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侯寧寧沉默片刻，說，“我知道了，謝謝你。”她掛斷電話，歎了口氣。她現在已經完全可以肯定，侯濤的受傷與侯康平脫不了關係。
她迴到侯家，把報紙放在桌上，然後上樓換了套裙子，化了妝，拎上包出門去了。
今天是星期六，侯寧寧約了侯濤吃飯。
侯濤和她是舊識，她也知道，侯濤喜歡柳婷婷，隻是柳婷婷不喜歡侯濤。
但是侯濤從未表現出對柳婷婷有非分之想，這令侯寧寧有些納悶。侯濤對待柳婷婷的態度既不熱烈，也不疏遠，顯得極為克製。侯寧寧雖然不太讚同侯濤的行為，但是也拿他毫無辦法，畢竟他們之間並無交情。
今天晚上，是侯濤的慶功宴。
侯濤請客的酒店是一家高檔西餐廳。侯濤選了一個靠窗的卡台，坐下等侯寧寧。
侯寧寧推門而入時，侯濤看向她的眼睛裏充滿欣賞。
侯寧寧今天穿了一條淺粉色碎花裙，長發挽成一個髻，戴著珍珠耳墜，整個人看上去溫柔又典雅，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花。
侯濤笑道：“我還以為是哪個大牌明星呢。”
侯寧寧莞爾一笑：“我就不信你認識幾個明星？”
侯濤說：“認識不少，比如……”他指了指坐在鄰座的柳婷婷。
侯寧寧順勢看過去，發現柳婷婷也正看著她，眼神複雜而又古怪。
柳婷婷看見侯寧寧，忽然皺起眉，不知想起什麽，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侯寧寧對柳婷婷禮貌地點了點頭。
侯濤替侯寧寧拉開椅子，說道：“坐吧。”
侯寧寧坐在他的對麵。侯濤點了菜單，侯寧寧說：“隨便來份意式黑椒牛扒吧。”
服務生退下。
侯濤說：“你的胃還沒好，不能喝咖啡，也別吃油膩辛辣的食物。”
侯寧寧失笑道：“我早就好了。”
侯濤說：“醫生說你需要多休養，所以你最近每次吃藥都得按時，不許偷懶。”
侯寧寧乖巧地點點頭：“好。”
“你最近在忙什麽？”
“呃……”侯寧寧想起自己在查的東西，“我跟朋友合夥投資拍攝了一個網絡劇，叫《我的媽》，今天開播。”
“哦？”侯濤來了興趣，“我還沒有看過，不如我陪你去買一張票。”
“好啊。”侯寧寧說，“正好我也想找你聊聊，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幫我。”
“你說。”
“我想請你當我們劇組的副導演，幫忙監督剪輯。我怕我一個人顧不過來。”
“這種小事情，你隨便吩咐下屬做就是了，何必找我幫忙。”
“因為你人緣好啊。”侯寧寧微笑，“而且我相信你的專業水準，絕對不用擔心出錯。”
侯濤哈哈大笑：“好吧，既然你這麽看得起我，那麽我就答應了。”
侯寧寧舉杯：“合作愉快。”
侯濤與她碰了一下杯，飲盡杯中的紅葡萄酒。
侯寧寧說：“我這段時間有點累，所以才抽時間過來找你。你不會介意吧？”
“怎麽會。”侯濤說，“其實這段時間我也很閑，隻是有點兒不適應罷了。我覺得自己剛進入社會，很多東西還不懂，有些東西需要慢慢磨礪。”
侯寧寧點點頭：“確實如此。你的專業素質我很清楚。”她略停頓了一下，問道，“對了，你知道柳婷婷和侯濤是怎麽認識的嗎？”
“嗯……據說侯濤追求過柳婷婷。”
侯寧寧說：“我聽柳婷婷說，侯濤對她挺好的。”
侯濤說：“我知道。不過他們兩個的感情好像出了一點問題。侯濤最近在追求一位富二代，希望借助她父親的權力往上爬，結果被拒絕了。”
“哦。”侯寧寧若有所思，“這麽說，侯濤對柳婷婷真的很好咯？”
“是啊，他對婷婷簡直好得不得了。”侯濤歎息道，“唉，這麽多年，婷婷都沒給我一個好臉色。”
“你不要灰心，慢慢來嘛。”
侯濤苦笑道：“我倒是不怕她給我冷臉，我就是怕她躲我。”
侯寧寧沉默片刻，低聲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侯濤搖頭：“先看看情況吧，實在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侯寧寧點點頭，端起桌上的紅酒抿了一口。
她想了想，轉移話題道：“我記得你以前說你喜歡畫漫畫，是不是啊？”
侯濤說：“是啊，從高中的時候開始。後來畢業了，就把精力都放在創業上了。”
侯寧寧說：“我有一本漫畫，可以送給你做紀念。你要看嗎？”
“謝謝。”
侯寧寧拿出手機，調出漫畫頁麵遞給侯濤。
侯濤掃了一眼漫畫封麵，立即被吸引住了。他盯著漫畫上那個俊美邪魅的男人，喃喃道：“這就是那個傳奇般的漫畫家，墨菲斯科特·霍華德？”
“是啊。”侯寧寧說，“這是我花了半年時間編成的。我想讓這本漫畫變成現實。你願意參加漫展嗎？”
“願意，我非常樂意！”侯濤驚訝地看向侯寧寧，“這麽神奇的東西，你竟然願意分享給我。太感謝你了，寧寧。”
侯寧寧微笑道：“我們是朋友嘛，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侯濤又激動又感慨，說：“我還以為你不會輕易將你的秘密告訴任何人呢。我一定會努力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的。”
侯寧寧笑著舉杯示意。
侯濤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侯寧寧：“你的這本漫畫叫什麽名字？”
“《星辰之光》，漫畫名字叫《星辰之光》。”
侯濤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名字啊，怪不得這麽熟悉。”
侯寧寧問：“這個名字很有詩意吧？”
侯濤說：“這個名字的確很有詩意，但更有哲理的是，它的作者。”
“作者？”
“對，作者。”
“哪個作者啊？”
“這個你不用知道啦。”侯濤擺擺手，“我隻是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所以就跟著喊了。”
侯寧寧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晚餐結束後，侯濤與侯寧寧握手道別，侯寧寧帶著助理離開餐廳，迴到自己的車子旁邊。
助理問她：“侯姐，咱們去哪兒吃飯？”
侯寧寧想了想，說：“先迴我的住處吧。”
她坐上車子，靠著椅背，閉上眼睛休憩。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也疲憊不堪。她突然意識到，最近的壓力真的很大。
她從沒見過那麽多的人，那麽複雜的關係網絡，那種無孔不入的陰謀詭計。這幾天她幾乎每晚都失眠，睡眠質量差極了。
她睜開眼睛，深唿吸了幾次，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揉了揉額角，決定今晚早點休息。
她吩咐助理：“開車吧。”
迴到家，侯寧寧脫掉鞋子，赤腳走到臥室。她躺在床上，看著屋頂的吊燈，心裏想，如果我死了，我會不會也變成這樣一盞孤零零的燈呢？
這個想法嚇了她一跳，她趕緊翻身下床，衝進衛生間洗澡。
洗完澡，她擦著濕漉漉的長發走迴房間，卻看見床上躺著個黑影。侯寧寧大驚失色，猛地抽出手槍，厲喝道：“什麽人？！”
“寧寧。”
聽到這熟悉而溫柔的聲音，她的手才鬆了勁，緩緩放下手槍。
侯寧寧看清楚了床上的人，頓時鬆了口氣。
她扔掉毛巾，走到床邊，俯視他，埋怨道：“你怎麽這個點才迴來啊。害我擔心死了。”
侯濤抬眸望著她，微微一笑，說：“臨時有個會議，所以耽擱了。”
侯寧寧嗔道：“這都快淩晨兩點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呢。你趕緊去洗澡吧。”
“好，馬上就去。”侯濤掀開被子站起來，往浴室走去。
侯寧寧走到衣櫥前找了套衣服換上。她穿上拖鞋，剛走到門邊，就聽見浴室裏響起嘩嘩的水流聲。
她歎了口氣，迴到房間，躺在床上。
她想起今天侯濤在電梯裏和她說的話。侯濤說，他曾經因為愛慕虛榮而辭掉了漫威的工作，後來自己獨立創建了一個工作室。
侯寧寧想了想，打算改天去看看侯濤。雖然侯濤並沒有提及自己的創業史，但她猜測，侯濤一定遇到了很多困難。畢竟，一直做漫畫的人，想創辦工作室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侯寧寧閉上眼睛，漸漸陷入了夢鄉。
這一夜，侯寧寧睡得格外安穩。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床頭櫃上擺了一張便條紙。紙上隻寫了兩句話。
“早上好，親愛的，我走了。”
侯寧寧笑了起來。
她把紙收拾好，放到抽屜裏鎖起來。然後起床去洗漱。
早上六點鍾，侯寧寧準備上班了。她在樓下吃了份早餐，便驅車前往漫威世界。
昨天的會議，讓她對於未來的行程做出了規劃。她決定盡可能縮短拍攝時間，加快節奏。
柳婷婷是個非常認真敬業的人，對於演技，她向來嚴苛苛求。她希望自己能夠成功地詮釋好這個角色，而不是像其他女演員那樣，隻是憑借臉蛋和身材博取觀眾的喜愛。她對此非常謹慎和專注，對於劇組的各種細節，甚至比導演還要仔細。
她一整天都在片場忙碌著，對於每一位演員的表演都要求精益求精，對於場景布置也要求高效利落，不留下半點瑕疵。
她對於演員們的態度很冷淡，對於導演的指令也言簡意賅，從不廢話。她一絲不苟地工作，連助理小陳和化妝師小李也對她肅然起敬，暗暗佩服她對待工作時刻的專注。
這樣的人，不僅是演員，也是一位優秀的經紀人。
侯寧寧來片場探班的時候，柳婷婷正在指導場務布置道具。
看見侯寧寧來了，她微笑著迎上來，說：“侯總監，你來了。”
侯寧寧點點頭，環顧四周，問：“導演呢？”
“導演在休息室。”柳婷婷笑吟吟地說，“等會兒他來了我叫你。”
“謝謝。”侯寧寧頷首致謝。
她轉頭看著柳婷婷，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柳總監……”
柳婷婷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麽，說道：“您別誤會。我不是您的粉絲。我對娛樂圈沒興趣。”
“哦？”侯寧寧疑惑。
柳婷婷說：“我是個非常傳統的女人，我結婚後，就再也沒碰過戲。這輩子隻願意當一個合格的經紀人。”
“原來如此。”侯寧寧恍悟，又笑道，“看來我還是沾了你丈夫的光。”
柳婷婷搖了搖頭，說：“您太謙虛了，侯總監。您才是最適合做經紀人的人。”
侯寧寧輕笑：“我還年輕，做什麽經紀人？”
“不，您很年輕。相信用不了幾年，您就能成長為影壇的巨星，或者，您更有可能成為全球超級模特！”
侯寧寧失笑道：“那倒不敢想。”
柳婷婷繼續道：“我之前跟著侯總編跑宣傳的時候，無意中聽他說，您的家境非常好，父母是大財團的董事長，您還是個富二代，擁有龐大的商業帝王集團。”
侯寧寧驚訝極了：“你是怎麽知道的？”
柳婷婷解釋道：“侯總編跟我提起過，他說您是他見過的，少數幾位富二代中，最勤奮上進的一位。而且他對於您的評價非常高。”
侯寧寧不由莞爾：“侯濤真會誇人啊！”
柳婷婷笑道：“這不是恭維的話。侯總編確實很欣賞你。他說你是一個很聰明很努力的人，將來一定會成長為頂尖的人。”
侯寧寧不禁感慨，這個侯濤的嘴巴還真厲害。她隨口問：“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樣呢？”
“做好你的工作。”柳婷婷說，“我知道，您以前一直做的是編劇。這一次突然要參與《魔戒》的拍攝，肯定是想證明自己。我也知道，您很想拿下這個角色。”
“所以，我會努力的。”
侯寧寧笑了笑，朝柳婷婷揮手告別。
她來到辦完事情之後，就坐在辦桌後打開電腦查找《魔戒》的相關信息。
網絡上的消息雖然不算多，但還是有些可供參考。侯寧寧看了許久，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這是哪門子魔法？難道真的可以召喚神靈嗎？”
她又翻看了一下劇組的相關文檔，除了一些基礎資料，還附帶了一些演員的照片和表演視頻。她一邊看，一邊歎氣，不禁感到沮喪。
“真是的……難道我一輩子都要做一個默默無聞的配角？”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請進。”侯寧寧說。
門被推開了，侯濤走進來，身旁跟著一個身材豐滿的美女。
侯寧寧認出這是柳婷婷的秘書小鄭，立即站起來跟她握手：“您好。”
“侯總監您好。”小鄭微笑，“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副導演。”
侯寧寧向副導演伸出手去，禮貌地說：“您好。”
副導演卻並未伸手與她交握，而是說道：“柳總監，你先出去吧，我有話想單獨和侯總監談談。”
柳婷婷看了他一眼，答道：“好的。”
她離開了辦公室，順便把小鄭也拉走了。
辦公室裏隻剩下兩個人，顯得更加安靜。
侯濤開門見山地說：“侯總監，你對今天的這場試鏡怎麽看？”
侯寧寧沉默了片刻：“我很抱歉。”
侯濤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忽然露出個古怪的笑容：“你的演技其實非常棒，侯總監。”
“謝謝。我會盡量做到最好。”
“你知道的，”侯濤的聲音放慢了下來，緩緩道，“你剛才說的這些，其實對整體效果都沒什麽幫助。”
侯寧寧抬眸看他。
侯濤說：“我需要你的態度。侯總監，你必須清楚，你是我挑選的人，而我是你的投資人。我希望你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
“……我知道。”侯寧寧點了點頭。
侯濤說：“你知道就好。那麽現在我再問你，你是願意按照規矩走流程，等著試鏡結束，然後等待結果，還是決定按照我的意思去做？”
“如果不按照你的意思走流程，結果會怎麽樣？”
“結果就是，你會失去這個角色。而你會被掃地出門。”
侯寧寧抿了抿唇，說：“你的條件是什麽？”
“你猜得沒錯，我就是要你付違約金，而且違約金的數額比你預估的高很多。”
“我拒絕。”侯寧寧平靜地說，“我不會賠償違約金。”
侯濤冷笑道：“你可以拒絕。但是你會遭受一係列報複。你知道我們的報複手段，你承受不起。”
侯寧寧毫無懼意地看著他：“你們會對付我的朋友、親戚和家人。我不會給你們傷害他們的機會。”
侯濤眯起眼睛：“我們？我隻知道你跟葉博士和張浩軒的關係匪淺。他們都是你的親人。”
侯寧寧輕聲說：“他們都是我的家人。”
侯濤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和葉博士、張浩軒關係匪淺，你甚至可以利用你們三個之間的關係威脅他們。但是你要想想，如果這件事鬧大，會給葉博士造成什麽影響？”
侯寧寧沉吟了片刻，說道：“你們不敢動我的朋友。因為我們家族不止我一個繼承人。”
“哦？”
“而且我父親不喜歡我跟葉博士來往，他覺得我太軟弱，沒有擔當。”侯寧寧說，“但是，他不會允許我失敗。因為我一旦失敗，他會損失巨大的資產。我父親是個商業奇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所以，我不會輸給任何人。”
侯濤哈哈大笑：“你倒是挺坦白的嘛！”他頓了頓，說，“既然你堅持自己的想法，那我隻能采取一些極端的措施了。”
侯寧寧說：“你們隨便怎麽做都行。但是，我絕不允許你們傷害我的朋友。哪怕是一根汗毛。”
侯濤嗤笑一聲：“你以為我們真的會拿你怎麽樣嗎？”他站起身來，“你記住你剛才的話就好。”說完，他轉身揚長而去。
侯寧寧坐在座椅上，神情凝重，久久未語。
“寧寧？你怎麽啦？”
柳婷婷從外麵走了進來。
侯寧寧搖搖頭，說：“沒什麽。你來找我有事嗎？”
“是啊。”柳婷婷把一份文件遞給她，“我們的廣告策劃已經做好了，我特地拿過來給你看看。”
侯寧寧翻開文件夾，隻見裏麵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母和數據。這次的廣告策劃是她參與設計的，她當時就覺得它非常優秀，隻差最後一步，就可以提交審核了。
“這是我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改編的方案，”柳婷婷說，“我覺得非常好，可以直接提交上去了。”
侯寧寧說：“嗯。辛苦你了。”
“沒什麽。”
“你覺得怎麽樣？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挺好的。”柳婷婷笑道，“我相信你的眼光。”
侯寧寧微微頷首。
“那我先把它送上去了。”柳婷婷說。
侯寧寧說：“謝謝。”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柳婷婷感激地說。
“別這麽說，這也是你努力的結果。”侯寧寧說。
“不是的。”柳婷婷連忙說，“其實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全靠你一個人完成的。”
侯寧寧微微一笑：“不，你幫了很多忙，是我運氣好，遇到了合適的廣告模特。”
柳婷婷也笑了起來，又跟她聊了兩句，離開了辦事處。
侯寧寧坐在桌前，盯著屏幕上的廣告圖片，陷入了沉思。
這次的廣告策劃，是由她一手設計的。她對這個方案非常有信心。雖然她的專業知識不足以支撐她獨立操作一個品牌的廣告，但是她對自己的設計有足夠的信心。她知道，她的每個設計都能打動消費者的內心，這是她最引以為傲的事。
可是現在，卻有人質疑她的方案。侯寧寧皺緊眉頭，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她不明白，究竟是什麽原因促使對方質疑自己的方案。
難道真的是自己的專業知識不足？還是因為葉博士的名氣和號召力更強大？
這個問題，她必須搞清楚，否則將會影響到整個項目的推進。
侯寧寧拿出手機，準備查詢一下最近幾天的娛樂新聞。
她打開電腦，瀏覽網頁的速度很慢。等待新聞出爐的時候，她需要耐心地等待。但是今天的網絡似乎格外地漫長，她等了半個小時，也沒有收到任何新聞。
她歎口氣，決定再試試刷刷論壇。
侯寧寧輕咳兩聲，嚴肅地訓斥小貓：“小乖乖，不許亂叫，知道了嗎？”
小貓懵懂地眨眨眼睛，似乎沒聽懂。
侯寧寧笑起來，伸出食指，在小貓額頭彈了彈，說：“記住了，不要叫！”
小貓委屈地耷拉下耳朵，趴在小窩裏繼續睡覺。
侯寧寧和小豬佩奇聊了一陣兒，便退出論壇去翻微博。
侯寧寧無語了，這個報道是怎麽寫出來的！？
她把報道翻來覆去看了兩遍，實在沒法忍受，便給那個“風流倜儻的美女大神”發消息：你這個標題黨，能不能靠譜點？！
對方很快迴複她：“哎喲喂，這是標題黨嗎？這分明就是事實！再說了，你自己也承認，你和你丈夫感情很好，對不對？我說的對不對？”
侯寧寧頓時啞口無言。
她沉默了片刻，又編輯短信過去：“你為什麽非要把我和他湊成一堆？”
侯寧寧無奈地歎了口氣，迴複道：“謝謝你的誇獎。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們之間合適。你如果再胡攪蠻纏的話，我就要報警了！”
對方卻立即迴應道：“別呀！我是認真的，你難道連考慮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侯寧寧冷哼一聲：“我為什麽要考慮？我有丈夫，我們很幸福。你這樣做隻會破壞別人的婚姻。”
【風流倜儻的美女大神】：你錯了，你根本就不喜歡你丈夫。所以，才會害怕破壞別人的婚姻。
侯寧寧愣住了，半晌才迴複道：“你憑什麽這樣說？”
【風流倜儻的美女大神】：你自己看看，你對你的丈夫是多麽地冷漠。
侯寧寧盯著電腦屏幕，陷入了沉思。
其實，她對霍嘉良也談不上有多麽地熱絡。
但是，他確實是她的丈夫。
而現在，她居然莫名其妙多了一個“閨蜜”出來。
侯寧寧覺得很尷尬，甚至不知該如何處理這段複雜的關係。
但是，她並不討厭柳婷婷，反倒覺得這個女人挺可憐的。
雖然她剛才那番話聽起來很刺耳，但是，她還是想安慰柳婷婷。
柳婷婷是個孤兒。她父母離異後，她就寄宿在叔叔家。柳婷婷從小就特別努力讀書，希望能夠早日擺脫貧窮的命運，改變命運。
後來，她成功考進了a城大廈最高樓的設計專業，但是，卻被一家企業錄取。她以優異的成績畢業，獲得了那家企業的offer。但是，柳婷婷沒有選擇留校，而是毅然決然地辭職。
柳婷婷的理由很充足。她堅持自己的觀念：她的設計師夢想是在世界頂級的珠寶設計院校擔任教授或者副教授。她要做的是設計行業中的領頭羊。
在這個領域中，柳婷婷有很強烈的優越感。她相信隻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她一定能夠完成自己的夢想。而且，她對未來充滿信心。
可是，在這次的招聘活動中，柳婷婷遇見了挫折。她的專業素養與水平都很突出，卻被一家私營企業拒絕了。
柳婷婷傷透了心，整個人都垮掉了。她不再堅持自己的想法，決定轉而走精英路線。
但是，她的能力不足以支撐她走精英路線。她在幾家高端珠寶店打了幾個月的白工，依舊沒有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於是，柳婷婷又開始了漫長的兼職之旅。
她每天都在拚命工作，直到累得虛脫暈倒，躺在街邊，昏迷數日。
等醒來的時候，柳婷婷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渾身酸痛。
她費勁兒地坐起來，看向四周。病房布置奢華，窗簾潔淨，空氣清新。
她鬆了口氣。看樣子，她沒有死。
柳婷婷試圖站起身，雙腿卻像灌鉛一般，根本抬不動。她嚐試了幾次，放棄了掙紮。
這時，門忽然推開了。柳婷婷扭頭望過去，隻見一位五六十歲的阿姨走了進來。
“你醒啦？”阿姨問。
柳婷婷艱難地擠出笑容。
“感覺怎麽樣啊？”阿姨又問。
柳婷婷搖搖頭。她感覺嗓子很幹澀，似乎失血過多。她伸手按了按太陽穴。
“你是不是餓了？”阿姨說道，“我去幫你買粥吧！”
柳婷婷趕緊攔住她，說：“不用麻煩你。”
阿姨笑道：“我跟你爸媽也算認識，你別拘束啊！我叫李蘭芝，是隔壁單元的。你先休息吧。我待會兒迴來。”
說完，她就匆匆出去了。
柳婷婷怔忡了一瞬。她想起自己的父母已經過世。
當初，她和侯濤結婚後，父親柳廣德帶她搬到隔壁樓的兩室一廳，和侯濤共同奮鬥，一起照顧孩子，過上了溫馨幸福的生活。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父親因車禍去世，而母親則在悲痛中鬱鬱寡歡，沒多久也撒手人寰。
沒想到，侯濤竟然同意了。
這令柳婷婷非常驚訝。
她沒料到侯濤會這樣遷就她。
柳婷婷不禁有些愧疚。她為此感到深深的罪惡感。
然而，陳麗雅卻不同意，她認為這樣對侯濤的仕途影響極壞。侯濤卻表示，他不需要靠女人上位，更何況柳婷婷是自願搬出去住的，他也沒必要勉強她繼續留在這幢樓裏。
陳麗雅無言以對，最後隻得妥協。
侯濤的妻子陳麗雅雖然嘴巴刻薄，但是人品很好。她對侯濤很關心。她知道侯濤喜歡吃什麽東西，知道他晚上睡眠淺。她會每天準備一碗銀耳蓮子羹給侯濤送過來，還會親自喂侯濤喝湯。
有時候，柳婷婷聽到隔壁房間傳來陳麗雅柔聲細語的哄勸聲：“侯濤，喝點湯，補補身體……”柳婷婷會默默流淚。
她和丈夫剛結婚時，她也曾期盼著美好的婚姻，憧憬著甜蜜的愛情，但是，隨著時光的消逝，她漸漸忘記了自己的初衷，逐漸沉淪到了金錢與權力的欲望中。
柳婷婷曾經有過一段美好的戀情。但是，那場戀愛很短暫。他們談了三個月就分手了。原因很簡單，柳婷婷的父親嫌棄侯濤的父親窮，不肯同意這門婚事。
其實，侯濤的父親比柳婷婷的父親還要富裕。柳婷婷嫁入侯家後，侯濤的父親並沒有虧待過她，反而處處維護她，照顧她。侯濤是個懂得感恩的男人。
但是，柳婷婷的父親嫌貧愛富，看不起侯濤的父親。柳婷婷嫁過去後不久就和侯濤離婚了。
柳婷婷一度懷疑侯濤的母親早就知道她是個私生女，所以才對她格外優待。可是，侯濤母親對她的態度始終如一。柳婷婷感激涕零，她認真對待每一個對她好的人。
後來，柳婷婷生下侯濤之後不久，就遭遇車禍。她被撞飛，腦震蕩昏迷了整整半年。醒來後，她失憶了。等她慢慢恢複記憶的時候，侯濤已經四五歲了。他的母親告訴柳婷婷，他是在柳婷婷的床底下撿到他的，那次柳婷婷的車禍造成了大腦損傷。
柳婷婷對此深感抱歉。她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侯濤。可是，柳婷婷卻不敢向侯濤坦白。她怕侯濤會恨她，會怪她。
後來，柳婷婷才知道，侯濤根本不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因為柳婷婷昏迷的時候，侯濤的母親偷偷跑到醫院做過dna鑒定。確定了侯濤是柳婷婷親生的孩子，所以她才會對侯濤那麽好。
侯濤的父親在侯濤幾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侯濤母親一個人拉扯兒子長大，很辛苦。
侯濤的母親說，她對不起柳婷婷。但是，她又覺得自己應該這麽做，因為她欠了柳婷婷太多。柳婷婷不僅救活了侯濤的命，更幫助侯濤完成了高中畢業論文的答辯，為侯濤鋪平了晉級之路。
柳婷婷說：“您不用對我說謝謝，那都是我應該做的。”
但侯濤的母親仍然堅持要感謝柳婷婷，並說她欠了柳婷婷許多。
侯濤的母親對柳婷婷非常溫柔。柳婷婷在她身旁總覺得很安全。
但是，柳婷婷知道，她跟侯濤的關係是越走越遠。她的丈夫對她很冷淡。
柳婷婷也試圖緩解自己跟侯濤的關係，但侯濤卻始終沒有鬆口。
柳婷婷不明白，她哪裏做得不夠好，讓侯濤始終耿耿於懷。
柳婷婷知道，侯濤是一個驕傲的男人。他把自尊放得很低，他對她也非常好，她不明白為什麽侯濤不能釋懷呢？
柳婷婷問過侯濤很多次。侯濤的迴答是：“我不想你再像從前一樣受委屈。”
柳婷婷哭笑不得，她不知道侯濤為什麽會產生這種誤會。難道說，她現在的幸福生活都是偽裝出來的？
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能對他笑笑。
後來，侯濤的母親帶柳婷婷去參加宴會。柳婷婷看見了很多熟悉的麵孔。他們都在議論：“侯濤的老婆真漂亮！”
侯濤的臉色很差。他悄無聲息地站起身，準備離開。
柳婷婷趕緊拽住侯濤，她輕聲說：“你不陪陪我嗎？”
侯濤低頭看著她。她的眼神哀求。他無法拒絕她，於是坐了下來。
“侯濤，你今天怎麽悶悶不樂的啊？”侯濤的母親察覺了異狀，便轉移話題。
“媽，我累了，先走了。改天再來找您聊。”
侯濤說完，起身就走。
“哎，侯濤，你吃飽飯再走嘛……”侯濤的母親喊了兩句，卻喚不迴兒子。
侯濤剛出包廂門，就碰到了陳銘澤。他們倆相顧無言。
侯濤率先打破沉默：“你在這邊還好吧？”
陳銘澤搖搖頭。
“你們在聊什麽？”侯濤母親的聲音突兀地傳入耳朵。
陳銘澤和侯濤互看一眼，彼此尷尬不語。
“我去結賬。”陳銘澤逃也似的離開。
侯濤的母親看著陳銘澤落荒而逃的背影，納悶地說：“你們在聊什麽啊？”
柳婷婷挽著侯濤母親的胳膊，撒嬌地搖晃了幾下：“伯母，我想去逛街。”
“嗯，行。”侯濤母親爽快地答應。
三人走進商場。侯濤母親推薦給柳婷婷一家品牌店，讓柳婷婷挑衣服。
“這套挺適合婷婷的。”侯濤母親指著櫥窗中的黑白雙拚花裙，笑容滿麵。
柳婷婷拿過裙子，左右端詳，忽然說：“我覺得這條裙子挺好看，買它吧。”
侯濤母親說：“好。喜歡就好。”
侯濤母親掏錢付款，順便把柳婷婷的手提袋拎在手裏。侯濤母親說：“咱們再換一家店看看。”
侯濤的母親帶著他們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拐彎處出現一家賣珠寶首飾的專櫃。
侯濤母親說：“這家珠寶店是新開張的，我聽說特別好。”
柳婷婷問：“貴不貴呀？”
侯濤母親說：“不貴，也就二十幾萬。”
柳婷婷說：“那我們去看看吧。”
侯濤母親點頭說：“好。”
柳婷婷選了一條珍珠項鏈，一副鑽石耳環，另外又添置了幾樣珠寶首飾。
“還需要添置些其他東西嗎？”侯濤母親問。
柳婷婷說：“暫時不用了。”
柳婷婷買完東西，和侯濤一起返迴賓館。侯濤把東西交給保潔阿姨，讓她拿進房間裏去。
柳婷婷迴房間洗澡，洗完澡穿上睡袍走了出來。她擦拭濕漉漉的頭發，忽然注意到侯濤的床頭櫃上擺著一張照片。她好奇地走過去。
照片裏是一家三口。一個男孩牽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紮著羊角辮，笑靨可掬。男孩抱著她。三人的姿勢是那麽親密無間。
柳婷婷盯著那張照片看了許久。
侯濤推門進來。
柳婷婷抬頭問：“你什麽時候拍的？”
侯濤說：“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他看著照片說：“原來爸媽當初也曾經這樣恩愛過。”
“那你怎麽不把它收藏起來？”柳婷婷疑惑地問。
“我忘記了。”侯濤苦澀地笑了笑，“等我發現時，已經沒有必要了。”
柳婷婷想了一會兒，說：“你父母的感情真令人羨慕。”她頓了頓，繼續說：“我以前有個朋友，和丈夫鬧別扭，搬出來跟娘家人住，但每次他們吵架，她總會躲在娘家的沙發上偷偷哭泣。我想他們一定非常相愛，才會變成這樣。”
“我想也是。”侯濤微笑著附和。
柳婷婷又看向照片裏的那一家三口，說：“你父母肯定也是這樣相愛，所以才能夠這樣恩愛。”
“或許吧。”侯濤淡淡地迴答。
柳婷婷看著侯濤的表情，猜測他此刻並不想談及自己的父母。她決定岔開話題，說：“侯濤，明天我們去哪裏玩呢？”
侯濤說：“你想去哪兒玩？”
“嗯，我也不知道。我想去遊泳，我想去騎自行車，我想去看電影，我想去唱歌。”
侯濤說：“好吧。都依你。明天早晨八點半，我來接你。”
“太棒啦！”柳婷婷高興地蹦了起來。
侯濤笑著揉亂柳婷婷的頭發，說：“好啦，早點休息吧。明天見。晚安。”
“拜拜！晚安！”柳婷婷衝侯濤揮了揮拳頭，然後關燈睡覺。
侯濤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他的腦海裏翻湧著剛才看到的照片：父親溫柔慈祥地抱著小妹妹，小妹妹摟著父親的脖頸咯咯直笑；媽媽坐在旁邊，靜靜看著鏡頭。他們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甜蜜的笑容……
他們一家三口，是多麽美好幸福的一家三口啊！侯濤閉上眼睛，淚水從眼眶流淌出來。
侯濤抹掉眼角的淚水，心中暗暗發誓：我一定會找到爸爸媽媽，把他們團聚在一起。
柳婷婷第二天六點多就醒了。
昨夜下了一陣雨，今天天氣格外清朗，碧藍如洗，天色湛藍透亮。
柳婷婷梳洗妥當，穿戴整齊，站在鏡子前仔細檢查自己的儀態。雖然她平素對化妝打扮沒什麽研究，但是畢竟出身於富貴之家，衣食無憂，自幼受到良好教育，舉止優雅而從容。柳婷婷對著鏡子，抿嘴微笑，左看右看，確認無誤，便轉過身準備去叫侯濤。她拉開門一看，卻看見侯濤已經穿戴整齊，背靠著牆壁，低垂著眉目，雙腿隨意曲著，正在思考。他的肩膀寬厚結實，腰杆筆挺，兩側的襯衫袖口挽至肘窩，露出結實的手臂，腕間係著黑色勞力士。
柳婷婷輕聲喊道：“侯濤，該出發了。”
侯濤轉過身，看到柳婷婷穿戴整齊地站在自己麵前，微笑著說：“好了，那我們出發。”
柳婷婷伸出手來，侯濤握住她的手，帶著她一路往樓下走去。侯濤走得很快，幾乎是在跑步。
柳婷婷忍不住問：“你怎麽了？”
侯濤停下腳步，迴頭對她一笑：“今天我想跑步。”
“為什麽？”
“因為今天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侯濤跑出酒店，來到街上。
他沿著街道奔跑，唿吸急促。他的心髒劇烈跳動著。
柳婷婷被他的速度驚呆了，追上來問：“侯濤，你慢點。你還沒吃早餐吧？我陪你先去吃早飯好嗎？”
侯濤喘著粗氣搖搖頭，說：“我沒胃口。”
他加快速度。柳婷婷被甩在後麵。她隻能小跑著跟上侯濤。
侯濤跑進一條小巷，突然拐彎，消失在一扇窗戶後麵。
柳婷婷緊張地四處張望。她聽到侯濤說：“別怕，我在這裏。”
柳婷婷放鬆下來。侯濤牽著她的手，走到街邊，攔了輛出租車。
侯濤對司機說：“去東郊的山莊。”
“您要去哪裏？”
“東郊的山莊。”
“好嘞，請稍候。”
車開了十分鍾左右，侯濤忽然說：“師傅，麻煩你停車。”
司機停下車，侯濤付完錢，說：“我們下車走過去。”
他們沿著小巷朝前走了五百米遠。侯濤指著不遠處的一棟房屋說：“就是這裏。”
柳婷婷抬眼望去，見到那棟木質建築，門上掛著牌匾，上書三個蒼勁有力的字：萬古長青。
這時，從房門內走出一位老者，他穿著白色唐裝，拄著一根龍頭拐杖，滿麵紅光，精神矍鑠。
他對侯濤和柳婷婷微微頷首致意，說：“請進來。”
侯濤與柳婷婷跟著他走入院子，繞過石桌石椅，進入大廳。
侯濤一眼就看見了擺在大廳正中央的那座銅製香爐。他走上前去，仔細觀察，發現這尊香爐的每一寸地方都是用黃銅製成。
老者走到他身邊，也盯著香爐，緩緩開口說：“這是我祖傳的，據說它是漢代皇帝曾經用過的。”
侯濤點頭說：“嗯，我知道，這香爐是唐代著名鑄造師杜牧所鑄。”
“是的，我爺爺以前在西陵做官。”
“哦，原來你姓陳。”
“陳氏家族在南宋末年遷居江蘇，我父親是江西人。”
“難怪你懂得那麽多東西呢。”
“嗬嗬，我也是聽我父親偶爾提及的，他說，他讀史書的時候，常常看到杜牧的名句，就仿佛看到自己在其中遊覽似的，感觸頗深。”
“哦，原來如此。”
“不過，我爺爺並不擅長冶金。”陳老歎息，“我爺爺最喜歡鑄劍，可惜後來因病去世了。我爸爸繼承家業之後，才把陳家的冶金技術擴展開來，做起了瓷器和絲織品的生意。不來，我爺爺留給我的書籍，卻一直沒有斷絕。”
柳婷婷聞言，忙向陳老詢問：“那些書籍現在何處？”
陳老淡淡地笑了一下，說：“在陳家祠堂。不過那裏守衛森嚴，閑雜人等恐怕進不去。”
“這倒沒關係。”柳婷婷說，“我會盡量幫助你找到那些書籍。”
“那太謝謝你了！”
“不必客氣。我也希望能夠尋獲那些珍貴的冶煉技藝。”
陳老點點頭，對侯濤說：“我帶你參觀一下陳家園林吧。”
柳婷婷跟著陳老出門，侯濤在園子裏隨便逛了逛，覺得景色優美，風景宜人。陳老帶著侯濤又迴到大宅，指著院落的角落說：“你看，這裏種了很多花卉，我還特意買了兩盆蘭花來養，不知道合不合適。”
侯濤笑著答應：“當然好啊。我最喜歡蘭花了。”
陳老又帶著他參觀了另一間屋子，這屋子比較簡單樸素，除了牆壁上貼滿了壁畫，其餘的地方基本上沒什麽裝飾。但是，侯濤仍然一臉欣賞的表情。
參觀完畢之後，柳婷婷問陳老：“今天我想拜訪您的父母，可以嗎？”
陳老略顯為難地說：“我母親早逝，我父親膝下無子，隻剩下一個妹妹，現在在南京定居。”
柳婷婷點點頭，說：“這樣啊，既然這樣，改天再去打擾也不遲。”
陳老說：“我明天還有一節課，不如這周六吧，我叫上我的侄兒，帶你們去我家玩幾天。”
柳婷婷笑著婉拒：“不行，我們今晚就要離開了。”
“啊？這麽急？”
柳婷婷歉疚地說：“是的，實在抱歉。我剛才在路上就已經給家裏打電話了，現在趕迴去，還能準備晚飯。”
侯濤說：“這麽著急迴去？我還想去吃頓火鍋呢。”
“我……”柳婷婷猶豫了一陣，說，“算了吧，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她轉頭看了陳老一眼，說，“我送你出去吧。”
侯濤和柳婷婷一起走出門外，陳老站在台階上，依舊目送二人漸行漸遠。
侯濤說：“我們走快點。”
柳婷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走這麽快幹嘛？”
“我想快點迴去洗澡睡覺啊。”
“你今晚住哪？”
“當然是你那裏啦。”侯濤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會忘記了吧？我今晚是要去你那過夜的。”
“可是……”柳婷婷猶豫道，“你不嫌棄我嗎？”
“你怎麽會這麽想？”
“你不覺得我的房子很小嗎？而且，我從來沒有一個人住過，你會害怕嗎？”
侯濤哈哈一笑，說：“怎麽會呢？雖然我沒住過這種地方，但是我相信，隻要跟你在一起，哪怕隻有一張床我也願意。”
柳婷婷抿嘴一笑：“真是越說越離譜了，你是個男孩子，哪有跟女孩子擠在一起睡的道理。”
“我願意呀，我又不是不能忍受寂寞。”
柳婷婷微嗔道：“那也太委屈你了。”
侯濤拉起她的手，說：“不會的，別忘了我可是一個武功高手。”
柳婷婷笑著抽出手，說：“你就吹吧！”
柳婷婷將侯濤送迴自己家，臨分別時，侯濤突然說：“婷婷，今晚我可以陪你聊天嗎？”
柳婷婷愣了一下，低聲道：“你要陪我聊什麽？”
“嗯，我們可以聊一些有趣的事。”
“那我可不敢跟你聊了。”
“為什麽？”
“萬一你說錯了什麽，或者我不小心惹你生氣了，怎麽辦？”
侯濤笑道：“你怎麽能認為，我會惹你生氣呢？”
“你是個流氓，你惹人生氣也不奇怪。”
“那你怎麽不擔心，我會惹你生氣呢？”
“因為我不是你招惹的對象。”柳婷婷抬眸看著侯濤，“你知道嗎，你長得挺帥的，但是，我卻不喜歡你。”
