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是。”張新成苦澀地笑了笑，“我現在已經是第二任了。”
秦若曦驚訝道：“這是怎麽迴事？你和趙濤分居了？”
“不算分居。”張新成搖頭說，“他們各自在另一邊住著。平時基本不碰麵。”
秦若曦忍俊不禁：“那趙濤豈不是每天都獨守空房？”
張新成搖搖頭，神情黯然。
秦若曦不再追問，隻是溫柔勸慰道：“既然經決定離開了，就不要再想這些不愉快的事了。你看，我今天就不該跟趙濤一塊兒來。我不該告訴你關於他的事。”
張新成苦笑了一下：“我明白。謝謝你，若曦。你今天給我講了太多故事，讓我心情好了很多。”
秦若曦笑眯眯地端詳她的臉龐，“我還可以給你講更多故事呢。比如我和傅堯之間……”
張新成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嗔怪地瞪了秦若曦一眼，嬌嗔道：“你還說！”
秦若曦哈哈大笑：“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兩人聊了一陣，張新成突然想起什麽，拿出機，翻出照片，遞給秦若曦，“你看，我把我和趙濤的合照保存在相冊裏了，就像他們倆結婚後一樣幸福。”
秦若曦看了一遍照片，點頭稱讚：“拍得很漂亮啊。”
張新成笑了笑，忽然收斂起表情，嚴肅道：“若曦，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希望你認真聽我說完。”
秦若曦點頭，“你說吧，我聽著。”
張新成深吸一口氣，緩慢地說道：“我承認我是喜歡趙濤，但是我也知道趙濤喜歡我，所以我才答應和他結婚。”
“為什麽？”秦若曦詫異道。
張新成咬了咬唇，低聲道：“因為……我需要錢。”
秦若曦皺眉，“我記得你說過，你媽媽曾經救過趙叔叔，所以你嫁給了趙濤，幫助趙家渡過難關。你為什麽要用錢呢？”
“我也不瞞你，我爸爸病了。”張新成無奈地聳了聳肩膀，“雖然我爸爸現在還活著，但是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醫生說，最多再活半年。而我和趙濤剛結婚沒多久，趙家的家業根本輪不到我繼承，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變賣財產，然後去死。所以……我不得不向趙濤借錢。”
“借錢……”秦若曦歎息道，“這確實很為難你。新成，其實你沒必要這麽做。”
張新成笑道：“你誤解了。我並不是為了錢才嫁給他的。我隻是不想他變賣家產，然後去死。”
秦若曦沉默了片刻，抬眸道：“新成，我理解你的處境。你和趙濤之間隔著很多東西，即使是真心相愛，恐怕也很難走到最後。”
張新成垂眸道：“我明白。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我不斷的告誡自己，隻要堅持下去，我和他肯定能夠走到最後。但是現實卻很殘酷……”
秦若曦握住她冰涼的手，安撫道：“你先不急，也許事情還有轉圜餘地。”
“轉圜餘地？”張新成慘然一笑，“我從前沒想過會遇見這麽糟糕的事，也沒想過會有這麽糟糕的命運。可是，這些事全被我攤到了台麵上，就擺在我的麵前。我逃避不了。”
她頓了一頓，看著秦若曦，誠懇道：“若曦，你是個好姑娘。你和傅堯也很般配。如果將來你和傅堯走在一起，請善待他。他很可憐，我不希望他受委屈。”
秦若曦鄭重點頭，“你放心，我會對他好的。”
張新成欣慰地笑了笑。
兩人正在談話間，咖啡店門被推開，進來一位四五十歲的婦人。她穿著樸素的黑色衣褲，頭發盤成發髻，戴著金絲框眼鏡，顯得非常精明幹淨。
婦人環視咖啡店內一圈，徑直朝秦若曦和張新成走了過來。
秦若曦和張新成停止交流，齊齊站起身。
婦人坐到秦若曦對麵，微笑道：“你們好，請問有人預約嗎？”
秦若曦忙迴答：“沒有，他們是臨時趕來喝咖啡的。您找人？”
“哦，那真巧，我也是來喝咖啡的。”婦人淡淡一笑，隨意打量著秦若曦和張新成，“你們是哪裏畢業的？我覺得長得挺像的。”
張新成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輕咳一聲，“阿姨，他們都是b城人士，但是我高三的時候考的b電影藝術大院。”
婦人恍悟地點點頭，“原來是電影藝術院校。”
秦若曦問道：“阿姨，您是來這裏買票的嗎？”
婦人搖頭，“不是，我找人。”
“找人？”秦若曦和張新成對視一眼，“您找誰？”
婦人淡淡笑了一下，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秦若曦。
“這是我兒子的聯係方式，麻煩你們幫我轉達一下吧。”
秦若曦接過名片一看，居然是一張私人名片。
婦人道：“他是他們老趙家唯一的血脈，叫趙濤。”
秦若曦驚訝地看了看名片，又抬頭看了婦人眼，“阿姨，這個名字……”
婦人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麽說，於是微笑道：“趙濤是我二兒子，我姓趙。”
秦若曦愣怔片刻，連忙道：“原來您是趙叔叔的母親！抱歉，我不知道您是趙叔叔的母親，失禮了。”
張新成也驚愕不已，沒想到眼前這個美麗端莊的貴夫人竟然是趙濤的母親。她立刻起身行了個晚輩禮，“趙夫人，您好。我是趙濤的妻子。”
“哎呦喂，快別行禮了。”趙太太連忙扶住她，笑道，“咱們都是女孩子，不用拘束這麽多。”
秦若曦和張新成這才放鬆下來。
“既然趙濤今天休假，你們為什麽不跟他一起來？”趙太太問道，“你們倆應該感情很好吧？”
張新成低聲道：“我昨天和趙濤吵架了。他們分房睡，沒有和好。”
趙太太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溫柔道：“我聽你父親說過，你們感情一直很好。這種小吵小鬧，你們應該能夠調節過來的。”
秦若曦看著張新成略帶憂傷的神色，心裏暗忖道：難怪張新成不願意帶著趙濤過來見他媽媽。她是因為擔心趙濤媽媽不喜歡她，所以不敢帶丈夫過來。
“趙夫人。”秦若曦試探問道，“趙濤是個什麽樣的人？他……”
“趙濤啊，他是個很優秀的人。”趙太太提起自己的兒子，臉上露出驕傲的表情。
她看向張新成，認真道：“趙濤是個非常專注的男人。他從小就特別有上進心，而且很勤奮。他從初中開始就參加了高考。當時他們全家都覺得他肯定會上一個好大學。後來，他還真的拿到了一個985的錄取通知書，並且在全校師範係統裏排名靠前。他是個非常聰慧的人。”
“他讀書很努力，也很上進。我記得他剛入伍的時候，隻是一名士官，後來被分配到了最艱的炮火基地當偵察營副營長。他吃了很多苦，但是他很堅持，沒有怨言。他是一個非常好的人。”
趙太太的語速很慢，仿佛陷入了某段迴憶之中，神態平靜祥和。秦若曦和張新成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擾她。
“後來，他又做了連隊的營長，再後來升為團級指揮官。這些年來，他經曆了許多坎坷，受過很多挫折磨難，可是他依然咬牙堅持。”
“每次有危險任務，他首先衝鋒陷陣，保證戰友的安全，自己卻幾度差點喪命。”
“他為了保護戰友，曾被敵人炸斷過胳膊和腿。”
“他是個英雄，值得尊敬。”
“他是我兒子，也是他們家的驕傲。他從未讓他們失望過。”
“我相信，如果有一天，他娶妻成家，一定會比現在更優秀。”
“我相信他一定能遇到屬於他的幸福，並且能夠照顧好他的妻子和孩子。”
趙太太頓了頓，“我不知道你們認識趙濤嗎？”
秦若曦道：“他們不久前剛剛認識趙濤，他是一位熱愛祖訓的革命烈士。”
趙太太輕歎口氣，“是啊。這麽優秀的一個男孩子，我希望他的妻子也能像我的兒媳婦那麽秀，能夠和他攜手共渡餘生。”
秦若曦抿嘴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們去買票吧。”趙太太將手上拎的旅遊袋放在櫃台上，對秦若曦和張新成說道：“謝謝你們陪我聊天，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秦若曦和張新成連忙擺手，“您太客氣了。”
“趙太太，您稍等一下，我馬上辦理登記。”
售票窗口前，趙濤正在等待登機。
他穿著便裝，戴著墨鏡，頭發剪短了一截，顯得精神奕奕。
“小張，幫我把東西送到候機廳。”趙濤對旁邊站崗的警衛說道。
警衛應了一聲，走過來幫他拿東西。
趙濤轉身離去，忽然覺得耳朵癢癢的，好似有風吹過。
他側耳聆聽，卻什麽聲音都沒有，隻能皺眉搖了搖頭，繼續朝機場內走去。
秦若曦和張新成買了票，坐在候機室內耐心等待。
“趙濤真帥啊。”張新成雙手托腮，看著趙濤的身影喃喃說道。
秦若曦微笑頷首：“確實很帥。”
“不過，”張新成話鋒一轉，“我倒不是很滿意。”
“嗯？”秦若曦訝異地挑眉，“為什麽呢？”
“你看，趙濤長得這麽好看，身材這麽魁梧，肯定非常有魅力。”張新成說道。
秦若曦讚同道：“確實，趙濤的長相很容易住小姑娘。”
張新成眼睛閃亮地說道：“但是我覺得趙濤這樣的男人，一般的女人駕馭不了。他需要一個賢惠溫婉的賢內助才行。”
秦若曦沉吟片刻，點頭道：“這倒也是。趙濤畢竟是特種偵察營副營長，肯定要跟各式各樣的美女打交道。他的婚姻，恐怕沒法隨自己心意。”
“是啊，所以他們一定要給趙濤找個合適的對象！”張新成握拳道。
秦若曦莞爾一笑，“那可要費點功夫了。”
兩人等飛機起飛後，就各自迴到房間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張新成和秦若曦收拾妥當，準備前往酒店餐廳用早餐。
張新成拉著秦若曦的衣袖，撒嬌道：“若曦，我今天不想自己去，我想跟你一塊兒去逛街。”
“你要買什麽，告訴我，我順路帶你去。”秦若曦道。
“我就是要跟你一塊兒去！”張新成嘟唇道，“反正今天侯末嘛，他們可以多玩幾天。”
秦若曦無奈，隻好答應了張新成。
吃完飯後，張新成拉著秦若曦，興致勃勃地出門購物。
兩個小時後，秦若曦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迴到酒店房間。
張新成還是那套白色襯衫搭配黑色闊腿褲，著高跟鞋，挽著秦若曦的手臂，一臉滿足。
她問：“若曦，你今晚要留下來睡覺嗎？我給你留個床鋪哦。”
秦若曦笑著拒絕道：“我今天還有其他事情。你自己睡吧。明天早上我叫你。”
“好吧。”張新成有些遺憾地說道。
秦若曦迴到自己房間，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她翻看手機上的朋友圈消息，看到趙濤又曬了一組照片。
照片上的趙濤穿著一件白色襯衣，領口敞開著，露出健碩結實的胸肌，陽光灑落在他的肩膀，仿佛鍍上了一層淡金色。
“這麽好看的肌肉，被別的女人摸了，可惜了……”秦若曦忍不住吐槽道。
她關掉手機，閉上眼睛養精蓄銳。
次日，秦若曦叫醒張新成，帶她出去玩。
“哇塞，若曦，你真厲害！居然認識那麽多好玩的地方。”張新成興奮地嘰嘰喳喳道。
兩人先去了動物園，然後去看電影。從電影院出來後，已經快九點半了。
兩人沿途閑聊，慢悠悠的散步迴到酒店。
剛進入大堂，秦若曦就看見趙濤站在櫃台前付賬。
他拎著三個大號購物袋，手臂上掛著一條粉紅色的圍巾，儼然成了電影院購物的標配。
趙濤見她們倆迴來了，招唿道：“秦小姐，張新成小姐，你們來啦。這是你們的票。”
“謝謝。”秦若曦接過票，衝趙濤點了點頭。
張新成卻直勾勾盯著趙濤的胸肌看。
秦若曦趕緊拽了她一把，低聲道：“別犯花癡了。咱們迴去。”
“哎呀，你不喜歡這款型號？那我換一個，這個怎麽樣？”張新成說著拿出一張卡，遞給售貨員。
售貨員搖頭笑道：“這位小姐，他們不賣這種尺寸的卡的。”
張新成尷尬地放下卡，“那算了吧，太貴了，他們買不起。”
趙濤輕咳一聲，說道：“我這裏正好有兩張這種卡，送你們了。”
說著，他將兩張卡遞給秦若曦。
張新成驚喜道：“真的嗎？趙濤，這太破費了！”
“沒事兒。我家離這兒不遠，你們有事就叫我。”趙濤微笑道。
秦若曦感激地向趙濤道謝。
兩人走出大廈，張新成突然停下腳步，望著趙濤背後說道：“咦？那不是蘇晴雪嗎？”
秦若曦轉身看去。
果然，蘇晴雪正坐在一輛豪車的副駕駛座位上。
她身邊，坐著一個五十左右歲的婦人。
婦人穿著一襲紫色連體裙，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保養得宜，風韻猶存。
她正是蘇氏集團董事長，蘇母林秀芸。
此時，她正含笑打量著窗外的景色。
而蘇晴雪則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秦若曦知道，這個蘇晴雪，並非表現得如此冷傲孤僻，而是因為她有自己驕傲的資本。
“我聽說你要嫁給趙濤？”林秀芸突然扭頭問道。
蘇晴雪點了點頭。
林秀芸的神色頓時變得嚴肅了。
“趙濤雖然很優秀，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被他的外貌迷惑，找個合適的對象才是最重要的。”林秀芸語重心長道。
“媽。”蘇晴雪蹙眉，“趙濤哪裏不夠優秀了？他各方麵都比您想象的更加完美。”
“你懂什麽？”林秀芸冷哼一聲，“他和那個姓秦的臭丫頭糾纏不清，還不肯娶你？這難道還不算不夠完美嗎？”
林秀芸一想到這個就惱火。
當初蘇氏集團遇到困境，需要一筆錢，蘇父蘇母便決定將蘇晴雪許配給趙濤。
但是蘇晴雪卻死活不願意，鬧得整個家族都很丟臉。
蘇晴雪的爺爺奶奶也覺得趙濤家庭貧寒，配不上蘇晴雪，於是便反悔，退婚。
趙濤不甘心，再三追求，但是都以失敗告終。
蘇晴雪對趙濤越發厭惡。
後來蘇父和林秀芸想盡辦法，才勸服她答應聯姻。
但是她對趙濤的態度始終冷冰冰的，甚至連名字都懶得叫一句。
林秀芸歎了口氣道：“既然這樣，那我隻能另外幫你尋覓夫婿。”
蘇晴雪聞言，立刻怒了，她冷冷說道：“媽，我的事情用不著你插手！我自己的選擇，我自己承擔！”
林秀芸氣急：“你還敢頂撞我！我跟你爸商量，讓你嫁給一個有權有勢的富二代，可是你呢？居然為了一個窮小子跟我置氣！”
“媽，他不是窮小子。”蘇晴雪咬牙道。
“他不是窮小子？你親眼看見他買得起這些西嗎？”
蘇晴雪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指著秦若曦，憤恨地說：“媽，您仔細瞧瞧，她是個什麽東西？！她除了長了一張漂亮的狐媚子臉蛋之外，她還有哪點值得稱道的！”
林秀芸順著蘇晴雪手指的方向往秦若曦身上瞟了一眼，眼底閃過一抹鄙夷之色，隨即皺眉道：“這個女孩子，的確不討喜，長相不端莊，衣品差，舉止粗俗……”
林秀芸話音未落，就被秦若曦截斷了。
“阿姨，請問您剛剛說的‘長相不端莊’，指的是哪個方麵啊？”秦若曦微笑著問道。
林秀芸愣住了。
“我說你長得醜！”張新成毫不遲疑地替林秀迴答道。
“嗬嗬……”秦若曦忍俊不禁，搖頭笑道，“這位女士，請您說話之前，先動動腦子。我長得醜，難道您就不醜嗎？”
“我長得不醜。”張新成理所當然地說道。
秦若曦笑眯眯地瞥了張新成一眼，又轉頭問林秀芸：“阿姨，這位女士，請問您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是做……”張新成脫口而出，卻猛然間醒悟過來，趕緊閉嘴不說了。
林秀芸也愣了愣，隨即裝模作樣咳嗽了一聲道：“我是做……”
秦若曦淡然打斷她的話：“阿姨，你剛才說，您是做什麽工作的？”
林秀芸：“我……我是做……”
秦若曦又打斷她的話：“阿姨，我是說您做什麽工作？”
林秀芸噎了一下，隨即擺擺手，說：“唉，算啦算啦。我是說，我是做……”
“阿姨，您真厲害。”秦若曦誇讚道，“我隻是簡單問您做什麽工作，您就能迴答這麽多次。”
“你！”張新成被秦若曦的伶牙俐齒氣到了，她瞪著眼睛，指著秦若曦罵道，“你這個臭丫頭，胡攪蠻纏！我看你就是嫉妒蘇晴雪比你長得漂亮！”
林秀芸拉著張新成，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然後抬眸看向秦若曦，冷冷說道：“秦小姐，他們知道你心高氣傲，但你畢竟是個二十幾歲的姑娘，別太過分了。”
“林女士，我並不認為我有過分的地方。如果您覺得我過分，我現在離開就是了。”秦若曦淡淡笑著說，“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從來沒有受過什麽教養和禮儀，所以今天冒犯了。希望您原諒。”
說完，她站起來，對林秀芸和趙濤躬身致歉，然後轉身離去。
“你——！”張新成看著秦若曦離開，氣得渾身顫抖，衝林秀芸嚷道：“看見了吧，她就是樣的德行！我看她根本就是個沒教養的野丫頭！”
林秀芸雖然心中不快，但還是保持優雅的姿態，對秦若曦說：“秦小姐，您走錯房間了。”
秦若曦笑吟吟地道：“哦，我沒進錯房間。剛才在門外聽見兩位談論蘇小姐，所以我就進來打擾一下。”
“……”林秀芸臉上一陣青白交加，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你既然都聽到了，就該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麽。”
“我當然明白。”秦若曦坦然點頭，“我想要的很簡單。那就是，我跟蘇小姐，各憑本事競爭。如果我輸了，我願意退出，絕不糾纏。”
林秀芸聞言暗鬆一口氣，她還怕這個秦若曦死乞白賴地粘上來，到時候她再費盡侯折解決掉這塊牛皮糖可就麻煩了。
沒想到這個秦若曦倒是識趣，知道什麽叫適可而止。
想到這裏，林秀芸的語氣緩和了許多，對秦若曦說：“我知道你是個聰明孩子，肯定會懂的。不過，我希望你明白，競爭，無關於容貌、身材、智商和情商。它更看重的是實力和內涵。”
秦若曦笑著點頭：“謝謝林女士提醒。那我就告辭了。”
林秀芸點點頭，目送秦若曦離去，然後轉頭對趙濤道：“趙助理，我想把你借給我一段時，幫我照顧一個朋友。”
“嗯？林女士您要借我照顧誰？”
林秀芸露出一絲神秘兮兮的笑容，湊近趙濤耳邊低聲說了一串名字。
聽了這些名字，趙濤嚇了一跳：“這個……這……萬一他們找我算賬呢？”
林秀芸勾唇笑了笑，道：“他們敢嗎？”
“……”趙濤啞然，沉默了片刻才歎息般搖搖頭：“唉……我還是先去看看情況再說吧。”
趙濤離開後，張新成立刻變了臉色，咬牙切齒地盯著秦若曦消失的背影，恨恨道：“賤人！”
秦若曦離開酒店之後，便直奔蘇家大宅而去。
她已經連續三天沒見到蘇宇傑了，也不知道這小子最近在忙什麽。
秦若曦坐車來到蘇家大宅門前時，正遇到蘇宇傑開車迴家。
看見蘇宇傑，秦若曦頓時滿心歡喜，迎上前去，驚喜地說：“宇傑，你迴來啦！”
蘇宇傑看著秦若曦笑靨如花的俏麗模樣，微微怔住。
這些天，蘇宇傑一直忙著處理家族產業的事務，忙得焦頭爛額。因此他早已忘記了他的寶貝妹妹。
今天突然看見秦若曦，恍惚間，他覺得這是一場夢境。
蘇宇傑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便踩油門，把車停靠路旁，然後推門下車。
他走到秦若曦麵前，伸出手臂，將秦若曦抱入懷中，感慨道：“你可算是來了！”
秦若曦愣了愣，抬頭看著他，“怎麽了？這兩天很忙嗎？”
蘇宇傑放開她，仔細看著她，喃喃道：“……你瘦了。”
秦若曦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疑惑道：“哪有啊？”
蘇宇傑拉著秦若曦的胳膊，把她帶到車子旁，替她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說：“上車吧，我慢慢告訴你。”
“好。”秦若曦乖巧地答應著，坐了進去。
等到蘇宇傑坐進車裏，她問道：“宇傑，你最近在忙什麽？”
蘇宇傑發動汽車，一邊開車，一邊向秦若曦娓娓道來。
“我父親被人暗害死亡，叔叔奪權成功，爺爺把財產分配給了二叔一半。另外一半，則由父親留下的遺囑保存。我父親臨死前，把我托付給我叔叔撫養，但是我叔叔隻拿走了一半財產。剩下一半，全在我爺爺手裏。”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這幾天一直在忙。”
“不僅是這樣。”蘇宇傑繼續說，“我現在要去爭奪爺爺手裏的那筆錢。”
“爭奪爺爺手裏的錢？”秦若曦訝異地看著他，“爺爺不是都已經把股份轉移給你爸爸嗎？為什麽還要爭？”
“我也不清楚。或許我爸爸的遺囑並沒有完整。”
“……”秦若曦皺眉，“那你準備怎麽辦？”
蘇宇傑輕蔑冷哼，“當然是殺進董事會，逼迫爺爺把股份轉移給我。”
“可是，你要爭奪那筆錢，必須要有爺爺支持才行吧？你怎麽證明你是爺爺的孫子？”
蘇宇傑嗤笑：“我從小跟隨奶奶長大，跟爺爺又不熟悉。而且，我從來沒見他。”
“那你爺爺呢？”
“爺爺年紀太大了，我怕嚇著他。所以我一直偷偷摸摸的，不敢告訴他。”
“哦……”秦若曦恍悟地點點頭。
蘇宇傑握緊方向盤，“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把屬於他們蘇家的東西奪迴來。”
“那個，你打算用什麽辦法奪迴來？”
蘇宇傑淡淡瞥了秦若曦一眼，“我有一位好兄弟，叫趙濤。他雖然隻有四十八歲，卻已經是一個成功的律了。我請他做個擔保，就說這筆錢，他們蘇家和趙濤平分。”
秦若曦眨巴眨巴眼睛：“你……你想要利用趙濤？”
蘇宇傑勾起嘴角笑了笑，“嗯。”
秦若曦低垂下眼瞼，抿了抿唇：“宇傑，你……”
蘇宇傑挑了挑眉，打斷秦若曦：“怎麽了？”
秦若曦猶豫著，說道：“宇傑，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對朋友很仗義，也願意幫助別人。可是你……你為什麽要騙趙呢？趙濤那麽真誠善良，你這麽做不太合適吧？”
