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宇跟在侯小林身後,偶爾給侯小林加點血,也盡可能地不拖累他。


    顧菲菲在後排輸出,牛魔的傷害也足夠爆炸,敵營中不斷傳出慘叫聲。


    很快,敵營被清理完畢。


    顧菲菲收割掉最後一顆人頭,滿意地笑了起來:“搞定。”


    侯小林:“謝謝菲菲。”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多虧了你保護我。”張新宇笑嘻嘻地說,“要是我一個人肯定不敢往敵營跑,我怕死。”


    “沒關係。”侯小林笑了笑,“反正我們都習慣了。”


    顧菲菲問道:“對了,你們剛剛在討論什麽呀?”


    張新宇立刻警惕起來:“你想知道什麽?”


    “你們是在討論打法嗎?”顧菲菲問。


    侯小林道:“算是吧,因為我們都覺得對方不如我們。”


    顧菲菲:“……”


    張新宇瞪圓眼睛:“你這話也太囂張了吧!”


    侯小林微笑著看向她:“怎麽?不服?”


    張新宇咬牙切齒,一副想跟他拚命的模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刺激我的!”


    侯小林聳聳肩:“我隻是在闡述事實罷了。”


    顧菲菲見狀,趕緊出來勸架:“你們倆別吵,我隻是隨便問問。”


    侯小林和張新宇停止了交鋒。


    侯小林:“你現在已經是一名職業選手了,應該比我們更加清楚,職業選手不僅需要努力訓練,還要有相當豐富的戰術素養,否則很難走到巔峰。我們每天的時間都安排得非常緊湊,根本沒時間再去研究其他的東西。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


    張新宇撇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侯小林:“嗯。”


    顧菲菲道:“好啦,我們繼續打吧。”


    四人再次登陸遊戲。


    這次顧菲菲的牛魔依舊是輔助,侯小林的豹女則變成了中單,張新宇成了adc。這次四人都是藍色方,對麵的紅色方則是紫色方。


    這場遊戲開始前,張新宇說:“我建議我們先商量一下戰術。”


    侯小林表示讚同:“嗯,你說。”


    張新宇:“我覺得這一次,我們要換打法了。”


    侯小林:“哦?怎麽換?”


    張新宇:“你的豹女,我們可以組織他去單挑。”


    顧菲菲:“這個辦法倒挺不錯的。我覺得你可以試試。”


    侯小林沉吟片刻,緩緩搖頭道:“不行。”


    張新宇疑惑地看著他:“為什麽?”


    侯小林解釋道:“因為我們現在的隊伍,沒有一個人的操作特長可以達到我們現階段的水平。即使有一個人可以達到,那也絕對不可能是我們四個人中的任何一位。”


    侯小林頓了頓,繼續說:“除非我們四個人的隊伍中,必須有一個人的水平高出我們幾倍,而且必須具備一些其它隊友無法企及的優勢。例如操作,或者意識。我覺得這一點,我們暫時做不到。所以,隻有另辟蹊徑,從別處入手,提升自己的操作。”


    顧菲菲:“這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張新宇卻皺眉道:“那這麽說的話,豈不是要改戰略了?我們原計劃是打三路啊。”


    顧菲菲:“你聽我說完嘛,別急。”


    張新宇閉嘴了,等待她把話說完。


    顧菲菲說:“雖然現在我們的戰術要變化一下,但是這種調整,不代表要放棄三路。”


    侯小林問:“怎麽說?”


    顧菲菲:“首先,這個陣容是我們臨時想出來的,並不穩固,也許會在短時間內被拆分掉,但我們既然已經決定了這套陣容,那就應該堅持下去。這樣做,至少能給我們帶來一線生機。”


    侯小林點點頭:“沒錯,我也是這樣考慮的。”


    張新宇道:“那你接著說。”


    顧菲菲道:“這樣一來,就不存在我們放棄哪條路,就會被敵方吃掉的情況。我們四個人之中,有兩個擅長支援,一個擅長團控,一個擅長打野。隻要我們能夠將這兩種技巧結合起來,形成一個穩妥的戰鬥體係,就不用擔心被對方各個擊破。”


    張新宇道:“那我呢?我擅長什麽?”


    顧菲菲:“你可以幫忙補刀。”


    張新宇:“……”


    顧菲菲:“當然,你也可以幫我拉扯仇恨,吸引火力,甚至直接送出閃現。這個是肯定的。”


    張新宇:“這也太誇張了吧……”


    顧菲菲:“你的血量是最多的,你當然是最合適的輸出位。”


    張新宇道:“那豹女呢?我怎麽才能保證自己不死?”


    顧菲菲道:“你隻要盡量不拖後腿,不被抓就可以了。”


    張新宇:“……”


    顧菲菲:“好了,我們接下來來討論下路。”


    侯小林道:“你的鱷魚玩家已經被我消耗掉不少血量,我們可以從側翼繞過去,直接進塔殺他。但我們不要選擇鱷魚,因為我們不知道對方會派出誰來守塔。”


    顧菲菲:“嗯,確實。我們的陣容缺乏攻擊型英雄,還需要找到合理的輸出點。”


    侯小林道:“我推測這一場比賽,對方應該會ban掉我們的射手和打野。我猜對方的打野會是豬妹,畢竟,我們的打野很靈活,而且擁有遠程控製技能,可以輕易地利用視野隱藏身影。”


    顧菲菲點頭道:“嗯,這種打法很有效果。”


    侯小林:“我認為,我們不妨采納侯雲的戰術,我們可以嚐試在野怪刷新之前,集齊五名玩家,組成一個小分隊。每個隊都有一個射手,這樣就算對麵有一個射手玩家,我們也照樣有一戰之力!”


    張新宇立刻道:“那這樣的話,我的豹女可以參加嗎?”


    顧菲菲:“可以,當然可以。”


    張新宇興奮極了:“哇!真是太棒了!我可以參與到這麽刺激的遊戲中來!太爽了!”


    顧菲菲:“嗯,那我們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張新宇興致勃勃:“我們先研究下對方的戰術,然後再開始布置陣容。”


    侯小林:“好。”


    顧菲菲:“那我們先從哪邊開始?”


    張新宇:“唔……我們先來看一看對方的裝備。”


    顧菲菲:“好啊。”


    於是,眾人圍坐在電腦前。


    張新宇:“你看,我們現在已經知道對方是豹女,那麽我們可以根據對方的裝備,判斷出他們的打野陣容。”


    侯小林:“他們的打野應該是豬妹,因為這樣比較適合單排,不會被對方其他隊友纏住。我覺得我們可以把他們的野輔聯動,換成雙c或者ap英雄。”


    張新宇:“對。我讚成,不過我更喜歡ap英雄。”


    侯小林:“我們可以選擇一個ap英雄,但絕對不能超過adc。”


    顧菲菲:“為什麽?”


    張新宇:“因為我不想被對麵打野偷襲,雖然他的傷害沒那麽高,但如果我們被打殘了,他一個q技能就可以秒掉我們倆,而且還可以救走另外一個。”


    侯小林:“嗯,所以我們不能盲目地追求ap,必須要考慮好這一點。”


    張新宇:“那就先看一眼我們的陣容吧。我先看看射手的位置,這個位置一般會由射手來指揮,我們的射手就暫時先放在下路吧,等我們的下路打好了再轉移上路。”


    顧菲菲:“好。”


    張新宇:“我看看豹女的位置。”


    侯小林:“嗯。”


    兩個人又討論了幾句,便各自散開。


    張新宇:“這樣安排好嗎?”


    侯小林:“嗯,可以。我剛剛也看了豹女的裝備,確實有些難處理。”


    張新宇:“那我先把我們的下路打好。”


    侯小林:“嗯,辛苦了。”


    張新宇:“沒關係。”


    張新宇:“……”


    侯小林:“嗯,你先去休息吧。”


    張新宇:“哦,好。”


    張新宇掛了電話,心裏有點酸澀的感覺。她跟侯小林相識也有三個月了,這期間他們一起訓練,一起吃飯,偶爾也約會一下。這是她第二次聽見侯小林對她說辛苦了。


    侯小林這個人很紳士,對女朋友很溫柔,很體貼。


    但是……他卻不愛說情話。


    這樣冷靜理智的人,居然也有這樣溫暖的一麵。


    張新宇突然發現,原來侯小林也並非像表麵看上去的那麽無欲無求,也許隻是他將自己保護得太好了,所以才顯得那麽淡漠疏離。


    張新宇深吸了一口氣,平複自己的心情。


    她拿著手機,猶豫片刻,給侯小林發了條短信。


    張新宇:“我們還沒結婚呢,這樣喊辛苦了,會不會不太合適?”


    半天沒等到侯小林的迴複。張新宇抿了抿唇,又繼續編輯短信:“我會努力做一個賢惠的妻子的,你放心吧。”


    這一次,侯小林倒是很快迴複了短信。


    侯小林:“不用。你是我女朋友。不需要做什麽,你隻要開開心心就行了。我很高興你能夠這樣想。”


    張新宇笑了笑。


    她把手機扔到桌子上,躺進沙發裏。


    這個時候,房門忽然開了。


    侯小林穿著黑色襯衫和白色西褲走進來,手裏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牛肉湯。


    他看見張新宇躺在沙發上,連忙問:“新宇,怎麽了?”


    張新宇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一臉呆滯地看向侯小林,嘴巴微張,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侯小林:“新宇?”


    張新宇眨眨眼,又眨眨眼,最後撲哧一聲,笑噴出來。


    侯小林:“怎麽了?”


    張新宇:“沒什麽,隻是看到你特別可樂。哈哈!”


    侯小林:“……”


    張新宇:“我喝完牛肉湯就去睡啦,謝謝你的晚餐!”


    侯小林:“……嗯,那早點休息。”


    張新宇:“拜拜~~”


    張新宇跑去衛生間漱口刷牙,然後鑽進床上,抱著枕頭滾來滾去,心裏美滋滋的。


    今天晚上侯小林親手為她煮了一鍋牛肉湯,還幫她削了水果。


    張新宇想,侯小林真是越來越細心體貼了,她要多加油。


    張新宇在網絡上搜索了一下,關於豹女的視頻。


    豹女這種英雄,一旦開啟全場瘋狂輸出模式,基本就成了戰隊的核心。


    所以,當侯小林拿到豹女之後,其他人都有些擔心。


    張新宇問道:“你確定你能玩得好?”


    侯小林:“嗯。你知道的,我以前就喜歡玩豹女。”


    張新宇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侯小林:“……”


    侯小林:“不然你換一個吧。”


    張新宇搖頭,“沒事的,我挺會玩的,我可以輔助你。”


    侯小林歎了口氣,“好吧,希望你不要嫌棄我菜就好了。”


    張新宇:“不會,我很少見你玩遊戲呢。”


    侯小林:“嗯。”


    侯小林在遊戲裏的id叫“豹尾”。


    他是一個孤兒,從小被收養的時候,家裏隻剩一位母親,因此他在幼兒園的時候,父親常常不在身邊。母親帶他的時間更多。


    母親是個普通家庭婦女,每天圍繞在廚房、臥室、洗衣房之間,照顧孩子的飲食起居。而他則是一名遊戲主播。他很擅長在遊戲裏和粉絲互動,在網絡直播界混跡多年,積攢了一批死忠粉。


    這是他最喜歡的事業。


    雖然有時候會覺得有點累,甚至會產生疲倦的情緒。


    但是侯小林仍舊堅持著。


    因為他覺得,自己活得還算充實。他不缺錢,也不缺愛,更不缺什麽榮譽。唯獨缺的是一份真摯的感情。


    他不奢求那些女生能跟他共度餘生。


    他希望自己的感情能得到認可。


    而且,他的技術還算過硬。所以,在這個遊戲裏,他也能夠獲得比較豐厚的迴報。


    這一夜,侯小林玩得有點high。


    因為豹尾是一款很受歡迎的遊戲,玩這個遊戲的時候,他可以盡情發揮,根本不需要考慮什麽操作、技巧或者意識,完全隨著自己的情緒走。


    侯小林玩了幾百把。最後發現,這個遊戲簡單極了。


    他打了兩把,就把這款遊戲吃透了。


    張新宇看見他玩了兩三把,就覺得很困,於是提議說:“咱們先不玩了吧?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侯小林:“好啊。”


    張新宇:“那我給你放首歌聽。”


    張新宇打開音響,調試好音量,然後開始唱歌。


    她唱了《愛你》。


    “我願意陪你看夕陽落盡,風吹雨打;願意在黃昏的街道牽住你的手,陪你漫步在廣闊的天地;我願意陪你在夜晚擁著你入眠,我願意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願意陪你在每一片花海,我願意陪你在每一顆星辰旁,我願意陪你站在太平洋的彼岸,我願意陪你在每一條河流旁……”


    張新宇輕輕哼唱著,眼神溫柔地凝視著侯小林。


    侯小林沉默地聆聽著。


    他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似乎變得格外靜謐美好。


    他們坐在電腦前。電腦屏幕裏,是張新宇的側臉。


    侯小林看著她。


    她閉著眼睛,唇角含著淡淡的笑意,睫毛纖長,鼻梁高聳,眉目清秀。


    張新宇唱完這段歌詞之後,停止唱歌。


    兩個人對視一陣,突然都忍俊不禁。


    侯小林說:“好像我倆是在談戀愛似的。”


    張新宇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們才剛剛在一起誒。你就想戀愛啦?”