侯濤一聽，立刻垮下肩膀，失望極了。他嘟囔著說：“那你還非要跟我結婚做夫妻。”
柳婷婷說：“你知道嗎，我爸媽一直都很希望我嫁給一個像你這樣的男孩子，我也覺得，我找不到比你更適合我的人了。”
“可是，我一點也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也沒見過女孩子生氣。”
“你不用懂，因為女孩子根本就不需要你去懂。”柳婷婷輕笑著說，“我爸媽曾經告訴我，要想抓住一個男孩子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侯濤笑道：“那我倒真的是被你抓住了心。”
“你這麽容易滿足嗎？”柳婷婷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連忙收斂起自己的情緒，“不過，也許我並沒有抓住你的心，而是把你嚇跑了呢？”
侯濤一副豁達的樣子，說：“沒關係，你隻要記得我這句話就夠了。”
兩個人在街口分道揚鑣，各奔東西。
晚上，侯濤躺在柔軟寬闊的雙人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
他翻身坐起，拿起手機，撥通了程牧遊的號碼。
“喂。”程牧遊的聲音傳了過來。
“程隊，我明天要去一趟南安。”
“嗯。”
“我明天帶一份材料去給你。”
“好。”
侯濤掛斷電話，又拿起手機，撥通了柳婷婷的號碼。
“喂。”柳婷婷的聲音清脆悅耳。
“婷婷，我愛你。”
“哎呀……”柳婷婷驚慌失措，“你幹嘛突然說這麽肉麻的話？”
“我是認真的。”
柳婷婷沉默片刻之後，歎息著說：“我也很愛你。可是，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侯濤握緊了拳頭，問：“為什麽？你還是不肯接受我嗎？”
“我……”柳婷婷遲疑著說，“侯濤，我們倆之間存在很多問題，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我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呃……”柳婷婷說，“你和其它男孩子完全不一樣。”
“哦？怎麽不一樣？”
“我說不出來，就是覺得不一樣。”
侯濤笑道：“那你就慢慢琢磨，等你琢磨透了再告訴我答案。”
“我……”柳婷婷還想說什麽，但是侯濤已經掛了電話。她歎了口氣，將手機丟在了一邊。
侯濤靠在床頭，呆滯了半晌，最後猛地掀開薄被，跳下床衝進衛生間洗澡。
柳婷婷在房間裏等著他，看他穿戴整齊，便走上前幫他打領帶。
“你要去哪兒？”柳婷婷問。
“出差啊。”
“去幾天？”
“兩三天。”
柳婷婷皺眉說：“你這次出差，該不會是為了追我吧？”
“我當然不會放棄你。”侯濤親了親她的臉頰，“但是我確實是為了工作才去的。你要是想我了，隨時聯絡我就行。”
“我會想你的。你也要想我。”柳婷婷摟住侯濤，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
“好了，我該走了。”侯濤拍拍她的背，說，“我走了，晚上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侯濤剛推門離開，就迎麵撞見了一位陌生人。
侯濤仔細辨認了他，確定這人並不認識，於是禮貌地微微頷首。
“請問您找誰？”
那人看了侯濤一眼，說：“我找你們家主人。”
“抱歉。”侯濤微笑道，“我現在還不能代替我父母做決定。”
“你們家主人呢？”那人的語調有些急促。
“我們家主人現在應該休息了。如果你有什麽急事的話，明天白天再來吧。”侯濤禮貌地說。
“我不是來找你們家主人的！”
侯濤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那您是來找誰？”
“我來找你！”那人瞪著侯濤。
“找我？”侯濤愣了一下。
那人冷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甩在侯濤的胸膛上。照片上的人竟然是程牧遊。
侯濤立刻意識到，這個人八成是來尋仇的。
“你是什麽人？”侯濤盯著那人。
那人冷冷道：“你殺死我弟弟，今天我來給他報仇的！”
“你弟弟？”侯濤蹙眉，“我怎麽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那人咬牙切齒地念出了一串數字：“他叫陳濤！”
侯濤恍然大悟，原來是陳濤那個小混蛋的哥哥。難怪長得一模一樣，都跟他有血緣關係呢。
“你弟弟是誰？”侯濤問。
“我弟弟姓陳，叫陳峰，是你害死的！”陳峰怒吼一聲，朝著侯濤撲過來，一副拚命的架勢。
侯濤側身閃避，抬腿踢向對方的膝蓋窩，隻聽陳峰慘叫一聲，摔倒在地。侯濤趁此機會上前抓住他的衣服，把他提了起來，按壓著跪倒在地。
“我警告你別亂動。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侯濤低喝。
陳峰掙紮了兩下，見自己無法脫困，於是停止了反抗。
“說。”侯濤冷冷說，“你來這兒幹嘛？”
陳峰恨恨地看著侯濤，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個禽獸，連我弟弟你都敢殺！”
“嗬嗬。”侯濤忍不住冷笑，“你以為你們兄弟倆都能活命？”
“那又如何？”
“如何？”侯濤捏著他的脖子，“我要你們全都償命。”
陳峰被他掐得喘不過氣，臉憋得通紅。侯濤鬆開他，他劇烈咳嗽著，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侯濤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冷道：“你弟弟是個人渣，死不足惜。我勸你也早點投胎去吧，免得禍害旁人。”
陳峰抬起頭怨毒地瞪視著他。
侯濤轉身往屋內走去。柳婷婷趕忙跟了進來，拉住侯濤說：“他畢竟是你表弟，你別太絕情了。”
“我沒覺得我有多仁慈。”侯濤說，“他死了，是他咎由自取，與我無關。”
柳婷婷沉默許久，忽然說：“你……真的喜歡我嗎？”
“嗯。”侯濤點頭道，“我愛你。”
柳婷婷露出一絲羞澀的神色。
侯濤攬住她的肩膀，柔聲道：“我愛你，婷婷。”
“可是你已經結婚了。”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而且我和她已經協議離婚了。”
“真的？”柳婷婷驚訝地望著侯濤，“為什麽離婚？你們不是很恩愛嗎？”
“我和她之間的婚姻，完全是因為各取所需。”侯濤解釋道，“我們各取其所想的東西。”
柳婷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輕輕歎了口氣：“你這樣優秀的男人，當初選擇了我，卻拋棄了另一半，真是可惜了。”
“沒關係。”侯濤握緊她冰涼的手掌，溫言道，“以後我會好好補償她的。”
“可是……”柳婷婷欲言又止。
“婷婷，”侯濤打斷她，“我不希望你擔憂我。我是個男人，承擔了這些事情，理所當然。我會處理好的。”
“但願……”
“你放心。”
柳婷婷靠在侯濤的胸口，喃喃道：“有你陪伴在我身邊，我便安心了。”
“傻瓜。”侯濤拍著她的背，安慰道，“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孤單了。”
柳婷婷閉上雙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晚飯時分，侯濤坐在餐桌旁吃飯。李芳端著菜從廚房裏出來，一瞥眼看到侯濤的襯衫扣子還沒來得及係上，頓時就明白是怎麽迴事了，不禁微微皺起眉頭，低聲訓斥道：“你怎麽穿得這麽隨便？不怕人家姑娘嫌你邋遢嗎？”
侯濤摸了摸鼻子，尷尬道：“媽，我不知道她會來……我這就去換。”說罷匆匆鑽進臥室。
“唉，你慢點兒！”李芳搖了搖頭，“真是的，這孩子……”
柳婷婷剛走進門，迎麵撞見李芳端著盤子從裏間走出來，嚇了她一跳，急忙退了幾步，低聲道歉：“阿姨您好。”
李芳愣了愣，打量了她片刻，問道：“你是小侯的朋友？”
柳婷婷點點頭，答道：“我是他的妻子。”
“哦，原來是侯先生的夫人。”李芳恍然大悟，“失敬失敬。”
柳婷婷笑笑：“阿姨您好。”
“我們快去吃飯吧。”李芳熱情地招唿著。
侯濤正站在洗手池前刷牙，柳婷婷拿著抹布擦拭鏡台。侯濤用紙巾擦幹淨嘴巴，走過來攬住柳婷婷的腰肢，將她帶入懷裏。柳婷婷抬頭對他微微一笑：“你怎麽了？”
侯濤親昵地撫摸著她的長發：“我今天聽你們兩個談話，突然意識到我錯了。”
柳婷婷歪著腦袋問：“哪兒錯了？”
侯濤抱著她坐在椅子上，說道：“我應該給你更好的生活。”
“我挺滿意現在的狀態啊。”
“可我還是認為我們應該結婚，你說呢？”
柳婷婷抿唇笑了笑，說道：“等我們把爸媽接出來，再考慮結婚吧。我不希望他們為我操心，也不想讓他們看到我們不幸福的樣子。”
“我懂了。”侯濤親親她的額頭，“聽你的。”
“謝謝你，濤哥。”柳婷婷摟住侯濤的脖頸，“我很高興。”
“我也很高興。”侯濤說。
“我想去買個禮物送給叔叔阿姨。”柳婷婷說，“可以嗎？”
“你決定就好。”侯濤寵溺地摸著她的臉頰，“我都聽你的。”
“嗯。”
侯濤牽著柳婷婷的手來到附近的商場。
“這裏的東西貴嗎？”柳婷婷問。
“不會太貴，不過你確定你買得起嗎？”侯濤調侃道，“你隻有五千塊錢。”
“五千塊夠了。”柳婷婷指著櫃台，說，“那個，我想要那個包。”
侯濤看向售貨員。售貨員立刻堆滿笑容：“先生你好。這位小姐喜歡的包是lv限量款，價格是八萬六千八百元整。”
柳婷婷咬著嘴唇，不敢看侯濤的表情。侯濤倒像是早就料到似的，淡定地掏出銀行卡遞給售貨員：“給她刷吧。”
售貨員愣了愣，遲疑道：“先生，您真的要付賬？”
侯濤點點頭，說：“刷吧。”
售貨員不敢違拗，連忙拿著銀行卡跑去劃賬。
柳婷婷拽拽侯濤的衣角：“別花那麽多。”
“沒關係。”侯濤笑笑，揉了揉她的腦袋，“反正我也有工資。”
“你的工資不是存在瑞士銀行嗎？”柳婷婷驚訝道。
“我把它取出來了。”侯濤說，“我現在是你的丈夫，我當然得為自己掙錢養老婆和孩子。”
“可是……你怎麽會突然想到要給我買包？”柳婷婷詫異道，“你平時根本不會跟我提到這些。”
侯濤捏了捏她的鼻尖：“傻瓜，你不是想買包給叔叔阿姨看嗎？我們既然要請他們吃飯，當然得送點禮物，否則他們肯定會覺得咱們寒酸。”
柳婷婷眨眨眼睛：“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因為我了解你。”侯濤笑著說，“我比你更清楚你內心深處最需要什麽。”
柳婷婷笑了：“你又胡扯了。”
侯濤拉著她往外走：“我是認真的。如果你覺得這樣做委屈你，你就告訴我，我不逼你，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柳婷婷挽住他的胳膊：“不會啦。我覺得這樣蠻好的。”
兩人來到餐廳，李芳和侯父已經落座。
“你們來了？快坐下，準備開飯嘍！”李芳笑眯眯地招唿二人，“婷婷啊，多吃點菜，今天你阿姨特意為你燉了排骨湯，喝完湯再吃個雞腿。”
柳婷婷感動地說：“謝謝阿姨，阿姨辛苦了。”
侯母笑著說：“都是自家人，說什麽謝不謝。”
柳婷婷乖巧地說：“我會記得的，謝謝阿姨。”
李芳慈愛地看著她：“哎呦我的婷婷啊，你怎麽越變越漂亮了呢？”
柳婷婷紅了臉，低聲說：“謝謝阿姨誇獎。”
李芳拍拍她的手背，笑道：“快嚐嚐我的排骨湯。”
柳婷婷舀了一勺湯品嚐後，讚歎道：“好鮮美。”
“好喝就多喝點。”李芳說，“這可是我熬了三四個小時的成果。”
“我替婷婷謝謝伯母。”侯濤端起杯子碰了一下李芳的杯子，“祝伯母身體健康。”
侯父也舉起酒杯：“祝你倆白頭偕老。”
侯濤和柳婷婷相視而笑。
“謝謝爸媽。”侯濤說，“我和婷婷會努力的。”
李芳欣慰地說：“你們都長大了，我也放心了。”她轉頭對柳婷婷說，“你阿姨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和侯濤能好好的，我們都盼著呢。”
“嗯。”柳婷婷點點頭，“我一直都記著阿姨的話呢。”
“你阿姨的話還不少。”侯母打趣道，“我看呐，這幾年是越活越迴去了。”
“哪兒有，”李芳嗔怪道，“我是越活越年輕。”
侯濤微笑著給大家夾菜：“來來來，都多吃點。”
吃完飯後，柳婷婷陪李芳和侯父聊了半小時天才離開。
剛出門口，侯濤忽然喊了一句：“婷婷，等等。”
柳婷婷停住腳步，疑惑地問：“怎麽了？”
侯濤從西裝內側兜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說：“以後有事兒就找我。”
柳婷婷愣了一瞬，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擔心我有困難嗎？不用了，我沒事的。”
侯濤搖了搖頭：“不，我隻是怕有一天會遇上麻煩事兒，你卻幫不上我。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我想，我至少應該有權利知道你究竟有多厲害，不是嗎？”
柳婷婷怔了一秒鍾，隨即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謝謝你。”她接過名片收進包裏，抬起頭，“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侯濤朝她擺擺手。
柳婷婷開車去了商場。
侯濤站在樓下，透過玻璃窗看著她消失在電梯裏，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
“喂。”旁邊傳來一個聲音，“你在笑什麽？”
侯濤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原來是陸小凡，於是笑道：“剛剛看見婷婷，高興唄。”
陸小凡翻了翻白眼：“切。”
“聽說你被保安攔住了。”侯濤問，“什麽情況？”
“我說我是來找你的。”陸小凡說，“結果人家說，這棟樓不許陌生人入內。”
“所以呢？”
“所以我就在這兒跟你幹瞪眼兒。”
“哈哈哈……”侯濤仰天大笑，“你是來找我的，怎麽連電梯都進不去呢？”
陸小凡冷哼一聲：“因為我穿得太奇葩了。”
“你還真夠奇葩的。”侯濤嘲諷道，“穿得像乞丐一樣，居然還能混進我們商場。”
陸小凡指指自己：“我是乞丐？”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陸小凡反駁，“你仔細看我身上的衣服，雖然破舊些，但是牌子貨。”
侯濤盯著陸小凡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確定是牌子貨？”
陸小凡挺直腰杆，把袖子往上擼了擼，伸出右胳膊，左臂上赫然帶著一塊銀色表盤，表麵印有“福布斯富豪榜”的字樣。
侯濤嘖嘖稱奇：“你這個造型還挺酷。”
“那是！”陸小凡驕傲地說，“我這叫低調的奢華。”
“你還挺懂行。”侯濤感慨，“你平時沒少買奢侈品吧？”
陸小凡斜睨著他：“你猜？”
“我估計你也花不了多少錢。”侯濤聳肩，“因為你的衣服褲子鞋子加起來也不超過200塊錢。”
陸小凡怒視他：“你憑什麽瞧不起我？”
“你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金錢之外還有什麽東西值得被別人尊重？”侯濤淡定地說，“比如我對你的看法。你現在這種做派，就像一個暴發戶。”
“你說我是暴發戶？”陸小凡瞪圓了雙眼，咬牙切齒地看向侯濤。
“不錯。”侯濤肯定地點點頭。
“你等著！”陸小凡狠狠撂下一句話，扭頭便衝進了電梯間。
看著陸小凡憤然離席的背影，侯濤忍俊不禁：“這丫頭脾氣倒不小嘛。”
柳婷婷買完化妝品，順路去買了兩盒套餐，打算晚上跟周浩雲分享一下。
迴家後她先洗了個澡，坐在床上擦著濕漉漉的長發。
“叮咚——”
“誰啊？”柳婷婷納悶地走過去，拉開門。
門外站著周浩雲，他拎著一袋東西，笑眯眯地看著柳婷婷。
“浩雲？”柳婷婷驚喜地迎上前去，“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來看看你。”周浩雲把手裏的袋子交給柳婷婷，“給你送點補腦的營養品。”
柳婷婷接過來：“這麽貼心。”
“那當然啦，畢竟咱倆關係這麽親密嘛。”周浩雲攬住柳婷婷的肩膀，曖昧地湊近她耳邊說，“今晚可以一起睡哦。”
“討厭~”柳婷婷羞紅臉推了他一把。
“好了，我還有工作要忙。”周浩雲說，“等晚上再聯絡。”
“嗯。”柳婷婷依依不舍地和周浩雲擁抱了一下，“明天見。”
周浩雲笑著揮手，轉身走遠。
柳婷婷看著周浩雲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湧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澀感，好像有什麽東西突然從胸腔裏流失掉了。
她歎口氣，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拿出裏麵的東西看了一眼，頓時愣住了——那是兩條嶄新的絲巾，一黑一粉，顏色非常搭配，而且款式簡單大方，很適合年輕姑娘用。
柳婷婷忽然想起來，昨晚自己還說希望能買一條粉色的絲巾，卻忘記告訴周浩雲。
柳婷婷心裏暗罵自己粗心，把東西收拾好，又去廚房熬湯煮麵，準備待會兒給周浩雲端過去。
“哎，你今天怎麽沒去接小凡呀？”侯濤剛迴到辦公位，就發現桌上多了一個紙箱，疑惑地問。
“我去接她了，被保安攔在外麵了。”柳婷婷笑嘻嘻的說，“我就跟他吵了幾句。”
“為什麽要吵架？”
“保安說不允許閑雜人等隨意進入商場，我就跟他理論了幾句。”
侯濤無奈搖頭：“你呀你，就不能讓人家消停消停。”
柳婷婷嘟嘴說：“我才懶得搭理他們，愛攔就攔唄。”
侯濤笑著揉亂了她的短發：“好了，趕緊去吃飯吧。吃飽了，待會兒我陪你去逛街。”
“真的嗎？”柳婷婷歡唿道，“太好了。”
侯濤點點頭：“嗯哼，今天你想買什麽，都由我請客，權當慶祝了。”
柳婷婷開開心心地吃麵喝湯，連續喝了三碗才滿足地抹抹嘴巴，放下筷子，摸著圓滾滾的肚皮說：“吃飽了真舒服。”
侯濤說：“走吧，我陪你去購物中心。”
柳婷婷站起來：“嗯嗯，快走。”
侯濤提著袋子，牽著柳婷婷的手慢悠悠地晃出了辦公室。
走了一段路，柳婷婷忽然問侯濤：“浩雲呢？”
“他今天應該在醫院值班吧。”
“啊，我們好久沒一起逛街了……”柳婷婷撇了撇嘴。
侯濤失笑：“傻瓜，難道你還怕我跑掉不成？”
柳婷婷白了他一眼：“就是擔心你不帶我玩兒嘛。”
“我知道了。”侯濤捏捏她的鼻尖，寵溺地說，“走吧。”
柳婷婷挽著侯濤的胳膊，兩人並肩朝著商業步行街的方向走去。
商業步行街是附近唯一一座綜合商業中心，每隔十米左右就矗立著一座高樓。商業步行街裏的東西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店鋪、百貨，人眼花繚亂。
“總公司打算開展扶貧助農項目，分公司都要參與。”
“啊？為什麽？”
“據說這個項目投入很大。而且這個項目還不止分支機構，所以需求也很大。”
“那……那……”侯濤有些語無倫次地問：“那我們……我們該做些什麽？”
“我隻告訴你一句話，不管做什麽，一定要先保證自己的利益。”
“那……如果有其他機構跟我們競爭呢？”
“這個就要看具體情況了。我想你應該懂得怎樣去處理。”
“嗯，謝謝你，柳主管！”
“別太擔心了。這種扶貧項目對於各個分支機構來說都是好事。”
“可是我聽說，總裁是個比較嚴厲的人。”
“我知道，但是這個項目的投資巨額，總裁肯定會慎之又慎。所以，如果你真的認真去做，就一定會勝出。”
“柳主管，您放心吧！”
“嗯。好好幹，將來前途無量啊！”
柳婷婷走後，侯濤坐在辦室裏發呆。
侯濤今天剛剛從總裁秘書轉崗成為副總的助理，雖然是臨時的，但是因為有著豐富的實際工作經驗和高端水平的技術，很快便獲得了上級領導的賞識。
當初柳婷婷帶隊參加全球扶貧助村活動的時候，侯濤曾經跟她一起去過，當時還見過侯寧寧。
侯寧寧長得非常漂亮，是那種特別耐看型的美人，即使臉色蒼白、眼神暗淡，整個人也顯得楚楚可憐、惹人疼惜，像極了電影裏麵演繹的弱勢群體。
當時侯濤看了，不由感歎造物主的神奇，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了那些值得珍視的人。
現在，侯濤再看到侯寧寧，仍舊覺得十分親切，仿佛迴到了那段時光。
侯濤在思考，他要如何才能夠接近侯寧寧，盡可能多地了解她、幫助她。
他想到了這個項目。他知道侯寧寧一直希望自己能夠去扶貧，這對於他來說絕對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於是，侯濤決定試一試。
周末，侯濤提早結束了工作，驅車來到了侯寧寧家樓下。
他等待著侯寧寧出門。但是等來等去，卻遲遲不見侯寧寧的身影。
侯濤拿出手機準備撥號，忽然想到，自己這樣冒失地跑來找她，恐怕她並不歡迎。
可是，這畢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萬一侯寧寧錯過了呢？
侯濤想到這裏，咬牙按下了侯寧寧家的座機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被人接起。“喂，哪位？”
侯濤趕緊報上姓名，“請問侯寧寧小姐在嗎？”
“她沒有在，你有什麽事兒？”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哦，我是……是……是她的朋友。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
“你是她朋友？”
“呃……是的。我叫侯濤，你可以叫我小侯。”
“原來是小侯，你稍微等一下。”
片刻後，電話那邊傳來腳步聲，然後，侯寧寧清冷的聲音傳來：“小侯，你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嗯，我今天有點急事兒要找你商量，所以想……”
“你等一下，我換件衣服。”
“哎，不用了。”
“沒關係。你等我10分鍾。”
侯濤聽到電話裏嘟嘟地掛斷聲，他握著電話，愣住了。
不一會兒，柳婷婷從房間裏走出來，她穿了一條米黃色連衣裙，頭發披散在肩膀上，顯得格外優雅溫婉。
“柳主管，不好意思啊，耽誤你一點時間。”侯濤滿懷歉意地說。
“沒關係，你說吧。”
“我……我今天有件事兒，想跟你談一下。”
“什麽事兒，你說吧。”
“我想去分支機構參與扶貧助農項目的籌建。”
“哦？你確定嗎？”柳婷婷皺著眉頭反問道：“你知道這個項目有多少錢投資嗎？”
“我不知道。”侯濤搖搖頭，“但是我相信你們，你們既然願意招收分支機構的人才，證明你們一定有你們的考慮。”
柳婷婷輕笑了一下，“你倒挺聰明嘛，我喜歡你這樣的年輕人，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扶貧助農項目是有風險的。”
侯濤點點頭，“我懂，你們隻招收有經濟基礎、有技術水平的人。”
“嗬嗬，你倒是很聰明。那麽你告訴我，你有什麽基礎？”
侯濤抬起頭，目光堅毅地看向柳婷婷，“我可以為了這個項目而努力工作。”
柳婷婷盯著侯濤的雙眼，似乎要判斷出他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
半晌後，她才緩慢地移開眼睛，“你的勇氣很可嘉，不過，你應該知道，我們這裏的項目是非常嚴謹的。你如果想做項目，就必須拿出足夠的實力。”
“這一點您放心。我會努力的！”
柳婷婷點點頭，“我會和其他兩位領導研究一下。如果你表現合適的話，我們可以給予你機會。”
“謝謝你。柳主管，那我先走了。”
“去吧，祝你順利。”
侯濤離開辦事處以後，立刻打車前往城郊的一棟民宅。
那棟民宅的門牌號是三個八。
侯濤站在大門口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摁了一下門鈴。
片刻後，門開了，開門的是個50多歲的婦人。
“您好，請問您是侯濤同誌嗎？”
“我是，我姓侯。”侯濤看著眼前的婦女，覺得很奇怪。因為眼前的這個婦女看起來太慈祥了，完全沒有領導的架子。
“進來吧，快坐。”
侯濤走進屋子裏，發現裏麵擺設也很簡單，隻有一張沙發，旁邊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阿姨，這是什麽情況？”侯濤疑惑地問。
“哦，是這樣的。”婦人解釋說：“最近有人托付我幫忙照顧她的父親。所以，這段時間我就暫時住在這裏了。”
“哦，原來是這樣。”侯濤頓時感激地說：“阿姨，謝謝您了。”
“嗬嗬，都是鄰居，何必這麽客氣呢。你爸爸現在怎麽樣？”
“我爸他恢複得很好，精神狀態也好了很多。”
“這就好，那就好。對了，你媽媽呢？她沒有過來嗎？”
“我媽媽……最近身體不太舒服，就沒過來。”
“那你一個人來的嗎？”
“是的，就我自己來的。”侯濤答道。
“這樣啊，嗬嗬，那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晚飯做好了我再叫你。”
侯濤見婦女要走，便問：“您是一直住在這兒嗎？”
“對，這房子是我丈夫留下的。唉，家裏條件比較差，就把房子租出去了。”
“嗯，您別擔心，這些房子我會按揭交付的。”
“你哪兒來的那麽多錢？”
“呃，這個……”侯濤撓撓頭，含糊地說：“反正有辦法掙。”
柳婷婷又問了幾句，然後叮囑侯濤注意安全之類的話，就迴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柳婷婷的丈夫名字叫做鄭博文，據說是個退伍士官，退役之後在一家酒店當保安，每月的工資並不高，但也勉強夠養活一家人。鄭博文雖然長得高高壯壯的，卻是個靦腆害羞的人，平時很少跟人打交道。
柳婷婷和丈夫的結婚五年了，除了孩子以外，一共育有一子一女。兒子今年8歲，女兒6歲。兩個孩子從小就被教育成了乖寶寶，很少哭鬧，特別是鄭彤，乖巧懂事，很討柳婷婷的喜愛。鄭彤剛滿周歲時，就被送去了福利院。
在福利院呆了4年多的時間，鄭彤長成了一個粉雕玉琢的漂亮姑娘。柳婷婷把女兒帶迴家後，引起了鄭博文的極度震驚。
鄭彤長得像媽媽，尤其是嘴巴，和柳婷婷簡直一模一樣。
柳婷婷在醫療衛生界的聲望很高。鄭博文曾經無數次夢想過自己的妻子會是個什麽樣的人。
可是，柳婷婷的形象實在太超出他的預料了。他一輩子也沒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會是這種形象的。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騙子。於是，他提議將柳婷婷趕走。但是，他拗不過自己善良的妻子。
柳婷婷用盡各種辦法挽留丈夫。
“我這麽做都是為了彤彤。”她苦苦哀求，“彤彤是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才生下來的，我不希望彤彤一出生就缺失母愛。”
柳婷婷的丈夫聽後沉默了。
“彤彤這麽乖巧可愛，難道你忍心傷害她嗎？”柳婷婷繼續說：“而且，我不認為自己有錯。彤彤在福利院呆了四年，我不希望她再受到更多的歧視。如果她還是跟著我們生活，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臉麵去麵對福利院的人。”
柳婷婷的丈夫歎了一口氣。
柳婷婷趁熱打鐵地說：“我相信，彤彤也是這麽希望的，你不妨試著和她聊聊天，或許能改變她的想法。”
這天，鄭博文和柳婷婷的女兒鄭彤約在附近的咖啡館見麵。
鄭彤穿著一套藍白色的校服，梳著齊耳短發，手腕戴著一串紫檀佛珠，背著黑色雙肩包，看起來非常乖巧。
“叔叔好。”鄭彤向鄭博文微笑致意。
“彤彤真可愛。”鄭博文摸摸鄭彤圓嘟嘟的小臉蛋。
“叔叔，請喝咖啡。”鄭彤端著咖啡壺給兩人分別倒上，然後坐在椅子上，眨巴著眼睛等待下文。
“彤彤，我想和你談一談關於你媽媽的事情。”鄭博文斟酌了片刻說。
“哦？你找媽媽有什麽事嗎？”鄭彤歪著腦袋問。
鄭博文搖搖頭。
“哦……那你找媽媽有什麽事情呢？”鄭彤繼續追問。
“彤彤，叔叔想告訴你，我們並沒有惡意。隻是覺得你需要更多的關愛。”鄭博文耐心地說。
鄭彤低下頭思索了半晌，然後抬起頭來說：“叔叔，我媽媽她，確實有病，而且病得挺嚴重的。”
“嗯！彤彤，你放心，叔叔和媽媽會治好你媽媽的。”鄭博文說。
鄭彤卻搖搖頭：“爸爸死得早，媽媽是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的，所以我不想再離開媽媽。我知道爸爸去世後，她一定非常痛苦。但我還是想陪著她，因為我舍不得。”
鄭博文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鄭彤居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鄭彤繼續說：“媽媽現在最怕孤單，她一個人睡覺，總會感覺到寂寞。我想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一定很害怕。她需要我陪伴，所以我不願意離開她。”
鄭博文聽完鄭彤的話，內疚不已。
“彤彤，對不起啊。”柳婷婷突然衝進來，一把抱住鄭彤，哭得泣不成聲。
“阿姨，您別哭呀。”鄭彤輕撫著柳婷婷的脊背，柔聲勸解。
柳婷婷抹掉淚水，說：“彤彤，你能原諒我嗎？我以前不該那樣對你。我以後會加倍補償你的。”
鄭彤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知道您也很難過。”
鄭彤的表現令鄭博文更加愧疚，他站起身來，深鞠一躬，誠懇地說：“彤彤，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叔叔，您不要這麽說。”鄭彤急忙扶起鄭博文。
“彤彤，你是個好孩子。我以前不該那樣對你。”鄭博文又深鞠一躬，“謝謝你能理解我。”
鄭彤連連擺手：“叔叔，您千萬別這麽說，我沒怪您。”
“叔叔，我媽媽說了，她從今往後會好好照顧彤彤。”柳婷婷哽咽著說，“我不會再逼迫彤彤去念書了。她喜歡在哪上課就讀哪個班，我都支持她。”
“謝謝您。”鄭博文誠懇地說。他知道柳婷婷說的都是真心話，雖然柳婷婷有些固執和偏激，但是，這些都不算什麽，隻要孩子健康快樂就行了。
柳婷婷忽然撲到鄭博文懷裏嚎啕大哭。
鄭博文摟緊她：“我明白。我懂。”
鄭彤安靜地走出咖啡館。
侯濤看見鄭彤出來，迎上前去。
“彤彤。”侯濤叫了她一聲，欲言又止。
鄭彤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侯濤。
侯濤低下頭，沉吟良久才說：“彤彤，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嗯。你說吧。”
“我剛才仔細考慮過了，我決定帶彤彤出去玩一段時間，讓她換換環境。”侯濤鼓足勇氣，艱難地說。
鄭彤驚訝地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置信地問：“你，你要帶彤彤出去玩？”
侯濤點了點頭：“是的。”
“可是，你不怕彤彤被壞人拐跑了嗎？”
“彤彤長得這麽漂亮，誰見了都會喜歡的。”
鄭彤無奈地歎口氣。
“其實，我一直很擔心你的安全。”侯濤頓了一下，“如果彤彤跟你走了，那我就可以專心做自己的工作。”
“侯濤，其實我也擔心你的安全。”
“彤彤，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不必替我擔心。”
“可是，你一個人去外地，我不放心。”
“我有朋友在那邊，有他們照應，你放心好了。”
“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記得給家裏打電話。”鄭彤叮囑說。
“嗯，我知道了。彤彤，那天晚上我們約好的，等你畢業之後，咱倆就結婚，你還記得吧。”
“當然。我們約好，等彤彤上了大二，就舉辦婚禮。”
“嗯。那咱們先預備好結婚的東西，好嗎？”
鄭彤笑了笑：“你決定就好了。”
侯濤點點頭：“好，那我先準備起來。”
“嗯。”
“彤彤，等你畢業之後，就和我結婚吧。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鄭彤笑了笑，說：“好。”
兩個人相視而笑，彼此都露出甜蜜的微笑。
這天傍晚，柳婷婷迴到家中。
她看見鄭彤坐在沙發上，拿著ipad，聚精會神地看動畫片，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
“彤彤。”柳婷婷喊了一聲，“在看什麽呢？”
鄭彤抬頭望向柳婷婷：“媽媽，你迴來啦？”
“嗯。彤彤，最近怎麽樣呀？有沒有遇到困難？”
鄭彤搖搖頭：“沒有，我挺好的。”
柳婷婷鬆了口氣，她摸摸鄭彤的腦袋：“彤彤，媽媽知道你受委屈了。”
“沒關係。反正我早晚都要習慣的。”
柳婷婷歎了口氣，她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從小就特別堅強，比別人多付出許多努力。
“彤彤，你和侯濤談戀愛，我也不反對。”柳婷婷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告訴她實情，“可是，爸爸……爸爸他……”
“爸爸他怎麽了？”鄭彤疑惑地看著母親。
“他不太希望你和侯濤交往。”
“為什麽啊？”鄭彤吃驚極了，“因為他嫌棄我？”
“這倒不是。”柳婷婷搖搖頭，“他隻是覺得，侯濤是個窮小子，沒什麽錢，配不上我們彤彤。”
“我不覺得他沒錢！”鄭彤脫口而出。
“你這孩子，怎麽能這麽說呢？你爸爸的意思，並不是貶低侯濤的財產。他是擔心，你們將來在一起，會受苦受累。”
“受苦受累？”鄭彤皺眉，“媽媽，你是指離婚嗎？我可以淨身出戶的。”
柳婷婷嚇了一跳，趕忙說：“哎呀，你胡說些什麽呢！你們現在感情正濃，哪能離婚呢？再說了，你真要嫁給侯濤，也不需要淨身出戶。你爸爸他不是那種勢利眼，隻要你找個靠譜的人過日子，我就放心了。”
鄭彤聽了這番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傻丫頭，笑什麽呢？”
鄭彤抿著唇搖了搖頭：“沒什麽。”
“好吧。你既然已經有決定了，那我也不再勸你了。”
“謝謝你，媽媽。”
柳婷婷拍拍鄭彤的手背：“彤彤，媽媽今天來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鄭彤收起笑容，認真地點點頭。
“你看，明天你就要走了。我想著，趁著這幾天，把你的房間整理一下，你迴家後，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鄭彤遲疑道：“可是我現在住的房間還蠻舒服的。”
“那房租呢？”柳婷婷白了鄭彤一眼，“你平時花的零用錢，可都是我幫你出的呢。”
“哦，那我搬迴原來的房子住吧。”鄭彤答應得爽快。
柳婷婷愣了一下：“你不迴這個家住嗎？”
鄭彤聳聳肩膀：“我現在又不缺錢花，迴來住有什麽意思嘛。再說了，我還是住自己的屋子好了。”
柳婷婷想了想，也就隨她去了。
她站起身來，伸展筋骨。
“好久沒鍛煉了，渾身都酸疼。”她抱怨了一句。
鄭彤連忙拉住她的胳膊：“媽媽，別動，我給你按摩一下。”
柳婷婷被她按摩的舒服極了，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享受著她的按摩服務。
“唉喲，彤彤，這按摩的技術越來越厲害了。你這雙小手，簡直能媲美專業按摩師啊！”
鄭彤微微一笑，說：“您喜歡就好。”
“喜歡。當然喜歡了。”柳婷婷舒適地眯了眯眼睛，“彤彤，你要是能留在家裏，就更好了。”
鄭彤笑了笑，說：“我還是喜歡住自己家。媽媽，你不要操心了。”
柳婷婷點點頭：“嗯。那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媽媽，我記得我小時候，每次迴家都很想念你，但是我沒法跟你一塊兒睡覺。”
“是嗎？”柳婷婷睜開眼，“為什麽呀？”
“因為……因為……我長大了，就變成了一個大姑娘，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賴床，必須早早起床做早飯、洗衣服、打掃衛生，所以……所以就沒辦法和你睡覺了……”
柳婷婷露出欣慰的笑容：“彤彤，你長大了。你都能自食其力了。”
鄭彤垂下睫毛，掩蓋住眼底閃過的一抹黯淡。
“對了，”柳婷婷忽然抬起頭來，“你最近怎麽都不見侯濤？”
“他最近工作特別忙。”鄭彤解釋說。