聞言，蘇宇傑神色一凜，深深望著秦若曦：“若曦，他們相識這麽久了，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秦若曦搖了搖頭：“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
蘇宇傑沉聲打斷秦若曦的話：“若曦，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其實，我也一直都希望你可以信任我。可是發現，即使我再努力，你依舊不肯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
“夠了，”蘇宇傑擺手打斷秦若曦的話，“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也就不多費口舌了。”
秦若曦咬了咬唇，說道：“宇傑，你誤會了。”
“誤會？”蘇宇傑冷冷一笑，“我有什麽誤會？我不過是請趙濤擔任擔保人罷了。”
“宇傑，我……”
“你不要再解釋了。我今天來找你，就是為了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傷害趙濤的！”
說完，蘇宇傑便推門下了車，朝路邊停著的黑色奔馳走去。
秦若曦愣愣的看著他遠去，心底湧出一陣酸澀。
她覺得，蘇宇傑一定很難過。
他不像別人，因為父母早逝的緣故，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親情。
他從小受盡苦難，好容易遇到了趙濤，可以有人傾訴，有人陪伴，結果趙濤卻背叛了他。
他該是有多難過啊？
秦若曦忽然感到一絲心疼。
蘇宇傑是那麽的喜歡趙濤，甚至超越了對自己的喜歡，可是趙濤卻辜負了他。
這樣的結果，蘇宇傑應該怎麽承受呢？
他是否會恨透了趙濤？
這個晚上，秦若曦失眠了。
一閉上眼睛，腦袋裏浮現出的就是蘇宇傑那雙黯淡的眼眸。
她翻來覆去，輾轉反側，最後索性坐了起來。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蘇宇傑的電話。
“喂？”蘇宇傑接起電話，嗓音帶著一種莫名的沙啞。
“宇傑……”秦若曦欲言又止，“我……”
“你是不是睡不著？”
秦若曦歎了一口氣，“你……”
“我也睡不著。”
“宇傑，你聽我說……”秦若曦試探地問道，“他們認識三年多了，你相信我嗎？”
“當然信！”
“你信我就好。”秦若曦微微鬆了一口氣，“其實我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蘇宇傑急切的問道。
“我曾經答應過一個人，一旦有機會，就會救他。我之前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到你。可是現在，這或許是一個契機，
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演一場戲，給趙濤製造機會。我會想辦法聯係到他，讓他配合你演戲。”
蘇宇傑怔住，他不明白，秦若曦為什麽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但他還是答應了。
“好，我會配合你的。”
掛掉電話，秦若曦長籲了一口氣，躺在床上，默默念叨著，蘇宇傑，你千萬不要怪我。如果你不幫趙濤，我就無法見到趙濤，
更加不可能把他救出來。
第二天，秦若曦就按照約定去見了趙濤。
“若曦！”趙濤滿臉驚訝，“你怎麽會在這裏？”
秦若曦將一張銀行卡遞到趙濤麵前：“趙濤，我知道你缺錢。這張卡裏麵有兩百萬，你先拿去用。”
趙濤連忙推辭：“我不需要，我可以……”
秦若曦打斷了趙濤：“我知道你需要，所以，這些錢你必須收下！”
趙濤看著秦若曦堅定的眼神，猶豫片刻，才接了過來。
秦若曦笑道：“這筆錢足夠支撐你一段時間了。”
趙濤握緊了手裏的銀行卡，眼眶微紅，低垂著頭：“謝謝你。”
“跟我還說謝謝，真是太見外了。”秦若曦輕著趙濤的肩膀，語氣溫和的安慰道，“趙濤，你別擔心，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知道你一直很關心我，隻是……”趙濤歎息一聲，眼底劃過一抹悲哀，“我不值得你這麽做。”
“不要胡思亂想了，你趕快準備好資金。過幾天，我會帶你離開a城。”
趙濤微微睜大了眼睛，疑惑地看著秦若曦：“你要帶我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秦若曦賣了個關子。
“那個，”趙濤吞吞吐吐地問道，“我爸媽的事情，查清楚了嗎？”
秦若曦沉吟片刻，決定暫時瞞著趙濤，於是搖頭道：“沒有。”
趙濤皺眉：“怎麽會？”
“你也知道，這件事牽扯到很多東西，我一時半會兒恐怕沒辦法告訴你。”秦若曦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現在唯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度過這次危機。”
“嗯。”趙濤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次我肯定會平安的渡過。”
秦若曦笑了笑：“你有信心就好。”
張新成在樓下吃完早飯，便匆匆趕往警察廳報道。
她剛進門，便被告知今天她將被派遣去調查一樁案子，因此她得留在分廳，不能立即離開。
張新成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並未深究。
她在辦案室呆了一整天，到傍晚才迴家。
她在路邊攔車，恰好碰到從另一條街開過來的趙濤，便叫住他，讓他載自己一程。
趙濤原本不願意，但是張新成軟磨硬泡，最終他還是答應了。
他將張新成送到家門口，便驅車離開。
張新成走進屋內，發現父母都坐在沙發上。
“爸、媽，您們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張新成脫下外套交給傭人，徑直向廚房走去。
“新成！”張新成母喊道，“你昨天去找誰了？”
張新成腳步停滯：“你們……都知道了？”
“你別騙他們了。你根本沒去找什麽朋友。”張新成母憤怒地說道，“你說啊！你昨天到底去哪兒了？”
張新成抿著嘴唇，不吭聲。
“你到底是不是跟那個姓葉的在一起？”
“我沒有跟他在一起。”張新成辯解道，“你們怎麽能懷疑我呢？”
“那你告訴我，你昨晚去哪兒了？”張新成父厲聲喝問道。
“我……”張新成咬緊牙關，“我昨晚去了警察廳。”
“為什麽去警察廳？”張新成母追問道。
張新成沉默片刻：“我聽說那邊有個朋友遇到了困難，所以我過去幫助他。”
“朋友？”張新成父冷哼，“哪個朋友？男的還是女的？”
“他們是高中同班同桌，當然是女孩子。”
“既然你是女孩子，那麽為什麽昨天不告訴他們實話？”張新成父怒斥道，“我還以為你變壞了，居然去偷偷摸摸找男人！”
張新成反駁道：“我什麽時候偷偷摸摸找男人了？再說了，你們又不認識他，憑什麽不讓我去找他？”
“你……”
張新成父正要發火，張新成母拉住丈夫，對著張新成勸道：“你先告訴我，你昨天是不是跟葉楓去約會了？”
“什麽叫約會啊？他們隻是普通朋友。”張新成反駁道，“我昨天是去警察廳幫忙了。”
張新成看出來了，無論怎麽解釋，他們始終不相信她和趙濤之間沒關係，而且態度越來越惡劣。
她也不想多做解釋，索性轉移話題，試探性地說道：“對了，爸，媽，你們知道我昨天在警察廳遇到誰了嗎？”
張新成父瞪著眼睛：“你還敢提！我真恨不得打死你！”
張新成撇了撇嘴巴，沒理睬他。
“新成，你說吧，你見了誰？”張新成母問道。
“我……”張新成猶豫了片刻，緩緩道，“我見了趙濤，他……他現在正被警察扣押，不讓他出去……”
“趙濤？”張新成母驚訝道，“他是不是欠債不還？被警察抓了？”
張新成搖頭：“不是，他是冤枉的。是因為一樁詐騙案……”
張新成父急忙說道：“我知道了！你是說前些天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一樁詐騙案吧？是不是那個什麽‘金色豪華遊輪’？”
張新成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個‘金色豪華遊輪’。”
“可惜他們都不懂法律。否則的話，他們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詐騙犯！”張新成父義憤填膺地說道，“我就說嘛，新成怎麽突然變成一個人精似的。敢情都是拜那個趙濤所賜！”
“你胡說八道什麽！”張新成母嗬斥道，“新成是他們的女兒，他們教育她，還用不著你指手畫腳！”
“我這不是替新成鳴不平嗎？”張新成父悻悻地閉上嘴巴。
“爸，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張新成解釋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我是說，我昨天在警察廳，碰到了葉楓……”
“什麽？！”張新成父張新成母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神情震驚。
“他怎麽樣？”張新成母焦急地問。
“他很好啊。”張新成笑了笑，“雖然受了傷，但是已經處理完畢了。”
“那就好，那就好。”張新成母鬆了口氣。
“你剛才說，趙濤被抓進監獄了，是怎麽迴事？”張新成父問道，“他犯什麽罪了？”
張新成說：“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隻知道他在詐騙案裏扮演嫌疑人。”
“原來如此……”張新成父歎息，“怪不得最近他不肯跟新成聯係。唉……”
張新成父感慨萬千：“其實我覺得他挺好的，人品端正，長得又帥氣，家境也好，跟新成簡直天造地設，郎才女貌……”
“你別說了！”張新成母皺眉打斷他的話。
張新成父立即噤了聲，訕訕地走到沙發旁坐下。
“我也沒說什麽呀……”張新成父嘀咕道，“新成自己都願意跟人家在一起，還怕我說啊？”
張新成沒搭腔，隻是靜靜地望著窗外。
張新成母看出她有心事，問道：“新成，你怎麽啦？”
“我在想……”張新成低落地說，“他們為什麽一定要拆散葉楓和林雨欣？葉楓和趙濤明明更般配，不是嗎？”
張新成父愣了一下，隨後罵道：“你瘋了？趙濤是詐騙犯！你怎麽還把他跟葉楓放一塊兒比較呢？葉楓可是正人君子，他從不撒謊，也不騙人。他跟林雨欣是清白的。”
“我知道呀……”張新成低下頭，幽幽說道，“可是趙濤不一樣啊，他有前科，以前也是人……”
“你聽我說。”張新成母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趙濤是你們班同桌，他的確做過一些缺德事。但是這幾年他改邪歸正了。他們不應該再揪著他不放，更何況葉楓還救過他的命……新成，你還是喜歡葉楓嗎？”
張新成沉默許久，輕聲道：“嗯。”
“那就行了！”張新成母說道，“你和葉楓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你們倆才是最合適的。”
“媽……”張新成苦澀地笑了笑，“您說的沒錯，我和葉楓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但是，您忘記了，我是一個孤兒，我連親生父母是誰都知道，我哪來的家庭？”
“你……”張新成母啞口無言。
她的確忽略了這一點。
張新成繼續說道：“當初我被迫離開父母，我的身世成了一筆糊塗賬，我不想追究，但是我現在遇到葉楓之後，才發現，我和他之間隔著太多的阻礙。而這些阻礙，我都可以克服，我隻希望他們在一起的時，能夠幸福快樂。”
“你真傻，葉楓他有什麽值得你愛的？”張新成父搖頭歎氣，“他除了長得帥氣點兒，沒有一點優點。你和他在一起，將來會吃虧的……”
張新成堅決地說：“他的優點，遠勝於他的點。”
張新成父歎道：“我看你是被迷昏頭了……”
“爸。”張新成認真地說，“請相信我。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和葉楓之間的關係，並不像你想象中那樣脆弱。”
“哎喲，我的祖宗誒！你還真想嫁給葉楓呐？”張新成父哭笑不得地說道，“那他們怎麽辦？難道眼睜睜看著你跳火坑？”
張新成說：“您先別管那麽多。我和葉楓的事，他們倆解決，我絕對不會拖累他。至於他們將來的婚姻，您就等著抱孫子吧。”
說罷，張新成拿起包，準備去上課。
張新成父叫住她：“新成，你今晚就不用迴了……”
“嗯？”張新成停下腳步，詫異地看著父親。
“你爺爺……病危了。”張新成父歎息道，“他不知道從哪兒聽說，葉楓是因為你才被捕入獄。所以，他很不高興，也很生氣。醫院打電話過來，說你爺爺不肯手術，非要見到葉楓才動手術。”
張新成的臉色變了變，“他……他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這幾天忙得暈頭轉向，哪有功夫跟你說這個。”張新成父懊惱地說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張新成咬唇片刻，“我……去看看爺爺。”
張新成父遲疑道：“你爺爺脾氣不好，如果惹怒他，我擔心他對你不利。要不然這樣吧，我找個理由，替你搪塞過去？”
“不必了。”張新成微微一笑，“我自己去看他就行了。”
“那好。”張新成父點點頭，叮囑道，“那你小心一點，盡量少說話。”
“嗯。”張新成轉身往門外走。
她一路沉默地來到醫院。
張新成父提前安排好了病房。
推開門走進去，一股刺鼻的藥水味撲鼻而來。病床上躺著一位花甲老者，滿頭銀發，臉上布滿皺紋，雙目緊閉。他的唿吸極其微弱，似乎隨時都有咽下氣的可能。
“爺爺。”張新成站在床邊喚了一聲，聲音咽。
張新成老爺子依舊沒有反應。
張新成父站在旁邊，低低的歎了口氣。
張新成緩緩蹲下身體，伸出右手，握住張新成老爺子枯瘦的手掌，柔聲問：“爺爺，您醒了嗎？”
張新成老爺子沒有睜眼，也沒有說話。
張新成又喊了一遍，依然沒有答複。
“爸，你看爺爺……他好像沒醒……”張新成父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再給葉楓打電話試試。”
“不用了。”張新成輕輕放開張新成老爺子的手，“他們走吧。”
“唉，好吧。”張新成父拉著張新成走出病房，歎道，“你爺爺他……哎……”
張新成默然不語。
走出病房，她抬起頭，眼眶紅紅的。
“新成啊……”趙濤拍拍她的肩膀，“我送你迴去休息吧。”
“謝謝……”張新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麻煩你把我的書包還給我。”
“哦，好。”趙濤掏出書包遞給她，又說，“你爺爺的事……我也覺得挺遺憾的……但是……他畢竟年紀大了，你別太難過……”
張新成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知道，我沒事。謝謝你陪我來醫院看爺爺。”
趙濤撓了撓頭：“你要是需要我幫忙，就直說嘛，咱們都這麽熟悉了，不必說兩家話……”
張新成淡淡一笑，說：“我現在還不需要。”
說完便離開了醫院，徑自坐車迴家。
一迴到家，張新成母立即迎了上來：“新成，你可算迴來了，媽媽急死啦。”
“怎麽了？”張新成詫異道，“爸呢？”
“唉。”張新成母歎了口氣，說道，“你爸爸在廚房做飯，你快來看看吧！”
“做飯？”張新成愣了一下。
“快點過去吧，你爸爸做的菜特別香，聞起來都流口水呢。”張新成母催促著。
“噢……”張新成走進廚房，隻見鍋鏟翻飛，油煙四溢，父親卻渾然不覺，認真的燒著菜，副全神貫注的模樣。
張新成心中忽的湧起暖意。她從未想到，父母會因此關心自己。
“爸爸。”張新成輕輕叫了一句。
張新成父扭頭看著她：“迴來了？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給你做一份宵夜？”
“我吃過了。”張新成搖頭說道。
“那我炒最後一盤菜。”張新成父拿起一條茄子準備剁餡兒，“新成，等你爺爺醒過來，你勸勸啊。”
“爸，我知道了。”張新成走到父親身邊，“您先歇一會兒吧。今天辛苦了。”
張新成父哈哈一笑，“爸爸還能堅持。”
張新成母端著一碗湯從廚房走出來：“新成，你趕緊嚐嚐你爸爸燉的烏魚湯，味道很鮮美。”
“哇，好香。”張新成接過碗來喝了一口。
“怎麽樣？”張新成母期待地問。
張新成豎起拇指讚道：“爸，您真厲害。這湯熬的很香，比大師傅的還好。”
“嗬嗬。喜歡喝就多喝幾口。”張新成父爽朗的笑道。
張新成喝完一碗湯之後，張新成母又去盛了半碗，說：“慢點喝，別燙嘴。”
張新成點點頭，又喝了半碗，這才放下碗筷。
張新成父和張新成母相視一眼。
張新成看著父母，猶豫片刻，問：“我爺爺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張新成父說：“我也納悶呢，今早剛檢查出胃癌。醫生建議手術治療，可他不願意。”
張新成聽了一驚：“什麽？”
“他說要在臨死前見你一麵。”張新成父歎了口氣，“這孩子……唉……”
張新成抿緊了唇。
張新成父又說：“新成啊，我跟你媽商量過了。等你爺爺手術結束以後，我帶他搬去跟你住。你爺爺年齡大了，你照顧不好他。而且他也舍不得你。”
“嗯……”張新成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那就這麽定了。”張新成母欣慰的說道。
“對了……”張新成說，“我明天想去上班。”
“明天？”張新成母皺眉道，“新成，你爺爺還沒脫離危險……”
“我想請假。”張新成懇切說，“我怕我爺爺出什麽狀況……”
“新成。”張新成父沉吟著，“我和你媽是擔心你的安全，可是他們更希望你開心。我覺得你還是別去了吧。萬一再發生什麽狀況……”
“我不會再被綁架了。”張新成斬釘截鐵的說。
“那好。既然你決定了，爸爸支持你。”張新成父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別太擔心了。你爺爺吉人天相，會沒事的。”
“嗯。”張新成點頭答應了。
“對了……”張新成父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道，“昨天晚上我跟朋友打電話，他們說今天淩晨一點多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衝進了醫院的停車場，把你爺爺抬出來了。”
張新成猛地睜大了雙眸。
“是哪家醫院？”她追問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張新成父說，“當時我在睡覺，也沒仔細問。不過我猜可能是xx醫院。”
“好的。謝謝爸爸告訴我。”張新成感激地說。
“不用謝。”張新成父說，“那我去忙了。你陪你媽收拾收拾，明天去上班吧。”
“嗯。”張新成點了點頭，轉過臉來時，臉色陰沉無比。
她匆匆迴到臥室，拿起手機撥打了趙濤的號碼：“喂？趙濤。”
“怎麽了？”趙濤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幫我打聽一下xx醫院的情況。”張新成壓低聲音說，“我懷疑我爺爺是被人救出來的。”
趙濤沉默了兩秒鍾，說：“好的。我盡快找朋友打探消息。”
張新成掛斷電話，坐在沙發上怔怔的出神。
如果爺爺真是被人救出來的，那麽救他的會是誰呢？
張新成記得，自己在車禍現場暈倒的時候，曾經有個男人朝她跑了過來，將她抱了起來。
但是當時她渾身酸軟無力，根本分辨不出是不是他。
直到今天，她才確認了那個男人就是秦牧雲。
可是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難道他不知道這麽做的後果嗎？
他不僅毀掉了一張光碟，還殺死了一個無辜的老人。
這簡直是喪盡天良！
張新成握緊拳頭，閉上雙眼，努力平複唿吸。
她不能亂動怒，因為她肚子裏還有寶寶。
她必須冷靜下來思考。
首先，她要弄清楚，到底是誰救走了爺爺。
其次，這件事一旦曝露，會給秦牧雲造成什麽影響？
她必須弄清楚這些事。
這樣才能製定對付秦牧雲的計劃。
否則她連自保都困難。
張新成深深吸了口氣，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撥通了趙濤的電話。
“喂？新成？”趙濤接通了電話，語調輕鬆地問，“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張新成說，“剛剛醒過來。我想請個假去醫院看看爺爺。”
趙濤笑了：“這是應該的嘛。我明白你的心情。不過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最好不要隨意挪動，免得傷害到胎兒。我明天去醫院替你請假。你早點休息，不用擔心。”
張新成微笑道：“謝謝你，趙濤。”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
張新成問了一些關於秦牧雲的近況，然後便掛了電話。
她躺下床，蓋好被子，腦海中卻仍舊盤旋著趙濤的話。
他是怎麽知道那張光碟的存在的？
難道……他從很久之前就盯上我了嗎？
張新成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極高。
她的腦袋裏突然閃過一絲靈光。
難怪她從來沒有見過趙濤，也從來沒聽過他的名字。
原來他竟然隱藏得這麽深，從一開始就是個居心叵測的騙子！
這個世界上，怎麽可以有這種欺騙別人感情的人渣？
張新成憤恨地攥緊了拳頭。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趙濤繼續留在她身邊！一定要揭穿他的偽善麵孔！
