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麗卻勃然大怒:“姓侯的!你敢侮辱我?!”


    “夠了!”侯小林喝止住李妍麗,冷冷地說,“我們走。”


    李妍麗憤恨地盯著他們的背影,牙齒咬得咯吱響。


    張新宇轉過身,看著李妍麗:“李小姐……我想問您一件事。”


    “什麽?”


    “我想請問您,是誰把我爸爸送進監獄的?”張新宇認真地問,“他犯了什麽罪?”


    李妍麗看著張新宇,神色陰晴不定。


    張新宇繼續說:“李小姐,我知道我爸爸做了壞事,但是,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隻想替我爸爸申冤。”


    “你爸爸殺了一個人。”李妍麗淡淡地說,“是一個黑幫分子。”


    “我爸爸是個好人。”張新宇堅決地說。


    李妍麗嗤之以鼻:“你懂什麽?”


    “我不懂。但是我相信我爸爸。”張新宇固執地說。


    “隨便你吧。”李妍麗擺了擺手,冷冰冰地說,“你爸爸坐牢是他活該。”


    “李小姐!”張新宇追上她,“我爸爸是個好人!你不可以這麽說他!”


    李妍麗轉過身,厭惡地瞪著她:“你還要糾纏多久?!我都已經答應不報警了!”


    “我要你答應我,不許報警!”


    “你憑什麽命令我?”


    “因為你欠我爸爸的。”


    “他欠我什麽?!”李妍麗激動地喊道,“你們父女倆都欠我的!”


    “那我呢?!”侯小林忍不住插嘴,“你們母子三人又欠我什麽?!”


    “你們滾遠點!我不想再聽到你們胡言亂語了!”李妍麗失控地尖叫,像隻發狂的母獅子。


    侯小林和張新宇被嚇了一跳,呆愣片刻,默契地扭頭離開。


    “你們站住!”李妍麗歇斯底裏地吼,“你們不許走!”


    侯小林和張新宇對視一眼,腳步停也未停。


    “你們兩個賤人!”李妍麗衝上前去撕扯們,“給我站住!”


    侯小林猛然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推倒在地上。


    “啊!”李妍麗慘唿一聲,摔倒在雪地裏。


    “侯小林!”張新宇吃驚地看著他。


    侯小林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張新宇立即跟在他身後。


    李妍麗從地上爬起來,朝他們跑去:“你們這對狗男女!不準走!你們今天必須留下來!”


    侯小林迴頭看著她,目光冰冷如刀鋒般銳利。


    李妍麗不由打了個寒噤,往後退了兩步。


    侯小林轉過臉繼續走。張新宇急忙拉住他的胳膊:“我們迴去吧,別理她。”


    侯小林搖搖頭:“我想清楚了。既然她不肯原諒我們,就沒有必要再顧忌她了。”


    “嗯?”張新宇疑惑地看著他。


    “我們走吧,新宇。”侯小林牽著她的手,溫柔地微笑,“我們找個酒店安頓下來。”


    “好的。”張新宇乖巧地點頭。


    侯小林帶著張新宇走進商場的咖啡廳。張新宇有些緊張,不太習慣這樣的環境。


    侯小林看出了她的緊張,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擔心,沒關係。”


    張新宇低垂下眼睛,輕聲說:“我……我很少來這兒。”


    “以後我會慢慢教你怎麽融入現代生活。”侯小林笑著說。


    服務員熱情地迎上來,向他們詢問需要什麽飲品。


    侯小林說了幾款甜品,服務員記錄在本子上,然後遞給他一張名片,微笑著說:“先生,您是第二次來嗎?我們店有優惠券哦。”


    侯小林看著手中的名片,抬起頭來,微笑著說:“是的。”


    服務員露出欣喜的表情:“太好了!我還想著下班的時候去找您呢!您有沒有興趣參觀我們店?”


    侯小林點點頭:“當然,謝謝。”


    服務員高興地引領著他們往門口走去。


    侯小林和張新宇剛走進店裏,就看見一位漂亮的姑娘端著一杯檸檬水迎上來,禮貌地微說:“您好,歡迎光臨。”


    侯小林點點頭。


    “請喝水。”美女把檸檬水放到桌上,笑著說,“您是侯先生吧。我是這家店的營業員,您可以叫我小夏。”


    侯小林微微一怔:“你認識我?”


    “是的。”小夏指著旁邊牆壁的廣告牌說,“我們店的廣告都在這裏。”


    侯小林抬起頭看去,果然見到自己在廣告牌上的照片,而且拍攝者還特意將自己的頭按在玻璃窗裏,做了一個側麵特寫。


    侯小林笑了笑,拿出手機,撥通了李妍麗的電話。


    “喂?”電話那邊傳來嘈雜的背景音。


    “我已經進店了。”侯小林淡淡地說,“現在就在你的隔壁。”


    “你在哪兒?”李妍麗急切地問,“我馬上來找你!”


    “不用。”侯小林拒絕道,“我就是想告訴你,這家咖啡館就是我創辦的,你可以隨時過來喝東西,或者來這裏休息。”


    “真的?!”李妍麗難以置信地喊道,“這是你設計的店?!”


    “不算我設計的,我就是個投資者。”侯小林平靜地說,“但是這家店確實是我建議裝潢成這樣的,因為這樣顯得比較舒適。”


    “……”李妍麗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還有,謝謝你幫我養育孩子。”侯小林說,“我感激你。”


    李妍麗鼻子酸澀得厲害,哽咽道:“侯小林,對不起……”


    “別這麽說,妍麗。”侯小林歎了口氣,“其實我一直覺得我虧欠你們的,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


    李妍麗哭了起來。


    侯小林勸解她:“好了,你先別哭了。我現在要帶新宇離開了。”


    李妍麗抹著淚點了點頭。


    侯小林掛斷了電話,對坐在旁邊的張新宇說:“我們走吧。”


    張新宇站起身:“去哪兒啊?”


    “我們去吃飯。”侯小林說,“我餓壞了。”


    張新宇挽著他的胳膊,跟他一起離開。兩人在路上買了一束鮮花,去醫院探望母親。


    張新宇的母親姓陳,在婦產科做了六七年的醫師,醫術非常精湛。張新宇小時候也是個調皮搗蛋的女孩子,每次惹媽媽生氣,媽媽都會罰她跪鍵盤。


    後來,張新宇長大了一些,懂事了,便開始變得乖巧聽話,媽媽反倒舍不得罰她了。隻是每天晚上哄睡了新宇之後,她還是會偷偷擦掉淚水。


    侯小林從包裏掏出準備好的紅包交到陳阿姨手中,說:“陳阿姨,今天打擾了,改天再來拜訪。”


    陳阿姨連忙推辭,張新宇拉了拉媽媽的衣袖,陳阿姨便收下了。


    張新宇送媽媽迴病房之後,又陪著媽媽待了許久,才依依不舍地迴家。


    迴家的路上,侯小林接到張峰的電話,說已經聯係好了律師,並約定了明天早晨九點半在他的律師所見麵談判。


    張峰是張氏集團的法律顧問,在漂亮國合眾多家銀行都有分支,業界赫赫有名。


    侯小林答應了,掛掉電話。


    張新宇卻皺眉道:“你真要給他錢啊?”


    “嗯。”侯小林漫不經心地說,“他需要錢。我給他,他就不敢亂說話了。”


    張新宇哼了一聲:“他要的不止是錢吧。”


    “我們隻是拿迴屬於我們的東西罷了。”侯小林冷冷地說,“如果他願意守口如瓶,我倒不介意給他一筆錢,畢竟他也算是幫我找迴了孩子。但是如果他敢亂咬,我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他怎麽敢?”張新宇撇嘴,“他就是一個貪財的小人。”


    “是嗎?”侯小林淡淡一哂,沒有辯駁。


    “他還威脅你呢,讓你退股。”張新宇憤恨不已。


    “他是想逼我撤股。”侯小林說,“如果我執意不肯,他就把那件事爆料給媒體。我和你父母的關係被曝光,我爸的前途就毀了。”


    “那他憑什麽威脅你?”張新宇問。


    “我們家的情況,你比我清楚。”侯小林苦笑道,“這些年來,我爸一直在外地工作,根本不管我們。我媽身體不太好,家裏全靠我撐著。如果我們家破產了,我爸肯定就跑了。我就隻能帶著你媽流落街頭。”


    “他怎麽能這樣?!”張新宇瞪圓眼睛。


    “沒有辦法。”侯小林說,“我不得不妥協。”


    “這件事你為什麽不跟我商量?”張新宇生氣地說。


    “這件事我已經考慮很久了。”侯小林緩緩地吐了口煙圈,“這幾年,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和你攤牌。我不希望影響你的前途,更擔心因此而傷害到你的自尊心。我知道你喜歡畫畫,將來肯定要當畫家,但是你的夢想不能被我毀滅。可是我又無法阻止你父親對我提出的苛刻條件,所以我隻好暫時隱瞞這件事,等到合適的時機,再跟你講。”


    張新宇沉默了很久。


    侯小林抽完一支煙,遞給她一顆糖:“別擔心了,傻丫頭。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張新宇搖了搖頭。


    侯小林捏住她的臉頰:“快點吃糖。甜的心情就會好起來了。”


    “不吃,甜的也不會忘記煩惱的。”張新宇掙脫開他的手,低著頭往車庫裏走。


    侯小林追了上去:“新宇……”


    “我累了,想迴家休息一下。”張新宇說,“你也快迴家休息吧。”


    侯小林停頓片刻,說:“新宇,我想和你結婚。”


    張新宇猛然抬起頭看向他。


    侯小林握住她冰涼的雙肩,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我想娶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張新宇怔忡了片,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瘋了!”她用力甩開侯小林的手,繼續向前走。


    侯小林追上去抓住她的胳膊:“新宇,你先別激動。我是認真的。我想照顧你,照顧你和寶貝兒子。”


    張新宇扭頭看著他,忽然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侯小林嚇壞了,趕緊解釋道:“新宇,你別怕。我不會碰你的。我保證!”


    “你放手,侯小林。”張新宇哭道,“我討厭這種感覺!”


    “新宇……”


    “我討厭你。”


    “我不信,新宇,我愛你。”


    “滾開!”張新宇尖叫著推開他,“你別碰我,你這個惡魔!”


    侯小林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張新宇哭泣著,轉身離開。


    侯小林僵硬了半晌,才踉蹌著腳步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新宇,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那樣做。你原諒我好不好?”


    張新宇奮力掙紮著:“放手!你這個混蛋!”


    “不,我不放!我放手你就走了。”


    “你放手!”


    兩人糾纏成一團。路邊有不少行人圍觀。張新宇拚命掙紮著,踢打著,侯小林則不管不顧地摟著她,不讓她逃走。張新宇一拳捶在他鼻梁上,侯小林鬆開了手,捂住臉龐後退了幾步,坐到路邊。


    張新宇趁機跳進車裏,啟動引擎揚長而去。


    侯小林頹喪地坐在地上,眼眶泛紅。


    他並不後悔剛才對張新宇說的話。這是他早已深思熟慮的決定。他不想再拖累張新宇,也許這麽做可以換來一段美好的姻緣。但是張新宇卻拒絕接受,甚至罵他是惡魔,令他痛徹扉。


    侯小林抹去眼角沁出的淚水。


    他不會輕易放棄的。他不會輕言放棄自己的夢想,更何況現在有了孩子。


    他摸著肚子裏尚未成型的寶寶,神色堅毅。


    侯小林迴到家中,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今天,張新宇對他說:“侯小林,我討厭這種感覺。”


    侯小林聽見自己苦澀地問:“哪種感覺?”


    “每次我們相遇,都是各自忙碌,各自奔波,根本沒有交談的機會。就算有,我們的關係也不是朋友,而是雇傭關係,或者夫妻關係。”


    “你想多了。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雇傭與夫妻的關係。我愛你,新宇。我隻愛你一個人。我不需要別人,不管是誰。”


    “可是你還是要找別人結婚生子了啊。我怎麽辦呢?”


    “你會遇到比我更好的人。他一定會愛護你、嗬護你,把你視若珍寶。”


    “你這是在哄騙三歲的小孩。”


    “我說真的。新宇,相信我,你會幸福的。”


    “不。你根本不懂什麽叫愛。你隻是把婚姻當做一場交易,為了金錢、利益和榮譽。你愛的人是誰你自己心裏清楚。”


    “新宇,我不明白。我真的愛你。我希望能跟你組建一個溫馨而平凡的家庭。我想陪著你和寶寶長大。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我不會相信你說的。我們根本無法共同生活在一座城堡裏。”


    “可是,我會努力改變現狀,我會賺更多的錢。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你不用這麽辛苦。我會養育寶寶。你隻要安靜地享受你的榮華富貴。”


    “不。我不要榮華富貴,我隻想守護你們母子倆。”


    “你別傻了。”張新宇哭起來,“我不值得。侯小林,我求你了,放過我吧。”


    “我不放。”


    “侯小林!我恨你!”張新宇大喊著衝進房間拿起電話,撥出一串數字。


    “喂,請問您找誰?”


    “我是張新宇,我想找我媽媽,麻煩你告訴她我要找她。”


    “張新宇?哦,我知道你。張小姐,請稍等。”


    “喂?”


    “阿姨,我是張新宇。”


    “哦,是新宇啊,怎麽樣,最近還好嗎?”


    “嗯,挺好的。我有點事,想找您聊聊。”


    “嗯,好,你在哪兒?我馬上過去。”


    “嗯。謝謝阿姨,您快點過來吧。”


    掛斷電話,張新宇抬頭看向侯小林,嘴角露出冷笑。


    侯小林緊張地問:“新宇……你找你爸媽有事?”


    張新宇搖搖頭,“是有事情想找你談。”


    “那我們先談談。”


    “你想談什麽?”


    “我……我喜歡你,新宇。”


    張新宇沉默片刻,緩緩說道:“侯小林,如果你願意,我會嫁給你。”


    侯小林愣了愣,隨即激動地說:“真的?”


    張新宇笑笑:“當然,但前提是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侯小林立刻保證:“新宇你說,隻要我能辦到的,我都會幫助你。”


    張新宇盯住侯小林的雙眼,語調冰冷,“我要你辭職。”


    侯小林怔了一下,說道:“不行。新宇,我離不開這份工作。”


    “所以你要娶我,是嗎?”


    “新宇,我……我是很認真的。”


    “那麽,你能否答應我,以後不會再纏著我?”


    “我……”


    “如果你連這點誠信都不肯給我,又憑什麽娶我?”


    “新宇,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隻是……”


    張新宇打斷了侯小林的話,“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別談這些了。”


    張新宇走出臥室,看著坐在沙發上抽煙的丈夫說道:“爸,我要和侯小林離婚。”


    丈夫皺起眉頭,“為什麽?”


    “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爸爸。侯小林的確愛我,我也曾經被他打動。可是他根本沒有想象的那麽愛我。”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其實我們兩人早就分了了。因為我一直不願意和他結婚。”


    “那你怎麽不告訴我?”


    “我不敢說。怕你擔心。”


    “難怪他剛才一直勸我不要逼你,原來是這個緣故。”丈夫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太年輕了。感情的事,不該這麽勉強的。”


    “爸,我沒有勉強。我覺得我們不合適。我們彼此都累。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將來像我一樣痛苦。”


    “那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


    張新宇咬咬牙,說:“我決定搬出去住。至於他,我也懶得搭理了。”


    “搬出去住?”


    “對。”


    “你想好了嗎?”


    “我想好了。”


    “你們年輕人啊,真的很倔強。”


    “爸。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你從小就固執,我一直很擔心你。現在你已經二十八歲,不小了,該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我現在隻想和我的孩子在一起。”


    “哎,我不多說什麽了。隻希望你能幸福。”丈夫歎了口氣。


    張新宇微笑著說:“爸,謝謝您支持我。我會盡量和孩子相處愉快。”


    “新宇,我聽侯小林說,你最近和那個叫尹劍的男演員關係不錯。”


    “嗯,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演員。”


    “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你和他畢竟才見過幾次,我怕你以後會吃虧。”


    張新宇低頭沉吟半晌,忽而抬頭笑了笑:“爸,您放心,我明白該怎麽選擇。”


    “新宇,我知道我說服不了你,但是我還是要勸你。”


    “嗯,我明白。”


    “唉,你們年輕人呐。”丈夫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進屋去了。


    張新宇坐在椅子上,長舒一口氣。


    她拿起手機撥打尹劍的號碼。


    “喂,尹先生。”


    “嗯,你在忙嗎?”


    “沒有,閑著呢。”


    “那就好。我剛才給你打過電話,你怎麽沒接?”


    “哦,今天有個采訪。”


    “你還記得采訪內容啊!”


    “嗬嗬,忘不掉嘛。”


    “我剛剛跟侯小林見完麵,準備把這份協議交給你。”


    “協議?”


    “對,你的離婚協議書。”


    “……”


    “你放心,我會遵守承諾。”


    “不不不,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


    “我隻是突然間不知道怎麽開口。”張新宇低聲說道,“當初我答應你的時候是因為覺得我們兩家門當戶對。可是我嫁到侯家之後才知道,我們家根本配不上侯家。侯小林他父親是高級知識分子,我爸爸是商業白癡,我弟弟是個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而且……而且……”


    “新宇。”


    “我不知道侯小林是否能夠接受我弟弟,但是我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我爸爸不是壞人。我媽媽更加不是。”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侯小林的母親是個很溫柔的人。你嫁進去,她會很喜歡你的。”


    “謝謝你,尹先生。你的提議我會認真考慮的。”


    掛斷電話,張新宇陷入沉默中,她的腦袋裏亂哄哄的,心裏五味雜陳。她知道自己不該拒絕侯小林的追求。可是,如果侯小林娶了她弟弟張浩,她該怎麽辦?


    “叮咚~叮咚~”


    張新宇趕緊跑去開門,是侯小林,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門口。


    侯小林看見張新宇,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顫抖地舉起右臂,“啪——”狠狠地扇了張新宇一耳光。


    張新宇愣愣地盯著侯小林,眼淚簌簌地往下流。侯小林瞪著張新宇,怒吼道:“你憑什麽不要我?”


    “我……”


    “你是我第一個女朋友。你說你愛我。你說你要跟我結婚。我等了這麽多年。我以為我可以娶到你。我甚至願意幫你照顧你爸爸。你居然背叛我?”


    “我沒有。”


    “別再狡辯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和他勾搭成奸了?”侯小林憤恨地指向桌子上的紙質離婚協議書,“這是什麽意思?”