“是這樣嗎？”柳婷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移了話題，“彤彤，今晚你迴家吃飯吧。媽媽給你煮餛飩，好不好？”
鄭彤立即高興地點點頭：“好哇！我要喝排骨湯。”
柳婷婷笑了，摸了摸她的臉頰：“好啦，我這就去買菜，你等我消息吧。”
說完，她便匆匆走出門去。
鄭彤呆坐了一陣，拿起桌上的手機，翻出侯濤的號碼，撥了過去。
“喂，侯濤，在忙嗎？”
電話那端，傳來男子低沉醇厚的嗓音：“彤彤，什麽事兒？”
鄭彤咬咬嘴唇：“我今晚想迴家吃飯，你陪我好不好？”
“好啊。”
“太好了！”鄭彤驚訝地瞪圓了眸子，“你沒騙我吧？”
侯濤失笑：“你說呢？”
鄭彤嘿嘿一樂，掛斷電話之前，又補充了一句：“侯濤，晚上見。”
侯濤無奈地搖搖頭：“真是一刻都閑不下來。”
他將手邊的工作交代清楚，驅車迴到了家裏。
剛進門，柳婷婷便迎了上來：“小濤，你迴來啦！今天怎麽這麽晚？”
“路上塞車了，耽誤了些功夫。”侯濤笑道。
柳婷婷從冰箱裏取出兩隻大碗：“我今天特意多包了點餛飩，就等你迴來吃了。”
侯濤換鞋進屋：“謝謝媽。”
母子倆圍坐在餐廳吃飯。
“對了，媽媽今天找你談的那個事情……”柳婷婷猶豫著問，“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侯濤放下筷子，認真道：“媽媽，我還是希望能繼續讀博。”
柳婷婷歎了口氣：“你爸爸知道了，肯定會難過的。”
“我會向他解釋清楚的。而且，我已經畢業了。”
“可是……”柳婷婷欲言又止。
“媽媽，你有什麽擔心的？”
柳婷婷看著自己的兒子：“我們是普通人家，雖然現在條件不錯了，但是也不算特別富裕。而你，現在已經是大律師了，如果你繼續讀博，萬一將來……”
侯濤安靜地聽著，並不急於反駁或者辯護。
許久之後，他才緩慢地說：“媽媽，我明白你的擔憂。但是我相信，我們家的將來會越來越好的。我相信我的未婚妻，她絕不是池中物。我們兩個人，一定會攜手共創未來。”
柳婷婷怔了怔，喃喃道：“彤彤，我知道你喜歡小輝……但是……”
侯濤打斷她的話：“媽媽，我不愛小輝，我隻把他當弟弟。我隻把他當朋友，僅此而已。我也不願意勉強我自己，娶我自己不喜歡的人。”
柳婷婷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媽媽，我吃飽了，我先迴房間休息了。你也早點歇息。”侯濤站起身來。
“好吧。”柳婷婷點點頭，“你也累了一整天了。早點休息。”
侯濤走到樓梯處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迴頭看著柳婷婷：“媽，如果您實在舍不得我，不妨搬過來住幾天。我們一家三口，好好享受天倫之樂。”
柳婷婷笑著搖搖頭：“不用了。彤彤，我不想讓你難堪。”
“媽——”
侯濤話未說完，就被柳婷婷打斷：“小輝和彤彤都還很小，你不能因為你自己的感情問題，影響到孩子們的成長。況且，你爸爸那邊，也需要人照顧。我們一家團聚的日子還長著呢，我不能因為你的事情破壞這種平衡。”
侯濤輕聲歎息：“媽，您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您和爸爸也放寬心，好好保養身體。”
“嗯，去睡吧。”
侯濤微微點頭，朝樓上走去。
夜色漸深。
柳婷婷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凝視著窗外的月亮出神。
侯濤已經離開半個多小時了，卻遲遲沒有迴來。
柳婷婷的臉色漸漸變冷。
她站起身來，徑直朝門口走去。
走到玄關處，她轉動門鎖，打開門。
門口空蕩蕩的，連燈都沒開，漆黑一片。
柳婷婷的心猛然往下沉。
她伸手按下牆壁上的開關，燈光立即映入眼簾。
屋內空無一人。
她緊張地四處查看，最終確定侯濤不在家。
柳婷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侯濤究竟去哪裏了？
侯濤迴到家時，已近淩晨。
他脫掉衣服，洗漱之後躺在床上，腦子裏亂糟糟的，一閉眼，就全是那天在醫院裏，秦若曦哭泣著喊他“哥哥”的場景。
他不由自主地摸索著，掏出了兜裏的手機。
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了幾次，始終沒敢撥號碼。
他怕電話接通之後，他會忍不住跟秦若曦求證，問她為什麽要騙自己，為什麽要給自己寄東西，為什麽要假裝失憶，為什麽要嫁給程舟。
這太殘酷，他承受不起。
他甚至害怕，萬一自己開口質問她，她會不會露餡。
她會不會像當初的李佳佳一樣，恨他入骨？
侯濤覺得自己陷入了無底的泥沼中，怎麽掙紮都爬不出去。
他煩躁地翻了個身，拿起枕邊的香煙盒。
剛抽出一根煙，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侯濤嚇了一跳，以為是柳婷婷打來的，趕忙接通了。
“喂，媽？”
柳婷婷壓抑的怒吼傳了過來：“侯濤！你跑哪兒去了？”
侯濤愣住了，呆呆地答道：“我剛才不是告訴你我今晚不迴來嗎？”
“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我家啊。”侯濤茫然地看了看周圍。
“家？！”柳婷婷提高音量，“你是不是瘋了？”
“我……我沒瘋啊，怎麽了？”
柳婷婷深吸一口氣：“你快點迴家！家裏出了點事！”
侯濤掛斷了電話。
他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收拾了行李，便急匆匆出了門。
柳婷婷已等待在他租房門前。
看見他拖著箱子出來，柳婷婷立刻迎了上去，幫助侯濤拎起箱子，又拉開副駕駛座車門，請他上車。
“怎麽了？”侯濤疑惑地看著柳婷婷。
“你爸病倒了。”
侯濤的心咯噔一跳。
他飛速啟動汽車，向醫院開去。
柳婷婷將他帶到了醫院。
父親的病房裏擠滿了人。
侯濤認識其中幾個人，是父母曾經的同事。另外幾位則是不久前才來探望過他的父親的。
侯濤進去的時候，父親已經醒了，靠坐在床頭。
他的右手背上插著輸液針，左手上戴著氧氣罩。
侯濤一把抓住父親的手腕：“爸，您感覺怎麽樣了？”
“沒什麽事，就是累了。”侯父慈愛地看著侯濤，語調溫和，“小濤啊，聽說你結婚了，恭喜你。”
侯濤低下頭，不知該說些什麽。
“伯父，您先吃飯吧。”
旁邊有人勸道。
侯父擺擺手：“不餓，吃不下。”
眾人見此情形，隻好紛紛散去，留下兩人獨處。
柳婷婷遞給侯濤一杯水。
侯濤雙手捧著杯子，慢慢喝了幾口。
“爸，您怎麽會突然暈倒呢？”
侯父苦澀地說道：“還不是被你氣的？”
“我……”侯濤欲言又止。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們侯家不需要依附於任何人，我們可以自食其力。可你非不聽。現在怎麽樣？你媳婦是什麽樣的人，你清楚嗎？”
“我……”侯濤仍然沒法迴答。
“你看看你娶的這個媳婦，整天在家裏頤指氣使，連傭人都欺負。你要是再不改掉這個臭脾氣，遲早得把咱們家鬧得雞犬不寧。”侯父歎了口氣，“算了，我不想說你了。反正這個家我已經撐不下去了，你要是願意跟著那個姓秦的丫頭過日子，我也懶得管了。”
“我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就告訴我，我現在這個樣子，你是否願意照顧我？如果你真孝順我，就跟那個姓秦的離婚，跟你妻子離婚，然後搬迴家陪我，照顧我一輩子。”
侯濤沉默許久。
半晌之後，他抬起頭，鄭重地看著侯父：“爸，我對不起您。您辛辛苦苦一輩子打拚下來的江山，卻毀在了我的手裏。我辜負了您的信任，讓你傷透了心。但我保證，我絕不會拋棄你。即使我死了，我也不會丟下您一個人孤零零活著。”
侯父的神色微緩，拍了拍侯濤的肩膀：“傻孩子，別說那種喪氣話。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未來會越來越好的。我相信你。”
侯濤眼眶一熱：“謝謝您。”
侯父笑了笑，說道：“小濤，我這次昏迷是因為血糖低造成的。醫生說，最近不能太勞累，要休息好。這段時間，你每天多買菜迴來做給我吃，千萬不要忘記。”
侯濤點點頭，應允了父親的吩咐。
侯父又交代了幾句，便疲憊地閉上眼睛休息。
病房裏頓時安靜下來。
柳婷婷走到窗戶邊，關切地問護士：“伯父睡了嗎？”
“嗯，剛睡。”
“我想去看看他。”
“好啊，請隨我來。”護士引領她去換了無菌服，進入病房。
柳婷婷站在床邊，輕聲叫：“伯父，我是柳婷婷。”
“哦，婷婷啊。我知道。”侯父轉頭看著她，露出了笑容。
柳婷婷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握住侯父的手，說道：“我聽說您生病了，所以趕緊過來了。您好些了嗎？”
“還好，就是腦袋疼。”侯父皺著眉，捂住了額角。
“您別擔心，隻要養好身體，以後會沒事的。”
侯父點點頭，說道：“我沒事。你放心。”
“我明白。伯父，您放寬心。”柳婷婷柔聲勸慰，“您現在需要的，是盡快康複起來。”
侯父微微一笑：“我知道，我沒事。”
侯濤坐在沙發上，看著兩人互動，忽然覺得眼睛酸脹。
柳婷婷看著侯濤，微微一笑：“阿濤，你要不要過來吃點東西？”
侯濤搖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謝謝，我不餓。”
侯父看向侯濤：“阿濤啊，你去忙你的吧，我跟婷婷聊聊。”
“那您注意休息。”
侯濤離開病房，來到樓梯間，掏出煙盒，點燃了一支煙。
他深吸一口氣，吐出濃鬱的煙霧，仿佛在壓抑著什麽。
他仰頭靠在牆壁上，任由冷風吹拂。
他感受到胸口傳來陣陣劇痛。
“侯先生，您好！”
身側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他猛然驚醒，扭頭看見是一位漂亮的護士。
“您怎麽了？”護士擔憂地看著他蒼白的臉色。
侯濤擺擺手：“沒事。”他轉身往電梯走去，“你好。”
侯濤走進電梯，摁了頂樓。
電梯停在三樓。電梯門緩緩拉開，映入視線的是一間巨大的辦事處。
侯濤走出電梯，徑直來到前台。
“你好，我想找一下秦秘書。”
前台姑娘微笑道：“請稍等。我幫您聯係一下。”
前台小姐撥通了內線電話：“秦秘書，樓下有位侯先生，想見見您。”
電話那端響起了一個男人清朗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他的語速並不算快，可是帶著某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和命令：“讓他到我辦室等我。”
掛斷電話後，前台小姐衝著侯濤禮貌地一笑：“侯先生，抱歉，秦秘書讓您先到他辦室去等待。”
“好。”侯濤點了點頭，從包裏拿出名片遞給前台小姐。
前台小姐收下了他的名片，微笑著將他送了出去。
侯濤沿著廊道走到一扇紅木大門前，伸手敲了敲門。
“進來。”秦秘書的聲音淡漠而疏遠。
侯濤推門進入。他環顧四周，整座大廳都裝飾得金碧輝煌，奢華高雅，卻透著一股肅穆和威嚴。
偌大的辦事處空蕩蕩的，除了一張辦事桌之外，再沒有其它家具。辦事桌旁站立著兩個穿黑衣服戴黑墨鏡的男子。他們似乎在專心致誌地工作，連抬眼看侯濤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秦秘書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侯濤不敢貿然打擾，默默站在一旁等候。
許久之後，秦秘書掛掉了電話。侯濤才開口說道：“秦秘書，您好。”
秦秘書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露出一雙狹長的鳳眸，眼底隱約透出犀利的光芒。
“侯先生。”秦秘書用低沉醇厚的嗓音說道，“坐吧。”
侯濤在沙發上坐定。他抬頭望著秦秘書。
秦秘書打量了他幾秒鍾，說道：“侯先生，很榮幸能夠認識你。”
“秦秘書太客氣了，能被您認識才是我的榮幸呢。”侯濤謙虛地說道，但他的神情始終平靜如水，“秦秘書，今天冒昧登門拜訪，實屬無奈。”
“你說。”
“我父親突然暈倒了，急需做顱骨檢查。”侯濤歎息一聲，“可是醫院裏沒有配置儀器，我也不懂該怎麽檢查……”
“原來是這樣。”秦秘書略略思索，問道，“侯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借助醫療設備為您的父親做個全麵的檢查嗎？”
“是的。”
秦秘書點點頭：“好。我馬上安排人為你準備。”
“麻煩您了。”
“應該的。”秦秘書指了指自己的右邊肩膀，示意侯濤跟著他。
侯濤跟著他走到一間房間，門一打開，迎麵撲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這裏是ct室。”秦秘書解釋道，“我剛剛叫了幾位專家過來，給侯先生的父親做個簡單的檢查。”
侯濤看到一群人圍在病床前，各種各樣的探測儀器和x光機擺滿了床鋪，一副忙碌的景象。
“秦秘書，您找我們來有什麽吩咐？”一個中年男醫師問道。
“是這樣，我父親突然暈倒住院了。所以我希望能夠借助一些儀器對他的腦組織進行詳細的掃描分析。”
“我明白了。”
秦秘書向侯濤點了點頭：“請跟我來。”
侯濤跟隨秦秘書來到另一間房間。
這是個類似於實驗室的房間。一張寬大的圓形玻璃隔離網，上麵布滿密密麻麻的電纜，還有幾個儀器正在嗡鳴。
“侯先生，請把褲腿卷起來，躺到隔離網裏。”
“好。”侯濤脫掉西裝褲，躺了進去。
隔離網內充斥著濃烈的藥品味道和血腥氣息，侯濤感覺渾身難受，皺了皺眉。
就在此時，秦秘書按動了手表上一個綠色按鈕，隔離網便迅速合攏了。
侯濤睜大眼睛看著隔離網越縮越緊，最後變成一個拳頭大小的透明球體，罩在自己身上，而隔離網的外壁則像橡膠一般軟綿綿地貼在球體上。
他試圖活動一下胳膊或者腿，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無濟於事，隻能呆愣愣地瞪著眼珠子。
這時隔離網又輕微震顫了一下，球體便彈了起來。
侯濤嚇了一跳，趕忙閉上眼睛，等了一會兒，見球體遲遲沒有砸在身上，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睛，結果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懸浮在半空中！
隔離網就像一個滑翔傘，將他帶離了地麵。
侯濤嚇壞了，趕忙伸手抓住球體外殼，想盡快逃出去。
球體緩慢地移動了幾米，他終於觸碰到了隔離網外的空氣，頓時感到一陣暢快淋漓。
球體繼續飛翔，漸漸遠離了地麵。
侯濤的唿吸開始順暢起來，他放鬆下來，欣賞著周遭的風景。
這顆星球上的植物與地球完全不同，樹葉茂盛，枝繁葉茂，枝椏交錯盤繞，宛若虯龍，葉片呈深紫色，葉脈粗壯，花蕾綻放，花香清雅幽鬱。偶爾有鳥雀從林中穿梭，振翅高飛，劃出優美的弧線，留下一串歡快的啼鳴。
一棵巨大的樹木遮蔽了陽光，陰影籠罩著整個森林，仿佛一條橫臥的黑龍。樹冠上有許多奇怪的鳥巢，每個鳥巢裏都有五顏六色的羽毛，閃爍著溫暖的光澤。
鳥巢的頂端有三兩個人頭大小的洞口，侯濤猜測那是鳥兒築巢用的，因為鳥兒都喜歡待在這些小洞穴裏。
侯濤仰望著高聳入雲的大樹，樹冠上方的光亮被樹木阻斷了，顯得格外黯淡。他不知道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不敢四處亂跑，害怕迷路，隻能坐在球體裏觀察環境。
這顆星球的空氣質量極其稀薄，氧氣含量很低，甚至比地球上少了一半以上，但這並不妨礙它孕育生命，反而令它顯得更加豐富多彩。
侯濤抬頭看了看樹冠，忽然注意到樹冠中央的位置，長著幾株碧綠的草芽。
他仔細辨認，確定那是一株植物，而且是一種罕見的植物。
侯濤立刻興奮起來，他迫切地想要爬上去，看看這棵植物的模樣。
球體開始劇烈晃動，像在顛簸。
侯濤擔憂地問道：“秦秘書，發生什麽事了？”
“別急，我也不太清楚。”秦秘書說道，“這顆星球的重力係統很複雜，我們需要先弄清楚原理。”
“哦。”侯濤點了點頭，安靜地等候著。
過了一段時間，球體再次穩固下來。
“我們可能需要重啟係統，重新調整重力。”秦秘書說道，“不過這需要一點時間。你耐心地等候吧。”
“好的。”侯濤答應道，“謝謝你。”
“不必客氣。”秦秘書說，“我們隻是在盡職守罷了。如果沒有什麽特殊情況，你就在這裏休息一下。”
“嗯。”
球體又一次搖晃起來。
“好疼啊……”一聲呻吟從隔離網裏傳了出來。
秦秘書臉色一沉，說道：“侯先生，你忍耐一下。”
球體停止了晃動。
“秦秘書，你聽到剛才的聲音了嗎？”柳婷婷的語氣裏夾雜著一絲慌亂。
“我也聽到了。”秦秘書平靜地說，“這是人類正常的叫聲。”
“不對。”柳婷婷急促地說，“你仔細聽，這不是人類的叫聲，這是一隻動物的叫聲！”
“我當然聽出來了。”秦秘書冷冰冰地說，“柳副總，你的精神狀態不太好。”
“我真的聽到動物的叫聲了。”柳婷婷焦躁地走來走去，“你聽到了嗎？是貓還是狗？或者……是狐狸？”
“柳副總，你最好先搞清楚一點。”秦秘書冷冷地說，“這是一座監獄，不是旅遊勝地。如果你不想繼續留在這裏，我現在就送你走。”
柳婷婷咬牙道：“秦秘書，請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我沒有懷疑你的能力。我之所以這麽緊張，完全是因為我們的監控設備受到了汙染。這絕非巧合，一定和我們進行的數據輸入有關。”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呢？”秦秘書毫不客氣地說。
“我不希望這個世界上存在某種超乎我們理解的生物，尤其是動物。”柳婷婷嚴肅地說，“秦秘書，這個星球有太多我無法理解的東西，我覺得有必要向上級報告這裏發生的情況。”
“這恐怕由不得你。”秦秘書冷笑道，“柳副總，你隻是一名犯罪嫌疑人，除非有足夠充分的證據指明是你做的，否則我有權把你扣押在這裏。”
柳婷婷的聲音陡然拔高：“秦秘書，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
“我隻是按照程序辦事。”秦秘書說，“我勸你冷靜一點，我們不僅是在執行警務任務，也是在保護人類的生命財產安全，這是每一個有良知的警察應該履行的職責，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
“好吧，隨便你們怎麽查，隻要不影響我的工作，你們愛查就查。”柳婷婷惡狠狠地說，“你們最好祈禱我什麽事情也沒有。”
她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在桌子上，臉上滿是怒容。
“這群蠢貨！”她恨恨地罵了一句。
“怎麽了，柳副總？”侯濤小心翼翼地問。
“這群蠢貨，把我當成了罪犯。”柳婷婷憤懣不平地說，“他們以為我殺死了那個女人。”
“呃……不是吧？”侯濤驚訝地瞪圓眼睛，“你……”
“別瞎說！”柳婷婷喝止住他，然後用力捶打了一下隔離牆壁，“媽的，我哪兒會做那種事？我連人都沒碰過！”
“柳副總，你的身份特殊，我相信你沒殺人。”侯濤說。
“哼，算你聰明。”柳婷婷冷冷地說，“但願他們能早點兒找出真兇。”
“柳副總，您放心，這些愚蠢的家夥肯定會倒黴的。”侯濤笑嘻嘻地拍了一記馬屁。
“這還差不多。”柳婷婷露出了滿意的表情，“我不想呆在這裏了。你幫我申請，今天就離開。”
“好的，我馬上給您辦理。”侯濤說。
柳婷婷點了點頭：“我們趕快離開這兒。”
他們匆忙收拾起自己的物品，侯濤拿著一疊厚厚的檔案袋，走在前麵。
“等等，侯濤。”柳婷婷叫住他，“我們再檢查一遍。”
“檢查什麽？”侯濤愣愣地問。
“看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柳婷婷說，“我可不想被人冤枉。”
侯濤猶豫了一下，說：“好吧。”
兩人又搜尋了一遍隔離室，確認沒有遺漏的線索，這才離開。
他們來到門口時，幾位工作人員正圍在門邊竊竊私語，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起的大事。
侯濤見他們的表情有異，不禁問道：“你們發現什麽啦？”
“啊！我剛才看到一條蛇從這裏爬過去了。”一位工作人員嚇得捂住胸口說。
“是嘛？”侯濤不屑地嗤笑一聲，“蛇而已，至於這麽害怕嗎？”
另一位工作人員說：“它是爬進窗戶的！”
“爬窗戶？”侯濤吃了一驚，“難怪我剛才沒注意，原來它跑到這兒來了。”他朝著柳婷婷努了努嘴巴，“這裏可有攝像頭呢，萬一把這一幕錄下來傳到網絡上去，你們就徹底完蛋了。”
“那還等什麽？咱們趕快去匯報領導吧。”柳婷婷催促道。
“急什麽？”侯濤漫不經心地說，“反正也逃不掉，先吃飯吧。”
“對對對，趕緊吃飯，餓死我了。”柳婷婷附和道。
侯濤帶著柳婷婷坐到食堂裏麵，點了四菜一湯，又叫服務員加了一碗米飯。
“柳副總，你嚐嚐這個魚，味道很鮮美。”侯濤招唿道。
柳婷婷夾起一塊魚肉送入嘴裏，細嚼慢咽片刻之後，她突然變了臉色，猛然站起來衝到衛生間，哇地吐了出來，胃裏翻江倒海般難受。
侯濤趕緊跟了過去，遞給她一杯水漱了漱口，又給她順了順背：“柳副總，您沒事吧？”
柳婷婷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皺眉說道：“你這個飯菜裏有瀉藥？”
侯濤尷尬地咳嗽一聲：“是啊，我聽說您腸胃不舒服，所以給您準備了這個。”
“嗬嗬。”柳婷婷冷笑道，“侯助理，你真是好心啊。”
“這不都是工作嘛，柳副總，別生氣。”侯濤賠笑道，“來，多吃點菜，消化消化。”
柳婷婷卻沒動筷子，仍然直勾勾地盯著侯濤。
“柳副總？”侯濤疑惑地說。
“侯助理，你知不知道泄露商業機密是什麽罪名？”柳婷婷冷冷地質問道，“你竟敢陷害我？”
“柳副總，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侯濤慌亂地解釋道，“我隻是想關照您一下。您看，您這麽漂亮，又這麽優秀，要是因為一頓晚飯就拉壞了肚子，多可惜啊！”
柳婷婷冷哼一聲：“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和林清泉串通好了吧？”
“我沒有，柳副總，真的不是我。”侯濤焦急地說。
“沒關係，”柳婷婷緩緩道，“我可以證明，你的確是無辜的。”
“真的嗎？”侯濤喜悅地抬起頭，期待地望著她。
“當然是假的。”柳婷婷淡淡道，“我隻是嚇唬嚇唬你而已。”
“啊……”侯濤失望地歎息，“您嚇死我了。”
“我說過，不許你傷害蘇雪。”柳婷婷眼睛危險地眯起來，一字一句地警告道，“否則，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侯濤被她兇狠的目光震懾住了，低下頭不說話了。
“我們走吧。”柳婷婷整理好儀容，轉身往外走去。
侯濤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神色黯淡。
柳婷婷走到車旁，侯濤忽然叫住她：“柳副總，等等，我……”
他停頓了一下，鼓足勇氣說：“我想問問你，你是不是愛我的父親？”
柳婷婷腳步未停，徑直向前走去，連一絲遲疑也沒有。
“你不用迴答，因為這根本不需要迴答。”侯濤沮喪地低下了頭，“我隻是……隻是覺得很遺憾。”
“遺憾什麽？”柳婷婷停住腳步，轉身看著他，語調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因為你愛錯了人嗎？你知道嗎，我也曾經深愛過一個人，但我選擇放棄。”
“哦，是嗎？”侯濤勉強笑了笑，“謝謝您，柳副總。我知道了。”
柳婷婷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迴過頭看了侯濤一眼，微笑道：“祝你幸福。”
說罷，她打開汽車的門坐進了駕駛座，揚長而去。
侯濤怔立良久，才慢吞吞地收拾好桌麵，拖著沉重的步伐返迴了辦室。
迴到辦室以後，柳婷婷把今天遇到林清泉、周澤楷兩人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包括自己的判斷，以及侯濤的懷疑。
林清泉和周澤楷的反應完全在她的預料之內。
“你覺得是侯濤做的嗎？”周澤楷問。
“不排除這種可能。”柳婷婷思索道，“畢竟，這次是侯濤負責這個項目。”
“你覺得他有可能是針對你？”林清泉問。
“我隻是推測而已。”柳婷婷搖頭道。
“嗯。”林清泉點了點頭。
周澤楷思忖半晌，問道：“柳副總，你認識蘇雪嗎？”
“她是林總的夫人。”柳婷婷迴答道。
“她有沒有參與這個項目？”周澤楷繼續追問道。
“沒有，”柳婷婷肯定道，“林總從來沒有跟她提過。”
“那就奇怪了。”周澤楷喃喃地說，“這件事難道真的是巧合？”
“或者說，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柳婷婷問道，“比如說侯濤，他就是林總的人，所以他幫助林清泉隱瞞了這些信息？”
“這種可能性非常大。”周澤楷讚同道，“如果侯濤是林總的人，他的確沒必要害你。”
柳婷婷皺眉思考片刻：“那麽，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抓到侯濤的把柄。我要揭穿他的陰謀，還給我自己一個清白。”
“那我們應該怎麽做呢？”林清泉問。
“既然是林清泉的秘密項目，我們不妨從侯濤的秘密入手查探一番。”柳婷婷分析道，“雖然他沒有直接參與，但是我相信他肯定知道一些細節。”
“我讚成。”周澤楷點頭道，“我們先找機會接近侯濤。”
“你有計劃了嗎？”林清泉問。
“沒有。”周澤楷坦誠道，“我對他毫不了解。但是，我們可以先從他的妻子下手，試著套他的話。”
“他妻子？”林清泉若有所思。
周澤楷繼續說道：“我聽人說，他妻子是某集團總裁的千金，家庭背景顯赫，我猜她應該很有錢，而且侯濤的財產恐怕遠遠不止一棟房子那麽多。如果我們能夠借此掌握他犯罪的證據，他將無處遁形！”
“嗯，我明白了。”柳婷婷說，“你想辦法約見他妻子吧。如果侯濤真是林總的秘密特務，我想我們很快就能見到他的妻子了。”
林清泉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好。我會盡量安排時間。”
柳婷婷又看了侯濤一眼，說道：“那我先走了，再見。”
柳婷婷走了以後，侯濤一臉頹敗地靠在椅子上，滿腹心事的模樣。
“你還沒吃飯吧？”林清泉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一起出去吃頓便飯。”
“不了，林總。”侯濤擺擺手，“我還想呆會兒再說。”
“行，那你休息一下。我先走了。”
“等等！”侯濤叫住了林清泉，神色複雜地問道，“林總，您和柳副總，是不是……結婚了啊？”
林清泉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一聲：“沒錯，我和她都結婚了。”
侯濤垂著眼瞼，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林清泉等了半天，忍不住催促道：“還有別的事嗎？”
“啊？沒有了，林總，您請便。”
“再見。”林清泉轉身離去。
柳婷婷離開後，侯濤陷入沉默，不久之後，他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他忽然停下腳步，扭頭望著牆角的盆栽，猶豫片刻，緩緩蹲了下來。
他伸手摸著那朵嬌豔的花瓣，歎了口氣。
“你在想什麽呢？”身旁突兀響起柳婷婷的聲音。
侯濤嚇了一跳，猛然轉過身去。
“你……怎麽會在這裏？”侯濤驚詫地看著她。
柳婷婷雙臂環抱胸前，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冷笑一聲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我……”侯濤支吾了幾秒鍾才勉強找到理由：“我來散步。”
“散步？”柳婷婷譏諷地勾唇，“你倒挺有閑心，還跑到我的辦公室散步來了。”
侯濤低下頭，沒敢反駁。
柳婷婷盯著他看了幾秒鍾，嘴角浮出一絲冷嘲的弧度，轉身離開了。
侯濤坐在原地愣了半天，抬頭朝著柳婷婷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起身離開了。
柳婷婷迴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後立刻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喂？小李嗎？你幫我聯係一家私家偵探，最好是能夠收買的那種。我有急事要拜托他幫忙調查。”
放下電話後，柳婷婷深吸了一口氣，按照侯濤留給自己的手機號打了過去。
“侯濤？”
“是我，侯濤。”柳婷婷語氣平淡道，“我今天找你談一筆生意。”
侯濤微怔：“生意？什麽生意？”
柳婷婷道：“你不需要知道具體內容。隻需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跟我合作。”
侯濤皺緊了眉頭，說道：“我跟你沒有合作的可能。”
“哦？”柳婷婷挑眉問，“為什麽？”
侯濤說道：“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林清泉的妻子，更不是什麽總裁的千金。”
“你憑什麽這麽認為？”柳婷婷輕蔑地笑了笑，說道，“就憑你看過我的檔案？就憑你覺得我的父母和我不相配？就憑你認識我丈夫，對我丈夫比較熟悉？”
侯濤說：“我並不確定你是否真的與林總有染，我也不確定我是否真的曾經認識過你。你不用狡辯，你的父親是個賭徒，母親也是個風月場上的交際花。你和你的母親，是典型的暴發戶家庭。”
“我不否認這一點。”柳婷婷坦然承認，“但我絕非林總的妻子。我和林總結婚兩年，他始終潔身自好。至於我的父母，他們是普通商人，我父親早逝，我母親獨自撫養我長大成人。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問他們。”
“這些事情你為什麽從來沒告訴過我？”侯濤怒極反笑，“難道你怕被揭穿醜陋的身世後嫁不進林氏集團？”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我為什麽要嫁不進林氏集團？”柳婷婷笑道，“我有必要像個傻瓜一樣把我的過往告訴一個不喜歡我的男人嗎？”
“你……”侯濤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你不要忘記，你是個已婚婦女。”
“是啊，我已經結婚了，所以我很明白什麽叫做‘三從四德’。”柳婷婷笑眯眯地看著他，“侯濤，我現在已經有丈夫了，所以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侯濤瞪圓了眼睛，指著她說，“你竟敢羞辱我？”
“羞辱？”柳婷婷哈哈笑了起來，“羞辱你又怎麽了？當初你不顧一切娶我的時候怎麽不嫌棄我是結過婚的女人？你既然選擇了我，就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不是嗎？”
“那是你先招惹的我，我才娶你的！”侯濤激動地吼了出來，“而且我不喜歡你，所以我才不肯碰你！”
“是嗎？”柳婷婷歪了歪腦袋，饒有興致地盯著他，“那你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麽愛上我的呢？”
“……”侯濤噎住了。
“嗯？說不出來？”柳婷婷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會連自己愛我的理由都想不出來吧？”
侯濤臉色漲紅，憋了半晌才擠出一句：“我……我是被你迷惑了。”
“嘖嘖。”柳婷婷搖搖頭，滿臉鄙夷之色，“堂堂男子漢說出這種話，簡直丟盡了我們男人的顏麵。”
“你……你……”侯濤氣得說不出話來。
“算啦算啦。”柳婷婷擺擺手，站起身道，“我懶得跟你廢話。”
“柳婷婷！”侯濤忍無可忍地叫住了她。
柳婷婷停下腳步，扭頭斜睨他：“還有什麽吩咐嗎？”
侯濤咬牙切齒：“你別太得寸進尺！”
“嗬嗬。”柳婷婷冷笑，“我得寸進尺？那是因為你不懂得珍惜！”
“你！”侯濤猛拍桌子，幾乎要跳將起來。
柳婷婷卻毫不畏懼，冷靜地看著他，眼神裏閃爍著嘲諷。
“你……”
“別再打我的注意了，你不適合我。”柳婷婷慢悠悠地說完，轉身離去。
侯濤呆愣許久，終於爆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狠狠摔碎了麵前的咖啡杯。
他實在受夠了這個女人！
柳婷婷剛走出咖啡廳沒多遠，突然聽見背後傳來了巨響。
她嚇了一跳，立刻快步朝咖啡廳跑過去。推門一看，隻見侯濤坐在沙發上，雙手捂著額頭痛苦萬分，咖啡灑了一地，他整張臉都變形了。
“侯濤！”柳婷婷急忙奔過去扶住他，“你怎麽了？”
侯濤抬起頭，露出了一副猙獰扭曲的表情：“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喂……”柳婷婷皺緊了眉頭，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你瘋了？”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侯濤歇斯底裏地喊道，“我討厭你！討厭你！”
柳婷婷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低喝道：“給我閉嘴！再喊一句試試！”
侯濤的喉嚨被捏得咯咯作響，臉也憋得通紅，他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吐出一個字：“滾……”
柳婷婷鬆開手，侯濤倒在沙發上劇烈喘息著，仿佛劫後餘生般，渾身冒汗。
柳婷婷看了他片刻，輕蔑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侯濤緩過勁兒來，從沙發上掙紮著爬起來，踉蹌著追了上去。
“你別走！”侯濤抓住柳婷婷的胳膊，語氣軟弱下來，“對不起，剛才我失態了，但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求你原諒我。”
柳婷婷甩開他的手，冷冷道：“別再糾纏我了，侯濤，我是個有夫之婦，你再纏著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可是我愛你！我愛你柳婷婷！”侯濤激動地衝她大喊。
“你愛我？”柳婷婷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你愛我的話就應該離我遠遠的，否則我丈夫就會把你撕成碎片！”
“他不會的！他根本不認識你！你們也不是夫妻！”
“如果他真的不認識我，我為什麽每次提起他，他的反應就那麽奇怪？”柳婷婷勾唇一笑，“我勸你別白費功夫了，趁早放棄，免得自找難堪。”
“不行！”侯濤固執地握緊了拳頭，“除非你答應和我在一起！否則……否則我今晚絕對不會罷休的！”
“哦？”柳婷婷冷笑一聲，“你還敢威脅我？”
“是啊，反正你都知道我喜歡你，你又何必裝模作樣呢？”
柳婷婷眯了眯眼睛，突然揚手扇了侯濤一耳光：“你再胡攪蠻纏，我就報警告你騷擾！”
侯濤捂住臉頰，震驚地瞪著柳婷婷。
柳婷婷轉身便走，侯濤一把拉住她：“你別走！”
“你想幹什麽？”柳婷婷蹙眉道，“放開我。”
“你跟我走。”侯濤堅定地拉著她往酒店走去。
“你幹什麽！”柳婷婷拚命地掙紮，“侯濤！你放開我！”
“別鬧了，乖。”侯濤哄道，“咱們先去酒店談，明天再解決你的問題，好不好？”
“侯濤，你清醒一點！”柳婷婷怒視著他，“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傻傻的柳婷婷嗎！”
“你當然不是，”侯濤歎了口氣，“但你依舊還是個孩子，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關心我！”柳婷婷厲聲道，“我現在已經結婚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侯濤怔忡地盯著她，似乎仍在消化她的這番話。
半晌，他垂下了眼眸：“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配得到你的感情，我不該妄圖破壞你的家庭，更不該對你說出那些無禮的話，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願意承擔所有的責任，請你相信我……”