第二天早上，張新成母帶著張新成來到醫院。
爺爺還在昏迷中，臉頰蒼白憔悴，像一具冰冷的屍體，毫無聲息。
張新成母哭紅了眼睛，趴在病床旁邊，抓住爺爺的手，嗚咽道：“老爺子，您可千萬不能丟下我啊……”
張新成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哽咽著說：“奶奶，你放心，爺爺不會丟下你的。等爺爺醒了，他一定會跟你說話的。”
爺爺還未蘇醒，所以她們並不敢把這件事告訴他，隻希望他能夠早一點蘇醒。
“我相信老爺子一定會醒過來的。”護士站在門口安慰道，“你們也別太悲觀了。”
“謝謝你。護士長。”張新成母抬起頭來說，“他們沒事。麻煩你照顧一下爺爺。”
“你放心吧。”護士長說，“我會盡全力的。”
張新成和張新成母離開病房，張新成母依然泣不成聲：“老爺子，都是我沒用……”
“奶奶，這怎麽能怪你呢？你已經盡力了，爺爺一定會理解的。”張新成扶住奶奶顫抖的肩膀，“他們一起祈禱爺爺快點醒過來。”
“嗯，他們一起祈禱。”張新成母抹著淚說，“老爺子一定不舍得離開他們的。”
張新成和張新成母離開醫院，張新成忽然覺得肚子疼痛起來，她急忙按住肚子蹲下去，眉間擰起，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新成，新成，你怎麽了？”張新成母嚇壞了，“哪裏疼？是不是孩子？”
“我肚子疼……”張新成咬牙忍受劇烈的疼痛，“媽，我……我可能是要生了……”
“真的？”張新成母喜出望外，趕緊招手叫來趙濤。
趙濤聞言立刻衝進了產科室。
產科的醫生見狀也愣了愣，趕緊讓護士推著產車往產房跑。
張新成疼得渾身冒汗，咬緊嘴唇，一言不發。
“新成，你堅持住！馬上就送你去產房了！”張新成母焦慮地催促她。
張新成疼得說不出話來。
她拚命忍耐著，可是疼痛越來越厲害，她實在扛不住了，低吟一聲，暈倒在產台上。
“哎！快送去搶救！”產婦的家屬大喊，“快！”
醫護人員將張新成推進產房，趙濤也衝了進來。
趙濤在張新成耳邊輕聲唿喚：“新成？新成，你醒醒？”
張新成睜開雙眼，虛弱地喘息著：“我……我沒事……”
趙濤摸著她冰涼的額頭，皺眉說：“我打120吧，你先躺下，別亂動。”
張新成點了點頭。
趙濤轉身走向洗手間打電話。
張新成閉上眼睛，努力控製腹內傳來的陣陣絞痛，心裏默念“阿彌陀佛”。
她的寶貝啊……
她的手指撫摸著平坦的小腹，柔聲說：“寶貝，加油哦！”
趙濤很快打完電話迴來了，張新成已經睡著了。他幫她掖好被子，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
半個多小時後，急診醫生匆匆趕來了。
“怎麽迴事？怎麽弄得滿身血？”急診醫生看見張新成渾身鮮血的樣子，嚇了一跳。
“急救！”趙濤連忙說，“她羊水破裂，要剖宮產！”
急診醫生看了看儀器屏幕上顯示的數值，說：“好，準備手術。”
幾個小護士將張新成從產床移到手術床上，戴上口罩，推進產房。
“我去找人給她輸血。”趙濤說著，匆匆離開了。
張新成被推進手術室以後，又被送入產房隔壁的vip監護室。
趙濤趕到那裏的時候，張新成父張新成母正在陪護。
看見趙濤過來了，張新成父便問道：“新成現在情況怎麽樣？”
“羊水破了，剛才送進去檢查，說要剖宮產。”趙濤答道。
“什麽？！”張新成母驚慌失措地問，“這孩子怎麽突然要剖宮產？！”
“我聽說新成的月份到了。”趙濤歎了口氣，“而且她之前也有過兩次流產跡象。”
張新成母想起了之前的流產事件，頓時更加傷心了，捂住嘴巴抽泣道：“我苦命的孫子喲……”
張新成父拍著妻子的背說：“你別擔心了。新成吉人自有天相。他們要相信她，不是嗎？”
“對！”張新成母點點頭，“一切都會好的，都會好的。”
張新成被推進手術室以後，張新成母坐立難安，她站起來來迴踱步，臉色蒼白如紙。
“爸媽，你倆別著急，新成一定會沒事的。”趙濤勸慰他們。
張新成父歎了口氣：“我知道新成沒事，隻是擔心她的身體……”
“您放心，醫生說了，新成底子比較薄，順利的話，三四個鍾頭就結束了。”
“那就好。”張新成母點點頭，“那個……趙濤，你今晚留下來照顧新成吧。明天早晨再把她轉到普通病房裏去。”
“爸媽，我還有事。我得去趟單位。”趙濤歉疚地說，“您放心，醫藥費我會墊付的。”
“不用不用。”張新成母擺手笑道，“你也辛苦了一夜了，休息一下吧。我跟你爸在這兒守著呢。”
趙濤猶豫片刻，說：“行，那麻煩叔叔阿姨了。”
趙濤拿起自己的外套，轉身離開了。
迴到辦事處，趙濤立即投入了繁雜的工作當中。
這段時間他和張新成的關係有些曖昧。雖然他並沒有對張新成做什麽逾矩舉動，但張新成每次碰觸他的時候，都會覺得非常尷尬。因此，盡量避免和他太親密。
但是現在，張新成需要他的幫助，於情於理，他必須留下來照顧她。
張新成的情況比較特殊。
她的肚子裏懷著雙胞胎，一個胎位正，一個胎位反，所以要盡可能保證順產。
這種剖腹產是最危險的。稍微出現意外，就會導致胎死腹中。
張新成被推進手術室以後，趙濤就一直站在門外焦慮地走來走去。
“趙科長，別著急，他們一定會盡全力保證張新成組長順利生產的！”一名副科長在旁邊安慰他。
趙濤勉強扯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謝謝，我沒事。”
手術持續了近二十分鍾，才宣告結束。
張新成被推出手術室，送往vip病房。趙濤緊隨其後跟上，詢問護士：“我朋友的孩子呢？沒事吧？”
“放心，孩子很健康，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護士說，“你先去病房看看你朋友吧。她剛剛做完剖腹產，很虛弱，估計需要休養一陣子。”
趙濤鬆了一口氣，走進病房。
張新成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唿吸均勻。
趙濤走到她的病床邊坐下來，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低聲叫她的名字。
“張新成，醒醒……”
張新成緩緩睜開眼睛，看見趙濤正盯著她看。
“趙濤？”她喃喃喚道。
趙濤握緊了她的手，說：“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張新成搖搖頭，“沒事。”
“那就好……”趙濤籲了一口氣，說，“你餓不餓？”
“嗯……”張新成摸摸肚子，“我餓了。”
趙濤便給她倒了杯溫水喝下，又喂她吃了幾粒消炎止疼的藥片。
張新成靠在枕頭上，看著趙濤忙前忙後地為她準備東西，忽然覺得鼻尖酸澀，差點哭出來。
趙濤抬起眼簾看向她，見她紅腫的眼睛裏滿含淚光，心裏一沉。
“趙濤……”她張了張嘴唇，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你先睡一會兒吧。”趙濤說，“待會兒我帶你去吃飯。”
張新成輕輕咬了咬唇瓣，點點頭：“你……也休息一會兒吧……”
趙濤應道：“我不累，我等你睡著了再去吃。”
“哦。”張新成低下頭去，“那我睡一會兒。你千萬別走啊……”
“嗯。我不走。”趙濤答道。
張新成果真闔上眼皮，很快就睡熟了。
趙濤在病床邊坐了一會兒，起身離開。
他從電梯裏出來，走廊裏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幾聲貓咪的叫聲。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掏出筆記本電腦，打算整理一下最近積壓的工作。
就在這時，他聽見旁邊傳來腳步聲。
他側首望過去，看見是個穿警察製服的年輕女人。
她戴著警帽，胸牌上寫著她的姓名——林珊珊。
趙濤認識她。
他們曾經一起調查過李家。
趙濤禮貌地朝林珊珊點點頭，示意她有事。
林珊珊走過來坐下，說：“我想找你借一本筆記。”
趙濤翻出一本筆記本遞給她，說：“你請便。”
林珊珊接過來，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錯誤，便合上蓋子，放到桌子上。
趙濤繼續埋頭整理工作。
兩個人各忙各的。
過了半晌，趙濤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叮”，提醒他手機有短信。他放下手裏的活兒，掏出手機。
是張新成的消息：
“今天晚上我想跟你單獨談一談。”
趙濤愣了愣，拿著手機走到窗戶邊，對著話筒說：“今晚恐怕不行，明天吧。”
張新成沒有迴複。
趙濤把手機收起來，轉身迴辦案科。
張新成已經睡著了。
趙濤走過去看了看，替她掖了掖被角。
他拉過椅子坐在病床邊的沙發上，打開筆記本電腦，繼續整理最近的工作。
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機突兀地震動了一下。
趙濤拿出手機看了看，竟然是張新成發過來的。
他點開信息，隻有三個字：
“你贏了。”
趙濤皺起眉頭。
張新成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把手機收迴兜裏，決定還是暫時不用它了。
趙濤把電腦關掉，站起來準備離開醫院。
剛剛邁出一步，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以為是張新成的短信，立刻打開。
“你贏了！”
是張新成發過來的。
趙濤怔忡許久，猛然間明白了什麽。
他把手機揣迴兜裏，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想笑。但他忍住了。
這次，張新成真的輸了。
趙濤轉過身，背對著床鋪，深深吸了口氣。
然而張新成的手機仍在鍥而不舍地響著。
他按下拒絕鍵，將手機扔到包裏，隨後轉身離開病房。
夜色如墨。
趙濤乘坐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走進自己的車子，發動汽車。
他開了盞燈，打開音樂播放器，試圖緩解內心的情緒。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太愛張新成了。
他和張新成的戀情一直處於地下，雖然他們相愛多年，但張新成並未透露出一絲風聲。
趙濤甚至從未見過母親，更別說父親了。張新成的母親是個非常嚴肅的人，張新成從小受盡欺淩。所幸趙濤從小表現優秀，母親對他頗為寵愛。
但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張新成仍然沒有對他坦白過自己的感情。
張新成一直堅持，要給他足夠的尊重。
可實際上，趙濤早就做好了準備。
當初他之所以沒有選擇張新成，並非是因為他對她沒興趣，而是因為他覺得，張新成配不上他。
張新成的父親隻是個平民，而趙濤是個孤兒。
他的父親和張新成的母親是高中同班同宿舍的好友。
那時候，張新成的父親是個窮教師，而母親卻是某個富豪的秘書。
兩人結婚後，生了個女孩，名叫趙芸香。
張新成的爺爺和奶奶早逝，父母在鄉村支教，一直沒迴城。
她從小長在鄉村，沒見過世麵。
她知道自己和趙濤門不當戶不對，但她也不敢奢求更多，她隻希望趙濤對她好些，別嫌棄她。
她不像其他女孩，每天打扮得漂亮靚麗，穿金戴銀，吃喝玩樂。
張新成喜歡樸素簡單的東西。
她的衣櫃裏總掛滿廉價的布料，鞋盒裏永遠是一雙舊款帆布運動鞋。
她喜歡做飯，廚藝不錯，煮的麵條味道鮮美，炒菜的水平略遜一籌，卻勝在原汁原味。
除此之外，她幾乎沒什麽特長，比較擅長的事情大概是畫漫畫，而且是小眾類型的漫畫，連載期限都隻有幾頁。她的漫畫基礎很差，但畫功卻非常出色，每一幅漫畫都堪稱精品，而且每幅畫的題材都很新穎獨特。
趙濤和張新成交往四年。
張新成從沒有問過他的家境，隻默默陪伴著他成長。
他知道她心疼錢，也願意花錢幫助她。
但是他並沒有給予張新成更多的承諾，或者是物質上的補償，因為他覺得張新成根本就不需要這些。
直到張新成出了車禍。
趙濤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他覺得痛苦，但是又很慶幸。因為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另一半。
趙芸香出生的時候，張新成才二十出頭。
那時候，她已經和趙濤談了快五年的戀愛。
他們在一起很順利，趙芸香乖巧懂事，從來不吵架拌嘴。
但是在張新成出院後不久，他們的關係便產生了裂痕。
趙芸香的媽媽是個非常強勢的人，張新成跟芸香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矮了一截。
她不僅經常催促趙濤早點買車，還逼迫他必須早點娶妻生子。
張新成和趙濤的爸爸一直沒有搬進城裏住。
他們租了一套老式的筒子樓，在一樓住著。
張新成的家庭環境，與其說是富裕，倒不如說清貧。
她的父親張新成勇德從小體弱多病，家裏沒什麽積蓄，一輩子都靠打零工維持。
張新成勇德去世前，把自己全副身家留給了張新成，但是她從小節儉慣了，哪怕張新成勇德再努力打工賺錢，依舊供養不起這個家。
她讀完大專，畢業後，在網絡上寫網劇，拍視頻。但收入有限，加上張新成勇德去世時叮囑過她，不要拿自己的血汗錢去改善生活，所以她一直勤勞樸素，沒有亂花錢。
直到她遇上趙濤。
趙濤很少給她錢花。
但趙濤很會照顧她，不光給她買衣服、買化妝品、帶她去旅行，還送她各種禮物。
有一年夏天，張新成被熱暈過去。醫生建議休息兩天再上班，趙濤擔憂極了，立刻請假帶她去醫院檢查。
醫生告訴他：“沒什麽大礙，是熱暈的。”
趙濤聽了這話，才算鬆口氣。
張新成在家休息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趙濤來探班。
張新成笑盈盈地看著他。
趙濤也衝她微笑。
趙濤問道：“好點了嗎？”
“嗯，好多啦！”張新成說，“你呢，最近忙什麽啊？”
“忙著工作。”
“哦……”
張新成看著他，突然想起一句古詩詞：“春風吹皺了一池春水。”
“嗯？”趙濤不解。
“春風吹皺了一池春水。”張新成又重複了一遍，語調嬌俏柔媚。
趙濤臉上浮現淡紅，輕聲應道：“嗯。”
張新成低垂眼睫，羞怯難掩。
趙濤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
張新成臉頰緋紅，羞澀得像個剛剛初嚐愛情滋味的少女。
趙濤看著她，心髒怦怦跳，忍不住俯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個淺淺的溫柔的觸碰。
“你……”張新成欲言又止，臉上露出甜蜜的笑。
趙濤的心情也變得格外愉悅，他伸手將她摟在懷裏，輕輕撫摸她柔軟的長發。
“新成，你真漂亮。”趙濤由衷讚歎，“我真舍不得離開你。”
“你要工作嘛。”張新成抬眸望向他。
趙濤點點頭，認真地說：“對啊，我要工作。”
張新成說：“等你忙完了這段時間，你可要記得抽出時間，好好陪陪我。”
“當然，我答應過你的。”趙濤親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張新成忽然抱住他，將臉埋在他胸膛上，深唿吸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仿佛這樣才能確定這不是夢境。
趙濤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肩背，安慰似的輕聲說：“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張新成用臉蹭了蹭他的胸膛，說：“你知道嗎？我做夢夢見他們結婚了。夢到他們白頭偕老，我每天晚上都會偷偷哭醒。”
趙濤沉默許久，緩緩開口說道：“新成，我不是什麽好人。雖然我有時候會感動，但更多的時候，我隻希望我自己活得舒坦一點。我不會因為自己舒坦了，就傷害別人，更不願意成為別人傷害別人的理由。所以，我不能夠保證我今後的生活，但是我會盡量對你好，讓你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你相信我嗎？”
張新成含淚點點頭：“我相信你，阿濤。”
趙濤緊緊擁住她：“謝謝你，新成。”
他捧著她的臉，輕輕地親了她一下。
張新成雙頰飛紅，輕輕推了他一下：“快去工作吧。”
趙濤笑笑，轉身離開。
張新成靜靜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嘴角彎了起來。
那天下午，張新成又去上課了。
下課之後，她去找林雪兒聊天。
林雪兒問她：“最近有什麽喜事嗎？你的心特別好。”
“喜事？”張新成搖搖頭，“我最近沒有談戀愛啊。”
林雪兒笑道：“我覺得吧，你可以考慮考慮。你長得漂亮，身材好，家境也不錯，還有人追你。你要是不答應，豈不是便宜了其他姑娘？”
張新成說：“我沒打算考慮。”
“為什麽？”林雪兒奇怪地問，“你該不會真喜歡那個姓趙的小夥子吧？”
張新成說：“不是喜歡，隻是把他當朋友已。”
“你別騙我。”林雪兒不屑地撇撇嘴，“如果你把他當朋友，會跟他一塊兒吃飯，還會給他準備飯菜？你這分明就是喜歡他！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和他關係匪淺。”
張新成愣了愣，隨即反駁道：“哪有？！”
林雪兒冷哼一聲：“你敢說你不喜歡他？”
張新成抿了抿唇，不吭聲。
林雪兒又說：“你們倆一看就挺般配的，不僅長得帥，家世好，關鍵是他還單純。你要是嫁給他，絕對能幸福死！”
張新成聽她這樣說，心裏竟有些高興。
她說：“你瞎說什麽呢？我和他根本就沒有交往。”
林雪兒驚訝道：“怎麽會？昨天在食堂我看你們倆還挺恩愛的。”
“那都是因為他送我迴家。”張新成無奈地說，“再說了，我現在還在讀書，哪有功夫談戀愛啊！”
林雪兒想了想，說：“話雖如此，可是你要是真的很喜歡他，為什麽不試著和他交往看看呢？”
張新成垂首思忖片刻，低聲說：“我倒是真的蠻喜歡他的……可是，我不知道自己適不適合跟他在一起。”
林雪兒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啦，你肯定會喜歡他的。他這種人，太招女孩子喜歡了！”
張新成說：“你別胡扯了。他們倆真的不合適。”
“有什麽不合適的？”林雪兒不解，“你條件那麽好，他條件那麽差，你倆湊一起剛好互補嘛。”
張新成忍俊不禁。
“你不會真的被我說中了吧？”林雪兒瞪眼睛說，“你倆真的有戲？”
張新成笑了笑，說：“哪有的事？我和他就像親兄妹，根本沒有半點曖昧。”
林雪兒眨巴眨巴眼睛，笑道：“我懂了。你是嫌棄他窮，不肯跟他交往唄？”
張新成苦笑一聲，說：“不是我瞧不起窮人，而是……唉，總之，我倆根本不可能的。”
林雪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張新成，又抬眼瞟向趙濤的方向。
趙濤從辦完手續走迴教室，恰巧和林雪兒四目相對。林雪兒立刻調轉視線，假裝整理桌上的東西，不再與他對視。
趙濤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機撥打張新成的電話號碼，卻始終無人接聽。他皺眉思索片刻，突然恍然大悟。他趕緊站起身，衝出教室，朝樓梯口跑去。
張新成見他跑下樓梯，忙跟著他的步伐追了上去。
“阿濤！你等等我！”
張新成急匆匆追上前，抓住趙濤的胳膊，說：“你慢一點。”
趙濤停下腳步，喘息著說：“新成，我要告你一件非常嚴肅的事。”
張新成疑惑道：“什麽事？”
“他們班的班花林雪兒，喜歡我！”趙濤認真地說。
“哦，是嗎？”張新成不置可否。
趙濤急切地問：“你難道一點也不吃醋嗎？”
張新成笑著說：“她喜歡你，是她的權利。我幹嘛要吃醋？”
趙濤皺著眉頭，不滿地盯著她。
張新成輕鬆地笑笑：“我還要趕時間呢，先走了啊。”
說罷，張新成飛快地越過趙濤，朝教師門外奔去。
“喂，等一下！”趙濤連忙伸手拉住張新成。
“你還有什麽事嗎？”張新成問。
趙濤指著遠處的操場，說：“他們去打球吧？”
“好啊。”張新成欣然點頭，“我正好也想運動運動，消化一下剛才那個女人的腦殘論。”
兩人一路閑聊著，來到校園體育館，進入遊泳池。
張新成脫掉鞋襪，踩進水裏。冰涼的池水瞬間淹沒她纖細的足踝，她舒服得閉上雙眼，享受著溫暖的滋味。
“哎，新成，你的腳好漂亮。”趙濤讚歎道。
“是嗎？”張新成扭頭看他，笑道，“謝謝誇獎。”
“我覺得你應該多穿一雙拖鞋。”趙濤建議道，“你這雙腳真白。”
張新成噗哧一樂，說：“好啦好啦，你快下來陪我玩兒吧。”
“好啊。”趙濤把鞋子脫掉，踏入池塘裏，濺起幾朵浪花。
張新成站在岸邊看他。
趙濤仰臉笑望著她，露出潔白的牙齒，陽光灑在他的臉頰上，閃爍著晶瑩的光澤。他身材勻稱，五官精致，一雙黑色瞳孔仿佛鑲嵌著璀璨的寶石，熠熠奪目。
張新成看呆了。
“新成，你愣著做什麽？”趙濤喊道。
張新成反應過來，忙搖晃了幾下腦袋，將注意力集中在趙濤身上。
趙濤的泳技很高超。他在池塘中翻滾躍騰，姿態優美而靈活，引來眾多觀賞者圍觀。張新成婷站在池邊，靜靜地看著他，嘴角微揚。
“哇！”
忽然聽到旁邊傳來驚唿。
張新成迴頭一看，原來林雪兒竟然也加入了觀戰隊伍。
“我去，趙濤的遊泳姿勢好帥啊！”林雪兒感慨地讚歎著。
張新成瞥見趙濤的背影僵硬了一瞬，隨即恢複如常。
“我覺得他不僅長得帥，人品也很好。”
“嗯。”林雪兒笑著點點頭。
“你怎麽知道他人品很好？”張新成問。
“直覺啊。”
“直覺能當飯吃嗎？”張新成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不能。但是，女人天生具備第六感。他們都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麽，並且牢記它，用盡全力去爭取它。”林雪兒說，“我覺得這種感覺特別棒。”
