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吃起菜就難免要談及往事。


    一說起往事,難免就要惆悵歎息飲酒訴醉。


    華錦不喝酒,但洛水清談起往日之事,卻慢慢喝起酒來,也慢慢醉了過去。


    “昨日之事不可追,今日之事須臾期。如此如此複如此,壯心死盡生鬢絲。”司空長風放下碗筷,輕歎了一聲。


    人到了中年便是如此。


    不管前半生有多麽的成功,但總歸有遺憾之事。


    這些遺憾的事情再也無法達成,也就再也無法忘卻,隻能任其堆在時間的角落裏,由著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所以才有那麽多人想著迴到過去,去做到那些留有遺憾的往事。


    司空千落還年輕,所以體會不到這其中的心酸,隻是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繼續扒著碗裏的米飯。


    華錦也不懂。


    但此時她也無須再懂,因為她的思緒就像一縷清風,盤旋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


    而在另一邊。


    雷無桀與蕭瑟還不知道司空千落已經迴了清風殿,正想著如何躲避追殺。


    慌忙之下,躲進了附近的一個院子裏。


    院子裏綠樹成蔭,幽然雅靜,十分有詩意,在庭院中間還有一小片池塘,清澈的池水養著一群紅鯉魚,在陽光下閃耀著紅色的光芒。


    雷無桀向裏麵走了幾步,見著一座閣樓。


    “園清居秀,這名字倒是頗為風雅。”


    “別愣著了,快點!”蕭瑟焦急催促道。


    被司空千落追逐了這幾日,他心裏都快產生心理陰影了。


    本來他以為自己的踏雲乘風步,不說舉世無雙,淩駕在所有年輕一輩之上,但好歹也能跨入前三之列。


    可沒想到,隨便遇到了一個司空千落,就讓他吃了癟。


    也不知道使用的何種輕功,真就是死死跟在他的後麵,一旦有所鬆懈,直接就是一槍插在身上,搞得他自從進來雪月城後,就沒享受過一天的好日子。


    雷無桀垂下頭,趕忙跟在蕭瑟身後。


    沒走幾步。


    耳旁忽然環繞起一縷極為動聽的琴聲。


    “這是......”蕭瑟忽然轉頭,卻見涼亭中坐著一名綠衫女子,背對著他們悠揚地彈著琴。


    雖是背影,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


    蕭瑟仿佛想起了什麽,平靜的眼眸裏升起點點漣漪,不過他掩飾的很好,這縷詫異之色一瞬即逝。


    深吸了一口氣後,蕭瑟淡然道:“路過此處,冒昧拜訪。”


    悠揚的琴聲停了下來。


    那亭中的女子拂過長袖,驀然轉身。


    一瞬間。


    兩人的眼眸裏都出現了不可思議之色,仿佛多年未見的老友,在這一刻再度重逢,不過也就是這一瞬間。


    他們的表情又恢複了平靜,就好像隻是初次逢麵的陌生人。


    僅此而已。


    不過一旁的雷無桀卻不是戲台上的演員,無法將這一切當做視而不見。


    他的目光全在眼前女子身上。


    一襲碧綠的翠煙薄衫,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款款站在那裏,仿佛是空穀中的幽幽蘭花,美的不可方物。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另外的畫麵。


    “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娘子,且讓為夫掀起你的紅蓋頭。”


    “未來咱們的孩子就叫雷多傑。”


    “生當同床,死亦共寢,娘子,為夫來了!”


    ......


    隻是一眼,便是永遠。


    在這一刹那。


    雷無桀已經將未來幾十年的美好生活,全在腦海裏迴蕩了一遍。


    隻因有眼前這女子!


    “雷無桀。”蕭瑟微微皺著眉,那無語的眼神,就跟看個傻子沒什麽兩樣,“別看了,又流鼻血了......”


    “啊?”雷無桀還迴蕩在夫妻對拜的喜吟聲裏,下意識道,“雷多傑不行,雷傑多也可以!”


    “什麽雷多傑雷傑多的?我說你又流鼻血了。”蕭瑟對著眼前女子無奈搖了搖頭。


    “啊!!”雷無桀這時才反應過來,抬手摸了摸鼻子,剛想解釋。


    對麵的女子卻掏出了一塊手帕,笑著遞了過來:“用這個吧。”


    一笑傾城人,再笑傾人國......


    雷無桀讀過的書不多,但在這一刻,腦海中忽的又蹦出了這麽些句子。


    恍惚了片刻,他忙揮手道:“不,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說罷,他便抬起胳膊,傻乎乎地擦拭著鼻血。


    “這是羅錦,這條手帕,至少值八十兩,”蕭瑟忽然說道。


    綠衫女子聞聲又抬起了手,笑盈盈地望著雷無桀。


    “不用,真不用!”雷無桀有些臉紅,卻依舊揮手搖頭,堅決不肯接過手帕。


    綠衫女子無奈,便收起了手帕,剛想說話,卻驟然捂住了嘴,輕輕咳嗽了兩聲。


    “姑娘可是生病了?”雷無桀問道。


    綠衫女子點了點頭,輕聲道:“小女子來雪月城,便是尋求槍仙,治病養身。”


    雷無桀朗聲道:“我師父也是醫術高明,說不定能治好你身上的病。”


    “醫術高超?”蕭瑟字正腔圓的“呸”了一聲,而後冷哼道,“你可知道槍仙司空長風曾經是誰的弟子?”


    雷無桀恍然大悟,不過仍舊咬著牙嘴硬道:“我師父的醫術比之槍仙也絲毫不遜色,而且,醫術講究門別之分,槍仙治不好病,我的師父說不定就能治好呢!”


    蕭瑟歎了一口氣,心中隻剩了兩個字。


    無語。


    這小夯貨,全身哪裏都是軟的,就是嘴最硬!


    “我等二人,本無意闖進別院,冒昧之舉還望姑娘見諒!”蕭瑟難得拱了拱手,說了一句見諒的話。


    說完,他便拉住了雷無桀的衣服,朝門外走去。


    “你幹嘛啊......”雷無桀掙紮了一番,還想著問下姑娘的芳名,卻被蕭瑟直接拖了出去。


    不過穿過了幾個院落後,雷無桀憤然出口:“你剛才為什麽拉我走啊!”


    “我再不拉你走,你是不是就該問姑娘今年芳齡幾許,是否婚配?”蕭瑟將雙手攏在衣袖中,戲謔地看著雷無桀。


    “這麽明顯嗎?”雷無桀撓了撓頭。


    “不然呢?眼珠子都快伸到人家姑娘臉上了,是不是連孩子叫什麽都想好了?”蕭瑟迴過頭,緩緩朝前方走去。


    雷無桀跟在後麵,小聲嘀咕了一句:“真有這麽明顯嗎?”


    “當然,你若是還想見到那位姑娘也不是沒有辦法!”蕭瑟慢悠悠地說道。


    “什麽辦法?”


    “那位姑娘不是來雪月城尋醫治病的嗎?你問唐蓮啊!”


    “對啊!”雷無桀瞬間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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