柳婷婷咬牙切齒地看著他，胸腔裏燃燒著熊熊火焰。她覺得自己簡直像在看一場精彩紛呈的演戲，而她卻像個傻瓜一樣，竟然還在為他鼓掌叫好。
“嗬，侯濤，你還真是虛偽至極！”柳婷婷譏諷地說道，“我以前怎麽會喜歡上你這種人渣！”
侯濤猛地睜開了眼睛，雙目赤紅，狠狠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他咬緊牙關，將自己的憤怒和傷心隱藏在眼角深處，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兩個人對峙許久，侯濤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為什麽？你為什麽會這麽恨我？我究竟哪裏惹到你了？”
“因為你惡心！”柳婷婷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原諒你？”
“我惡心？”侯濤喃喃道，“我惡心什麽了？”
“你太肮髒！你的思想齷齪透頂！你卑鄙無恥！你連禽獸都不如！”
柳婷婷的指控令侯濤羞愧萬分，他痛苦地搖著頭：“你誤會了！我隻是單純的想幫助你，僅此而已！”
“幫我？你拿什麽幫我？錢嗎？我需要你的錢嗎？”柳婷婷用盡全力推開他，後退幾步與他保持距離，“我丈夫給了我很多，足夠我揮霍了。你知道我現在住的房子嗎？那是我丈夫送我的新婚禮物，我們還約定過，等我們有了屬於我們的孩子，就搬去那套房子住。”
侯濤渾身顫抖地站在那兒，嘴巴張了張，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
“所以，請你從哪兒來就滾哪兒去。”柳婷婷厭惡地瞥他一眼，“不要再來打擾我。”
“你……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侯濤痛苦地閉上眼，“婷婷，我們曾經說過，我會照顧你，疼愛你，寵溺你一輩子。”
柳婷婷愣了片刻，突然輕蔑地嗤笑出聲：“嗬，你也好意思提起這些話？侯濤，你不會忘記我是怎麽被你害得流產的吧？”
侯濤的眼神閃爍了一瞬：“那次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你不是第一次這樣說了。”柳婷婷嘲弄地看著他，“每次都是這句話。可我卻一直活在噩夢裏，我恨不得殺了你。我不會再犯賤地和你糾纏不清了，所以請你以後離我遠一點。”說完，她抬腳朝門外走去，剛走出去，她的手機響了。
柳婷婷皺了皺眉，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是母親打來的。
柳婷婷猶豫了一下，把電話按掉了，繼續朝前走。
“婷婷！”侯濤急忙追了上去，抓住了她的胳膊。
柳婷婷轉過頭看著他，冷冰冰地吐字道：“鬆開！”
侯濤搖了搖頭，語氣懇求地說道：“婷婷，你聽我說，媽她不知道那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她。”
柳婷婷甩開了他的手：“她不知道，難道你以為我會告訴她嗎？我不屑，也嫌丟臉。”
“對不起，婷婷，我知道是我混蛋，可是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行嗎？”
“你有什麽可以補償的？”柳婷婷嗤笑，“你不覺得你現在的樣子比混蛋更可怕嗎？”
“婷婷……”侯濤痛苦地抱著頭蹲了下來，“婷婷，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婷婷看見他蹲在地上痛哭失聲的模樣，心底一陣酸楚。但很快她又平靜了下來。這段時間她受的委屈實在太多了，如今她早已不在乎了，反正她的心早就碎得粉末都不剩了，何必在意他呢？
“婷婷……”侯濤哀求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婷婷歎息一聲，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起來吧，別蹲在地上了，影響形象。”
侯濤抹去臉上的淚水，尷尬地站起身。
“你先迴去吧，明天再說。”柳婷婷淡淡地說道。
侯濤低著頭，沉默半晌之後才問：“我們真的迴不去了嗎？”
“迴不去了。”柳婷婷堅決地答道，“你應該懂的。”
侯濤苦澀地扯動唇角：“我當然懂……”
他的表情悲涼極了，仿佛一朵凋零的花蕾。柳婷婷的內心忽然感到一絲刺痛，她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你還有其它事嗎？沒事我走了。”
“婷婷……”侯濤拉住她，期待地望著她，“我能跟你一塊兒吃飯嗎？”
柳婷婷微微蹙起了眉，“我們沒什麽可談的了。”
“我……”侯濤垂下頭，沮喪地咬緊嘴唇，“對不起。”
柳婷婷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語氣顯得溫柔一些：“侯濤，我希望你能理智地看待這件事，你現在已經結婚了，有家庭，有妻子，你的選擇不僅關係到你一個人，也關係到你整個家庭，我們不適合在一起，也許我們做朋友會更合適。”
“婷婷，我……”侯濤欲言又止，“你相信我，這次真的不是我設計的你……”
“你不要再說了，我知道。”柳婷婷歎了口氣，“這種事情沒辦法說清楚，我隻是希望我們不要再互相傷害了。”說完，她轉身往樓梯口走去。
侯濤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
“喂，侯濤，你怎麽還不進來啊？”屋子裏傳出李芸催促的聲音。
侯濤收拾好自己，邁步走入屋子。他掃視了一圈屋內的布置，最後落在李芸身邊，坐在輪椅上，滿腹憂愁的男孩身上。
“你叫李堯？”侯濤看著李堯問道。
“恩。”李堯點點頭。
侯濤盯著他打量片刻，又將目光投到李芸身上：“李芸，你怎麽想？”
李芸沒有迴答侯濤的問題，而是看著侯濤說道：“你既然迴來了，就趕快找房子搬出去吧。”
侯濤聞言，神色頓時變了：“你說什麽？”
“我說，讓你盡快離開我的家，我不想再見到你。”
侯濤愣了片刻，隨即笑了，笑得非常諷刺：“你以為我稀罕住在你這個破舊的狗窩裏？”
“那就請你立刻滾出去。”李芸毫不客氣地說道。
“李芸，你不用激我，我不會搬走的。”
李芸瞪圓了眼睛：“你不肯搬走？”
“我憑什麽搬走？我辛辛苦苦養活你和兒子，供你讀書，給你交醫藥費，照顧你，你倒好，一句不喜歡，就要讓我搬走？我憑什麽要聽你的？你算老幾？你憑什麽？”侯濤憤怒地咆哮道。
李芸冷哼道：“就憑我是這套房子的戶主！”
“哈？”侯濤冷笑連連，“你以為你把戶口本拿來我就怕你了？這是法治社會，你別仗勢欺人！”
“我告訴你侯濤，你別惹急了我。我不怕你告我，因為我是正當防衛。但是我也警告你，我不會就此罷休，你敢碰我兒子一根汗毛，我跟你拚命！”李芸惡狠狠地威脅。
“行啊，有種你就試試。”侯濤冷笑道，“反正我也無所謂了。我就是殺人犯，我就是個罪犯，我死了就能解脫了。你能奈我何？你能把我送監獄嗎？”
“你！你簡直混蛋！”李芸被侯濤這番話噎得說不出話來。
“媽，別跟他吵架。”李堯擔憂地勸阻道，“我們報警抓他好了。”
“不，這樣太便宜他了。”柳婷婷搖了搖頭，“我們現在報警抓他，頂多判刑三五年，等他出來了還會繼續禍害我們母子倆，與其這樣，還不如留著他慢慢折磨呢，讓他嚐遍世間百態，看他還敢囂張。”
“媽，我覺得您不應該跟爸爸鬧成這樣。”李堯皺著眉頭，似乎很是為難，“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
柳婷婷冷笑道：“他哪兒配當你的父親？”
李堯低著頭，沒有吭聲。
侯濤嗤之以鼻：“我看他根本不值得你尊敬，不配做你的父親！”
柳婷婷抬起臉，目光淩厲地瞪向侯濤：“我說了，他配不配當堯堯的父親由不得你說了算。”
侯濤冷哼一聲：“是嗎？我就偏要說！他根本不配做堯堯的父親！你們兩母子都不配當堯堯的父母！”
“你……”李芸剛要開口罵迴去，卻忽然感到胃裏一陣翻騰，捂住嘴巴衝進洗手間。
柳婷婷彎腰扶著牆壁吐了好一陣才停下來，她漱了漱口，擦了擦嘴角的汙漬，站穩身體。她瞥了侯濤一眼：“這次放過你，若是再讓我知道你對堯堯動手動腳，我絕饒不了你！”
“你還真把我當軟柿子捏啊！”侯濤冷哼一聲。
李堯拉住侯濤的胳膊：“爸爸，咱們不跟媽媽計較。”
“我不會原諒她的。”侯濤冷冷地丟下這句話，甩開李堯的手，朝門口走去。
柳婷婷見狀，咬牙切齒地喊道：“姓侯的，你今天不搬出去，就永遠別想從這兒走出去！”
李堯聽了柳婷婷的威脅，心裏一驚，忙跑過去攔住了侯濤：“爸，別跟媽媽鬥氣了。”
侯濤看了一眼李堯，沉默許久，才緩緩點頭：“好，那我搬出去，但是我隻租一間房，你可以另找住處。”
“好。”柳婷婷恨恨地剜了侯濤一眼，轉身進了屋。
“爸，你先坐，喝杯水。”李堯端起桌上的杯子遞到侯濤麵前。
侯濤擺擺手：“我不渴。”
李堯抿了抿唇，垂眸說道：“爸，對不起。”
侯濤歎了口氣，拍了拍李堯的肩膀：“你別這麽說，這事情不怪你。”
“謝謝你，爸爸。”李堯真誠地道歉，“我不應該瞞著你。”
“這事情我早就猜到了。”侯濤語氣平靜，“是我自己太傻，才被蒙騙至今。”
“嗯。”李堯微笑著點頭。
“我走了。”侯濤說完，背著包離開了家。
“媽媽，爸爸怎麽突然走了？”李堯問道。
“他不肯搬出去唄。”柳婷婷輕蔑地撇了撇嘴角，“這人啊，越老越不像話了，整天遊手好閑，一無是處。”
“爸爸沒做錯什麽。”李堯替侯濤辯解道，“是媽媽太過分了。”
“我不過分他能跟我離婚嗎？”柳婷婷抱怨道，“你爸爸就是個吃軟飯的廢柴。”
李堯不敢反駁柳婷婷的話，他心裏清楚，如果柳婷婷知道侯濤不止是個吃軟飯的廢柴，而且還欠了巨額高利貸，那她估計會更加瘋狂，到時候連帶著他也討不了好。
“對了，爸爸說他打算辭掉在醫院的工作。”李堯轉移了話題，“你覺得他會去做什麽呢？”
“這種人渣不用理會他，隨便他吧。”柳婷婷不屑地道，“辭了也好，反正他除了吃軟飯和賭博啥也不會，白養活了他二十幾年，早就應該滾蛋了！”
李堯暗暗鬆了口氣。
“我明天就給他安排一份工作。”李堯道，“免費的。”
“不用這麽麻煩。”柳婷婷說，“讓他自己找吧，找個不累又掙錢多的工作。”
“我知道了，媽媽。”
李堯將侯濤勸走後，柳婷婷拿出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小紅嗎？”
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陌生的女聲：“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哦……我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現在有沒有適合我們這些做護士的工作？”柳婷婷試探著問。
小紅頓了頓，迴答：“有，您有意願來嗎？”
“有！當然有！”柳婷婷激動起來，“你們現在招人嗎？”
“嗯，最近比較缺人，不過您最好快點來報名，因為我們要擴招。”小紅說。
“行，那我明天就過去報名。”柳婷婷興奮極了。
李堯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他想到自己即將迎來新的人生，不禁感慨萬千。這一輩子他雖然沒有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卻也沒有受過苦。他很滿足於現在這種幸福的生活。隻可惜……父親病逝之後，母親也跟著去了，他再也享受不到家庭溫暖了。
他翻了個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心底泛起一陣惆悵。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盡頭？
侯濤從醫院離開後直奔李堯家裏。此刻已經深夜兩點半，街道上車輛稀少，路燈昏黃。侯濤沿著長長的街道走著，漫無目的地走著。走了不知多久，一輛警車停在了他旁邊。
車門開啟，一位穿製服的□□跳下車，朝侯濤敬了一禮：“領導您好。我叫楊偉，奉命前來保護您的安全。”
“你好。”侯濤抬起胳膊與楊偉握了握，“謝謝你們。”
“您太客氣了。”楊偉說，“這是我們的榮幸。”
侯濤指了指前麵的一棟樓，說道：“送我上去吧。”
“好。”楊偉推開駕駛室的車門，伸手邀請，“請。”
侯濤邁步上了台階，來到五樓的1601室。他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屋子裏很淩亂，衣櫃裏堆放著幾套衣服，地上丟著幾雙拖鞋，廚房裏傳來鍋碗瓢盆的響聲。牆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我愛你，但我並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所以我決定辭職，等你迴來。
“啪嗒。”桌上擺著一支鋼筆，旁邊放著一張a4紙。紙張泛黃褪色，顯示它的主人曾經是何等輝煌。
侯濤走過去看了一眼，紙上寫著：“這是你留給我的東西嗎？”
侯濤點了點頭。
“那我收下了。”侯濤把紙放進抽屜，坐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腦子裏浮現出許多紛繁雜亂的畫麵。
這些都是屬於他的記憶，是他過往二十幾年間的經曆，有痛苦、傷悲、歡樂、絕望、喜悅……一切情緒交織在一起，像一幅複雜混沌的圖畫。
忽然，侯濤睜開了眼睛。他站起身走到窗戶前，拉開了百葉窗，俯瞰著整座城池。
“我想靜一靜。”他對身後的楊偉說。
“好的。”楊偉微笑道，“那我先告辭了。”
“晚安。”
“晚安。”楊偉關上門退了出去。
侯濤靠在椅背上，盯著天花板發呆，不斷地思考著什麽，臉上神色變幻莫測，陰晴不定。
侯濤突然意識到，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包括柳婷婷的愛，其實都是他偷來的。
柳婷婷愛他，是真的愛他。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而且她的確是一個很稱職的妻子，賢惠、善良、美麗，她會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給予孩子應有的教育和關懷。她對侯濤毫無保留地付出，甚至連她唯一的寶貝兒子也視若珍寶。
她為侯濤生下了一個男孩，叫侯浩。
侯浩今年剛滿四歲，聰慧懂事，長得非常漂亮，儼然是個美人胚子。柳婷婷每次見到兒子，便忍不住歎息。
如果，他們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該有多好啊。
但是他們不敢奢求。畢竟，他們的結婚證是假的，他們的夫妻關係更像是契約。
侯濤不敢再繼續沉浸在這種虛偽又卑劣的感情裏。他需要冷靜理智一段時間。
“媽，我迴來啦！”侯浩推開門衝進來，一把抱住了柳婷婷。
“哎喲喂，你慢點跑，別摔倒了。”柳婷婷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
侯浩仰起頭，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今天參加數獨競賽啦！”
“哦？拿了獎沒有？”
“拿了獎，還被班主任誇呢！”
“真棒，我家兒子真厲害。”柳婷婷摟著他親了一口，“你爸在哪兒呢？”
“爸爸在睡覺覺呢。”
柳婷婷輕輕地推了推丈夫：“別睡了，侯浩迴來了。”
侯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門口。
“爸爸，”侯浩高興地撲進他懷裏，“我跟媽媽給你帶了禮物！”
柳婷婷笑盈盈地提過一隻大箱子。
“這是……”侯濤疑惑地問。
“這是我們給孩子買的衣服。”柳婷婷解釋道，“都是新款的。”
侯濤將盒子拆開，裏麵裝滿各式各樣的童裝，布料柔軟舒適，款式可愛，顏色鮮豔活潑，讓人一看就愛不釋手。侯濤合上箱子，感激道：“辛苦你們了。”
“你跟我們還說這種話！”柳婷婷嗔怪道。
侯浩笑嘻嘻地湊上去親了侯濤一口：“爸爸最乖了！”
柳婷婷也湊上去親了他一口，兩個人都紅了臉，相互傻笑。
“吃飯吧。”柳婷婷說。
三人圍著餐桌坐下。
“爸爸，我給你夾菜。”侯浩熱情洋溢。
“好。”侯濤笑眯眯地看著他。
一家人溫馨幸福的用完了晚餐。侯浩幫侯濤洗澡，然後陪著他玩遊戲。父子倆鬧騰了一陣之後，侯浩爬上床睡了。侯濤卻遲遲未動。
柳婷婷從浴室探出半個身子，柔聲說道：“快去洗澡，早點休息。”
侯濤看了她一眼，默默起身走進浴室。
“砰”的一聲，浴室的門緊緊地關上了。
柳婷婷歎了口氣。
侯濤躺在床上，睜大雙眼看著天花板，努力想從那些紛繁雜亂的記憶裏找尋出自己的存在感，卻始終徒勞無功。
直到他漸漸疲憊地陷入夢鄉，仍舊沒能找到那一絲靈光。
“咚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侯濤迷糊中聽見母親在喊他：“浩浩，快起來！爸爸媽媽送你去幼兒園！”
“嗯~”他翻個身，含糊地答應道。
“爸爸媽媽等你！”柳婷婷在門外焦急地說。
“知道了。”侯濤迷迷糊糊地答應，翻了個身繼續睡。
“侯浩，別賴床了！快起來！”
“爸爸媽媽，我再睡一會兒。”侯濤喃喃地說。
“浩浩！”柳婷婷在門外催促。
“唔……”侯濤翻了個身，把腦袋埋進枕頭裏。
忽然，他猛地坐起來，抓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匆忙穿鞋打算離開。
“侯浩，你幹什麽去？”柳婷婷驚訝地問。
“我……我要去上廁所！”侯濤隨口胡編。
“快去快去。”柳婷婷催促道。
侯濤慌張地拉開房門衝了出去。
他站在電梯前，深吸一口氣，按下樓層鍵。
“叮——”電梯門緩緩打開。
侯濤飛奔而入。他衝進衛生間，關上房門，靠在牆壁上，大口喘氣。
剛才那個場景太恐怖了。
侯濤閉上眼睛，思緒紛亂，他甚至分辨不清楚剛才的場景究竟是現實還是幻覺。
為什麽？
明明他和柳婷婷隻有幾麵之緣，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感情。
可是為什麽在他們的兒子出世以後，他們的關係卻越來越融洽。
他們彼此信任，彼此依戀。
侯濤忽然覺得很累。這種累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夫妻恩愛，對孩子也非常疼愛，而是來源於他內心深處的恐懼。他怕失去現在的美好生活，更怕失去這一切。
他不禁開始反複思考當初做選擇時的決定究竟是否正確？如果不是因為那次意外，他是不是會和現在的柳婷婷一樣幸福呢？
這時候，電梯門又被打開了。
侯濤立刻警惕地轉過身，盯住電梯門。
“是我。”裴遠川微笑著說，“你這麽緊張，難道做賊了？”
“你怎麽迴來了？”侯濤詫異地看著他，“這麽冷的天氣，你不怕感冒嗎？”
裴遠川脫掉羽絨服遞給他：“我來拿車鑰匙。”
侯濤接過羽絨服，順便問：“你要出去啊？”
裴遠川點點頭：“我今天約了朋友談事。”
“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兒，就知道談工作談事業！”侯濤嘟囔著說。
“你不也喜歡談事業嘛。”裴遠川說。
侯濤愣了一下，低聲說：“我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裴遠川饒有興趣地追問。
侯濤搖搖頭：“說不清楚。反正就是不一樣。”
裴遠川笑了笑：“好啦，我先走了。拜拜。”
“路上慢點兒。”侯濤說。
“嗯。”裴遠川擺擺手。
“拜拜！”
兩個人各自走向自己的車。
裴遠川上了駕駛座，發動汽車。
“滴滴滴……”突兀的喇叭聲響起。裴遠川抬頭望向左邊，一輛銀灰色的跑車停在了路邊，車窗滑落。
“嗨！”車裏的人朝他揮了揮手。
裴遠川笑著按下按鈕，將車開過去停在它旁邊。
“上車吧。”裴遠川說。
“謝了。”秦逸推開副駕駛的門鑽了進去。
“去哪兒？”裴遠川問。
“去吃飯。”秦逸說，“順便請教你些事情。”
裴遠川聳聳肩：“你想問什麽？”
秦逸沉吟片刻，認真地看著他：“你真的是醫生嗎？”
裴遠川淡笑道：“你猜。”
“如果是，你肯定比我高級多了。”秦逸說。
“嗬嗬，你倒是挺謙虛。”裴遠川笑道。
“不過……”秦逸頓了頓，“你的醫術似乎不止如此，但為什麽要隱瞞呢？”
“你怎麽會這麽想？”裴遠川反問。
“你懂得用藥理，知識豐富。我覺得你應該早就從事醫療行業或者研究專長。”秦逸說。
裴遠川沉默片刻：“如果你願意聽，我可以跟你聊聊。”
“當然，求之不得。”
兩人找了家中餐館，點菜的時候秦逸說：“我記得你們醫院食堂有一個特色菜叫‘紅燒肉’。味道相當好。”
“哦？”裴遠川挑眉。
“那裏每周都會有一位廚師親自烹飪，據說每一份都放滿油鹽醬醋，香氣撲鼻。”秦逸說，“我一直很好奇，那位廚師是什麽來頭？居然能請到這種水平的廚師來幫忙做菜。”
“其實我並不認識那位廚師。”裴遠川說。
“嗯？”秦逸驚訝地睜大眼睛，“你連廚師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嗎？”
裴遠川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我們院長曾經邀請我加入我們科室的臨床治療組，不過我拒絕了。所以我不認識那位廚師長。”
“哦……”秦逸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個醫生。我還以為你和他們一樣，都是搞臨床的。”
“是的，我是醫生。”裴遠川笑著說。
“我聽說你在醫院有股份。”秦逸好奇地問，“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裴遠川聳聳肩膀，“我隻是一名小護士而已。”
“不會吧……”秦逸瞪大雙眼，“你這麽年輕，醫術又這麽好，居然是小護士？”
“我隻是運氣好罷了。”裴遠川謙遜地笑了笑，“不值一提。”
“你太謙虛了！”秦逸說，“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們這種醫生，明明可以靠技術吃飯，卻偏偏要做義務勞動。”
“我們隻做對病患負責的事。”裴遠川答。
“那我們呢？”秦逸指了指自己，“你們對待病患，就不是對待病患了？”
“那是當然的。”裴遠川點頭，“我們對病患有信仰。”
“那麽你的信仰是什麽？”秦逸追問道。
“我的信仰是救死扶傷。”裴遠川微笑道，“我相信這世界上存在著許多我們需要拯救的人，他們等著我去挽救。所以我們必須付出全身心的精神去拯救他們。這就是我的信仰。”
秦逸愣住了，久久才喃喃道：“原來是這樣……難怪你這麽厲害。”
“謝謝誇獎。”裴遠川笑眯眯地點點頭。
吃完晚飯，裴遠川送秦逸離開。
他們站在街邊聊天。
裴遠川說：“其實今天我不是故意躲著你，我剛好有點私事。”
“我知道。”秦逸說，“我也不是非要糾纏你，就是隨口問問。”
裴遠川笑了起來，“我不是擔心被你纏上，而是擔心你糾纏我。”
秦逸臉色變了變：“……你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啊。”裴遠川說，“我喜歡美麗健康的姑娘。”
“……”秦逸怔住了。
“我的話很露骨？”裴遠川笑問。
“沒有。”秦逸低聲說，“你不像這樣的人。”
“我不像？”裴遠川皺起眉頭，“你覺得我像什麽樣的人？”
秦逸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哈。”裴遠川失笑，“你還真是坦率。”
秦逸抿了抿嘴唇，“我確實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看見你給病人紮針的時候很嚴肅，很認真。”
裴遠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笑道：“你看錯啦。我那時候是在思考怎麽給她們做手術。”
“手術？”
“哦，你說這個啊。”裴遠川把自己的筆記遞給秦逸，“我剛才忘記給你看了。這是我做手術前準備的東西。我想你肯定有興趣。”
秦逸打開筆記本翻開第一頁，就震驚了。
“你……你這是……你怎麽會知道的？”
裴遠川笑著說：“我看見你給一個人做手術，就猜到是我想要的結果。我就試驗了一次。”
秦逸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後看，越看越心驚。
“你是說……你用你的血液……造成了另一場癌細胞擴散？”秦逸簡直懷疑自己的視線。
“不止是癌細胞，我用血液做了一台肝移植手術。”裴遠川說，“雖然成功率很高，但是我依然很小心。”
“可是……”秦逸仍然不敢相信，“你的血液真的有那種效果嗎？”
“我現在已經不再使用抗抑鬱藥物。”裴遠川說，“所以我希望它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
“……”秦逸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抱住了裴遠川，激動地顫抖起來。
“……喂？”秦逸鬆開裴遠川，“你沒事吧？”
“沒事。”裴遠川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背，“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出病因和治療方法的！”
“我相信你。”秦逸堅定地說，“無論如何都相信你。”
秦逸迴到家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拿出那張手術記錄單子仔細端詳。裴遠川的手臂肌肉纖維組織與血管分布圖，還有他的心髒活躍度表現，都令人歎為觀止。
秦逸曾經以為這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不會有人有這樣的本事了。但是沒想到裴遠川竟然也擁有這樣的才華。
秦逸忍不住感慨：“這麽說，我們這一行，還真是臥虎藏龍呢！”
“不隻如此。”柳婷婷說，“還是你運氣好。碰巧撞上一位醫術高超的前輩。”
“嗯……”秦逸若有所思。
柳婷婷看著他：“秦逸，你真的相信那位裴醫生會研究出這些技術嗎？”
“我當然願意相信。”秦逸毫不猶豫地答道，“這世界上的每一位醫生都值得尊敬。我也從來沒有輕視過任何一名醫生。”
“我聽說你和裴醫生是舊識，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他。”柳婷婷問，“你相信他有那種能力嗎？”
“……我也願意相信。”秦逸猶豫了一下，最終說道，“但是我不知道怎麽形容，我覺得我對他有種盲目的崇拜……”
“盲目？”柳婷婷愣了愣。
“我也不太明白。”秦逸苦笑道，“或許我是個追星族吧。”
柳婷婷沉默了一會兒，說：“秦逸，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愛慕他？”
“怎麽可能？”秦逸瞪圓眼睛，急忙否認，“你胡亂想什麽呢？我跟他隻是朋友關係！”
“真的隻是朋友？”柳婷婷又問。
“當然！”秦逸斬釘截鐵。
“……”柳婷婷歎息，“你還真是誠實呢！”
“那當然了。”秦逸理所當然地說，“我可是有節操的。”
柳婷婷撲哧一聲笑出來，說：“我隻是提醒你別被騙了。”
秦逸撇了撇嘴巴，沒說什麽。
這時侯濤敲門走進來，笑嘻嘻地說：“兩位美女，晚飯快涼了，咱們趕緊吃完去酒吧玩兒啊。”
秦逸皺眉：“酒吧？”
“對呀！今天晚上‘金色’夜總會搞活動，據說會有幾個大明星露麵呢！”侯濤笑眯眯地湊近了，低聲說，“還有一個大牌歌手，叫周傑倫！”
“哇！”柳婷婷雙眼放光，“真的嗎？我們要去捧場！”
秦逸無語。他轉念一想，“我去洗澡。”
“哎，你先等等。”侯濤拉住他，說，“我剛收到消息，今天有個神秘嘉賓要登場。”
“哦？”秦逸挑眉，“神秘嘉賓？”
“是啊！”侯濤一臉神秘地說，“聽說是位大人物！”
“大人物？多大？”柳婷婷眨著大眼睛問。
侯濤搖頭晃腦地說：“這個嘛，暫時保密！你倆先準備一下，晚上六點鍾，咱們去酒吧！”
秦逸打算洗完澡就睡覺，哪知道侯濤把他拖進衛生間，逼迫他換上衣服。
秦逸穿了一套黑西裝，侯濤又幫他扣上襯衫扣子。
侯濤說：“這身挺帥的！”
柳婷婷也連連點頭，“對對對，特酷！”
秦逸滿頭黑線，“你們倆是要鬧哪樣？”
侯濤嘿嘿一樂，說：“這次我請假陪你們去參加聚會，你們不給我點福利？”
秦逸哭笑不得，“你要什麽福利？”
“你看，我昨天送你的手鏈還戴著吧？”侯濤衝著鏡子擠眉弄眼，“我這可是專門托關係買的！全球限量款！很貴的。”
秦逸一邊整理衣服，一邊隨口問：“多少錢？”
“八萬塊！”侯濤豎起三根指頭。
“……”秦逸驚呆了。
侯濤見秦逸遲疑的模樣，頓時心疼極了，嚷嚷道：“我說小逸逸，你也太摳了吧？這麽好的手鏈居然不要！你知道八萬塊多少嗎？！”
秦逸汗顏，說：“其實，我也不缺錢花……”
“那你為什麽不買條手鏈？”侯濤怒氣衝衝，“難道我給你買禮物，你還嫌棄我嗎？”
“沒有沒有，我當然不是嫌棄你啦！”秦逸擺手，“我隻是怕耽誤你掙錢嘛！再說，我自己就是做設計的。我自己也會設計啊。用不著你送我東西……”
侯濤哼了一聲，“我這條手鏈是限量版的，獨一無二。”
柳婷婷也說：“對呀，秦逸，你就不要辜負了侯濤的一片心意了。”
“我真的不需要。”秦逸哭喪著臉說，“再說我現在不是挺好的麽，你們不用擔心……”
侯濤卻堅持，說：“不行不行！我必須表達我的誠意！”
柳婷婷附和道：“對啊對啊！”
秦逸無奈，隻得答應，說：“那好吧，謝謝你，侯濤，我很喜歡。”
“嘿嘿，這才像話嘛。”侯濤高興地說，“你要是不要，我才傷心呢。”
秦逸無奈，“嗯，我不會忘記你的恩情的。”
“你可不能忘。”侯濤鄭重其事地囑咐，“以後有什麽事都找我，千萬別跟我客氣。”
秦逸心想：“你不找我麻煩就算阿彌陀佛了。”嘴上卻說：“放心吧，如果真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我肯定找你。”
侯濤高興地拍著他的肩膀，說：“好兄弟，夠義氣。”
秦逸推開他的爪子，說：“別肉麻。”
“哈哈哈……”柳婷婷捂嘴偷笑。
這時候秦逸突然感覺到有些不適，便對兩人說：“我肚子不舒服，先去廁所。”
“嗯嗯，去吧。”
秦逸跑進浴室，脫掉衣服就躺到馬桶蓋上，閉上眼睛默默調息。
他的內丹雖然已經恢複了，但體質依舊虛弱，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病。
秦逸從儲物戒指裏拿出幾瓶靈藥服下，又運功靜坐片刻，漸漸緩解疼痛。
這時候，他聽見外麵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似乎是有人走近衛生間。
秦逸暗道：難道有人在窺視自己？他立即警覺起來，睜開眼睛看向門口。
門被推開一條縫隙，有一隻眼睛往裏瞄。
是侯濤！
秦逸立刻明白，侯濤一直盯著衛生間的動靜，所以才會躡手躡腳走到門口。
秦逸趕緊站起身，低聲叫他：“侯濤？”
侯濤嚇了一跳，忙縮迴脖子，小聲說：“你沒事吧？我是路過。我什麽都沒看見。”說著慌忙退了出去。
秦逸鬆了口氣，心想：“幸虧他沒發現。”
他把門鎖好，繼續盤腿打坐。
侯濤走出衛生間，看著剛才秦逸待過的位置，皺起眉頭。
“秦逸今晚是怎麽迴事兒？怎麽神神叨叨的？”
侯濤撓撓頭，嘀咕著離開了。
秦逸又休息半個鍾頭，這才洗澡換衣服，帶著柳婷婷和侯濤，前往宴會廳。
這次宴會的舉辦者是張家的長輩，也就是他名義上的爺爺。
張家的人丁並不興旺，除了張浩宇和張昊軒之外，也就隻剩下幾個遠房親戚。
張浩宇的父母早逝，他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也早已經仙遊。
張家祖宅建於明朝末期，清代的時候，曾經遭受過戰火侵襲。
張家祖宅建成後，就搬到了此處。這裏原本是張家的私宅，因為張家世代忠良，在民眾心中威望甚隆，因此這座府邸在民間頗有盛譽，後來逐漸變成了一座古色古香的酒樓。
這次宴會是專程為秦逸準備的，請柬早已經發出去了，來參加宴會的人都是商界精英，或者富豪巨賈。
秦逸他們到的時候，宴會差不多已經快開始了，賓客們陸陸續續來到會場。
他們進入會場後，被安排到貴賓席上落座，等待宴會開始。
秦逸和柳婷婷坐下後，發現侯濤還沒有來。
柳婷婷問他：“侯濤怎麽還沒來？”
秦逸說：“我也不知道。”
柳婷婷歎了口氣，說：“唉，希望他今天別惹出什麽亂子才好……”
正說著，侯濤匆匆趕來。
侯濤見到柳婷婷和秦逸，非常興奮，一屁股坐到他們旁邊，說：“你們倆怎麽來這麽早？”
秦逸說：“我提前來熟悉一下環境。”
“我也是。”侯濤興致勃勃地給他們科普，“這裏麵有很多美食哦。”
柳婷婷說：“我吃過一次。味道確實不錯。”
“對了。”侯濤壓低嗓音說，“那個陳銘川最近有什麽異狀嗎？”
“他啊？”柳婷婷若有所思地說，“最近挺安分的，沒再招惹過我們。”她頓了一下，疑惑地說，“怎麽？你懷疑他背叛了組織？”
“沒有。”秦逸搖頭，“我隻是擔心他在背後搞什麽陰謀詭計。”
柳婷婷說：“應該不會吧？咱們這個組織，是不允許內訌的。”
“這倒未必。”侯濤插言道，“陳銘川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當然知道自保的重要性。他現在是我們的一份子，如果將來組織有什麽危險，他完全可以撇清關係，獨善其身。”
“你是擔心他背叛？”秦逸反問道。
“是的。”侯濤說，“你忘記了，他跟我們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他肯定知道，組織是絕對不會放棄他的，否則就無法達到目標。他不敢賭。”
秦逸說：“這倒是個麻煩事。”
“我倒是認識一些人。”柳婷婷說，“有人在刑偵隊當隊長。他們可以查查陳銘川這幾年的行蹤，如果真的有問題，就先抓起來，嚴加審訊。”
“嗯，這是最穩妥的辦法。”秦逸沉吟道，“我們得防著他狗急跳牆。”
三人正討論著，忽聽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這位是……”一個男人驚訝地說，“您是張總裁的夫人嗎？”
“是的。”柳婷婷微笑著說，“謝謝誇獎。”
另一個女人用輕蔑的語氣說：“原來是個小白臉，難怪這麽漂亮。”
柳婷婷冷眼瞥向那個女人：“你是誰？你懂什麽？！”
“嗬，我是誰？我是這裏的女主人。”
那女人穿戴華麗，滿身珠光寶氣，一看就是暴發戶的女兒。秦逸忍不住在心底暗罵一句：“媽的！”
“我看也不怎麽樣嘛！”那女人嘲諷道，“不過比你這種狐狸精漂亮多了！”
“我告訴你，少在這裏胡攪蠻纏！”柳婷婷站起身，指著那女人厲聲道，“你信不信我現在立刻叫人把你扔出去！”
“喲，嚇唬我呢？！”那女人挑釁似的揚高眉毛，“想在我的婚禮上鬧事？也得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鬧事又怎樣？”秦逸突然走過來，摟住柳婷婷的腰，說，“這是我太太，怎麽了？”
“哎呦喂，你這個狐狸精居然勾引有婦之夫！”那女人鄙夷地打量兩人，“真惡心！”
“滾開！”柳婷婷一巴掌甩過去，怒斥道，“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你……”那女人捂住火辣辣的臉頰，惱羞成怒道，“來人哪！有人搗亂！”
秦逸冷哼一聲，抬手按了服務鈴，喊：“保安！保安！”
話音剛落，便從門外湧進來七八個黑衣漢子，把那女人圍起來，冷冷喝道：“怎麽了，夫人？！”
柳婷婷轉過臉，對那女人譏笑道：“我就算搗亂，你又奈我何？”
“你……”那女人氣急敗壞道，“你給我等著！”
那女人扭頭離去。
秦逸對幾名保安吩咐道：“把她拖走。以後這種女人，不準她踏入這間酒店半步！”
“是！”保安答道。
“不用啦。”柳婷婷笑眯眯地說，“別趕她走。讓她留在這兒繼續鬧騰。我喜歡她鬧騰。”
“為什麽？”秦逸皺眉。
“我喜歡看熱鬧。”柳婷婷拉著秦逸坐下來，拿起一塊糕點遞給秦逸，“來，吃點東西。”
“我吃飽了。”
“那就陪我聊天啊。”柳婷婷靠在沙發上，托著腮望著秦逸，“你不覺得很無聊嗎？”
“還好。”秦逸說，“你怎麽不吃？”
“我早就吃過了。”柳婷婷伸了伸懶腰，說，“今天我請客，隨便吃。”
“你請客？”侯濤驚訝地說，“你請客？”
“對啊。”柳婷婷眨眨眼睛，“有什麽奇怪的？我是土豪啊。”
侯濤忙說：“那你應該早點跟我說，我就不用花錢買單了。”