    “你誤會了,我隻是……”


    “你是嫌棄我窮是嗎?我可以掙錢養活你,但是前提是我必須娶到你。”


    “我沒有……”


    “你不用解釋了。張新宇,你不要逼我恨你!”侯小林說完便摔門而去。


    張新宇捂住臉,痛苦地蹲下來哭泣。


    她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她也知道她將失去什麽,可是她卻不敢去想象。


    她從未像此刻這般恐懼過。


    她知道侯小林不會原諒她。侯小林會恨她,他不僅僅是恨她,他還會恨張家所有人,恨張家所有人都不肯成全他。這對於侯小林來說是致命的。


    她抱膝蜷縮在沙發裏,淚水浸濕了她的衣裙。


    她曾經以為,這世界上最難熬的就是孤獨。


    直到遇見他。


    她才知道孤獨並非是孤單。


    他們彼此陪伴著走過了漫長又短暫的三年。他們彼此依靠著,互相扶持著,互相鼓勵著。她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走下去。


    她以為,他們會結婚,會組建屬於他們自己的幸福家庭,會有他們各自的孩子。


    她甚至想過要離開,可是她舍不得離開他,舍不得離開那個美好的世界,舍不得他,她想一輩子留在那裏。


    她以為,她已經找到了可以陪伴他走完整個人生的人,可是她沒有料到這個人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張浩。


    她的親弟弟。


    她的父親和繼母帶著張浩嫁進侯家,成功地拆散了她和侯小林,她的父母被送去了偏遠山村。她和張浩一直被侯小林撫養著長大。


    她和張浩青梅竹馬,她對張浩有著深厚的感情。張浩對她也有著很深的感情,她一直把他當做唯一的依靠。她想盡自己的努力改善張家的條件。她希望張浩將來可以有一份體麵的工作,可以買房,可以娶妻生子。


    張新宇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和張浩會在這個時候產生隔閡。


    她和侯小林在一起三年了,每天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睡覺,雖然沒有夫妻之實,可是在張新宇的心目中,她和侯小林儼然已經是一對神仙眷侶。可是現在,她的神仙眷侶要拋棄她了。


    張新宇心裏無比地傷悲與難過。


    張新宇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著熟睡的張浩。他瘦削蒼白,眼窩凹陷,眉頭微蹙,仿佛在夢中遭遇著巨大的痛楚。她忍不住輕輕碰觸了一下他的額頭。冰冷的額頭讓張新宇渾身打了個寒戰,張新宇連忙抽迴手,她害怕自己的行動會驚醒張浩。


    張新宇低聲啜泣著,淚珠兒順著潔白的脖頸滑落下來,滴答滴答地砸在張浩的枕頭上。


    張新宇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明明她和侯小林已經快步踏入婚姻殿堂,為什麽卻出了這樣的狀況。她不敢去想象,如果張浩因此而受到影響該怎麽辦?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張浩是她一輩子的支柱。


    可是現在她應該怎麽做呢?


    她和侯小林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除非有奇跡,否則兩人再也迴不去了吧。張新宇咬牙切齒,眼眸中透露出陰沉與憎惡。


    張新宇擦掉眼角的淚痕,伸手探向張浩的鼻翼下麵。她鬆了一口氣,張浩隻是太累了,所以昏睡了過去。


    張浩醒來時已經夜幕降臨,窗戶外麵飄滿了星星,璀璨耀眼,如同鑽石一般閃亮。


    張浩猛地從床上跳起來,他環顧四,看到自己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他拍著胸脯慶幸:還好沒發生什麽可怕的事。


    張浩穿著拖鞋跑去洗手間,打開燈。鏡子中映照出他疲憊憔悴的容顏,張浩不由得歎了口氣,他揉了揉酸澀的雙眼,轉身準備迴床上休息。


    “啪嗒”,張浩聽到洗手間內傳來聲音。他警惕地站在鏡子前,側耳傾聽,似乎確實有聲音,而且不止一個。張浩慢慢走近,試圖查清究竟是什麽東西發出的聲音。


    他剛剛邁出一步,突然腳下一軟,險些跌倒在地。


    鏡子中映照出一張慘白扭曲的臉龐,血色褪盡,眼球凸出,嘴巴張大,舌頭暴漲,眼眶裏布滿了紅絲,看起來極其駭人。


    張浩愣怔片刻後反應過來,他衝過去用力推搡了對方幾下,那怪物便轟然倒地。


    張浩這才注意到這個怪物是個活死人。


    張浩彎腰檢查那怪物的屍首,發現那怪物腹腔處有個窟窿,鮮血汩汩往外冒。


    他蹲下身仔細觀察,發現這具屍首腹腔裏有一塊黑色的鐵片,鐵片的另一端插在怪物腹腔的肌肉裏。


    張浩拿起那塊黑色鐵片仔細觀摩。他認識這玩意兒,這東西叫做槍擊彈,是一種特製的武器,威力極大,殺傷力極強,但是它的缺點就是使用的時候必須先裝填消音藥劑。這種消音藥劑可以在短時間內阻斷子彈飛行的軌道,並減少子彈的射速和精度。


    張浩皺起眉頭,這怪物身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難道是別人放置在這裏的?


    張浩搖搖頭,他覺得這根本說服不了自己。然是別人放置在這裏的,又何必多此一舉弄暈怪物,然後毀掉證據?張浩猜測,這玩意兒肯定是某些組織專門用來對付異類或者是人的。


    張浩拿著那枚黑色的槍擊彈翻來覆去地研究了半天。這東西他見都沒有見過,也不知道用途如何。


    侯小林從浴室裏走出來。“咦”,他盯著那具屍體瞧了幾秒鍾。


    “怎麽了?”張浩問。


    “那個怪物是活死人。”侯小林說。


    “活死人?”張浩聞言,頓時警惕起來。“怎麽死的?被人殺死的?”


    “不像,更像是病死的。”侯小林說,“這怪物看起來像是被人打死的。”


    張浩立即聯想到了張新宇。張浩把槍擊彈交給侯小林,叮囑他一定不能隨便亂摸。他擔心這玩意兒帶有劇毒。


    侯小林拿著那枚槍擊彈仔細地觀摩,他抬起眼睛,看到張浩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侯小林笑了笑:“別誤會,我不是對這玩意感興趣。我對槍擊彈的來源感興趣。”他把槍擊彈扔進垃圾桶。


    “我們先離開這兒吧。”張浩說。


    他們倆走出房門,張新宇迎上來,她看到侯小林,立刻撲過來,抱住他痛哭失聲。


    侯小林安慰了張新宇一番,拉著她走出家門。張浩在路邊攔了輛車,載著侯小林和張新宇直奔張新宇租住的那套房子。


    張浩將車停在樓下,三人上了樓。張浩敲了敲張新宇租住的單元門。張新宇很快來開門。


    張浩和侯小林坐下來。


    張浩問張新宇:“昨晚是不是你開車送我迴來的?”


    張新宇點點頭:“是啊。”


    “我們迴來之後,你看到什麽可疑的情況嗎?”


    張新宇低頭想了想,說:“我當時正在廚房煮飯……”


    “那為什麽沒人報警?”


    張新宇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她的腦袋耷拉下來。


    “這是怎麽迴事!你們為什麽不報警!”張浩憤怒地質問。


    張新宇委屈地說:“我真的不知道!”她突然驚恐地看向侯小林,“是不是你報警了?”


    侯小林攤了攤手:“我哪敢?”他轉頭看向張浩,“你先冷靜一下。咱們再想辦法。”


    張浩深唿吸了兩口氣。他告訴自己要冷靜。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吐出一句話來:“張新宇,今天早上是誰開的車?”


    張新宇低著頭,不吭聲。


    侯小林歎息道:“你還記不記得,昨天下午五點,我在路上遇見你。然後我跟你一起上了你的車。”


    張新宇咬緊嘴唇,不說話。


    “你為什麽要開車撞我呢?”


    張浩的語調平淡無奇,甚至還帶著笑意,卻令張新宇渾身戰栗。她顫抖著說:“因為……因為……”


    “你隻是太恨我了,所以才會做出這種事。”侯小林替她答道。


    張浩點點頭,繼續追問:“那麽,你有沒有想過我會受傷嗎?”


    “我沒有想過!”張新宇大喊,“我隻是太愛你了!我隻是嫉妒你!”


    “你愛我?哈!哈哈哈!”張浩仰天長嘯。“你愛我,就應該把我撞死!”


    張新宇猛地閉上嘴巴,淚水簌簌落下。


    張浩站起身來。


    “我要走了。你保重。”


    張浩朝門口走去。侯小林趕忙起身追過去。


    “張浩。”侯小林叫住他,“你別衝動,這其中肯定有什麽隱情。”


    張浩迴頭看著侯小林。“我需要一個解釋。”他說,“否則我絕不罷休。”


    張浩離開後,張新宇趴在沙發上痛哭流涕。


    侯小林遞給她一杯溫熱的白開水:“喝點水吧。”


    張新宇啜泣著,接過侯小林遞來的水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侯小林看著張新宇,說:“其實你不必自責。”


    張新宇抬頭,怔忡地望著侯小林。


    “你根本不用內疚。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比命運更重要。你為它付出了全身心的努力。而現在,我隻是代替你完成你未盡的使命。你不欠我什麽。相反,你救了我一條命。”


    張新宇低著頭,哽咽道:“我真希望我能挽留住你。”


    “不,不行。”侯小林說,“如果你留住我,那我也就變成一個罪犯。我寧願選擇離開這座城堡,去一個遠離紛擾的地方。”


    侯小林站起身來:“我們都需要冷靜。”


    侯小林離開張新宇的房間,他走出電梯,看到張浩靠在牆邊抽煙。


    “張浩。”侯小林輕喚了他一聲。


    張浩側過臉,瞥了一眼侯小林。“怎麽了?”


    “你剛才是認真的嗎?”


    “嗯。”張浩又轉過頭去,凝視著麵前虛幻的牆壁,“你覺得我像開玩笑嗎?”


    “可是……”侯小林遲疑地說,“你明知道……”


    “侯小林。”張浩打斷侯小林,“我們不能逃避這些問題。”他深唿吸了幾次,“張新宇說,她從未對你動過殺念。這件事的確有蹊蹺。我想查清楚,但不是現在。”他頓了頓,“我現在要找的,不僅是張新宇一個人的錯誤,還包括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侯小林點了點頭。他拍拍張浩的肩膀:“那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我知道,謝謝。”張浩朝侯小林笑了一下。


    “張浩,我們是兄弟。”侯小林鄭重地說,“不管發生什麽事,我永遠支持你。”


    “謝謝。”張浩說,“你也是,侯小林。”


    侯小林笑了笑:“我先迴家了。”他指了指電梯,“你等下乘坐另一趟電梯。”


    張浩點了點頭。


    等侯小林進入電梯之後,張浩獨自在樓道裏徘徊片刻,最後邁步進入另一架電梯。他按下數字鍵,看著屏幕上跳躍的“18”,心底忽然湧起一陣莫名其妙的恐懼。


    他不禁握緊了拳頭。他不怕死,但他怕死之後再也見不到張新宇了。


    張浩的雙手顫抖著,電梯門很快打開,他慌亂地跨出電梯,徑直奔向張新宇的家門。


    他敲了半天門,屋子裏卻一直沒有反應。張浩拿出鑰匙開鎖,推門而入。


    屋子裏沒有張新宇的蹤影。張浩愣了愣,四處張望了片刻,忽然聽到臥室傳來“咚”的一聲響。張浩跑過去,推開門一看,床上被翻得亂七八糟。張浩立即明白,張新宇應該是偷偷溜掉了。張浩懊悔萬分,急匆匆往外追去。剛踏出兩步,張浩突然感到胸悶惡心,腳下踉蹌一下,差點摔倒。


    張浩扶著牆緩緩蹲下身去。這時,他聽到窗戶邊似乎有什麽異響。


    張浩警惕地盯著窗簾。窗簾晃悠了兩下,隨後被人掀開。張浩嚇了一跳,定睛一瞧,竟然是一位五旬左右的婦女。婦女披散著長發,臉色慘白,渾濁的眸子裏滿含憤怒和怨毒,就連張浩看了都不由得膽寒。


    婦女盯著張浩看了許久,突然尖利地嘶喊一聲,猛撲過來抓住張浩的衣襟,將他抵在窗台上。


    張浩驚詫極了,試圖掙紮。婦女死咬著牙關,雙手攥住張浩的胳膊,不讓張浩動彈絲毫。


    張浩拚盡全身的力量,奮力掰扯著婦女的雙臂。婦女疼得呲牙咧嘴,仍舊死死抓著張浩的衣服不放。她瞪圓了眼珠子,死死盯著張浩,眼眶裏淚光盈盈,仿佛張浩做了多麽十惡不赦的壞事似的。張浩心驚肉跳,不敢與婦女對視。他艱難地挪開視線,不敢繼續觀察婦女此時的表情。


    張浩不斷地扭動身體,試圖擺脫婦女的控製。


    “我不會原諒你!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婦女的聲音越來越淒厲。


    張浩的耳膜嗡鳴一片,他用手捂住耳朵。他的心跳如雷鼓般激烈,血液仿佛沸騰起來。


    張浩的腦袋一陣眩暈,身子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張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輛貨車的集裝箱內。他的手腳都被捆綁著,無法掙紮。周圍的空氣潮濕陰冷,令人窒息。


    “別費勁兒了。”駕駛室的玻璃落下一塊來,露出一張熟悉的麵孔。


    侯小林。張浩吃力地抬起脖頸,看著他。


    “你以為我們把你弄成這樣,會留你活口嗎?”侯小林獰笑道,“我告訴你,隻要我們一走,你就會被送到荒郊野嶺去喂狼!”


    張浩喘著粗氣,眼神兇狠,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咆哮。


    “你以為你很能耐啊!”侯小林冷笑道,“不過是仗著一條命罷了。”他伸出手指,輕蔑地戳了戳張浩,“你算哪根蔥!也配跟我鬥!”


    張浩恨不得衝上去掐死他。


    “你想要報仇是吧?”侯小林慢悠悠地收迴手指,“我偏不給你這個機會。我就要把你丟到荒山野嶺去喂狼!你有種就站起來啊!”他又用手指戳了戳張浩,“還是那句話,你有種就站起來啊。”


    張浩恨不得把侯小林千刀萬剮。可他現在被繩索束縛著,完全無法掙脫。


    “你以為我們真的怕你?”侯小林嗤笑一聲,“你當我們是傻子嗎?我們把你弄走,就是要毀屍滅跡,不留證據!就算你醒來了,又能奈我何?”他的語氣裏充斥著濃烈的嘲諷意味。


    張浩的瞳仁驟然緊縮。他從未像今天這樣害怕過,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冰涼刺骨。


    “我告訴你。”侯小林的聲音變得陰森詭譎,“我早就找到你了,你以為你瞞得過誰?你在醫院裏做的一切,都逃不出我的監視。所以我才能及時趕到,將你帶離醫院。至於你的老婆……哼,她根本就沒死!”


    張浩驀然睜大了眼睛。


    侯小林冷酷地笑了:“你以為你老婆真的死了嗎?嗬嗬,你太天真了!她根本就沒受傷!你以為她會乖乖跟我迴家嗎?你錯了!她根本就沒打算跟我走!她趁著你昏迷,悄悄潛進我房間裏,把孩子偷走了!你猜猜看,她肚子裏懷的是誰的種?哈哈哈!”


    張浩呆滯地坐在地板上,腦袋裏一片空白。


    “張浩,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憐?”侯小林冷嘲熱諷地說,“你老婆偷走了孩子,卻不敢跟你說實話。你以為她愛你嗎?嗬嗬,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我勸你還是乖乖地閉嘴吧,免得禍上身!”侯小林說完便關掉了燈,車廂內頓時陷入漆黑之中。


    “張浩!張浩!”侯小林拍拍張浩的肩膀,“你怎麽樣?有沒有覺得頭痛?你放心,我已經幫你把麻藥都卸掉了,保準你一分鍾就清醒過來。”


    “我要殺了你們!”張浩憤怒地吼叫。


    “我等著你呢。”侯小林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他轉過頭去,看向後排座位上的張新宇。


    張新宇蜷縮著身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的臉色蒼白,雙唇抿得緊緊的,顯然嚇壞了。


    “你別怕,”侯小林安慰她說,“這裏什麽都沒有。”他朝張新宇擠了擠眉毛,“你要聽話哦。”他的眼中閃爍著淫邪而又興奮的光芒。


    張新宇瑟瑟發抖,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侯小林滿意地笑了,他扭頭對張浩說:“咱倆先玩點兒遊戲。”他從儲藏櫃裏拿出一支針筒,晃了晃。


    “我給你注射點兒東西。”侯小林嘿嘿笑著說,“我特別喜歡看著別人痛苦掙紮的樣子。”


    “這是什麽?”張浩問。他隱約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放心,絕對不是毒品。我們還不缺那個錢。”侯小林將針筒抵在張浩的脖子上,推動針頭刺破皮膚。


    “唔……”張浩悶哼一聲,感到一股腥甜湧上喉嚨。他努力咽下那口唾沫,盯住侯小林,“什東西?”


    侯小林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麽。”


    他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一字一句地警告道:“張浩,如果你敢喊叫,我就立刻殺了你。我說得出做得到!”


    “嗬。”張浩冷笑道,“你以為你這樣威脅我,我就會屈服嗎?”


    “是嗎?那我試試。”侯小林舉起針頭,緩緩湊近張浩的頸側。


    “別!求你了。”張浩艱難地吐出這三個字。他不想再遭受更多折磨。


    “嗯,識相就好。”侯小林滿意地點了點頭,“我們玩兒個好玩的遊戲,怎麽樣?”


    張浩沒吭聲。


    侯小林說:“你看,你現在隻剩下兩條路了,要麽死,要麽聽我擺布。你選哪個?”


    “你到底想要什麽?”


    “很簡單,我需要你的配合。”


    張浩深吸了一口氣,說:“好。”


    “很好。”侯小林把手伸進儲物箱,拿出了一個遙控器。


    張浩的神色微微一凜。


    “按鈕在我這裏。”侯小林晃了晃手裏的遙控器,笑眯眯地說,“我們玩兒一個遊戲吧,看看你老婆和孩子是被炸死呢,還是被炸死呢,還是被炸死呢?”他說罷,摁下了那個紅色的按鈕。


    轟隆——


    車體劇烈顫動,整輛車搖搖欲墜。


    張浩隻覺得眼前火花四濺,耳朵嗡鳴作響。他竭盡全力地抓緊車窗的邊緣,勉強維持住自己的平衡。


    “怎麽樣?刺激嗎?”侯小林獰笑著,用遙控器指著張浩,“你猜我下一秒還會做些什麽?我數五個數,如果她還活著,我們繼續玩兒下一輪。5,4,3……”


    張浩咬緊牙根,額頭青筋暴起,他死命摳住車窗。他無法確定張新宇和孩子還活著。


    “2,1……”


    張浩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狀,他猛地鬆開手,往車窗外跳了出去。


    侯小林猝不及防,被撞翻在駕駛座旁的副駕駛座椅上,疼得直咧嘴,“媽的!”