張新成笑了：“是挺棒的。”
林雪兒說：“我覺得趙濤比陸峰好多了。雖然陸峰家境比較差，但至少他是個真誠的人。”
“陸峰家境是很差，可他對朋友夠義氣，而且從不欺淩弱小，就算被人欺負了，也隻是忍氣吞聲，不敢報仇。”張新成說，“像趙濤這樣的人，不管走到哪兒，都是值得交往的。”
林雪兒笑了，調侃道：“你不是也喜歡他嗎？怎麽幫他說話？”
“我……”張新成臉上浮現紅暈，“我隻是實話實說。”
林雪兒哈哈大笑。
張新成和趙濤相識於初中，那時候趙濤是班級裏的風雲人物，又愛耍酷，每次考試都排名第一。張新成暗戀他許久，因此，她對趙濤格外關注，甚至私底下偷偷觀察他。後來，張新成漸漸明白，趙濤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或者說，壓根兒沒瞧得上她。
“他們是同桌耶！你怎麽可以跟別的男人親近？”林雪兒問。
“我沒有跟別人親近，隻是……隻是覺得趙濤挺好的，所以，想跟他交個朋友，畢竟，我倆認識好多年了，是最熟悉彼此的人。”
“是嗎？可是，趙濤似乎對你不屑一顧。”
“我……我隻是暫時沒法兒忘懷他罷了。”張新成低垂著眼眸，“他們都是成年人了，何必糾纏著青春期的情緒？”
“你說得倒簡單，萬一趙濤變心了呢？”林雪兒問，“他有過很多前科，萬一他對你動了歪念頭怎麽辦？”
張新成苦惱地咬住唇瓣，沉默良久。
“算了。”林雪兒安慰道，“你還是慢慢適應吧。其實，趙濤除了家境比較窮之外，各方麵條件確實很好，配你綽綽有餘。”
“他的家境是挺好的，可他不願意結婚。”張新成幽幽地歎息著。
“那是因為他沒遇到喜歡的人。”林雪兒笑著拍拍她的肩膀，“他遲早會找到屬於他的幸福的。”
張新成勉強笑了笑：“希望如此。”
兩人嬉鬧了半晌，便坐下來喝飲料。
“對了，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林雪兒神秘兮兮地問。
“什麽日子？”
“今天是侯六哎，我爸媽準備帶我去看電影。”林雪兒興奮地揮舞著手臂。
“我也想去看電影。”
“好啊，咱們侯末約著一塊兒去唄！”林雪兒拉住張新成的胳膊，“你要是肯答應我，我給你買糖葫蘆吃。”
“好。”
“那就這麽定了哦，我先走了，我爸媽快來了。拜拜~”林雪兒朝著張新成擺擺手，蹦跳著離開了。
“喂……”
張新成叫了一聲，林雪兒已經跑遠了。
“傻丫頭，等等我嘛。”張新成搖搖頭，追了出去。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漫步向食堂走去。路上張新成忽然停下腳步，抬起手肘碰了碰趙濤：“趙濤，你聽說過‘天橋賣藝’這種事嗎？”
趙濤奇怪地轉過頭來看著她：“什麽意思？”
“我在網上偶爾看到這些消息。據說，很多人靠賣唱為生。有些人靠賣身賺錢。”張新成輕聲解釋道，“我不知道這些傳言是真是假。反正我是不太信。”
趙濤聳聳肩，無奈地攤開雙手：“誰說不是呢？不過，你要是不信，完全可以去看看，千萬別錯過精彩片段，否則會後悔的。”
張新成笑了笑：“我不喜歡這些。”
趙濤笑了，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小孩子才看這些東西，大人都懂的。你要是想看，就來我家店裏看吧，他們家店裏有專門的表演團隊，可以提供免費的服務，包括音樂表演、曲演繹、舞蹈表演、雜技表演，應有盡有，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謝啦！不用麻煩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看這些亂七八糟的節目！”張新成推辭道，“再見啦！”她背上包，快步離開了。
趙濤站在原地看著她，微微皺眉。
晚上9點鍾，林雪兒打來電話。
“趙濤，我爸媽讓你現在去家裏一趟。”
“幹嘛？”
“我爸想請你幫忙做幾道菜。”
“為什麽？”趙濤疑惑道，“他們又不是鄰居。”
“我也不清楚。你趕緊去吧！”林雪兒催促道。
“好吧。”趙濤掛斷了電話。他剛剛進入廚房，
張新成端了碗水果沙拉進來，“你要加餐嗎？”
“嗯。”趙濤將電飯鍋蓋上，“張新成阿姨叫我去他家吃飯。”
張新成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恭喜你嘍！”
趙濤拿起圍裙穿上：“我也替你高興。”
“我就不用去了。”
“你怎麽不去？”
“我怕尷尬。”
“沒關係。我跟你一起去。”趙濤放下圍裙，“張新成叔和張新成嬸都特別熱情，他們一直盼望著能跟你見個麵。”
“那……好吧。”張新成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去。
兩人換上鞋，一起離開了家。
車子在樓下緩緩停下。
趙濤下車，幫張新成把包拎下來，然後牽著她的手往樓上走去。
剛踏上台階，趙濤突然感覺身旁掠過一抹黑色身影。
“誰？”張新成驚訝地迴頭望去。
卻見一名女子從拐角處急匆匆跑開。
“是她？”趙濤皺起眉頭，“她來幹什麽？”
“你認識？”張新成不解地問。
“是他們辦事處的一名文員。”趙濤簡單地說，“前兩天，她曾經向我打聽過你的事情。當時我以為她隻是想多打聽你一些信息而已，所以也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她竟然跟蹤你？”
張新成愣住：“這麽說來，她知道我的事情？”
“我也不確定。”趙濤皺起眉頭，“但是她跟蹤你絕非善意。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嗯。”
張新成點點頭，與趙濤並肩向前走去。
兩人敲響林父家的房門。
“誰呀？”林母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張新成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喊道：“伯母您好，我是張新成，今天來給您拜訪的。”
“哦~新成啊~來啦！進來吧！”林母開心地打開門，“快進來坐。”
張新成禮貌地衝林母點點頭，然後和趙濤一起走進屋裏。
“你們先坐一會兒。我馬上煮茶。”林母招唿他們落座，然後轉身進了廚房。
“新成，這位是？”林父問道。
“爸爸，這位是趙濤，我朋友。”張新成介紹道。
趙濤微笑著站起身來，向林父打招唿：“叔叔您好，我是趙濤。”
“你好，趙濤。”林父笑嗬嗬地握住他的手，“新成說你對她照顧頗多，真是太謝謝你了。”
“這沒什麽。”趙濤擺擺手，謙虛地說，“新成很勤勞，也很聰明，肯花功夫努力，我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會有所成就的。”
“哎呦！新成你看，趙濤誇你呢！”林母在廚房笑道，“還是年輕人有眼光啊！”
林父哈哈大笑：“那是！新成可是我的寶貝閨女。”
張新成羞澀地低下頭，嘴角卻悄然勾勒出一絲淺笑。
“新成。”趙濤壓低聲音問，“叔叔和阿姨找我來幹什麽？”
“他們說想嚐嚐你的手藝，順便想讓你教我做菜。”張新成眨眨眼睛，俏皮地說。
“哦。原來如此。”趙濤恍然大悟，“我還奇怪他們為什麽突然找我。”
張新成掩口偷笑。
“他們去廚房聊聊吧。”林父熱情地邀請道。
“好。”趙濤答應。
三人走進廚房。林父說：“他們家條件一般，也不懂什麽山珍海味，希望你別嫌棄。”
“哪裏的話，叔叔，能夠被您邀請，我已經受寵若驚了。”趙濤說。
“你別叫我叔叔了，就叫我‘林伯’或者‘林哥’都行，我比你大一些。”林父爽朗地笑道，“我和新成她媽媽都特別喜歡你，你不要拘謹。”
趙濤點點頭：“謝謝林哥、林嫂。”
林父指指桌上的菜：“你看看，合適嗎？”
“都挺好的。”趙濤拿起筷子試吃了一下，“我很久沒下廚了，現在也不清楚手藝變得怎麽樣。不過林哥、林嫂放心，我一定做得像模像樣。”
“辛苦你了。”林父滿意地點點頭。
“不辛苦。能幫助你們，我也高興。”趙濤說完又夾了塊魚肉放進碗裏，“這個魚做得挺香。”
“你喜歡就好。”
“新成，你喜歡吃魚嗎？”趙濤問。
張新成搖搖頭，笑眯眯地說：“我不挑食。”
“那就好。”趙濤說，“等我做完這頓飯，你嚐嚐味道，看合不合你胃口。”
“嗯。”
“你們倆慢慢聊，我去準備晚飯了。”林母笑著離開。
“林哥。”趙濤把最後一根魚刺剔除之後，將魚肉遞給張新成，“嚐嚐。”
張新成伸手接過，輕輕咬了一口。
“怎麽樣？”趙濤期待地看著她。
張新成笑容甜蜜，豎起大拇指：“很好吃。”
“你喜歡就好。”趙濤鬆了口氣。
張新成抬眸看著他，笑容愈加甜蜜。
兩人默契地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趙濤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紅酒。
“林哥。”趙濤忽然說道。
“嗯？”
“其實你和嬸子不用擔心我和新成……”趙濤停頓了一下，“他們兩個很好。”
林父愣了愣，繼而欣慰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歎息道：“這丫頭，從小倔脾氣，我真怕她一輩子嫁不出去。幸好你願意接納她，真是太感激你了。”
趙濤忙說：“我知道你們疼愛新成，但我覺得新成更需要你們的關懷。”
“唉……”林父再次長歎，語調沉痛地說，“我這幾年一直忙於工作，很少陪伴妻兒，對新成虧欠甚多。我隻盼著她早點結婚，早點生孩子。這樣我才能放心啊。”
“叔叔，你不必自責。”趙濤安慰他，“新成這麽優秀，遲早會遇見一個全心全意對她好的人，而且她一定能過得幸福快樂。”
林母走進廚房，打斷兩人：“你們倆說什麽悄悄話呢？”
“沒什麽，隨便聊聊。”趙濤笑道。
張新成微微一笑，低下頭去。
晚餐很豐盛。雖然隻是簡單的四個菜，每道菜都色香俱佳。張新成母一邊布菜，一邊讚不絕口：“我還以為這麽大年紀了，吃不慣這種油膩的東西，想不到竟然能吃到這麽好的菜。”
“媽，您就知足吧。”林母嗔道，“這可是小趙親自動手做的。”
“小趙的手藝確實不錯。”林父笑道，“難怪他能追到新成，果然不愧是當過警察的。”
“爸！”張新成嬌嗔。
“嗬嗬，瞧瞧，都臉紅了。”林母笑道，“小趙，他們新成害羞了，你趕緊趁熱打鐵。”
“媽，您就別逗我了！”張新成嗔怒道，“趙濤他又不喜歡我。”
“傻丫頭！”張新成母說，“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嘛。”
林母附和道：“對呀對呀。小趙這麽好的條件，哪兒去找呢？要是他都不肯娶你，你就真該哭死啦！”
張新成撇嘴：“你們倆別瞎操心了。他要是敢不娶我，我就帶著孩子改嫁！”
“呸呸呸！”張新成母連聲罵道，“胡說八道！這種話怎麽能亂說！”
張新成父也教訓她：“不許亂說。”
“哦……”張新成嘟囔了一句。
飯畢，趙濤告辭離去。
林家夫婦送他到門口。
林父叮囑道：“明天侯末，你休息。我帶新成到處轉轉。你就留在家裏照顧你爸，或者跟我去釣魚也行。”
“好嘞。”趙濤點點頭，轉身上車。
林母拉住張新成：“新成。今天你們倆相互認識了，有什麽打算？”
張新成低垂眉睫，小聲說：“先談談戀愛唄。”
“好哇。”林母笑道，“我看小趙是個穩重的人，人品也好。你跟他相處久了，就知道他有多好了。”
張新成抿著唇點了點頭。
林父說：“好啦，時間不早了。你們趕緊迴屋睡覺吧。”
林母推張新成進屋：“你去洗澡，早點休息。”
張新成答應一聲，鑽進衛浴室。
張新成脫掉衣服站在花灑下，閉上眼睛，溫水衝刷著她潔白柔軟的肌膚，讓她感到舒適無比。
這幾天在醫院照顧病患，疲憊不堪。現在躺在床上，困倦感襲卷而來。她打了個哈欠，腦袋昏昏沉沉的，差點滑倒在地。
“嘩——”張新成伸手扶住牆壁，慢吞吞地擦拭身體，順勢坐到了地毯上。她剛靠在椅背上，準備眯一會兒。突然聽到有人敲了敲窗戶。
“咚咚咚——”敲玻璃的聲音在寂靜夜裏格外清晰。
張新成嚇得渾身一顫，抬起頭，看向窗台。
一雙黑亮的皮鞋映入她的視線。那雙皮鞋在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透著精致華麗的質感。
她驚訝地睜大雙眸，怔忡地望著那雙腳，一動不動。
那雙腳的主人輕緩地挪移步伐，走到窗前。
一陣冷風吹拂而來，吹散了她滿頭濕漉漉的頭發。張新成抬手撥弄了幾下。
趙濤俯首，盯著她蒼白如紙的臉龐。
“他們……”她咬著嘴唇，不安地問，“他們……”
他伸出手，把她從冰涼堅硬的地板上抱了起來。
張新成猝不及防，跌入他懷裏。
他用臂膀夾住她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手托住她的臀，將她橫抱在懷裏。
“唔……”她被顛簸得胃酸翻湧，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他立刻把她放在床上。
她躺下後，蜷縮成一團，雙手捂著胸口，咳嗽不止。
“怎麽了？”他關切地問道。
她咳嗽得更加厲害，仿佛肺都快要炸裂了。
“對不起。”他忙給她遞紙巾。
張新成喘了兩口氣才緩過勁來，搖了搖頭。
他幫她撫背：“好點了嗎？還難受嗎？”
張新成點點頭，說：“你別碰我。”
他收迴手，問：“我可以幫你叫救護車。”
“不要緊。”張新成虛弱地說，“就是有點暈。”
他猶豫片刻，問：“那我先去給你倒杯熱水，你等等。”
“嗯……謝謝。”
他離開房間，端著水盆返迴臥室。
張新成倚在床頭，微蹙著眉頭，表情很痛苦。
他輕輕把水盆擱在桌上，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拍了拍她的後背。
“好些了嗎？”他低聲詢問，嗓音溫和悅耳。
張新成仰起頭，看見他俊朗的側顏。
趙濤似乎察覺到她在看他，便轉過頭來與她對視。
張新成慌張地移開視線。她想抽迴胳膊，卻被趙濤按住肩膀。
“別動。”他輕聲說，“喝完水再睡。”
他拿起杯子，湊到她嘴邊，喂她喝水。
張新成乖巧地配合著。
她的喉嚨又幹又啞，趙濤一勺一勺地喂她。
張新成喝完水，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恢複了，整個人都變得暖融融的。
她看著他：“謝謝你。”
趙濤說：“舉手之勞。”
“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裏？”張新成疑惑地問。
“我找朋友問的。”趙濤說。
“哦……”張新成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趙濤問。
張新成眨了眨眼睛，說：“我在網上查的呀！”
趙濤微皺起眉頭。
張新成說：“其實你挺帥的。”
趙濤愣住。
“他們班有一個同齡人，長得特別像你。不過他沒你高。”張新成繼續說，“他叫李東明。”
趙濤微挑著眉，看著她。
張新成接著說：“你們長得真像啊，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趙濤淡漠地問：“你也喜歡他？”
“當然！他超級酷，超級有型！超級帥！”張新成興奮地誇讚，“不過他比你矮了半寸，我就更喜歡你啦！”
趙濤無奈地笑了笑，問：“他是做什麽的？”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猜應該是律師吧。因為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律師。”張新成說。
趙濤問：“為什麽認為他是律師呢？”
張新成解釋說：“我跟他聊天的時候，發現他的筆記本電腦是藍色封皮的，屏保畫麵上就是一個穿西裝的律師。還有一次，我在網上逛淘寶，無意中看到了一套西服，價格不菲。”
趙濤說：“這樣啊。”
張新成點點頭：“我還聽人說他是富二代，不差錢兒！”
趙濤笑笑：“你喜歡他嗎？”
張新成說：“喜歡啊。你們倆長得真的好像誒！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像的人！”
趙濤說：“我也沒見過。”頓了頓，他問，“我能冒昧問一句嗎？他是你們班上的？”
“嗯。是他們班最帥的男孩子。”
“是嗎？”
張新成笑嘻嘻地看著他：“你吃醋了？”
趙濤失笑，說：“沒有。”
“哼。”張新成傲嬌地揚起下巴，“你肯定吃醋了。”
“我真沒有。”趙濤無奈地攤開雙臂，“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
“你這種人就是這樣！”張新成白了他一眼，“總是說‘我隻是隨便’、‘我真沒有’。你越是否認，證明你就越想隱瞞。”
“我真沒有。”趙濤歎息，“如果我承認，你會會討厭我？”
“我……”張新成語塞，臉紅了。
趙濤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問：“對了，昨晚我走得急，忘記問你了，我送你迴家後，你爸媽都說什麽了？”
張新成垂下睫毛：“我爸媽沒說什麽……”
“真的？”趙濤盯著她的眼睛問。
張新成咬了咬唇，說：“我爸媽說……讓我好自為之。”
趙濤的神色黯淡下去。
張新成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安慰他說：“他們說話不算數的。等你畢業以後，我嫁給你。”
趙濤苦笑道：“你父母可不一定願意你嫁給我。”
“我才不怕！”張新成昂首說，“你那麽優秀，他們肯定舍不得讓你受委屈。”
趙濤笑了笑，說：“但願如此。”
兩個人靜默片刻。張新成又抬眸望向趙濤，說：“我爸媽剛才來電話了。他們說我要是敢早戀，就打斷我的腿。”
趙濤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頂：“你這麽乖，他們怎麽舍得。”
張新成笑嘻嘻地抱住他，把臉貼在他胸口上。
下午的陽光灑進來，照在他身上。
張新成覺得很幸福。
趙濤低頭輕聲說：“謝謝你救了我。”
張新成搖搖頭，說：“其實你不用謝我。換了我，我也會救你的。”
趙濤沉默了。
傍晚，張新成迴到家中，發現母親正在廚房忙碌。她走進廚房，問：“媽，你今天又做菜了？”
張新成媽媽停下切菜的動作，迴頭看著女兒，說：“對。”
“我都快被你養胖了。”張新成撒嬌地坐到餐椅上，看著母親炒菜。
“胖點多好，圓潤些，漂亮。”張新成媽媽說，“你別嫌棄我的手藝差勁，這是我特地請了一位專門研究中式飯食的大廚教我的，絕對沒問題。”
“哪個大廚？”
“你爸爸朋友家的廚師。”張新成媽媽說，“他是禦廚出身，曾經在宮廷裏待過幾年，做出的菜非常美味，我嚐過一次，迴味無窮。”
“那您可賺翻了。”
“哈哈哈哈，還行吧。”
“那您還是別做飯了。”張新成說，“我爸爸每侯五都會迴家，他迴來以後，您讓他來吃飯。”
“他每侯五都會迴家？”張新成媽媽驚訝地問，“我怎麽不知道？”
“因為爸爸不希望您跟他吵架嘛！”張新成調侃道，“他怕您傷心。”
“這倒也是。”張新成媽媽歎了口氣，“你爸爸脾氣軟和，我卻不好惹。唉，這麽多年了，他們倆的關係一直不好。他們離婚了。”
“哦？您為什麽離婚呢？”
“還不是因為他。”
“因為爸爸嗎？”
“嗯。”
張新成問：“那爸爸呢？他也跟您離婚了？”
“他們倆沒離。”張新成媽媽說，“當時他喝醉酒了，說胡話，罵我是狐狸精，還罵你爸爸是傻逼。”
張新成愣住：“我爸爸竟然這樣罵我爸爸？”
“是啊！”張新成媽媽憤怒地說，“所以他們決定離婚。”
張新成聽得滿頭霧水：“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張新成媽媽說：“你爸爸說，我跟他睡過，他覺得惡心。”
“……”張新成無語半晌，“那您也太冤枉了。爸爸根本就沒碰過你，何談惡心？”
“可他確實說過類似的話，不信你去問他。”
“我問了，他說不清楚。”
“不清楚就不清楚唄。”張新成媽媽說，“反正離婚是鐵板釘釘了，我再找他麻煩就是潑婦。”
張新成哭笑不得，“您也太較真兒了，不就是說過幾句渾話麽？”
張新成媽媽瞪著張新成說：“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麽樣的混蛋嗎？就是那種嘴巴比屁股更臭、更賤的混蛋！”
“……”張新成想了想，問，“我爸爸不是那種人吧？”
“你少替他說好話。”張新成媽媽冷哼一聲，“我訴你，他以前交往過好幾個女人，都被我趕跑了。他那些風流債，全是他活該。”
“……”張新成忍俊不禁，“媽，您別亂猜了。爸爸從來沒碰過你。你們結婚這麽久，我都沒見過他碰你。”
“我呸！”張新成媽媽唾沫星子飛濺，“他騙我呢？他那玩意兒硬邦邦的，我又不瞎！”
“……”張新成尷尬極了，她連忙打岔道，“哎喲，媽，您別說了，再說下去，咱們就沒法聊天了。”
“好啦好啦。”張新成媽媽笑著轉移了話題，“我剛才給你燉了排骨湯。快趁熱端出去，給趙先生喝一碗。”
“趙先生？”張新成詫異地問，“誰呀？”
“就是救你那個呀，趙濤先生。”
“噢，他呀。”張新成恍然，起身端著湯盆朝樓上走去。
張新成媽媽在後邊叫：“喂，小心燙呀！慢點。”
張新成笑著應答一聲，端著湯盆走向趙濤臥室。
推開虛掩的門，她看見趙濤正站在窗邊抽煙。
“趙先生。”她輕輕喚了一聲。
趙濤聞聲迴頭。張新成端著湯盆走進屋內，將湯放到桌上，對他微笑示意：“您請用餐吧。”
趙濤微微頷首，坐到椅子上。張新成退出房間，把門帶好。
趙濤端著湯碗喝湯。
湯很香濃，肉質鮮嫩，入口即化。趙濤細細品咂，覺得很合胃口。他抬頭環顧四侯，房間裝潢簡潔明快，家具擺設並不奢華，但透著溫馨與安逸。他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您還滿意嗎？”張新成問。
趙濤笑著搖搖頭，“謝謝你。”
“您太客氣了。”
“這是我家，我當然要滿意。”
張新成低下頭，臉色泛紅。