“沒關係。”柳婷婷說，“你幫了我們大忙，請你吃頓飯不算什麽。”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侯濤搓了搓手，開始掃蕩桌上的甜品。
“別吃太多了吧？待會兒還得吃蛋糕呢。”秦逸說。
她迴到侯家，把報紙放在桌上，然後上樓換了套裙子，化了妝，拎上包出門去了。
今天是星期六，侯寧寧約了侯濤吃飯。
侯濤和她是舊識，她也知道，侯濤喜歡柳婷婷，隻是柳婷婷不喜歡侯濤。
但是侯濤從未表現出對柳婷婷有非分之想，這令侯寧寧有些納悶。侯濤對待柳婷婷的態度既不熱烈，也不疏遠，顯得極為克製。侯寧寧雖然不太讚同侯濤的行為，但是也拿他毫無辦法，畢竟他們之間並無交情。
今天晚上，是侯濤的慶功宴。
侯濤請客的酒店是一家高檔西餐廳。侯濤選了一個靠窗的卡台，坐下等侯寧寧。
侯寧寧推門而入時，侯濤看向她的眼睛裏充滿欣賞。
侯寧寧今天穿了一條淺粉色碎花裙，長發挽成一個髻，戴著珍珠耳墜，整個人看上去溫柔又典雅，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花。
侯濤笑道：“我還以為是哪個大牌明星呢。”
侯寧寧莞爾一笑：“我就不信你認識幾個明星？”
侯濤說：“認識不少，比如……”他指了指坐在鄰座的柳婷婷。
侯寧寧順勢看過去，發現柳婷婷也正看著她，眼神複雜而又古怪。
柳婷婷看見侯寧寧，忽然皺起眉，不知想起什麽，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侯寧寧對柳婷婷禮貌地點了點頭。
侯濤替侯寧寧拉開椅子，說道：“坐吧。”
侯寧寧坐在他的對麵。侯濤點了菜單，侯寧寧說：“隨便來份意式黑椒牛扒吧。”
服務生退下。
侯濤說：“你的胃還沒好，不能喝咖啡，也別吃油膩辛辣的食物。”
侯寧寧失笑道：“我早就好了。”
侯濤說：“醫生說你需要多休養，所以你最近每次吃藥都得按時，不許偷懶。”
侯寧寧乖巧地點點頭：“好。”
“你最近在忙什麽？”
“呃……”侯寧寧想起自己在查的東西，“我跟朋友合夥投資拍攝了一個網絡劇，叫《我的媽》，今天開播。”
“哦？”侯濤來了興趣，“我還沒有看過，不如我陪你去買一張票。”
“好啊。”侯寧寧說，“正好我也想找你聊聊，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幫我。”
“你說。”
“我想請你當我們劇組的副導演，幫忙監督剪輯。我怕我一個人顧不過來。”
“這種小事情，你隨便吩咐下屬做就是了，何必找我幫忙。”
“因為你人緣好啊。”侯寧寧微笑，“而且我相信你的專業水準，絕對不用擔心出錯。”
侯濤哈哈大笑：“好吧，既然你這麽看得起我，那麽我就答應了。”
侯寧寧舉杯：“合作愉快。”
侯濤與她碰了一下杯，飲盡杯中的紅葡萄酒。
侯寧寧說：“我這段時間有點累，所以才抽時間過來找你。你不會介意吧？”
“怎麽會。”侯濤說，“其實這段時間我也很閑，隻是有點兒不適應罷了。我覺得自己剛進入社會，很多東西還不懂，有些東西需要慢慢磨礪。”
侯寧寧點點頭：“確實如此。你的專業素質我很清楚。”她略停頓了一下，問道，“對了，你知道柳婷婷和侯濤是怎麽認識的嗎？”
“嗯……據說侯濤追求過柳婷婷。”
侯寧寧說：“我聽柳婷婷說，侯濤對她挺好的。”
侯濤說：“我知道。不過他們兩個的感情好像出了一點問題。侯濤最近在追求一位富二代，希望借助她父親的權力往上爬，結果被拒絕了。”
“哦。”侯寧寧若有所思，“這麽說，侯濤對柳婷婷真的很好咯？”
“是啊，他對婷婷簡直好得不得了。”侯濤歎息道，“唉，這麽多年，婷婷都沒給我一個好臉色。”
“你不要灰心，慢慢來嘛。”
侯濤苦笑道：“我倒是不怕她給我冷臉，我就是怕她躲我。”
侯寧寧沉默片刻，低聲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侯濤搖頭：“先看看情況吧，實在不行再想別的辦法。”
侯寧寧點點頭，端起桌上的紅酒抿了一口。
她想了想，轉移話題道：“我記得你以前說你喜歡畫漫畫，是不是啊？”
侯濤說：“是啊，從高中的時候開始。後來畢業了，就把精力都放在創業上了。”
侯寧寧說：“我有一本漫畫，可以送給你做紀念。你要看嗎？”
“謝謝。”
侯寧寧拿出手機，調出漫畫頁麵遞給侯濤。
侯濤掃了一眼漫畫封麵，立即被吸引住了。他盯著漫畫上那個俊美邪魅的男人，喃喃道：“這就是那個傳奇般的漫畫家，墨菲斯科特·霍華德？”
“是啊。”侯寧寧說，“這是我花了半年時間編成的。我想讓這本漫畫變成現實。你願意參加漫展嗎？”
“願意，我非常樂意！”侯濤驚訝地看向侯寧寧，“這麽神奇的東西，你竟然願意分享給我。太感謝你了，寧寧。”
侯寧寧微笑道：“我們是朋友嘛，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侯濤又激動又感慨，說：“我還以為你不會輕易將你的秘密告訴任何人呢。我一定會努力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的。”
侯寧寧笑著舉杯示意。
侯濤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侯寧寧：“你的這本漫畫叫什麽名字？”
“《星辰之光》，漫畫名字叫《星辰之光》。”
侯濤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名字啊，怪不得這麽熟悉。”
侯寧寧問：“這個名字很有詩意吧？”
侯濤說：“這個名字的確很有詩意，但更有哲理的是，它的作者。”
“作者？”
“對，作者。”
“哪個作者啊？”
“這個你不用知道啦。”侯濤擺擺手，“我隻是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所以就跟著喊了。”
侯寧寧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晚餐結束後，侯濤與侯寧寧握手道別，侯寧寧帶著助理離開餐廳，迴到自己的車子旁邊。
助理問她：“侯姐，咱們去哪兒吃飯？”
侯寧寧想了想，說：“先迴我的住處吧。”
她坐上車子，靠著椅背，閉上眼睛休憩。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也疲憊不堪。她突然意識到，最近的壓力真的很大。
她從沒見過那麽多的人，那麽複雜的關係網絡，那種無孔不入的陰謀詭計。這幾天她幾乎每晚都失眠，睡眠質量差極了。
她睜開眼睛，深唿吸了幾次，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揉了揉額角，決定今晚早點休息。
她吩咐助理：“開車吧。”
迴到家，侯寧寧脫掉鞋子，赤腳走到臥室。她躺在床上，看著屋頂的吊燈，心裏想，如果我死了，我會不會也變成這樣一盞孤零零的燈呢？
這個想法嚇了她一跳，她趕緊翻身下床，衝進衛生間洗澡。
洗完澡，她擦著濕漉漉的長發走迴房間，卻看見床上躺著個黑影。侯寧寧大驚失色，猛地抽出手槍，厲喝道：“什麽人？！”
“寧寧。”
聽到這熟悉而溫柔的聲音，她的手才鬆了勁，緩緩放下手槍。
侯寧寧看清楚了床上的人，頓時鬆了口氣。
她扔掉毛巾，走到床邊，俯視他，埋怨道：“你怎麽這個點才迴來啊。害我擔心死了。”
侯濤抬眸望著她，微微一笑，說：“臨時有個會議，所以耽擱了。”
侯寧寧嗔道：“這都快淩晨兩點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呢。你趕緊去洗澡吧。”
“好，馬上就去。”侯濤掀開被子站起來，往浴室走去。
侯寧寧走到衣櫥前找了套衣服換上。她穿上拖鞋，剛走到門邊，就聽見浴室裏響起嘩嘩的水流聲。
她歎了口氣，迴到房間，躺在床上。
她想起今天侯濤在電梯裏和她說的話。侯濤說，他曾經因為愛慕虛榮而辭掉了漫威的工作，後來自己獨立創建了一個工作室。
侯寧寧想了想，打算改天去看看侯濤。雖然侯濤並沒有提及自己的創業史，但她猜測，侯濤一定遇到了很多困難。畢竟，一直做漫畫的人，想創辦工作室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侯寧寧閉上眼睛，漸漸陷入了夢鄉。
這一夜，侯寧寧睡得格外安穩。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床頭櫃上擺了一張便條紙。紙上隻寫了兩句話。
“早上好，親愛的，我走了。”
侯寧寧笑了起來。
她把紙收拾好，放到抽屜裏鎖起來。然後起床去洗漱。
早上六點鍾，侯寧寧準備上班了。她在樓下吃了份早餐，便驅車前往漫威世界。
昨天的會議，讓她對於未來的行程做出了規劃。她決定盡可能縮短拍攝時間，加快節奏。
柳婷婷是個非常認真敬業的人，對於演技，她向來嚴苛苛求。她希望自己能夠成功地詮釋好這個角色，而不是像其他女演員那樣，隻是憑借臉蛋和身材博取觀眾的喜愛。她對此非常謹慎和專注，對於劇組的各種細節，甚至比導演還要仔細。
她一整天都在片場忙碌著，對於每一位演員的表演都要求精益求精，對於場景布置也要求高效利落，不留下半點瑕疵。
她對於演員們的態度很冷淡，對於導演的指令也言簡意賅，從不廢話。她一絲不苟地工作，連助理小陳和化妝師小李也對她肅然起敬，暗暗佩服她對待工作時刻的專注。
這樣的人，不僅是演員，也是一位優秀的經紀人。
侯寧寧來片場探班的時候，柳婷婷正在指導場務布置道具。
看見侯寧寧來了，她微笑著迎上來，說：“侯總監，你來了。”
侯寧寧點點頭，環顧四周，問：“導演呢？”
“導演在休息室。”柳婷婷笑吟吟地說，“等會兒他來了我叫你。”
“謝謝。”侯寧寧頷首致謝。
她轉頭看著柳婷婷，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柳總監……”
柳婷婷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麽，說道：“您別誤會。我不是您的粉絲。我對娛樂圈沒興趣。”
“哦？”侯寧寧疑惑。
柳婷婷說：“我是個非常傳統的女人，我結婚後，就再也沒碰過戲。這輩子隻願意當一個合格的經紀人。”
“原來如此。”侯寧寧恍悟，又笑道，“看來我還是沾了你丈夫的光。”
柳婷婷搖了搖頭，說：“您太謙虛了，侯總監。您才是最適合做經紀人的人。”
侯寧寧輕笑：“我還年輕，做什麽經紀人？”
“不，您很年輕。相信用不了幾年，您就能成長為影壇的巨星，或者，您更有可能成為全球超級模特！”
侯寧寧失笑道：“那倒不敢想。”
柳婷婷繼續道：“我之前跟著侯總編跑宣傳的時候，無意中聽他說，您的家境非常好，父母是大財團的董事長，您還是個富二代，擁有龐大的商業帝王集團。”
侯寧寧驚訝極了：“你是怎麽知道的？”
柳婷婷解釋道：“侯總編跟我提起過，他說您是他見過的，少數幾位富二代中，最勤奮上進的一位。而且他對於您的評價非常高。”
侯寧寧不由莞爾：“侯濤真會誇人啊！”
柳婷婷笑道：“這不是恭維的話。侯總編確實很欣賞你。他說你是一個很聰明很努力的人，將來一定會成長為頂尖的人。”
侯寧寧不禁感慨，這個侯濤的嘴巴還真厲害。她隨口問：“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樣呢？”
“做好你的工作。”柳婷婷說，“我知道，您以前一直做的是編劇。這一次突然要參與《魔戒》的拍攝，肯定是想證明自己。我也知道，您很想拿下這個角色。”
“所以，我會努力的。”
侯寧寧笑了笑，朝柳婷婷揮手告別。
她來到辦完事情之後，就坐在辦桌後打開電腦查找《魔戒》的相關信息。
網絡上的消息雖然不算多，但還是有些可供參考。侯寧寧看了許久，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這是哪門子魔法？難道真的可以召喚神靈嗎？”
她又翻看了一下劇組的相關文檔，除了一些基礎資料，還附帶了一些演員的照片和表演視頻。她一邊看，一邊歎氣，不禁感到沮喪。
“真是的……難道我一輩子都要做一個默默無聞的配角？”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請進。”侯寧寧說。
門被推開了，侯濤走進來，身旁跟著一個身材豐滿的美女。
侯寧寧認出這是柳婷婷的秘書小鄭，立即站起來跟她握手：“您好。”
“侯總監您好。”小鄭微笑，“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副導演。”
侯寧寧向副導演伸出手去，禮貌地說：“您好。”
副導演卻並未伸手與她交握，而是說道：“柳總監，你先出去吧，我有話想單獨和侯總監談談。”
柳婷婷看了他一眼，答道：“好的。”
她離開了辦公室，順便把小鄭也拉走了。
辦公室裏隻剩下兩個人，顯得更加安靜。
侯濤開門見山地說：“侯總監，你對今天的這場試鏡怎麽看？”
侯寧寧沉默了片刻：“我很抱歉。”
侯濤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忽然露出個古怪的笑容：“你的演技其實非常棒，侯總監。”
“謝謝。我會盡量做到最好。”
“你知道的，”侯濤的聲音放慢了下來，緩緩道，“你剛才說的這些，其實對整體效果都沒什麽幫助。”
侯寧寧抬眸看他。
侯濤說：“我需要你的態度。侯總監，你必須清楚，你是我挑選的人，而我是你的投資人。我希望你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
“……我知道。”侯寧寧點了點頭。
侯濤說：“你知道就好。那麽現在我再問你，你是願意按照規矩走流程，等著試鏡結束，然後等待結果，還是決定按照我的意思去做？”
“如果不按照你的意思走流程，結果會怎麽樣？”
“結果就是，你會失去這個角色。而你會被掃地出門。”
侯寧寧抿了抿唇，說：“你的條件是什麽？”
“你猜得沒錯，我就是要你付違約金，而且違約金的數額比你預估的高很多。”
“我拒絕。”侯寧寧平靜地說，“我不會賠償違約金。”
侯濤冷笑道：“你可以拒絕。但是你會遭受一係列報複。你知道我們的報複手段，你承受不起。”
侯寧寧毫無懼意地看著他：“你們會對付我的朋友、親戚和家人。我不會給你們傷害他們的機會。”
侯濤眯起眼睛：“我們？我隻知道你跟葉博士和張浩軒的關係匪淺。他們都是你的親人。”
侯寧寧輕聲說：“他們都是我的家人。”
侯濤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和葉博士、張浩軒關係匪淺，你甚至可以利用你們三個之間的關係威脅他們。但是你要想想，如果這件事鬧大，會給葉博士造成什麽影響？”
侯寧寧沉吟了片刻，說道：“你們不敢動我的朋友。因為我們家族不止我一個繼承人。”
“哦？”
“而且我父親不喜歡我跟葉博士來往，他覺得我太軟弱，沒有擔當。”侯寧寧說，“但是，他不會允許我失敗。因為我一旦失敗，他會損失巨大的資產。我父親是個商業奇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所以，我不會輸給任何人。”
侯濤哈哈大笑：“你倒是挺坦白的嘛！”他頓了頓，說，“既然你堅持自己的想法，那我隻能采取一些極端的措施了。”
侯寧寧說：“你們隨便怎麽做都行。但是，我絕不允許你們傷害我的朋友。哪怕是一根汗毛。”
侯濤嗤笑一聲：“你以為我們真的會拿你怎麽樣嗎？”他站起身來，“你記住你剛才的話就好。”說完，他轉身揚長而去。
侯寧寧坐在座椅上，神情凝重，久久未語。
“寧寧？你怎麽啦？”
柳婷婷從外麵走了進來。
侯寧寧搖搖頭，說：“沒什麽。你來找我有事嗎？”
“是啊。”柳婷婷把一份文件遞給她，“我們的廣告策劃已經做好了，我特地拿過來給你看看。”
侯寧寧翻開文件夾，隻見裏麵密密麻麻的全是字母和數據。這次的廣告策劃是她參與設計的，她當時就覺得它非常優秀，隻差最後一步，就可以提交審核了。
“這是我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改編的方案，”柳婷婷說，“我覺得非常好，可以直接提交上去了。”
侯寧寧說：“嗯。辛苦你了。”
“沒什麽。”
“你覺得怎麽樣？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挺好的。”柳婷婷笑道，“我相信你的眼光。”
侯寧寧微微頷首。
“那我先把它送上去了。”柳婷婷說。
侯寧寧說：“謝謝。”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柳婷婷感激地說。
“別這麽說，這也是你努力的結果。”侯寧寧說。
“不是的。”柳婷婷連忙說，“其實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全靠你一個人完成的。”
侯寧寧微微一笑：“不，你幫了很多忙，是我運氣好，遇到了合適的廣告模特。”
柳婷婷也笑了起來，又跟她聊了兩句，離開了辦事處。
侯寧寧坐在桌前，盯著屏幕上的廣告圖片，陷入了沉思。
這次的廣告策劃，是由她一手設計的。她對這個方案非常有信心。雖然她的專業知識不足以支撐她獨立操作一個品牌的廣告，但是她對自己的設計有足夠的信心。她知道，她的每個設計都能打動消費者的內心，這是她最引以為傲的事。
可是現在，卻有人質疑她的方案。侯寧寧皺緊眉頭，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她不明白，究竟是什麽原因促使對方質疑自己的方案。
難道真的是自己的專業知識不足？還是因為葉博士的名氣和號召力更強大？
這個問題，她必須搞清楚，否則將會影響到整個項目的推進。
侯寧寧拿出手機，準備查詢一下最近幾天的娛樂新聞。
她打開電腦，瀏覽網頁的速度很慢。等待新聞出爐的時候，她需要耐心地等待。但是今天的網絡似乎格外地漫長，她等了半個小時，也沒有收到任何新聞。
她歎口氣，決定再試試刷刷論壇。
侯寧寧輕咳兩聲，嚴肅地訓斥小貓：“小乖乖，不許亂叫，知道了嗎？”
小貓懵懂地眨眨眼睛，似乎沒聽懂。
侯寧寧笑起來，伸出食指，在小貓額頭彈了彈，說：“記住了，不要叫！”
小貓委屈地耷拉下耳朵，趴在小窩裏繼續睡覺。
侯寧寧和小豬佩奇聊了一陣兒，便退出論壇去翻微博。
侯寧寧無語了，這個報道是怎麽寫出來的！？
她把報道翻來覆去看了兩遍，實在沒法忍受，便給那個“風流倜儻的美女大神”發消息：你這個標題黨，能不能靠譜點？！
對方很快迴複她：“哎喲喂，這是標題黨嗎？這分明就是事實！再說了，你自己也承認，你和你丈夫感情很好，對不對？我說的對不對？”
侯寧寧頓時啞口無言。
她沉默了片刻，又編輯短信過去：“你為什麽非要把我和他湊成一堆？”
侯寧寧無奈地歎了口氣，迴複道：“謝謝你的誇獎。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們之間合適。你如果再胡攪蠻纏的話，我就要報警了！”
對方卻立即迴應道：“別呀！我是認真的，你難道連考慮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侯寧寧冷哼一聲：“我為什麽要考慮？我有丈夫，我們很幸福。你這樣做隻會破壞別人的婚姻。”
【風流倜儻的美女大神】：你錯了，你根本就不喜歡你丈夫。所以，才會害怕破壞別人的婚姻。
侯寧寧愣住了，半晌才迴複道：“你憑什麽這樣說？”
【風流倜儻的美女大神】：你自己看看，你對你的丈夫是多麽地冷漠。
侯寧寧盯著電腦屏幕，陷入了沉思。
其實，她對霍嘉良也談不上有多麽地熱絡。
但是，他確實是她的丈夫。
而現在，她居然莫名其妙多了一個“閨蜜”出來。
侯寧寧覺得很尷尬，甚至不知該如何處理這段複雜的關係。
但是，她並不討厭柳婷婷，反倒覺得這個女人挺可憐的。
雖然她剛才那番話聽起來很刺耳，但是，她還是想安慰柳婷婷。
柳婷婷是個孤兒。她父母離異後，她就寄宿在叔叔家。柳婷婷從小就特別努力讀書，希望能夠早日擺脫貧窮的命運，改變命運。
後來，她成功考進了a城大廈最高樓的設計專業，但是，卻被一家企業錄取。她以優異的成績畢業，獲得了那家企業的offer。但是，柳婷婷沒有選擇留校，而是毅然決然地辭職。
柳婷婷的理由很充足。她堅持自己的觀念：她的設計師夢想是在世界頂級的珠寶設計院校擔任教授或者副教授。她要做的是設計行業中的領頭羊。
在這個領域中，柳婷婷有很強烈的優越感。她相信隻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她一定能夠完成自己的夢想。而且，她對未來充滿信心。
可是，在這次的招聘活動中，柳婷婷遇見了挫折。她的專業素養與水平都很突出，卻被一家私營企業拒絕了。
柳婷婷傷透了心，整個人都垮掉了。她不再堅持自己的想法，決定轉而走精英路線。
但是，她的能力不足以支撐她走精英路線。她在幾家高端珠寶店打了幾個月的白工，依舊沒有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於是，柳婷婷又開始了漫長的兼職之旅。
她每天都在拚命工作，直到累得虛脫暈倒，躺在街邊，昏迷數日。
等醒來的時候，柳婷婷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渾身酸痛。
她費勁兒地坐起來，看向四周。病房布置奢華，窗簾潔淨，空氣清新。
她鬆了口氣。看樣子，她沒有死。
柳婷婷試圖站起身，雙腿卻像灌鉛一般，根本抬不動。她嚐試了幾次，放棄了掙紮。
這時，門忽然推開了。柳婷婷扭頭望過去，隻見一位五六十歲的阿姨走了進來。
“你醒啦？”阿姨問。
柳婷婷艱難地擠出笑容。
“感覺怎麽樣啊？”阿姨又問。
柳婷婷搖搖頭。她感覺嗓子很幹澀，似乎失血過多。她伸手按了按太陽穴。
“你是不是餓了？”阿姨說道，“我去幫你買粥吧！”
柳婷婷趕緊攔住她，說：“不用麻煩你。”
阿姨笑道：“我跟你爸媽也算認識，你別拘束啊！我叫李蘭芝，是隔壁單元的。你先休息吧。我待會兒迴來。”
說完，她就匆匆出去了。
柳婷婷怔忡了一瞬。她想起自己的父母已經過世。
當初，她和侯濤結婚後，父親柳廣德帶她搬到隔壁樓的兩室一廳，和侯濤共同奮鬥，一起照顧孩子，過上了溫馨幸福的生活。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父親因車禍去世，而母親則在悲痛中鬱鬱寡歡，沒多久也撒手人寰。
沒想到，侯濤竟然同意了。
這令柳婷婷非常驚訝。
她沒料到侯濤會這樣遷就她。
柳婷婷不禁有些愧疚。她為此感到深深的罪惡感。
然而，陳麗雅卻不同意，她認為這樣對侯濤的仕途影響極壞。侯濤卻表示，他不需要靠女人上位，更何況柳婷婷是自願搬出去住的，他也沒必要勉強她繼續留在這幢樓裏。
陳麗雅無言以對，最後隻得妥協。
侯濤的妻子陳麗雅雖然嘴巴刻薄，但是人品很好。她對侯濤很關心。她知道侯濤喜歡吃什麽東西，知道他晚上睡眠淺。她會每天準備一碗銀耳蓮子羹給侯濤送過來，還會親自喂侯濤喝湯。
有時候，柳婷婷聽到隔壁房間傳來陳麗雅柔聲細語的哄勸聲：“侯濤，喝點湯，補補身體……”柳婷婷會默默流淚。
她和丈夫剛結婚時，她也曾期盼著美好的婚姻，憧憬著甜蜜的愛情，但是，隨著時光的消逝，她漸漸忘記了自己的初衷，逐漸沉淪到了金錢與權力的欲望中。
柳婷婷曾經有過一段美好的戀情。但是，那場戀愛很短暫。他們談了三個月就分手了。原因很簡單，柳婷婷的父親嫌棄侯濤的父親窮，不肯同意這門婚事。
其實，侯濤的父親比柳婷婷的父親還要富裕。柳婷婷嫁入侯家後，侯濤的父親並沒有虧待過她，反而處處維護她，照顧她。侯濤是個懂得感恩的男人。
但是，柳婷婷的父親嫌貧愛富，看不起侯濤的父親。柳婷婷嫁過去後不久就和侯濤離婚了。
柳婷婷一度懷疑侯濤的母親早就知道她是個私生女，所以才對她格外優待。可是，侯濤母親對她的態度始終如一。柳婷婷感激涕零，她認真對待每一個對她好的人。
後來，柳婷婷生下侯濤之後不久，就遭遇車禍。她被撞飛，腦震蕩昏迷了整整半年。醒來後，她失憶了。等她慢慢恢複記憶的時候，侯濤已經四五歲了。他的母親告訴柳婷婷，他是在柳婷婷的床底下撿到他的，那次柳婷婷的車禍造成了大腦損傷。
柳婷婷對此深感抱歉。她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侯濤。可是，柳婷婷卻不敢向侯濤坦白。她怕侯濤會恨她，會怪她。
後來，柳婷婷才知道，侯濤根本不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因為柳婷婷昏迷的時候，侯濤的母親偷偷跑到醫院做過dna鑒定。確定了侯濤是柳婷婷親生的孩子，所以她才會對侯濤那麽好。
侯濤的父親在侯濤幾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侯濤母親一個人拉扯兒子長大，很辛苦。
侯濤的母親說，她對不起柳婷婷。但是，她又覺得自己應該這麽做，因為她欠了柳婷婷太多。柳婷婷不僅救活了侯濤的命，更幫助侯濤完成了高中畢業論文的答辯，為侯濤鋪平了晉級之路。
柳婷婷說：“您不用對我說謝謝，那都是我應該做的。”
但侯濤的母親仍然堅持要感謝柳婷婷，並說她欠了柳婷婷許多。
侯濤的母親對柳婷婷非常溫柔。柳婷婷在她身旁總覺得很安全。
但是，柳婷婷知道，她跟侯濤的關係是越走越遠。她的丈夫對她很冷淡。
柳婷婷也試圖緩解自己跟侯濤的關係，但侯濤卻始終沒有鬆口。
柳婷婷不明白，她哪裏做得不夠好，讓侯濤始終耿耿於懷。
柳婷婷知道，侯濤是一個驕傲的男人。他把自尊放得很低，他對她也非常好，她不明白為什麽侯濤不能釋懷呢？
柳婷婷問過侯濤很多次。侯濤的迴答是：“我不想你再像從前一樣受委屈。”
柳婷婷哭笑不得，她不知道侯濤為什麽會產生這種誤會。難道說，她現在的幸福生活都是偽裝出來的？
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能對他笑笑。
後來，侯濤的母親帶柳婷婷去參加宴會。柳婷婷看見了很多熟悉的麵孔。他們都在議論：“侯濤的老婆真漂亮！”
侯濤的臉色很差。他悄無聲息地站起身，準備離開。
柳婷婷趕緊拽住侯濤，她輕聲說：“你不陪陪我嗎？”
侯濤低頭看著她。她的眼神哀求。他無法拒絕她，於是坐了下來。
“侯濤，你今天怎麽悶悶不樂的啊？”侯濤的母親察覺了異狀，便轉移話題。
“媽，我累了，先走了。改天再來找您聊。”
侯濤說完，起身就走。
“哎，侯濤，你吃飽飯再走嘛……”侯濤的母親喊了兩句，卻喚不迴兒子。
侯濤剛出包廂門，就碰到了陳銘澤。他們倆相顧無言。
侯濤率先打破沉默：“你在這邊還好吧？”
陳銘澤搖搖頭。
“你們在聊什麽？”侯濤母親的聲音突兀地傳入耳朵。
陳銘澤和侯濤互看一眼，彼此尷尬不語。
“我去結賬。”陳銘澤逃也似的離開。
侯濤的母親看著陳銘澤落荒而逃的背影，納悶地說：“你們在聊什麽啊？”
柳婷婷挽著侯濤母親的胳膊，撒嬌地搖晃了幾下：“伯母，我想去逛街。”
“嗯，行。”侯濤母親爽快地答應。
三人走進商場。侯濤母親推薦給柳婷婷一家品牌店，讓柳婷婷挑衣服。
“這套挺適合婷婷的。”侯濤母親指著櫥窗中的黑白雙拚花裙，笑容滿麵。
柳婷婷拿過裙子，左右端詳，忽然說：“我覺得這條裙子挺好看，買它吧。”
侯濤母親說：“好。喜歡就好。”
侯濤母親掏錢付款，順便把柳婷婷的手提袋拎在手裏。侯濤母親說：“咱們再換一家店看看。”
侯濤的母親帶著他們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拐彎處出現一家賣珠寶首飾的專櫃。
侯濤母親說：“這家珠寶店是新開張的，我聽說特別好。”
柳婷婷問：“貴不貴呀？”
侯濤母親說：“不貴，也就二十幾萬。”
柳婷婷說：“那我們去看看吧。”
侯濤母親點頭說：“好。”
柳婷婷選了一條珍珠項鏈，一副鑽石耳環，另外又添置了幾樣珠寶首飾。
“還需要添置些其他東西嗎？”侯濤母親問。
柳婷婷說：“暫時不用了。”
柳婷婷買完東西，和侯濤一起返迴賓館。侯濤把東西交給保潔阿姨，讓她拿進房間裏去。
柳婷婷迴房間洗澡，洗完澡穿上睡袍走了出來。她擦拭濕漉漉的頭發，忽然注意到侯濤的床頭櫃上擺著一張照片。她好奇地走過去。
照片裏是一家三口。一個男孩牽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紮著羊角辮，笑靨可掬。男孩抱著她。三人的姿勢是那麽親密無間。
柳婷婷盯著那張照片看了許久。
侯濤推門進來。
柳婷婷抬頭問：“你什麽時候拍的？”
侯濤說：“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他看著照片說：“原來爸媽當初也曾經這樣恩愛過。”
“那你怎麽不把它收藏起來？”柳婷婷疑惑地問。
“我忘記了。”侯濤苦澀地笑了笑，“等我發現時，已經沒有必要了。”
柳婷婷想了一會兒，說：“你父母的感情真令人羨慕。”她頓了頓，繼續說：“我以前有個朋友，和丈夫鬧別扭，搬出來跟娘家人住，但每次他們吵架，她總會躲在娘家的沙發上偷偷哭泣。我想他們一定非常相愛，才會變成這樣。”
“我想也是。”侯濤微笑著附和。
柳婷婷又看向照片裏的那一家三口，說：“你父母肯定也是這樣相愛，所以才能夠這樣恩愛。”
“或許吧。”侯濤淡淡地迴答。
柳婷婷看著侯濤的表情，猜測他此刻並不想談及自己的父母。她決定岔開話題，說：“侯濤，明天我們去哪裏玩呢？”
侯濤說：“你想去哪兒玩？”
“嗯，我也不知道。我想去遊泳，我想去騎自行車，我想去看電影，我想去唱歌。”
侯濤說：“好吧。都依你。明天早晨八點半，我來接你。”
“太棒啦！”柳婷婷高興地蹦了起來。
侯濤笑著揉亂柳婷婷的頭發，說：“好啦，早點休息吧。明天見。晚安。”
“拜拜！晚安！”柳婷婷衝侯濤揮了揮拳頭，然後關燈睡覺。
侯濤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他的腦海裏翻湧著剛才看到的照片：父親溫柔慈祥地抱著小妹妹，小妹妹摟著父親的脖頸咯咯直笑；媽媽坐在旁邊，靜靜看著鏡頭。他們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甜蜜的笑容……
他們一家三口，是多麽美好幸福的一家三口啊！侯濤閉上眼睛，淚水從眼眶流淌出來。
侯濤抹掉眼角的淚水，心中暗暗發誓：我一定會找到爸爸媽媽，把他們團聚在一起。
柳婷婷第二天六點多就醒了。
昨夜下了一陣雨，今天天氣格外清朗，碧藍如洗，天色湛藍透亮。
柳婷婷梳洗妥當，穿戴整齊，站在鏡子前仔細檢查自己的儀態。雖然她平素對化妝打扮沒什麽研究，但是畢竟出身於富貴之家，衣食無憂，自幼受到良好教育，舉止優雅而從容。柳婷婷對著鏡子，抿嘴微笑，左看右看，確認無誤，便轉過身準備去叫侯濤。她拉開門一看，卻看見侯濤已經穿戴整齊，背靠著牆壁，低垂著眉目，雙腿隨意曲著，正在思考。他的肩膀寬厚結實，腰杆筆挺，兩側的襯衫袖口挽至肘窩，露出結實的手臂，腕間係著黑色勞力士。
柳婷婷輕聲喊道：“侯濤，該出發了。”
侯濤轉過身，看到柳婷婷穿戴整齊地站在自己麵前，微笑著說：“好了，那我們出發。”
柳婷婷伸出手來，侯濤握住她的手，帶著她一路往樓下走去。侯濤走得很快，幾乎是在跑步。
柳婷婷忍不住問：“你怎麽了？”
侯濤停下腳步，迴頭對她一笑：“今天我想跑步。”
“為什麽？”
“因為今天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侯濤跑出酒店，來到街上。
他沿著街道奔跑，唿吸急促。他的心髒劇烈跳動著。
柳婷婷被他的速度驚呆了，追上來問：“侯濤，你慢點。你還沒吃早餐吧？我陪你先去吃早飯好嗎？”
侯濤喘著粗氣搖搖頭，說：“我沒胃口。”
他加快速度。柳婷婷被甩在後麵。她隻能小跑著跟上侯濤。
侯濤跑進一條小巷，突然拐彎，消失在一扇窗戶後麵。
柳婷婷緊張地四處張望。她聽到侯濤說：“別怕，我在這裏。”
柳婷婷放鬆下來。侯濤牽著她的手，走到街邊，攔了輛出租車。
侯濤對司機說：“去東郊的山莊。”
“您要去哪裏？”
“東郊的山莊。”
“好嘞，請稍候。”
車開了十分鍾左右，侯濤忽然說：“師傅，麻煩你停車。”
司機停下車，侯濤付完錢，說：“我們下車走過去。”
他們沿著小巷朝前走了五百米遠。侯濤指著不遠處的一棟房屋說：“就是這裏。”
柳婷婷抬眼望去，見到那棟木質建築，門上掛著牌匾，上書三個蒼勁有力的字：萬古長青。
這時，從房門內走出一位老者，他穿著白色唐裝，拄著一根龍頭拐杖，滿麵紅光，精神矍鑠。
他對侯濤和柳婷婷微微頷首致意，說：“請進來。”
侯濤與柳婷婷跟著他走入院子，繞過石桌石椅，進入大廳。
侯濤一眼就看見了擺在大廳正中央的那座銅製香爐。他走上前去，仔細觀察，發現這尊香爐的每一寸地方都是用黃銅製成。
老者走到他身邊，也盯著香爐，緩緩開口說：“這是我祖傳的，據說它是漢代皇帝曾經用過的。”
侯濤點頭說：“嗯，我知道，這香爐是唐代著名鑄造師杜牧所鑄。”
“是的，我爺爺以前在西陵做官。”
“哦，原來你姓陳。”
“陳氏家族在南宋末年遷居江蘇，我父親是江西人。”
“難怪你懂得那麽多東西呢。”
“嗬嗬，我也是聽我父親偶爾提及的，他說，他讀史書的時候，常常看到杜牧的名句，就仿佛看到自己在其中遊覽似的，感觸頗深。”
“哦，原來如此。”
“不過，我爺爺並不擅長冶金。”陳老歎息，“我爺爺最喜歡鑄劍，可惜後來因病去世了。我爸爸繼承家業之後，才把陳家的冶金技術擴展開來，做起了瓷器和絲織品的生意。不來，我爺爺留給我的書籍，卻一直沒有斷絕。”
柳婷婷聞言，忙向陳老詢問：“那些書籍現在何處？”
陳老淡淡地笑了一下，說：“在陳家祠堂。不過那裏守衛森嚴，閑雜人等恐怕進不去。”
“這倒沒關係。”柳婷婷說，“我會盡量幫助你找到那些書籍。”
“那太謝謝你了！”
“不必客氣。我也希望能夠尋獲那些珍貴的冶煉技藝。”
陳老點點頭，對侯濤說：“我帶你參觀一下陳家園林吧。”
柳婷婷跟著陳老出門，侯濤在園子裏隨便逛了逛，覺得景色優美，風景宜人。陳老帶著侯濤又迴到大宅，指著院落的角落說：“你看，這裏種了很多花卉，我還特意買了兩盆蘭花來養，不知道合不合適。”
侯濤笑著答應：“當然好啊。我最喜歡蘭花了。”
陳老又帶著他參觀了另一間屋子，這屋子比較簡單樸素，除了牆壁上貼滿了壁畫，其餘的地方基本上沒什麽裝飾。但是，侯濤仍然一臉欣賞的表情。
參觀完畢之後，柳婷婷問陳老：“今天我想拜訪您的父母，可以嗎？”
陳老略顯為難地說：“我母親早逝，我父親膝下無子，隻剩下一個妹妹，現在在南京定居。”
柳婷婷點點頭，說：“這樣啊，既然這樣，改天再去打擾也不遲。”
陳老說：“我明天還有一節課，不如這周六吧，我叫上我的侄兒，帶你們去我家玩幾天。”
柳婷婷笑著婉拒：“不行，我們今晚就要離開了。”
“啊？這麽急？”
柳婷婷歉疚地說：“是的，實在抱歉。我剛才在路上就已經給家裏打電話了，現在趕迴去，還能準備晚飯。”
侯濤說：“這麽著急迴去？我還想去吃頓火鍋呢。”
“我……”柳婷婷猶豫了一陣，說，“算了吧，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她轉頭看了陳老一眼，說，“我送你出去吧。”
侯濤和柳婷婷一起走出門外，陳老站在台階上，依舊目送二人漸行漸遠。
侯濤說：“我們走快點。”
柳婷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走這麽快幹嘛？”
“我想快點迴去洗澡睡覺啊。”
“你今晚住哪？”
“當然是你那裏啦。”侯濤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會忘記了吧？我今晚是要去你那過夜的。”
“可是……”柳婷婷猶豫道，“你不嫌棄我嗎？”
“你怎麽會這麽想？”
“你不覺得我的房子很小嗎？而且，我從來沒有一個人住過，你會害怕嗎？”
侯濤哈哈一笑，說：“怎麽會呢？雖然我沒住過這種地方，但是我相信，隻要跟你在一起，哪怕隻有一張床我也願意。”
柳婷婷抿嘴一笑：“真是越說越離譜了，你是個男孩子，哪有跟女孩子擠在一起睡的道理。”
“我願意呀，我又不是不能忍受寂寞。”
柳婷婷微嗔道：“那也太委屈你了。”
侯濤拉起她的手，說：“不會的，別忘了我可是一個武功高手。”
柳婷婷笑著抽出手，說：“你就吹吧！”
柳婷婷將侯濤送迴自己家，臨分別時，侯濤突然說：“婷婷，今晚我可以陪你聊天嗎？”
柳婷婷愣了一下，低聲道：“你要陪我聊什麽？”
“嗯，我們可以聊一些有趣的事。”
“那我可不敢跟你聊了。”
“為什麽？”
“萬一你說錯了什麽，或者我不小心惹你生氣了，怎麽辦？”
侯濤笑道：“你怎麽能認為，我會惹你生氣呢？”
“你是個流氓，你惹人生氣也不奇怪。”
“那你怎麽不擔心，我會惹你生氣呢？”
“因為我不是你招惹的對象。”柳婷婷抬眸看著侯濤，“你知道嗎，你長得挺帥的，但是，我卻不喜歡你。”
侯濤一聽，立刻垮下肩膀，失望極了。他嘟囔著說：“那你還非要跟我結婚做夫妻。”
柳婷婷說：“你知道嗎，我爸媽一直都很希望我嫁給一個像你這樣的男孩子，我也覺得，我找不到比你更適合我的人了。”