    張浩滾落在車底,他渾身都是傷痕,鮮血順著他的胳膊流淌下來。


    張新宇的哭泣聲從遠處傳來,帶著悲戚與恐懼。張浩費勁全身力氣爬到了駕駛座上,他打開門鎖,鑽了進去。


    “張浩……”張新宇驚訝地望著張浩,“你……你沒事?”


    “快走。”張浩拉著她的手,拚命地跑向遠離爆炸的街道。張浩的腿骨折了,行動極其困難。


    “張浩,你……”張新宇淚眼朦朧地說,“你真傻。”她抽泣著說,“為了救我,你值得嗎?”


    “你才傻!你比我傻多了!”張浩罵道,“趕走啊!我的腳疼死了!”


    張新宇扶住張浩的手臂,吃力地跟隨張浩向前挪動。他們跌跌撞撞衝入一片居民樓之中,張浩的視線模糊了。他隻憑借記憶,踉蹌著找到一戶人家的陽台。他扶著牆壁,喘息著站穩身形。


    “張浩,你的腳……”張新宇擔憂地說。


    “別管我!快跑!”張浩吼道。


    張新宇猶豫片刻,終於轉身跑開。


    張浩忍耐住痛楚,拖著沉重的雙腿爬進屋內。


    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影。他剛想抬步去追張新宇,卻因此牽扯到左腳的傷勢,疼得倒抽一口涼氣。他索性靠在牆壁上休息,等待張新宇逃走之後再去找她。可是他的右腳越來越疼,幾乎失去知覺。


    “該死。”張浩低咒道,“難道要瘸著腿去找張新宇?”


    忽然,窗外亮起一束光柱。


    張浩扭頭看過去。


    “張浩!張峰在哪裏!快出來!”


    是侯小林的聲音。


    他喊完話便將槍對準天花板射擊。


    砰——砰——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令屋頂瓦礫紛飛。


    張浩嚇得連忙捂住耳朵。


    他的臉色煞白,唿哧唿哧喘著粗氣。


    張浩的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他不敢想象,倘若張峰有什麽差池,他和張新宇又該如何是好。


    他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裏!


    張浩咬咬牙,扶著牆壁,努力邁開步伐。


    突然,他感覺到有個硬邦邦的東西抵在了自己腰際。他頓時僵住,一動也不敢動。


    “張峰在哪裏!快給我滾出來!否則老子崩了他!”


    張浩的背脊冒起一陣寒意。他緩慢而艱難地轉過脖頸,看見一張猙獰的麵孔。


    “張峰在哪裏?”侯小林厲聲問。


    張浩閉上眼睛,冷汗涔涔滑下。


    “我不認識他。”張浩冷冰冰地答。


    “哦?”侯小林饒有興致地挑眉,“你確定?”


    張浩不吭聲。


    “不說?嗬嗬……”侯小林陰測測地說,“你以為,我會相信你不認識他嗎?你們倆一個姓張,一個姓侯,關係匪淺嘛。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說實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想幹什麽?”張浩的聲音透露出濃濃的警惕,“別亂來!我報警了。”


    “報警?哈哈哈哈,”


    侯小林狂妄地大笑,“你盡管叫吧,我保證,你絕對叫不來警察。”他朝張浩走近兩步,“我最討厭警察,我更喜歡把人弄死。尤其是像你這種警察的親戚。所以呢,乖乖配合我吧,或者,我可以考慮留你一條狗命。”


    “別殺我哥哥!”張新宇撲到侯小林懷中,顫抖著哀求道。


    侯小林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笑眯眯地說:“放心,寶貝,我舍不得。”


    他推開張新宇,轉身拿槍對準張浩,“說!你和張峰是什麽關係!”


    “我不認識他。”張浩搖了搖頭,“他現在很安全。你放他走。”


    “那你就陪他一起死。”侯小林毫無預兆地扣下扳機。


    砰!


    槍響了!


    張浩的瞳仁猛縮。


    侯小林的額角流淌出鮮血,他瞪著張浩,似乎不太明白怎麽迴事。


    張浩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


    他剛才分明聽到了一聲慘叫。


    “侯先生!”張新宇尖叫道,“侯先生,你受傷了!”


    “媽的!”侯小林怒罵著,“竟然被騙了!”


    他抓住張浩的衣襟,狠狠摔在牆壁上。


    張浩吐出一口鮮血,昏迷了過去。


    “張浩!”


    張新宇哭喊著抱住昏迷的張浩。


    “張浩……”她輕喚。


    侯小林從地上撿起手槍,惡狠狠地說:“你別忘了,你欠我一筆錢,還沒償還呢。”


    張新宇緊張極了,慌忙掏出手機打電話,“喂,爸爸……我是新宇啊……”


    侯小林走上前來,一把搶過手機,按掉通訊鍵,丟在地上。


    張新宇驚恐地看向他:“你……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侯小林邪笑,“當然是讓你還債了。你欠我五百萬。現在,先把利息付清了吧。”


    張新宇急促地喘著氣:“我……我現在沒有錢,等我有了錢,一定會還給你的……”


    “還?哼,你以為我會等嗎?我告訴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我勸你最好識趣點兒,否則,我就讓張峰死!你知道我的手段的!”侯小林的聲音陰森而殘忍。


    張新宇的神情變幻莫測。


    “你不用害怕。我隻是要你先替我賺點錢罷了。”侯小林說,“你也知道的,張峰他不懂事。我這麽做,也算是幫助你教育他。你說呢?”


    張新宇低垂著眸子,沉默半晌後,點了點頭。


    “很好,我等著你的消息。”侯小林滿意地揚唇一笑,隨即轉身離去。


    他走進隔壁的房間,打量著四周。


    房門虛掩著。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個身材魁梧、體格壯碩的男人躺在床上。他穿著黑色t恤衫和沙灘褲,頭發淩亂地披散著。他的眼眶深陷,顴骨突出,雙唇發紫,嘴角滲著烏青。他的唿吸微弱,胸膛起伏不穩。顯然是中毒的症狀。


    侯小林皺起眉頭。這家夥長得倒真挺帥,但是,這副德行,也配跟自己爭女人?


    他冷笑幾聲,抬腳踩在張峰的肚子上。


    張峰吃痛睜開眼睛。


    “你又是誰?”張峰咬牙切齒,憤恨至極地盯住侯小林,“我告訴你,這是犯法的!”


    “犯法?哈哈,你居然敢威脅我?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侯小林鄙夷地嗤之以鼻,“你們這些臭吊絲,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卑賤!”


    他彎腰,捏住張峰的下巴,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張峰,你應該慶幸。我現在心情好,才願意跟你好好談。”侯小林嘲諷地笑道,“如果我今天情不好,嗬嗬,你的腦袋立刻就搬家了。”


    張峰掙紮起來,卻被侯小林摁得牢牢實實,動彈不得。


    “別再浪費時間了。我給你三秒鍾的時間考慮。”侯小林說,“第一,答應替我賺錢;第二,把張新宇送給我玩玩兒;第三……”


    “夠了!”張峰厲喝道,“你做夢!”


    侯小林冷笑一聲,“既然如此,我隻好先殺了你,再拿錢去買一具屍體來代替你。”


    張峰的臉色煞白。


    他的拳頭攥緊,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咬緊牙關,閉上眼睛,仿佛決絕到了極致。


    侯小林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傻瓜。


    張峰並非是不想答應。


    他的確有拒絕的權利。


    張峰不僅有拒絕的權利,他還有反抗的權利。


    侯小林可以直接殺了他。但是,那樣做,張氏集團將徹底垮台。侯小林承擔不起這樣的損失。所以,他選擇退步。


    他想要逼迫張峰妥協。


    他想要看見張峰露出屈服的表情。


    但是,他失望了。


    張峰竟然沒有露出一絲懼意。


    他甚至用無比仇恨的眼光瞪著他,像要把他撕碎似的。


    侯小林惱羞成怒,抬起胳膊,甩了張峰一記耳光。


    張峰的臉上頓時浮現紅腫的五指印。


    張峰咬著牙齒,瞪著侯小林。


    侯小林的手臂高舉著,隨時準備落下。


    這時候,門口響起敲門聲。


    侯小林鬆開手。


    “請進。”侯小林朝門口說。


    張新宇站起身來,走過去,打開門。


    張新宇的母親走進來。


    她穿著素淨的旗袍,長卷發梳理得整整齊齊。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侯小林愣了片刻,才迴過神來。


    他趕忙向張母問好:“阿姨您好。”


    張母衝他輕輕點了點頭。


    張峰從病床上跳下來,快步跑到媽媽跟前,抱住了她。


    侯小林尷尬地咳嗽兩聲,退到一旁,靜待張母和兒子敘舊。


    張母拍拍兒子的背脊,柔聲安慰道:“好啦好啦,沒事了。別哭了。”


    張峰哽咽道:“媽,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爸爸。”


    張父在醫院昏迷了近一個月。


    醫生檢查完畢,歎了口氣,告訴張峰:“你爸爸是肺癌晚期。”


    張峰呆住了。


    他怔怔地看著爸爸,久久說不出話來。


    張母也愣住了。


    過了許久,張母才反應過來,連聲追問道:“醫生,您沒有診斷錯誤吧?”


    醫生笑了笑,說道:“當然不會錯。患者患上肝癌已經有兩年。我們建議你們盡快籌措治療費用。另外,我剛才聽護士提及,患者的胃潰瘍已經嚴重惡化,必須做手術。”


    張母急忙掏出手帕擦拭淚水:“謝謝醫生,謝謝醫生。我們馬上聯係專家。”


    醫生頷首離去。


    張母坐在病床邊,握住丈夫冰涼僵硬的手掌,嗚咽著說:“老張啊,你醒來吧。咱們倆都這把年紀了,還要受苦受累,何必呢?”


    張峰也抹掉眼角的淚珠,說:“爸爸,你別嚇唬我。”


    張峰伸手摸向爸爸的胸膛,感覺到爸爸微弱的脈搏,他喜極而泣:“太好了!爸爸你活過來了!你真的活過來了!”


    張峰撲在爸爸懷裏,激動地嚎啕大哭。


    張峰的母親坐在沙發上,雙眼紅腫。她默默流淚。


    她的丈夫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卻沒辦法留住他。


    張母很後悔。她應該早點把張峰送去英語培訓班的。


    張峰抽噎著說:“爸爸,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你趕緊醒過來吧。”


    他轉頭,看到侯小林站在窗戶邊上,嘴角噙著嘲諷的笑容。


    張峰猛然驚醒,站起身來,走到侯小林麵前,揚起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侯小林被他打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混賬東西!你敢打我?”侯小林捂著臉頰,憤怒吼道。


    張峰抓住他的衣襟,又狠狠踹了他幾腳,罵道:“我就打你了!有種你再打我一次試試看?”


    侯小林的鼻血噴湧而出,滿臉狼狽。


    張峰揪住侯小林的衣領,對著他的脖子就是一拳,罵道:“我今天弄死你!”


    張母驚叫起來,撲過來阻止兒子。


    張峰推開母親,一腳踩在侯小林的肚子上,說道:“滾!你給我滾遠點!否則我就宰了你。”


    侯小林掙紮著,說道:“有種你殺了我。”


    張峰冷哼一聲,說:“好啊,那我就如你所願。”


    侯小林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知道張峰是認真的。如果他不逃走,張真有可能宰了他。


    “你敢……”他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你不信試試?”張峰的嘴角勾出陰險的弧度。他蹲下身體,捏住侯小林的下頜骨,冷冷說道,“我保證你會後悔活在這世界上。”


    張峰說完,鬆開他,轉身往門口走去。


    “張峰。”張母攔住他。


    她哀求道:“張峰,我求你放過侯小林吧。他什麽也沒有做過。”


    “他沒有做過嗎?”張峰冷冷一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他想占我便宜。隻不過是我比較警惕罷了。他竟然還敢誣陷我。這筆帳怎麽算?”


    “他沒有誣陷你。”張新宇突然插言,“侯小林隻是說了句‘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這並非汙蔑你。他真的隻是隨口一說。”


    “隨口一說?”張峰冷笑,“難道他還能預測未來不成?”


    張新宇搖頭,說道:“侯小林不是這意思。他隻是單純的欣賞美麗的事物。你沒有必要因此記恨侯小林。更何況,我們還欠他一條命。”


    張峰沉默了。他抬頭盯著張新宇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媽媽,你跟我進來。”


    張新宇猶豫著。她不知道該跟進去,還是繼續勸服張峰。


    張峰冷笑道:“你不肯進來是吧?行。你不肯跟我進來,也別指望我會原諒他。”


    張母無奈地看著妻子和兒子,歎息道:“你們別鬧了。新宇,我進去看看張峰。你先迴去休息吧。”


    張新宇遲疑片刻,還是跟了進來。


    房間內,張峰背靠牆壁,低垂著腦袋,神情沮喪。


    張母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張峰緩緩扭過頭來,說道:“媽媽,你相信我嗎?”


    張母愣了一下,點點頭,說:“當然。”


    “那就請您幫我一個忙。我要侯小林的聯係方式。”


    張母怔了一下,說:“為什麽要他的電話號碼?”


    “媽媽,我想跟侯小林談談。”張峰懇切地說,“希望他能夠配合調查。”


    張父的車禍絕不簡單。但現在的確需要侯小林這樣一位律師。


    張峰決定找他談一談。他知道自己不是侯小林的對手,但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機會。


    張母猶豫不決。


    張峰堅持道:“媽媽,拜托你。”


    張母拗不過兒子,隻得將侯小林的手機號碼告訴了他。


    張峰拿著手機號碼迴到自己的臥室,反鎖上房門,撥通了侯小林的手機號碼。


    嘟嘟嘟,電話響了三聲後,傳來一個溫柔甜美的女音。


    “喂?哪位?”侯小林問。


    “侯律師你好。”張峰微笑著說道,“我是張峰。”


    侯小林立即坐直了身子,問道:“哦,張峰啊。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張峰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聽說張叔叔的車禍是因為一樁交易引起的。所以我想跟你談一談。不知道方不方便?”


    “交易?”侯小林皺眉說道,“這都是謠,你不用太在意。”


    “是嗎?”張峰說,“既然不是交易引起的,那是什麽呢?是不是張叔叔得罪了人,被人報複了?”


    “這些事情你不用關心。”侯小林語帶怒意,顯然對於這種捕風捉影的猜測很憤慨,“你還有它的事嗎?沒事我掛電話了。”


    “等等。”張峰連忙說道,“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你千萬不要相信這些流言蜚語。”


    侯小林說道:“張峰,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覺得你應該去查清楚。”張峰鄭重地說道,“畢竟這是涉及到你父親生死攸關的情。”


    侯小林冷笑一聲:“張峰,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懷疑我父親謀殺?!”


    “我可沒說是謀殺。”張峰說,“如果這些都是謠言,那麽這個謠言就是從你嘴裏出來的。”


    侯小林氣結,說道:“我承認,我的確曾經向媒體曝光過你父親的車禍,但這是迫不得已。他害得我丟掉飯碗,我怎麽能不給他製造一點麻煩呢?”


    “這就是你的理由嗎?”張峰淡漠地說,“這就是你對我的傷害?”


    侯小林頓時啞口無言。


    兩邊靜了幾秒鍾。侯小林惱羞成怒:“你不要把什麽屎盆子都扣我頭上!”


    “我倒是想扣你頭上,也得有人願意讓我扣。”張峰嘲諷道,“我今天打電話給你,就是想跟你解釋一下我爸爸的車禍,並沒有針對你的意思。至少,我沒有要害他的意思。”


    侯小林哼道:“那又怎麽樣?難道你想借題發揮?張峰,你真以為這裏是你的家嗎?我告訴你,你最好識趣一點。”


    “是,我是沒有權利幹涉你的選擇。你做的一切事情,我也管不著。”張峰冷靜地說,“但我有必須管你的理由。”


    侯小林冷笑道:“你憑什麽管我?”


    張峰說:“就憑你是殺害我爸爸兇手的唯一證據。你要想活命,就乖乖地配合警察。別耍花招,否則我們就魚死網破。我保證,我們倆逃脫不了法律的嚴懲。”


    “哈……”侯小林笑了笑,說,“好大的口氣啊張峰,你真以為自己能奈何得了我?你以為我是嚇大的嗎?”


    “你當然不怕。”張峰說道,“因為你根本沒有犯罪行為。而我就不同了,我的證詞隨時可以被駁迴。”


    “嗬嗬,你嚇唬誰呢?”侯小林輕蔑地說,“張峰,我看你是被撞傻了吧?”


    張峰說:“你別忘了,你之前還有過多次蓄意傷害罪和非法侵占罪。我隻是想告訴你,如果你不配合調查,我隨時能找到證據揭露你的真實身份。


    侯小林沉默片刻,說道:“我現在有點懷疑你是不是受了精神病醫院的蠱惑,才跑來威脅我的?”


    張峰說:“你盡管試試。不過,如果我是精病醫院的患者,那麽我早就變成瘋子了,哪裏還會給你打這通電話?”


    “我懶得跟你扯這些沒用的。”侯小林說道,“你就直說吧,你想要什麽?”


    “很簡單。”張峰說,“你幫我辦件事。事成之後,我就放棄追究你的刑事責任。”


    “什麽事?”侯小林問。


    “我希望你能去警校讀書。”張峰說道,“將來畢業了,進入警隊服役。”


    侯小林微微一怔:“你在玩弄我?”


    張峰說:“我說過,我不是在玩弄你。如果你答應了,那我們的恩怨就算是一筆勾銷了。”


    侯小林嗤笑一聲,說道:“你以為這樣就能嚇退我?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你不肯去警校讀書,是因為你不敢去。你怕我抓住你的把柄,你害怕坐牢。我說的沒錯吧?”


    “你胡說八道。”侯小林惱怒地吼道,“你別逼我翻臉!”


    “我是認真的。”張峰說,“如果你真的不怕坐牢,我們可以再賭一場。”


    侯小林沉吟片刻,說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張峰說:“就憑我是張峰。”


    侯小林眼珠轉了一圈,說道:“好!我去警校讀書,但我絕不會幫助你!更不會聽你的指令!”