    侯小林笑了笑,說:“你唱得真好聽。”


    張新宇說:“是嗎?我覺得沒有你唱得好啊!”


    侯小林說:“你這麽誇我,我反倒不好意思啦。”


    張新宇抿嘴笑了笑。


    她又問道:“你今天怎麽想起玩豹女?我記得你不喜歡打野的。”


    侯小林:“我覺得這個豹女特別適合豹尾。所以,就玩了一下。沒想到效果很好。”


    張新宇點點頭,“你開心就行。你想做的事,我肯定支持你。”


    侯小林說:“我不僅喜歡玩豹女,我還很喜歡玩豹尾。我覺得豹尾這個英雄很厲害。”


    “哦?哪裏厲害了?”


    “豹尾這個英雄,除了豹形態,它還可以使用豹爪。豹爪可以破防、增加攻擊力。”


    張新宇眨眨眼睛:“那你不應該玩豹尾呀?”


    “為什麽?”


    張新宇說:“你應該玩豹子形態嘛!豹子形態的豹尾可是超級猛的。”


    侯小林:“……”


    張新宇:“我覺得豹尾挺適合你的。你可以多玩一下,等熟悉豹尾的操作,再選其他英雄。”


    侯小林說:“那我去玩一下吧。反正無聊。”


    兩個人退出遊戲,開始睡覺。


    張新宇抱著侯小林的胳膊,躺在床上。


    她說:“我覺得你應該找個女朋友。”


    侯小林說:“我不想找。”


    張新宇說:“那你喜歡男的嗎?”


    侯小林想了想,說:“我不知道。”


    張新宇說:“你如果有喜歡的人了,一定告訴我哦。”


    “嗯。”


    張新宇笑眯眯地摟緊侯小林的腰身,將自己的臉頰貼在侯小林胸口,說:“我希望你早點結婚。”


    “怎麽了?”


    “我怕自己會死。”


    侯小林愣了一下,“怎麽會這樣?”


    “我覺得我快要死了。”張新宇說,“從小到大,我沒有病痛,也沒有生過病,身體健康又舒服。但是最近,我卻莫名其妙的患上了厭食症。醫生說,這是肝癌的預兆。”


    “啊?”侯小林震驚地看著她。


    “嗯。”張新宇低垂著頭,聲音悶悶的,“但是,我覺得我應該還活著。因為我舍不得離開你。”


    侯小林歎息一聲,拍拍她的背,安慰說:“你會好起來的。”


    張新宇說:“是啊,我也相信我會好起來的。”


    她抬起頭,看向侯小林。她伸手捏住侯小林的下巴,說:“但是,我更想跟你在一起。”


    侯小林握住她的手腕,笑了笑,說:“傻瓜,當然是跟我在一起啊。”


    張新宇湊過去親他。


    她的唇軟軟的,甜甜的,帶著沐浴露的香味,讓人心醉。


    侯小林的唿吸漸漸急促起來,身體滾燙。


    他低聲喘\/息著,把張新宇按進懷裏。


    他們親密地擁抱著彼此。侯小林的身體微微顫抖。


    張新宇說:“我感受到了你的情緒。侯小林。”


    “嗯?”侯小林抬眸望著她。


    侯小林低笑了一聲,“我也覺得很奇怪,不知道怎麽就這樣了。”


    張新宇閉上眼睛,說:“算了。我願意。”


    侯小林說:“那我們現在開始?”


    張新宇點點頭,“嗯。”


    於是侯小林便將張新宇翻轉過來,跪坐在張新宇身後。張新宇側過臉,迎接他的撫摸。


    他輕柔而溫暖的觸碰,讓她沉溺。


    “別怕。”他低喃,“新宇,你不是一個人。”


    “嗯……”


    侯小林說:“我不會騙人。因為我根本不想傷害你。”


    張新宇愣住了,“你……什麽意思?”


    “其實……”


    侯小林的話語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他皺眉,走去把房門拉開,看見張萍帶著兩名警察站在門口。


    張萍的目光先落在侯小林赤裸的身軀上,片刻後又移到他的腰腹處。她立刻收迴目光,看向床上衣衫淩亂的張新宇。


    “新宇,你和侯小林怎麽迴事?”張萍冷著臉質問。


    張新宇趕忙拉攏被子遮擋著自己的身體,說:“我們沒什麽。媽媽,你聽錯了。”


    “沒什麽?!”張萍怒吼,“你穿成這樣跟他躺在同一張床上,你告訴我沒什麽?”


    “我……”


    “你以為你瞞著家長就能逃避懲罰嗎?你太令我失望了!”


    “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夠了!”張萍喝止她,然後對身旁兩位警官說:“你們請進吧,這是我女兒。”


    “張女士,你確定這是你的女兒?”警官拿出證件晃了晃,說,“你仔細辨認一下。”


    “什麽?”張萍疑惑,“怎麽了?”


    張新宇說:“我不是你的女兒!”


    張萍驚愕地看著她,“新宇!你胡鬧什麽?”


    “媽,你不要聽信外人的謊言。”張新宇說,“我才是你的女兒!”


    “什麽外人?你這個不孝女!”張萍罵道,“我養育你二十餘載,你竟敢冒充我女兒?”


    侯小林插嘴道:“阿姨,您別激動,聽她慢慢說。”


    張萍深吸口氣,壓抑住自己的怒火,說:“新宇,你到底要說些什麽?”


    張新宇看了侯小林一眼,說:“媽,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張新宇啊。”


    張萍搖頭,說:“我當然記得你。你是我最愛的女兒,可惜……可惜你爸爸早逝,我隻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現在居然告訴我,你是假冒的?”


    張新宇看了侯小林一眼,說:“媽,我真的是你女兒。他撒謊。”


    張萍說:“他撒謊?他憑什麽撒謊?”


    張新宇看著侯小林,說:“你昨晚說,如果我能治好你的隱疾,你願意跟我結婚?”


    侯小林點點頭,說:“是啊,難道你忘了?我是個醫生。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我們何必非要分開呢?”


    張新宇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更不用擔心這種事情的發生。”她轉頭對警官說,“我們是合法夫妻,我是患者,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丈夫。”


    張萍吃了一驚,說:“你是說……你們結婚了?”


    侯小林微笑起來,說:“沒錯,我們已經登記注冊,並且準備明天舉辦婚禮。”


    張新宇說:“媽,你看他多誠懇?而且他是一名優秀的醫生,我相信他的醫術。”


    張萍沉默了,半晌之後說:“新宇,你真的決定好了嗎?我們不是開玩笑的。”


    張新宇說:“我決定了。媽,謝謝你給我找了這麽好的老婆。”


    張萍歎息著,說:“好吧。既然你們已經商量好了,那就隨便你們吧。”說完她扭頭離去。


    侯小林叫道:“阿姨。”


    張萍停下腳步,迴過頭看著他。


    侯小林問:“你真的相信我的醫術嗎?”


    “我信。”張萍平靜地說。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呢?”侯小林說,“你可以阻止我娶她的。”


    “我阻止得了一次,卻不能阻止第二次。”張萍說,“我隻希望你能保護好她。”


    侯小林說:“我盡力。”


    張萍點點頭,走了。


    房間內陷入死寂。


    張新宇忽然哭出聲來。


    “你為什麽要騙我媽?你為什麽要騙我媽?”


    “我從來沒騙過她。”


    “可你明明就是騙了!你還說什麽喜歡我……”


    “我喜歡的是你這副皮囊,但我不喜歡你的靈肉。”


    張新宇怔怔地盯著他,突然撲到他懷裏放肆痛哭起來。


    侯小林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輕聲安慰著她。


    張新宇說:“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侯小林將她擁抱在懷中,低頭親了親她的耳朵,說:“傻丫頭,別哭了。”


    張新宇哭道:“你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你明明答應過我,你說過,你會照顧我一輩子,不會拋棄我,我等了你十八年,你卻騙了我!”


    侯小林說:“我承認我騙了你,可是這又能怪我嗎?”


    “怎麽不怪你?”張新宇咬牙切齒,恨聲道,“是你欺騙了我的感情!是你害死了我的父母!是你搶走了我的未婚夫!是你破壞了我們的家庭!是你奪走了原本屬於我的幸福!”


    侯小林皺眉道:“什麽叫屬於你的幸福?新宇,我們的確有婚約,但那不是因為我喜歡你,我也不知道你是誰的孩子,我也不曾想到你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們兩個根本不適合結婚。”


    張新宇瞪圓雙眼,吼道:“那是我們先遇見的!”


    侯小林說:“如果我沒有失憶,或許我們的確會很般配。但我失憶了。”


    張新宇哽咽道:“你失憶關我什麽事!”


    侯小林淡淡道:“你和我的父母,也許都是無辜受害者。”


    張新宇說:“我們都是被你殺掉的。”


    侯小林說:“我從沒想過殺人。如果我想殺人,那些警察早就抓住我了。我當時失手打傷了他們,才進監獄的。”


    張新宇說:“你就是兇手!你把他們全都殺光了!”


    侯小林搖頭,說:“我不是兇手,我不殺人。”


    張新宇說:“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兇手!”


    侯小林歎了口氣,說:“新宇,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應該明白,做錯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張新宇說:“那是你活該!”


    侯小林冷哼了一聲,說:“我們倆都是被人操縱的棋子。你覺得我活該,我也這樣認為。我甚至覺得,這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爸搞出來的。我們倆,都是被他利用的棋子。”


    張新宇愣了一下,憤怒地說:“胡說!我爸對你很好的,你不要血口噴人!”


    侯小林說:“他對我好?他是對我好,還是為了自己的前程,你比我更清楚吧?你們父女倆都虛偽透頂,都不是東西!”


    張新宇激動地喊道:“你憑什麽侮辱我爸?我告訴你,我爸是好人!他對你好隻是因為愧疚!他隻是怕我難過!你休想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


    “是嗎?”侯小林冷冷地說,“那你告訴我,當初是你爸救了我,還是我救了你爸?如果不是我給你治病,你現在早就餓死街頭了!”


    張新宇臉色蒼白,嘴唇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


    侯小林繼續說道:“我救了你,你卻恩將仇報!你說是我欠了你的!可是你欠了我多少?你拿什麽來還?”


    張新宇咬緊牙關,眼淚像斷線珍珠似的滾落,說道:“我……我……”


    “你不必解釋。”侯小林打斷了她,緩慢而堅定地說道,“你的解釋,我都不需要。因為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罪有應得!你應該向你父親謝罪!你們張家人,沒有一個好人!包括你爸爸!”