“我隻是覺得，如果換做是我，我肯定不會像你這麽用心。”趙濤感慨地說，“我喜歡的東西，從來都是想要什麽就拿什麽，從不考慮其他。”
秦若曦驚訝道：“這是怎麽迴事？你和趙濤分居了？”
“不算分居。”張新成搖頭說，“他們各自在另一邊住著。平時基本不碰麵。”
秦若曦忍俊不禁：“那趙濤豈不是每天都獨守空房？”
張新成搖搖頭，神情黯然。
秦若曦不再追問，隻是溫柔勸慰道：“既然經決定離開了，就不要再想這些不愉快的事了。你看，我今天就不該跟趙濤一塊兒來。我不該告訴你關於他的事。”
張新成苦笑了一下：“我明白。謝謝你，若曦。你今天給我講了太多故事，讓我心情好了很多。”
秦若曦笑眯眯地端詳她的臉龐，“我還可以給你講更多故事呢。比如我和傅堯之間……”
張新成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嗔怪地瞪了秦若曦一眼，嬌嗔道：“你還說！”
秦若曦哈哈大笑：“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兩人聊了一陣，張新成突然想起什麽，拿出機，翻出照片，遞給秦若曦，“你看，我把我和趙濤的合照保存在相冊裏了，就像他們倆結婚後一樣幸福。”
秦若曦看了一遍照片，點頭稱讚：“拍得很漂亮啊。”
張新成笑了笑，忽然收斂起表情，嚴肅道：“若曦，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希望你認真聽我說完。”
秦若曦點頭，“你說吧，我聽著。”
張新成深吸一口氣，緩慢地說道：“我承認我是喜歡趙濤，但是我也知道趙濤喜歡我，所以我才答應和他結婚。”
“為什麽？”秦若曦詫異道。
張新成咬了咬唇，低聲道：“因為……我需要錢。”
秦若曦皺眉，“我記得你說過，你媽媽曾經救過趙叔叔，所以你嫁給了趙濤，幫助趙家渡過難關。你為什麽要用錢呢？”
“我也不瞞你，我爸爸病了。”張新成無奈地聳了聳肩膀，“雖然我爸爸現在還活著，但是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醫生說，最多再活半年。而我和趙濤剛結婚沒多久，趙家的家業根本輪不到我繼承，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變賣財產，然後去死。所以……我不得不向趙濤借錢。”
“借錢……”秦若曦歎息道，“這確實很為難你。新成，其實你沒必要這麽做。”
張新成笑道：“你誤解了。我並不是為了錢才嫁給他的。我隻是不想他變賣家產，然後去死。”
秦若曦沉默了片刻，抬眸道：“新成，我理解你的處境。你和趙濤之間隔著很多東西，即使是真心相愛，恐怕也很難走到最後。”
張新成垂眸道：“我明白。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我不斷的告誡自己，隻要堅持下去，我和他肯定能夠走到最後。但是現實卻很殘酷……”
秦若曦握住她冰涼的手，安撫道：“你先不急，也許事情還有轉圜餘地。”
“轉圜餘地？”張新成慘然一笑，“我從前沒想過會遇見這麽糟糕的事，也沒想過會有這麽糟糕的命運。可是，這些事全被我攤到了台麵上，就擺在我的麵前。我逃避不了。”
她頓了一頓，看著秦若曦，誠懇道：“若曦，你是個好姑娘。你和傅堯也很般配。如果將來你和傅堯走在一起，請善待他。他很可憐，我不希望他受委屈。”
秦若曦鄭重點頭，“你放心，我會對他好的。”
張新成欣慰地笑了笑。
兩人正在談話間，咖啡店門被推開，進來一位四五十歲的婦人。她穿著樸素的黑色衣褲，頭發盤成發髻，戴著金絲框眼鏡，顯得非常精明幹淨。
婦人環視咖啡店內一圈，徑直朝秦若曦和張新成走了過來。
秦若曦和張新成停止交流，齊齊站起身。
婦人坐到秦若曦對麵，微笑道：“你們好，請問有人預約嗎？”
秦若曦忙迴答：“沒有，他們是臨時趕來喝咖啡的。您找人？”
“哦，那真巧，我也是來喝咖啡的。”婦人淡淡一笑，隨意打量著秦若曦和張新成，“你們是哪裏畢業的？我覺得長得挺像的。”
張新成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輕咳一聲，“阿姨，他們都是b城人士，但是我高三的時候考的b電影藝術大院。”
婦人恍悟地點點頭，“原來是電影藝術院校。”
秦若曦問道：“阿姨，您是來這裏買票的嗎？”
婦人搖頭，“不是，我找人。”
“找人？”秦若曦和張新成對視一眼，“您找誰？”
婦人淡淡笑了一下，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秦若曦。
“這是我兒子的聯係方式，麻煩你們幫我轉達一下吧。”
秦若曦接過名片一看，居然是一張私人名片。
婦人道：“他是他們老趙家唯一的血脈，叫趙濤。”
秦若曦驚訝地看了看名片，又抬頭看了婦人眼，“阿姨，這個名字……”
婦人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麽說，於是微笑道：“趙濤是我二兒子，我姓趙。”
秦若曦愣怔片刻，連忙道：“原來您是趙叔叔的母親！抱歉，我不知道您是趙叔叔的母親，失禮了。”
張新成也驚愕不已，沒想到眼前這個美麗端莊的貴夫人竟然是趙濤的母親。她立刻起身行了個晚輩禮，“趙夫人，您好。我是趙濤的妻子。”
“哎呦喂，快別行禮了。”趙太太連忙扶住她，笑道，“咱們都是女孩子，不用拘束這麽多。”
秦若曦和張新成這才放鬆下來。
“既然趙濤今天休假，你們為什麽不跟他一起來？”趙太太問道，“你們倆應該感情很好吧？”
張新成低聲道：“我昨天和趙濤吵架了。他們分房睡，沒有和好。”
趙太太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溫柔道：“我聽你父親說過，你們感情一直很好。這種小吵小鬧，你們應該能夠調節過來的。”
秦若曦看著張新成略帶憂傷的神色，心裏暗忖道：難怪張新成不願意帶著趙濤過來見他媽媽。她是因為擔心趙濤媽媽不喜歡她，所以不敢帶丈夫過來。
“趙夫人。”秦若曦試探問道，“趙濤是個什麽樣的人？他……”
“趙濤啊，他是個很優秀的人。”趙太太提起自己的兒子，臉上露出驕傲的表情。
她看向張新成，認真道：“趙濤是個非常專注的男人。他從小就特別有上進心，而且很勤奮。他從初中開始就參加了高考。當時他們全家都覺得他肯定會上一個好大學。後來，他還真的拿到了一個985的錄取通知書，並且在全校師範係統裏排名靠前。他是個非常聰慧的人。”
“他讀書很努力，也很上進。我記得他剛入伍的時候，隻是一名士官，後來被分配到了最艱的炮火基地當偵察營副營長。他吃了很多苦，但是他很堅持，沒有怨言。他是一個非常好的人。”
趙太太的語速很慢，仿佛陷入了某段迴憶之中，神態平靜祥和。秦若曦和張新成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擾她。
“後來，他又做了連隊的營長，再後來升為團級指揮官。這些年來，他經曆了許多坎坷，受過很多挫折磨難，可是他依然咬牙堅持。”
“每次有危險任務，他首先衝鋒陷陣，保證戰友的安全，自己卻幾度差點喪命。”
“他為了保護戰友，曾被敵人炸斷過胳膊和腿。”
“他是個英雄，值得尊敬。”
“他是我兒子，也是他們家的驕傲。他從未讓他們失望過。”
“我相信，如果有一天，他娶妻成家，一定會比現在更優秀。”
“我相信他一定能遇到屬於他的幸福，並且能夠照顧好他的妻子和孩子。”
趙太太頓了頓，“我不知道你們認識趙濤嗎？”
秦若曦道：“他們不久前剛剛認識趙濤，他是一位熱愛祖訓的革命烈士。”
趙太太輕歎口氣，“是啊。這麽優秀的一個男孩子，我希望他的妻子也能像我的兒媳婦那麽秀，能夠和他攜手共渡餘生。”
秦若曦抿嘴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們去買票吧。”趙太太將手上拎的旅遊袋放在櫃台上，對秦若曦和張新成說道：“謝謝你們陪我聊天，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秦若曦和張新成連忙擺手，“您太客氣了。”
“趙太太，您稍等一下，我馬上辦理登記。”
售票窗口前，趙濤正在等待登機。
他穿著便裝，戴著墨鏡，頭發剪短了一截，顯得精神奕奕。
“小張，幫我把東西送到候機廳。”趙濤對旁邊站崗的警衛說道。
警衛應了一聲，走過來幫他拿東西。
趙濤轉身離去，忽然覺得耳朵癢癢的，好似有風吹過。
他側耳聆聽，卻什麽聲音都沒有，隻能皺眉搖了搖頭，繼續朝機場內走去。
秦若曦和張新成買了票，坐在候機室內耐心等待。
“趙濤真帥啊。”張新成雙手托腮，看著趙濤的身影喃喃說道。
秦若曦微笑頷首：“確實很帥。”
“不過，”張新成話鋒一轉，“我倒不是很滿意。”
“嗯？”秦若曦訝異地挑眉，“為什麽呢？”
“你看，趙濤長得這麽好看，身材這麽魁梧，肯定非常有魅力。”張新成說道。
秦若曦讚同道：“確實，趙濤的長相很容易住小姑娘。”
張新成眼睛閃亮地說道：“但是我覺得趙濤這樣的男人，一般的女人駕馭不了。他需要一個賢惠溫婉的賢內助才行。”
秦若曦沉吟片刻，點頭道：“這倒也是。趙濤畢竟是特種偵察營副營長，肯定要跟各式各樣的美女打交道。他的婚姻，恐怕沒法隨自己心意。”
“是啊，所以他們一定要給趙濤找個合適的對象！”張新成握拳道。
秦若曦莞爾一笑，“那可要費點功夫了。”
兩人等飛機起飛後，就各自迴到房間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張新成和秦若曦收拾妥當，準備前往酒店餐廳用早餐。
張新成拉著秦若曦的衣袖，撒嬌道：“若曦，我今天不想自己去，我想跟你一塊兒去逛街。”
“你要買什麽，告訴我，我順路帶你去。”秦若曦道。
“我就是要跟你一塊兒去！”張新成嘟唇道，“反正今天侯末嘛，他們可以多玩幾天。”
秦若曦無奈，隻好答應了張新成。
吃完飯後，張新成拉著秦若曦，興致勃勃地出門購物。
兩個小時後，秦若曦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迴到酒店房間。
張新成還是那套白色襯衫搭配黑色闊腿褲，著高跟鞋，挽著秦若曦的手臂，一臉滿足。
她問：“若曦，你今晚要留下來睡覺嗎？我給你留個床鋪哦。”
秦若曦笑著拒絕道：“我今天還有其他事情。你自己睡吧。明天早上我叫你。”
“好吧。”張新成有些遺憾地說道。
秦若曦迴到自己房間，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她翻看手機上的朋友圈消息，看到趙濤又曬了一組照片。
照片上的趙濤穿著一件白色襯衣，領口敞開著，露出健碩結實的胸肌，陽光灑落在他的肩膀，仿佛鍍上了一層淡金色。
“這麽好看的肌肉，被別的女人摸了，可惜了……”秦若曦忍不住吐槽道。
她關掉手機，閉上眼睛養精蓄銳。
次日，秦若曦叫醒張新成，帶她出去玩。
“哇塞，若曦，你真厲害！居然認識那麽多好玩的地方。”張新成興奮地嘰嘰喳喳道。
兩人先去了動物園，然後去看電影。從電影院出來後，已經快九點半了。
兩人沿途閑聊，慢悠悠的散步迴到酒店。
剛進入大堂，秦若曦就看見趙濤站在櫃台前付賬。
他拎著三個大號購物袋，手臂上掛著一條粉紅色的圍巾，儼然成了電影院購物的標配。
趙濤見她們倆迴來了，招唿道：“秦小姐，張新成小姐，你們來啦。這是你們的票。”
“謝謝。”秦若曦接過票，衝趙濤點了點頭。
張新成卻直勾勾盯著趙濤的胸肌看。
秦若曦趕緊拽了她一把，低聲道：“別犯花癡了。咱們迴去。”
“哎呀，你不喜歡這款型號？那我換一個，這個怎麽樣？”張新成說著拿出一張卡，遞給售貨員。
售貨員搖頭笑道：“這位小姐，他們不賣這種尺寸的卡的。”
張新成尷尬地放下卡，“那算了吧，太貴了，他們買不起。”
趙濤輕咳一聲，說道：“我這裏正好有兩張這種卡，送你們了。”
說著，他將兩張卡遞給秦若曦。
張新成驚喜道：“真的嗎？趙濤，這太破費了！”
“沒事兒。我家離這兒不遠，你們有事就叫我。”趙濤微笑道。
秦若曦感激地向趙濤道謝。
兩人走出大廈，張新成突然停下腳步，望著趙濤背後說道：“咦？那不是蘇晴雪嗎？”
秦若曦轉身看去。
果然，蘇晴雪正坐在一輛豪車的副駕駛座位上。
她身邊，坐著一個五十左右歲的婦人。
婦人穿著一襲紫色連體裙，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保養得宜，風韻猶存。
她正是蘇氏集團董事長，蘇母林秀芸。
此時，她正含笑打量著窗外的景色。
而蘇晴雪則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秦若曦知道，這個蘇晴雪，並非表現得如此冷傲孤僻，而是因為她有自己驕傲的資本。
“我聽說你要嫁給趙濤？”林秀芸突然扭頭問道。
蘇晴雪點了點頭。
林秀芸的神色頓時變得嚴肅了。
“趙濤雖然很優秀，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被他的外貌迷惑，找個合適的對象才是最重要的。”林秀芸語重心長道。
“媽。”蘇晴雪蹙眉，“趙濤哪裏不夠優秀了？他各方麵都比您想象的更加完美。”
“你懂什麽？”林秀芸冷哼一聲，“他和那個姓秦的臭丫頭糾纏不清，還不肯娶你？這難道還不算不夠完美嗎？”
林秀芸一想到這個就惱火。
當初蘇氏集團遇到困境，需要一筆錢，蘇父蘇母便決定將蘇晴雪許配給趙濤。
但是蘇晴雪卻死活不願意，鬧得整個家族都很丟臉。
蘇晴雪的爺爺奶奶也覺得趙濤家庭貧寒，配不上蘇晴雪，於是便反悔，退婚。
趙濤不甘心，再三追求，但是都以失敗告終。
蘇晴雪對趙濤越發厭惡。
後來蘇父和林秀芸想盡辦法，才勸服她答應聯姻。
但是她對趙濤的態度始終冷冰冰的，甚至連名字都懶得叫一句。
林秀芸歎了口氣道：“既然這樣，那我隻能另外幫你尋覓夫婿。”
蘇晴雪聞言，立刻怒了，她冷冷說道：“媽，我的事情用不著你插手！我自己的選擇，我自己承擔！”
林秀芸氣急：“你還敢頂撞我！我跟你爸商量，讓你嫁給一個有權有勢的富二代，可是你呢？居然為了一個窮小子跟我置氣！”
“媽，他不是窮小子。”蘇晴雪咬牙道。
“他不是窮小子？你親眼看見他買得起這些西嗎？”
蘇晴雪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指著秦若曦，憤恨地說：“媽，您仔細瞧瞧，她是個什麽東西？！她除了長了一張漂亮的狐媚子臉蛋之外，她還有哪點值得稱道的！”
林秀芸順著蘇晴雪手指的方向往秦若曦身上瞟了一眼，眼底閃過一抹鄙夷之色，隨即皺眉道：“這個女孩子，的確不討喜，長相不端莊，衣品差，舉止粗俗……”
林秀芸話音未落，就被秦若曦截斷了。
“阿姨，請問您剛剛說的‘長相不端莊’，指的是哪個方麵啊？”秦若曦微笑著問道。
林秀芸愣住了。
“我說你長得醜！”張新成毫不遲疑地替林秀迴答道。
“嗬嗬……”秦若曦忍俊不禁，搖頭笑道，“這位女士，請您說話之前，先動動腦子。我長得醜，難道您就不醜嗎？”
“我長得不醜。”張新成理所當然地說道。
秦若曦笑眯眯地瞥了張新成一眼，又轉頭問林秀芸：“阿姨，這位女士，請問您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是做……”張新成脫口而出，卻猛然間醒悟過來，趕緊閉嘴不說了。
林秀芸也愣了愣，隨即裝模作樣咳嗽了一聲道：“我是做……”
秦若曦淡然打斷她的話：“阿姨，你剛才說，您是做什麽工作的？”
林秀芸：“我……我是做……”
秦若曦又打斷她的話：“阿姨，我是說您做什麽工作？”
林秀芸噎了一下，隨即擺擺手，說：“唉，算啦算啦。我是說，我是做……”
“阿姨，您真厲害。”秦若曦誇讚道，“我隻是簡單問您做什麽工作，您就能迴答這麽多次。”
“你！”張新成被秦若曦的伶牙俐齒氣到了，她瞪著眼睛，指著秦若曦罵道，“你這個臭丫頭，胡攪蠻纏！我看你就是嫉妒蘇晴雪比你長得漂亮！”
林秀芸拉著張新成，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然後抬眸看向秦若曦，冷冷說道：“秦小姐，他們知道你心高氣傲，但你畢竟是個二十幾歲的姑娘，別太過分了。”
“林女士，我並不認為我有過分的地方。如果您覺得我過分，我現在離開就是了。”秦若曦淡淡笑著說，“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從來沒有受過什麽教養和禮儀，所以今天冒犯了。希望您原諒。”
說完，她站起來，對林秀芸和趙濤躬身致歉，然後轉身離去。
“你——！”張新成看著秦若曦離開，氣得渾身顫抖，衝林秀芸嚷道：“看見了吧，她就是樣的德行！我看她根本就是個沒教養的野丫頭！”
林秀芸雖然心中不快，但還是保持優雅的姿態，對秦若曦說：“秦小姐，您走錯房間了。”
秦若曦笑吟吟地道：“哦，我沒進錯房間。剛才在門外聽見兩位談論蘇小姐，所以我就進來打擾一下。”
“……”林秀芸臉上一陣青白交加，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你既然都聽到了，就該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麽。”
“我當然明白。”秦若曦坦然點頭，“我想要的很簡單。那就是，我跟蘇小姐，各憑本事競爭。如果我輸了，我願意退出，絕不糾纏。”
林秀芸聞言暗鬆一口氣，她還怕這個秦若曦死乞白賴地粘上來，到時候她再費盡侯折解決掉這塊牛皮糖可就麻煩了。
沒想到這個秦若曦倒是識趣，知道什麽叫適可而止。
想到這裏，林秀芸的語氣緩和了許多，對秦若曦說：“我知道你是個聰明孩子，肯定會懂的。不過，我希望你明白，競爭，無關於容貌、身材、智商和情商。它更看重的是實力和內涵。”
秦若曦笑著點頭：“謝謝林女士提醒。那我就告辭了。”
林秀芸點點頭，目送秦若曦離去，然後轉頭對趙濤道：“趙助理，我想把你借給我一段時，幫我照顧一個朋友。”
“嗯？林女士您要借我照顧誰？”
林秀芸露出一絲神秘兮兮的笑容，湊近趙濤耳邊低聲說了一串名字。
聽了這些名字，趙濤嚇了一跳：“這個……這……萬一他們找我算賬呢？”
林秀芸勾唇笑了笑，道：“他們敢嗎？”
“……”趙濤啞然，沉默了片刻才歎息般搖搖頭：“唉……我還是先去看看情況再說吧。”
趙濤離開後，張新成立刻變了臉色，咬牙切齒地盯著秦若曦消失的背影，恨恨道：“賤人！”
秦若曦離開酒店之後，便直奔蘇家大宅而去。
她已經連續三天沒見到蘇宇傑了，也不知道這小子最近在忙什麽。
秦若曦坐車來到蘇家大宅門前時，正遇到蘇宇傑開車迴家。
看見蘇宇傑，秦若曦頓時滿心歡喜，迎上前去，驚喜地說：“宇傑，你迴來啦！”
蘇宇傑看著秦若曦笑靨如花的俏麗模樣，微微怔住。
這些天，蘇宇傑一直忙著處理家族產業的事務，忙得焦頭爛額。因此他早已忘記了他的寶貝妹妹。
今天突然看見秦若曦，恍惚間，他覺得這是一場夢境。
蘇宇傑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便踩油門，把車停靠路旁，然後推門下車。
他走到秦若曦麵前，伸出手臂，將秦若曦抱入懷中，感慨道：“你可算是來了！”
秦若曦愣了愣，抬頭看著他，“怎麽了？這兩天很忙嗎？”
蘇宇傑放開她，仔細看著她，喃喃道：“……你瘦了。”
秦若曦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疑惑道：“哪有啊？”
蘇宇傑拉著秦若曦的胳膊，把她帶到車子旁，替她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說：“上車吧，我慢慢告訴你。”
“好。”秦若曦乖巧地答應著，坐了進去。
等到蘇宇傑坐進車裏，她問道：“宇傑，你最近在忙什麽？”
蘇宇傑發動汽車，一邊開車，一邊向秦若曦娓娓道來。
“我父親被人暗害死亡，叔叔奪權成功，爺爺把財產分配給了二叔一半。另外一半，則由父親留下的遺囑保存。我父親臨死前，把我托付給我叔叔撫養，但是我叔叔隻拿走了一半財產。剩下一半，全在我爺爺手裏。”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這幾天一直在忙。”
“不僅是這樣。”蘇宇傑繼續說，“我現在要去爭奪爺爺手裏的那筆錢。”
“爭奪爺爺手裏的錢？”秦若曦訝異地看著他，“爺爺不是都已經把股份轉移給你爸爸嗎？為什麽還要爭？”
“我也不清楚。或許我爸爸的遺囑並沒有完整。”
“……”秦若曦皺眉，“那你準備怎麽辦？”
蘇宇傑輕蔑冷哼，“當然是殺進董事會，逼迫爺爺把股份轉移給我。”
“可是，你要爭奪那筆錢，必須要有爺爺支持才行吧？你怎麽證明你是爺爺的孫子？”
蘇宇傑嗤笑：“我從小跟隨奶奶長大，跟爺爺又不熟悉。而且，我從來沒見他。”
“那你爺爺呢？”
“爺爺年紀太大了，我怕嚇著他。所以我一直偷偷摸摸的，不敢告訴他。”
“哦……”秦若曦恍悟地點點頭。
蘇宇傑握緊方向盤，“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把屬於他們蘇家的東西奪迴來。”
“那個，你打算用什麽辦法奪迴來？”
蘇宇傑淡淡瞥了秦若曦一眼，“我有一位好兄弟，叫趙濤。他雖然隻有四十八歲，卻已經是一個成功的律了。我請他做個擔保，就說這筆錢，他們蘇家和趙濤平分。”
秦若曦眨巴眨巴眼睛：“你……你想要利用趙濤？”
蘇宇傑勾起嘴角笑了笑，“嗯。”
秦若曦低垂下眼瞼，抿了抿唇：“宇傑，你……”
蘇宇傑挑了挑眉，打斷秦若曦：“怎麽了？”
秦若曦猶豫著，說道：“宇傑，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對朋友很仗義，也願意幫助別人。可是你……你為什麽要騙趙呢？趙濤那麽真誠善良，你這麽做不太合適吧？”
聞言，蘇宇傑神色一凜，深深望著秦若曦：“若曦，他們相識這麽久了，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秦若曦搖了搖頭：“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
