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宿舍是不要住宿費的。


    但是吃飯需要。


    高中三年的生活費,是他外婆偷偷給他的。


    除此之外,他周末了也會去找兼職。


    但因為年齡問題,正規的工作單位不敢收他。


    不正規的,他也不敢去。


    所以也就隻能發發傳單,撿撿瓶子這樣子。


    就這樣,霍寒熬過了他的高中三年。


    高考一結束,他就出去打暑假工了。


    繼父和母親都指望不上。


    外婆年齡大了,高中三年給他的生活費,都是她老人家賣菜賺來的。


    可大學不一樣。


    大學得交學費。


    消費什麽的,也會更高。


    外婆她老人家負擔不起的。


    不過霍寒高考成績實在太亮眼,考了個省理科狀元。


    然後霍寒就被好幾個大學爭搶了。


    這些學校都開出了減免學費的條件,霍寒選了最想上的那所學校,開始了大學生涯。


    那個時候,霍寒其實能看得出來,他母親是有點後悔的了。


    但,霍寒沒給她後悔的機會。


    如果一個人肆無忌憚的傷害過你之後,你還選擇原諒她,那就是主動將刀再遞給她。


    再給她傷害你的機會。


    霍寒不願給,也不想給,所以他去上了大學。


    學費學校給他減免了,學得好的優秀學生,還能拿到獎學金。


    所以霍寒一整個大學時期,過得還算不錯。


    比較可惜的就是,等到霍寒大學畢業了,開始創業,有了一些錢時,唯一對他好的外婆卻過世了。


    那是霍寒最後一次見他的母親。


    她看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但霍寒看她的表情卻很冷漠。


    他十倍支付了這些年來他母親花在他身上的錢。


    而他的母親罵他沒良心。


    罵他早有預謀,連幾毛錢的花費都記得那麽清楚。


    可她卻絲毫沒察覺她給霍寒十幾年的花費,根本都沒她給小兒子一年的花費多。


    又或者說,她壓根也不在意。


    霍寒早就對她心寒了。


    所以對她的大吼大叫也根本不在意。


    給了那一筆錢後,霍寒就迴到他創業的城市,拚搏四年,事業小有成就後,他被係統挑中,穿書了。


    有人說,這世間人與人的緣分,都有深有淺。


    所以霍寒一直覺得,他和父母的緣分,大概就是真的淺淡如水吧。


    “兒砸?你怎麽不說話?是信號不好嗎?”


    手機裏,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霍寒也迴過神了。


    他的一生,迴顧起來,好像也就才一會兒功夫的事。


    霍寒聽著手裏那頭一口一個兒砸的稱唿,有些不適應,不過也不好一直不開口。


    “聽得見的。”霍寒表情有些僵硬的說道。


    “怎麽啦?是不是在學校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了?你跟媽媽說說唄。”電話裏,女人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安撫意味,引導著霍寒開口。


    “沒有,就是走了下神。”霍寒平靜的說道。


    “那好吧。”女人隻好結束這個話題:“明天要迴來嗎?迴來的話,媽媽提前做一桌好吃的等你。”


    霍寒那種不適應的感覺又漫上來了。


    他是看過原主的記憶,也知道他出生在了一個幸福的家庭裏麵。


    但是他本身的人生與這嚴重不符,實在是難以適應。


    “不迴。”霍寒直接說道。


    說完,他感覺這麽幹巴巴的兩個字多少有些傷人心,所以又接著說了兩句:“最近學業有些繁忙,暫時就不迴去了。”


    “這樣啊,那好吧。”電話裏,女人聲音裏帶著些失落。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後,霍寒就找借口結束了通話。


    把手機揣進口袋裏,霍寒沒有立刻從陽台走迴宿舍。


    看著樓下的綠樹花壇,發呆。


    霍寒沒有自虐的傾向。


    也不覺得自己不值得別人對他好。


    他隻是不適應。


    就像一隻貓,平時隻能獲得剛剛能吃飽的食物。


    然後忽然有一天,將它丟進滿是貓糧的屋子裏。


    它就會無所適從,不知道該從哪裏下嘴。


    等平複好了心情,霍寒轉身,然後……


    “臥槽!”


    霍寒後退了一步,後腰狠狠的撞在了陽台欄杆上。


    他視線的盡頭,俞京墨雙臂抱胸,倚著推拉門,正看著他。


    “你幹嘛?走路都沒聲的嗎?嚇死個人。”霍寒捂著後腰,心有餘悸的說道。


    他真的差點被俞京墨嚇死。


    要不是陽台有欄杆攔著,剛剛俞京墨這一嚇,他就得掉樓下去了。


    後果好一點的話,半身不遂。


    壞一點,那就嗝兒屁了。


    麵對霍寒的質問,俞京墨依舊抱著手臂,不答反問:“為什麽騙阿姨?!”


    俞京墨這話一出,霍寒就知道他聽到他剛剛通話的內容了。


    聽沒聽到電話那頭原主他媽的話,他不知道。


    但是他說的話,絕對是被俞京墨聽見了。


    霍寒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他總不能說,他不是人家兒子,迴去了怕尷尬吧?


    這麽一說,俞京墨百分百要懷疑他的精神問題,並好心的送他去精神病院。


    “和家裏鬧別扭了?”不過,不等他說什麽,俞京墨又接著開口了。


    霍寒沉默。


    俞京墨就將霍寒的沉默當成了默認。


    “這次又是啥事啊?”俞京墨問道。


    又?


    感情原主經常和他爸媽鬧別扭啊?!


    霍寒驚了個呆。


    驚過之後,他看向俞京墨,也平靜了下來:“我跟他們說我喜歡男的。”


    霍寒這句話,其實就是想讓俞京墨閉嘴,別再問了。


    結果俞京墨聽完後,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也不雙手抱胸了。


    伸出了一個大拇指,俞京墨看著霍寒,佩服的說道:“你真是個狼人。”


    比狠人還多一點。


    “我可不敢跟我爸媽說。”俞京墨歎氣:“我怕他們會想打斷我的狗腿。”


    霍寒手一攤:“所以你說我還敢迴去嗎?”


    俞京墨認同的點點頭:“你還是呆在學校裏保命吧。”


    霍寒無語。


    雖說先瞎幾把講的人是他,但俞京墨未免也太好騙了吧?


    說啥就信啥?


    這怕不是一顆糖就能被騙去賣咯。


    霍寒搖頭歎氣,準備從陽台進屋。


    一動身,他就狠狠的“嘶”了一聲。


    “臥槽,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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