。


    “噓!嗯?”


    黃裙鳳釵的月婉清,見床幔被拉開,匆忙將手中的畫筆遞給亂動的小秋,滿臉欣喜的走來,坐在床榻上,握住他的手,放在臉頰上蹭了蹭,滿眼驚喜望著他,而後微微顰眉,落寞神情一閃而過:


    “醒啦?”


    “呃.....月婉清?”


    四目相對,林墨眼神明顯有些恍惚,不過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吃力的想要靠在床頭,月婉清連忙站起攔著林墨拽來枕頭被褥,偏頭瞪向手握戰旗搖搖晃晃的小秋:“還傻愣著幹嘛!快點倒碗水兒!”


    “啊?哦哦!”


    小秋慌忙的將戰旗和畫筆放在桌上倒上一杯水,遞過去。


    “來,先慢點喝一口,哎呀,把手放下!我來喂你,你呀都昏睡幾天了,我知道你有很麽多事想問,我來說便好,你好好躺著,我和小秋本來都離開安夏府,要不是有些東西拉下,迴來取,這才遇到你,不然說不準你就被野外的狼啊,狗啊,什麽得吃得幹淨,你那狐疑的眼神是什麽?!我可跟你說,如今安夏府除了府城周邊,都落在玄仙教手中,你可不能出去,知道麽?我聽說,他們都在搜查找人,還有哪個,哪個什麽,合妖道.......”


    月婉清瞧林墨喝的差不多,便將碗遞給小秋拉著林墨的手繼續說著:


    “先前我還以為合妖道不過是個小宗小派,現在才發現合妖道也了不得,連滅了周邊數個小宗,每天都會有不少合妖道弟子滿鎮子盤查,鳥,蛇,鷹說不準哪個便是合妖道,弄得百姓人心惶惶,對了他們都說合妖道和玄仙教聯手破的邊境長城,外麵那些風言碎語還說是因為你.....”


    林墨聽著輕聲細語,撇了眼桌上放著的戰旗,心頭亂七八糟的思緒也漸漸壓下去,抽出自己的手,安心聽著,打量了眼月婉清,穿著黃裙,頭發也盤成精致的淩雲髻金色鳳釵,發髻上帶著彩蝶首飾,嘴唇也點上朱紅胭脂,看起來便是個活潑靚麗的大家閨秀,想來是靜心打扮過。


    林墨瞧著月婉清靈俏模樣,卻沒注意到抽迴手時,月婉清的話一頓,迴想到初次在往生堂相見之時,心中莫名的有些感慨,本就抱著利用之心接近,如今好像.....又欠了份恩情,想了想,鄭重道:


    “月姑娘,可有所求,所願之物?”


    “月姑娘......”


    月婉清低聲重複了遍,雖說早就預想過無數次,可見他醒來,心底還是有說不完的話,聽到這話,心裏莫名酸了下,美眸微動,盯著林墨篤定道:“林墨......我所求,所願都已得到,你無需覺得救你是恩情,你我之間,沒有虧欠一說。”


    一旁的小秋氣不過想要說話又被月婉清瞪迴去。


    林墨撐著床邊起身,腳下一軟差點栽倒,月婉清連忙攙扶著林墨走到窗邊,透過窗戶望向繁華的街道,月婉清輕笑著指了指街道上變化不大的人群:“玄仙教也沒傳聞中那麽可怕嘛,這幾日就連盤查都很和善,那李宗主過兩日還會在鎮上的廣場傳道呢。”


    “李輕塵......”


    “你知道他?”


    月婉清瞧見數隻鳥雀飛來,拉了拉林墨的手臂,輕關上門窗小聲道:


    “你身份特殊,還是小心些,別看他們對百姓還好,若是遇到司衛,可就直接撲殺了!對了,我跟你說得你別忘記,那些鳥雀都要小心些,說不得就是合妖道的,合妖道兇名赫赫,殺了不少人,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潛伏的,其中不少還做個鎮世司呢。”


    “無妨,我早就不是鎮世司的了。”


    林墨打開窗戶望向停留在屋舍上的鳥雀,又轉眼看向月婉清,像是當時勸阻她離開安夏府那般,再次說道:“玄仙教的傳道還是不要去了,早些迴宗門,知道麽。”


    “又來是吧!本姑娘知道了!”


    “月姑娘.....我腰疼得厲害,腳軟得很。”


    “哎呀,修養兩日便好!我再給你些補氣壯陽的丹藥,每日三次,一次兩顆。”


    “啊?”


    “幹嘛,不相信我?我可是濟世宗嫡係,往生堂的月神醫!!”


    .......


    一個時辰前。


    小秋嘟著嘴靠在月婉清跟前,指著手裏遍布血汙的戰旗,有些忍不住想哭出來:“小姐,這戰旗摸著都刺骨的冷,總覺得陰風陣陣,我害怕.....”


    “怕什麽!姿勢擺好!氣質!氣質!”


    “等他醒了,你讓林大人拿著再畫不就好了?”


    “他身子虛弱,我可舍不得,再說醒了說不準就離開了。”


    “那你.....”


    “哎......”


    月婉清低著頭,畫筆在手上轉了數個圈,低聲道:“師尊鬱鬱寡歡,被不可得之人困其一生,暮年浮光之景也會將其瞬息點燃,嘴上說著想通,卻終日身披鳳袍深夜獨舞,遺憾若是會貫穿一生的話,那我更要珍惜現在。”


    月婉清抬頭,淒然一笑:“小秋.....再讓我享受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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