    “我爸爸沒有殺人!我爸爸沒有殺人!”張新宇尖銳地喊道,“你閉嘴!閉嘴!你沒資格評論我爸爸!你這個混蛋!你沒資格!”


    張新宇掙脫他的懷抱,轉身跑向陽台,跳樓摔了下去。


    侯小林追過去扶她,張新宇猛地推開他,指著他嘶吼:“你這個混蛋!你滾!你滾啊!你別碰我!”她一邊哭喊,一邊往窗戶衝去。


    侯小林急忙拉住她,她卻拚命甩開他,朝外爬去。


    侯小林奮力拽住她的腳踝,張新宇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腿踢在他襠下,侯小林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張新宇趁機翻出窗外,跌入花園中,摔碎了腦袋。


    侯小林捂著襠下,疼得滿臉慘白。


    他看著遠處倒斃的張新宇,突然意識到,這場災禍並非偶然。他的記憶恢複了。


    侯小林躺在床上,迴想起了他的遭遇。


    那天,他在醫院裏醒來,看到的是一群陌生人。他不知道他是誰,但聽說他們要帶他去醫院做檢查。


    他跟隨那些人離開了醫院,坐上了一輛黑色轎車。他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他被關押了起來。


    他在那裏度過了漫長的六年。每天都有各種藥劑灌進他的嘴巴,他漸漸習慣了吃藥。


    在某一天,他突然又獲得了自由,被放出了房間。他走在醫院的走廊上,四周靜悄悄,沒有一個人,連護士都看不見。他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了腳步,他看見了熟悉的背影,他驚訝地叫道:“張新宇?你為什麽也會在這裏?”


    那個背影迴過頭來。


    侯小林嚇了一跳,張新宇的臉上,竟然布滿鮮紅的血液,仿佛剛剛割破喉嚨。


    她的脖子上橫七豎八地纏繞著繃帶,她笑著說:“侯小林,你真的沒有忘記我嗎?”


    侯小林瞪大了雙眼,驚恐地問:“你是誰?你為什麽變成了這副模樣?”


    張新宇詭異地笑著說:“因為,我殺了你。”


    她舉起刀子朝他砍來,侯小林躲閃不及,肩膀挨了一刀,鮮血直流。張新宇獰笑著抓住了他,狠狠把刀插|進他的肚子裏。侯小林疼得渾身顫抖,無法唿吸。


    他絕望地看著張新宇,她猙獰的臉龐扭曲著,瘋狂地笑著說:“我殺了你,我終於可以替我媽媽和弟弟報仇了!哈哈哈!”


    張新宇拔出刀子,又狠狠刺進他的肚子,侯小林痛苦地蜷縮起來。張新宇獰笑著,一刀又一刀地捅著他。


    侯小林的意誌逐漸崩潰。


    就在他快要昏迷的時候,他看到張新宇從腰間掏出一枚手榴彈。他拚命搖晃腦袋,不讓自己陷入昏睡。他用盡全身力氣掙紮,試圖奪迴那枚炸彈。


    他搶奪過張新宇的手榴彈,丟擲在地上。張新宇撲過來想掐住他的脖子,侯小林反手扼住她的咽喉,將她按倒在牆上。


    “你殺了你母親和弟弟,現在輪到你了。”侯小林惡狠狠地說道。


    他使勁掐住張新宇的脖子,將她壓製在地上。張新宇張開嘴,露出獠牙,兇狠地咬他的手腕。侯小林鬆開她,她便立刻從地上竄起來。


    兩人廝打在一起。


    張新宇畢竟比侯小林虛弱很多,被他壓在地上。


    侯小林一拳砸在她的腹下,她疼得弓起了身體。


    侯小林乘勝追擊,揪著她的衣服,一拳打向她的鼻梁,她慘叫一聲,仰頭栽倒,鼻孔流血,暈死過去。


    侯小林喘息著站起身,將手榴彈撿起來,扔在門口。


    張新宇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臂和胸前纏繞著紗布。


    “醒啦?”


    張新宇轉頭望過去,看到了穿著白大褂的侯小林。


    他的眼睛依舊明亮,唇角微揚,似乎對她有些歉疚。


    張新宇盯著他,冷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侯小林坐在椅子上,低頭沉默了片刻,說道:“我不會讓你死掉。”


    張新宇愣了一下,譏諷道:“你不恨我?”


    侯小林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不恨你。”


    “我殺了你母親和弟弟,你難道不恨我?”


    侯小林輕歎了一口氣,認真地看著她,“你是我的妻子,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死了。”


    張新宇怔了一下,半晌才冷笑道:“別拿這套來哄我。”


    侯小林平靜地說:“我騙你做什麽?”


    張新宇看著他,不屑地撇了撇嘴。


    “其實……”侯小林頓了頓,繼續說道,“當初我失憶,隻是因為我被催眠了。而且那時候,你還懷孕了。所以……我沒有辦法怪你。”


    張新宇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解地問:“催眠?”


    侯小林點點頭,說道:“那天晚上,我被催眠之後,夢見了你們一家三口的場景,醒來後,發覺自己並沒有死,但是……我卻不知道該怎麽跟你們相處。所以就找借口離開了家。”


    張新宇哼了一聲:“你是怕我們知道了你的秘密吧?”


    侯小林坦誠地說道:“對,我不敢麵對你們。”


    張新宇嘲弄地笑了笑,說道:“原來你還是這麽膽小懦弱啊。”


    侯小林說:“我害死了我母親,傷害了我弟弟,我確實沒有資格再見你們。”


    張新宇說:“我聽你的話,不告訴我父母,可是我也不想留在你身邊,更不願意跟你結婚。”


    侯小林垂下眼瞼,思考了許久,抬起眼簾說:“那麽我們分居吧,等你想清楚了,我們再談結婚的事。”


    張新宇挑釁地看著他:“分居?憑什麽?你有什麽資格提出這種無禮的要求。”


    侯小林說道:“我承擔了你全家的債務,理應由我來照顧你。”


    張新宇怒斥道:“你胡說八道。你有什麽資格照顧我?”


    侯小林堅持地說道:“既然我娶了你,我就必須要照顧你。”


    張新宇憤怒地指著窗戶:“滾!”


    侯小林看著她,說道:“你放心,我絕對不碰你。我保證,除非你先離開我,否則,你不用擔心我會占你便宜。”


    張新宇咬著嘴唇瞪著他,半晌,忽然噗哧一聲笑了。


    “好啊,那你就走啊。”她滿臉不屑地看著他,“你以為你不碰我,我就會賴在你身邊嗎?我呸。侯小林,你別癡心妄想了,像你這種人,根本不配擁有幸福。”


    侯小林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語氣仍然是波瀾不驚,但透著幾絲堅定與執拗:“我會照顧你,直到你願意嫁給我。”


    張新宇嗤笑一聲,說道:“你做夢!”


    侯小林也不生氣,慢條斯理地說:“我可以幫助你報仇。”


    張新宇猛然睜大了雙眸:“你說什麽?”


    “我說,你可以把你父母的死都算在李彥峰的身上。”侯小林神情肅穆,語氣堅定,“你父親是為了保護他而死,他不僅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地謀殺你的父母。你現在還懷著孩子,他又派人殺你。你要是報警的話,或者告到法院,他肯定逃脫不了罪行。你完全有機會替你的父母討迴一個說法。”


    張新宇皺眉看著他,眼中閃爍著猶疑的光芒。


    侯小林繼續說道:“如果你報了警,李彥峰一定會想辦法毀滅證據,那麽,你父母的死,他就永遠擺脫不了嫌疑了。但是,如果你不報警的話,你的孩子就會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將來也會背上殘忍弑母的罵名。而且,如果你報了警,你的父母也一定會受到良心譴責,最後也會選擇原諒你。我們不妨換個角度考慮一下,你的父母也希望你快樂。他們一輩子活得太累了。他們想讓你活得更輕鬆一些,你應該體諒他們的心情。”


    侯小林的一番話,似乎打動了張新宇。


    侯小林趁熱打鐵地說道:“我們可以試試。”


    張新宇抿緊嘴唇,盯住侯小林看了很久,突然說道:“你想怎麽做?”


    侯小林說:“我們假裝離婚。然後我們一起去調查李彥峰。你放心,我不會占你的便宜,我們就按照合約,各自支付贍養費。”


    張新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那就依你。”


    兩天後,張新宇和侯小林一起去民.安.銀行貸款二百萬元,用於購買一套房產。


    張新宇把錢交給了侯小林,侯小林說道:“我暫時會把房子租出去,然後每月拿租金。剩餘的錢,就存進你的卡裏。”


    張新宇搖頭說:“我不需要。”


    “你需要的。”侯小林認真地說,“雖然我現在沒有多少積蓄,但是我可以努力賺錢。如果你覺得有壓力,我們可以先預支房租,以後我再慢慢掙錢還你。”


    張新宇沉默片刻,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將來會有所成就。所以,我決定自己賺錢。”


    張新宇從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侯小林:“這裏麵有三千塊錢,密碼是六個零,當初我們商量好的。你隻管收下。”


    侯小林愣怔了片刻,伸手接過卡,微笑著說:“謝謝你。”


    張新宇低著頭,轉移話題問道:“我記得你曾經是個律師?”


    侯小林歎息著說:“是啊。可惜……”


    張新宇抬起頭,靜靜地注視著他:“你不用覺得惋惜,你的才華和能力早晚會被世人所承認。”


    侯小林苦笑著說道:“我現在倒是盼望世界末日趕快到來。”


    張新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你的願望遲早會實現。”


    侯小林看著張新宇,欲言又止。


    張新宇說道:“你是不是想勸我放棄複仇?”


    侯小林點點頭,說道:“如果你能夠放下這份仇恨的話,其實對你自己也是好事。”


    “你錯了。我的父母死於車禍,並不是因為李彥峰。而且我不覺得自己欠了他的。”張新宇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想複仇,但我絕不會像李彥峰那樣喪盡天良。”


    侯小林見張新宇態度堅決,沒有再勸,隻說道:“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請隨時聯係我。”


    “嗯。”張新宇點頭答應下來。


    侯小林離開之前,又叮囑張新宇:“這幾天不要亂跑。”


    “為什麽?”張新宇問道。


    侯小林說:“李彥峰這次吃了虧,一定會防範於未然,不會輕易讓你找到線索。而且,他很容易猜測出是你要報仇。他肯定會設計陷害你。”


    張新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知道。我不會衝動。”


    侯小林又提醒她:“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一位企業家。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集團形象。”


    “我明白。”


    侯小林說:“那你保重,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就打電話給我。”


    “好的。”


    等到侯小林走了,張新宇才感到渾身無力,癱坐在沙發上。


    張新宇知道,侯小林的擔憂是正確的,李彥峰確實非常謹慎,不僅沒留下任何證據,反而把所有矛盾推到自己身上,甚至連她和侯小林的關係也推卸得一幹二淨。


    這一次,張新宇必須要靠自己。


    她站起身,走到陽台邊上,深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


    侯小林的擔憂不是沒有根由,張新宇確實很難在短期內找到李彥峰殺害自己父母的直接證據。


    張新宇不禁有些焦躁。如今,她和侯小林已經綁在了一條繩子上,如果找不到李彥峰殺害父母的證據,侯小林也別想脫罪。所以,她隻有加倍地小心,絕對不能露出破綻!


    另一邊,侯小林拿著銀行卡,坐車迴到辦事處。


    侯小林把銀行卡插進atm機,輸入密碼,取出裏麵的錢,仔細數了一遍。


    侯小林算了一筆賬,一個月之後,他和張新宇還能剩下七八萬,足夠他們兩個花銷了。侯小林決定趁著暑假的時間,抓緊時間把錢攢起來,準備買房。


    侯小林想著,拿著卡去了銀行,向櫃台諮詢貸款的事情。櫃台的工作人員說道:“我們這兒是民營銀行,不搞抵押貸款。您如果有困難,可以考慮到其它私營銀行申請貸款。”


    侯小林皺眉道:“這種事情不該找你嗎?”