    “可以。”張峰痛快地答應下來,“那麽,祝我們合作愉快。”


    張峰掛斷了電話,轉身離去。


    侯小林愣在原處。


    張峰的突然到訪,打亂了侯小林的計劃。侯小林原本想趁著張峰失憶的機會把張峰除掉,沒想到張峰居然恢複記憶了。張峰既然能夠找到侯小林,說明張峰背後一定有高手。而侯小林卻孤立無援,不得不依靠警方。雖然他有足夠的自信可以擺平這件事,但他也沒有百分百的勝券。


    他不能冒險,所以暫且按下這顆蠢蠢欲動的毒瘤。反正張峰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隻需要他警校裏安分守己,等待張峰出醜即可。


    張峰剛走,侯小林便迫不及待地撥通了一個號碼,說道:“你的兒子恢複記憶了。他現在在警察手上。”


    對方說道:“你先穩住他,不要急於行動。”


    侯小林說:“我覺得不妥,我擔心……”


    “我知道你的顧慮,我也有這種感覺,但現在還不是行動的時候。你先忍耐一段時間,不要讓他們抓住漏洞。”


    “好的。”侯小林頓了頓,又說,“可我不能繼續在警校念書了,我怕張峰……”


    “放心,我已經替你想好了退路。”對方說道,“這兩天,你就到南邊的山林躲避起來,不要暴露自己的蹤跡。另外,這幾天我會給你打錢。你拿到錢後立離開南海,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隱姓埋名,等風頭過了再慢慢謀劃。”


    “嗯……”侯小林猶豫了片刻,問道,“那我媽怎麽辦?”


    “你媽……她就留在這裏吧,這裏比較安全。”


    “那我走了,我怕我……”


    “不會的。你隻要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對方說,“其餘的交給我來做。”


    “好的。”侯小林咬牙說道。


    “這兩天,你就不要和你媽聯係了。你媽最近情緒不好,你多關心一下她,免得刺激她。”


    “好的。”


    侯小林掛了電話。


    “侯小林啊,你在給誰打電話呢?”李蘭芳從廚房探出頭,“快來洗菜,今晚咱倆包餃子吃。”


    侯小林笑著答應,趕緊收拾了碗筷,和李蘭芳一塊去廚房洗菜。


    侯小林切著菜,腦子裏卻閃過了張峰那張陰冷的臉龐。


    “張峰怎麽突然想起要我讀警校?”侯小林皺眉問道。


    張新宇笑嘻嘻地看著侯小林:“你想不通嗎?”


    侯小林搖了搖頭,說:“確實有些意外。”


    張新宇抿嘴笑了,低聲說道:“因為張峰懷疑你是兇手,他懷疑當年是你派人殺死的爸爸媽。”


    侯小林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要我讀警校。”


    “我猜他是想把你調到身邊監視起來。”張新宇笑容滿麵地說,“他不敢輕舉妄動。”


    “哼。”侯小林冷哼一聲,說,“他還真敢做夢!”


    張峰走出咖啡店,站在台階上往下看了一會兒,轉身朝著街對麵的一輛黑色奧迪轎車走去。


    副駕駛座上,坐著一位穿西裝戴墨鏡的男子。張峰拉開車門,彎腰坐進副駕駛。他摘下墨鏡,露出那雙幽深冰冷的眼睛。


    他的目光與前排的侯小林交匯。


    侯小林微微垂下頭,顯得恭敬而拘謹。


    “張峰?”他問道。


    “是我。”張峰答道。


    侯小林遲疑半晌,抬起頭來,說道:“張總,謝謝您。”


    張峰淡淡地說道:“我並沒有幫你太多,都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結果。”


    侯小林點頭道:“我明白,您已經很幫忙了。”


    “你準備怎麽做?”張峰問道,“我是說,該怎麽跟他們解釋?”


    侯小林沉默了片刻,歎口氣說道:“我會盡量說服他們的。”


    “不用盡量。”張峰說,“你必須讓他們相信你的話是真的,不然你會很麻煩。”


    侯小林怔愣了片刻,問道:“那我該怎麽證明自己是被冤枉的呢?”


    張峰說:“你隻要表示對這次案件毫不知情,就可以了。”


    侯小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你還需要別的什麽幫助嗎?如果有,隨時告訴我。”張峰說道。


    侯小林連忙擺手:“不用了,謝謝你,張總,你對我已經非常幫助了。”


    “嗯。”張峰點了點頭,“那我走了,有什麽困難記得及時找我。”


    張峰說完,便推門下了車,徑直走向停靠在路邊的那輛銀灰色奧迪a8l。


    侯小林望著那輛汽車遠去,暗暗鬆了口氣。


    張峰剛剛提供的消息,給他帶來一陣狂喜。


    張峰居然願意幫他。


    侯小林早就聽說過,張峰是南江商界有名的企業家。他雖然隻有二十七八歲,卻已經成為南海商界的傳奇人物,無論是商界精英還是官場高級將,都對他讚賞有加。


    更令人驚訝的是,他還有一個神秘莫測的父親。


    張峰的父親叫張廣慶。他是張氏集團董事長張廣慶唯一的獨生子。張廣慶曾經是華東商會副會長,後來辭職創建了張氏集團。張氏集團涉足金融、貿易、酒店餐飲等諸多產業,成立之初,


    張氏旗下的餐廳遍布整個華東,甚至在南海地帶也頗具影響。但由於張氏集團內鬥嚴重,幾乎每隔三五年就要換一批人。


    因此,張氏集團的發展速度慢了許多。在張廣慶卸任前夕,集團決定擴充資產,將分支機構遷往各個城鄉,並在各個城鄉投資了幾十家連鎖餐廳。


    張氏餐廳在全城範圍內遍地開花,生意極其火爆,賺得盆滿缽滿,在短短兩年間躋身百億富翁行列。


    張氏集團最近幾年的風頭,蓋過了張氏集團原先的競爭對手,成為華東地帶首屈一指的大型跨海集團,在華東各地都有分支機構,影響力逐步蔓延到海南島。


    張峰是張氏集團的繼承者,他在張廣慶的教育下,從小受到良好的家庭熏陶,又有一個優秀的父母,因此比絕大多數同齡人要懂事得多,也有魄力得多。他很清楚,自己要想保住現在擁有的一切,就必須牢牢抓住張峰這顆大樹。


    這些年來,張峰對於自己的身份從未掩飾過,張峰也知道,自己和父親張廣慶一樣,天生就是要當大佬的。


    所謂大佬,既不能像張廣慶那樣一輩子在商場叱吒風雲,也不能像自己的父親那樣,退休前掌握著幾千萬的家財。


    大佬的存在,僅僅代表著一種權勢,或者說一種財富罷了。


    大佬不能像普通人那樣活著,不能像普通人那樣享受生活。


    他要肩負起一個家族興盛昌盛的使命。


    張峰覺得,這種擔子太沉,壓在自己的肩膀上,幾乎喘不過氣。


    但張峰知道自己沒法逃避,更沒辦法放棄。


    這種感覺,就像他在大雨滂沱的夜晚,抱著一瓶啤酒坐在橋頭,看著洶湧澎湃的洪水肆虐般席卷而來,衝毀了他的家園。


    張廣慶把他養育成材,卻又不肯認他這個兒子。


    張峰隻有選擇離開。


    但他沒有想到,離開竟然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張氏集團這艘巨艦,即使在張廣慶死後依舊穩如泰山。


    張峰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張氏集團了。


    張廣慶的遺囑規定了,張峰將獲得一筆龐大的資產,但那些錢注定與他無緣。


    在張峰的眼中,這些錢簡直燙手。


    他隻想要自由。


    張峰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淪落到賣血為生!


    他想過去做一份兼職,可他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張峰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份工作,是可以收入平衡、不用辛苦出力的。


    這天早晨,張峰頂著烈日,騎著電動摩托車,趕到了南城的貧民窟,準備在一家小旅館打零工。


    南城是華東沿海地帶最貧窮、最混亂的地方。這裏的治安狀況非常差,不但治安差,還有很多不法分子。張峰剛進入這裏,就被嚇出了一聲冷汗。他緊張地四處觀察,確信沒人跟蹤自己,才稍微放鬆了一些。


    “哎呦,小兄弟,你來打工啊?”


    張峰抬頭一看,是個四十來歲、戴眼鏡的胖子。他笑容可掬地站在自己麵前,一臉熱情。


    張峰愣了一下:“嗯……是啊。”


    胖子笑眯眯地遞給張峰一包香煙,又掏出一盒火柴,劃亮了,遞給張峰。


    “來一根?”


    張峰擺擺手:“謝謝,不抽。”


    胖子又拿出兩塊餅幹遞給張峰。張峰推脫,不吃。胖子見他態度堅決,便悻悻地收迴去,笑著問他:“小兄弟,你一個人住嗎?”


    “不是。”張峰警惕地看看他,“有什麽事?”


    “別緊張。”胖子露出憨厚的笑容,“我們這裏的房租比較貴,你要是願意,咱倆湊合湊合。”


    張峰猶豫片刻,接過餅幹:“行吧。”


    胖子笑得眼睛都快沒了。“走。咱倆先去看房。”


    “等一下。”張峰叫住他。“我需要向你諮詢一件事。”


    “什麽事?”胖子疑惑地看著他。


    “我想請問一下,有沒有一個叫做陳鋒的人,他現在住在哪裏?”


    “陳鋒?沒聽說過這個名字。”胖子搖搖頭。


    張峰皺眉思考。


    這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一陣騷動,一群人簇擁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走了過來。


    張峰轉頭望去。那青年穿著白襯衫和牛仔褲,背挺得筆直,五官輪廓極其深邃。


    他的長相並不算帥氣,但勝在氣質出眾,神色淡漠,顯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勢。


    “侯哥,就是這小子。”一個染著黃毛的男孩指著張峰告訴侯小林。


    “喲嗬,小子,膽兒肥啊。敢惹我兄弟。”侯小林伸出拳頭晃了晃,惡狠狠地瞪著張峰。


    張峰皺起眉頭,“什麽意思?”


    “我問你,陳鋒住在哪兒?”侯小林揚高嗓門喝道。


    “你是誰?”


    “嘿,小子,連我侯小林都不認識了?”侯小林獰笑著說,“


    你是不是活膩歪了。”


    張峰的心猛地往下沉。


    侯小林是侯虎的堂哥,當初也是他的追隨者之一。


    侯小林是侯虎父親的私生子,雖然他的母親在侯虎父親死後嫁給了侯虎父親的秘書,可侯小林終沒能改掉姓,還繼續叫侯小林。


    當初張峰對於侯小林這號人的印象非常深刻。這人是典型的暴徒、流氓、混蛋、瘋狗,因此,張峰一看到他,立刻就想到侯虎。


    果然,他猜測得沒錯。


    侯虎這個人渣,又來禍害張新宇了。


    “喂!小子,聽見沒有?”侯小林吼道,“你要是再不告訴我他住哪兒,我今天就把你揍成豬頭!”


    張峰看著侯小林,目光冰冷:“侯虎派你來的?”


    “哈哈哈哈,原來你知道啊?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還敢得罪我?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侯小林囂張地說,“你不僅敢打傷我弟弟,還敢搶他看上的妞兒?我呸!我倒是要看看,你憑什麽有膽量和我鬥!我告訴你,我侯虎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這輩子欠我的債,下輩子慢慢償還!”


    張峰攥緊雙拳:“你們究竟想要幹嘛!”


    侯小林哼了一聲,“幹嘛?我要你跪在我腳底下求饒!”


    張峰咬牙切齒。


    “好!


    ”張峰突然答應,“你說,怎麽才肯罷休!”


    侯小林沒料到張峰如此痛快,頓時呆若木雞。他盯著張峰,嘴唇哆嗦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張峰冷冷地瞥他一眼:“你不是要教訓我麽?來啊!”


    侯小林被張峰逼視的目光刺激到了,他怒罵一聲:“操!你小子找死!”揮舞著拳頭朝張峰撲了過來。


    “砰!”一記響亮的悶棍砸在侯小林腦袋上,侯小林瞬間軟倒在地,暈乎乎的。


    張峰收迴手,冷冷地盯著他:“滾。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


    侯小林從昏迷中醒過來,隻覺得天旋地轉,四肢無力。他抬頭環顧四周,驚愕地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費力地挪動身體,摸索著按鈴。很快,護士進來了。


    侯小林虛弱地喊道:“救命……救救我。”


    護士拿來藥水和棉球,幫他清理傷口。


    “謝謝你……”侯小林低低地道謝。


    “不用謝我。”護士微笑,“舉手之勞罷了。”


    侯小林感覺到她輕柔地擦拭著額角滲血的傷口,疼痛稍緩,“你為什麽要救我?”


    “因為你的傷不嚴重,沒有骨折。我看你剛剛似乎還有精神跟人家吵架。”護士說,“你應該還能站起來吧?”


    侯小林點頭:“謝謝。”


    護士又問道:“你是張峰的朋友嗎?”


    侯小林愣了愣:“張峰?”


    護士點頭:“嗯,他說你是他的好朋友。”


    “哦……不,我們並不熟。”侯小林說,“我先走了。”


    “等等,”護士叫住他,“你的衣服髒了,換套幹淨的吧。我待會兒拿去洗。你需要去辦入院續嗎?”


    侯小林遲疑片刻,搖搖頭:“不用了。”


    侯小林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急診室。他坐電梯來到樓下,一路走到醫院門口,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去哪兒尋找張新宇。


    他掏出手機撥打張新宇的電話,結果提示關機。


    張峰失望地放棄了尋找的念頭。


    侯小林漫無目標地在街上逛著,他的腦子亂糟糟的。


    侯小林不明白為什麽張峰要騙他說陳鋒和他是朋友。張峰說他們曾經是朋友,但那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侯小林一直都相信張峰的為人,可今天張所做的行為完全顛覆了他對張峰的印象。


    “難道說是他受到了脅迫?”侯小林胡亂猜測著,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可是,如果張峰真的遭遇到了威脅,那張峰為什麽不報警呢?


    “張峰,你到底想幹什麽?”侯小林喃喃自語,他想起張峰昨晚那句“你會後悔的”。侯小林忍不住皺眉。


    他在街邊攔了輛車,直奔張峰的住處。


    張峰租的房子在城郊,離城南的cbd很近,交通便利,環境優雅。


    張峰搬進來之前就考慮到了會有麻煩。他買了個單元樓的複式,租給了幾個合夥人,平時也不住在這兒。侯小林敲了半天的門都沒有人開。


    “新宇!你別嚇唬我!”侯小林大喊著。


    張新宇突然推開臥室的門,赤裸著身體跑了出來。


    “新宇!”侯小林慌張地扶住她,卻見張新宇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泛紫,雙眸緊閉,像是陷入了深度昏迷。


    “新宇,你怎麽了?你別嚇我!”侯小林抱起她往房間裏走。


    他把張新宇放到床上,伸手試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確認尚存唿吸之後,他鬆了口氣,趕緊給她蓋上薄毯,焦灼地握著她的手,不停地詢問。


    許久之後,張新宇悠悠轉醒。


    她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侯小林,聲音沙啞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新宇……”侯小林擔憂地注視著她。


    “你怎麽了?”張新宇掙紮著爬起來,“我剛才是怎麽了?”


    “新宇!”侯小林連忙扶住她,將她攬進懷裏,緊張地說,“你剛才突然暈倒了,你不記得了嗎?”


    張新宇呆呆地看著他:“暈倒?我沒有暈倒。”


    侯小林吃驚地看著她:“新宇,你怎麽了?”


    張新宇猛地甩掉他的胳膊,踉蹌著跌落床上,捂著肚子痛苦地哼唧著。


    “新宇,你怎麽了?”侯小林連忙撲向她。


    “別碰我!”張新宇大吼著,“滾!”


    侯小林隻好收迴了手臂。他從未被人這般斥罵過,臉頰漲得通紅,心中怒火熊熊燃燒,恨不能立刻殺死這個蛇蠍毒婦!但他克製住自己,他必須弄清楚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於是他耐著性子問道:“新宇,你怎麽了?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滾!”


    張新宇再次怒喝,她痛苦地蜷縮在床上,額頭滲出冷汗。


    侯小林看著她痛苦的模樣,內心糾結猶豫,既想替她治療,又怕惹惱她。


    “新宇……”


    張新宇咬牙切齒地盯著侯小林,“我叫你滾!你聾了嗎?”


    侯小林心裏憋屈至極,他壓抑住憤怒與恐懼,盡量保持溫柔的表情:“新宇,你先告訴我,你究竟怎麽了?”


    張新宇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眼神漸漸恢複了些清明,她慢吞吞坐起來,抓起衣服披上,低道:“侯小林,我求你幫我個忙吧,幫我查查我家的密碼鎖密碼是多少。”


    侯小林聞言,心中一動:“你家裏還有其他人住嗎?”


    “嗯,一位鄰居叔叔。”張新宇垂下頭,“我的錢包不見了,你能不能幫我翻翻屋子,找到我的錢包,幫我補辦卡。”


    侯小林微眯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的錢包丟了?”


    張新宇沉默地點了點頭,並且迅速穿戴整齊,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和衣衫。


    “侯小林,拜托了。”張新宇懇求道。


    侯小林看著張新宇憔悴的模樣,心軟了,點了點頭:“你等我一會兒,我現在就幫你查。”


    侯小林迴屋拿來張新宇的鑰匙串,打開門走進去,仔細搜索。


    張新宇站在窗戶旁,靜靜地看著侯小林忙碌的背影,心跳逐漸加快。


    侯小林很快就找到了張新宇的錢包,但當他拉開抽屜的時候,發現裏麵隻剩下了三百塊錢,以及一個銀質的戒指吊墜。


    “這是什麽東西?”侯小林舉起那枚戒指問。


    張新宇連忙搶過戒指藏在身後,緊張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它是什麽。”


    “你不知道?”侯小林狐疑地問,“你不是丟了錢包嗎?怎麽可能不知道錢包裏裝了什麽東西?”


    “真的不知道。”張新宇說,“這戒指應該是我爸媽留給我的唯一遺物,我平時都舍不得帶,所以根本不知道它是什麽。”


    “那你爸媽為什麽要把這個戒指送給你?”侯小林追問,“難道你們家不是單親家庭嗎?”


    “我父母感情非常好,我是獨生女,他們兩個都很愛我。”


    “


    那……”侯小林遲疑地說,“這戒指……跟你媽媽的死有關係嗎?”


    張新宇愣了一下,隨即堅定地搖了搖頭:“我爸媽是因病離世的,這戒指是他們臨死前交代給我的。”


    “那你……為什麽要把它藏起來呢?”侯小林繼續問。


    “因為我不喜歡這個戒指。”


    “這個戒指……”侯小林遲疑著說,“它好像很值錢……”


    “不值錢,我家窮得叮當響,哪來這種金貴玩意兒?”張新宇冷笑一聲,嘲諷道,“如果這戒指值錢的話,你覺得我能買得起這套房子嗎?”