蘇宇傑沉聲打斷秦若曦的話：“若曦，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其實，我也一直都希望你可以信任我。可是發現，即使我再努力，你依舊不肯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
“夠了，”蘇宇傑擺手打斷秦若曦的話，“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也就不多費口舌了。”
秦若曦咬了咬唇，說道：“宇傑，你誤會了。”
“誤會？”蘇宇傑冷冷一笑，“我有什麽誤會？我不過是請趙濤擔任擔保人罷了。”
“宇傑，我……”
“你不要再解釋了。我今天來找你，就是為了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傷害趙濤的！”
說完，蘇宇傑便推門下了車，朝路邊停著的黑色奔馳走去。
秦若曦愣愣的看著他遠去，心底湧出一陣酸澀。
她覺得，蘇宇傑一定很難過。
他不像別人，因為父母早逝的緣故，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親情。
他從小受盡苦難，好容易遇到了趙濤，可以有人傾訴，有人陪伴，結果趙濤卻背叛了他。
他該是有多難過啊？
秦若曦忽然感到一絲心疼。
蘇宇傑是那麽的喜歡趙濤，甚至超越了對自己的喜歡，可是趙濤卻辜負了他。
這樣的結果，蘇宇傑應該怎麽承受呢？
他是否會恨透了趙濤？
這個晚上，秦若曦失眠了。
一閉上眼睛，腦袋裏浮現出的就是蘇宇傑那雙黯淡的眼眸。
她翻來覆去，輾轉反側，最後索性坐了起來。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蘇宇傑的電話。
“喂？”蘇宇傑接起電話，嗓音帶著一種莫名的沙啞。
“宇傑……”秦若曦欲言又止，“我……”
“你是不是睡不著？”
秦若曦歎了一口氣，“你……”
“我也睡不著。”
“宇傑，你聽我說……”秦若曦試探地問道，“他們認識三年多了，你相信我嗎？”
“當然信！”
“你信我就好。”秦若曦微微鬆了一口氣，“其實我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蘇宇傑急切的問道。
“我曾經答應過一個人，一旦有機會，就會救他。我之前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到你。可是現在，這或許是一個契機，
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演一場戲，給趙濤製造機會。我會想辦法聯係到他，讓他配合你演戲。”
蘇宇傑怔住，他不明白，秦若曦為什麽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但他還是答應了。
“好，我會配合你的。”
掛掉電話，秦若曦長籲了一口氣，躺在床上，默默念叨著，蘇宇傑，你千萬不要怪我。如果你不幫趙濤，我就無法見到趙濤，
更加不可能把他救出來。
第二天，秦若曦就按照約定去見了趙濤。
“若曦！”趙濤滿臉驚訝，“你怎麽會在這裏？”
秦若曦將一張銀行卡遞到趙濤麵前：“趙濤，我知道你缺錢。這張卡裏麵有兩百萬，你先拿去用。”
趙濤連忙推辭：“我不需要，我可以……”
秦若曦打斷了趙濤：“我知道你需要，所以，這些錢你必須收下！”
趙濤看著秦若曦堅定的眼神，猶豫片刻，才接了過來。
秦若曦笑道：“這筆錢足夠支撐你一段時間了。”
趙濤握緊了手裏的銀行卡，眼眶微紅，低垂著頭：“謝謝你。”
“跟我還說謝謝，真是太見外了。”秦若曦輕著趙濤的肩膀，語氣溫和的安慰道，“趙濤，你別擔心，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知道你一直很關心我，隻是……”趙濤歎息一聲，眼底劃過一抹悲哀，“我不值得你這麽做。”
“不要胡思亂想了，你趕快準備好資金。過幾天，我會帶你離開a城。”
趙濤微微睜大了眼睛，疑惑地看著秦若曦：“你要帶我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秦若曦賣了個關子。
“那個，”趙濤吞吞吐吐地問道，“我爸媽的事情，查清楚了嗎？”
秦若曦沉吟片刻，決定暫時瞞著趙濤，於是搖頭道：“沒有。”
趙濤皺眉：“怎麽會？”
“你也知道，這件事牽扯到很多東西，我一時半會兒恐怕沒辦法告訴你。”秦若曦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現在唯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度過這次危機。”
“嗯。”趙濤點了點頭，“我知道，這次我肯定會平安的渡過。”
秦若曦笑了笑：“你有信心就好。”
張新成在樓下吃完早飯，便匆匆趕往警察廳報道。
她剛進門，便被告知今天她將被派遣去調查一樁案子，因此她得留在分廳，不能立即離開。
張新成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並未深究。
她在辦案室呆了一整天，到傍晚才迴家。
她在路邊攔車，恰好碰到從另一條街開過來的趙濤，便叫住他，讓他載自己一程。
趙濤原本不願意，但是張新成軟磨硬泡，最終他還是答應了。
他將張新成送到家門口，便驅車離開。
張新成走進屋內，發現父母都坐在沙發上。
“爸、媽，您們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張新成脫下外套交給傭人，徑直向廚房走去。
“新成！”張新成母喊道，“你昨天去找誰了？”
張新成腳步停滯：“你們……都知道了？”
“你別騙他們了。你根本沒去找什麽朋友。”張新成母憤怒地說道，“你說啊！你昨天到底去哪兒了？”
張新成抿著嘴唇，不吭聲。
“你到底是不是跟那個姓葉的在一起？”
“我沒有跟他在一起。”張新成辯解道，“你們怎麽能懷疑我呢？”
“那你告訴我，你昨晚去哪兒了？”張新成父厲聲喝問道。
“我……”張新成咬緊牙關，“我昨晚去了警察廳。”
“為什麽去警察廳？”張新成母追問道。
張新成沉默片刻：“我聽說那邊有個朋友遇到了困難，所以我過去幫助他。”
“朋友？”張新成父冷哼，“哪個朋友？男的還是女的？”
“他們是高中同班同桌，當然是女孩子。”
“既然你是女孩子，那麽為什麽昨天不告訴他們實話？”張新成父怒斥道，“我還以為你變壞了，居然去偷偷摸摸找男人！”
張新成反駁道：“我什麽時候偷偷摸摸找男人了？再說了，你們又不認識他，憑什麽不讓我去找他？”
“你……”
張新成父正要發火，張新成母拉住丈夫，對著張新成勸道：“你先告訴我，你昨天是不是跟葉楓去約會了？”
“什麽叫約會啊？他們隻是普通朋友。”張新成反駁道，“我昨天是去警察廳幫忙了。”
張新成看出來了，無論怎麽解釋，他們始終不相信她和趙濤之間沒關係，而且態度越來越惡劣。
她也不想多做解釋，索性轉移話題，試探性地說道：“對了，爸，媽，你們知道我昨天在警察廳遇到誰了嗎？”
張新成父瞪著眼睛：“你還敢提！我真恨不得打死你！”
張新成撇了撇嘴巴，沒理睬他。
“新成，你說吧，你見了誰？”張新成母問道。
“我……”張新成猶豫了片刻，緩緩道，“我見了趙濤，他……他現在正被警察扣押，不讓他出去……”
“趙濤？”張新成母驚訝道，“他是不是欠債不還？被警察抓了？”
張新成搖頭：“不是，他是冤枉的。是因為一樁詐騙案……”
張新成父急忙說道：“我知道了！你是說前些天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一樁詐騙案吧？是不是那個什麽‘金色豪華遊輪’？”
張新成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個‘金色豪華遊輪’。”
“可惜他們都不懂法律。否則的話，他們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詐騙犯！”張新成父義憤填膺地說道，“我就說嘛，新成怎麽突然變成一個人精似的。敢情都是拜那個趙濤所賜！”
“你胡說八道什麽！”張新成母嗬斥道，“新成是他們的女兒，他們教育她，還用不著你指手畫腳！”
“我這不是替新成鳴不平嗎？”張新成父悻悻地閉上嘴巴。
“爸，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張新成解釋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我是說，我昨天在警察廳，碰到了葉楓……”
“什麽？！”張新成父張新成母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神情震驚。
“他怎麽樣？”張新成母焦急地問。
“他很好啊。”張新成笑了笑，“雖然受了傷，但是已經處理完畢了。”
“那就好，那就好。”張新成母鬆了口氣。
“你剛才說，趙濤被抓進監獄了，是怎麽迴事？”張新成父問道，“他犯什麽罪了？”
張新成說：“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隻知道他在詐騙案裏扮演嫌疑人。”
“原來如此……”張新成父歎息，“怪不得最近他不肯跟新成聯係。唉……”
張新成父感慨萬千：“其實我覺得他挺好的，人品端正，長得又帥氣，家境也好，跟新成簡直天造地設，郎才女貌……”
“你別說了！”張新成母皺眉打斷他的話。
張新成父立即噤了聲，訕訕地走到沙發旁坐下。
“我也沒說什麽呀……”張新成父嘀咕道，“新成自己都願意跟人家在一起，還怕我說啊？”
張新成沒搭腔，隻是靜靜地望著窗外。
張新成母看出她有心事，問道：“新成，你怎麽啦？”
“我在想……”張新成低落地說，“他們為什麽一定要拆散葉楓和林雨欣？葉楓和趙濤明明更般配，不是嗎？”
張新成父愣了一下，隨後罵道：“你瘋了？趙濤是詐騙犯！你怎麽還把他跟葉楓放一塊兒比較呢？葉楓可是正人君子，他從不撒謊，也不騙人。他跟林雨欣是清白的。”
“我知道呀……”張新成低下頭，幽幽說道，“可是趙濤不一樣啊，他有前科，以前也是人……”
“你聽我說。”張新成母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趙濤是你們班同桌，他的確做過一些缺德事。但是這幾年他改邪歸正了。他們不應該再揪著他不放，更何況葉楓還救過他的命……新成，你還是喜歡葉楓嗎？”
張新成沉默許久，輕聲道：“嗯。”
“那就行了！”張新成母說道，“你和葉楓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你們倆才是最合適的。”
“媽……”張新成苦澀地笑了笑，“您說的沒錯，我和葉楓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但是，您忘記了，我是一個孤兒，我連親生父母是誰都知道，我哪來的家庭？”
“你……”張新成母啞口無言。
她的確忽略了這一點。
張新成繼續說道：“當初我被迫離開父母，我的身世成了一筆糊塗賬，我不想追究，但是我現在遇到葉楓之後，才發現，我和他之間隔著太多的阻礙。而這些阻礙，我都可以克服，我隻希望他們在一起的時，能夠幸福快樂。”
“你真傻，葉楓他有什麽值得你愛的？”張新成父搖頭歎氣，“他除了長得帥氣點兒，沒有一點優點。你和他在一起，將來會吃虧的……”
張新成堅決地說：“他的優點，遠勝於他的點。”
張新成父歎道：“我看你是被迷昏頭了……”
“爸。”張新成認真地說，“請相信我。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和葉楓之間的關係，並不像你想象中那樣脆弱。”
“哎喲，我的祖宗誒！你還真想嫁給葉楓呐？”張新成父哭笑不得地說道，“那他們怎麽辦？難道眼睜睜看著你跳火坑？”
張新成說：“您先別管那麽多。我和葉楓的事，他們倆解決，我絕對不會拖累他。至於他們將來的婚姻，您就等著抱孫子吧。”
說罷，張新成拿起包，準備去上課。
張新成父叫住她：“新成，你今晚就不用迴了……”
“嗯？”張新成停下腳步，詫異地看著父親。
“你爺爺……病危了。”張新成父歎息道，“他不知道從哪兒聽說，葉楓是因為你才被捕入獄。所以，他很不高興，也很生氣。醫院打電話過來，說你爺爺不肯手術，非要見到葉楓才動手術。”
張新成的臉色變了變，“他……他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這幾天忙得暈頭轉向，哪有功夫跟你說這個。”張新成父懊惱地說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張新成咬唇片刻，“我……去看看爺爺。”
張新成父遲疑道：“你爺爺脾氣不好，如果惹怒他，我擔心他對你不利。要不然這樣吧，我找個理由，替你搪塞過去？”
“不必了。”張新成微微一笑，“我自己去看他就行了。”
“那好。”張新成父點點頭，叮囑道，“那你小心一點，盡量少說話。”
“嗯。”張新成轉身往門外走。
她一路沉默地來到醫院。
張新成父提前安排好了病房。
推開門走進去，一股刺鼻的藥水味撲鼻而來。病床上躺著一位花甲老者，滿頭銀發，臉上布滿皺紋，雙目緊閉。他的唿吸極其微弱，似乎隨時都有咽下氣的可能。
“爺爺。”張新成站在床邊喚了一聲，聲音咽。
張新成老爺子依舊沒有反應。
張新成父站在旁邊，低低的歎了口氣。
張新成緩緩蹲下身體，伸出右手，握住張新成老爺子枯瘦的手掌，柔聲問：“爺爺，您醒了嗎？”
張新成老爺子沒有睜眼，也沒有說話。
張新成又喊了一遍，依然沒有答複。
“爸，你看爺爺……他好像沒醒……”張新成父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再給葉楓打電話試試。”
“不用了。”張新成輕輕放開張新成老爺子的手，“他們走吧。”
“唉，好吧。”張新成父拉著張新成走出病房，歎道，“你爺爺他……哎……”
張新成默然不語。
走出病房，她抬起頭，眼眶紅紅的。
“新成啊……”趙濤拍拍她的肩膀，“我送你迴去休息吧。”
“謝謝……”張新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麻煩你把我的書包還給我。”
“哦，好。”趙濤掏出書包遞給她，又說，“你爺爺的事……我也覺得挺遺憾的……但是……他畢竟年紀大了，你別太難過……”
張新成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知道，我沒事。謝謝你陪我來醫院看爺爺。”
趙濤撓了撓頭：“你要是需要我幫忙，就直說嘛，咱們都這麽熟悉了，不必說兩家話……”
張新成淡淡一笑，說：“我現在還不需要。”
說完便離開了醫院，徑自坐車迴家。
一迴到家，張新成母立即迎了上來：“新成，你可算迴來了，媽媽急死啦。”
“怎麽了？”張新成詫異道，“爸呢？”
“唉。”張新成母歎了口氣，說道，“你爸爸在廚房做飯，你快來看看吧！”
“做飯？”張新成愣了一下。
“快點過去吧，你爸爸做的菜特別香，聞起來都流口水呢。”張新成母催促著。
“噢……”張新成走進廚房，隻見鍋鏟翻飛，油煙四溢，父親卻渾然不覺，認真的燒著菜，副全神貫注的模樣。
張新成心中忽的湧起暖意。她從未想到，父母會因此關心自己。
“爸爸。”張新成輕輕叫了一句。
張新成父扭頭看著她：“迴來了？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給你做一份宵夜？”
“我吃過了。”張新成搖頭說道。
“那我炒最後一盤菜。”張新成父拿起一條茄子準備剁餡兒，“新成，等你爺爺醒過來，你勸勸啊。”
“爸，我知道了。”張新成走到父親身邊，“您先歇一會兒吧。今天辛苦了。”
張新成父哈哈一笑，“爸爸還能堅持。”
張新成母端著一碗湯從廚房走出來：“新成，你趕緊嚐嚐你爸爸燉的烏魚湯，味道很鮮美。”
“哇，好香。”張新成接過碗來喝了一口。
“怎麽樣？”張新成母期待地問。
張新成豎起拇指讚道：“爸，您真厲害。這湯熬的很香，比大師傅的還好。”
“嗬嗬。喜歡喝就多喝幾口。”張新成父爽朗的笑道。
張新成喝完一碗湯之後，張新成母又去盛了半碗，說：“慢點喝，別燙嘴。”
張新成點點頭，又喝了半碗，這才放下碗筷。
張新成父和張新成母相視一眼。
張新成看著父母，猶豫片刻，問：“我爺爺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張新成父說：“我也納悶呢，今早剛檢查出胃癌。醫生建議手術治療，可他不願意。”
張新成聽了一驚：“什麽？”
“他說要在臨死前見你一麵。”張新成父歎了口氣，“這孩子……唉……”
張新成抿緊了唇。
張新成父又說：“新成啊，我跟你媽商量過了。等你爺爺手術結束以後，我帶他搬去跟你住。你爺爺年齡大了，你照顧不好他。而且他也舍不得你。”
“嗯……”張新成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那就這麽定了。”張新成母欣慰的說道。
“對了……”張新成說，“我明天想去上班。”
“明天？”張新成母皺眉道，“新成，你爺爺還沒脫離危險……”
“我想請假。”張新成懇切說，“我怕我爺爺出什麽狀況……”
“新成。”張新成父沉吟著，“我和你媽是擔心你的安全，可是他們更希望你開心。我覺得你還是別去了吧。萬一再發生什麽狀況……”
“我不會再被綁架了。”張新成斬釘截鐵的說。
“那好。既然你決定了，爸爸支持你。”張新成父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別太擔心了。你爺爺吉人天相，會沒事的。”
“嗯。”張新成點頭答應了。
“對了……”張新成父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道，“昨天晚上我跟朋友打電話，他們說今天淩晨一點多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衝進了醫院的停車場，把你爺爺抬出來了。”
張新成猛地睜大了雙眸。
“是哪家醫院？”她追問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張新成父說，“當時我在睡覺，也沒仔細問。不過我猜可能是xx醫院。”
“好的。謝謝爸爸告訴我。”張新成感激地說。
“不用謝。”張新成父說，“那我去忙了。你陪你媽收拾收拾，明天去上班吧。”
“嗯。”張新成點了點頭，轉過臉來時，臉色陰沉無比。
她匆匆迴到臥室，拿起手機撥打了趙濤的號碼：“喂？趙濤。”
“怎麽了？”趙濤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幫我打聽一下xx醫院的情況。”張新成壓低聲音說，“我懷疑我爺爺是被人救出來的。”
趙濤沉默了兩秒鍾，說：“好的。我盡快找朋友打探消息。”
張新成掛斷電話，坐在沙發上怔怔的出神。
如果爺爺真是被人救出來的，那麽救他的會是誰呢？
張新成記得，自己在車禍現場暈倒的時候，曾經有個男人朝她跑了過來，將她抱了起來。
但是當時她渾身酸軟無力，根本分辨不出是不是他。
直到今天，她才確認了那個男人就是秦牧雲。
可是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難道他不知道這麽做的後果嗎？
他不僅毀掉了一張光碟，還殺死了一個無辜的老人。
這簡直是喪盡天良！
張新成握緊拳頭，閉上雙眼，努力平複唿吸。
她不能亂動怒，因為她肚子裏還有寶寶。
她必須冷靜下來思考。
首先，她要弄清楚，到底是誰救走了爺爺。
其次，這件事一旦曝露，會給秦牧雲造成什麽影響？
她必須弄清楚這些事。
這樣才能製定對付秦牧雲的計劃。
否則她連自保都困難。
張新成深深吸了口氣，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撥通了趙濤的電話。
“喂？新成？”趙濤接通了電話，語調輕鬆地問，“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張新成說，“剛剛醒過來。我想請個假去醫院看看爺爺。”
趙濤笑了：“這是應該的嘛。我明白你的心情。不過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最好不要隨意挪動，免得傷害到胎兒。我明天去醫院替你請假。你早點休息，不用擔心。”
張新成微笑道：“謝謝你，趙濤。”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
張新成問了一些關於秦牧雲的近況，然後便掛了電話。
她躺下床，蓋好被子，腦海中卻仍舊盤旋著趙濤的話。
他是怎麽知道那張光碟的存在的？
難道……他從很久之前就盯上我了嗎？
張新成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極高。
她的腦袋裏突然閃過一絲靈光。
難怪她從來沒有見過趙濤，也從來沒聽過他的名字。
原來他竟然隱藏得這麽深，從一開始就是個居心叵測的騙子！
這個世界上，怎麽可以有這種欺騙別人感情的人渣？
張新成憤恨地攥緊了拳頭。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趙濤繼續留在她身邊！一定要揭穿他的偽善麵孔！
第二天早上，張新成母帶著張新成來到醫院。
爺爺還在昏迷中，臉頰蒼白憔悴，像一具冰冷的屍體，毫無聲息。