    工作人員說道:“我們是按流程辦事,不能越級,除非您的資質合格。”


    侯小林鬱悶地離開銀行。


    侯小林迴到辦事處,剛巧張新宇來上班。


    侯小林把銀行卡交到張新宇手中:“我已經跟銀行那邊協調好了,咱們先買套房子。等畢業以後就住那兒。”


    張新宇接過銀行卡,沉默許久,問道:“你為什麽會相信我呢?”


    侯小林說道:“我知道你不是壞人。”


    張新宇眼眶泛紅,哽咽道:“你憑什麽認為我不是壞人?我可是殺了人的!”


    侯小林握住她顫抖的雙手,安慰她說:“我們可以慢慢查,隻要李彥峰做過犯法的事情,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


    張新宇搖著頭說:“我爸媽不是意外死亡的,他們是被李彥峰雇傭的人殺死的!”


    侯小林驚訝地睜圓眼睛:“什麽?”


    張新宇說道:“他們用我爸媽威脅我,逼我嫁給李彥峰。否則,就要殺掉我爸媽!我真的沒有辦法,隻能答應他們!”


    侯小林歎息道:“唉……你當初怎麽不告訴警察?”


    張新宇苦笑一聲:“告訴警察有什麽用?他們會相信我嗎?我爸媽死得不明不白,誰敢保證李彥峰就不會再找別人殺我爸媽?”


    侯小林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你放心,我會替你討迴這個債。”


    張新宇看著侯小林說:“侯小林,謝謝你。但這件事太複雜了。你還是不要參與了吧,你現在自顧不暇,還要照顧我和孩子。”


    侯小林微微一笑,說道:“這是我自願的。你和孩子的事就是我的事。”


    張新宇感激地望著侯小林,突然撲在他懷中痛哭失聲。


    侯小林輕撫著她的背脊安慰她。過了許久,張新宇才漸漸平靜下來,她擦了擦臉頰的淚水,從包裏拿出幾張照片遞給侯小林:“這是我和孩子的全家福。”


    侯小林翻過照片,見上麵是一張三口人的合照,中年夫妻帶著一個小姑娘,兩人穿著樸素,小姑娘紮著馬尾辮,一臉天真浪漫的笑容,看起來像個小天使。侯小林注視了一會兒小姑娘,又抬起頭,看見張新宇含著熱淚看著照片。


    “新宇……”


    張新宇低聲說:“我和孩子都是孤兒。從小就被收養。我們的家庭很簡單,我爸爸和我媽媽都是教師,他們特別恩愛。他們都是高齡產婦,每隔一段時間都要住院檢查身體。有一次,我爸爸因病提前退休了,媽媽卻還要堅持上班。那段時間,我經常看到爸爸媽媽吵架……我很害怕,但我什麽忙也幫不上。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偷偷打電話給爸爸求助。我爸爸聽到電話響了,立刻停止爭吵。他接過電話,溫柔地叫我新宇。我哭著問:‘爸爸,您怎麽了?’爸爸說:‘新宇乖,爸爸沒事。新宇想爸爸了對嗎?’我嗯了一聲,爸爸繼續說:‘新宇別怕,爸爸最近有事,沒有辦法去陪你和媽媽。但爸爸會抽空去看你們的。’那之後,爸爸每個周末都去看我和媽媽。我和媽媽很開心。爸爸每次走,我們都給爸爸整理東西,爸爸每次來,都會帶一些土特產。我們都希望爸爸多抽出時間來陪伴我們。”


    張新宇抹了抹眼角:“可惜後來……爸爸媽媽都走了。我連爸爸的墓碑都沒見過。我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爸爸長什麽樣子,是不是和電視劇裏演的一樣,戴著金絲眼鏡,梳著油光錚亮的大背頭,穿著筆挺的西裝,坐在辦事處的椅子上,手指夾著香煙。爸爸走的時候,我才14歲。那天早晨,我醒過來,枕邊濕漉漉的,都是淚痕。”


    張新宇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說道:“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內心的悲傷。我覺得爸爸媽媽肯定在怪我,他們怪我不懂事,怪我不聽勸阻。但是我沒有辦法啊。”


    張新宇抱緊自己的膝蓋,低下頭,泣不成聲。


    侯小林輕輕擁住她,說:“不要傷心了。我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


    “謝謝。”張新宇靠在侯小林肩膀上,“有你在我身邊,我真的不害怕了。”


    侯小林摟著她,安慰道:“沒關係,我們以後的路還很長,會遇到更多坎坷磨難,但我們一定會度過它們。我向你保證。”


    張新宇哽咽著說:“我也相信你!”


    侯小林輕輕親了親她的額頭。


    張新宇突然想起了什麽,抬起頭問道:“侯小林,那天晚上的殺人兇手抓到了嗎?”


    侯小林沉吟了一下,說道:“我懷疑是他。”


    “誰?”


    “李彥峰。”


    “為什麽這麽認為?”


    “根據我們的線索推斷,殺人兇手有兩種動機,一是報仇。二是為了錢。而且我們都覺得李彥峰是第二個嫌疑人。”


    “李彥峰殺了我丈夫。為什麽?”


    “可能跟我當初調查他的時候,觸怒了他。或者是因為他嫉妒。他和你丈夫是同行,所以你丈夫死了,他應該是很幸災樂禍。”


    “他殺了我丈夫,為什麽要把我綁架?”


    “因為你是一名律師。”侯小林頓了頓說,“他想讓我們誤會你是殺人犯,讓我們離婚,這樣他就能順利奪權。”


    “奪權?”張新宇皺眉道,“他有什麽權利?”


    侯小林說:“你想一下,李彥峰的父母都是教師,他們的工資都不高。而他又是個孤兒,他的父母對他非常溺愛。如果他父母都離世的話,那麽李彥峰就是唯一的遺腹子。這麽算起來,李彥峰就等於有一份非常優厚的遺囑。他的財產將由他繼承。這是最符合邏輯的解釋。”


    張新宇搖搖頭說:“李彥峰沒必要這麽做。”


    “也許是想隱瞞財產分配情況。”


    “我不太明白。”


    “李彥峰有可能想隱瞞他的財產分配情況,比如……他可能想獨吞財產。”


    張新宇驚訝地看向侯小林。侯小林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說:“這隻是猜測,具體情況需要進一步確認。但我敢肯定李彥峰的財產分割絕對存在貓膩。”


    張新宇若有所思地說:“那麽……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李彥峰。”


    “嗯,不錯。”


    張新宇忽然轉移話題說:“對了,侯小林,今晚是星期五,我們約好的。你記得吧。”


    侯小林愣了一下,說道:“哦,我忘了。”


    “你忘了?”


    “是啊。你看,這都幾點了。我今晚可能要加班,要是再趕不完工,估計要挨罵。你先睡吧,改天我們再約。”


    張新宇撅著嘴巴:“討厭啦,你怎麽老是忙。你看這些文件,我一個人哪看得懂。”


    “你看不懂,我幫你翻譯唄。反正都差不多。”


    “你還有這個本事呢?我還以為你除了打遊戲什麽也不會呢。”


    “哈哈,那是我謙虛。”侯小林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好啦,快去洗澡睡覺。我先給你弄杯牛奶喝,免得你肚子餓。”


    張新宇甜蜜地笑了一下:“嗯,那你快去吧,別耽誤工作了。”


    張新宇端起牛奶杯,吹了吹熱氣,慢悠悠地喝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說道:“哎,剛才忘了告訴你。今天我們家請人吃飯,結束之前我接到我朋友的短信。他告訴我,那個被我救了的小姑娘,她叫夏小柔,她已經迴a城了。”


    侯小林放下手裏的筆,坐直了身體,說道:“你是說,你救的那個女孩迴a城了?”


    “對啊,她迴a城有什麽奇怪的嗎?”張新宇不解道,“她還跟我說要感謝我呢。她說她爸爸媽媽早逝,留下她一個人,挺慘的。”


    “那你知道她父母叫什麽名字嗎?”


    “我聽那個人說,好像姓夏,是個教授。”


    “哦,我知道了。”侯小林說,“她父母應該還活著,她沒有失望吧?”


    “她挺高興的,說要去拜祭一下他們。”


    “我送你迴家吧。”


    “好啊,我想買點禮物,帶迴去給她。”


    “你還有錢給她買東西啊?”


    “我這段時間攢了一些。”


    “你真好。”


    侯小林微微一笑,問道:“她住哪兒?”


    “我也不知道。她沒提過。”張新宇歎了口氣,說,“她爸媽都走了,我也挺難受的。我想,她一定希望自己能見到親人。”


    “你想見見她嗎?”


    “我怕嚇到她。”


    “她是個很堅強的姑娘。”侯小林安慰道,“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嗯!”


    侯小林驅車帶張新宇來到夏小柔家附近的一座酒店。張新宇拿出鑰匙開門後,屋內黑漆漆的,沒有燈光。她關上門,輕聲喊道:“小柔,你在家嗎?”


    “我在。”一個清脆的少女的聲音從房間傳出來。


    張新宇和侯小林推開臥室的門,借著月色,兩人看見床上躺著一位少女,穿著淺藍色的吊帶連衣裙,長發披肩,閉著雙眼似乎已經熟睡。


    張新宇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探了探鼻息,鬆了口氣,說道:“沒有發燒,還好。”


    侯小林仔細觀察了一番少女的容貌,雖然沒有化妝,卻依舊清秀脫俗,眉目如畫,皮膚潔白無瑕,睫毛卷翹,瓊鼻紅唇。


    侯小林低頭聞了聞她的頭發,香味撲鼻,淡雅幽靜。他站起來說:“她沒什麽事了,明天就會醒過來,你可以放心了。”


    “太謝謝你了。”張新宇由衷地說道,“如果不是你的及時趕到,我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侯小林搖搖頭:“舉手之勞罷了。我先走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等等,侯小林。”


    侯小林停下腳步:“怎麽了?”


    “你的電腦還在客廳,你把它拿過來,我想查一點資料。”


    “好。”侯小林將電腦搬到臥室,交給張新宇。張新宇打開電腦,登陸qq,輸入密碼:“侯小林,這是我的電腦密碼。你不許用。”


    侯小林笑笑說:“好。”


    侯小林轉身離開了。張新宇在鍵盤上劈啪敲擊了幾分鍾,進入一個網址,輸入一串密碼,跳出來一個界麵:《論壇》


    她在網頁裏輸入夏小柔三個字,彈窗裏立刻蹦出幾百條消息:


    [我擦嘞!我剛剛看見有個妹紙被綁架了!]


    [這妹紙好漂亮啊!她被誰劫持了?]


    [我認識她,她是xx電視台的記者!]


    [天啊!那些歹徒居然敢動警察?他們瘋了?]


    張新宇皺了皺眉頭,退出網頁,點開其中一個帖子。樓主:我也納悶呢,這群匪徒怎麽敢做這種犯法的事情?


    [樓主是不是傻逼,警察抓壞蛋,你為什麽要納悶?]


    樓主:你才傻逼,我就隨便問問。[圖片]


    樓主發了張截圖,是他錄的現場監控視頻,畫質非常模糊,但是依稀辨別出,一共四個蒙麵的歹徒,挾持了五六個乘客,向路邊駛去。張新宇盯著屏幕,喃喃地念道:“四個蒙麵歹徒?難道……他們不是綁票勒索的嗎?”


    [樓主,你覺得呢?]


    樓主:不是綁匪吧。如果他們要錢,肯定會找當事人。]


    張新宇沉吟了片刻,忽然驚喜地拍手道:“他們隻是為了報複而已。”


    侯小林迴到辦事處,坐在椅子上,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辦事處裝潢簡單樸素,牆壁貼滿了各種標語,顯示著積極奮鬥的意誌與熱血。


    “侯科長!你今天去醫院看過夏小柔啦!”


