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是你。”


    他不語,放下酒杯後打了通電話,過不久從海岸方向駛來一艘快船,有人站在船頭向他揮手示意。


    “今天可能晚點迴艇上或者不迴來。明天上岸後,你自己迴去就行。”他丟下一句話,起身走去甲板,獨自換船走了。


    薑荔遙遙地看著他的船遠去,看這方向,應該是去追那艘大遊艇。


    那邊人多勢眾又與他有血海深仇,她雖然不懂也知道必定兇多吉少。


    “麻煩。”她趕緊與管家譚叔聯係,要他遣一輛同樣的快船,越快越好。


    “薑小姐這是要去哪裏?”


    “去英雄救美。”


    過了一個小時,管家親自坐船來接她。


    跳船前,她特意與江千道打招唿,讓他晚上留個人值班,自己和範辰麟一定會迴來。


    江千道趴在欄杆上,與她揮手拜拜:“早去早迴。”


    無邊的夕陽已經燃盡,遠處的海平麵陷入暗藍一片。


    薑荔穩穩立在顛簸的船頭,迎著迅猛海風前進了一段時間,終於在天徹底黑時,眼前迎來一抹海上燈光。


    這艘大遊艇有三層,幾個安保不斷走動巡邏,時刻注意著海麵上的風吹草動。


    薑荔在望遠鏡裏看到頂層燈火通明的房間有人頭竄動,某瞬間,半個人腦袋從窗前一閃而過。


    “範先生在三樓。”


    “薑小姐確定是他嗎?”


    “我不會認錯的。”她從腳下撈出一條繩鉤,一頭綁到腰上,並叮囑管家,“譚叔,我掛到船尾之後,你去前側吸引他們視線。”


    管家擔心她:“薑小姐你真的要上去嗎?”


    “我就去看看。”


    她等快船悄悄竄到遊艇後側,甩幾圈鉤子掛到欄杆,跳起來抓著繩子往上爬。


    這時管家也開船到遊艇前側,拿強光手電筒往巡邏的安保臉上照:“喂,我迷路了,問個路。”


    薑荔翻到甲板上,如入無人之境,一下子摸索到了三樓門口。


    她躲在暗處仔細聽裏邊的動靜,爭吵、摔杯子、勸架、拔槍,異常精彩。


    那老男人在囂張嗬斥:“我倒要看看你還有幾條命能扛得住,範辰麟你別太驕傲過頭,當年你能從港光全身而退,是我心軟放過你,不是你本事大!”


    “好啊,現在我迴來了,看一看到底是你心軟,還是我本事大。”範辰麟的語氣諷刺滿滿。


    裏邊再次掀桌,開始砰砰亂打子彈。


    薑荔頭上的玻璃都被打碎,還有人被踹出來,掛在窗框上暈了過去。


    她縮起脖子捂住耳朵,等槍聲停了,定睛一看,範辰麟高舉雙手從門裏退出來,手中的槍沒了子彈。


    她趕緊搶走那暈過去的保鏢的槍,按照印象裏範辰麟教過的步驟,開保險上膛。


    “辰麟,別怪我狠心,是你不義在先。”老男人拿槍指著他,一步逼著一步,把他逼到欄杆邊。


    “你是我二伯,我不會怪你。”範辰麟絲毫沒有畏懼,他過於鎮定,甚至從容不迫。


    “那就下去給辰歸賠罪吧!”老男人一聲怒喝。


    砰砰兩下槍響,伴隨著子彈打在船身上的動靜,範辰麟得意地看著他被人拉迴房間躲起來。


    他扔掉手裏的空槍,可惜地搖搖頭:“新買的玩具?要幾個億?不過再貴也得在今晚和它告別了。”


    話音落下,一架直升機打著探照燈盤旋到遊艇正上方,機上有槍手端了衝鋒槍,時刻對著緊閉的房間門。


    同時,幾艘運砂船突破夜色的掩護,將遊艇團團圍住。


    管家開船在下方接應範辰麟:“範先生抓著繩子滑下來,小心點。”