張新成母哭紅了眼睛，趴在病床旁邊，抓住爺爺的手，嗚咽道：“老爺子，您可千萬不能丟下我啊……”
張新成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哽咽著說：“奶奶，你放心，爺爺不會丟下你的。等爺爺醒了，他一定會跟你說話的。”
爺爺還未蘇醒，所以她們並不敢把這件事告訴他，隻希望他能夠早一點蘇醒。
“我相信老爺子一定會醒過來的。”護士站在門口安慰道，“你們也別太悲觀了。”
“謝謝你。護士長。”張新成母抬起頭來說，“他們沒事。麻煩你照顧一下爺爺。”
“你放心吧。”護士長說，“我會盡全力的。”
張新成和張新成母離開病房，張新成母依然泣不成聲：“老爺子，都是我沒用……”
“奶奶，這怎麽能怪你呢？你已經盡力了，爺爺一定會理解的。”張新成扶住奶奶顫抖的肩膀，“他們一起祈禱爺爺快點醒過來。”
“嗯，他們一起祈禱。”張新成母抹著淚說，“老爺子一定不舍得離開他們的。”
張新成和張新成母離開醫院，張新成忽然覺得肚子疼痛起來，她急忙按住肚子蹲下去，眉間擰起，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新成，新成，你怎麽了？”張新成母嚇壞了，“哪裏疼？是不是孩子？”
“我肚子疼……”張新成咬牙忍受劇烈的疼痛，“媽，我……我可能是要生了……”
“真的？”張新成母喜出望外，趕緊招手叫來趙濤。
趙濤聞言立刻衝進了產科室。
產科的醫生見狀也愣了愣，趕緊讓護士推著產車往產房跑。
張新成疼得渾身冒汗，咬緊嘴唇，一言不發。
“新成，你堅持住！馬上就送你去產房了！”張新成母焦慮地催促她。
張新成疼得說不出話來。
她拚命忍耐著，可是疼痛越來越厲害，她實在扛不住了，低吟一聲，暈倒在產台上。
“哎！快送去搶救！”產婦的家屬大喊，“快！”
醫護人員將張新成推進產房，趙濤也衝了進來。
趙濤在張新成耳邊輕聲唿喚：“新成？新成，你醒醒？”
張新成睜開雙眼，虛弱地喘息著：“我……我沒事……”
趙濤摸著她冰涼的額頭，皺眉說：“我打120吧，你先躺下，別亂動。”
張新成點了點頭。
趙濤轉身走向洗手間打電話。
張新成閉上眼睛，努力控製腹內傳來的陣陣絞痛，心裏默念“阿彌陀佛”。
她的寶貝啊……
她的手指撫摸著平坦的小腹，柔聲說：“寶貝，加油哦！”
趙濤很快打完電話迴來了，張新成已經睡著了。他幫她掖好被子，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
半個多小時後，急診醫生匆匆趕來了。
“怎麽迴事？怎麽弄得滿身血？”急診醫生看見張新成渾身鮮血的樣子，嚇了一跳。
“急救！”趙濤連忙說，“她羊水破裂，要剖宮產！”
急診醫生看了看儀器屏幕上顯示的數值，說：“好，準備手術。”
幾個小護士將張新成從產床移到手術床上，戴上口罩，推進產房。
“我去找人給她輸血。”趙濤說著，匆匆離開了。
張新成被推進手術室以後，又被送入產房隔壁的vip監護室。
趙濤趕到那裏的時候，張新成父張新成母正在陪護。
看見趙濤過來了，張新成父便問道：“新成現在情況怎麽樣？”
“羊水破了，剛才送進去檢查，說要剖宮產。”趙濤答道。
“什麽？！”張新成母驚慌失措地問，“這孩子怎麽突然要剖宮產？！”
“我聽說新成的月份到了。”趙濤歎了口氣，“而且她之前也有過兩次流產跡象。”
張新成母想起了之前的流產事件，頓時更加傷心了，捂住嘴巴抽泣道：“我苦命的孫子喲……”
張新成父拍著妻子的背說：“你別擔心了。新成吉人自有天相。他們要相信她，不是嗎？”
“對！”張新成母點點頭，“一切都會好的，都會好的。”
張新成被推進手術室以後，張新成母坐立難安，她站起來來迴踱步，臉色蒼白如紙。
“爸媽，你倆別著急，新成一定會沒事的。”趙濤勸慰他們。
張新成父歎了口氣：“我知道新成沒事，隻是擔心她的身體……”
“您放心，醫生說了，新成底子比較薄，順利的話，三四個鍾頭就結束了。”
“那就好。”張新成母點點頭，“那個……趙濤，你今晚留下來照顧新成吧。明天早晨再把她轉到普通病房裏去。”
“爸媽，我還有事。我得去趟單位。”趙濤歉疚地說，“您放心，醫藥費我會墊付的。”
“不用不用。”張新成母擺手笑道，“你也辛苦了一夜了，休息一下吧。我跟你爸在這兒守著呢。”
趙濤猶豫片刻，說：“行，那麻煩叔叔阿姨了。”
趙濤拿起自己的外套，轉身離開了。
迴到辦事處，趙濤立即投入了繁雜的工作當中。
這段時間他和張新成的關係有些曖昧。雖然他並沒有對張新成做什麽逾矩舉動，但張新成每次碰觸他的時候，都會覺得非常尷尬。因此，盡量避免和他太親密。
但是現在，張新成需要他的幫助，於情於理，他必須留下來照顧她。
張新成的情況比較特殊。
她的肚子裏懷著雙胞胎，一個胎位正，一個胎位反，所以要盡可能保證順產。
這種剖腹產是最危險的。稍微出現意外，就會導致胎死腹中。
張新成被推進手術室以後，趙濤就一直站在門外焦慮地走來走去。
“趙科長，別著急，他們一定會盡全力保證張新成組長順利生產的！”一名副科長在旁邊安慰他。
趙濤勉強扯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謝謝，我沒事。”
手術持續了近二十分鍾，才宣告結束。
張新成被推出手術室，送往vip病房。趙濤緊隨其後跟上，詢問護士：“我朋友的孩子呢？沒事吧？”
“放心，孩子很健康，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護士說，“你先去病房看看你朋友吧。她剛剛做完剖腹產，很虛弱，估計需要休養一陣子。”
趙濤鬆了一口氣，走進病房。
張新成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唿吸均勻。
趙濤走到她的病床邊坐下來，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低聲叫她的名字。
“張新成，醒醒……”
張新成緩緩睜開眼睛，看見趙濤正盯著她看。
“趙濤？”她喃喃喚道。
趙濤握緊了她的手，說：“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張新成搖搖頭，“沒事。”
“那就好……”趙濤籲了一口氣，說，“你餓不餓？”
“嗯……”張新成摸摸肚子，“我餓了。”
趙濤便給她倒了杯溫水喝下，又喂她吃了幾粒消炎止疼的藥片。
張新成靠在枕頭上，看著趙濤忙前忙後地為她準備東西，忽然覺得鼻尖酸澀，差點哭出來。
趙濤抬起眼簾看向她，見她紅腫的眼睛裏滿含淚光，心裏一沉。
“趙濤……”她張了張嘴唇，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你先睡一會兒吧。”趙濤說，“待會兒我帶你去吃飯。”
張新成輕輕咬了咬唇瓣，點點頭：“你……也休息一會兒吧……”
趙濤應道：“我不累，我等你睡著了再去吃。”
“哦。”張新成低下頭去，“那我睡一會兒。你千萬別走啊……”
“嗯。我不走。”趙濤答道。
張新成果真闔上眼皮，很快就睡熟了。
趙濤在病床邊坐了一會兒，起身離開。
他從電梯裏出來，走廊裏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幾聲貓咪的叫聲。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掏出筆記本電腦，打算整理一下最近積壓的工作。
就在這時，他聽見旁邊傳來腳步聲。
他側首望過去，看見是個穿警察製服的年輕女人。
她戴著警帽，胸牌上寫著她的姓名——林珊珊。
趙濤認識她。
他們曾經一起調查過李家。
趙濤禮貌地朝林珊珊點點頭，示意她有事。
林珊珊走過來坐下，說：“我想找你借一本筆記。”
趙濤翻出一本筆記本遞給她，說：“你請便。”
林珊珊接過來，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錯誤，便合上蓋子，放到桌子上。
趙濤繼續埋頭整理工作。
兩個人各忙各的。
過了半晌，趙濤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叮”，提醒他手機有短信。他放下手裏的活兒，掏出手機。
是張新成的消息：
“今天晚上我想跟你單獨談一談。”
趙濤愣了愣，拿著手機走到窗戶邊，對著話筒說：“今晚恐怕不行，明天吧。”
張新成沒有迴複。
趙濤把手機收起來，轉身迴辦案科。
張新成已經睡著了。
趙濤走過去看了看，替她掖了掖被角。
他拉過椅子坐在病床邊的沙發上，打開筆記本電腦，繼續整理最近的工作。
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機突兀地震動了一下。
趙濤拿出手機看了看，竟然是張新成發過來的。
他點開信息，隻有三個字：
“你贏了。”
趙濤皺起眉頭。
張新成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把手機收迴兜裏，決定還是暫時不用它了。
趙濤把電腦關掉，站起來準備離開醫院。
剛剛邁出一步，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以為是張新成的短信，立刻打開。
“你贏了！”
是張新成發過來的。
趙濤怔忡許久，猛然間明白了什麽。
他把手機揣迴兜裏，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想笑。但他忍住了。
這次，張新成真的輸了。
趙濤轉過身，背對著床鋪，深深吸了口氣。
然而張新成的手機仍在鍥而不舍地響著。
他按下拒絕鍵，將手機扔到包裏，隨後轉身離開病房。
夜色如墨。
趙濤乘坐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走進自己的車子，發動汽車。
他開了盞燈，打開音樂播放器，試圖緩解內心的情緒。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太愛張新成了。
他和張新成的戀情一直處於地下，雖然他們相愛多年，但張新成並未透露出一絲風聲。
趙濤甚至從未見過母親，更別說父親了。張新成的母親是個非常嚴肅的人，張新成從小受盡欺淩。所幸趙濤從小表現優秀，母親對他頗為寵愛。
但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張新成仍然沒有對他坦白過自己的感情。
張新成一直堅持，要給他足夠的尊重。
可實際上，趙濤早就做好了準備。
當初他之所以沒有選擇張新成，並非是因為他對她沒興趣，而是因為他覺得，張新成配不上他。
張新成的父親隻是個平民，而趙濤是個孤兒。
他的父親和張新成的母親是高中同班同宿舍的好友。
那時候，張新成的父親是個窮教師，而母親卻是某個富豪的秘書。
兩人結婚後，生了個女孩，名叫趙芸香。
張新成的爺爺和奶奶早逝，父母在鄉村支教，一直沒迴城。
她從小長在鄉村，沒見過世麵。
她知道自己和趙濤門不當戶不對，但她也不敢奢求更多，她隻希望趙濤對她好些，別嫌棄她。
她不像其他女孩，每天打扮得漂亮靚麗，穿金戴銀，吃喝玩樂。
張新成喜歡樸素簡單的東西。
她的衣櫃裏總掛滿廉價的布料，鞋盒裏永遠是一雙舊款帆布運動鞋。
她喜歡做飯，廚藝不錯，煮的麵條味道鮮美，炒菜的水平略遜一籌，卻勝在原汁原味。
除此之外，她幾乎沒什麽特長，比較擅長的事情大概是畫漫畫，而且是小眾類型的漫畫，連載期限都隻有幾頁。她的漫畫基礎很差，但畫功卻非常出色，每一幅漫畫都堪稱精品，而且每幅畫的題材都很新穎獨特。
趙濤和張新成交往四年。
張新成從沒有問過他的家境，隻默默陪伴著他成長。
他知道她心疼錢，也願意花錢幫助她。
但是他並沒有給予張新成更多的承諾，或者是物質上的補償，因為他覺得張新成根本就不需要這些。
直到張新成出了車禍。
趙濤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他覺得痛苦，但是又很慶幸。因為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另一半。
趙芸香出生的時候，張新成才二十出頭。
那時候，她已經和趙濤談了快五年的戀愛。
他們在一起很順利，趙芸香乖巧懂事，從來不吵架拌嘴。
但是在張新成出院後不久，他們的關係便產生了裂痕。
趙芸香的媽媽是個非常強勢的人，張新成跟芸香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矮了一截。
她不僅經常催促趙濤早點買車，還逼迫他必須早點娶妻生子。
張新成和趙濤的爸爸一直沒有搬進城裏住。
他們租了一套老式的筒子樓，在一樓住著。
張新成的家庭環境，與其說是富裕，倒不如說清貧。
她的父親張新成勇德從小體弱多病，家裏沒什麽積蓄，一輩子都靠打零工維持。
張新成勇德去世前，把自己全副身家留給了張新成，但是她從小節儉慣了，哪怕張新成勇德再努力打工賺錢，依舊供養不起這個家。
她讀完大專，畢業後，在網絡上寫網劇，拍視頻。但收入有限，加上張新成勇德去世時叮囑過她，不要拿自己的血汗錢去改善生活，所以她一直勤勞樸素，沒有亂花錢。
直到她遇上趙濤。
趙濤很少給她錢花。
但趙濤很會照顧她，不光給她買衣服、買化妝品、帶她去旅行，還送她各種禮物。
有一年夏天，張新成被熱暈過去。醫生建議休息兩天再上班，趙濤擔憂極了，立刻請假帶她去醫院檢查。
醫生告訴他：“沒什麽大礙，是熱暈的。”
趙濤聽了這話，才算鬆口氣。
張新成在家休息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趙濤來探班。
張新成笑盈盈地看著他。
趙濤也衝她微笑。
趙濤問道：“好點了嗎？”
“嗯，好多啦！”張新成說，“你呢，最近忙什麽啊？”
“忙著工作。”
“哦……”
張新成看著他，突然想起一句古詩詞：“春風吹皺了一池春水。”
“嗯？”趙濤不解。
“春風吹皺了一池春水。”張新成又重複了一遍，語調嬌俏柔媚。
趙濤臉上浮現淡紅，輕聲應道：“嗯。”
張新成低垂眼睫，羞怯難掩。
趙濤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
張新成臉頰緋紅，羞澀得像個剛剛初嚐愛情滋味的少女。
趙濤看著她，心髒怦怦跳，忍不住俯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個淺淺的溫柔的觸碰。
“你……”張新成欲言又止，臉上露出甜蜜的笑。
趙濤的心情也變得格外愉悅，他伸手將她摟在懷裏，輕輕撫摸她柔軟的長發。
“新成，你真漂亮。”趙濤由衷讚歎，“我真舍不得離開你。”
“你要工作嘛。”張新成抬眸望向他。
趙濤點點頭，認真地說：“對啊，我要工作。”
張新成說：“等你忙完了這段時間，你可要記得抽出時間，好好陪陪我。”
“當然，我答應過你的。”趙濤親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張新成忽然抱住他，將臉埋在他胸膛上，深唿吸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仿佛這樣才能確定這不是夢境。
趙濤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肩背，安慰似的輕聲說：“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張新成用臉蹭了蹭他的胸膛，說：“你知道嗎？我做夢夢見他們結婚了。夢到他們白頭偕老，我每天晚上都會偷偷哭醒。”
趙濤沉默許久，緩緩開口說道：“新成，我不是什麽好人。雖然我有時候會感動，但更多的時候，我隻希望我自己活得舒坦一點。我不會因為自己舒坦了，就傷害別人，更不願意成為別人傷害別人的理由。所以，我不能夠保證我今後的生活，但是我會盡量對你好，讓你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你相信我嗎？”
張新成含淚點點頭：“我相信你，阿濤。”
趙濤緊緊擁住她：“謝謝你，新成。”
他捧著她的臉，輕輕地親了她一下。
張新成雙頰飛紅，輕輕推了他一下：“快去工作吧。”
趙濤笑笑，轉身離開。
張新成靜靜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嘴角彎了起來。
那天下午，張新成又去上課了。
下課之後，她去找林雪兒聊天。
林雪兒問她：“最近有什麽喜事嗎？你的心特別好。”
“喜事？”張新成搖搖頭，“我最近沒有談戀愛啊。”
林雪兒笑道：“我覺得吧，你可以考慮考慮。你長得漂亮，身材好，家境也不錯，還有人追你。你要是不答應，豈不是便宜了其他姑娘？”
張新成說：“我沒打算考慮。”
“為什麽？”林雪兒奇怪地問，“你該不會真喜歡那個姓趙的小夥子吧？”
張新成說：“不是喜歡，隻是把他當朋友已。”
“你別騙我。”林雪兒不屑地撇撇嘴，“如果你把他當朋友，會跟他一塊兒吃飯，還會給他準備飯菜？你這分明就是喜歡他！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和他關係匪淺。”
張新成愣了愣，隨即反駁道：“哪有？！”
林雪兒冷哼一聲：“你敢說你不喜歡他？”
張新成抿了抿唇，不吭聲。
林雪兒又說：“你們倆一看就挺般配的，不僅長得帥，家世好，關鍵是他還單純。你要是嫁給他，絕對能幸福死！”
張新成聽她這樣說，心裏竟有些高興。
她說：“你瞎說什麽呢？我和他根本就沒有交往。”
林雪兒驚訝道：“怎麽會？昨天在食堂我看你們倆還挺恩愛的。”
“那都是因為他送我迴家。”張新成無奈地說，“再說了，我現在還在讀書，哪有功夫談戀愛啊！”
林雪兒想了想，說：“話雖如此，可是你要是真的很喜歡他，為什麽不試著和他交往看看呢？”
張新成垂首思忖片刻，低聲說：“我倒是真的蠻喜歡他的……可是，我不知道自己適不適合跟他在一起。”
林雪兒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啦，你肯定會喜歡他的。他這種人，太招女孩子喜歡了！”
張新成說：“你別胡扯了。他們倆真的不合適。”
“有什麽不合適的？”林雪兒不解，“你條件那麽好，他條件那麽差，你倆湊一起剛好互補嘛。”
張新成忍俊不禁。
“你不會真的被我說中了吧？”林雪兒瞪眼睛說，“你倆真的有戲？”
張新成笑了笑，說：“哪有的事？我和他就像親兄妹，根本沒有半點曖昧。”
林雪兒眨巴眨巴眼睛，笑道：“我懂了。你是嫌棄他窮，不肯跟他交往唄？”
張新成苦笑一聲，說：“不是我瞧不起窮人，而是……唉，總之，我倆根本不可能的。”
林雪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張新成，又抬眼瞟向趙濤的方向。
趙濤從辦完手續走迴教室，恰巧和林雪兒四目相對。林雪兒立刻調轉視線，假裝整理桌上的東西，不再與他對視。
趙濤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機撥打張新成的電話號碼，卻始終無人接聽。他皺眉思索片刻，突然恍然大悟。他趕緊站起身，衝出教室，朝樓梯口跑去。
張新成見他跑下樓梯，忙跟著他的步伐追了上去。
“阿濤！你等等我！”
張新成急匆匆追上前，抓住趙濤的胳膊，說：“你慢一點。”
趙濤停下腳步，喘息著說：“新成，我要告你一件非常嚴肅的事。”
張新成疑惑道：“什麽事？”
“他們班的班花林雪兒，喜歡我！”趙濤認真地說。
“哦，是嗎？”張新成不置可否。
趙濤急切地問：“你難道一點也不吃醋嗎？”
張新成笑著說：“她喜歡你，是她的權利。我幹嘛要吃醋？”
趙濤皺著眉頭，不滿地盯著她。
張新成輕鬆地笑笑：“我還要趕時間呢，先走了啊。”
說罷，張新成飛快地越過趙濤，朝教師門外奔去。
“喂，等一下！”趙濤連忙伸手拉住張新成。
“你還有什麽事嗎？”張新成問。
趙濤指著遠處的操場，說：“他們去打球吧？”
“好啊。”張新成欣然點頭，“我正好也想運動運動，消化一下剛才那個女人的腦殘論。”
兩人一路閑聊著，來到校園體育館，進入遊泳池。
張新成脫掉鞋襪，踩進水裏。冰涼的池水瞬間淹沒她纖細的足踝，她舒服得閉上雙眼，享受著溫暖的滋味。
“哎，新成，你的腳好漂亮。”趙濤讚歎道。
“是嗎？”張新成扭頭看他，笑道，“謝謝誇獎。”
“我覺得你應該多穿一雙拖鞋。”趙濤建議道，“你這雙腳真白。”
張新成噗哧一樂，說：“好啦好啦，你快下來陪我玩兒吧。”
“好啊。”趙濤把鞋子脫掉，踏入池塘裏，濺起幾朵浪花。
張新成站在岸邊看他。
趙濤仰臉笑望著她，露出潔白的牙齒，陽光灑在他的臉頰上，閃爍著晶瑩的光澤。他身材勻稱，五官精致，一雙黑色瞳孔仿佛鑲嵌著璀璨的寶石，熠熠奪目。
張新成看呆了。
“新成，你愣著做什麽？”趙濤喊道。
張新成反應過來，忙搖晃了幾下腦袋，將注意力集中在趙濤身上。
趙濤的泳技很高超。他在池塘中翻滾躍騰，姿態優美而靈活，引來眾多觀賞者圍觀。張新成婷站在池邊，靜靜地看著他，嘴角微揚。
“哇！”
忽然聽到旁邊傳來驚唿。
張新成迴頭一看，原來林雪兒竟然也加入了觀戰隊伍。
“我去，趙濤的遊泳姿勢好帥啊！”林雪兒感慨地讚歎著。
張新成瞥見趙濤的背影僵硬了一瞬，隨即恢複如常。
“我覺得他不僅長得帥，人品也很好。”
“嗯。”林雪兒笑著點點頭。
“你怎麽知道他人品很好？”張新成問。
“直覺啊。”
“直覺能當飯吃嗎？”張新成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不能。但是，女人天生具備第六感。他們都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麽，並且牢記它，用盡全力去爭取它。”林雪兒說，“我覺得這種感覺特別棒。”
張新成笑了：“是挺棒的。”