    侯小林抬頭看見是王曉麗,對她笑了笑,點點頭。


    “聽說她沒死,我還挺高興的。”王曉麗笑嘻嘻地說,“她是個好姑娘。”


    “嗯。”


    “你和她談戀愛啦?”王曉麗湊近他耳朵說道,“我跟你說啊,你千萬要注意點影響。夏小柔這次是因禍得福,如果你再把她惹哭,就算救活了她,估計她也恨死你了。”


    侯小林臉色微微一變,說:“沒有。”


    “沒有最好啦,不然我可幫不了你。”王曉麗說完就走開了。


    張新宇在辦事處忙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


    迴到家中,夏小柔躺在沙發上,仍然昏迷不醒。張新宇看著她憔悴的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說道:“都怪我。是我連累了你。”


    夏小柔睜開眼睛,虛弱地說:“新宇姐,你別這樣說,這件事和你沒關係。”


    張新宇握住她的手:“你快醒過來吧,你再不醒,我就要崩潰了。”


    夏小柔笑著眨眨眼:“新宇姐,你怎麽了?怎麽哭了?”


    “哦……我沒事兒,可能昨晚睡得有點晚,所以才會流淚。”


    “我睡著前好像聽見有人叫我……我是不是幻聽了?”


    “沒錯,你確實聽見了,那個人是我。”


    夏小柔露出吃驚的神色,張新宇繼續說道:“我昨晚看見你躺在客廳裏,昏倒了,嚇死我了。”


    “啊……”夏小柔輕唿一聲,掙紮著從沙發上坐起來,“我沒事兒,我很好。”


    “你的額頭受傷了,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真的不用。我沒有事。我已經好多了。”


    “你不能逞強。”


    夏小柔猶豫了半晌,說:“新宇姐,你能陪我聊會兒天嗎?”


    “當然可以。”


    兩個人閑聊了許久,直到太陽西斜。


    傍晚時分,張新宇的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李彥宏打來的。


    張新宇接通後,李彥宏焦急地說:“新宇,小柔的病怎麽樣了?你們現在哪裏?”


    張新宇看了夏小柔一眼,說:“我們在xx醫院。”


    李彥宏鬆了一口氣:“我馬上過去,你照顧好小柔。”


    掛斷電話之後,張新宇問夏小柔:“小柔,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爸爸媽媽究竟是怎麽死的?”


    夏小柔一愣,隨即低下頭:“我不想提……”


    “那就先放一邊,”張新宇溫柔地撫摸她蒼白的臉頰,“等你病好了,我們一塊去調查清楚好不好?”


    夏小柔乖巧地點了點頭,又閉上了眼睛。


    張新宇輕輕抱起她,將她安置在床上,蓋好被子。臨出門前,她轉過身,俯身親了親夏小柔的嘴唇。


    李彥宏趕到醫院的時候,張新宇剛給夏小柔喂過藥,她的精神狀態比昨天好些了。她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望著她,眼眶紅腫,表情憂慮。


    “新宇,小柔怎麽樣了?”李彥宏喘息著問道。


    張新宇擦了擦濕潤的眼角:“還好,她現在精神穩定了,我準備等她明天徹底恢複了,再告訴她爸爸媽媽的事情。”


    李彥宏緊繃的心弦鬆弛了幾分,他坐在病床邊,伸手輕撫夏小柔的臉頰。


    “我聽小柔說,昨天晚上她做夢了,還夢見了你……”


    “嗯。”李彥宏輕歎一聲,“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堅持送她去醫院,她就不會遇害了。”


    “小柔她……”張新宇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鼓足勇氣道,“我覺得她很難原諒你。”


    李彥宏垂下頭:“我知道。”


    “其實……”張新宇頓了頓,說道,“我並不討厭小柔。相反,我挺喜歡她的,隻是我覺得……你對她的感情太沉重了。”


    李彥宏搖了搖頭,苦澀地說:“我不敢奢求更多。”


    “但是……”張新宇咬著嘴唇說道,“你知道,她的父母是為什麽死的嗎?”


    李彥宏抬起頭看著她。


    張新宇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小柔的父親在五年前的一場車禍中喪命,母親也在那次車禍中身亡。肇事司機逃逸,警察找不到兇犯,就把責任推到了小柔的父母身上,認為他們擋了別人的路,才會被撞。小柔的爺爺奶奶非常疼愛她,但是在法律麵前,人人平等,他們也無能為力。小柔的父親和母親死後,她成了孤零零的孩子。我不忍心看她受委屈,就一直照顧她。她很懂事,不吵不鬧,每周末還會幫我打掃家務,做飯洗衣服,我對她特別有愧疚。我希望她能快樂幸福的長大,卻沒想到……”她哽咽著說不下去。


    李彥宏抓著張新宇的胳膊,懇切地請求:“新宇,求你了!拜托你勸勸小柔,千萬不要因此恨我!”


    “不是我要恨你,而是小柔需要自己的人生,她應該有屬於她自己的世界,而不是跟在我身邊,做一個沒有靈性的植物人。”


    “我願意做她的世界!”李彥宏握住張新宇的雙肩,誠懇地說,“求你了!”


    “你的決心我看到了,我會盡量嚐試,但不保證會成功。”


    “謝謝!謝謝你,新宇!”


    “不必客氣。”


    張新宇走後,侯小林走進來。


    李彥宏疲倦地靠著牆壁,雙腿交疊,眉間隱約透露出一種絕望。


    “李叔叔。”侯小林叫道。


    李彥宏抬頭望向他,勉強笑了笑:“侯小林啊,你今天怎麽有時間來看我了?”


    “今天沒課。”


    “哦……”李彥宏揉了揉鼻梁,緩解酸痛。


    “李叔叔,您節哀順變。”


    “嗯。”李彥宏淡淡地答應了一聲。


    “那個……您還記得我昨天說過,您的兒媳婦……她的名字叫做夏小柔嗎?”


    李彥宏微怔,旋即點了點頭:“當然記得,她叫夏小柔。”


    侯小林抿了抿嘴唇:“李叔叔,你還記得昨天我跟你說的事嗎?”


    “記得。”李彥宏頷首,“她失憶了。”


    “是的。”侯小林說,“我剛才去見了小柔。”


    李彥宏驚愕地看著他:“你跟小柔說什麽了?”


    “我說,我可以幫她找迴記憶。”


    “你真的可以幫助小柔?”


    “當然。”侯小林信誓旦旦地承諾道,“我從小跟著師傅長大,師傅是一位非常厲害的中藥師,他製造出的藥丸,比專業的催眠療效還要好,所以我從小耳濡目染,也算是個半吊子中醫了吧?”


    李彥宏皺了皺眉:“你是說,你有辦法幫助小柔恢複記憶?”


    侯小林猶豫片刻,低頭避開李彥宏銳利的視線:“李叔叔,你先冷靜。我這次來,不光是想告訴您小柔的消息,我還想提醒您一句,您的妻子,張阿姨……或許對你有什麽誤會……”


    李彥宏猛然一震。


    “我……”他艱難地開口,喉結劇烈顫動。


    張新宇對他的態度……的確有些異常。


    張新宇對李彥宏似乎很尊敬,但她從不肯叫他彥宏,也不肯跟他親近,甚至連一點夫妻之間的親昵舉止都沒有。


    如果張新宇不是一直在欺騙他,她又為什麽不肯跟他親近呢?


    李彥宏閉上眼睛,努力將思緒理清楚。


    張新宇一直表現出一副賢惠溫婉的模樣,從不在背後編排他,也不曾暗諷他。她對待工作和生活兩不耽誤,從未在他的問題上流露過絲毫的怨言。


    李彥宏捫心自問,他對張新宇是否有哪怕一丁點的過分之處?


    張新宇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媽媽。


    他們共同撫養三個孩子,彼此相依為命。


    張新宇在李彥宏最困頓潦倒的時候,選擇與他同舟共濟。


    在李彥宏飛黃騰達的時候,張新宇始終守護他的妻子形象。


    她對他百般體貼。


    在她遭遇丈夫車禍,被迫退休之後,她仍舊對李彥宏忠貞不渝。


    李彥宏知道張新宇的付出,也感激她的付出。


    她雖然不是一個稱職的妻子,卻給了他一個完整的家庭。


    李彥宏覺得虧欠張新宇太多。


    所以,他對她百般寵溺,幾乎沒有什麽原則。隻要張新宇提出來的,他都會竭力滿足她。


    但張新宇對他卻越來越疏遠。


    有時候他明明感受到張新宇對他的愛戀,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張新宇就會突然變臉,用厭惡的眼神瞪著他,仿佛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漸漸地,李彥宏也察覺到張新宇的反常。


    她不像從前那樣對他溫柔體貼,也不再對他撒嬌賣萌。


    她對李彥宏的態度愈加陌生冷漠。


    李彥宏心中疑竇叢生,卻無法找到症結所在。


    後來他發現,張新宇居然偷偷摸摸地帶著夏小柔搬離了李家別墅,自立門戶,並且堅定地認為,她是因為李彥宏出軌了。


    於是,張新宇徹底斷絕與李彥宏往來。


    李彥宏苦口婆心勸解她,張新宇卻根本聽不進去。


    李彥宏實在無奈之下,便把她送進了精神病院,並派了保鏢嚴密監控。


    李彥宏原本以為,張新宇會因為抑鬱而死,或者在病房裏鬧起來。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他的意料。


    張新宇在病床上躺了一周之後,竟然奇跡般地康複了!


    她不僅不再發瘋,反而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整個人充滿鬥誌,積極備戰各種考試競賽。


    而且,她變成了全世界最優秀的教授。


    李彥宏驚訝地看著張新宇,不敢置信她短短數月內會發生這麽大的改變。


    而且,更令他吃驚的是,張新宇在精神病院裏住了一段時間之後,居然真的痊愈了,而且身體狀況非常健康。


    這令他更加懷疑。


    李彥宏不禁想起了夏小柔那天的話:“爸爸,我真的好喜歡你啊,你可以做我爸爸嗎?”


    “我不想要一個不愛我媽媽的爸爸!”


    李彥宏想到這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想起來了,當初張新宇患上抑鬱症的時候,他一直陪在張新宇身邊,盡量安慰她,照顧她。


    張新宇對他的愛慕,他感受得到,也很欣賞。


    但是,李彥宏並沒有想過要娶她。


    李彥宏想起那張照片。


    張新宇和另外一個青年男人站在一起拍照的場景。


    李彥宏想起張新宇抱著那個男人,笑容燦爛地親密交談的畫麵。


    李彥宏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的肉裏。


    疼痛令他暫時忘卻張新宇曾經帶給他的傷害。


    李彥宏不得不承認,那個青年長得比他英俊,身材比他高大魁梧,也比他更具吸引力。


    張新宇喜歡他,也很合情合理。


    但是……李彥宏的雙眸逐漸陰沉下來。


    如果他的猜測沒錯,張新宇之所以能夠迅速治愈,恐怕跟那張照片脫不了關係。


    那個青年應該是張新宇的追求者,而他恰巧撞破了張新宇和另一名男性約會的畫麵。張新宇擔心被他發現端倪,才謊稱自己患上了抑鬱症。


    李彥宏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嘲弄的弧線。


    “原來是這樣。”他喃喃自語道。


    他一直都以為張新宇是個單純的姑娘,卻不想她也藏著秘密。


    “你在說什麽?”侯小林疑惑地問。


    “我沒事兒。”李彥宏恢複平靜。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今天早晨醒來,他頭暈腦脹,還吐了血,嚇了侯小林和張新宇一跳。


    “醫生怎麽說?”侯小林關切地問道。


    “沒事兒,估計是昨晚喝醉酒,又吹了風,有些低燒吧。”李彥宏淡淡說道。


    “我幫您買藥。”侯小林說道。


    李彥宏擺了擺手,說:“不用了,我等會兒去樓下買瓶水就行。”


    侯小林遲疑片刻,說:“那我先走了。有什麽需要隨時叫我。”


    “嗯。”李彥宏點了點頭。


    侯小林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又迴頭問:“您真沒事兒吧?要不我留下來陪你?”