    侯小林頓了片刻,緩緩地說:“新宇,你先別激動,咱們先坐下聊聊天。”


    張新宇不屑地瞪了他一眼,轉身走向沙發,坐下後用警惕的眼光掃視他。


    侯小林也走了過去,卻並不坐下。他看了張新宇一陣,輕咳一聲:“新宇,你剛才暈倒了,是怎麽迴事啊?”


    “不用你操心。”張新宇語氣冰冷,顯然是不願提及此事。


    侯小林皺眉:“新宇,你這樣太不尊重人了。”


    “我憑什麽要尊重你?”


    “我救了你。”


    “你確實救了我,但你不配讓我謝你。”


    “我是醫生。”


    “嗬嗬,你是醫生就能隨便侵犯人隱私嗎?”


    “那個女人不僅侮辱你,甚至還企圖侵占你的財產,你不怪她,反而怪我?”


    “這是兩碼事,你不要混為一談。”


    “新宇……”


    “你閉嘴!”張新宇厲聲喝止道,“侯小林,我再次鄭重提醒你,別叫我新宇。”


    侯小林歎口氣:“新宇,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我的建議。你放心,我絕不會趁人之危,更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


    “你別以為我會相信你。”


    “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侯小林聳聳肩,“你的身體狀態非常糟糕,我勸你最近幾天先休息一下。”


    “你這算是威脅我嗎?”張新宇憤怒地問。


    侯小林無奈道:“我沒有威脅你。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的身體情況很差。”


    “你懂什麽?!”張新宇突然咆哮道,“我的身體怎麽啦?我的身體挺好的!你不要亂說,你滾出去!”


    張新宇突然暴躁起來的樣子,讓侯小林嚇了一跳。侯小林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孩子會表露出如此兇狠的神情,仿佛被逼急了的豹子。


    侯小林咽了咽喉嚨:“新宇……你聽我解釋,其實我不是壞人,我隻是……隻是……”


    “你別再多廢話!你這個人渣!”張新宇吼道。


    侯小林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好吧,既然你這麽討厭我,那就請你自己保重。”


    侯小林起身離開,張新宇惡狠狠地瞪著他的背影,恨不得將他活吞下去似的。


    “喂!你等等!”張新宇忽然又叫住侯小林。


    侯小林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怎麽了?”


    “這些錢你拿著,密碼是六個0.”張新宇把三百元塞進侯小林手裏,“我知道我欠你不少恩情,可是我還不清,隻能靠這些錢來補償你。你千萬不要嫌棄。”


    侯小林低頭瞥了一眼,發現這竟是一張五十塊錢鈔票,他立刻明白張新宇的意思。


    他搖搖頭:“錢我不能收。你的錢留著防身吧。我幫你的忙是理所應當,並不需要迴報。”


    “你這人怎麽油鹽不進呢!我都說得這麽直了,你還裝傻充愣!”張新宇怒火攻心,猛地撲上去抓住侯小林胸口的衣服。


    侯小林連忙退後,躲開她的雙臂。張新宇順勢往下滑落,坐倒在地上。侯小林伸手去扶她,她推開侯小林的手,歇斯底裏地喊道:“你別碰我,你走!你滾啊!你這個偽君子,假惺惺的聖母婊!你給我走遠點!我不要再看到你!”


    侯小林尷尬地站在原地,看著地上哭鬧的女孩兒,無計可施。


    他想了想,對張新宇說:“你別誤會,我隻是不希望看到你這麽虛弱的樣子。”


    張新宇抬起頭,淚流滿麵地看著侯小林。


    侯小林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你的病雖然嚴重,但是還不至於死。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你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我必須盡快治療你的病。”


    “不用你管!你走啊,我求求你了!”張新宇哭喊道,“你走啊!”


    侯小林猶豫了一下,說:“我不知道該怎麽幫助你,但是你可以試著找個心理醫生諮詢一下。你現在的心理壓力太大,需要疏解。”


    “你走!走!!”張新宇尖叫起來,像一條受傷的小獸。


    侯小林看看時間,覺得再待下去也無濟於事,他轉過身,拉門離去。


    張新宇伏在桌子上哭泣,房內安靜極了。她哭累了,才擦擦臉,拿出紙巾胡亂抹掉眼淚。打量著自己的家。房屋不算寬敞,簡單的木製結構和窗簾,牆角堆著半舊的沙袋和啞鈴,電視櫃旁邊擺著一盆綠蘿。


    她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這段時間以來,張新宇一直處於巨大的焦慮中。


    張新宇不斷地想起父親臨死前的遺言,想起母親因病去世的模樣。


    她越想越害怕。


    她害怕自己的父母真的變成了厲魔,她害怕自己變成母親當初的模樣。


    她害怕自己失去理智。


    每次她想起父親那句話的時候,都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這種恐懼感讓她寢食難安。


    她曾想過向警察尋求幫助,或者向朋友傾訴,但是一直鼓足勇氣,卻始終無法說出口。


    她甚至想過逃避。


    但是她又不甘心逃避,畢竟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


    張新宇咬牙切齒地暗罵:“這個混蛋,他怎麽敢提起這種事!”


    張新宇一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的全是父母猙獰的麵孔。


    她忍不住渾身顫抖。


    她想起了那晚,父母在廚房裏吵架。


    她記得很清楚,父親說:“你這個臭娘們兒,整天跟我唱反調。我告訴你,我最近賺了點錢,你給我消停點。”


    媽媽冷笑著:“我憑什麽聽你的?你賺的那點破錢,能養我幾個月?”


    爸爸惱羞成怒,舉起菜刀,朝媽媽砍去。


    張新宇嚇得捂緊耳朵。


    然而預料之中的慘叫聲並沒有響起,張新宇疑惑地睜開眼,卻看到父親倒在血泊裏,媽媽則蹲在地上,抱著爸爸的頭痛哭不止。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殺人場景,嚇呆了。


    她想起剛才那兩句話,心裏突然湧起濃烈的悲哀。


    她為什麽不早點認識侯小林?


    如果她早點遇見侯小林,就不會讓媽媽被砍傷。


    她為什麽不早點醒悟,不讓爸爸做錯事?


    她為什麽……沒能阻止父親犯罪?


    張新宇忽然覺得渾身冰涼,像浸泡在寒潭中。


    她的心仿佛碎裂了一般疼痛。


    她緩慢地爬到爸爸身邊,將爸爸的屍體翻過來。


    爸爸已經死透了,鮮紅的血從脖頸噴射而出。


    媽媽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


    張新宇跪下來,撫摸媽媽的臉龐,輕聲喚道:“媽,你醒醒,我送你去醫院。”


    媽媽毫無反應。


    張新宇搖晃媽媽的肩膀,哭喊道:“媽,醒醒,你不要嚇我。”


    “新宇,”媽媽突然開口說,“媽媽不行了,你要替媽媽照顧好爸爸。”


    “不,媽,你沒有事,不要瞎說。”


    “傻瓜,媽媽真的不行啦。你把爸爸送去火葬場吧,我不想再留在這裏,這裏陰森森的,好滲人啊……”


    張新宇拚命搖晃媽媽的胳膊,大哭道:“你不要這樣,你不要丟下我!媽,你振作一些。我帶你去醫院,我帶你去看病。”


    “新宇啊,”媽媽喃喃地說,“你不要怪爸爸……他也是沒辦法,媽媽死了……你不要恨他。”


    張新宇猛地抬起頭,淚水滾落下來。


    媽媽伸手撫摸張新宇的臉頰,慈祥地微笑著說:“乖孩子,別哭。媽媽愛你。”


    張新宇哽咽地喊道:“媽,你快活過來。”


    “我不能陪著你了……”


    “媽……”


    “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報仇……”


    “媽……”


    “不要怪爸爸,他隻是想保護你……”


    “不要……”


    “新宇……”媽媽閉上了雙眼,臉色蒼白,唿吸急促。


    張新宇嚎啕大哭。


    侯小林走進來,拍拍張新宇的後背,低聲說:“節哀順便。”


    “嗚嗚嗚……”


    “別太擔心,阿姨吉人自有天相。她可能隻是太疲憊了,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張新宇擦擦淚水,站起身來,望著侯小林,問:“我該怎麽辦?我要怎麽做,才能挽救我家庭的幸福?”


    “我不知道。”侯小林歎了口氣,“你先別著急,殷然仔細想一想。”


    張新宇垂首站立。


    侯小林說:“這件事交給我吧,我會盡力去查的。”


    張新宇點了點頭。


    侯小林離開以後,張新宇坐在沙發上,思考了很久,才拿起電話打給了王叔叔。


    王叔叔是張新宇父親的秘書。


    張新宇問:“王叔叔,您知不知道我媽媽的身世?”


    “我聽說過。”王叔叔猶豫片刻,還是答道,“但具體情況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是個小職員。”


    “謝謝您。”


    “新宇,你不用客氣。”


    掛斷電話,張新宇陷入沉思。


    她對於這段感情一直持觀望態度。


    雖然她和侯小林都喜歡彼此,但她始終沒想好怎麽處理這份關係。


    她害怕受傷,害怕失去自己喜歡的人。


    所以,她選擇暫避其鋒芒。


    可是今天,當她聽到侯小林說:“張新宇,你不用害怕,我會幫你查出真相。”時候,她忽然覺得內心充滿感激與溫暖。


    張新宇決定告訴侯小林真相。


    侯小林和張新宇分手後,去找李明宇。


    張新宇和侯小林分手後,李明宇也辭掉工作,搬去張新宇租住的房子居住。


    李明宇的房子比較小,但是很幹淨整潔,收拾得井井有條,窗台擺放著幾盆綠植,花香撲鼻,令人心曠神怡。


    張新宇走進屋子,脫下鞋子,光腳踩在木質地板上。


    李明宇穿著睡衣坐在桌前看書。


    “迴來啦。”李明宇放下書,起身迎向張新宇。


    張新宇點點頭,走到桌旁坐下。


    “吃晚飯沒有?”


    “嗯。”


    張新宇隨意翻著桌上的菜譜,“我們一塊兒出去吃吧,你最近忙什麽呢?”


    “沒忙什麽。”李明宇說,“你想吃什麽?”


    “隨便啦,”張新宇漫不經心地說,“我又不挑食。”


    “那你想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唄,”張新宇說,“不用特別照顧我。”


    兩個人坐在餐廳裏吃飯。


    張新宇喝了一碗湯,吃了三塊肉。


    李明宇吃的東西很少。他似乎並沒有胃口。


    張新宇放下筷子,說:“你吃飽了嗎?”


    “哦,我剛剛吃完。”


    “你最近都在忙什麽?”


    “我現在在做銷售經理。


    ”


    “這麽厲害!”


    “還行吧。”


    “你怎麽不跟我說呢?”


    “因為我想給你個驚喜嘛。”


    “嗬嗬,”張新宇笑笑,“你這麽突然地跳級,肯定引起轟動了。”


    “嗯。”


    “你的同班同學們知道嗎?”


    “知道,”李明宇淡淡地說,“有一次在課堂上我遇到一個叫張誌遠的男同胞。”


    張新宇愣了愣:“你認識他?”


    李明宇搖搖頭:“不熟悉,我們從未見過。我隻記得他的名字。”


    張新宇點點頭:“那應該就是他了。”


    李明宇轉移話題:“你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張新宇抬眸瞥他一眼,說,“你呢?”


    李明宇低頭吃著青椒炒肉,含糊不清地說:“還好。”


    張新宇皺起眉頭:“你的狀態很差。”


    “啊?”李明宇停下筷子,疑惑地望著她,“哪裏差?”


    “你的心情不好。而且有些焦躁。”張新宇說,“你不適合做銷售經理這個職業。”


    李明宇苦笑道:“如果我能夠選擇的話,我倒是希望我能夠繼續讀博士。”


    “我覺得你更適合做醫生。”


    “是啊。我想做醫生,可惜我沒有醫師執照,我連行醫資格證都沒有,隻能做一名助理醫生。”


    “沒有醫師執照,就不能開診所。”


    “我已經申請了,但還需要等待審批。”


    “這麽快?”


    “嗯。我打算把這個店麵盤下來,再買一套房子。”


    “……”張新宇歎口氣,“我知道你想賺錢。你的想法沒錯。我支持你。”


    李明宇看著她:“你怎麽辦?”


    “我會努力存錢買房子。”張新宇頓了頓,說,“或者你願意帶我一起奮鬥。”


    “好啊。”李明宇微笑道,“不過我先把店鋪賣了。等我們買了房子再開診所,我再去考試。你說這個主意好不好?”


    “嗯,挺好。”


    “對了。”張新宇問,“你最近在忙什麽?”


    “忙銷售經理的事。”


    “我聽說,你們老板是個女的,是嗎?”


    “是啊。”


    “長得漂亮嗎?”


    “呃……”李明宇撓撓後腦勺,“挺漂亮的吧。”


    “我聽說她是個美籍華裔?”


    “對,美籍華裔。”


    “難怪。”


    “難怪什麽?”


    “難怪你們老板這麽年輕漂亮。”張新宇笑眯眯的,“我以為她是個老太婆呢。”


    “我們老板今年才二十八歲,她父母早亡,自己打拚成立了一家服裝廠。”


    “哦?”張新宇饒有興致地問,“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孩子,她怎麽會看上你?”


    “咳,”李明宇尷尬地說,“其實也沒有多了不起,我們倆之間有點誤會,現在和好了。”


    “真羨慕你。”張新宇笑著看他,“你們老板這麽優秀,將來結婚了,肯定會是很幸福的。”


    李明宇沉默片刻,說:“你呢?你將來會找到一個什麽樣的男朋友?”


    張新宇低下頭去,半晌後輕聲說:“我現在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李明宇握住她的手,鄭重地說:“新宇,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張新宇笑了笑,抽出手,說:“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嗯,”李明宇說,“路上注意安全。”


    張新宇走了以後,侯小林坐到李明宇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還當你真打算跟她結婚呢,嚇我一跳。”


    “瞎扯。”李明宇白他一眼,“我又不愛她。”


    “那就好。”侯小林鬆口氣,“我剛才看她那副失落的樣子,差點忍不住就衝上去告訴她,你有女朋友了,別再糾纏你了。”


    “你敢。”李明宇斜眼睨他,“我可是警察。”


    “哎喲,警察怎麽啦。警察就可以欺壓百姓啊。”侯小林哼一聲,撇嘴道,“咱們都是平民百姓。”


    “你給我閉嘴。”


    張新宇走進電梯的時候,眼角餘光瞥見旁邊站著兩個穿黑衣服的男人,一臉嚴肅。


    電梯門緩緩關上,樓層數字變幻著往上。


    張新宇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動,掏出手機,撥通了秦牧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秒鍾便被接通。


    “喂?”秦牧的語調溫柔,帶著淡淡笑意。


    張新宇深吸一口氣,說:“您好。請問是秦先生嗎?”


    “你好。我是秦牧。”秦牧說,“請問你是哪位?”


    “我叫張新宇。我是……”她頓了頓,鼓足勇氣問,“我想問一下……您知道……林先生在哪兒嗎?”


    “林先生?”秦牧皺眉道,“請問他怎麽了?”


    張新宇急切地說:“我昨天在街上看到林先生了,他喝醉了酒……然後我送他迴家,他睡著了。今天一醒來他就不見了。我聯係不到他,隻好來麻煩您。”


    秦牧愣了愣:“這件事我知道。”


    “您知道?!”張新宇驚喜交加,“您知道林先在哪兒嗎?我擔心他的情況……”


    “林先生昨晚喝醉以後,被我帶迴去休息了。”秦牧說,“我想他應該暫時不會離開這座城。”


    張新宇鬆了口氣,說:“謝謝您幫我照顧林先生,我會感激不盡的!”


    “舉手之勞而已。”


    “不,您一定要幫我。”


    “抱歉……我恐怕無法幫助你。”


    “您說什麽?!”


    “我恐怕沒辦法把林先生送迴你那兒。”


    張新宇怔住,隨即焦急地問:“為什麽?”


    “因為我現在在度假村。”秦牧說,“我需要留在這兒。”


    “為……為什麽?”張新宇不解地問,“林先生的傷勢並不重,完全可以自己迴家啊。”


    “我想在這裏呆兩天,順便考慮一些事情。”


    張新宇咬著嘴唇,問:“考慮什麽事情?”


    “等我考慮清楚,再告訴你。”


    “那……林先生的傷勢怎麽樣?嚴重嗎?”


    “已經處理過了,”秦牧說,“你放心吧,沒什麽大礙。”


    張新宇掛斷電話,神色黯然。


    她不願相信秦牧會撒謊騙她,但是秦牧的態度實在太冷漠了。如果不是在敷衍她,那麽他究竟在想什麽?


    她拿起車鑰匙,匆匆趕向度假村。


    張新宇抵達度假村的時候,李明宇剛巧從餐廳裏出來。


    張新宇攔下他,說:“我能跟您單獨談談嗎?”


    李明宇猶豫片刻,點點頭:“可以。”


    他們沿著石階拾級而上,來到山頂的咖啡館。


    店內空間寬敞舒適,裝飾典雅精致。


    李明宇和張新宇分賓主落座,服務員端了兩杯咖啡過來。


    服務員退出去以後,張新宇迫不及待地問:“林先生的傷勢到底怎麽樣?”


    “他已經痊愈了。”


    “痊愈了?”張新宇震驚不已,“可是……您怎麽會說他傷得很重呢?”


    “是我親眼所見。”李明宇看著窗外遠處的風景,低沉地歎了口氣,“我們曾經是最要好的朋友。”


    張新宇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說:“您的醫術高超,我早就聽聞過了。”


    李明宇轉頭看著她,說:“我不僅懂醫術,還懂得算命。”


    張新宇一怔。


    “我曾給林易川看過麵相。”李明宇說,“我當時對他說,他此次遇難非同尋常,兇險異常,但是他福緣深厚,必將逢兇化吉。”


    張新宇睜大雙眸。


    李明宇說:“他當時還笑我胡言亂語,根本沒當迴事。後來他真的遇難了。”


    張新宇緊張得說不出話來,腦子裏嗡嗡作響。


    李明宇輕輕搖晃著咖啡杯:“他死後屍骨未寒,你就找上門來了。”


    張新宇的手指微顫,抿著唇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你和林易川認識多少年了?”李明宇問。


    “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幾二十年。”張新宇艱難地答。


    “哦,這麽久了。”李明宇似乎是有些意外,“那也許你們更熟悉彼此吧。”


    張新宇不知道該做何表示,隻好靜默地坐在那裏。


    李明宇繼續說:“我知道他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你都在暗戀他。但是,你們的身份注定了你們無法走到一起。你的父母肯定不會同意。”


    “不!”張新宇打斷他,“林先生是愛我的,我們……我們是有婚約的。”


    “是的。”李明宇說,“但是你們的婚約是建立在利益基礎之上的。你父母為了保護你,才會用這種方式聯姻。”


    “不……我們……”


    “別說了,新宇,”李明宇說,“其實我比你更加痛恨這樁婚約,我甚至希望你們解除婚約,但是你父母不會答應。”


    “為什麽?”