“可是，我一點也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也沒見過女孩子生氣。”
“你不用懂，因為女孩子根本就不需要你去懂。”柳婷婷輕笑著說，“我爸媽曾經告訴我，要想抓住一個男孩子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侯濤笑道：“那我倒真的是被你抓住了心。”
“你這麽容易滿足嗎？”柳婷婷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連忙收斂起自己的情緒，“不過，也許我並沒有抓住你的心，而是把你嚇跑了呢？”
侯濤一副豁達的樣子，說：“沒關係，你隻要記得我這句話就夠了。”
兩個人在街口分道揚鑣，各奔東西。
晚上，侯濤躺在柔軟寬闊的雙人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
他翻身坐起，拿起手機，撥通了程牧遊的號碼。
“喂。”程牧遊的聲音傳了過來。
“程隊，我明天要去一趟南安。”
“嗯。”
“我明天帶一份材料去給你。”
“好。”
侯濤掛斷電話，又拿起手機，撥通了柳婷婷的號碼。
“喂。”柳婷婷的聲音清脆悅耳。
“婷婷，我愛你。”
“哎呀……”柳婷婷驚慌失措，“你幹嘛突然說這麽肉麻的話？”
“我是認真的。”
柳婷婷沉默片刻之後，歎息著說：“我也很愛你。可是，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侯濤握緊了拳頭，問：“為什麽？你還是不肯接受我嗎？”
“我……”柳婷婷遲疑著說，“侯濤，我們倆之間存在很多問題，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我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呃……”柳婷婷說，“你和其它男孩子完全不一樣。”
“哦？怎麽不一樣？”
“我說不出來，就是覺得不一樣。”
侯濤笑道：“那你就慢慢琢磨，等你琢磨透了再告訴我答案。”
“我……”柳婷婷還想說什麽，但是侯濤已經掛了電話。她歎了口氣，將手機丟在了一邊。
侯濤靠在床頭，呆滯了半晌，最後猛地掀開薄被，跳下床衝進衛生間洗澡。
柳婷婷在房間裏等著他，看他穿戴整齊，便走上前幫他打領帶。
“你要去哪兒？”柳婷婷問。
“出差啊。”
“去幾天？”
“兩三天。”
柳婷婷皺眉說：“你這次出差，該不會是為了追我吧？”
“我當然不會放棄你。”侯濤親了親她的臉頰，“但是我確實是為了工作才去的。你要是想我了，隨時聯絡我就行。”
“我會想你的。你也要想我。”柳婷婷摟住侯濤，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
“好了，我該走了。”侯濤拍拍她的背，說，“我走了，晚上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侯濤剛推門離開，就迎麵撞見了一位陌生人。
侯濤仔細辨認了他，確定這人並不認識，於是禮貌地微微頷首。
“請問您找誰？”
那人看了侯濤一眼，說：“我找你們家主人。”
“抱歉。”侯濤微笑道，“我現在還不能代替我父母做決定。”
“你們家主人呢？”那人的語調有些急促。
“我們家主人現在應該休息了。如果你有什麽急事的話，明天白天再來吧。”侯濤禮貌地說。
“我不是來找你們家主人的！”
侯濤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那您是來找誰？”
“我來找你！”那人瞪著侯濤。
“找我？”侯濤愣了一下。
那人冷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甩在侯濤的胸膛上。照片上的人竟然是程牧遊。
侯濤立刻意識到，這個人八成是來尋仇的。
“你是什麽人？”侯濤盯著那人。
那人冷冷道：“你殺死我弟弟，今天我來給他報仇的！”
“你弟弟？”侯濤蹙眉，“我怎麽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那人咬牙切齒地念出了一串數字：“他叫陳濤！”
侯濤恍然大悟，原來是陳濤那個小混蛋的哥哥。難怪長得一模一樣，都跟他有血緣關係呢。
“你弟弟是誰？”侯濤問。
“我弟弟姓陳，叫陳峰，是你害死的！”陳峰怒吼一聲，朝著侯濤撲過來，一副拚命的架勢。
侯濤側身閃避，抬腿踢向對方的膝蓋窩，隻聽陳峰慘叫一聲，摔倒在地。侯濤趁此機會上前抓住他的衣服，把他提了起來，按壓著跪倒在地。
“我警告你別亂動。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侯濤低喝。
陳峰掙紮了兩下，見自己無法脫困，於是停止了反抗。
“說。”侯濤冷冷說，“你來這兒幹嘛？”
陳峰恨恨地看著侯濤，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個禽獸，連我弟弟你都敢殺！”
“嗬嗬。”侯濤忍不住冷笑，“你以為你們兄弟倆都能活命？”
“那又如何？”
“如何？”侯濤捏著他的脖子，“我要你們全都償命。”
陳峰被他掐得喘不過氣，臉憋得通紅。侯濤鬆開他，他劇烈咳嗽著，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侯濤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冷道：“你弟弟是個人渣，死不足惜。我勸你也早點投胎去吧，免得禍害旁人。”
陳峰抬起頭怨毒地瞪視著他。
侯濤轉身往屋內走去。柳婷婷趕忙跟了進來，拉住侯濤說：“他畢竟是你表弟，你別太絕情了。”
“我沒覺得我有多仁慈。”侯濤說，“他死了，是他咎由自取，與我無關。”
柳婷婷沉默許久，忽然說：“你……真的喜歡我嗎？”
“嗯。”侯濤點頭道，“我愛你。”
柳婷婷露出一絲羞澀的神色。
侯濤攬住她的肩膀，柔聲道：“我愛你，婷婷。”
“可是你已經結婚了。”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而且我和她已經協議離婚了。”
“真的？”柳婷婷驚訝地望著侯濤，“為什麽離婚？你們不是很恩愛嗎？”
“我和她之間的婚姻，完全是因為各取所需。”侯濤解釋道，“我們各取其所想的東西。”
柳婷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輕輕歎了口氣：“你這樣優秀的男人，當初選擇了我，卻拋棄了另一半，真是可惜了。”
“沒關係。”侯濤握緊她冰涼的手掌，溫言道，“以後我會好好補償她的。”
“可是……”柳婷婷欲言又止。
“婷婷，”侯濤打斷她，“我不希望你擔憂我。我是個男人，承擔了這些事情，理所當然。我會處理好的。”
“但願……”
“你放心。”
柳婷婷靠在侯濤的胸口，喃喃道：“有你陪伴在我身邊，我便安心了。”
“傻瓜。”侯濤拍著她的背，安慰道，“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孤單了。”
柳婷婷閉上雙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晚飯時分，侯濤坐在餐桌旁吃飯。李芳端著菜從廚房裏出來，一瞥眼看到侯濤的襯衫扣子還沒來得及係上，頓時就明白是怎麽迴事了，不禁微微皺起眉頭，低聲訓斥道：“你怎麽穿得這麽隨便？不怕人家姑娘嫌你邋遢嗎？”
侯濤摸了摸鼻子，尷尬道：“媽，我不知道她會來……我這就去換。”說罷匆匆鑽進臥室。
“唉，你慢點兒！”李芳搖了搖頭，“真是的，這孩子……”
柳婷婷剛走進門，迎麵撞見李芳端著盤子從裏間走出來，嚇了她一跳，急忙退了幾步，低聲道歉：“阿姨您好。”
李芳愣了愣，打量了她片刻，問道：“你是小侯的朋友？”
柳婷婷點點頭，答道：“我是他的妻子。”
“哦，原來是侯先生的夫人。”李芳恍然大悟，“失敬失敬。”
柳婷婷笑笑：“阿姨您好。”
“我們快去吃飯吧。”李芳熱情地招唿著。
侯濤正站在洗手池前刷牙，柳婷婷拿著抹布擦拭鏡台。侯濤用紙巾擦幹淨嘴巴，走過來攬住柳婷婷的腰肢，將她帶入懷裏。柳婷婷抬頭對他微微一笑：“你怎麽了？”
侯濤親昵地撫摸著她的長發：“我今天聽你們兩個談話，突然意識到我錯了。”
柳婷婷歪著腦袋問：“哪兒錯了？”
侯濤抱著她坐在椅子上，說道：“我應該給你更好的生活。”
“我挺滿意現在的狀態啊。”
“可我還是認為我們應該結婚，你說呢？”
柳婷婷抿唇笑了笑，說道：“等我們把爸媽接出來，再考慮結婚吧。我不希望他們為我操心，也不想讓他們看到我們不幸福的樣子。”
“我懂了。”侯濤親親她的額頭，“聽你的。”
“謝謝你，濤哥。”柳婷婷摟住侯濤的脖頸，“我很高興。”
“我也很高興。”侯濤說。
“我想去買個禮物送給叔叔阿姨。”柳婷婷說，“可以嗎？”
“你決定就好。”侯濤寵溺地摸著她的臉頰，“我都聽你的。”
“嗯。”
侯濤牽著柳婷婷的手來到附近的商場。
“這裏的東西貴嗎？”柳婷婷問。
“不會太貴，不過你確定你買得起嗎？”侯濤調侃道，“你隻有五千塊錢。”
“五千塊夠了。”柳婷婷指著櫃台，說，“那個，我想要那個包。”
侯濤看向售貨員。售貨員立刻堆滿笑容：“先生你好。這位小姐喜歡的包是lv限量款，價格是八萬六千八百元整。”
柳婷婷咬著嘴唇，不敢看侯濤的表情。侯濤倒像是早就料到似的，淡定地掏出銀行卡遞給售貨員：“給她刷吧。”
售貨員愣了愣，遲疑道：“先生，您真的要付賬？”
侯濤點點頭，說：“刷吧。”
售貨員不敢違拗，連忙拿著銀行卡跑去劃賬。
柳婷婷拽拽侯濤的衣角：“別花那麽多。”
“沒關係。”侯濤笑笑，揉了揉她的腦袋，“反正我也有工資。”
“你的工資不是存在瑞士銀行嗎？”柳婷婷驚訝道。
“我把它取出來了。”侯濤說，“我現在是你的丈夫，我當然得為自己掙錢養老婆和孩子。”
“可是……你怎麽會突然想到要給我買包？”柳婷婷詫異道，“你平時根本不會跟我提到這些。”
侯濤捏了捏她的鼻尖：“傻瓜，你不是想買包給叔叔阿姨看嗎？我們既然要請他們吃飯，當然得送點禮物，否則他們肯定會覺得咱們寒酸。”
柳婷婷眨眨眼睛：“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因為我了解你。”侯濤笑著說，“我比你更清楚你內心深處最需要什麽。”
柳婷婷笑了：“你又胡扯了。”
侯濤拉著她往外走：“我是認真的。如果你覺得這樣做委屈你，你就告訴我，我不逼你，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柳婷婷挽住他的胳膊：“不會啦。我覺得這樣蠻好的。”
兩人來到餐廳，李芳和侯父已經落座。
“你們來了？快坐下，準備開飯嘍！”李芳笑眯眯地招唿二人，“婷婷啊，多吃點菜，今天你阿姨特意為你燉了排骨湯，喝完湯再吃個雞腿。”
柳婷婷感動地說：“謝謝阿姨，阿姨辛苦了。”
侯母笑著說：“都是自家人，說什麽謝不謝。”
柳婷婷乖巧地說：“我會記得的，謝謝阿姨。”
李芳慈愛地看著她：“哎呦我的婷婷啊，你怎麽越變越漂亮了呢？”
柳婷婷紅了臉，低聲說：“謝謝阿姨誇獎。”
李芳拍拍她的手背，笑道：“快嚐嚐我的排骨湯。”
柳婷婷舀了一勺湯品嚐後，讚歎道：“好鮮美。”
“好喝就多喝點。”李芳說，“這可是我熬了三四個小時的成果。”
“我替婷婷謝謝伯母。”侯濤端起杯子碰了一下李芳的杯子，“祝伯母身體健康。”
侯父也舉起酒杯：“祝你倆白頭偕老。”
侯濤和柳婷婷相視而笑。
“謝謝爸媽。”侯濤說，“我和婷婷會努力的。”
李芳欣慰地說：“你們都長大了，我也放心了。”她轉頭對柳婷婷說，“你阿姨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和侯濤能好好的，我們都盼著呢。”
“嗯。”柳婷婷點點頭，“我一直都記著阿姨的話呢。”
“你阿姨的話還不少。”侯母打趣道，“我看呐，這幾年是越活越迴去了。”
“哪兒有，”李芳嗔怪道，“我是越活越年輕。”
侯濤微笑著給大家夾菜：“來來來，都多吃點。”
吃完飯後，柳婷婷陪李芳和侯父聊了半小時天才離開。
剛出門口，侯濤忽然喊了一句：“婷婷，等等。”
柳婷婷停住腳步，疑惑地問：“怎麽了？”
侯濤從西裝內側兜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說：“以後有事兒就找我。”
柳婷婷愣了一瞬，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擔心我有困難嗎？不用了，我沒事的。”
侯濤搖了搖頭：“不，我隻是怕有一天會遇上麻煩事兒，你卻幫不上我。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我想，我至少應該有權利知道你究竟有多厲害，不是嗎？”
柳婷婷怔了一秒鍾，隨即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謝謝你。”她接過名片收進包裏，抬起頭，“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侯濤朝她擺擺手。
柳婷婷開車去了商場。
侯濤站在樓下，透過玻璃窗看著她消失在電梯裏，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
“喂。”旁邊傳來一個聲音，“你在笑什麽？”
侯濤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原來是陸小凡，於是笑道：“剛剛看見婷婷，高興唄。”
陸小凡翻了翻白眼：“切。”
“聽說你被保安攔住了。”侯濤問，“什麽情況？”
“我說我是來找你的。”陸小凡說，“結果人家說，這棟樓不許陌生人入內。”
“所以呢？”
“所以我就在這兒跟你幹瞪眼兒。”
“哈哈哈……”侯濤仰天大笑，“你是來找我的，怎麽連電梯都進不去呢？”
陸小凡冷哼一聲：“因為我穿得太奇葩了。”
“你還真夠奇葩的。”侯濤嘲諷道，“穿得像乞丐一樣，居然還能混進我們商場。”
陸小凡指指自己：“我是乞丐？”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陸小凡反駁，“你仔細看我身上的衣服，雖然破舊些，但是牌子貨。”
侯濤盯著陸小凡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確定是牌子貨？”
陸小凡挺直腰杆，把袖子往上擼了擼，伸出右胳膊，左臂上赫然帶著一塊銀色表盤，表麵印有“福布斯富豪榜”的字樣。
侯濤嘖嘖稱奇：“你這個造型還挺酷。”
“那是！”陸小凡驕傲地說，“我這叫低調的奢華。”
“你還挺懂行。”侯濤感慨，“你平時沒少買奢侈品吧？”
陸小凡斜睨著他：“你猜？”
“我估計你也花不了多少錢。”侯濤聳肩，“因為你的衣服褲子鞋子加起來也不超過200塊錢。”
陸小凡怒視他：“你憑什麽瞧不起我？”
“你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金錢之外還有什麽東西值得被別人尊重？”侯濤淡定地說，“比如我對你的看法。你現在這種做派，就像一個暴發戶。”
“你說我是暴發戶？”陸小凡瞪圓了雙眼，咬牙切齒地看向侯濤。
“不錯。”侯濤肯定地點點頭。
“你等著！”陸小凡狠狠撂下一句話，扭頭便衝進了電梯間。
看著陸小凡憤然離席的背影，侯濤忍俊不禁：“這丫頭脾氣倒不小嘛。”
柳婷婷買完化妝品，順路去買了兩盒套餐，打算晚上跟周浩雲分享一下。
迴家後她先洗了個澡，坐在床上擦著濕漉漉的長發。
“叮咚——”
“誰啊？”柳婷婷納悶地走過去，拉開門。
門外站著周浩雲，他拎著一袋東西，笑眯眯地看著柳婷婷。
“浩雲？”柳婷婷驚喜地迎上前去，“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來看看你。”周浩雲把手裏的袋子交給柳婷婷，“給你送點補腦的營養品。”
柳婷婷接過來：“這麽貼心。”
“那當然啦，畢竟咱倆關係這麽親密嘛。”周浩雲攬住柳婷婷的肩膀，曖昧地湊近她耳邊說，“今晚可以一起睡哦。”
“討厭~”柳婷婷羞紅臉推了他一把。
“好了，我還有工作要忙。”周浩雲說，“等晚上再聯絡。”
“嗯。”柳婷婷依依不舍地和周浩雲擁抱了一下，“明天見。”
周浩雲笑著揮手，轉身走遠。
柳婷婷看著周浩雲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湧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澀感，好像有什麽東西突然從胸腔裏流失掉了。
她歎口氣，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拿出裏麵的東西看了一眼，頓時愣住了——那是兩條嶄新的絲巾，一黑一粉，顏色非常搭配，而且款式簡單大方，很適合年輕姑娘用。
柳婷婷忽然想起來，昨晚自己還說希望能買一條粉色的絲巾，卻忘記告訴周浩雲。
柳婷婷心裏暗罵自己粗心，把東西收拾好，又去廚房熬湯煮麵，準備待會兒給周浩雲端過去。
“哎，你今天怎麽沒去接小凡呀？”侯濤剛迴到辦公位，就發現桌上多了一個紙箱，疑惑地問。
“我去接她了，被保安攔在外麵了。”柳婷婷笑嘻嘻的說，“我就跟他吵了幾句。”
“為什麽要吵架？”
“保安說不允許閑雜人等隨意進入商場，我就跟他理論了幾句。”
侯濤無奈搖頭：“你呀你，就不能讓人家消停消停。”
柳婷婷嘟嘴說：“我才懶得搭理他們，愛攔就攔唄。”
侯濤笑著揉亂了她的短發：“好了，趕緊去吃飯吧。吃飽了，待會兒我陪你去逛街。”
“真的嗎？”柳婷婷歡唿道，“太好了。”
侯濤點點頭：“嗯哼，今天你想買什麽，都由我請客，權當慶祝了。”
柳婷婷開開心心地吃麵喝湯，連續喝了三碗才滿足地抹抹嘴巴，放下筷子，摸著圓滾滾的肚皮說：“吃飽了真舒服。”
侯濤說：“走吧，我陪你去購物中心。”
柳婷婷站起來：“嗯嗯，快走。”
侯濤提著袋子，牽著柳婷婷的手慢悠悠地晃出了辦公室。
走了一段路，柳婷婷忽然問侯濤：“浩雲呢？”
“他今天應該在醫院值班吧。”
“啊，我們好久沒一起逛街了……”柳婷婷撇了撇嘴。
侯濤失笑：“傻瓜，難道你還怕我跑掉不成？”
柳婷婷白了他一眼：“就是擔心你不帶我玩兒嘛。”
“我知道了。”侯濤捏捏她的鼻尖，寵溺地說，“走吧。”
柳婷婷挽著侯濤的胳膊，兩人並肩朝著商業步行街的方向走去。
商業步行街是附近唯一一座綜合商業中心，每隔十米左右就矗立著一座高樓。商業步行街裏的東西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店鋪、百貨，人眼花繚亂。
“總公司打算開展扶貧助農項目，分公司都要參與。”
“啊？為什麽？”
“據說這個項目投入很大。而且這個項目還不止分支機構，所以需求也很大。”
“那……那……”侯濤有些語無倫次地問：“那我們……我們該做些什麽？”
“我隻告訴你一句話，不管做什麽，一定要先保證自己的利益。”
“那……如果有其他機構跟我們競爭呢？”
“這個就要看具體情況了。我想你應該懂得怎樣去處理。”
“嗯，謝謝你，柳主管！”
“別太擔心了。這種扶貧項目對於各個分支機構來說都是好事。”
“可是我聽說，總裁是個比較嚴厲的人。”
“我知道，但是這個項目的投資巨額，總裁肯定會慎之又慎。所以，如果你真的認真去做，就一定會勝出。”
“柳主管，您放心吧！”
“嗯。好好幹，將來前途無量啊！”
柳婷婷走後，侯濤坐在辦室裏發呆。
侯濤今天剛剛從總裁秘書轉崗成為副總的助理，雖然是臨時的，但是因為有著豐富的實際工作經驗和高端水平的技術，很快便獲得了上級領導的賞識。
當初柳婷婷帶隊參加全球扶貧助村活動的時候，侯濤曾經跟她一起去過，當時還見過侯寧寧。
侯寧寧長得非常漂亮，是那種特別耐看型的美人，即使臉色蒼白、眼神暗淡，整個人也顯得楚楚可憐、惹人疼惜，像極了電影裏麵演繹的弱勢群體。
當時侯濤看了，不由感歎造物主的神奇，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了那些值得珍視的人。
現在，侯濤再看到侯寧寧，仍舊覺得十分親切，仿佛迴到了那段時光。
侯濤在思考，他要如何才能夠接近侯寧寧，盡可能多地了解她、幫助她。
他想到了這個項目。他知道侯寧寧一直希望自己能夠去扶貧，這對於他來說絕對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於是，侯濤決定試一試。
周末，侯濤提早結束了工作，驅車來到了侯寧寧家樓下。
他等待著侯寧寧出門。但是等來等去，卻遲遲不見侯寧寧的身影。
侯濤拿出手機準備撥號，忽然想到，自己這樣冒失地跑來找她，恐怕她並不歡迎。
可是，這畢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萬一侯寧寧錯過了呢？
侯濤想到這裏，咬牙按下了侯寧寧家的座機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被人接起。“喂，哪位？”
侯濤趕緊報上姓名，“請問侯寧寧小姐在嗎？”
“她沒有在，你有什麽事兒？”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哦，我是……是……是她的朋友。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
“你是她朋友？”
“呃……是的。我叫侯濤，你可以叫我小侯。”
“原來是小侯，你稍微等一下。”
片刻後，電話那邊傳來腳步聲，然後，侯寧寧清冷的聲音傳來：“小侯，你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嗯，我今天有點急事兒要找你商量，所以想……”
“你等一下，我換件衣服。”
“哎，不用了。”
“沒關係。你等我10分鍾。”
侯濤聽到電話裏嘟嘟地掛斷聲，他握著電話，愣住了。
不一會兒，柳婷婷從房間裏走出來，她穿了一條米黃色連衣裙，頭發披散在肩膀上，顯得格外優雅溫婉。
“柳主管，不好意思啊，耽誤你一點時間。”侯濤滿懷歉意地說。
“沒關係，你說吧。”
“我……我今天有件事兒，想跟你談一下。”
“什麽事兒，你說吧。”
“我想去分支機構參與扶貧助農項目的籌建。”
“哦？你確定嗎？”柳婷婷皺著眉頭反問道：“你知道這個項目有多少錢投資嗎？”
“我不知道。”侯濤搖搖頭，“但是我相信你們，你們既然願意招收分支機構的人才，證明你們一定有你們的考慮。”
柳婷婷輕笑了一下，“你倒挺聰明嘛，我喜歡你這樣的年輕人，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扶貧助農項目是有風險的。”
侯濤點點頭，“我懂，你們隻招收有經濟基礎、有技術水平的人。”
“嗬嗬，你倒是很聰明。那麽你告訴我，你有什麽基礎？”
侯濤抬起頭，目光堅毅地看向柳婷婷，“我可以為了這個項目而努力工作。”
柳婷婷盯著侯濤的雙眼，似乎要判斷出他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
半晌後，她才緩慢地移開眼睛，“你的勇氣很可嘉，不過，你應該知道，我們這裏的項目是非常嚴謹的。你如果想做項目，就必須拿出足夠的實力。”
“這一點您放心。我會努力的！”
柳婷婷點點頭，“我會和其他兩位領導研究一下。如果你表現合適的話，我們可以給予你機會。”
“謝謝你。柳主管，那我先走了。”
“去吧，祝你順利。”
侯濤離開辦事處以後，立刻打車前往城郊的一棟民宅。
那棟民宅的門牌號是三個八。
侯濤站在大門口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摁了一下門鈴。
片刻後，門開了，開門的是個50多歲的婦人。
“您好，請問您是侯濤同誌嗎？”
“我是，我姓侯。”侯濤看著眼前的婦女，覺得很奇怪。因為眼前的這個婦女看起來太慈祥了，完全沒有領導的架子。
“進來吧，快坐。”
侯濤走進屋子裏，發現裏麵擺設也很簡單，隻有一張沙發，旁邊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阿姨，這是什麽情況？”侯濤疑惑地問。
“哦，是這樣的。”婦人解釋說：“最近有人托付我幫忙照顧她的父親。所以，這段時間我就暫時住在這裏了。”
“哦，原來是這樣。”侯濤頓時感激地說：“阿姨，謝謝您了。”
“嗬嗬，都是鄰居，何必這麽客氣呢。你爸爸現在怎麽樣？”
“我爸他恢複得很好，精神狀態也好了很多。”
“這就好，那就好。對了，你媽媽呢？她沒有過來嗎？”
“我媽媽……最近身體不太舒服，就沒過來。”
“那你一個人來的嗎？”
“是的，就我自己來的。”侯濤答道。
“這樣啊，嗬嗬，那你先休息一會兒吧，晚飯做好了我再叫你。”
侯濤見婦女要走，便問：“您是一直住在這兒嗎？”
“對，這房子是我丈夫留下的。唉，家裏條件比較差，就把房子租出去了。”
“嗯，您別擔心，這些房子我會按揭交付的。”
“你哪兒來的那麽多錢？”
“呃，這個……”侯濤撓撓頭，含糊地說：“反正有辦法掙。”
柳婷婷又問了幾句，然後叮囑侯濤注意安全之類的話，就迴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柳婷婷的丈夫名字叫做鄭博文，據說是個退伍士官，退役之後在一家酒店當保安，每月的工資並不高，但也勉強夠養活一家人。鄭博文雖然長得高高壯壯的，卻是個靦腆害羞的人，平時很少跟人打交道。
柳婷婷和丈夫的結婚五年了，除了孩子以外，一共育有一子一女。兒子今年8歲，女兒6歲。兩個孩子從小就被教育成了乖寶寶，很少哭鬧，特別是鄭彤，乖巧懂事，很討柳婷婷的喜愛。鄭彤剛滿周歲時，就被送去了福利院。
在福利院呆了4年多的時間，鄭彤長成了一個粉雕玉琢的漂亮姑娘。柳婷婷把女兒帶迴家後，引起了鄭博文的極度震驚。
鄭彤長得像媽媽，尤其是嘴巴，和柳婷婷簡直一模一樣。
柳婷婷在醫療衛生界的聲望很高。鄭博文曾經無數次夢想過自己的妻子會是個什麽樣的人。
可是，柳婷婷的形象實在太超出他的預料了。他一輩子也沒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會是這種形象的。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騙子。於是，他提議將柳婷婷趕走。但是，他拗不過自己善良的妻子。
柳婷婷用盡各種辦法挽留丈夫。
“我這麽做都是為了彤彤。”她苦苦哀求，“彤彤是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才生下來的，我不希望彤彤一出生就缺失母愛。”
柳婷婷的丈夫聽後沉默了。
“彤彤這麽乖巧可愛，難道你忍心傷害她嗎？”柳婷婷繼續說：“而且，我不認為自己有錯。彤彤在福利院呆了四年，我不希望她再受到更多的歧視。如果她還是跟著我們生活，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臉麵去麵對福利院的人。”
柳婷婷的丈夫歎了一口氣。
柳婷婷趁熱打鐵地說：“我相信，彤彤也是這麽希望的，你不妨試著和她聊聊天，或許能改變她的想法。”
這天，鄭博文和柳婷婷的女兒鄭彤約在附近的咖啡館見麵。
鄭彤穿著一套藍白色的校服，梳著齊耳短發，手腕戴著一串紫檀佛珠，背著黑色雙肩包，看起來非常乖巧。
“叔叔好。”鄭彤向鄭博文微笑致意。
“彤彤真可愛。”鄭博文摸摸鄭彤圓嘟嘟的小臉蛋。
“叔叔，請喝咖啡。”鄭彤端著咖啡壺給兩人分別倒上，然後坐在椅子上，眨巴著眼睛等待下文。
“彤彤，我想和你談一談關於你媽媽的事情。”鄭博文斟酌了片刻說。
“哦？你找媽媽有什麽事嗎？”鄭彤歪著腦袋問。
鄭博文搖搖頭。
“哦……那你找媽媽有什麽事情呢？”鄭彤繼續追問。
“彤彤，叔叔想告訴你，我們並沒有惡意。隻是覺得你需要更多的關愛。”鄭博文耐心地說。
鄭彤低下頭思索了半晌，然後抬起頭來說：“叔叔，我媽媽她，確實有病，而且病得挺嚴重的。”
“嗯！彤彤，你放心，叔叔和媽媽會治好你媽媽的。”鄭博文說。
鄭彤卻搖搖頭：“爸爸死得早，媽媽是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的，所以我不想再離開媽媽。我知道爸爸去世後，她一定非常痛苦。但我還是想陪著她，因為我舍不得。”
鄭博文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鄭彤居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鄭彤繼續說：“媽媽現在最怕孤單，她一個人睡覺，總會感覺到寂寞。我想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一定很害怕。她需要我陪伴，所以我不願意離開她。”
鄭博文聽完鄭彤的話，內疚不已。
“彤彤，對不起啊。”柳婷婷突然衝進來，一把抱住鄭彤，哭得泣不成聲。
“阿姨，您別哭呀。”鄭彤輕撫著柳婷婷的脊背，柔聲勸解。
柳婷婷抹掉淚水，說：“彤彤，你能原諒我嗎？我以前不該那樣對你。我以後會加倍補償你的。”
鄭彤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知道您也很難過。”
鄭彤的表現令鄭博文更加愧疚，他站起身來，深鞠一躬，誠懇地說：“彤彤，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叔叔，您不要這麽說。”鄭彤急忙扶起鄭博文。
“彤彤，你是個好孩子。我以前不該那樣對你。”鄭博文又深鞠一躬，“謝謝你能理解我。”
鄭彤連連擺手：“叔叔，您千萬別這麽說，我沒怪您。”
“叔叔，我媽媽說了，她從今往後會好好照顧彤彤。”柳婷婷哽咽著說，“我不會再逼迫彤彤去念書了。她喜歡在哪上課就讀哪個班，我都支持她。”
“謝謝您。”鄭博文誠懇地說。他知道柳婷婷說的都是真心話，雖然柳婷婷有些固執和偏激，但是，這些都不算什麽，隻要孩子健康快樂就行了。
柳婷婷忽然撲到鄭博文懷裏嚎啕大哭。
鄭博文摟緊她：“我明白。我懂。”
鄭彤安靜地走出咖啡館。
侯濤看見鄭彤出來，迎上前去。
“彤彤。”侯濤叫了她一聲，欲言又止。
鄭彤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侯濤。
侯濤低下頭，沉吟良久才說：“彤彤，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嗯。你說吧。”
“我剛才仔細考慮過了，我決定帶彤彤出去玩一段時間，讓她換換環境。”侯濤鼓足勇氣，艱難地說。
鄭彤驚訝地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置信地問：“你，你要帶彤彤出去玩？”
侯濤點了點頭：“是的。”
“可是，你不怕彤彤被壞人拐跑了嗎？”
“彤彤長得這麽漂亮，誰見了都會喜歡的。”
鄭彤無奈地歎口氣。
“其實，我一直很擔心你的安全。”侯濤頓了一下，“如果彤彤跟你走了，那我就可以專心做自己的工作。”
“侯濤，其實我也擔心你的安全。”
“彤彤，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不必替我擔心。”
“可是，你一個人去外地，我不放心。”
“我有朋友在那邊，有他們照應，你放心好了。”
“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記得給家裏打電話。”鄭彤叮囑說。
“嗯，我知道了。彤彤，那天晚上我們約好的，等你畢業之後，咱倆就結婚，你還記得吧。”
“當然。我們約好，等彤彤上了大二，就舉辦婚禮。”
“嗯。那咱們先預備好結婚的東西，好嗎？”
鄭彤笑了笑：“你決定就好了。”
侯濤點點頭：“好，那我先準備起來。”
“嗯。”
“彤彤，等你畢業之後，就和我結婚吧。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鄭彤笑了笑，說：“好。”
兩個人相視而笑，彼此都露出甜蜜的微笑。
這天傍晚，柳婷婷迴到家中。
她看見鄭彤坐在沙發上，拿著ipad，聚精會神地看動畫片，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
“彤彤。”柳婷婷喊了一聲，“在看什麽呢？”
鄭彤抬頭望向柳婷婷：“媽媽，你迴來啦？”
“嗯。彤彤，最近怎麽樣呀？有沒有遇到困難？”
鄭彤搖搖頭：“沒有，我挺好的。”
柳婷婷鬆了口氣，她摸摸鄭彤的腦袋：“彤彤，媽媽知道你受委屈了。”
“沒關係。反正我早晚都要習慣的。”
柳婷婷歎了口氣，她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從小就特別堅強，比別人多付出許多努力。
“彤彤，你和侯濤談戀愛，我也不反對。”柳婷婷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告訴她實情，“可是，爸爸……爸爸他……”
“爸爸他怎麽了？”鄭彤疑惑地看著母親。
“他不太希望你和侯濤交往。”
“為什麽啊？”鄭彤吃驚極了，“因為他嫌棄我？”
“這倒不是。”柳婷婷搖搖頭，“他隻是覺得，侯濤是個窮小子，沒什麽錢，配不上我們彤彤。”
“我不覺得他沒錢！”鄭彤脫口而出。
“你這孩子，怎麽能這麽說呢？你爸爸的意思，並不是貶低侯濤的財產。他是擔心，你們將來在一起，會受苦受累。”
“受苦受累？”鄭彤皺眉，“媽媽，你是指離婚嗎？我可以淨身出戶的。”
柳婷婷嚇了一跳，趕忙說：“哎呀，你胡說些什麽呢！你們現在感情正濃，哪能離婚呢？再說了，你真要嫁給侯濤，也不需要淨身出戶。你爸爸他不是那種勢利眼，隻要你找個靠譜的人過日子，我就放心了。”
鄭彤聽了這番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傻丫頭，笑什麽呢？”
鄭彤抿著唇搖了搖頭：“沒什麽。”
“好吧。你既然已經有決定了，那我也不再勸你了。”
“謝謝你，媽媽。”
柳婷婷拍拍鄭彤的手背：“彤彤，媽媽今天來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鄭彤收起笑容，認真地點點頭。
“你看，明天你就要走了。我想著，趁著這幾天，把你的房間整理一下，你迴家後，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鄭彤遲疑道：“可是我現在住的房間還蠻舒服的。”
“那房租呢？”柳婷婷白了鄭彤一眼，“你平時花的零用錢，可都是我幫你出的呢。”
“哦，那我搬迴原來的房子住吧。”鄭彤答應得爽快。
柳婷婷愣了一下：“你不迴這個家住嗎？”
鄭彤聳聳肩膀：“我現在又不缺錢花，迴來住有什麽意思嘛。再說了，我還是住自己的屋子好了。”
柳婷婷想了想，也就隨她去了。
她站起身來，伸展筋骨。
“好久沒鍛煉了，渾身都酸疼。”她抱怨了一句。
鄭彤連忙拉住她的胳膊：“媽媽，別動，我給你按摩一下。”
柳婷婷被她按摩的舒服極了，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享受著她的按摩服務。
“唉喲，彤彤，這按摩的技術越來越厲害了。你這雙小手，簡直能媲美專業按摩師啊！”
鄭彤微微一笑，說：“您喜歡就好。”
“喜歡。當然喜歡了。”柳婷婷舒適地眯了眯眼睛，“彤彤，你要是能留在家裏，就更好了。”
鄭彤笑了笑，說：“我還是喜歡住自己家。媽媽，你不要操心了。”
柳婷婷點點頭：“嗯。那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媽媽，我記得我小時候，每次迴家都很想念你，但是我沒法跟你一塊兒睡覺。”
“是嗎？”柳婷婷睜開眼，“為什麽呀？”
“因為……因為……我長大了，就變成了一個大姑娘，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賴床，必須早早起床做早飯、洗衣服、打掃衛生，所以……所以就沒辦法和你睡覺了……”
柳婷婷露出欣慰的笑容：“彤彤，你長大了。你都能自食其力了。”
鄭彤垂下睫毛，掩蓋住眼底閃過的一抹黯淡。
“對了，”柳婷婷忽然抬起頭來，“你最近怎麽都不見侯濤？”
“他最近工作特別忙。”鄭彤解釋說。
“是這樣嗎？”柳婷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移了話題，“彤彤，今晚你迴家吃飯吧。媽媽給你煮餛飩，好不好？”
鄭彤立即高興地點點頭：“好哇！我要喝排骨湯。”
柳婷婷笑了，摸了摸她的臉頰：“好啦，我這就去買菜，你等我消息吧。”