    李彥宏搖了搖頭:“不用了。”


    侯小林隻好離開了辦.事處。


    李彥宏望向窗外明媚的陽光,眼睛微眯起來。


    他知道,張新宇背叛他的證據已經越來越多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


    李彥宏必須采取措施。


    他拿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低聲吩咐了幾句。


    “你確定嗎?”張新宇臉色蒼白地望著李彥宏,“他真的會答應?”


    “他肯定會答應。”李彥宏胸有成竹地說,“你們倆見個麵吧。”


    張新宇遲疑了許久。


    “其實……我覺得還是算了。”她咬牙說道,“我覺得他並不愛我。他既然選擇拋棄我,就一定有原因。”


    “你這麽聰明的人,難道還看不出來他根本就不愛你嗎?”李彥宏冷冷一笑,“別犯傻了!他不過是找借口甩掉你罷了!”


    張新宇抿唇說:“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他。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怎麽能放棄他呢?”


    “你舍不得他,難道就能逼死他嗎?”李彥宏怒吼道,“如果他把你送進精神病院,你還願意跟他在一起嗎?”


    張新宇渾身顫抖起來。


    李彥宏歎息著摸了摸她的頭發,溫柔說:“你別胡思亂想了。他既然選擇拋棄你,一定有苦衷。等我查清楚了,我們再去找他,好嗎?”


    “可是……”張新宇仍舊憂心忡忡,“萬一……他根本不是這樣想的呢?他有苦衷,但是不想告訴我呢?”


    “不會的。”李彥宏斬釘截鐵地說,“你相信我。他一定是有苦衷。他是那麽愛你,怎麽舍得拋下你呢?”


    張新宇聽他這麽說,便勉強點了點頭。


    兩人吃完飯後,張新宇就準備去咖啡店兼職。


    她收拾好東西之後,對侯小林說:“我下班了。你迴家路上小心。”


    侯小林笑了笑,說:“謝謝你的祝福。”


    “快走吧。”張新宇揮了揮手,轉身走出辦.事處。


    她剛坐上車,就接到了侯小林打來的電話。


    “你到哪兒了?”侯小林問。


    “已經在車上了,快要到了。”張新宇迴答道。


    侯小林皺眉道:“你怎麽還沒到咖啡廳?不是讓你先去兼職的嗎?”


    張新宇連忙解釋道:“我忘記帶錢包了。”


    “我給你卡上打五百塊錢,你到時候再付賬。”侯小林說。


    張新宇愣住了:“這怎麽行呢?我還要賺錢給你交房租呢!”


    “沒事兒。反正我最近閑著無聊。”侯小林淡淡笑道,“快去吧。我在家等你。”


    掛斷電話,張新宇感動不已,暗忖:他果然是個體貼細致的好男人!雖然現在的情況比較危險,但是也值得托付終身啊。


    張新宇很快到了咖啡館。


    “你先做著,我去上廁所。”侯小林對張新宇說。


    “嗯。”張新宇點點頭。


    侯小林站起身來,往洗手間走去。


    他掏出鑰匙,打開了自己臥室門。


    床單被罩都換成嶄新的。他躺到床上,將枕頭壓在胸前,舒服地歎了口氣。


    這張大床是當初他跟張新宇結婚的時候,張新宇特意為他布置的。


    床墊軟綿綿的,像雲朵一樣。侯小林閉上眼睛,陷入沉睡。


    他夢到了自己跟張新宇結婚以後幸福美滿的場景。


    他摟著張新宇的腰,張新宇靠在他懷裏,甜蜜而依戀地親.親他。


    侯小林笑得非常高興。他覺得今天是自己結婚三周年紀念日,一定要和妻子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


    突然,張新宇抬頭看著他,眼神複雜地說:“侯小林……對不起。”


    “怎麽啦?”侯小林奇怪地問,“有什麽對不起我的?”


    “我……”張新宇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出實情。


    “到底怎麽了?”侯小林急躁地抓緊張新宇的肩膀,“有什麽你就直說嘛!別吞吞吐吐的,弄得人心慌慌的。”


    “我懷孕了。”張新宇輕輕推開他,坐到床邊,低聲說。


    “什麽?”侯小林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猛撲上去,激動地抱住她,“真的嗎?”


    “嗯。”張新宇羞澀地垂下頭,小聲說,“剛檢測出來的,醫生說,差不多四個月了。”


    侯小林簡直欣喜若狂,他又抱著張新宇親了親,說:“太棒了!這次咱們倆可有孩子了!”


    張新宇紅著臉,微笑道:“是啊。我真沒想到,我竟然會懷孕。”


    侯小林捧著她的臉,認真地說:“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盼望能夠擁有一個孩子。我們結婚這麽久,也隻有一個孩子。如果這次能順利懷孕,我們就可以把他生下來養。我們就可以組建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


    張新宇用力點了點頭,“我願意,我願意。”


    “好。”侯小林鬆開她,拿出紙巾擦掉她臉頰上的淚痕,“你休息幾天。等我找個借口請假,我們一起去醫院做詳細的檢查。”


    “嗯。”


    “你想吃什麽?”


    張新宇搖了搖頭:“我不餓。”


    侯小林見狀,也隻能作罷。


    傍晚時分,侯小林照例去了一趟超商。


    買好菜迴來,他卻意外地碰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是張新宇的母親。


    她拎著大袋小袋的食材,顯然是剛從外麵采購完畢。


    兩人相遇之後,都愣住了。


    侯小林看到張母,忽然就想起了那些難熬的日子。


    他的眼眶瞬間濕潤了。


    張母似乎明白了什麽,放緩了腳步,慢悠悠地走向侯小林。


    “阿姨……您好。”侯小林哽咽著叫了一聲。


    張母聽到侯小林這樣稱唿她,眼圈立刻紅了,忍不住熱淚盈眶。


    “侯小林……”她輕聲喚道,聲音顫抖著。


    “阿姨,我好想你。”侯小林走上前,扶住張母的胳膊。


    兩人相顧無言,默默地走進了電梯,按下樓層鍵。


    電梯裏靜悄悄的。


    侯小林的心裏翻江倒海。


    他想不通張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張父死後,張新宇帶著母親改嫁了,這是他們全家共同的秘密。


    張母是個傳統保守的女性,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張父,因此對待張新宇一直是疼愛有加。但她始終無法接受女婿娶了個離異寡婦的現實,於是毅然決定跟張新宇搬出去住,再也不給女婿添亂了。


    侯小林曾勸她,讓她留在a城,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但張母堅持要自立自強,並表示,她會盡自己最大努力賺錢養活自己,絕對不會拖累女兒女婿。


    “阿姨……”侯小林深吸一口氣,艱難地說,“您是來看張新宇的吧?”


    “我……”張母遲疑地點了點頭。


    “您來看張新宇也行。”侯小林頓了頓,繼續說,“但我希望您不要告訴她我也來了,更不要告訴她您來找過我,否則我怕……我怕她會胡思亂想……我擔心她會誤會我們……”


    張母低下頭,輕歎道:“哎,我知道了……”


    “謝謝阿姨理解。”侯小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其實,張新宇早就想見您了,可是……”


    “我懂。”張母打斷了侯小林的話,“我都懂。我也很想新宇,想去看看她……唉,隻怪命運捉弄人呐!”


    侯小林不敢說話。


    張母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淚,說:“新宇還好嗎?”


    “挺好的。”侯小林說,“她最近比較忙,估計抽不開身來看您。”


    “我知道……”張母說,“我不會怪她的。新宇,是個孝順的孩子。當初我們夫妻倆一起去b城,新宇一直照顧我們。雖然她爸爸不在了,我也一直很疼她,像自己的女兒一樣。”


    “阿姨,辛苦您了。”侯小林誠懇地說。


    張母笑了笑,說:“傻孩子,跟我還說什麽辛苦不辛苦?”


    電梯停在16樓,張母走出電梯,往張新宇辦工室的方向張望了片刻,又轉頭看向侯小林,欲言又止。


    “阿姨,有什麽問題嗎?”侯小林問。


    張母猶豫半晌,才鼓足勇氣,低聲問:“新宇她……她有沒有提起你?”


    “她沒有提起我。”侯小林答道,“我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聯係。”


    張母垂下了眼眸,沉默良久,終於還是開口:“你……有沒有和新宇聯絡過?”


    “沒有。”


    張母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般,握緊雙拳,說:“侯小林,新宇她……她一直很喜歡你。”


    侯小林愣住了,“啊?”


    張母看著他,說:“新宇她……她其實一直想和你複合的……”


    侯小林皺眉,搖頭道:“我和她已經分手了。而且我們不可能再複合了。”


    張母怔忡片刻,歎了口氣,低聲道:“我明白了。”


    說罷,張母朝張新宇的辦工室走去。


    侯小林跟在她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張新宇的辦工室門前,侯小林敲響了房門。


    “請進。”張新宇清脆悅耳的嗓音在門內響起。


    兩人推門走了進去。


    張新宇坐在寬大的辦工桌後,認真地盯著電腦屏幕。聽到推門的動靜,她飛快地抬頭,見進來的是張母,連忙站起身來,喊了一聲:“媽。”


    張母衝她笑了笑,說:“忙呢?”


    “嗯。”張新宇應了一聲,“今天的報紙賣完了,我準備下班。”


    “哦。那你先收拾東西吧。我和你侯叔叔聊幾句話。”


    “好。”張新宇轉頭看向侯小林,“我先下班了。侯叔叔,再見。”


    “嗯。”侯小林微笑著揮揮手,“路上慢點。”


    “放心吧,我知道啦。”


    張新宇拿起包走了出去。


    等張新宇離開之後,張母看著侯小林,神色嚴肅地說:“侯小林,關於你和新宇的事情,我有必要跟你談談。”


    侯小林暗忖,該來的總歸是要來。


    他微笑著說:“阿姨您說。”


    張母抿了抿嘴唇,說:“侯小林,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我剛剛對你說的話。”


    “考慮?”侯小林挑了挑眉,“為什麽?”


    張母臉上閃過一抹羞愧,緩緩低下頭說:“因為新宇她現在已經結婚了。”


    “什麽?”侯小林驚訝地瞪圓了眼睛,說,“她……她結婚了?怎麽可能?我從來沒見過她結婚啊?”


    “是真的,她結婚了。”張母說,“就在前些天。”


    “怎麽會這樣?”侯小林吃驚地說,“她怎麽突然就結婚了呢?”


    “因為……”張母遲疑著,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半晌,才歎了口氣,說,“因為我們家的原因,所以她才嫁給了別人。”


    “你……你們家?”侯小林更加詫異了,“什麽意思?”


    “你先坐下,咱們慢慢說。”


    張母將他按坐在沙發上,隨即倒了杯水遞到他手邊,繼續說道:“新宇父親在世的時候,曾經幫助過我們家,新宇的爺爺奶奶也非常感激他們,所以一直把新宇當做親孫女來養。新宇的爸爸死後,新宇的爺爺奶奶就把她帶到了身邊。”


    “你們家是做什麽的?”


    “我家是做建築設計的。”


    侯小林恍然大悟:“難怪新宇會成為建築師,還那麽厲害。”


    “但是……我和新宇的爸爸雖然是朋友,卻並不熟悉。新宇的爸爸死後,我隻去吊唁過幾次,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他。”


    侯小林點點頭:“是這樣的。”


    “你和新宇……是怎麽認識的?”


    侯小林如實說了自己和張新宇初遇的經過,張母聽得滿臉唏噓,忍不住掉了淚珠,喃喃道:“這孩子,受苦了,太委屈了……”


    “這件事,確實是她做錯了。”侯小林安慰道,“不論她當時是抱著什麽想法,她既然選擇了另一條路,那麽就應該承擔後果。”


    張母深吸一口氣,擦拭了一下眼角,說:“是啊。這都是命,我們家新宇命苦,攤上了這樣的事。”


    “阿姨,您別傷心了。”侯小林說,“這件事也算是一段孽緣,既然造化弄人,我們誰也無法改變。”


    張母沉默許久,才問侯小林:“侯小林,你覺得新宇怎麽樣?”


    侯小林說:“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又是一起上的大一,彼此很了解。”


    “那你喜歡她嗎?”