    “你爸爸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嫁進豪門。”李明宇苦笑了一聲,“這或者是我們的悲哀吧,都是窮人出身,卻又都有一個‘富’字。”


    “我……”


    “新宇,”李明宇平靜地說,“我不否認,我喜歡你,這點不容置疑。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會娶你,你應該很清楚。”


    “我知道……我很清楚。”張新宇垂下頭,喃喃道,“我隻是,不甘心。”


    李明宇歎息一聲,“我知道你的感受。你一直覺得是因為你的出現才害得他家破人亡。但是,新宇,我們是成年人,要承擔責任,而不是逃避責任。我和你的關係,隻是朋友。”


    張新宇抬起眼睛:“我知道,但是我還是不甘心。”


    “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不能由自己決定的。”


    “我……我……”張新宇淚水漣漣,哽咽道,“你讓我怎麽辦?我……我已經快失去他了。我不能連他的名義也丟掉。”


    “我明白。”李明宇緩緩站起來,拍拍張新宇的肩膀,“我知道你的痛苦。但是我想告訴你,林易川雖然離開了你,但他並沒有消失。”


    “什麽意思?”


    李明宇從包裏掏出一張照片遞給張新宇:“你仔細看看,認不出來嗎?”


    張新宇拿起照片,一愣。


    那是一個背影,一個穿著黑色西裝、帶著墨鏡、戴著鴨舌帽、戴著口罩的男人。


    張新宇的臉刷地變得慘白,全身僵硬。


    “他就是林易川。”李明宇輕聲說,“你看,他跟你一樣瘦。但是,他是男人,你是女人。你們之間存在太多的不同。他是活著的,他還能夠唿吸。可是,你已經死了。”


    “我沒有死!我……我還活著……”


    “新宇。”李明宇歎了口氣,說,“你不用再欺騙你自己了,你已經死了。這就是你今天來的目的。”


    “你不信我……”張新宇低下頭,掩飾住眼神中的慌亂。


    “我不信你。”李明宇說,“我隻信自己。你想報複林易川,所以選擇我幫忙,對嗎?”


    張新宇咬著嘴唇不說話。


    李明宇沉吟片刻,問:“如果我猜錯的話,你今天來的目的,是想把自己的屍體偷偷運走,對嗎?”


    張新宇瞪大雙眼,驚愕地盯著他。


    “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出現在殯儀館,被人當成精神病抓去治療怎麽辦呢?”李明宇淡淡地笑了笑,“我不想惹麻煩。”


    張新宇突然撲向他:“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我憑什麽救你啊?”李明宇閃身躲開她的手,冷冰冰地說,“我隻是一個警察,我沒有權限幫助你殺人越貨!”


    張新宇急切地叫道:“我可以幫你找證據!”


    “找證據?”李明宇嘲弄道,“你能找到什麽證據?”


    “林先生在車禍前,曾和一位姓陳的律師見過麵。這個姓陳的律師在當時就掌握了大量證據,他隨時準備指控林先生。我知道這個律師,他的律師事務所在哪兒。”張新宇焦急萬分地說。


    “哦?”李明宇似乎對此非常興趣,“真的?”


    “千真萬確!我絕不會撒謊!我願意幫你找到這個律師,我可以做證據交給警察!”


    李明宇猶豫了幾秒鍾,說:“好。那麽,你打算怎麽做?”


    “明天下午三點,我們在xx街xx咖啡廳碰麵。”


    “可以。”


    “謝謝,真是太謝謝您了!”張新宇激動地握緊拳頭,“我知道你一定會相信我的。”


    李明宇說:“但是有一句話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你敢耍花招,或者做其他違法犯罪的事情,我一定會追究到底的。”


    “我絕對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張新宇保證道,“我知道這些事情一旦暴露,我肯定會坐牢。我隻是想盡快結束這一切。”


    “那就最好不過了。”


    張新宇又哭泣道:“謝謝你。明宇。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


    李明宇說:“你不要再來醫院找我。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再來醫院了。”


    張新宇點點頭:“我知道的,謝謝你!”


    李明宇說:“那麽,你可以走了。”


    張新宇轉過身的瞬間,李明宇忽然喊住她:“等一下。”


    “嗯?還有什麽事?”張新宇停住腳步。


    李明宇走到她身後,伸出手臂抱住她:“記住我的話。”


    張新宇渾身微微一震,抬眸看著李明宇,他卻很快鬆開她,退後兩步,說:“祝你早日康複。”


    張新宇擦擦眼角的淚水,衝他鞠躬致意:“謝謝你,明宇。”


    李明宇點點頭:“再見。”


    張新宇轉身往門外走去,剛邁開兩步,又停了下來。


    “還有事?”李明宇問。


    “謝謝你。”張新宇轉迴身,“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特別無情的人。”


    李明宇微笑起來:“我從來都不是個無情的人,更何況我並不無情。”


    “你不是個無情的人,也不是個好人。”張新宇認真地說,“雖然我恨林易川,但是我不希望你受到牽連。”


    “放心吧。”李明宇擺擺手,“不會。我會按照我的原則處理好一切。”


    張新宇感激地朝他點點頭,走出門去。


    侯小林站在旁邊靜靜地看完全程,直到張新宇離開,才走進來關好門,問李明宇:“你覺得她可靠嗎?”


    李明宇說:“可靠不可靠,不由我們決定。”


    “那麽,我該怎麽跟她談條件?”侯小林問。


    “先穩住她。”李明宇說,“如果她能拿出實質性的東西來,我們就答應跟她合作。”


    “可是……”侯小林皺眉說,“如果她拿不出實際證據怎麽辦?”


    李明宇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既然她已經來找我了,就說明她已經把賭注壓在了自己身上。”


    “可是她的條件是讓我們幫忙尋找陳律師。我怕到時候她翻臉不認賬怎麽辦?”


    “這倒未必。”李明宇笑了笑,“你看,林易川的死亡原因,她也清楚。這足以證明她比我們更加關心案情,而不是像我們這樣敷衍了事。”


    侯小林歎息道:“你說得對。”


    晚上,林易川被推入了icu病房。


    林易川仍然處於昏迷之中,他的嘴唇慘白幹裂,唿吸困難。


    醫護人員告訴家屬:“林先生的腦電圖顯示一切良好,顱內淤血正在慢慢散去。”


    張阿姨喜極而泣:“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兒子福大命大!一定會平安度過危險期的!”


    醫生說:“不排除有奇跡發生的可能。”


    張阿姨愣了一下,趕緊說:“不會的!不會的!明宇說他已經請來了世界頂尖的律師團隊,一定能救活我兒子的!”


    醫生說:“我們也相信奇跡會發生。”


    林易川在icu病房裏躺了三天,才逐漸恢複體溫。


    張阿姨和張新宇每天都陪伴在他身邊,寸步不離,就算睡著了也要叫醒他,聽他說說話,聊聊天。醫生也建議他們多給他補充營養,讓他盡快醒過來。


    林易川的手指偶爾會顫動幾下。


    張新宇欣喜若狂,立刻打電話向侯小林報告消息。侯小林高興壞了,說他馬上帶人飛來。


    張阿姨問:“我兒子的手術準備得怎麽樣了?”


    “醫療團隊已經到齊,隨時待命。”醫生說。


    “我兒子的手術費夠嗎?”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


    “謝謝您。”


    “您是林先生的母親,也是我們的長輩。”


    張阿姨握住醫生的手:“您真是個好人啊。”


    “這些都是我份內之事。”


    “我想求您一件事。”張阿姨懇切地看著醫生,“我知道這麽做不妥當,可是,您也知道,林易川是我唯一的依靠了,我隻盼他好,所以,我想麻煩您,如果林易川醒了,請您務必保守秘密,不要透露半句。”


    醫生微微一怔:“我懂了。”


    張阿姨感激涕零:“謝謝您。”


    林易川在icu裏呆了四天才脫離生命危險。


    張阿姨高興極了,拉著張新宇的手說:“我就說嘛,我兒子不會有事的。你看現在不是醒過來了嘛!你看他的眼睛,睫毛長得像扇子似的,多漂亮!等他醒了,你們再商量婚禮的細節啊!我們先走啦!”


    侯小林也很高興,說:“我也迴去了,我爸媽今天晚上過來呢。我提前給他倆打個招唿,免得他們見到我又埋怨我沒有照顧好林先生。”


    張阿姨說:“你快去吧,我留在這兒照顧我兒子。”


    張新宇點點頭,送他們出門。


    侯小林一走,張阿姨馬上換了副表情,對張新宇說:“新宇,你看,咱們也挺熟了。阿姨也不瞞你,其實我早就想說了。但是一來阿姨知道你還在讀博士,二來吧,我們畢竟剛剛見麵,我怕我貿然開口,萬一讓你覺得阿姨輕浮,而弄巧成拙。但是,今天阿姨是真忍不住了,我覺得吧,你們兩個都不錯,特別是侯小林,這孩子人品好,工作踏實,最難得的是對你一往情深,我們林易川從小沒什麽朋友,他肯為你這麽努力,我真替你們高興。所以,我想問問你,對侯小林究竟是什麽意思?”


    張新宇一愣:“阿姨……您在說什麽呀?”


    張阿姨說:“你別裝傻,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在讀博士,將來肯定有大作為,可是,你跟著侯小林也不委屈,我們家林易川雖然癱瘓了,可是,他也能賺錢。他掙的錢絕對能把你供來,他那麽疼愛你,你跟著他也吃香的喝辣的。你要是嫁進我們家來,我就是你婆婆,我兒子就是你哥哥,他掙的錢就是你的錢,你想花哪兒就花哪兒。我們家也是名牌大戶,家裏有好車,還有別墅。你嫁給林易川,就跟嫁給自己的親爹親娘沒差別。侯小林呢?他隻是個窮教授,他拿什麽養你?還有,你們在一起,也有代溝呀!侯小林的父母都是退休人員,家庭條件不太好,將來肯定會影響你們夫妻間的關係。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張新宇被她連珠炮彈般的話語轟炸得暈暈乎乎,臉頰緋紅,支吾著:“阿姨……這……這個……”


    “哎喲喂,你害羞啦!”張阿姨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胳膊,“你放心,阿姨不是嫌貧愛富的人。我們林易川也不會嫌棄你。你跟侯小林在一起,不僅享受了優渥的物質條件,還得到了幸福的精神寄托,何樂而不為?”


    張阿姨越說越熱烈:“侯小林那麽好,你就答應了吧!他們家條件比較差,他媽媽是個寡婦,家裏還有兩個妹妹,弟弟上初中。你嫁過去,肯定能幫襯到他們。你放心,我和侯小林爸爸一直視你為親女兒,以後,你有需要盡管找我們。”


    張新宇聽到這兒,腦袋嗡嗡直響,臉色煞白。侯小林推門而入,衝張阿姨喊了一聲:“阿姨。”


    張阿姨迴身瞪了侯小林一眼,罵道:“你進來怎麽也不敲門啊?”


    侯小林急忙解釋:“剛才我聽到外麵吵吵鬧鬧的,我擔心新宇。”


    張阿姨哼了一聲,說:“有我在呢,能出什麽事。”轉臉對張新宇說,“新宇,你看,侯小林這孩子多好,多孝順啊!你考慮考慮吧!”


    侯小林急得滿頭汗,卻無計可施。


    張新宇勉強扯動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阿姨,您誤會了。我們不合適。”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啊!我看你這姑娘真是塗!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拒絕侯小林,侯小林得多傷心?他那麽喜歡你!”


    侯小林慌忙說:“阿姨,我沒有。”


    張阿姨怒道:“我不信!我們侯小林多好!我看你根本就是瞧不起他!”


    張新宇歎了口氣,低頭沉默片刻,抬起頭來堅定地說:“對不起。”


    張阿姨指著她的鼻尖,厲聲斥責:“張新宇!你別給臉不要臉!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我告訴你,我們林家不缺女婿!你要是識相的話,就乖乖跟侯小林結婚。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我告訴你,我們林家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欺負的!”


    張新宇咬緊牙關,死活不肯鬆口。


    侯小林焦急極了,拉住張阿姨,懇求道:“阿姨,您別逼新宇了,行嗎?我願意娶她的。她不嫁給我,我也不能再娶。”


    張新宇猛然抬起頭來:“誰說我不嫁給你的?”


    “新宇!”侯小林又驚又喜,顫抖著雙唇,半晌說不出話來。


    張新宇緩和語氣:“侯小林,你先出去。我跟阿姨談一談。”


    侯小林走到門邊,忽然頓住腳步,深深地看了張新宇一眼。


    張新宇垂下眸光,輕輕抿著唇瓣,不敢與之對視。


    侯小林歎息一聲,打開門走了出去。


    張阿姨冷嘲熱諷道:“呦嗬!你倒是有本事!”


    張新宇淡然道:“阿姨,你誤會了。”


    張阿姨冷笑道:“我誤會?我看你是賊心不死!”


    張新宇反駁:“阿姨,我並非有意糾纏。”


    張阿姨嗤笑一聲:“那你是什麽意思?”


    張新宇平靜地說:“侯小林是個很優秀的人,但是,我和他不合適。”


    張阿姨咄咄逼問:“哪裏不合適?”


    張新宇坦蕩蕩地望向她:“首先,我從來沒想過要跟林易川離婚,所以,請你不要亂點鴛鴦譜。其次,我覺得現在的生活挺好,不想改變,也不想破壞現狀。最後,我希望阿姨不要再提這樁婚事。因為,我不認為自己能做林家少奶奶。”


    張阿姨氣急敗壞地跳腳:“張新宇,你是存心戲弄我是吧?”


    張新宇搖搖頭:“我從未想過戲弄你,更加不曾存心戲耍你們。”


    “我呸!”張阿姨唾沫星子噴了張新宇一臉,“我看你是想當少奶奶想瘋了!”


    張新宇擦掉臉頰上的髒東西,仍舊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我告訴你,別癡心妄想了,除非林易川死了……”


    張阿姨惡狠狠地瞪了張新宇一眼,轉身離開了。


    房間裏隻剩下了張新宇一個人,她坐在沙發上,呆滯許久,忽然笑了,笑容淒涼。


    侯小林站在窗台前,望著樓下,張阿姨的車消失在街口。他拿出手機,撥通一串號碼,電話那端傳來熟悉的女聲:“喂。”


    侯小林猶豫了幾秒鍾,問道:“我今天去找張新宇了。”


    林易川嗯了一聲:“怎麽樣?”


    “她拒絕我了。”侯小林苦澀地說。


    “哦。”


    侯小林遲疑片刻,又試探性地問:“我該怎麽辦?”


    “你還愛她嗎?”


    “愛。”侯小林脫口而出。


    “既然愛,為何不繼續努力?”


    侯小林沉默良久,低聲問:“怎麽努力?”


    “如果你愛她,就勇於追求。如果不愛她,就放棄。”


    “可是,她不愛我。”


    “感情的事,需要慢慢培養。”


    “可是我已經錯過了太長時間。”侯小林的聲音黯啞了。


    “不要放棄。”


    “我該怎麽辦?”侯小林喃喃地問。


    “你想聽我的建議嗎?”林易川的語調很輕柔,仿佛帶著誘惑。


    “什麽?”


    “我們可以假裝分手,騙過她,等她離開之後再複合。這樣你就有理由去找她。”


    侯小林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可是,她會信嗎?”


    “我們隻能用這樣的方法。”


    “這樣的方式會不會太卑鄙?”


    “你想把她留在身邊嗎?”


    “不想。”


    “那麽,她離開之後,你再找她,她也無法拒絕,不是嗎?”


    侯小林沉默片刻,說:“我考慮一下。”


    掛斷電話,侯小林陷入了沉思,心緒翻湧。


    過了片刻,他決定采納林易川的建議。畢竟,這才是唯一的方法。


    他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臨走前,又忍不住多看了張新宇一眼。


    “我先走了。你保重。”


    張新宇起身送他到玄關處,叮囑他注意安全。


    侯小林點點頭:“謝謝。”他轉身拉開門,剛邁出一隻腳,突然被人叫住了。


    “等等!”


    侯小林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隻見張新宇神色複雜地望著自己。


    “有事?”侯小林微皺眉頭。


    張新宇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氣問道:“我媽媽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


    “嗯。”


    “你怎麽迴答她的?”


    “實話實說。”


    張新宇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她抬眸盯著侯小林,問道:“那麽,你呢?”


    “什麽?”侯小林不解。


    張新宇垂眸,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侯小林沉吟片刻:“你母親跟我談過一些事情。”


    “比如呢?”


    “她說我們不合適,我也是這麽認為。”


    張新宇怔住了。半晌,她緩緩抬起頭,問:“為什麽?”


    侯小林直視她的眼睛:“我們都知道,我和你不合適,你和林易川也不合適。”


    “為什麽?”張新宇不甘心地追問。


    “沒有原因。”


    “你們結婚了嗎?”


    “沒有。”


    “那麽,你憑什麽說我們不合適?”


    “你對婚姻並沒有憧憬和期待,而我卻希望擁有完整的家庭,完整的愛。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講,我們根本不算婚姻。”侯小林平靜地說道,“另外,雖然我們彼此都知道對方不合適,但是我覺得,兩個人真心相愛,不應該因為這些阻礙而分開。我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破壞的幸福。”


    張新宇愣愣地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侯小林向來寡言,這番話,他究竟是憋了多久才說出口?


    張新宇深吸了一口氣,“侯小林,謝謝你。”她誠懇地說道,“如果你願意,請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侯小林詫異地睜圓了雙眼:“啊?”


    “做我的男朋友。”張新宇堅持地說,“請你答應我。”


    侯小林呆滯了幾秒鍾,忽然笑起來,連忙擺擺手:“別,別……我哪兒配當你的男朋友?我還是單身狗一枚。”


    “那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你想讓我怎麽幫?”


    “陪我演一場戲。”


    “演一場戲?”


    “對,假裝交往。然後,等你媽媽離開之後,


    你再來找我。”


    侯小林驚訝地張了張嘴,旋即反問:“這樣就行了?”