說完，她便匆匆走出門去。
鄭彤呆坐了一陣，拿起桌上的手機，翻出侯濤的號碼，撥了過去。
“喂，侯濤，在忙嗎？”
電話那端，傳來男子低沉醇厚的嗓音：“彤彤，什麽事兒？”
鄭彤咬咬嘴唇：“我今晚想迴家吃飯，你陪我好不好？”
“好啊。”
“太好了！”鄭彤驚訝地瞪圓了眸子，“你沒騙我吧？”
侯濤失笑：“你說呢？”
鄭彤嘿嘿一樂，掛斷電話之前，又補充了一句：“侯濤，晚上見。”
侯濤無奈地搖搖頭：“真是一刻都閑不下來。”
他將手邊的工作交代清楚，驅車迴到了家裏。
剛進門，柳婷婷便迎了上來：“小濤，你迴來啦！今天怎麽這麽晚？”
“路上塞車了，耽誤了些功夫。”侯濤笑道。
柳婷婷從冰箱裏取出兩隻大碗：“我今天特意多包了點餛飩，就等你迴來吃了。”
侯濤換鞋進屋：“謝謝媽。”
母子倆圍坐在餐廳吃飯。
“對了，媽媽今天找你談的那個事情……”柳婷婷猶豫著問，“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侯濤放下筷子，認真道：“媽媽，我還是希望能繼續讀博。”
柳婷婷歎了口氣：“你爸爸知道了，肯定會難過的。”
“我會向他解釋清楚的。而且，我已經畢業了。”
“可是……”柳婷婷欲言又止。
“媽媽，你有什麽擔心的？”
柳婷婷看著自己的兒子：“我們是普通人家，雖然現在條件不錯了，但是也不算特別富裕。而你，現在已經是大律師了，如果你繼續讀博，萬一將來……”
侯濤安靜地聽著，並不急於反駁或者辯護。
許久之後，他才緩慢地說：“媽媽，我明白你的擔憂。但是我相信，我們家的將來會越來越好的。我相信我的未婚妻，她絕不是池中物。我們兩個人，一定會攜手共創未來。”
柳婷婷怔了怔，喃喃道：“彤彤，我知道你喜歡小輝……但是……”
侯濤打斷她的話：“媽媽，我不愛小輝，我隻把他當弟弟。我隻把他當朋友，僅此而已。我也不願意勉強我自己，娶我自己不喜歡的人。”
柳婷婷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媽媽，我吃飽了，我先迴房間休息了。你也早點歇息。”侯濤站起身來。
“好吧。”柳婷婷點點頭，“你也累了一整天了。早點休息。”
侯濤走到樓梯處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迴頭看著柳婷婷：“媽，如果您實在舍不得我，不妨搬過來住幾天。我們一家三口，好好享受天倫之樂。”
柳婷婷笑著搖搖頭：“不用了。彤彤，我不想讓你難堪。”
“媽——”
侯濤話未說完，就被柳婷婷打斷：“小輝和彤彤都還很小，你不能因為你自己的感情問題，影響到孩子們的成長。況且，你爸爸那邊，也需要人照顧。我們一家團聚的日子還長著呢，我不能因為你的事情破壞這種平衡。”
侯濤輕聲歎息：“媽，您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您和爸爸也放寬心，好好保養身體。”
“嗯，去睡吧。”
侯濤微微點頭，朝樓上走去。
夜色漸深。
柳婷婷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凝視著窗外的月亮出神。
侯濤已經離開半個多小時了，卻遲遲沒有迴來。
柳婷婷的臉色漸漸變冷。
她站起身來，徑直朝門口走去。
走到玄關處，她轉動門鎖，打開門。
門口空蕩蕩的，連燈都沒開，漆黑一片。
柳婷婷的心猛然往下沉。
她伸手按下牆壁上的開關，燈光立即映入眼簾。
屋內空無一人。
她緊張地四處查看，最終確定侯濤不在家。
柳婷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侯濤究竟去哪裏了？
侯濤迴到家時，已近淩晨。
他脫掉衣服，洗漱之後躺在床上，腦子裏亂糟糟的，一閉眼，就全是那天在醫院裏，秦若曦哭泣著喊他“哥哥”的場景。
他不由自主地摸索著，掏出了兜裏的手機。
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了幾次，始終沒敢撥號碼。
他怕電話接通之後，他會忍不住跟秦若曦求證，問她為什麽要騙自己，為什麽要給自己寄東西，為什麽要假裝失憶，為什麽要嫁給程舟。
這太殘酷，他承受不起。
他甚至害怕，萬一自己開口質問她，她會不會露餡。
她會不會像當初的李佳佳一樣，恨他入骨？
侯濤覺得自己陷入了無底的泥沼中，怎麽掙紮都爬不出去。
他煩躁地翻了個身，拿起枕邊的香煙盒。
剛抽出一根煙，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侯濤嚇了一跳，以為是柳婷婷打來的，趕忙接通了。
“喂，媽？”
柳婷婷壓抑的怒吼傳了過來：“侯濤！你跑哪兒去了？”
侯濤愣住了，呆呆地答道：“我剛才不是告訴你我今晚不迴來嗎？”
“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我家啊。”侯濤茫然地看了看周圍。
“家？！”柳婷婷提高音量，“你是不是瘋了？”
“我……我沒瘋啊，怎麽了？”
柳婷婷深吸一口氣：“你快點迴家！家裏出了點事！”
侯濤掛斷了電話。
他從床上爬起來，簡單收拾了行李，便急匆匆出了門。
柳婷婷已等待在他租房門前。
看見他拖著箱子出來，柳婷婷立刻迎了上去，幫助侯濤拎起箱子，又拉開副駕駛座車門，請他上車。
“怎麽了？”侯濤疑惑地看著柳婷婷。
“你爸病倒了。”
侯濤的心咯噔一跳。
他飛速啟動汽車，向醫院開去。
柳婷婷將他帶到了醫院。
父親的病房裏擠滿了人。
侯濤認識其中幾個人，是父母曾經的同事。另外幾位則是不久前才來探望過他的父親的。
侯濤進去的時候，父親已經醒了，靠坐在床頭。
他的右手背上插著輸液針，左手上戴著氧氣罩。
侯濤一把抓住父親的手腕：“爸，您感覺怎麽樣了？”
“沒什麽事，就是累了。”侯父慈愛地看著侯濤，語調溫和，“小濤啊，聽說你結婚了，恭喜你。”
侯濤低下頭，不知該說些什麽。
“伯父，您先吃飯吧。”
旁邊有人勸道。
侯父擺擺手：“不餓，吃不下。”
眾人見此情形，隻好紛紛散去，留下兩人獨處。
柳婷婷遞給侯濤一杯水。
侯濤雙手捧著杯子，慢慢喝了幾口。
“爸，您怎麽會突然暈倒呢？”
侯父苦澀地說道：“還不是被你氣的？”
“我……”侯濤欲言又止。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們侯家不需要依附於任何人，我們可以自食其力。可你非不聽。現在怎麽樣？你媳婦是什麽樣的人，你清楚嗎？”
“我……”侯濤仍然沒法迴答。
“你看看你娶的這個媳婦，整天在家裏頤指氣使，連傭人都欺負。你要是再不改掉這個臭脾氣，遲早得把咱們家鬧得雞犬不寧。”侯父歎了口氣，“算了，我不想說你了。反正這個家我已經撐不下去了，你要是願意跟著那個姓秦的丫頭過日子，我也懶得管了。”
“我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別說這些沒用的。你就告訴我，我現在這個樣子，你是否願意照顧我？如果你真孝順我，就跟那個姓秦的離婚，跟你妻子離婚，然後搬迴家陪我，照顧我一輩子。”
侯濤沉默許久。
半晌之後，他抬起頭，鄭重地看著侯父：“爸，我對不起您。您辛辛苦苦一輩子打拚下來的江山，卻毀在了我的手裏。我辜負了您的信任，讓你傷透了心。但我保證，我絕不會拋棄你。即使我死了，我也不會丟下您一個人孤零零活著。”
侯父的神色微緩，拍了拍侯濤的肩膀：“傻孩子，別說那種喪氣話。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未來會越來越好的。我相信你。”
侯濤眼眶一熱：“謝謝您。”
侯父笑了笑，說道：“小濤，我這次昏迷是因為血糖低造成的。醫生說，最近不能太勞累，要休息好。這段時間，你每天多買菜迴來做給我吃，千萬不要忘記。”
侯濤點點頭，應允了父親的吩咐。
侯父又交代了幾句，便疲憊地閉上眼睛休息。
病房裏頓時安靜下來。
柳婷婷走到窗戶邊，關切地問護士：“伯父睡了嗎？”
“嗯，剛睡。”
“我想去看看他。”
“好啊，請隨我來。”護士引領她去換了無菌服，進入病房。
柳婷婷站在床邊，輕聲叫：“伯父，我是柳婷婷。”
“哦，婷婷啊。我知道。”侯父轉頭看著她，露出了笑容。
柳婷婷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握住侯父的手，說道：“我聽說您生病了，所以趕緊過來了。您好些了嗎？”
“還好，就是腦袋疼。”侯父皺著眉，捂住了額角。
“您別擔心，隻要養好身體，以後會沒事的。”
侯父點點頭，說道：“我沒事。你放心。”
“我明白。伯父，您放寬心。”柳婷婷柔聲勸慰，“您現在需要的，是盡快康複起來。”
侯父微微一笑：“我知道，我沒事。”
侯濤坐在沙發上，看著兩人互動，忽然覺得眼睛酸脹。
柳婷婷看著侯濤，微微一笑：“阿濤，你要不要過來吃點東西？”
侯濤搖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謝謝，我不餓。”
侯父看向侯濤：“阿濤啊，你去忙你的吧，我跟婷婷聊聊。”
“那您注意休息。”
侯濤離開病房，來到樓梯間，掏出煙盒，點燃了一支煙。
他深吸一口氣，吐出濃鬱的煙霧，仿佛在壓抑著什麽。
他仰頭靠在牆壁上，任由冷風吹拂。
他感受到胸口傳來陣陣劇痛。
“侯先生，您好！”
身側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他猛然驚醒，扭頭看見是一位漂亮的護士。
“您怎麽了？”護士擔憂地看著他蒼白的臉色。
侯濤擺擺手：“沒事。”他轉身往電梯走去，“你好。”
侯濤走進電梯，摁了頂樓。
電梯停在三樓。電梯門緩緩拉開，映入視線的是一間巨大的辦事處。
侯濤走出電梯，徑直來到前台。
“你好，我想找一下秦秘書。”
前台姑娘微笑道：“請稍等。我幫您聯係一下。”
前台小姐撥通了內線電話：“秦秘書，樓下有位侯先生，想見見您。”
電話那端響起了一個男人清朗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他的語速並不算快，可是帶著某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和命令：“讓他到我辦室等我。”
掛斷電話後，前台小姐衝著侯濤禮貌地一笑：“侯先生，抱歉，秦秘書讓您先到他辦室去等待。”
“好。”侯濤點了點頭，從包裏拿出名片遞給前台小姐。
前台小姐收下了他的名片，微笑著將他送了出去。
侯濤沿著廊道走到一扇紅木大門前，伸手敲了敲門。
“進來。”秦秘書的聲音淡漠而疏遠。
侯濤推門進入。他環顧四周，整座大廳都裝飾得金碧輝煌，奢華高雅，卻透著一股肅穆和威嚴。
偌大的辦事處空蕩蕩的，除了一張辦事桌之外，再沒有其它家具。辦事桌旁站立著兩個穿黑衣服戴黑墨鏡的男子。他們似乎在專心致誌地工作，連抬眼看侯濤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秦秘書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侯濤不敢貿然打擾，默默站在一旁等候。
許久之後，秦秘書掛掉了電話。侯濤才開口說道：“秦秘書，您好。”
秦秘書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露出一雙狹長的鳳眸，眼底隱約透出犀利的光芒。
“侯先生。”秦秘書用低沉醇厚的嗓音說道，“坐吧。”
侯濤在沙發上坐定。他抬頭望著秦秘書。
秦秘書打量了他幾秒鍾，說道：“侯先生，很榮幸能夠認識你。”
“秦秘書太客氣了，能被您認識才是我的榮幸呢。”侯濤謙虛地說道，但他的神情始終平靜如水，“秦秘書，今天冒昧登門拜訪，實屬無奈。”
“你說。”
“我父親突然暈倒了，急需做顱骨檢查。”侯濤歎息一聲，“可是醫院裏沒有配置儀器，我也不懂該怎麽檢查……”
“原來是這樣。”秦秘書略略思索，問道，“侯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借助醫療設備為您的父親做個全麵的檢查嗎？”
“是的。”
秦秘書點點頭：“好。我馬上安排人為你準備。”
“麻煩您了。”
“應該的。”秦秘書指了指自己的右邊肩膀，示意侯濤跟著他。
侯濤跟著他走到一間房間，門一打開，迎麵撲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這裏是ct室。”秦秘書解釋道，“我剛剛叫了幾位專家過來，給侯先生的父親做個簡單的檢查。”
侯濤看到一群人圍在病床前，各種各樣的探測儀器和x光機擺滿了床鋪，一副忙碌的景象。
“秦秘書，您找我們來有什麽吩咐？”一個中年男醫師問道。
“是這樣，我父親突然暈倒住院了。所以我希望能夠借助一些儀器對他的腦組織進行詳細的掃描分析。”
“我明白了。”
秦秘書向侯濤點了點頭：“請跟我來。”
侯濤跟隨秦秘書來到另一間房間。
這是個類似於實驗室的房間。一張寬大的圓形玻璃隔離網，上麵布滿密密麻麻的電纜，還有幾個儀器正在嗡鳴。
“侯先生，請把褲腿卷起來，躺到隔離網裏。”
“好。”侯濤脫掉西裝褲，躺了進去。
隔離網內充斥著濃烈的藥品味道和血腥氣息，侯濤感覺渾身難受，皺了皺眉。
就在此時，秦秘書按動了手表上一個綠色按鈕，隔離網便迅速合攏了。
侯濤睜大眼睛看著隔離網越縮越緊，最後變成一個拳頭大小的透明球體，罩在自己身上，而隔離網的外壁則像橡膠一般軟綿綿地貼在球體上。
他試圖活動一下胳膊或者腿，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都無濟於事，隻能呆愣愣地瞪著眼珠子。
這時隔離網又輕微震顫了一下，球體便彈了起來。
侯濤嚇了一跳，趕忙閉上眼睛，等了一會兒，見球體遲遲沒有砸在身上，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睛，結果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懸浮在半空中！
隔離網就像一個滑翔傘，將他帶離了地麵。
侯濤嚇壞了，趕忙伸手抓住球體外殼，想盡快逃出去。
球體緩慢地移動了幾米，他終於觸碰到了隔離網外的空氣，頓時感到一陣暢快淋漓。
球體繼續飛翔，漸漸遠離了地麵。
侯濤的唿吸開始順暢起來，他放鬆下來，欣賞著周遭的風景。
這顆星球上的植物與地球完全不同，樹葉茂盛，枝繁葉茂，枝椏交錯盤繞，宛若虯龍，葉片呈深紫色，葉脈粗壯，花蕾綻放，花香清雅幽鬱。偶爾有鳥雀從林中穿梭，振翅高飛，劃出優美的弧線，留下一串歡快的啼鳴。
一棵巨大的樹木遮蔽了陽光，陰影籠罩著整個森林，仿佛一條橫臥的黑龍。樹冠上有許多奇怪的鳥巢，每個鳥巢裏都有五顏六色的羽毛，閃爍著溫暖的光澤。
鳥巢的頂端有三兩個人頭大小的洞口，侯濤猜測那是鳥兒築巢用的，因為鳥兒都喜歡待在這些小洞穴裏。
侯濤仰望著高聳入雲的大樹，樹冠上方的光亮被樹木阻斷了，顯得格外黯淡。他不知道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不敢四處亂跑，害怕迷路，隻能坐在球體裏觀察環境。
這顆星球的空氣質量極其稀薄，氧氣含量很低，甚至比地球上少了一半以上，但這並不妨礙它孕育生命，反而令它顯得更加豐富多彩。
侯濤抬頭看了看樹冠，忽然注意到樹冠中央的位置，長著幾株碧綠的草芽。
他仔細辨認，確定那是一株植物，而且是一種罕見的植物。
侯濤立刻興奮起來，他迫切地想要爬上去，看看這棵植物的模樣。
球體開始劇烈晃動，像在顛簸。
侯濤擔憂地問道：“秦秘書，發生什麽事了？”
“別急，我也不太清楚。”秦秘書說道，“這顆星球的重力係統很複雜，我們需要先弄清楚原理。”
“哦。”侯濤點了點頭，安靜地等候著。
過了一段時間，球體再次穩固下來。
“我們可能需要重啟係統，重新調整重力。”秦秘書說道，“不過這需要一點時間。你耐心地等候吧。”
“好的。”侯濤答應道，“謝謝你。”
“不必客氣。”秦秘書說，“我們隻是在盡職守罷了。如果沒有什麽特殊情況，你就在這裏休息一下。”
“嗯。”
球體又一次搖晃起來。
“好疼啊……”一聲呻吟從隔離網裏傳了出來。
秦秘書臉色一沉，說道：“侯先生，你忍耐一下。”
球體停止了晃動。
“秦秘書，你聽到剛才的聲音了嗎？”柳婷婷的語氣裏夾雜著一絲慌亂。
“我也聽到了。”秦秘書平靜地說，“這是人類正常的叫聲。”
“不對。”柳婷婷急促地說，“你仔細聽，這不是人類的叫聲，這是一隻動物的叫聲！”
“我當然聽出來了。”秦秘書冷冰冰地說，“柳副總，你的精神狀態不太好。”
“我真的聽到動物的叫聲了。”柳婷婷焦躁地走來走去，“你聽到了嗎？是貓還是狗？或者……是狐狸？”
“柳副總，你最好先搞清楚一點。”秦秘書冷冷地說，“這是一座監獄，不是旅遊勝地。如果你不想繼續留在這裏，我現在就送你走。”
柳婷婷咬牙道：“秦秘書，請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我沒有懷疑你的能力。我之所以這麽緊張，完全是因為我們的監控設備受到了汙染。這絕非巧合，一定和我們進行的數據輸入有關。”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呢？”秦秘書毫不客氣地說。
“我不希望這個世界上存在某種超乎我們理解的生物，尤其是動物。”柳婷婷嚴肅地說，“秦秘書，這個星球有太多我無法理解的東西，我覺得有必要向上級報告這裏發生的情況。”
“這恐怕由不得你。”秦秘書冷笑道，“柳副總，你隻是一名犯罪嫌疑人，除非有足夠充分的證據指明是你做的，否則我有權把你扣押在這裏。”
柳婷婷的聲音陡然拔高：“秦秘書，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居然敢這麽跟我說話！”
“我隻是按照程序辦事。”秦秘書說，“我勸你冷靜一點，我們不僅是在執行警務任務，也是在保護人類的生命財產安全，這是每一個有良知的警察應該履行的職責，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們。”
“好吧，隨便你們怎麽查，隻要不影響我的工作，你們愛查就查。”柳婷婷惡狠狠地說，“你們最好祈禱我什麽事情也沒有。”
她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在桌子上，臉上滿是怒容。
“這群蠢貨！”她恨恨地罵了一句。
“怎麽了，柳副總？”侯濤小心翼翼地問。
“這群蠢貨，把我當成了罪犯。”柳婷婷憤懣不平地說，“他們以為我殺死了那個女人。”
“呃……不是吧？”侯濤驚訝地瞪圓眼睛，“你……”
“別瞎說！”柳婷婷喝止住他，然後用力捶打了一下隔離牆壁，“媽的，我哪兒會做那種事？我連人都沒碰過！”
“柳副總，你的身份特殊，我相信你沒殺人。”侯濤說。
“哼，算你聰明。”柳婷婷冷冷地說，“但願他們能早點兒找出真兇。”
“柳副總，您放心，這些愚蠢的家夥肯定會倒黴的。”侯濤笑嘻嘻地拍了一記馬屁。
“這還差不多。”柳婷婷露出了滿意的表情，“我不想呆在這裏了。你幫我申請，今天就離開。”
“好的，我馬上給您辦理。”侯濤說。
柳婷婷點了點頭：“我們趕快離開這兒。”
他們匆忙收拾起自己的物品，侯濤拿著一疊厚厚的檔案袋，走在前麵。
“等等，侯濤。”柳婷婷叫住他，“我們再檢查一遍。”
“檢查什麽？”侯濤愣愣地問。
“看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柳婷婷說，“我可不想被人冤枉。”
侯濤猶豫了一下，說：“好吧。”
兩人又搜尋了一遍隔離室，確認沒有遺漏的線索，這才離開。
他們來到門口時，幾位工作人員正圍在門邊竊竊私語，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起的大事。
侯濤見他們的表情有異，不禁問道：“你們發現什麽啦？”
“啊！我剛才看到一條蛇從這裏爬過去了。”一位工作人員嚇得捂住胸口說。
“是嘛？”侯濤不屑地嗤笑一聲，“蛇而已，至於這麽害怕嗎？”
另一位工作人員說：“它是爬進窗戶的！”
“爬窗戶？”侯濤吃了一驚，“難怪我剛才沒注意，原來它跑到這兒來了。”他朝著柳婷婷努了努嘴巴，“這裏可有攝像頭呢，萬一把這一幕錄下來傳到網絡上去，你們就徹底完蛋了。”
“那還等什麽？咱們趕快去匯報領導吧。”柳婷婷催促道。
“急什麽？”侯濤漫不經心地說，“反正也逃不掉，先吃飯吧。”
“對對對，趕緊吃飯，餓死我了。”柳婷婷附和道。
侯濤帶著柳婷婷坐到食堂裏麵，點了四菜一湯，又叫服務員加了一碗米飯。
“柳副總，你嚐嚐這個魚，味道很鮮美。”侯濤招唿道。
柳婷婷夾起一塊魚肉送入嘴裏，細嚼慢咽片刻之後，她突然變了臉色，猛然站起來衝到衛生間，哇地吐了出來，胃裏翻江倒海般難受。
侯濤趕緊跟了過去，遞給她一杯水漱了漱口，又給她順了順背：“柳副總，您沒事吧？”
柳婷婷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皺眉說道：“你這個飯菜裏有瀉藥？”
侯濤尷尬地咳嗽一聲：“是啊，我聽說您腸胃不舒服，所以給您準備了這個。”
“嗬嗬。”柳婷婷冷笑道，“侯助理，你真是好心啊。”
“這不都是工作嘛，柳副總，別生氣。”侯濤賠笑道，“來，多吃點菜，消化消化。”
柳婷婷卻沒動筷子，仍然直勾勾地盯著侯濤。
“柳副總？”侯濤疑惑地說。
“侯助理，你知不知道泄露商業機密是什麽罪名？”柳婷婷冷冷地質問道，“你竟敢陷害我？”
“柳副總，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侯濤慌亂地解釋道，“我隻是想關照您一下。您看，您這麽漂亮，又這麽優秀，要是因為一頓晚飯就拉壞了肚子，多可惜啊！”
柳婷婷冷哼一聲：“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和林清泉串通好了吧？”
“我沒有，柳副總，真的不是我。”侯濤焦急地說。
“沒關係，”柳婷婷緩緩道，“我可以證明，你的確是無辜的。”
“真的嗎？”侯濤喜悅地抬起頭，期待地望著她。
“當然是假的。”柳婷婷淡淡道，“我隻是嚇唬嚇唬你而已。”
“啊……”侯濤失望地歎息，“您嚇死我了。”
“我說過，不許你傷害蘇雪。”柳婷婷眼睛危險地眯起來，一字一句地警告道，“否則，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侯濤被她兇狠的目光震懾住了，低下頭不說話了。
“我們走吧。”柳婷婷整理好儀容，轉身往外走去。
侯濤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神色黯淡。
柳婷婷走到車旁，侯濤忽然叫住她：“柳副總，等等，我……”
他停頓了一下，鼓足勇氣說：“我想問問你，你是不是愛我的父親？”
柳婷婷腳步未停，徑直向前走去，連一絲遲疑也沒有。
“你不用迴答，因為這根本不需要迴答。”侯濤沮喪地低下了頭，“我隻是……隻是覺得很遺憾。”
“遺憾什麽？”柳婷婷停住腳步，轉身看著他，語調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因為你愛錯了人嗎？你知道嗎，我也曾經深愛過一個人，但我選擇放棄。”
“哦，是嗎？”侯濤勉強笑了笑，“謝謝您，柳副總。我知道了。”
柳婷婷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迴過頭看了侯濤一眼，微笑道：“祝你幸福。”
說罷，她打開汽車的門坐進了駕駛座，揚長而去。
侯濤怔立良久，才慢吞吞地收拾好桌麵，拖著沉重的步伐返迴了辦室。
迴到辦室以後，柳婷婷把今天遇到林清泉、周澤楷兩人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包括自己的判斷，以及侯濤的懷疑。
林清泉和周澤楷的反應完全在她的預料之內。
“你覺得是侯濤做的嗎？”周澤楷問。
“不排除這種可能。”柳婷婷思索道，“畢竟，這次是侯濤負責這個項目。”
“你覺得他有可能是針對你？”林清泉問。
“我隻是推測而已。”柳婷婷搖頭道。
“嗯。”林清泉點了點頭。
周澤楷思忖半晌，問道：“柳副總，你認識蘇雪嗎？”
“她是林總的夫人。”柳婷婷迴答道。
“她有沒有參與這個項目？”周澤楷繼續追問道。
“沒有，”柳婷婷肯定道，“林總從來沒有跟她提過。”
“那就奇怪了。”周澤楷喃喃地說，“這件事難道真的是巧合？”
“或者說，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柳婷婷問道，“比如說侯濤，他就是林總的人，所以他幫助林清泉隱瞞了這些信息？”
“這種可能性非常大。”周澤楷讚同道，“如果侯濤是林總的人，他的確沒必要害你。”
柳婷婷皺眉思考片刻：“那麽，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抓到侯濤的把柄。我要揭穿他的陰謀，還給我自己一個清白。”
“那我們應該怎麽做呢？”林清泉問。
“既然是林清泉的秘密項目，我們不妨從侯濤的秘密入手查探一番。”柳婷婷分析道，“雖然他沒有直接參與，但是我相信他肯定知道一些細節。”
“我讚成。”周澤楷點頭道，“我們先找機會接近侯濤。”
“你有計劃了嗎？”林清泉問。
“沒有。”周澤楷坦誠道，“我對他毫不了解。但是，我們可以先從他的妻子下手，試著套他的話。”
“他妻子？”林清泉若有所思。
周澤楷繼續說道：“我聽人說，他妻子是某集團總裁的千金，家庭背景顯赫，我猜她應該很有錢，而且侯濤的財產恐怕遠遠不止一棟房子那麽多。如果我們能夠借此掌握他犯罪的證據，他將無處遁形！”
“嗯，我明白了。”柳婷婷說，“你想辦法約見他妻子吧。如果侯濤真是林總的秘密特務，我想我們很快就能見到他的妻子了。”
林清泉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好。我會盡量安排時間。”
柳婷婷又看了侯濤一眼，說道：“那我先走了，再見。”
柳婷婷走了以後，侯濤一臉頹敗地靠在椅子上，滿腹心事的模樣。
“你還沒吃飯吧？”林清泉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一起出去吃頓便飯。”
“不了，林總。”侯濤擺擺手，“我還想呆會兒再說。”
“行，那你休息一下。我先走了。”
“等等！”侯濤叫住了林清泉，神色複雜地問道，“林總，您和柳副總，是不是……結婚了啊？”
林清泉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一聲：“沒錯，我和她都結婚了。”
侯濤垂著眼瞼，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林清泉等了半天，忍不住催促道：“還有別的事嗎？”
“啊？沒有了，林總，您請便。”
“再見。”林清泉轉身離去。
柳婷婷離開後，侯濤陷入沉默，不久之後，他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他忽然停下腳步，扭頭望著牆角的盆栽，猶豫片刻，緩緩蹲了下來。
他伸手摸著那朵嬌豔的花瓣，歎了口氣。
“你在想什麽呢？”身旁突兀響起柳婷婷的聲音。
侯濤嚇了一跳，猛然轉過身去。
“你……怎麽會在這裏？”侯濤驚詫地看著她。
柳婷婷雙臂環抱胸前，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冷笑一聲道：“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我……我……”侯濤支吾了幾秒鍾才勉強找到理由：“我來散步。”
“散步？”柳婷婷譏諷地勾唇，“你倒挺有閑心，還跑到我的辦公室散步來了。”
侯濤低下頭，沒敢反駁。
柳婷婷盯著他看了幾秒鍾，嘴角浮出一絲冷嘲的弧度，轉身離開了。
侯濤坐在原地愣了半天，抬頭朝著柳婷婷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起身離開了。
柳婷婷迴到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後立刻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喂？小李嗎？你幫我聯係一家私家偵探，最好是能夠收買的那種。我有急事要拜托他幫忙調查。”
放下電話後，柳婷婷深吸了一口氣，按照侯濤留給自己的手機號打了過去。
“侯濤？”
“是我，侯濤。”柳婷婷語氣平淡道，“我今天找你談一筆生意。”
侯濤微怔：“生意？什麽生意？”
柳婷婷道：“你不需要知道具體內容。隻需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跟我合作。”
侯濤皺緊了眉頭，說道：“我跟你沒有合作的可能。”
“哦？”柳婷婷挑眉問，“為什麽？”
侯濤說道：“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林清泉的妻子，更不是什麽總裁的千金。”
“你憑什麽這麽認為？”柳婷婷輕蔑地笑了笑，說道，“就憑你看過我的檔案？就憑你覺得我的父母和我不相配？就憑你認識我丈夫，對我丈夫比較熟悉？”
侯濤說：“我並不確定你是否真的與林總有染，我也不確定我是否真的曾經認識過你。你不用狡辯，你的父親是個賭徒，母親也是個風月場上的交際花。你和你的母親，是典型的暴發戶家庭。”
“我不否認這一點。”柳婷婷坦然承認，“但我絕非林總的妻子。我和林總結婚兩年，他始終潔身自好。至於我的父母，他們是普通商人，我父親早逝，我母親獨自撫養我長大成人。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問他們。”
“這些事情你為什麽從來沒告訴過我？”侯濤怒極反笑，“難道你怕被揭穿醜陋的身世後嫁不進林氏集團？”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我為什麽要嫁不進林氏集團？”柳婷婷笑道，“我有必要像個傻瓜一樣把我的過往告訴一個不喜歡我的男人嗎？”
“你……”侯濤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你不要忘記，你是個已婚婦女。”
“是啊，我已經結婚了，所以我很明白什麽叫做‘三從四德’。”柳婷婷笑眯眯地看著他，“侯濤，我現在已經有丈夫了，所以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侯濤瞪圓了眼睛，指著她說，“你竟敢羞辱我？”
“羞辱？”柳婷婷哈哈笑了起來，“羞辱你又怎麽了？當初你不顧一切娶我的時候怎麽不嫌棄我是結過婚的女人？你既然選擇了我，就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不是嗎？”
“那是你先招惹的我，我才娶你的！”侯濤激動地吼了出來，“而且我不喜歡你，所以我才不肯碰你！”
“是嗎？”柳婷婷歪了歪腦袋，饒有興致地盯著他，“那你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麽愛上我的呢？”
“……”侯濤噎住了。
“嗯？說不出來？”柳婷婷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會連自己愛我的理由都想不出來吧？”
侯濤臉色漲紅，憋了半晌才擠出一句：“我……我是被你迷惑了。”
“嘖嘖。”柳婷婷搖搖頭，滿臉鄙夷之色，“堂堂男子漢說出這種話，簡直丟盡了我們男人的顏麵。”
“你……你……”侯濤氣得說不出話來。
“算啦算啦。”柳婷婷擺擺手，站起身道，“我懶得跟你廢話。”
“柳婷婷！”侯濤忍無可忍地叫住了她。
柳婷婷停下腳步，扭頭斜睨他：“還有什麽吩咐嗎？”
侯濤咬牙切齒：“你別太得寸進尺！”
“嗬嗬。”柳婷婷冷笑，“我得寸進尺？那是因為你不懂得珍惜！”
“你！”侯濤猛拍桌子，幾乎要跳將起來。
柳婷婷卻毫不畏懼，冷靜地看著他，眼神裏閃爍著嘲諷。
“你……”
“別再打我的注意了，你不適合我。”柳婷婷慢悠悠地說完，轉身離去。
侯濤呆愣許久，終於爆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狠狠摔碎了麵前的咖啡杯。
他實在受夠了這個女人！
柳婷婷剛走出咖啡廳沒多遠，突然聽見背後傳來了巨響。
她嚇了一跳，立刻快步朝咖啡廳跑過去。推門一看，隻見侯濤坐在沙發上，雙手捂著額頭痛苦萬分，咖啡灑了一地，他整張臉都變形了。
“侯濤！”柳婷婷急忙奔過去扶住他，“你怎麽了？”
侯濤抬起頭，露出了一副猙獰扭曲的表情：“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喂……”柳婷婷皺緊了眉頭，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你瘋了？”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侯濤歇斯底裏地喊道，“我討厭你！討厭你！”
柳婷婷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低喝道：“給我閉嘴！再喊一句試試！”
侯濤的喉嚨被捏得咯咯作響，臉也憋得通紅，他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吐出一個字：“滾……”
柳婷婷鬆開手，侯濤倒在沙發上劇烈喘息著，仿佛劫後餘生般，渾身冒汗。
柳婷婷看了他片刻，輕蔑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侯濤緩過勁兒來，從沙發上掙紮著爬起來，踉蹌著追了上去。
“你別走！”侯濤抓住柳婷婷的胳膊，語氣軟弱下來，“對不起，剛才我失態了，但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求你原諒我。”
柳婷婷甩開他的手，冷冷道：“別再糾纏我了，侯濤，我是個有夫之婦，你再纏著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可是我愛你！我愛你柳婷婷！”侯濤激動地衝她大喊。
“你愛我？”柳婷婷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你愛我的話就應該離我遠遠的，否則我丈夫就會把你撕成碎片！”
“他不會的！他根本不認識你！你們也不是夫妻！”
“如果他真的不認識我，我為什麽每次提起他，他的反應就那麽奇怪？”柳婷婷勾唇一笑，“我勸你別白費功夫了，趁早放棄，免得自找難堪。”
“不行！”侯濤固執地握緊了拳頭，“除非你答應和我在一起！否則……否則我今晚絕對不會罷休的！”
“哦？”柳婷婷冷笑一聲，“你還敢威脅我？”
“是啊，反正你都知道我喜歡你，你又何必裝模作樣呢？”
柳婷婷眯了眯眼睛，突然揚手扇了侯濤一耳光：“你再胡攪蠻纏，我就報警告你騷擾！”
侯濤捂住臉頰，震驚地瞪著柳婷婷。
柳婷婷轉身便走，侯濤一把拉住她：“你別走！”
“你想幹什麽？”柳婷婷蹙眉道，“放開我。”
“你跟我走。”侯濤堅定地拉著她往酒店走去。
“你幹什麽！”柳婷婷拚命地掙紮，“侯濤！你放開我！”
“別鬧了，乖。”侯濤哄道，“咱們先去酒店談，明天再解決你的問題，好不好？”
“侯濤，你清醒一點！”柳婷婷怒視著他，“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傻傻的柳婷婷嗎！”
“你當然不是，”侯濤歎了口氣，“但你依舊還是個孩子，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關心我！”柳婷婷厲聲道，“我現在已經結婚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侯濤怔忡地盯著她，似乎仍在消化她的這番話。
半晌，他垂下了眼眸：“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配得到你的感情，我不該妄圖破壞你的家庭，更不該對你說出那些無禮的話，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願意承擔所有的責任，請你相信我……”
柳婷婷咬牙切齒地看著他，胸腔裏燃燒著熊熊火焰。她覺得自己簡直像在看一場精彩紛呈的演戲，而她卻像個傻瓜一樣，竟然還在為他鼓掌叫好。