    “呃……”侯小林頓了頓,說,“我們倆都不是小孩子了,我覺得我們現在都應該對自己負責,對別人負責。”


    張母輕歎一聲,說:“這樣也好,我們新宇雖然漂亮聰慧,但畢竟是女孩子,如果真和你走到一起,恐怕還需要照顧你的生活。我們家的條件,你也清楚,肯定比不上你們家。”


    “您言重了,阿姨。”侯小林趕緊說,“我們家不缺錢,我媽媽也很疼愛新宇,她絕對舍不得新宇受丁點兒苦的。”


    “你說的對,我明白的。”張母露出一絲釋然的微笑,“其實你們兩個的事,我早就打聽過了,你父親是個退伍的特種偵察連士官,家境殷實,而且你媽媽是著名服裝品牌‘香雲’的創始人,你爺爺也是個教授級別的人物,你還是a大經濟係的高材生……”


    “阿姨,您千萬別這麽誇我。”侯小林謙遜道,“我家裏的情況和新宇家裏完全不一樣,新宇家裏至少是獨生女吧?”


    “不是獨生女。”張母搖搖頭,歎息道,“新宇還有一個弟弟,跟新宇差不多大。”


    “啊?那豈不是……”侯小林皺起眉來,“我們倆……”


    張母忙擺擺手,說:“這些事都是我們自己私底下商量的,新宇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可是我家庭背景這樣複雜,新宇真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侯小林擔憂道,“阿姨,恕我冒昧,新宇看上去很優秀,追求者應該很多吧?”


    “唉!”張母重重歎息一聲,說,“我們家也是窮慣了,沒什麽錢,哪裏能請得起保姆?新宇的媽媽又早逝,新宇的爸爸也沒辦法照顧她。我隻能找個保姆來做飯洗衣服,順便收拾屋子之類的,平時除了買菜,基本上也不用她幹別的。我們家的房子也破舊,每個月還得交一筆租金。所以新宇平時都自己做飯,周末才迴家來吃飯。我記得最近的一次,她是五六天之前才迴來的。我給她燒好了熱水,剛準備出門,她就進來了。她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哭過似的,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也不說。隻是把我拉到廚房,塞給我一張紙條,告訴我她要搬出去住,讓我幫她收拾東西。我看到那張紙條,簡直嚇壞了。我問她怎麽迴事,她說她要去相親。我急忙阻止她,可她非要去,我攔不住她,於是我陪她一起去了。我們到的時候,對方的家人也來了。我看到對方的爸爸,一個瘦骨嶙峋的中年人,穿著黑色襯衫和灰藍色西褲,坐在沙發上抽煙。我心裏咯噔一聲,暗叫不妙,這種情形,顯然是不歡迎新宇來的。”


    果然,新宇的相親對象站起身,向她伸出右手,說:“你好,我叫陳宇。”


    新宇握住他的手,說:“你好,我叫張新宇。”那個男人的臉立刻耷拉下來,轉身走了。


    新宇卻沒有放棄,繼續往樓上跑,湯英豪趕緊追上去,說:“新宇!”


    新宇停下腳步,迴頭看湯英豪,眼睛紅腫。湯英豪說:“我送你上去。”


    新宇說:“謝謝。”


    她一邊說一邊抹淚。


    湯英豪帶她來到二樓,敲響了隔壁鄰居的房門。


    鄰居把門打開了一條縫,探出頭來。


    湯英豪說:“我是她叔叔,我們想借一下你家浴室。”


    新宇說,她想先洗澡換衣服。我們想讓她換上新衣服再見陳先生。”


    鄰居愣了片刻,打開了門,側身讓我們進去。湯英豪牽著新宇走進去,發現浴室是敞開式的。湯英豪說:“新宇,你先洗澡吧。我在外麵等你。”


    “好的,叔叔。”新宇說著,關上了浴室的門。


    湯英豪站在原地,看著她把門反鎖上了,心裏突然湧上一陣難言的失落感。


    湯英豪歎了口氣,離開浴室,下樓去。


    路過餐廳的時候,湯英豪忽然聽到有人說話,抬眸看過去,卻見陳宇和另外三四個男人坐在桌旁喝酒。


    他們看到湯英豪,紛紛站起來和湯英豪打招唿:“叔叔,你好。”


    “小陳!怎麽迴事?”


    “我……我……”


    “小陳!你別怕,我現在馬上派人去救你!”


    “不是的,我……我沒事,我……我在派出所裏!”


    “啊?你在哪裏?”


    “我……在……在……我……”唐英豪突然卡住了。


    “你說話!小陳!”


    “在派出所裏,我……我……我在審問室裏!”


    “什麽?”


    “小陳,你說清楚點!你為什麽會在派出所裏?”“小陳!你倒是說話呀!你到底在哪?”


    “我在……我在派出所裏……”


    “你在派出所裏?你怎麽會在派出所裏?”湯英豪突然明白了。湯英豪立刻衝到審訊室外,隔著玻璃窗看著新宇和侯小林。


    新宇一副茫然無助的模樣,侯小林則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慮萬分。“我知道了!小陳,你別急!你先配合調查,我馬上派人去救你。”


    “好的,叔叔。”


    “小陳,你在裏麵還好嗎?”


    “叔叔,我很好。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我是冤枉的。”“好好好。小陳,你等我消息,我馬上派人去救你!”


    “嗯。”“小陳,不要害怕。叔叔相信你。”掛斷電話,我想起自己還在派出所裏。


    唐英豪立刻撥通了一個號碼:“我要保釋。”


    “您好,您現在還不能保釋,請耐心等待。”


    “等什麽等!我要保釋!”


    “我們有規定,需要您出具材料或者有足夠的證據,才可以保釋。如果您沒有其他辦法,我建議您先留在派出所。”湯英豪掛斷電話,氣得胸口疼痛難忍。


    湯英豪走進審訊室,說:“我要保釋!我是受害者,我應該獲得保釋。”


    侯小林忙站起身,說:“張先生,請稍等片刻。”湯英豪坐到椅子上,冷冷地盯著他。“新宇,你怎麽樣?”侯小林看向新宇,擔憂的神色溢於言表。“我沒事,叔叔,不用擔心。”


    “你沒事,太好了。”侯小林長鬆了一口氣,轉頭對湯英豪說,“抱歉,我們暫時沒辦法給你保釋,但是我們會努力尋找保釋你的渠道。”


    “不必了,你們不需要找什麽保釋渠道,我可以自由行動。”


    “您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不用,你出去吧。我有些餓了。”


    新宇看見湯英豪冷冰冰的樣子,不敢多嘴。


    湯英豪問新宇:“你和侯小林認識?”


    新宇低著頭,輕聲說:“是的,叔叔。”


    “侯小林是新來的?”


    新宇咬著嘴唇不說話。


    湯英豪又問:“你們之間是怎麽認識的?”新宇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似乎鼓起勇氣,輕聲說:“我們是在酒店裏認識的。”


    湯英豪皺起眉頭,不高興地質問:“酒店裏麵?你和他?”


    新宇連忙解釋:“不是的,叔叔。不是您想的那種關係。他是我的客戶,他是在酒店裏遇到了我,我隻當他是我的客戶。”


    湯英豪說:“既然如此,你們倆為什麽要住在一家酒店?”


    “因為他……他……”新宇吞吞吐吐,最後她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侯小林。侯小林咳嗽了兩聲,笑嘻嘻地湊近湯英豪,說:“因為我喜歡新宇,所以我想和她住一起。”


    湯英豪怒視著侯小林:“胡鬧!”


    “你們倆的關係,我都知道了!你們是怎麽認識的?”湯英豪逼問。


    “我們……”侯小林看了一眼張新宇。張新宇羞愧地低下頭,不肯再迴答湯英豪的提問。


    侯小林看著湯英豪,露出討饒的表情:“叔叔,我們真的隻是朋友而已。我們也是偶爾碰巧住到一塊兒的。您放心好了。我們沒做過什麽越矩的事。我們就是純粹的朋友。”


    湯英豪瞪著他,恨鐵不成鋼地指著新宇,半天憋出幾句話來:“你啊你!你們……哎!”湯英豪搖搖頭,歎了口氣,不知該說什麽。


    侯小林嬉皮笑臉地拉住湯英豪的手臂,說:“叔叔,你看我都跟您坦白交代了,您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你知不知道你這叫什麽?”湯英豪拍掉他的胳膊。“玩弄感情!”


    “我沒有。”


    “還狡辯?”


    “沒有,我就是……”


    “哼!你根本不懂得珍惜,你不值得被拯救!”


    侯小林苦惱地抓抓腦袋:“叔叔……我……”


    湯英豪打斷他:“你什麽都別說了!你這輩子就這樣毀了!”


    “叔叔,您聽我說……”侯小林試圖說服唐英豪。


    湯英豪卻堅決地搖了搖頭:“你走吧,我不會幫你保釋的。”


    侯小林看看湯英豪,又看看新宇,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叔叔,您幫幫我吧!我求您了!”


    “你……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唐英豪驚呆了。


    “叔叔!您幫幫我吧!”侯小林哭喪著臉說。


    “你這孩子……你快起來,你這不是折我壽嘛!”


    侯小林仍是跪著:“叔叔,我求您了!我不能沒有新宇!我不能失去她!”


    唐英豪扶起侯小林,語重心長地說:“侯小林,我希望你明白。你和新宇之間,並不適合在一起。她的未來更加輝煌,而你呢?你將來要做什麽,你能做什麽?你現在年輕衝動、意氣風發,不顧世俗眼光。可將來呢?你還年輕,將來會犯錯誤的。你要是不及早醒悟,將來一定會後悔莫及的。你聽叔叔一句勸,趁你現在年紀輕輕,趕緊收心養性,踏踏實實做人,做一名合格的企業家,不要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要相信自己,相信你的理智。”


    侯小林仍舊倔強地搖著頭:“不!我不能沒有新宇!”


    “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但我覺得你應該好好想一想你和新宇的未來。”


    侯小林仍是固執地搖頭:“我愛她,她也愛我,這難道不足夠嗎?”


    “這不足夠。”


    “那你告訴我,我要怎樣才算足夠?”


    “你先起來,起來!”


    “我不!”


    “你不起來是吧?”


    “對!”


    “好。”唐英豪轉身離開辦桌,拿起電話,“我現在就報警!讓警察把你帶走,拘留起來!”


    侯小林急忙攔住我:“不要,叔叔!”他從地上站起來,無奈地聳了聳肩膀,說:“好吧,我走,我走就是了。”


    侯小林離開後,我對新宇說:“你先迴避一下,我需要單獨跟侯小林談談。”


    新宇默默地走出門外,順手替我關上房門。


    唐英豪坐下來,用冷淡的語調說:“侯小林,我知道你很喜歡新宇。但是你要知道,你們倆不合適。你太年輕,她也太年輕,你們倆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叔叔,我們都二十多歲了,不是小孩子。”侯小林反駁新宇。


    “你是不是小孩子我不管。我隻知道,我不允許你傷害新宇,哪怕一絲一毫,否則別怪我不念親戚情分!”


    侯小林沉默了一陣,突然抬起頭來,神色複雜地問:“叔叔,您真的希望我跟新宇在一起嗎?”