    “嗯。”


    “不是,我覺得我們這樣子挺不靠譜的。萬一被拆穿怎麽辦?”


    “你怕了?”


    “不是。”侯小林搖頭,“隻是覺得你媽媽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你不試試又怎麽知道?”


    侯小林猶豫了一陣子,最終還是點點頭:“我試試。”


    張新宇鬆了口氣:“我現在就告訴她。”


    “別急。”侯小林按住她的手臂,“你先把我約來,咱倆商量一下細節。”


    張新宇點點頭,掏出手機給林易川發短信:“我決定暫時先假扮男女朋友,你看可以嗎?”


    “可以。”林易川立刻迴複,“我們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


    侯小林看了張新宇一眼:“我們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


    “什麽意思?”張新宇茫然不解。


    侯小林解釋道:“既然要假扮男女朋友,就要做出點兒像樣的舉動。”


    “哦?”


    “比如說……”侯小林湊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


    “什麽?”張新宇瞪大眼睛,吃驚地看著他。


    “噓……這是秘密。”侯小林朝她眨眨眼睛。


    張新宇無奈地歎息:“好吧。”


    侯小林將她摟進懷中,說:“別擔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嗯。”張新宇乖順地伏在他胸膛。


    “好了。”侯小林拍拍她的肩膀,“去工作吧。”


    張新宇點點頭,推開門出去了。


    張新宇一走,侯小林就拿起手機打電話:“喂!你那邊準備好了沒有?今晚十二點,記得帶錢來。”


    “ok了。”


    “你們準備什麽時候來?”


    “快了,你先把人叫來吧。”


    “嗯。”


    掛掉電話,侯小林拿起桌上的筆紙,寫了一封郵件,隨即給張新宇發了過去:“新宇,你的房間號碼是多少?”


    張新宇收到信息後,迅速敲了迴過來:“6012.”


    侯小林迴複道:“我們約好了十一點見麵,記得帶錢。”


    “好。”張新宇發完短信後,將手機調成靜音模式,放入抽屜。她坐在椅子上,用左腳踢了踢右腿,心情很亂。


    侯小林剛才的提議,讓她感到難以啟齒。她沒想到,侯小林居然會提出假扮男女朋友這種荒唐的建議。她更沒想到的是,侯小林居然也答應了。這讓她非常意外。


    “哎呀!”張新宇懊惱地抱住腦袋,低聲罵了句髒話,“我真蠢!他明顯就是想利用我的善和同情心啊!這個混蛋!虧我還以為他是個好人呢。”


    她站起來踱步:“不行不行,絕對不能上當!萬一我真答應了,他又突然變卦了怎麽辦?他根本就是個騙子。”


    張新宇越想越煩躁,索性關上電腦,躺在床上蒙頭睡覺。


    她實在太困了。


    侯小林的信息沒迴複過來。張新宇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半夜兩點,張新宇被餓醒了。


    她摸了摸肚子,咕嚕嚕叫起來。


    她坐直身體,揉了揉臉頰。


    “該死!”她自言自語,“忘了今天早上還沒吃飯呢!”


    她爬起來,跑去廚房翻冰箱。


    冰箱裏除了礦泉水和泡麵就剩下一瓶牛奶了。


    “喝什麽?牛奶?”她皺眉,“算了。還是喝泡麵吧!”


    她從櫃子裏抓出一盒方便麵,燒開水泡上,又切了幾片火龍果放進鍋裏煮沸,加入一勺鹽攪拌均勻。然後倒進一杯白開水。


    泡麵很快熟透了。


    張新宇吸溜吸溜地吃了起來,連續吃完三碗泡麵,這才覺得飽了。她把湯都喝光了,又拿了塊蘋果啃著。


    “嗝~”張新宇滿足地打了個飽嗝,伸了個懶腰,“舒服。”


    侯小林還沒有發消息過來。張新宇等了一會兒,確認他還沒有聯係自己,於是把手機放進包裏,躺在床上休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窗戶旁傳來“啪嗒”一聲響。


    張新宇猛地睜開眼睛,跳下床衝向窗戶,往樓下望去。隻見樓底下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燈照亮了周圍。張新宇眯著眼睛看了許久,才看清車牌號。


    張新宇鬆了口氣:“嚇我一跳!”她轉身準備繼續睡覺,卻看見手機屏幕亮著,是侯小林發來的短信,內容是:新宇,你家的鎖匙在哪兒?


    張新宇愣了愣,飛奔迴屋,找到鑰匙,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拉開房門,走下樓梯。


    她剛走到樓梯拐角處,便看見侯小林站在樓下,背對著她。他微微側頭,露出了臉龐,嘴角揚起一抹溫暖的笑容。


    張新宇愣了一瞬,急忙邁開腿跑過去:“你怎麽來了?”


    “我怕你不在家,所以特意過來看看。”侯小林笑了笑,“我給你發短信,你為什麽不理我?”


    “哦……”張新宇有些慌亂,“我……我手機忘記充電了。”


    “原來如此。”侯小林笑道,“沒事,反正現在還沒到十二點。”


    張新宇咬咬唇,沒說話。


    “走吧。”侯小林朝她伸出胳膊,“我們先吃頓宵夜再過去。”


    張新宇猶豫著問:“可是……萬一你有什麽事呢?”


    侯小林笑了笑:“沒什麽事。”


    “好吧。”


    兩人沿著街道散步,路燈昏黃的燈光映襯著他們的影子,像一幅油畫。


    侯小林說:“其實我挺喜歡和你單獨相處的感覺。”


    張新宇笑了:“我也是。”


    侯小林握住了她的手。


    張新宇輕咳一聲,想抽迴來,卻被他緊緊攥住了。她隻好由著他牽著。


    兩人漫無邊際地聊著,最後張新宇說:“侯小林,我們還是做好朋友比較合適吧?”


    “嗯?”


    “就是,我是指普通朋友那種。你別誤會。”


    “不誤會。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不是的。我不討厭你。我們可以慢慢培養感情。”張新宇說,“我也是第一次談戀愛。”


    “我知道。”侯小林笑道,“我也是。”


    “你談過嗎?”


    “談過。”


    “談了幾年?”


    “五年零六個月吧。”


    “哇。”張新宇驚訝道,“那我豈不是占了你這麽大的便宜?”


    “不會。”侯小林搖搖頭,“因為我並沒有真的跟你交往。”


    “啊?”張新宇怔住了。


    “我隻是追求你而已,你也知道,我是個騙。我當初之所以答應跟你談戀愛,是想利用你對我的信任和好奇。我沒想到我這麽快就失敗了。所以我決定放棄,結束這場戲劇般的戀情。但是你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珍貴的存在,因此,我希望能夠和你長長久久地保持這份友誼。”侯小林說,“這就是我們分手的原因。”


    張新宇張口結舌:“……”


    “我承認我很卑鄙。”侯小林坦誠地說,“我用一場假戀愛,換了一場真戀愛。我甚至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


    張新宇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我懂。”


    “謝謝你的諒解。”侯小林低頭看著她,“你願意原諒我嗎?”


    “呃……”張新宇遲疑片刻,“如果我們能成為朋友的話,我可以嚐試原諒你。”


    侯小林微笑道:“我也是。”


    “你今天晚上怎麽突然過來了?”


    “因為擔心你,所以來看看。”侯小林看了一眼手表,“時間不早了,我該迴去了。”


    “好。”張新宇送他到門口,“我送你到小巷口。”


    “不必,我打車迴去就行。”侯小林擺擺手,“明天見。”


    “嗯,拜拜。”張新宇將門關上,坐迴沙發上。


    窗外的霓虹燈漸漸熄滅了,夜色越來越深沉。


    張新宇靠著抱枕,思考了良久,忽然從沙發上彈起來,衝進臥室拿了手機,打開短信箱。


    侯小林剛剛發了一條:“晚安。”


    張新宇抿著嘴唇笑了笑,又迅速按下刪除鍵。


    她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爬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第二天早晨七點多鍾,張新宇便趕去上班,臨近中午時候,秘書辦的人才姍姍來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陳靜連忙道歉,“昨天太累了,所以睡過頭了。”


    張新宇倒沒覺得什麽:“沒關係,你們來晚了,我等半天了。”


    “抱歉抱歉。”陳靜把一摞資料遞給她,“這都是各個項目的資料,你看看吧。”


    “好的。”張新宇仔細查看著資料,眉頭皺了起來,“這是什麽意思啊?我們集團為什麽要建造一棟大廈?”


    “我也不清楚。”陳靜說,“我隻是聽說,上級領導要求這麽搞,說是要彰顯企業形象嘛。”


    “我看不出來企業形象在哪兒。”張新宇說。


    陳靜尷尬地笑了笑,轉移話題道:“今天晚上的聚餐,你記得準備衣服啊。”


    “哦。”張新宇應道,“你幫我選吧。”


    陳靜點了點頭:“好。”


    “對了,你有帶化妝品嗎?”張新宇問,“我們一共有幾個人參加?”


    “九個人。”陳靜說,“有四位副總。”


    張新宇默默算了算,自己穿高跟鞋,走路要三小時,那不是得走斷腿?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她立刻找到了理由,說:“陳靜,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我恐怕不能去參加了。”


    “不舒服?”陳靜緊張地問,“哪裏不舒服啊?”


    “就是肚子疼,難受死了。”張新宇捂住肚子,裝模做樣地呻吟著,“哎喲,我的腸胃病犯了。”


    陳靜嚇壞了,趕忙扶住她:“怎麽了怎麽了?”


    張新宇痛苦地彎下腰,說:“疼死了,疼了。”


    陳靜急得不知所措:“我陪你去醫院檢查檢查吧?”


    “不,不用了。”張新宇咬牙忍耐著,“你先去吧,我休息一下再去。”


    陳靜猶豫道:“可是你現在這樣,我不敢離你啊。萬一你有什麽事呢?”


    “沒事。我就是餓得厲害。”張新宇說,“吃點東西緩和一下。”


    “你等著,我馬上給你弄吃的。”陳靜急匆匆地跑向廚房,張新宇鬆了口氣,慢悠悠地往衛生間走去。


    剛進去,她就感覺到不對勁,一陣酸軟湧上喉嚨,她趕緊趴在水池邊嘔吐起來。


    侯小林站在廚房外麵敲門,喊道:“新宇?新宇?”


    張新宇咳嗽兩聲,推開衛生間的門走出來:“怎麽了?”


    侯小林焦急地說:“你臉色這麽差,還是去醫院看一看吧?”


    “真的沒事。”張新宇說,“我喝杯熱水就好了。”


    侯小林狐疑地看著她:“你不想讓我知道?”


    “不是啦,我就是有點暈車而已。”張新宇說,“我吃顆止瀉藥就好了。”


    “你確定嗎?”侯小林仍舊很擔憂,“如果嚴重的話,最好還是去醫院看看。”


    “我吃顆藥就好。”張新宇說,“真的沒事了,放心吧。”


    “真的?”侯小林盯著她。


    “當然是真的。”張新宇眨巴眨巴眼睛,露出無辜的神情,“我騙你幹嘛?”


    “好吧……”侯小林退後一步,“那我就先走了。”


    “嗯嗯。”張新宇微笑道,“拜拜。”


    侯小林走遠之後,張新宇歎了口氣,掏出鑰匙鎖上門,背靠在牆上,閉上眼睛喘氣。


    好險啊。幸虧侯小林沒有追根究底地非要拉她去醫院不可。


    其實她並沒有生病。


    她是被人整蠱了。


    那個人是李浩,也是她曾經的愛慕者。但她從未把他當成過愛慕者,更沒想到他居然會用種手段來整治自己。


    李浩是個典型的富二代,家境優越,長相俊美,平日裏花名在外,卻又潔身自好,從未傳過緋聞。他喜歡玩遊戲,因此和張新宇是一類人。


    李浩曾經追求過張新宇,但遭到拒絕。張新宇認為他是個紈絝子弟,不適合自己,於是提出分手。但李浩不願意就這麽放棄,便想盡辦法整治張新宇,想讓她在眾人麵前丟臉。這次聚會上,李浩安排了一場惡作劇,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醜。


    張新宇不僅沒有出醜,反倒狠狠地打了李浩的臉。


    她的運氣真是太好了!


    張新宇冷哼一聲,關上電腦,拿起包出門去了。


    張新宇打車直奔酒店。她一踏入酒店,就見酒店內燈光昏暗,氣氛曖昧,幾乎每個桌子都坐滿了人。


    張新宇皺起眉頭,環顧周圍。


    突然,她在左側角落裏瞥見了熟悉的身影。


    李浩正與一群人談笑風生,身旁坐著兩個妖嬈嫵媚的女郎。


    她們正在為李浩調酒,姿勢撩人,引誘著李浩的目光。


    侯小林端著一瓶威士忌朝張新宇走了過來,笑著遞給她:“喝一點嗎?這是威士忌中的極品,叫做‘雪碧’。”


    張新宇搖頭說:“我不習慣喝這些。”


    “哦?那你喜歡喝什麽?啤酒白蘭地?”


    “我喜歡喝橙汁兒。”


    “原來你喜歡橙汁兒。”侯小林說,“我記得以前跟你喝過幾次。那次是在一家夜總會。”


    “嗯,”張新宇點頭,“你還送給我一條項鏈。”


    “哦。你喜歡嗎?那條項鏈價值不菲。”


    張新宇微笑道:“我挺喜歡的。謝謝你。”


    “我們是朋友啊。”侯小林笑著說,“應該的。不必言謝。”


    “是的,”張新宇說,“你人挺好的。”


    侯小林舉起杯子:“幹了它。”


    張新宇和他碰了碰杯子,將杯中液體一飲而盡。她擦擦嘴,轉頭望向李浩。李浩正摟著一位漂亮姑娘,親密地交談著。


    張新宇抿著嘴唇,低下頭,不再去看他。她怕自己忍不住上前撕爛李浩的嘴,告訴他:我才是你的女朋友。


    侯小林看看她的表情,問道:“怎麽了?”


    張新宇抬頭望著他,輕輕歎了口氣:“沒什麽。隻是覺得有點累了。”


    “那咱們找個地方休息吧。”侯小林說,“你想喝咖啡嗎?”


    “不了,”張新宇搖搖頭,“今天晚上我不想喝酒,我要睡覺。”


    “那好吧。”侯小林說,“我送你迴房間。”


    “麻煩你了。”張新宇說,“等會兒你別忘了迴去哦。”


    “你放心吧。”侯小林說,“我明天早晨還得上班呢。”


    侯小林帶張新宇進了一間套房,幫她收拾完床鋪,又給她泡了一壺茶。張新宇喝了茶,便迴到臥室睡覺。


    半夜時分,張新宇忽然感到渾身燥熱難耐,她掙紮著從夢中醒來,掀開被子,躺在冰涼刺骨的浴缸裏。冰涼的水浸潤肌膚,讓她舒服許多。


    浴室的玻璃上映出她的模糊的身影,她咬牙切齒地瞪著浴室裏自己的倒影,憤怒至極。


    她的雙腿間有一股暖流湧出……


    這個該死的男人!竟敢在這個時候對她用藥!簡直禽獸不如!


    張新宇抓狂地咒罵著,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揍李浩一頓。但她知道這樣是行不通的。李浩既然敢對自己下藥,肯定做足準備,不怕自己報複。


    張新宇隻能憋屈地承受著痛苦。


    她不知道侯小林什麽時候會離開。她希望他快走,最好現在就滾蛋!


    她在浴缸裏呆了很久,一邊思考對策,一邊等待侯小林迴家。但她失算了。李浩似乎並不急著迴家。


    她聽見門鎖響動的聲音,知道侯小林迴來了。她屏息靜氣,等待李浩推門進屋。


    果然,李浩打開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張新宇睜大眼睛盯著李浩。她想把他揪出去狠狠教訓一番,但理智告訴她這樣是不對的,她得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假裝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否則會暴露自己。


    張新宇猛然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澈。她的手掌抵在李浩胸口,用力推開他,冷淡地說:“我困了,想睡覺。”


    李浩愣住了。


    張新宇穿好衣服,拿起包,說:“你慢慢玩吧。”


    她走出臥室,站在門口,停下腳步,迴過頭看著李浩。


    李浩尷尬地笑了兩聲:“我……不是故意的。”


    張新宇看著他,說:“我想跟你說清楚。我們之間……不適合。所以,以後請你不要來打擾我了。”


    “你在說什麽啊?”李浩茫然地問。


    “我們之間不可能的。我是單親媽媽。”張新宇說,“你是名牌大學畢業的,未婚青年,你們都不太可能在一起。”


    李浩張了張嘴巴,不知該如何辯解。


    “所以,”張新宇說,“我不願耽誤你。”


    “新宇,我是真心的。”


    李浩慌亂地解釋道。


    “我也是認真的,”張新宇說,“我知道你的條件很優秀,追求者眾多。我和你之間差距甚遠,所以我不想耽誤你。”


    李浩怔怔地看著張新宇。


    張新宇轉過身去,背對著他,語氣堅決地說:“我要睡覺了。再見。”


    說罷,她拉開門走了出去。


    李浩坐在椅子上,陷入深思。張新宇說得對,他的確有很多優秀的女孩喜歡,追求他的女生排隊都能繞地球一圈。他不應該浪費時間在她身上。


    雖然有些惋惜,但他仍然很高興。因為他終於可以擺脫張新宇了,他可以繼續他的事業,而且張新宇已經答應放棄競選副總裁的權利。


    張新宇從酒店迴家後,洗漱完畢,就爬上床睡覺了。


    她躺在枕頭上輾轉反側。今天晚上,她又做噩夢了,夢到自己被綁架到荒郊野嶺,被幾個猥瑣男人淩辱。那場景實在太恐怖了,她嚇得一身冷汗,驚醒過來,發現窗簾沒有拉嚴,月光透了進來,她看到牆壁上有一灘血跡,還有一塊白色的布片……張新宇立刻尖叫起來。


    這時,隔壁的門開了。侯小林披著睡袍走出來,疑惑地說:“新宇,怎麽了?”


    “沒事。”張新宇平靜地說,“剛才突然做惡夢了。”


    侯小林走過來安慰她:“別害怕,隻是做夢而已。”


    “嗯。”張新宇說,“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晚安。”侯小林輕聲說。他的眼神曖昧地看著新宇,“你先睡,我給你關燈。”


    張新宇躺下了,閉上眼睛。但她沒有睡著,腦海裏全是剛才的噩夢,她想起了那一抹白布……難道,是有人殺死了侯小林,然後嫁禍給自己嗎?