“嗬，侯濤，你還真是虛偽至極！”柳婷婷譏諷地說道，“我以前怎麽會喜歡上你這種人渣！”
侯濤猛地睜開了眼睛，雙目赤紅，狠狠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他咬緊牙關，將自己的憤怒和傷心隱藏在眼角深處，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兩個人對峙許久，侯濤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為什麽？你為什麽會這麽恨我？我究竟哪裏惹到你了？”
“因為你惡心！”柳婷婷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原諒你？”
“我惡心？”侯濤喃喃道，“我惡心什麽了？”
“你太肮髒！你的思想齷齪透頂！你卑鄙無恥！你連禽獸都不如！”
柳婷婷的指控令侯濤羞愧萬分，他痛苦地搖著頭：“你誤會了！我隻是單純的想幫助你，僅此而已！”
“幫我？你拿什麽幫我？錢嗎？我需要你的錢嗎？”柳婷婷用盡全力推開他，後退幾步與他保持距離，“我丈夫給了我很多，足夠我揮霍了。你知道我現在住的房子嗎？那是我丈夫送我的新婚禮物，我們還約定過，等我們有了屬於我們的孩子，就搬去那套房子住。”
侯濤渾身顫抖地站在那兒，嘴巴張了張，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
“所以，請你從哪兒來就滾哪兒去。”柳婷婷厭惡地瞥他一眼，“不要再來打擾我。”
“你……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侯濤痛苦地閉上眼，“婷婷，我們曾經說過，我會照顧你，疼愛你，寵溺你一輩子。”
柳婷婷愣了片刻，突然輕蔑地嗤笑出聲：“嗬，你也好意思提起這些話？侯濤，你不會忘記我是怎麽被你害得流產的吧？”
侯濤的眼神閃爍了一瞬：“那次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你不是第一次這樣說了。”柳婷婷嘲弄地看著他，“每次都是這句話。可我卻一直活在噩夢裏，我恨不得殺了你。我不會再犯賤地和你糾纏不清了，所以請你以後離我遠一點。”說完，她抬腳朝門外走去，剛走出去，她的手機響了。
柳婷婷皺了皺眉，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是母親打來的。
柳婷婷猶豫了一下，把電話按掉了，繼續朝前走。
“婷婷！”侯濤急忙追了上去，抓住了她的胳膊。
柳婷婷轉過頭看著他，冷冰冰地吐字道：“鬆開！”
侯濤搖了搖頭，語氣懇求地說道：“婷婷，你聽我說，媽她不知道那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她。”
柳婷婷甩開了他的手：“她不知道，難道你以為我會告訴她嗎？我不屑，也嫌丟臉。”
“對不起，婷婷，我知道是我混蛋，可是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行嗎？”
“你有什麽可以補償的？”柳婷婷嗤笑，“你不覺得你現在的樣子比混蛋更可怕嗎？”
“婷婷……”侯濤痛苦地抱著頭蹲了下來，“婷婷，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婷婷看見他蹲在地上痛哭失聲的模樣，心底一陣酸楚。但很快她又平靜了下來。這段時間她受的委屈實在太多了，如今她早已不在乎了，反正她的心早就碎得粉末都不剩了，何必在意他呢？
“婷婷……”侯濤哀求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婷婷歎息一聲，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起來吧，別蹲在地上了，影響形象。”
侯濤抹去臉上的淚水，尷尬地站起身。
“你先迴去吧，明天再說。”柳婷婷淡淡地說道。
侯濤低著頭，沉默半晌之後才問：“我們真的迴不去了嗎？”
“迴不去了。”柳婷婷堅決地答道，“你應該懂的。”
侯濤苦澀地扯動唇角：“我當然懂……”
他的表情悲涼極了，仿佛一朵凋零的花蕾。柳婷婷的內心忽然感到一絲刺痛，她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你還有其它事嗎？沒事我走了。”
“婷婷……”侯濤拉住她，期待地望著她，“我能跟你一塊兒吃飯嗎？”
柳婷婷微微蹙起了眉，“我們沒什麽可談的了。”
“我……”侯濤垂下頭，沮喪地咬緊嘴唇，“對不起。”
柳婷婷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語氣顯得溫柔一些：“侯濤，我希望你能理智地看待這件事，你現在已經結婚了，有家庭，有妻子，你的選擇不僅關係到你一個人，也關係到你整個家庭，我們不適合在一起，也許我們做朋友會更合適。”
“婷婷，我……”侯濤欲言又止，“你相信我，這次真的不是我設計的你……”
“你不要再說了，我知道。”柳婷婷歎了口氣，“這種事情沒辦法說清楚，我隻是希望我們不要再互相傷害了。”說完，她轉身往樓梯口走去。
侯濤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
“喂，侯濤，你怎麽還不進來啊？”屋子裏傳出李芸催促的聲音。
侯濤收拾好自己，邁步走入屋子。他掃視了一圈屋內的布置，最後落在李芸身邊，坐在輪椅上，滿腹憂愁的男孩身上。
“你叫李堯？”侯濤看著李堯問道。
“恩。”李堯點點頭。
侯濤盯著他打量片刻，又將目光投到李芸身上：“李芸，你怎麽想？”
李芸沒有迴答侯濤的問題，而是看著侯濤說道：“你既然迴來了，就趕快找房子搬出去吧。”
侯濤聞言，神色頓時變了：“你說什麽？”
“我說，讓你盡快離開我的家，我不想再見到你。”
侯濤愣了片刻，隨即笑了，笑得非常諷刺：“你以為我稀罕住在你這個破舊的狗窩裏？”
“那就請你立刻滾出去。”李芸毫不客氣地說道。
“李芸，你不用激我，我不會搬走的。”
李芸瞪圓了眼睛：“你不肯搬走？”
“我憑什麽搬走？我辛辛苦苦養活你和兒子，供你讀書，給你交醫藥費，照顧你，你倒好，一句不喜歡，就要讓我搬走？我憑什麽要聽你的？你算老幾？你憑什麽？”侯濤憤怒地咆哮道。
李芸冷哼道：“就憑我是這套房子的戶主！”
“哈？”侯濤冷笑連連，“你以為你把戶口本拿來我就怕你了？這是法治社會，你別仗勢欺人！”
“我告訴你侯濤，你別惹急了我。我不怕你告我，因為我是正當防衛。但是我也警告你，我不會就此罷休，你敢碰我兒子一根汗毛，我跟你拚命！”李芸惡狠狠地威脅。
“行啊，有種你就試試。”侯濤冷笑道，“反正我也無所謂了。我就是殺人犯，我就是個罪犯，我死了就能解脫了。你能奈我何？你能把我送監獄嗎？”
“你！你簡直混蛋！”李芸被侯濤這番話噎得說不出話來。
“媽，別跟他吵架。”李堯擔憂地勸阻道，“我們報警抓他好了。”
“不，這樣太便宜他了。”柳婷婷搖了搖頭，“我們現在報警抓他，頂多判刑三五年，等他出來了還會繼續禍害我們母子倆，與其這樣，還不如留著他慢慢折磨呢，讓他嚐遍世間百態，看他還敢囂張。”
“媽，我覺得您不應該跟爸爸鬧成這樣。”李堯皺著眉頭，似乎很是為難，“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
柳婷婷冷笑道：“他哪兒配當你的父親？”
李堯低著頭，沒有吭聲。
侯濤嗤之以鼻：“我看他根本不值得你尊敬，不配做你的父親！”
柳婷婷抬起臉，目光淩厲地瞪向侯濤：“我說了，他配不配當堯堯的父親由不得你說了算。”
侯濤冷哼一聲：“是嗎？我就偏要說！他根本不配做堯堯的父親！你們兩母子都不配當堯堯的父母！”
“你……”李芸剛要開口罵迴去，卻忽然感到胃裏一陣翻騰，捂住嘴巴衝進洗手間。
柳婷婷彎腰扶著牆壁吐了好一陣才停下來，她漱了漱口，擦了擦嘴角的汙漬，站穩身體。她瞥了侯濤一眼：“這次放過你，若是再讓我知道你對堯堯動手動腳，我絕饒不了你！”
“你還真把我當軟柿子捏啊！”侯濤冷哼一聲。
李堯拉住侯濤的胳膊：“爸爸，咱們不跟媽媽計較。”
“我不會原諒她的。”侯濤冷冷地丟下這句話，甩開李堯的手，朝門口走去。
柳婷婷見狀，咬牙切齒地喊道：“姓侯的，你今天不搬出去，就永遠別想從這兒走出去！”
李堯聽了柳婷婷的威脅，心裏一驚，忙跑過去攔住了侯濤：“爸，別跟媽媽鬥氣了。”
侯濤看了一眼李堯，沉默許久，才緩緩點頭：“好，那我搬出去，但是我隻租一間房，你可以另找住處。”
“好。”柳婷婷恨恨地剜了侯濤一眼，轉身進了屋。
“爸，你先坐，喝杯水。”李堯端起桌上的杯子遞到侯濤麵前。
侯濤擺擺手：“我不渴。”
李堯抿了抿唇，垂眸說道：“爸，對不起。”
侯濤歎了口氣，拍了拍李堯的肩膀：“你別這麽說，這事情不怪你。”
“謝謝你，爸爸。”李堯真誠地道歉，“我不應該瞞著你。”
“這事情我早就猜到了。”侯濤語氣平靜，“是我自己太傻，才被蒙騙至今。”
“嗯。”李堯微笑著點頭。
“我走了。”侯濤說完，背著包離開了家。
“媽媽，爸爸怎麽突然走了？”李堯問道。
“他不肯搬出去唄。”柳婷婷輕蔑地撇了撇嘴角，“這人啊，越老越不像話了，整天遊手好閑，一無是處。”
“爸爸沒做錯什麽。”李堯替侯濤辯解道，“是媽媽太過分了。”
“我不過分他能跟我離婚嗎？”柳婷婷抱怨道，“你爸爸就是個吃軟飯的廢柴。”
李堯不敢反駁柳婷婷的話，他心裏清楚，如果柳婷婷知道侯濤不止是個吃軟飯的廢柴，而且還欠了巨額高利貸，那她估計會更加瘋狂，到時候連帶著他也討不了好。
“對了，爸爸說他打算辭掉在醫院的工作。”李堯轉移了話題，“你覺得他會去做什麽呢？”
“這種人渣不用理會他，隨便他吧。”柳婷婷不屑地道，“辭了也好，反正他除了吃軟飯和賭博啥也不會，白養活了他二十幾年，早就應該滾蛋了！”
李堯暗暗鬆了口氣。
“我明天就給他安排一份工作。”李堯道，“免費的。”
“不用這麽麻煩。”柳婷婷說，“讓他自己找吧，找個不累又掙錢多的工作。”
“我知道了，媽媽。”
李堯將侯濤勸走後，柳婷婷拿出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小紅嗎？”
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陌生的女聲：“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哦……我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現在有沒有適合我們這些做護士的工作？”柳婷婷試探著問。
小紅頓了頓，迴答：“有，您有意願來嗎？”
“有！當然有！”柳婷婷激動起來，“你們現在招人嗎？”
“嗯，最近比較缺人，不過您最好快點來報名，因為我們要擴招。”小紅說。
“行，那我明天就過去報名。”柳婷婷興奮極了。
李堯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他想到自己即將迎來新的人生，不禁感慨萬千。這一輩子他雖然沒有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卻也沒有受過苦。他很滿足於現在這種幸福的生活。隻可惜……父親病逝之後，母親也跟著去了，他再也享受不到家庭溫暖了。
他翻了個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心底泛起一陣惆悵。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盡頭？
侯濤從醫院離開後直奔李堯家裏。此刻已經深夜兩點半，街道上車輛稀少，路燈昏黃。侯濤沿著長長的街道走著，漫無目的地走著。走了不知多久，一輛警車停在了他旁邊。
車門開啟，一位穿製服的□□跳下車，朝侯濤敬了一禮：“領導您好。我叫楊偉，奉命前來保護您的安全。”
“你好。”侯濤抬起胳膊與楊偉握了握，“謝謝你們。”
“您太客氣了。”楊偉說，“這是我們的榮幸。”
侯濤指了指前麵的一棟樓，說道：“送我上去吧。”
“好。”楊偉推開駕駛室的車門，伸手邀請，“請。”
侯濤邁步上了台階，來到五樓的1601室。他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屋子裏很淩亂，衣櫃裏堆放著幾套衣服，地上丟著幾雙拖鞋，廚房裏傳來鍋碗瓢盆的響聲。牆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我愛你，但我並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所以我決定辭職，等你迴來。
“啪嗒。”桌上擺著一支鋼筆，旁邊放著一張a4紙。紙張泛黃褪色，顯示它的主人曾經是何等輝煌。
侯濤走過去看了一眼，紙上寫著：“這是你留給我的東西嗎？”
侯濤點了點頭。
“那我收下了。”侯濤把紙放進抽屜，坐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腦子裏浮現出許多紛繁雜亂的畫麵。
這些都是屬於他的記憶，是他過往二十幾年間的經曆，有痛苦、傷悲、歡樂、絕望、喜悅……一切情緒交織在一起，像一幅複雜混沌的圖畫。
忽然，侯濤睜開了眼睛。他站起身走到窗戶前，拉開了百葉窗，俯瞰著整座城池。
“我想靜一靜。”他對身後的楊偉說。
“好的。”楊偉微笑道，“那我先告辭了。”
“晚安。”
“晚安。”楊偉關上門退了出去。
侯濤靠在椅背上，盯著天花板發呆，不斷地思考著什麽，臉上神色變幻莫測，陰晴不定。
侯濤突然意識到，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包括柳婷婷的愛，其實都是他偷來的。
柳婷婷愛他，是真的愛他。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而且她的確是一個很稱職的妻子，賢惠、善良、美麗，她會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給予孩子應有的教育和關懷。她對侯濤毫無保留地付出，甚至連她唯一的寶貝兒子也視若珍寶。
她為侯濤生下了一個男孩，叫侯浩。
侯浩今年剛滿四歲，聰慧懂事，長得非常漂亮，儼然是個美人胚子。柳婷婷每次見到兒子，便忍不住歎息。
如果，他們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該有多好啊。
但是他們不敢奢求。畢竟，他們的結婚證是假的，他們的夫妻關係更像是契約。
侯濤不敢再繼續沉浸在這種虛偽又卑劣的感情裏。他需要冷靜理智一段時間。
“媽，我迴來啦！”侯浩推開門衝進來，一把抱住了柳婷婷。
“哎喲喂，你慢點跑，別摔倒了。”柳婷婷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
侯浩仰起頭，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今天參加數獨競賽啦！”
“哦？拿了獎沒有？”
“拿了獎，還被班主任誇呢！”
“真棒，我家兒子真厲害。”柳婷婷摟著他親了一口，“你爸在哪兒呢？”
“爸爸在睡覺覺呢。”
柳婷婷輕輕地推了推丈夫：“別睡了，侯浩迴來了。”
侯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門口。
“爸爸，”侯浩高興地撲進他懷裏，“我跟媽媽給你帶了禮物！”
柳婷婷笑盈盈地提過一隻大箱子。
“這是……”侯濤疑惑地問。
“這是我們給孩子買的衣服。”柳婷婷解釋道，“都是新款的。”
侯濤將盒子拆開，裏麵裝滿各式各樣的童裝，布料柔軟舒適，款式可愛，顏色鮮豔活潑，讓人一看就愛不釋手。侯濤合上箱子，感激道：“辛苦你們了。”
“你跟我們還說這種話！”柳婷婷嗔怪道。
侯浩笑嘻嘻地湊上去親了侯濤一口：“爸爸最乖了！”
柳婷婷也湊上去親了他一口，兩個人都紅了臉，相互傻笑。
“吃飯吧。”柳婷婷說。
三人圍著餐桌坐下。
“爸爸，我給你夾菜。”侯浩熱情洋溢。
“好。”侯濤笑眯眯地看著他。
一家人溫馨幸福的用完了晚餐。侯浩幫侯濤洗澡，然後陪著他玩遊戲。父子倆鬧騰了一陣之後，侯浩爬上床睡了。侯濤卻遲遲未動。
柳婷婷從浴室探出半個身子，柔聲說道：“快去洗澡，早點休息。”
侯濤看了她一眼，默默起身走進浴室。
“砰”的一聲，浴室的門緊緊地關上了。
柳婷婷歎了口氣。
侯濤躺在床上，睜大雙眼看著天花板，努力想從那些紛繁雜亂的記憶裏找尋出自己的存在感，卻始終徒勞無功。
直到他漸漸疲憊地陷入夢鄉，仍舊沒能找到那一絲靈光。
“咚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侯濤迷糊中聽見母親在喊他：“浩浩，快起來！爸爸媽媽送你去幼兒園！”
“嗯~”他翻個身，含糊地答應道。
“爸爸媽媽等你！”柳婷婷在門外焦急地說。
“知道了。”侯濤迷迷糊糊地答應，翻了個身繼續睡。
“侯浩，別賴床了！快起來！”
“爸爸媽媽，我再睡一會兒。”侯濤喃喃地說。
“浩浩！”柳婷婷在門外催促。
“唔……”侯濤翻了個身，把腦袋埋進枕頭裏。
忽然，他猛地坐起來，抓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匆忙穿鞋打算離開。
“侯浩，你幹什麽去？”柳婷婷驚訝地問。
“我……我要去上廁所！”侯濤隨口胡編。
“快去快去。”柳婷婷催促道。
侯濤慌張地拉開房門衝了出去。
他站在電梯前，深吸一口氣，按下樓層鍵。
“叮——”電梯門緩緩打開。
侯濤飛奔而入。他衝進衛生間，關上房門，靠在牆壁上，大口喘氣。
剛才那個場景太恐怖了。
侯濤閉上眼睛，思緒紛亂，他甚至分辨不清楚剛才的場景究竟是現實還是幻覺。
為什麽？
明明他和柳婷婷隻有幾麵之緣，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感情。
可是為什麽在他們的兒子出世以後，他們的關係卻越來越融洽。
他們彼此信任，彼此依戀。
侯濤忽然覺得很累。這種累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夫妻恩愛，對孩子也非常疼愛，而是來源於他內心深處的恐懼。他怕失去現在的美好生活，更怕失去這一切。
他不禁開始反複思考當初做選擇時的決定究竟是否正確？如果不是因為那次意外，他是不是會和現在的柳婷婷一樣幸福呢？
這時候，電梯門又被打開了。
侯濤立刻警惕地轉過身，盯住電梯門。
“是我。”裴遠川微笑著說，“你這麽緊張，難道做賊了？”
“你怎麽迴來了？”侯濤詫異地看著他，“這麽冷的天氣，你不怕感冒嗎？”
裴遠川脫掉羽絨服遞給他：“我來拿車鑰匙。”
侯濤接過羽絨服，順便問：“你要出去啊？”
裴遠川點點頭：“我今天約了朋友談事。”
“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兒，就知道談工作談事業！”侯濤嘟囔著說。
“你不也喜歡談事業嘛。”裴遠川說。
侯濤愣了一下，低聲說：“我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裴遠川饒有興趣地追問。
侯濤搖搖頭：“說不清楚。反正就是不一樣。”
裴遠川笑了笑：“好啦，我先走了。拜拜。”
“路上慢點兒。”侯濤說。
“嗯。”裴遠川擺擺手。
“拜拜！”
兩個人各自走向自己的車。
裴遠川上了駕駛座，發動汽車。
“滴滴滴……”突兀的喇叭聲響起。裴遠川抬頭望向左邊，一輛銀灰色的跑車停在了路邊，車窗滑落。
“嗨！”車裏的人朝他揮了揮手。
裴遠川笑著按下按鈕，將車開過去停在它旁邊。
“上車吧。”裴遠川說。
“謝了。”秦逸推開副駕駛的門鑽了進去。
“去哪兒？”裴遠川問。
“去吃飯。”秦逸說，“順便請教你些事情。”
裴遠川聳聳肩：“你想問什麽？”
秦逸沉吟片刻，認真地看著他：“你真的是醫生嗎？”
裴遠川淡笑道：“你猜。”
“如果是，你肯定比我高級多了。”秦逸說。
“嗬嗬，你倒是挺謙虛。”裴遠川笑道。
“不過……”秦逸頓了頓，“你的醫術似乎不止如此，但為什麽要隱瞞呢？”
“你怎麽會這麽想？”裴遠川反問。
“你懂得用藥理，知識豐富。我覺得你應該早就從事醫療行業或者研究專長。”秦逸說。
裴遠川沉默片刻：“如果你願意聽，我可以跟你聊聊。”
“當然，求之不得。”
兩人找了家中餐館，點菜的時候秦逸說：“我記得你們醫院食堂有一個特色菜叫‘紅燒肉’。味道相當好。”
“哦？”裴遠川挑眉。
“那裏每周都會有一位廚師親自烹飪，據說每一份都放滿油鹽醬醋，香氣撲鼻。”秦逸說，“我一直很好奇，那位廚師是什麽來頭？居然能請到這種水平的廚師來幫忙做菜。”
“其實我並不認識那位廚師。”裴遠川說。
“嗯？”秦逸驚訝地睜大眼睛，“你連廚師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嗎？”
裴遠川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我們院長曾經邀請我加入我們科室的臨床治療組，不過我拒絕了。所以我不認識那位廚師長。”
“哦……”秦逸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個醫生。我還以為你和他們一樣，都是搞臨床的。”
“是的，我是醫生。”裴遠川笑著說。
“我聽說你在醫院有股份。”秦逸好奇地問，“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裴遠川聳聳肩膀，“我隻是一名小護士而已。”
“不會吧……”秦逸瞪大雙眼，“你這麽年輕，醫術又這麽好，居然是小護士？”
“我隻是運氣好罷了。”裴遠川謙遜地笑了笑，“不值一提。”
“你太謙虛了！”秦逸說，“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們這種醫生，明明可以靠技術吃飯，卻偏偏要做義務勞動。”
“我們隻做對病患負責的事。”裴遠川答。
“那我們呢？”秦逸指了指自己，“你們對待病患，就不是對待病患了？”
“那是當然的。”裴遠川點頭，“我們對病患有信仰。”
“那麽你的信仰是什麽？”秦逸追問道。
“我的信仰是救死扶傷。”裴遠川微笑道，“我相信這世界上存在著許多我們需要拯救的人，他們等著我去挽救。所以我們必須付出全身心的精神去拯救他們。這就是我的信仰。”
秦逸愣住了，久久才喃喃道：“原來是這樣……難怪你這麽厲害。”
“謝謝誇獎。”裴遠川笑眯眯地點點頭。
吃完晚飯，裴遠川送秦逸離開。
他們站在街邊聊天。
裴遠川說：“其實今天我不是故意躲著你，我剛好有點私事。”
“我知道。”秦逸說，“我也不是非要糾纏你，就是隨口問問。”
裴遠川笑了起來，“我不是擔心被你纏上，而是擔心你糾纏我。”
秦逸臉色變了變：“……你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啊。”裴遠川說，“我喜歡美麗健康的姑娘。”
“……”秦逸怔住了。
“我的話很露骨？”裴遠川笑問。
“沒有。”秦逸低聲說，“你不像這樣的人。”
“我不像？”裴遠川皺起眉頭，“你覺得我像什麽樣的人？”
秦逸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哈。”裴遠川失笑，“你還真是坦率。”
秦逸抿了抿嘴唇，“我確實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看見你給病人紮針的時候很嚴肅，很認真。”
裴遠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笑道：“你看錯啦。我那時候是在思考怎麽給她們做手術。”
“手術？”
“哦，你說這個啊。”裴遠川把自己的筆記遞給秦逸，“我剛才忘記給你看了。這是我做手術前準備的東西。我想你肯定有興趣。”
秦逸打開筆記本翻開第一頁，就震驚了。
“你……你這是……你怎麽會知道的？”
裴遠川笑著說：“我看見你給一個人做手術，就猜到是我想要的結果。我就試驗了一次。”
秦逸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後看，越看越心驚。
“你是說……你用你的血液……造成了另一場癌細胞擴散？”秦逸簡直懷疑自己的視線。
“不止是癌細胞，我用血液做了一台肝移植手術。”裴遠川說，“雖然成功率很高，但是我依然很小心。”
“可是……”秦逸仍然不敢相信，“你的血液真的有那種效果嗎？”
“我現在已經不再使用抗抑鬱藥物。”裴遠川說，“所以我希望它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
“……”秦逸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抱住了裴遠川，激動地顫抖起來。
“……喂？”秦逸鬆開裴遠川，“你沒事吧？”
“沒事。”裴遠川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背，“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出病因和治療方法的！”
“我相信你。”秦逸堅定地說，“無論如何都相信你。”
秦逸迴到家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拿出那張手術記錄單子仔細端詳。裴遠川的手臂肌肉纖維組織與血管分布圖，還有他的心髒活躍度表現，都令人歎為觀止。
秦逸曾經以為這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不會有人有這樣的本事了。但是沒想到裴遠川竟然也擁有這樣的才華。
秦逸忍不住感慨：“這麽說，我們這一行，還真是臥虎藏龍呢！”
“不隻如此。”柳婷婷說，“還是你運氣好。碰巧撞上一位醫術高超的前輩。”
“嗯……”秦逸若有所思。
柳婷婷看著他：“秦逸，你真的相信那位裴醫生會研究出這些技術嗎？”
“我當然願意相信。”秦逸毫不猶豫地答道，“這世界上的每一位醫生都值得尊敬。我也從來沒有輕視過任何一名醫生。”
“我聽說你和裴醫生是舊識，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他。”柳婷婷問，“你相信他有那種能力嗎？”
“……我也願意相信。”秦逸猶豫了一下，最終說道，“但是我不知道怎麽形容，我覺得我對他有種盲目的崇拜……”
“盲目？”柳婷婷愣了愣。
“我也不太明白。”秦逸苦笑道，“或許我是個追星族吧。”
柳婷婷沉默了一會兒，說：“秦逸，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愛慕他？”
“怎麽可能？”秦逸瞪圓眼睛，急忙否認，“你胡亂想什麽呢？我跟他隻是朋友關係！”
“真的隻是朋友？”柳婷婷又問。
“當然！”秦逸斬釘截鐵。
“……”柳婷婷歎息，“你還真是誠實呢！”
“那當然了。”秦逸理所當然地說，“我可是有節操的。”
柳婷婷撲哧一聲笑出來，說：“我隻是提醒你別被騙了。”
秦逸撇了撇嘴巴，沒說什麽。
這時侯濤敲門走進來，笑嘻嘻地說：“兩位美女，晚飯快涼了，咱們趕緊吃完去酒吧玩兒啊。”
秦逸皺眉：“酒吧？”
“對呀！今天晚上‘金色’夜總會搞活動，據說會有幾個大明星露麵呢！”侯濤笑眯眯地湊近了，低聲說，“還有一個大牌歌手，叫周傑倫！”
“哇！”柳婷婷雙眼放光，“真的嗎？我們要去捧場！”
秦逸無語。他轉念一想，“我去洗澡。”
“哎，你先等等。”侯濤拉住他，說，“我剛收到消息，今天有個神秘嘉賓要登場。”
“哦？”秦逸挑眉，“神秘嘉賓？”
“是啊！”侯濤一臉神秘地說，“聽說是位大人物！”
“大人物？多大？”柳婷婷眨著大眼睛問。
侯濤搖頭晃腦地說：“這個嘛，暫時保密！你倆先準備一下，晚上六點鍾，咱們去酒吧！”
秦逸打算洗完澡就睡覺，哪知道侯濤把他拖進衛生間，逼迫他換上衣服。
秦逸穿了一套黑西裝，侯濤又幫他扣上襯衫扣子。
侯濤說：“這身挺帥的！”
柳婷婷也連連點頭，“對對對，特酷！”
秦逸滿頭黑線，“你們倆是要鬧哪樣？”
侯濤嘿嘿一樂，說：“這次我請假陪你們去參加聚會，你們不給我點福利？”
秦逸哭笑不得，“你要什麽福利？”
“你看，我昨天送你的手鏈還戴著吧？”侯濤衝著鏡子擠眉弄眼，“我這可是專門托關係買的！全球限量款！很貴的。”
秦逸一邊整理衣服，一邊隨口問：“多少錢？”
“八萬塊！”侯濤豎起三根指頭。
“……”秦逸驚呆了。
侯濤見秦逸遲疑的模樣，頓時心疼極了，嚷嚷道：“我說小逸逸，你也太摳了吧？這麽好的手鏈居然不要！你知道八萬塊多少嗎？！”
秦逸汗顏，說：“其實，我也不缺錢花……”
“那你為什麽不買條手鏈？”侯濤怒氣衝衝，“難道我給你買禮物，你還嫌棄我嗎？”
“沒有沒有，我當然不是嫌棄你啦！”秦逸擺手，“我隻是怕耽誤你掙錢嘛！再說，我自己就是做設計的。我自己也會設計啊。用不著你送我東西……”
侯濤哼了一聲，“我這條手鏈是限量版的，獨一無二。”
柳婷婷也說：“對呀，秦逸，你就不要辜負了侯濤的一片心意了。”
“我真的不需要。”秦逸哭喪著臉說，“再說我現在不是挺好的麽，你們不用擔心……”
侯濤卻堅持，說：“不行不行！我必須表達我的誠意！”
柳婷婷附和道：“對啊對啊！”
秦逸無奈，隻得答應，說：“那好吧，謝謝你，侯濤，我很喜歡。”
“嘿嘿，這才像話嘛。”侯濤高興地說，“你要是不要，我才傷心呢。”
秦逸無奈，“嗯，我不會忘記你的恩情的。”
“你可不能忘。”侯濤鄭重其事地囑咐，“以後有什麽事都找我，千萬別跟我客氣。”
秦逸心想：“你不找我麻煩就算阿彌陀佛了。”嘴上卻說：“放心吧，如果真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我肯定找你。”
侯濤高興地拍著他的肩膀，說：“好兄弟，夠義氣。”
秦逸推開他的爪子，說：“別肉麻。”
“哈哈哈……”柳婷婷捂嘴偷笑。
這時候秦逸突然感覺到有些不適，便對兩人說：“我肚子不舒服，先去廁所。”
“嗯嗯，去吧。”
秦逸跑進浴室，脫掉衣服就躺到馬桶蓋上，閉上眼睛默默調息。
他的內丹雖然已經恢複了，但體質依舊虛弱，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病。
秦逸從儲物戒指裏拿出幾瓶靈藥服下，又運功靜坐片刻，漸漸緩解疼痛。
這時候，他聽見外麵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似乎是有人走近衛生間。
秦逸暗道：難道有人在窺視自己？他立即警覺起來，睜開眼睛看向門口。
門被推開一條縫隙，有一隻眼睛往裏瞄。
是侯濤！
秦逸立刻明白，侯濤一直盯著衛生間的動靜，所以才會躡手躡腳走到門口。
秦逸趕緊站起身，低聲叫他：“侯濤？”
侯濤嚇了一跳，忙縮迴脖子，小聲說：“你沒事吧？我是路過。我什麽都沒看見。”說著慌忙退了出去。
秦逸鬆了口氣，心想：“幸虧他沒發現。”
他把門鎖好，繼續盤腿打坐。
侯濤走出衛生間，看著剛才秦逸待過的位置，皺起眉頭。
“秦逸今晚是怎麽迴事兒？怎麽神神叨叨的？”
侯濤撓撓頭，嘀咕著離開了。
秦逸又休息半個鍾頭，這才洗澡換衣服，帶著柳婷婷和侯濤，前往宴會廳。
這次宴會的舉辦者是張家的長輩，也就是他名義上的爺爺。
張家的人丁並不興旺，除了張浩宇和張昊軒之外，也就隻剩下幾個遠房親戚。
張浩宇的父母早逝，他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也早已經仙遊。
張家祖宅建於明朝末期，清代的時候，曾經遭受過戰火侵襲。
張家祖宅建成後，就搬到了此處。這裏原本是張家的私宅，因為張家世代忠良，在民眾心中威望甚隆，因此這座府邸在民間頗有盛譽，後來逐漸變成了一座古色古香的酒樓。
這次宴會是專程為秦逸準備的，請柬早已經發出去了，來參加宴會的人都是商界精英，或者富豪巨賈。
秦逸他們到的時候，宴會差不多已經快開始了，賓客們陸陸續續來到會場。
他們進入會場後，被安排到貴賓席上落座，等待宴會開始。
秦逸和柳婷婷坐下後，發現侯濤還沒有來。
柳婷婷問他：“侯濤怎麽還沒來？”
秦逸說：“我也不知道。”
柳婷婷歎了口氣，說：“唉，希望他今天別惹出什麽亂子才好……”
正說著，侯濤匆匆趕來。
侯濤見到柳婷婷和秦逸，非常興奮，一屁股坐到他們旁邊，說：“你們倆怎麽來這麽早？”
秦逸說：“我提前來熟悉一下環境。”
“我也是。”侯濤興致勃勃地給他們科普，“這裏麵有很多美食哦。”
柳婷婷說：“我吃過一次。味道確實不錯。”
“對了。”侯濤壓低嗓音說，“那個陳銘川最近有什麽異狀嗎？”
“他啊？”柳婷婷若有所思地說，“最近挺安分的，沒再招惹過我們。”她頓了一下，疑惑地說，“怎麽？你懷疑他背叛了組織？”
“沒有。”秦逸搖頭，“我隻是擔心他在背後搞什麽陰謀詭計。”
柳婷婷說：“應該不會吧？咱們這個組織，是不允許內訌的。”
“這倒未必。”侯濤插言道，“陳銘川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當然知道自保的重要性。他現在是我們的一份子，如果將來組織有什麽危險，他完全可以撇清關係，獨善其身。”
“你是擔心他背叛？”秦逸反問道。
“是的。”侯濤說，“你忘記了，他跟我們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他肯定知道，組織是絕對不會放棄他的，否則就無法達到目標。他不敢賭。”
秦逸說：“這倒是個麻煩事。”
“我倒是認識一些人。”柳婷婷說，“有人在刑偵隊當隊長。他們可以查查陳銘川這幾年的行蹤，如果真的有問題，就先抓起來，嚴加審訊。”
“嗯，這是最穩妥的辦法。”秦逸沉吟道，“我們得防著他狗急跳牆。”
三人正討論著，忽聽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這位是……”一個男人驚訝地說，“您是張總裁的夫人嗎？”
“是的。”柳婷婷微笑著說，“謝謝誇獎。”
另一個女人用輕蔑的語氣說：“原來是個小白臉，難怪這麽漂亮。”
柳婷婷冷眼瞥向那個女人：“你是誰？你懂什麽？！”
“嗬，我是誰？我是這裏的女主人。”
那女人穿戴華麗，滿身珠光寶氣，一看就是暴發戶的女兒。秦逸忍不住在心底暗罵一句：“媽的！”
“我看也不怎麽樣嘛！”那女人嘲諷道，“不過比你這種狐狸精漂亮多了！”
“我告訴你，少在這裏胡攪蠻纏！”柳婷婷站起身，指著那女人厲聲道，“你信不信我現在立刻叫人把你扔出去！”
“喲，嚇唬我呢？！”那女人挑釁似的揚高眉毛，“想在我的婚禮上鬧事？也得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鬧事又怎樣？”秦逸突然走過來，摟住柳婷婷的腰，說，“這是我太太，怎麽了？”
“哎呦喂，你這個狐狸精居然勾引有婦之夫！”那女人鄙夷地打量兩人，“真惡心！”
“滾開！”柳婷婷一巴掌甩過去，怒斥道，“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你……”那女人捂住火辣辣的臉頰，惱羞成怒道，“來人哪！有人搗亂！”
秦逸冷哼一聲，抬手按了服務鈴，喊：“保安！保安！”
話音剛落，便從門外湧進來七八個黑衣漢子，把那女人圍起來，冷冷喝道：“怎麽了，夫人？！”
柳婷婷轉過臉，對那女人譏笑道：“我就算搗亂，你又奈我何？”
“你……”那女人氣急敗壞道，“你給我等著！”
那女人扭頭離去。
秦逸對幾名保安吩咐道：“把她拖走。以後這種女人，不準她踏入這間酒店半步！”
“是！”保安答道。
“不用啦。”柳婷婷笑眯眯地說，“別趕她走。讓她留在這兒繼續鬧騰。我喜歡她鬧騰。”
“為什麽？”秦逸皺眉。
“我喜歡看熱鬧。”柳婷婷拉著秦逸坐下來，拿起一塊糕點遞給秦逸，“來，吃點東西。”
“我吃飽了。”
“那就陪我聊天啊。”柳婷婷靠在沙發上，托著腮望著秦逸，“你不覺得很無聊嗎？”
“還好。”秦逸說，“你怎麽不吃？”
“我早就吃過了。”柳婷婷伸了伸懶腰，說，“今天我請客，隨便吃。”
“你請客？”侯濤驚訝地說，“你請客？”
“對啊。”柳婷婷眨眨眼睛，“有什麽奇怪的？我是土豪啊。”
侯濤忙說：“那你應該早點跟我說，我就不用花錢買單了。”
“沒關係。”柳婷婷說，“你幫了我們大忙，請你吃頓飯不算什麽。”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侯濤搓了搓手，開始掃蕩桌上的甜品。
“別吃太多了吧？待會兒還得吃蛋糕呢。”秦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