    範辰麟正要係繩子,房間門突然衝開,幾個槍手趁其不備,在防暴盾的掩護下,打頭陣衝出來挾持住他。


    老男人哈哈大笑,跟在最後跨過門檻:“臭小子你還太嫩了點,當年我們三兄弟一起在東南亞發家的時候,子彈可是當飯吃的。”


    範辰麟似乎被擊中,眼角開始抽搐。


    他額角的青筋也暴起:“沒關係,至少今晚我不會自己一個人上路。”


    “真是狂妄!把他扔下去!”


    “住手!”薑荔從陰影裏突襲到老男人麵前,一拳打倒他後,拿槍抵在他太陽穴上,“放開範辰麟!”


    “放開他!”他喊得撕心裂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你是誰?你從哪裏冒出來的!”


    薑荔拽起他,把他擋在身前,挾持著走到範辰麟身邊。


    她低聲問:“範先生你沒事吧?”


    “沒事,趕緊走。”他說著手捂住腹部,額頭上冒出一陣冷汗。


    薑荔收緊拿槍的力氣,槍口都快在皮膚上磨出血口:“讓你的人把家夥都扔到海裏,快!”


    “扔!”


    對峙的保鏢開始扔槍。


    確認對方沒有武器了,薑荔一腳踹開他。


    保鏢圍過來肉搏,她朝地上放了一槍,沒威懾到他們,隻好迎麵接招,但雙拳難敵四手,很快被摁在甲板上。


    範辰麟咬牙忍住傷痛,搶走她扔來的槍,隨手打了兩下便擊中了保鏢的胳膊和腿。


    薑荔兩腳踹開他們,範辰麟拉起她,抓住直升機扔下的軟梯,順利離開了遊艇。


    從海麵上升起,薑荔見到船隻晃晃悠悠逐漸變小,幾艘運砂船開足馬力撞向遊艇,上邊的人跳船逃跑後,遊艇也很快傾覆,沒入海中。


    直升機直接將他們放到跟在後邊的小遊艇上。


    薑荔把範辰麟放到甲板,仔細檢查傷口,果然腹部、手臂、腰肢、肩膀,深深淺淺都是子彈劃傷或擊中的痕跡。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直觀的傷口,話也說不利索:“你,沒事吧?不會死吧?”


    他臉色蒼白,緊緊抓著她的腕:“一點輕傷,包紮下就好。”


    跟船的私人醫護很快替他處理好,並叮囑他臥床休息,不要亂動。


    醫生關門出去,薑荔坐在床邊,看看閉目養神的範辰麟,又打量這個小房間。


    “早知道讓譚叔帶我們迴去了。”她想不好這麽一張小床,他躺下了,自己擠哪裏。


    他無言地往邊上挪了挪,拍拍身邊的空位:“今晚算戰友,休戰一晚。”


    她也不客氣,擠過去與他緊緊挨著,像兩條罐頭裏的沙丁魚。


    範辰麟開始問她怎麽會突然出現。


    薑荔看著天花板上由海麵折射進來的月光,嘖一聲:“我啊,從天而降,唰一下出現的。”


    他聽了咯咯笑,雖然一笑起來就痛地皺眉。


    “你別動。”薑荔側過身,後背貼到牆壁上,給他讓開一截位置,“你睡過來點。”


    他也吃力地輾轉過去,把她攏到懷裏:“讓我靠會兒。”


    “看在你是傷員的份上,破例喔。”她指尖戳他下巴。


    範辰麟戲弄她,扶起她的臉頰,故意把新長出來的胡渣往上蹭:“不許躲。”


    薑荔邊捶他肩膀,邊轉頭躲避,某瞬間,意外掠過他的雙唇。


    她一下子屏住唿吸,有些失神。


    範辰麟的笑容也融化在無聲的情緒裏,捧著她的臉,輕輕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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