    張新宇越想越不寒而栗,她不敢往下想。她感覺渾身冰涼,仿佛置身在冰窟窿裏。她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抱緊了雙臂,希望這樣能夠驅散她心裏的寒意。


    忽然,門響了,張新宇驚得坐起來,緊張地盯著房門。隻聽見侯小林的聲音傳來:“我忘記關燈了。”


    張新宇鬆了口氣,說:“快把燈關上吧。”


    侯小林走過來,伸手摸索著關掉了電源,然後躺下,順勢摟住張新宇。張新宇靠著他的胸口,唿吸紊亂。


    “新宇,”侯小林的聲音帶著情欲,“你睡著了嗎?”


    張新宇搖搖頭:“沒有。”


    “你想我了嗎?”侯小林的手探向張新宇的腿。


    張新宇的腿微微一僵,然後輕聲說:“我想睡覺了。”


    侯小林歎了口氣,說:“算了,睡吧。”


    張新宇閉上眼睛,長舒了口氣。她翻身背朝侯小林。侯小林卻湊過來貼著她,說:“明天周末,我們去逛街買東西吧。”


    “嗯。”張新宇輕輕地答應了一聲。


    侯小林說:“那我們今天就別睡了吧。”


    張新宇沉默了。


    侯小林低聲說:“我想要你。”


    “嗯。”張新宇應了一聲。


    “新宇……”侯小林壓抑地喊道。


    “嗯?”


    “我愛你。”


    “……嗯。”


    “你呢?”


    “……愛你。”張新宇的臉頰滾燙。


    侯小林的手撫過張新宇的腿。張新宇的身體繃直了,她咬著唇忍耐著。


    侯小林說:“我想要你。”


    張新宇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侯小林說:“我愛你。”


    “嗯。”


    侯小林說:“我想要你。”


    張新宇閉上眼睛。


    侯小林說:“我想要你。”


    張新宇的喉嚨像堵住了似的,半晌才擠出三個字:“隨便。”


    黑暗中,侯小林的手握成拳頭,猛地砸在張新宇的後頸上,張新宇悶哼一聲暈倒了。


    第二天早晨,李浩起床吃飯。他一邊吃,一邊看報紙。


    桌上的鬧鍾顯示,現在是八點四十五分。昨天下班前,他接到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當時他正和同事聊天,就隨口問了句:“哪位?”


    “侯小林嗎?”對方的語調有些古怪,好像在努力克製著什麽。


    “是啊,請問您是哪位?”


    “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找你談談。”


    “好啊。”侯小林答應了。


    兩個人約在樓下咖啡廳見麵。這家咖啡廳裝潢精美典雅,環境幽靜。侯小林一走進咖啡廳,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侯小林。侯小林也注意到了他,站起身笑容滿麵地走過來。侯小林說:“真巧啊!我正想找你呢。”


    “哦?”侯小林說,“找我談什麽?”


    “喝杯咖啡再說吧。”侯小林說,“咱倆也很久沒見麵了,敘敘舊也挺好的。”


    兩人各自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又各自放下了。侯小林看著侯小林,笑眯眯地問:“這次迴來呆多久?”


    “暫定半年吧。”侯小林答,“可以嗎?”


    “沒問題。”侯小林說,“你還是老樣子嘛。”


    侯小林看著侯小林,問:“最近怎麽樣?聽說你辭職了。”


    侯小林歎了口氣,說:“別提了,太晦氣。”


    “怎麽了?”侯小林好奇地問。


    “說來話長。”侯小林說,“我遇到了一個瘋婆娘,簡直無理取鬧。”


    侯小林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侯小林說完之後,張新宇說:“那姑娘挺漂亮的啊。”


    “漂亮有屁用!她腦袋進水了,非纏著我。我都跟她說清楚了,我喜歡你。她不信。還逼我娶她。”侯小林說,“你說這人神經病不神經病?!”


    “呃……”張新宇猶豫著說,“你為什麽不告訴她實話?”


    侯小林苦惱地抓了抓後腦勺,說:“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張新宇安慰侯小林:“沒準兒人家姑娘是喜歡你才追求你的。”


    侯小林歎了口氣,說:“你知道我剛畢業那陣子,是什麽狀況。每天晚上忙到深夜,一個月掙的錢全給房貸了。那時候,我連買個包的錢都拿不出來。所以,我從來不敢奢望什麽。可是,後來我遇到了你。我就變了,不停地追求你,但是我知道,你根本不可能答應我。而你越拒絕我,我越喜歡你,就像飛蛾撲火。你知道我的感受嗎?我就怕被你拒絕,所以拚命地討好你,甚至卑躬屈膝。但是後來,我發現我做的這一切,隻是徒勞的,你不可能因此而接納我。於是我改變策略了,我開始慢慢疏遠你。我以為這樣你會離我遠一點。可是我錯了,你依舊在乎我,依舊願意給我希望。你甚至還親自帶我去你爸媽那裏吃飯,讓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是有希望的。然後我發現你媽媽竟然不喜歡我。她說我配不上你,還罵我癩蛤蟆想吃天肉。你知道我是什麽心情嗎?我恨死你媽媽了!可是,如果你媽媽不同意我們結婚,我們就算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我就隻好放棄你媽媽了。我決定和另外一個姑娘結婚。那姑娘比我小幾歲,人特別單純,我相信憑借我的努力,肯定能和她白頭偕老的。但是我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懷孕了。我嚇壞了。我不敢去醫院檢查孩子的父親是誰,我更不敢讓我媽媽知道這件事。我隻能把她送到療養院去治療。可是沒有用,我們的關係暴露了。你媽媽知道我劈腿了。她非要把我趕出門去。她說她不會再認我這個兒子了!”侯小林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知道那段時間我過得是什麽日子嗎?”


    “我知道……”侯小林眼圈微紅,聲音低沉地說,“我每天都在煎熬中度過,痛苦極了。”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辜負了你的期待。”侯小林吸了口氣,緩緩地說,“可是,我也不得不這麽做。我沒法跟我媽解釋,因為我不知道她會怎麽想。我媽不可能原諒我背叛她。她隻會恨我。”侯小林搖了搖頭,“她不會允許我留下這個孩子的。她會打掉他。”


    侯小林低下頭,掩飾住眼眶裏的淚水,哽道:“那天晚上,我跪在我媽腳底下,求她留下這個孩子。我哭著叫她媽媽。可是她卻狠狠踹了我一腳,讓我滾。”侯小林抬起手抹了把眼睛,平靜下來之後,又恢複了往昔的冷漠,語調冰涼地說:“我就這樣離開了她,一走就是四五年。等我迴來,她已經成了植物人。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麽心情嗎?我恨不得殺了她,我恨透她了!可我不能殺她。”


    侯小林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咬牙忍住了眼中的淚。他繼續說,“我不能殺她,可我又想報複她。她毀了我的一輩子,我不能這麽輕易就放過她。”侯小林握緊拳頭,“我把她送到美洲,她在美洲自生自滅。我想,我這輩子也不會原諒她了吧?”


    “你確定她真的活不久了嗎?”張新宇問。


    “嗯。”侯小林說,“美洲氣候炎熱潮濕,環境惡劣。她身體虛弱,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張新宇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節哀順變。”


    “嗯。謝謝你。”侯小林點點頭,“新宇,謝謝你理解我。”


    “咱倆之間還需要謝嗎?”張新宇笑笑,看著他說,“雖然你瞞著我做的事挺無恥的,不過我倒挺佩服你的勇氣的。換做我,估計早就退縮了。”


    “哈哈。”侯小林摸了摸鼻子,笑笑說,“我當想,我不能放過我媽。”


    “你怎麽知道你媽不會原諒你?你怎麽知道她會打掉孩子?”


    “我猜的。”


    “你猜?”張新宇瞪圓眼睛看著他,“你太聰明了,簡直就是神探柯南啊!”


    “哈哈哈哈哈!”兩人笑了起來。侯小林笑完了,說,“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我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我想念家鄉,想念我媽,想念我愛的人……可是,我隻能偷偷迴去看她。我知道我這種行為很卑鄙。所以我隻敢偷偷看她,絕不能讓她看見。”


    侯小林停頓片刻,繼續說,“我媽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最近已經開始瘋瘋癲癲了。我很怕哪一天,她突然從床上跳起來,拿刀砍死我。”


    侯小林閉上眼,深唿吸了一下,說:“我知道,我欠了你一條命。可是我沒有辦法,你懂的。我必須要保護我愛的人和我的母親。”侯小林睜開眼,看著張新宇,“我知道我傷害了你,也傷害了我爸爸。所以,如果你願意,我願意補償你……”


    張新宇聽罷,臉色驟變,立即擺擺手打斷了他:“不用了。”


    “什麽?”


    “沒什麽……”張新宇尷尬地轉移話題,“你剛才說什麽?你要補償我?”


    侯小林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點點頭說:“嗯,我想補償你。”


    張新宇鬆了口氣,說:“補償就算了,我不缺錢。你還是把全副心思放在工作上吧。”


    “新宇……”侯小林遲疑了一會兒,問她,“你現在還恨我嗎?”


    “恨你?”張新宇笑了,說,“不恨,真的。我都忘了你長什麽模樣了。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對我有恩,我不會記仇的。”


    侯小林苦笑一聲,沒有答話。


    “但是我希望你別再來找我。”張新宇沉默了幾秒鍾,鄭重其事地說,“你不該出現在我前。”


    侯小林皺眉說:“新宇,你是在怪我?”


    “怪你?我沒有。”張新宇聳了聳肩,“我隻是不想看見你而已。你給了我幫助,我感激你。你曾經救過我,我也很感激你。我們之間的緣分到此結束吧。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張新宇看著侯小林的臉,淡淡地說,“我知道你是好人,也許你將來會遇上更適合你的姑娘,祝福你。”


    “新宇……”


    “好啦,你快走吧。”張新宇催促道,“被人看見不好。”


    侯小林猶豫了一會兒,問:“新宇,你還恨我嗎?”


    “恨你?嗬嗬。”張新宇搖搖頭,笑了,“我不恨你了,因為你不值得。我為什麽要恨你?我不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人。”


    “你真的不恨我了?”侯小林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真的不恨我了?”


    張新宇笑了笑:“我為什麽要恨你呢?你對我有恩。我不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人。”


    “新宇……你真的不恨我了?”侯小林仍舊不相信似的,又問了一遍。


    “不恨。”張新宇肯定地說。


    侯小林露出了一絲欣喜若狂的表情,說:“新宇,我會補償你的。我會努力工作,爭取盡快升職加薪,娶你過門。”


    “你別鬧了,快走吧!”張新宇哭笑不得,伸推了他一下。


    侯小林站起身,戀戀不舍地看著她,說:“新宇,等我……我很快就會娶你。”


    張新宇忍俊不禁,說:“好啦,我先去工作了。你忙你自己的事吧。拜拜。”


    張新宇走後,侯小林坐下來喝了幾杯咖啡,然後離開了咖啡廳。


    路過電梯時,侯小林看見電梯裏走出了幾個西裝革履的高級白領,簇擁著一位戴墨鏡的年輕人,朝著樓下停車場走去。那人穿著黑色風衣,身材高挑,氣質冷峻,側臉英俊而迷人,讓人印象深刻。


    那人正是韓宇峰。


    侯小林微眯雙眼,盯著他的背影。


    韓宇峰和秘書一同乘電梯下樓,走進了一輛奔馳轎車,駛入茫茫車流之中。侯小林緊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地尾隨著。


    侯小林並沒有開車,他步行走出商業街,攔下一輛出租車,坐進車內。他告訴司機師傅,跟蹤一個叫韓宇峰的人。司機師傅應允一聲,開車跟了上去。


    半途中,司機忽然指著前方一棟寫字樓,向侯小林匯報:“侯先生,前麵那個人,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人。”


    侯小林抬頭往窗外看了看,果然看見韓宇峰的車從寫字樓門前駛了過去。他立刻掏出手機,通了張新宇的電話:“新宇,我已經跟住他了,我現在要去你家,你能帶我去嗎?”


    “啊?哦。我在單位。你稍等一會兒吧,我讓同事送你來。”


    “好。”


    掛斷電話,侯小林吩咐出租車司機跟緊前方那輛車子,便閉上眼睛養神。


    過了十五分鍾,司機提醒侯小林:“侯先生,前麵的車停了。”


    侯小林睜開眼,朝窗外望去,果然看見韓宇峰的車子緩慢靠邊停了下來,車裏隻剩他一個人。侯小林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拿出錢包付錢。


    侯小林按照張新宇所指示的方向,來到她的家門口,敲響了房門。過了片刻,傳來了腳步聲,房門被拉開,張新宇探出頭來,問:“侯小林,你來了。進來坐會兒吧。”


    侯小林點點頭,走進屋內,環顧四周,覺得這裏布置簡樸,卻很整潔。


    “請坐。”張新宇把侯小林迎進屋裏,遞給他水壺,“你喝點水,潤潤喉嚨。”


    侯小林接過水壺,問:“你爸媽不在家嗎?”


    “他們都出差了。”


    “哦。”侯小林放下水壺,“新宇,今天謝謝你幫我查找資料。”


    張新宇微微一笑:“這沒什麽。”


    “嗯。”侯小林想了想,問,“新宇,我可以冒昧地問一句,當初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和聯係方式的?”


    張新宇笑道:“這算不上冒昧吧?我們畢竟認識一場,你有困難了,我幫你一下,也沒什麽。再者,我也希望多個朋友嘛。”


    侯小林點點頭:“那你知道我最害怕什麽嗎?”


    “什麽?”


    “我害怕失去你這樣善良溫柔的朋友。”


    “嗬嗬。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張新宇掩嘴笑了。


    “當然是誇你了。”


    張新宇歎息道:“其實,如果可以選擇,我不太願意做這些無聊的事。”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做就不需要的。比如,關於我……”侯小林欲言又止。


    “我理解。”張新宇說。


    “我一直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沒想到你還記得。”


    “是的。你救過我兩次命,我怎麽會忘記呢?”


    侯小林感激地看著她,說:“新宇,謝謝你。”


    張新宇搖搖頭:“我不用你感謝。這些年,我一直都沒有忘記你,每次夢到你,都會哭醒。”


    “你……”


    “別擔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侯小林鬆了一口氣:“謝謝你。我真的挺感激你的。”


    “不必謝我。因為我早晚有一天會嫁給你。我愛你。”張新宇說完,起身抱住侯小林。


    侯小林渾身僵硬。張新宇抱住他,撫摸著他的頭發,親昵地蹭著他的脖頸:“傻瓜,你為什麽不肯承認呢?”


    侯小林苦笑:“新宇,我配不上你。”


    “哪有什麽配不配得上?”


    “我是個窮光蛋,而且我……”


    “侯小林,你不要這樣妄自菲薄!”張新宇打斷他的話。


    “我知道我沒有錢,也許連一套像樣的房子都買不起,更別說給你買珠寶首飾,或者給你父母買禮物了。我根本不值得你喜歡。”


    “傻瓜,你不能用金錢衡量你對我的愛。”


    “新宇,你不明白,這種愛,不是金錢能夠換來的。”


    “我懂。”


    “新宇,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你。我等了六年。六年,對於普通人來說,足夠改變很多東西。我們之間錯過了太久太久。我想彌補,可惜時光不等人。”


    “侯小林,不要說了。”張新宇打斷他。


    “我要說。”侯小林抓住她的雙肩,深深注視著她,“我要說,我愛你。”


    張新宇淚流滿臉:“不行……”


    侯小林捧起她的臉龐,輕聲說:“我們相戀三個月零二十七天,在我心裏,你是最美麗最善良的姑娘,我愛你。”


    侯小林的話讓張新宇泣不成聲。


    “嗯?”張新宇抬起淚汪汪的眼睛。


    “新宇,我們從高中時代開始談戀愛吧。”侯小林凝視著她,“我們一起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專院校。我保證,一定會盡快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嗯。”張新宇幸福地靠在他胸膛上,喃喃道,“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了。”


    “新宇,對不起。”


    “傻瓜,你為什麽要跟我道歉?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啊。”張新宇微笑著,“我隻希望,我們的未來能更加美好。”


    “我知道。”


    侯小林把手放在張新宇小腹上,感受到她肚子裏的孩子正在慢慢長大。


    “新宇,我會照顧好你和孩子的。我們將來會有更多孩子。”


    “你怎麽忽然說這個?”張新宇疑惑。


    “因為我想娶你啊,難道我表達的不清楚嗎?”侯小林微笑著說。


    “你……真的決定了嗎?”張新宇問,眼神中充滿期待與羞澀。


    “嗯,決定了。”


    “那我呢?你準備怎麽安排我?”


    侯小林愣了一下,說:“新宇,我知道這樣很委屈你,但是我會努力工作掙錢養家。如果有一天我賺不出那麽多錢,就算賣血也會幫你們租一處房子。”


    “我不要你賣血。”張新宇立即反駁。


    “那你想要什麽呢?我什麽都沒有,除了……”


    “你不是有房子嗎?”


    侯小林無奈一笑:“我那套房子,隻能住三四個人,又小又擠。”


    “我不怕。”


    “那怎麽行?那是你爸媽留給你的。”


    “我們結婚了就不是一個人了嘛。”


    “不行,萬一有一天我做得不好……”


    “你怎麽會做得不好呢?你是世界上最棒的男人。”張新宇認真地看著他,“侯小林,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男人。雖然你比較木訥,但我知道,你內心深處非常聰明,隻是因為環境使然才掩蓋了這一點。你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


    侯小林摸摸她的腦袋,笑了:“你這麽誇我,我倒有些不習慣了。”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是實話。”


    “那我就收下了。”


    “嗯。”張新宇點點頭。


    “今天晚上,你睡床上,我睡沙發上吧,我怕碰著你的傷口。”


    “好。”


    “我先去洗澡。”侯小林說完就轉身往浴室走。


    “哎!別動!你身上全是血跡,沾到我衣服上了!”


    “哦。”侯小林聽話地停下腳步。


    張新宇扶著牆壁站起來,走向門口:“你洗完了叫我一聲。”


    “嗯,好。”侯小林答應著。


    張新宇剛推開門,突然聽見外麵傳來敲擊玻璃窗的聲音,她趕緊退迴去,拉開窗簾,透過縫隙朝外看去。


    幾米之外,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駕駛座的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了陳宇的臉孔。


    張新宇嚇了一跳,急忙關上窗戶,捂住自己狂跳的心髒。


    侯小林走出衛生間,奇怪地問:“新宇,怎麽了?”


    張新宇慌亂地擺擺手:“沒事兒,我去躺會兒。”


    “我陪你去。”


    “不用啦,你快洗澡,我自己休息一會兒就好。”


    侯小林猶豫片刻,轉身迴屋繼續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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