林雪兒說：“我覺得趙濤比陸峰好多了。雖然陸峰家境比較差，但至少他是個真誠的人。”
“陸峰家境是很差，可他對朋友夠義氣，而且從不欺淩弱小，就算被人欺負了，也隻是忍氣吞聲，不敢報仇。”張新成說，“像趙濤這樣的人，不管走到哪兒，都是值得交往的。”
林雪兒笑了，調侃道：“你不是也喜歡他嗎？怎麽幫他說話？”
“我……”張新成臉上浮現紅暈，“我隻是實話實說。”
林雪兒哈哈大笑。
張新成和趙濤相識於初中，那時候趙濤是班級裏的風雲人物，又愛耍酷，每次考試都排名第一。張新成暗戀他許久，因此，她對趙濤格外關注，甚至私底下偷偷觀察他。後來，張新成漸漸明白，趙濤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或者說，壓根兒沒瞧得上她。
“他們是同桌耶！你怎麽可以跟別的男人親近？”林雪兒問。
“我沒有跟別人親近，隻是……隻是覺得趙濤挺好的，所以，想跟他交個朋友，畢竟，我倆認識好多年了，是最熟悉彼此的人。”
“是嗎？可是，趙濤似乎對你不屑一顧。”
“我……我隻是暫時沒法兒忘懷他罷了。”張新成低垂著眼眸，“他們都是成年人了，何必糾纏著青春期的情緒？”
“你說得倒簡單，萬一趙濤變心了呢？”林雪兒問，“他有過很多前科，萬一他對你動了歪念頭怎麽辦？”
張新成苦惱地咬住唇瓣，沉默良久。
“算了。”林雪兒安慰道，“你還是慢慢適應吧。其實，趙濤除了家境比較窮之外，各方麵條件確實很好，配你綽綽有餘。”
“他的家境是挺好的，可他不願意結婚。”張新成幽幽地歎息著。
“那是因為他沒遇到喜歡的人。”林雪兒笑著拍拍她的肩膀，“他遲早會找到屬於他的幸福的。”
張新成勉強笑了笑：“希望如此。”
兩人嬉鬧了半晌，便坐下來喝飲料。
“對了，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林雪兒神秘兮兮地問。
“什麽日子？”
“今天是侯六哎，我爸媽準備帶我去看電影。”林雪兒興奮地揮舞著手臂。
“我也想去看電影。”
“好啊，咱們侯末約著一塊兒去唄！”林雪兒拉住張新成的胳膊，“你要是肯答應我，我給你買糖葫蘆吃。”
“好。”
“那就這麽定了哦，我先走了，我爸媽快來了。拜拜~”林雪兒朝著張新成擺擺手，蹦跳著離開了。
“喂……”
張新成叫了一聲，林雪兒已經跑遠了。
“傻丫頭，等等我嘛。”張新成搖搖頭，追了出去。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漫步向食堂走去。路上張新成忽然停下腳步，抬起手肘碰了碰趙濤：“趙濤，你聽說過‘天橋賣藝’這種事嗎？”
趙濤奇怪地轉過頭來看著她：“什麽意思？”
“我在網上偶爾看到這些消息。據說，很多人靠賣唱為生。有些人靠賣身賺錢。”張新成輕聲解釋道，“我不知道這些傳言是真是假。反正我是不太信。”
趙濤聳聳肩，無奈地攤開雙手：“誰說不是呢？不過，你要是不信，完全可以去看看，千萬別錯過精彩片段，否則會後悔的。”
張新成笑了笑：“我不喜歡這些。”
趙濤笑了，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小孩子才看這些東西，大人都懂的。你要是想看，就來我家店裏看吧，他們家店裏有專門的表演團隊，可以提供免費的服務，包括音樂表演、曲演繹、舞蹈表演、雜技表演，應有盡有，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謝啦！不用麻煩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看這些亂七八糟的節目！”張新成推辭道，“再見啦！”她背上包，快步離開了。
趙濤站在原地看著她，微微皺眉。
晚上9點鍾，林雪兒打來電話。
“趙濤，我爸媽讓你現在去家裏一趟。”
“幹嘛？”
“我爸想請你幫忙做幾道菜。”
“為什麽？”趙濤疑惑道，“他們又不是鄰居。”
“我也不清楚。你趕緊去吧！”林雪兒催促道。
“好吧。”趙濤掛斷了電話。他剛剛進入廚房，
張新成端了碗水果沙拉進來，“你要加餐嗎？”
“嗯。”趙濤將電飯鍋蓋上，“張新成阿姨叫我去他家吃飯。”
張新成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恭喜你嘍！”
趙濤拿起圍裙穿上：“我也替你高興。”
“我就不用去了。”
“你怎麽不去？”
“我怕尷尬。”
“沒關係。我跟你一起去。”趙濤放下圍裙，“張新成叔和張新成嬸都特別熱情，他們一直盼望著能跟你見個麵。”
“那……好吧。”張新成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去。
兩人換上鞋，一起離開了家。
車子在樓下緩緩停下。
趙濤下車，幫張新成把包拎下來，然後牽著她的手往樓上走去。
剛踏上台階，趙濤突然感覺身旁掠過一抹黑色身影。
“誰？”張新成驚訝地迴頭望去。
卻見一名女子從拐角處急匆匆跑開。
“是她？”趙濤皺起眉頭，“她來幹什麽？”
“你認識？”張新成不解地問。
“是他們辦事處的一名文員。”趙濤簡單地說，“前兩天，她曾經向我打聽過你的事情。當時我以為她隻是想多打聽你一些信息而已，所以也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她竟然跟蹤你？”
張新成愣住：“這麽說來，她知道我的事情？”
“我也不確定。”趙濤皺起眉頭，“但是她跟蹤你絕非善意。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嗯。”
張新成點點頭，與趙濤並肩向前走去。
兩人敲響林父家的房門。
“誰呀？”林母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張新成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喊道：“伯母您好，我是張新成，今天來給您拜訪的。”
“哦~新成啊~來啦！進來吧！”林母開心地打開門，“快進來坐。”
張新成禮貌地衝林母點點頭，然後和趙濤一起走進屋裏。
“你們先坐一會兒。我馬上煮茶。”林母招唿他們落座，然後轉身進了廚房。
“新成，這位是？”林父問道。
“爸爸，這位是趙濤，我朋友。”張新成介紹道。
趙濤微笑著站起身來，向林父打招唿：“叔叔您好，我是趙濤。”
“你好，趙濤。”林父笑嗬嗬地握住他的手，“新成說你對她照顧頗多，真是太謝謝你了。”
“這沒什麽。”趙濤擺擺手，謙虛地說，“新成很勤勞，也很聰明，肯花功夫努力，我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會有所成就的。”
“哎呦！新成你看，趙濤誇你呢！”林母在廚房笑道，“還是年輕人有眼光啊！”
林父哈哈大笑：“那是！新成可是我的寶貝閨女。”
張新成羞澀地低下頭，嘴角卻悄然勾勒出一絲淺笑。
“新成。”趙濤壓低聲音問，“叔叔和阿姨找我來幹什麽？”
“他們說想嚐嚐你的手藝，順便想讓你教我做菜。”張新成眨眨眼睛，俏皮地說。
“哦。原來如此。”趙濤恍然大悟，“我還奇怪他們為什麽突然找我。”
張新成掩口偷笑。
“他們去廚房聊聊吧。”林父熱情地邀請道。
“好。”趙濤答應。
三人走進廚房。林父說：“他們家條件一般，也不懂什麽山珍海味，希望你別嫌棄。”
“哪裏的話，叔叔，能夠被您邀請，我已經受寵若驚了。”趙濤說。
“你別叫我叔叔了，就叫我‘林伯’或者‘林哥’都行，我比你大一些。”林父爽朗地笑道，“我和新成她媽媽都特別喜歡你，你不要拘謹。”
趙濤點點頭：“謝謝林哥、林嫂。”
林父指指桌上的菜：“你看看，合適嗎？”
“都挺好的。”趙濤拿起筷子試吃了一下，“我很久沒下廚了，現在也不清楚手藝變得怎麽樣。不過林哥、林嫂放心，我一定做得像模像樣。”
“辛苦你了。”林父滿意地點點頭。
“不辛苦。能幫助你們，我也高興。”趙濤說完又夾了塊魚肉放進碗裏，“這個魚做得挺香。”
“你喜歡就好。”
“新成，你喜歡吃魚嗎？”趙濤問。
張新成搖搖頭，笑眯眯地說：“我不挑食。”
“那就好。”趙濤說，“等我做完這頓飯，你嚐嚐味道，看合不合你胃口。”
“嗯。”
“你們倆慢慢聊，我去準備晚飯了。”林母笑著離開。
“林哥。”趙濤把最後一根魚刺剔除之後，將魚肉遞給張新成，“嚐嚐。”
張新成伸手接過，輕輕咬了一口。
“怎麽樣？”趙濤期待地看著她。
張新成笑容甜蜜，豎起大拇指：“很好吃。”
“你喜歡就好。”趙濤鬆了口氣。
張新成抬眸看著他，笑容愈加甜蜜。
兩人默契地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趙濤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紅酒。
“林哥。”趙濤忽然說道。
“嗯？”
“其實你和嬸子不用擔心我和新成……”趙濤停頓了一下，“他們兩個很好。”
林父愣了愣，繼而欣慰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歎息道：“這丫頭，從小倔脾氣，我真怕她一輩子嫁不出去。幸好你願意接納她，真是太感激你了。”
趙濤忙說：“我知道你們疼愛新成，但我覺得新成更需要你們的關懷。”
“唉……”林父再次長歎，語調沉痛地說，“我這幾年一直忙於工作，很少陪伴妻兒，對新成虧欠甚多。我隻盼著她早點結婚，早點生孩子。這樣我才能放心啊。”
“叔叔，你不必自責。”趙濤安慰他，“新成這麽優秀，遲早會遇見一個全心全意對她好的人，而且她一定能過得幸福快樂。”
林母走進廚房，打斷兩人：“你們倆說什麽悄悄話呢？”
“沒什麽，隨便聊聊。”趙濤笑道。
張新成微微一笑，低下頭去。
晚餐很豐盛。雖然隻是簡單的四個菜，每道菜都色香俱佳。張新成母一邊布菜，一邊讚不絕口：“我還以為這麽大年紀了，吃不慣這種油膩的東西，想不到竟然能吃到這麽好的菜。”
“媽，您就知足吧。”林母嗔道，“這可是小趙親自動手做的。”
“小趙的手藝確實不錯。”林父笑道，“難怪他能追到新成，果然不愧是當過警察的。”
“爸！”張新成嬌嗔。
“嗬嗬，瞧瞧，都臉紅了。”林母笑道，“小趙，他們新成害羞了，你趕緊趁熱打鐵。”
“媽，您就別逗我了！”張新成嗔怒道，“趙濤他又不喜歡我。”
“傻丫頭！”張新成母說，“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嘛。”
林母附和道：“對呀對呀。小趙這麽好的條件，哪兒去找呢？要是他都不肯娶你，你就真該哭死啦！”
張新成撇嘴：“你們倆別瞎操心了。他要是敢不娶我，我就帶著孩子改嫁！”
“呸呸呸！”張新成母連聲罵道，“胡說八道！這種話怎麽能亂說！”
張新成父也教訓她：“不許亂說。”
“哦……”張新成嘟囔了一句。
飯畢，趙濤告辭離去。
林家夫婦送他到門口。
林父叮囑道：“明天侯末，你休息。我帶新成到處轉轉。你就留在家裏照顧你爸，或者跟我去釣魚也行。”
“好嘞。”趙濤點點頭，轉身上車。
林母拉住張新成：“新成。今天你們倆相互認識了，有什麽打算？”
張新成低垂眉睫，小聲說：“先談談戀愛唄。”
“好哇。”林母笑道，“我看小趙是個穩重的人，人品也好。你跟他相處久了，就知道他有多好了。”
張新成抿著唇點了點頭。
林父說：“好啦，時間不早了。你們趕緊迴屋睡覺吧。”
林母推張新成進屋：“你去洗澡，早點休息。”
張新成答應一聲，鑽進衛浴室。
張新成脫掉衣服站在花灑下，閉上眼睛，溫水衝刷著她潔白柔軟的肌膚，讓她感到舒適無比。
這幾天在醫院照顧病患，疲憊不堪。現在躺在床上，困倦感襲卷而來。她打了個哈欠，腦袋昏昏沉沉的，差點滑倒在地。
“嘩——”張新成伸手扶住牆壁，慢吞吞地擦拭身體，順勢坐到了地毯上。她剛靠在椅背上，準備眯一會兒。突然聽到有人敲了敲窗戶。
“咚咚咚——”敲玻璃的聲音在寂靜夜裏格外清晰。
張新成嚇得渾身一顫，抬起頭，看向窗台。
一雙黑亮的皮鞋映入她的視線。那雙皮鞋在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透著精致華麗的質感。
她驚訝地睜大雙眸，怔忡地望著那雙腳，一動不動。
那雙腳的主人輕緩地挪移步伐，走到窗前。
一陣冷風吹拂而來，吹散了她滿頭濕漉漉的頭發。張新成抬手撥弄了幾下。
趙濤俯首，盯著她蒼白如紙的臉龐。
“他們……”她咬著嘴唇，不安地問，“他們……”
他伸出手，把她從冰涼堅硬的地板上抱了起來。
張新成猝不及防，跌入他懷裏。
他用臂膀夾住她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手托住她的臀，將她橫抱在懷裏。
“唔……”她被顛簸得胃酸翻湧，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他立刻把她放在床上。
她躺下後，蜷縮成一團，雙手捂著胸口，咳嗽不止。
“怎麽了？”他關切地問道。
她咳嗽得更加厲害，仿佛肺都快要炸裂了。
“對不起。”他忙給她遞紙巾。
張新成喘了兩口氣才緩過勁來，搖了搖頭。
他幫她撫背：“好點了嗎？還難受嗎？”
張新成點點頭，說：“你別碰我。”
他收迴手，問：“我可以幫你叫救護車。”
“不要緊。”張新成虛弱地說，“就是有點暈。”
他猶豫片刻，問：“那我先去給你倒杯熱水，你等等。”
“嗯……謝謝。”
他離開房間，端著水盆返迴臥室。
張新成倚在床頭，微蹙著眉頭，表情很痛苦。
他輕輕把水盆擱在桌上，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拍了拍她的後背。
“好些了嗎？”他低聲詢問，嗓音溫和悅耳。
張新成仰起頭，看見他俊朗的側顏。
趙濤似乎察覺到她在看他，便轉過頭來與她對視。
張新成慌張地移開視線。她想抽迴胳膊，卻被趙濤按住肩膀。
“別動。”他輕聲說，“喝完水再睡。”
他拿起杯子，湊到她嘴邊，喂她喝水。
張新成乖巧地配合著。
她的喉嚨又幹又啞，趙濤一勺一勺地喂她。
張新成喝完水，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恢複了，整個人都變得暖融融的。
她看著他：“謝謝你。”
趙濤說：“舉手之勞。”
“你怎麽知道我家在哪裏？”張新成疑惑地問。
“我找朋友問的。”趙濤說。
“哦……”張新成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趙濤問。
張新成眨了眨眼睛，說：“我在網上查的呀！”
趙濤微皺起眉頭。
張新成說：“其實你挺帥的。”
趙濤愣住。
“他們班有一個同齡人，長得特別像你。不過他沒你高。”張新成繼續說，“他叫李東明。”
趙濤微挑著眉，看著她。
張新成接著說：“你們長得真像啊，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趙濤淡漠地問：“你也喜歡他？”
“當然！他超級酷，超級有型！超級帥！”張新成興奮地誇讚，“不過他比你矮了半寸，我就更喜歡你啦！”
趙濤無奈地笑了笑，問：“他是做什麽的？”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猜應該是律師吧。因為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律師。”張新成說。
趙濤問：“為什麽認為他是律師呢？”
張新成解釋說：“我跟他聊天的時候，發現他的筆記本電腦是藍色封皮的，屏保畫麵上就是一個穿西裝的律師。還有一次，我在網上逛淘寶，無意中看到了一套西服，價格不菲。”
趙濤說：“這樣啊。”
張新成點點頭：“我還聽人說他是富二代，不差錢兒！”
趙濤笑笑：“你喜歡他嗎？”
張新成說：“喜歡啊。你們倆長得真的好像誒！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像的人！”
趙濤說：“我也沒見過。”頓了頓，他問，“我能冒昧問一句嗎？他是你們班上的？”
“嗯。是他們班最帥的男孩子。”
“是嗎？”
張新成笑嘻嘻地看著他：“你吃醋了？”
趙濤失笑，說：“沒有。”
“哼。”張新成傲嬌地揚起下巴，“你肯定吃醋了。”
“我真沒有。”趙濤無奈地攤開雙臂，“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
“你這種人就是這樣！”張新成白了他一眼，“總是說‘我隻是隨便’、‘我真沒有’。你越是否認，證明你就越想隱瞞。”
“我真沒有。”趙濤歎息，“如果我承認，你會會討厭我？”
“我……”張新成語塞，臉紅了。
趙濤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問：“對了，昨晚我走得急，忘記問你了，我送你迴家後，你爸媽都說什麽了？”
張新成垂下睫毛：“我爸媽沒說什麽……”
“真的？”趙濤盯著她的眼睛問。
張新成咬了咬唇，說：“我爸媽說……讓我好自為之。”
趙濤的神色黯淡下去。
張新成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安慰他說：“他們說話不算數的。等你畢業以後，我嫁給你。”
趙濤苦笑道：“你父母可不一定願意你嫁給我。”
“我才不怕！”張新成昂首說，“你那麽優秀，他們肯定舍不得讓你受委屈。”
趙濤笑了笑，說：“但願如此。”
兩個人靜默片刻。張新成又抬眸望向趙濤，說：“我爸媽剛才來電話了。他們說我要是敢早戀，就打斷我的腿。”
趙濤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頂：“你這麽乖，他們怎麽舍得。”
張新成笑嘻嘻地抱住他，把臉貼在他胸口上。
下午的陽光灑進來，照在他身上。
張新成覺得很幸福。
趙濤低頭輕聲說：“謝謝你救了我。”
張新成搖搖頭，說：“其實你不用謝我。換了我，我也會救你的。”
趙濤沉默了。
傍晚，張新成迴到家中，發現母親正在廚房忙碌。她走進廚房，問：“媽，你今天又做菜了？”
張新成媽媽停下切菜的動作，迴頭看著女兒，說：“對。”
“我都快被你養胖了。”張新成撒嬌地坐到餐椅上，看著母親炒菜。
“胖點多好，圓潤些，漂亮。”張新成媽媽說，“你別嫌棄我的手藝差勁，這是我特地請了一位專門研究中式飯食的大廚教我的，絕對沒問題。”
“哪個大廚？”
“你爸爸朋友家的廚師。”張新成媽媽說，“他是禦廚出身，曾經在宮廷裏待過幾年，做出的菜非常美味，我嚐過一次，迴味無窮。”
“那您可賺翻了。”
“哈哈哈哈，還行吧。”
“那您還是別做飯了。”張新成說，“我爸爸每侯五都會迴家，他迴來以後，您讓他來吃飯。”
“他每侯五都會迴家？”張新成媽媽驚訝地問，“我怎麽不知道？”
“因為爸爸不希望您跟他吵架嘛！”張新成調侃道，“他怕您傷心。”
“這倒也是。”張新成媽媽歎了口氣，“你爸爸脾氣軟和，我卻不好惹。唉，這麽多年了，他們倆的關係一直不好。他們離婚了。”
“哦？您為什麽離婚呢？”
“還不是因為他。”
“因為爸爸嗎？”
“嗯。”
張新成問：“那爸爸呢？他也跟您離婚了？”
“他們倆沒離。”張新成媽媽說，“當時他喝醉酒了，說胡話，罵我是狐狸精，還罵你爸爸是傻逼。”
張新成愣住：“我爸爸竟然這樣罵我爸爸？”
“是啊！”張新成媽媽憤怒地說，“所以他們決定離婚。”
張新成聽得滿頭霧水：“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張新成媽媽說：“你爸爸說，我跟他睡過，他覺得惡心。”
“……”張新成無語半晌，“那您也太冤枉了。爸爸根本就沒碰過你，何談惡心？”
“可他確實說過類似的話，不信你去問他。”
“我問了，他說不清楚。”
“不清楚就不清楚唄。”張新成媽媽說，“反正離婚是鐵板釘釘了，我再找他麻煩就是潑婦。”
張新成哭笑不得，“您也太較真兒了，不就是說過幾句渾話麽？”
張新成媽媽瞪著張新成說：“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麽樣的混蛋嗎？就是那種嘴巴比屁股更臭、更賤的混蛋！”
“……”張新成想了想，問，“我爸爸不是那種人吧？”
“你少替他說好話。”張新成媽媽冷哼一聲，“我訴你，他以前交往過好幾個女人，都被我趕跑了。他那些風流債，全是他活該。”
“……”張新成忍俊不禁，“媽，您別亂猜了。爸爸從來沒碰過你。你們結婚這麽久，我都沒見過他碰你。”
“我呸！”張新成媽媽唾沫星子飛濺，“他騙我呢？他那玩意兒硬邦邦的，我又不瞎！”
“……”張新成尷尬極了，她連忙打岔道，“哎喲，媽，您別說了，再說下去，咱們就沒法聊天了。”
“好啦好啦。”張新成媽媽笑著轉移了話題，“我剛才給你燉了排骨湯。快趁熱端出去，給趙先生喝一碗。”
“趙先生？”張新成詫異地問，“誰呀？”
“就是救你那個呀，趙濤先生。”
“噢，他呀。”張新成恍然，起身端著湯盆朝樓上走去。
張新成媽媽在後邊叫：“喂，小心燙呀！慢點。”
張新成笑著應答一聲，端著湯盆走向趙濤臥室。
推開虛掩的門，她看見趙濤正站在窗邊抽煙。
“趙先生。”她輕輕喚了一聲。
趙濤聞聲迴頭。張新成端著湯盆走進屋內，將湯放到桌上，對他微笑示意：“您請用餐吧。”
趙濤微微頷首，坐到椅子上。張新成退出房間，把門帶好。
趙濤端著湯碗喝湯。
湯很香濃，肉質鮮嫩，入口即化。趙濤細細品咂，覺得很合胃口。他抬頭環顧四侯，房間裝潢簡潔明快，家具擺設並不奢華，但透著溫馨與安逸。他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您還滿意嗎？”張新成問。
趙濤笑著搖搖頭，“謝謝你。”
“您太客氣了。”
“這是我家，我當然要滿意。”
張新成低下頭，臉色泛紅。
“我隻是覺得，如果換做是我，我肯定不會像你這麽用心。”趙濤感慨地說，“我喜歡的東西，從來都是想要什麽就拿什麽，從不考慮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