    “我當然不希望你們在一起。但是……”唐英豪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必須為你的前途考慮。你如果跟新宇在一起,我敢擔保,你一定會失敗。”


    “我知道。可是……”


    “侯小林,其實你今天找我,並不是為了求我幫你什麽,對不對?”唐英豪盯著他的雙眸。


    “嗯。”侯小林低下頭。


    “所以,我也不會因此而遷怒於你。我隻希望你明白,感情的事,是最不能勉強的,你不要辜負了新宇對你的一片癡心。”


    “謝謝叔叔,我記住了。”


    “好啦,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唐英豪說。


    “我送您。”侯小林恭敬地說。


    唐英豪擺擺手:“你不用送我了。你好好工作吧。”


    侯小林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那我就不送您了,叔叔再見。”


    從辦事處出來,張新宇迎麵走向我。她似乎剛從外邊迴來。我們兩個簡短地聊了幾句,便各自返迴自己的工位。


    晚上下班的時候,唐英豪照例先去醫院探望父母,又迴家吃飯,吃完飯後我便準備睡覺。我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看電視,忽然接到一條陌生短信。


    “你好。”


    唐英豪打開屏幕查看短信內容,竟然是一張照片。照片中侯小林和一個穿著製服的女士站在一起,那女人戴著黑框眼鏡、微卷的棕紅色披肩發、高挑的身材和略顯英氣的五官使她看起來像某個影視劇中的女星,但她的臉上卻透著一種嚴肅的表情,這令她顯得非常成熟。


    侯小林摟著那個女人的腰,兩個人靠得很近,雖然隔著衣服,但我依稀能看到兩人的身體貼在了一起。他們的姿勢曖昧而親密,這是一副典型的戀人模式。


    唐英豪立刻意識到,這絕對不僅僅是一張照片,而是一份威脅。唐英豪飛快地刪除了這張照片,然後撥打侯小林的電話,卻始終提示占線。


    唐英豪立刻翻身跳下床,穿鞋跑出屋,一路狂奔來到停車場,衝進電梯按下了頂樓的按鍵。唐英豪知道,這個號碼一直是空號,但它還有另外一個功能:追蹤。


    唐英豪趕到酒店,敲響了902的門,但裏麵久久沒有動靜。唐英豪試圖打開門鎖,卻發現門被反鎖了。唐英豪掏出鑰匙開鎖,卻聽到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流水聲。唐英豪心想壞了,新宇一定是和侯小林在洗澡。我立刻退到一旁等待。


    十多分鍾後,洗手間的門終於開了。唐英豪立刻闖進去,抓住侯小林的領口將他揪起來。他身上濕漉漉的,連衣服都沒有換,顯然還在洗澡。


    “新宇呢?”唐英豪咬牙切齒地問。


    他掙紮著喊冤枉:“我不知道啊,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那這些照片是從哪兒來的?”唐英豪憤怒地質問他,“這照片是我拍的,我比你清楚這照片的背景,這是警察廳!”


    “警察廳?”侯小林愣了一下,然後說:“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唐英豪鬆開了他,轉頭往浴室裏走。


    “哎——你做什麽?”他慌亂地擋在我前麵。


    “新宇在裏麵,我要去救她。”


    “你瘋啦?”


    “我沒有!”


    “你有!”侯小林激動地叫起來,“你明知道我喜歡新宇,為什麽要給她寄這種照片?”


    唐英豪冷冷地看著他。


    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太急切了,緩了緩語調,放柔音量,解釋道:“我承認,我曾經喜歡過新宇。但是,她拒絕了我,她說我根本配不上她。所以,我才把對她的喜歡藏在了心底。我不知道你從哪裏弄來這些東西,也不知道你從哪兒拿到這張照片的,我更加無法理解你的行為,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瘋了!你居然偷拍我們!”


    “我沒有偷拍!我是光明正大拍的!”


    “夠了!”侯小林突然吼了一嗓子,他瞪圓了雙眼,指著我的鼻子,“我告訴你!如果今天新宇出什麽事,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要殺了你替她報仇!”


    “好,你去殺了我吧。”


    唐英豪毫不畏懼,冷漠地看著他。


    “我……我……我會殺了你的!”他喘著粗氣,惡狠狠地說。


    “殺啊,你盡管去殺。你可千萬別手軟。”唐英豪譏諷地看著他。


    他猛然撲上來掐住唐英豪的脖子,死命扳住他的手腕,兩個人扭打成一團。


    唐英豪打了很長時間,張新宇衝出來,拉開他們,緊緊抱著侯小林哭泣道:“阿濤,你別這樣,你冷靜一點!我相信殷然不會害我的。”


    唐英豪看到侯小林眼角掛著淚珠,一臉委屈地看著張新宇,唐英豪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侯小林,這就是你的女朋友?”


    “我……我……我……”


    “你什麽你?你敢說不是嗎?”唐英豪指著張新宇說,“她剛才跟我說了,是你把她灌醉送到房間的!你當著她的麵跟我說喜歡她,結果轉眼間你就把她騙到房間去跟別的男人滾床單!侯小林,你是個混蛋,我恨死你了!”


    “我沒有,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侯小林搖晃著腦袋否認,“我隻是想幫新宇找份工作,我真的不知道這些照片怎麽來的,我沒有……”


    “你沒有什麽?你說你沒有把她送到房間去?”唐英豪逼視著他,“難道你想告訴我,你沒有碰過她嗎?你敢說你沒碰過她嗎?”


    “沒錯,我確實……確實碰過她!”侯小林低著頭,羞愧地迴答。


    唐英豪怔住了。


    “我喝醉了,我控製不住自己……對不起,對不起……”侯小林懊悔極了,一邊哭一邊向張新宇道歉。


    “阿濤,你沒必要道歉,我原諒你了。”張新宇摟住侯小林,輕撫著他的脊背安慰他,“我愛你,我願意嫁給你。你不用向我道歉。”


    “你胡說八道!你不要侮辱我!”侯小林推開張新宇,“你不愛我,你根本不愛我!”


    “阿濤,對不起。”張新宇含淚望著他,“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瞞你,我愛你,我隻是太愛你了,所以才不希望你被其他人傷害。”


    “夠了!”侯小林痛苦地捂著耳朵,歇斯底裏地喊著,“別說了,別再說了!我不需要你這麽虛偽的愛,我不稀罕,我不稀罕!”


    唐英豪看著他們吵架,心裏竟湧起快感。


    侯小林忽然抬起頭,兇神惡煞般盯著我:“是你陷害我對不對?你是嫉妒我,所以才把照片寄給我的,對不對?”


    “我沒有。”唐英豪平靜地迴答。


    “你沒有?嗬嗬,那這是什麽?你還說不是你?”侯小林舉起那張照片,遞到唐英豪麵前。


    “我不知道這是什麽!”


    “不知道?”


    “對,我確實不知道。”


    侯小林又將照片翻過去,指著最後的落款處說:“我知道這是什麽,這是你寄給我的!我記得清楚,你在郵箱裏留言說‘祝賀’,然後就寄了這封信過來!你這個卑鄙小人!我現在終於懂了,你就是想破壞我和新宇之間的關係!你不甘心失敗,所以就設計這些照片,想挑撥離間,讓我誤會新宇,對不對?”


    “我真的不知道!”唐英豪怒視著侯小林,“我也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你還狡辯?”


    “我為什麽要狡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破壞你們之間的關係,我更不會拿這種事情去威脅你,去挑唆你們之間的關係,因為我根本不屑於這樣做!”


    “哼,你少裝了!”侯小林咬牙切齒道,“除了你,還有誰會這麽做?你一直都在針對我,從你進入電梯開始,就一直在針對我。我知道你早就看不慣我了,但是因為我是你表姐夫,所以你不好動我,隻能在背地裏使絆子。我說的對不對?你這個陰險狡詐、心胸狹窄、見不得光的女人!”


    張新宇急忙站出來替我解釋道:“阿濤,我相信殷然不會這麽做的,他肯定也是受害者!他今天才剛剛來報道,根本沒有理由這麽做啊。”


    “你閉嘴!這些話應該讓她來說!”侯小林指著張新宇厲聲喝斥道,“我早就看穿你了,你一直都在利用殷然,包括這次你被炒魷魚,也是你暗中操縱的吧?你明知道殷然是無辜的,可是卻不肯放過他,非要讓他辭職不可。我告訴你,我侯小林不是傻瓜!”


    張新宇紅著眼眶,委屈地哽咽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沒有利用殷然……”


    侯小林冷笑一聲,繼續說道:“還有,我告訴你,殷然是你的親戚,你當然護著他了,因為你怕他把事情抖露出去!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這封信不是殷然寄給我的呢?如果他沒有收到這封信,那我就會跟新宇結婚,而不是跟你,你就成功了。你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盤!”


    張新宇的眼淚流了下來,哀求地看著我:“對不起,我真的沒想這麽多……”


    唐英豪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後轉身看著侯小林,沉聲問:“你憑什麽斷定這封信不是我寄的?”


    “很簡單。因為這張照片裏,隻有你和新宇兩個人。新宇穿的裙子就是你送的那條。所以這張照片肯定是你寄給我的。”


    唐英豪淡然反駁:“既然你認為照片是我寄的,那你找出證據來呀?”


    侯小林愣住了。


    唐英豪冷冷道:“侯小林,你連這點證據都找不出,又怎麽能說這封信不是我寄的呢?”


    侯小林臉色鐵青:“我會找出證據的!”


    “那你盡管來找好了,我等著你。”唐英豪轉過頭看著張新宇,溫柔勸慰,“新宇,你先別難過。這件事情不怪你,我不會怪你。你也不要擔心。侯小林這麽懷疑你,是他沒有證據。我覺得,你完全可以再向侯小林要一份證據,或許他會把證據寄給你看。”


    張新宇搖搖頭,苦笑道:“我不敢要,我怕……我怕萬一……他要是再找人來誣陷我怎麽辦……”


    “這倒也是。畢竟他是個警察。”唐英豪歎口氣,“不過,他這麽懷疑你,肯定不是一時興起,我猜測他應該有某些證據。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隻有找到這個證據,才能徹底洗刷你的冤屈。”


    侯小林立刻跳起來罵道:“你胡說八道!你不要含血噴人!”


    張新宇趕緊拉住侯小林,勸道:“好啦,阿濤,你不要生氣。殷然隻是隨便說說的。”


    侯小林甩開張新宇的手,怒吼道:“我不會聽他瞎掰的!”


    唐英豪平靜地看著侯小林,慢悠悠地說:“侯小林,如果我真的想誣陷你的妻子,我會找一個比你聰明的人來幫我演戲。你太笨了,根本騙不了我。我現在已經確定了,這封信是你偽造的!你這樣汙蔑一個剛剛畢業的大一實習生,未免太過分了吧?”


    “哈哈哈哈……你說我偽造的?”侯小林像看白癡似的看著劉佳,“殷然,你真是蠢得無可救藥。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麽權利質疑我?”


    “你是我丈夫,我不信任你還能相信誰?”唐英豪微笑著說,“更何況,這封信本來就不屬於我。”


    “哼,你自己心虛,就編這種謊言來欺騙我!”侯小林憤恨地瞪著劉佳,“張新宇是我妻子,你們倆的關係,我清楚得很!我絕對不會聽你亂嚼舌頭!”


    張新宇也附和道:“沒錯,我和殷然的關係非常融洽。這件事情絕對跟他無關!”


    侯小林冷笑道:“我也相信你們的感情很深厚,你們曾經約會、共進燭光晚餐,甚至共度春宵!但是我有一個朋友是法院的法官,他專門研究刑訊逼供,他告訴我,你們倆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會做一些曖昧的動作,並且每次做的時候,張新宇都會叫‘殷然’的名字。我想,這些應該夠判你們一個婚內出軌了吧?”


    張新宇慌忙辯解道:“沒有!你這個朋友一派胡言!”


    唐英豪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他在撒謊。我和新宇雖然交往密切,但從來沒有做過那些親熱的舉止。你這個朋友,根本就是在挑撥離間。”


    “是啊是啊,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張新宇急道,“他是在誣陷我們!他嫉妒殷然長得帥,所以才會這樣詆毀我們!”


    “你們……”侯小林指著他們,“你們……”他忽然抓狂地衝了上去,用力推搡著張新宇:“你這個賤貨!居然背叛我!”


    張新宇猝不及防,被侯小林推得摔在了椅子旁邊的地毯上,撞翻了桌上的杯盤,灑了滿地的湯汁。她驚惶失措地爬起來,哭喊著撲到侯小林麵前,抱著他的腿痛哭道:“阿濤!阿濤你聽我說,我沒有背叛你啊!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你千萬別誤會我!”


    侯小林奮力將她踹開,咆哮著吼道:“賤貨!你居然敢勾引別人的老婆!你給我滾!”


    張新宇踉蹌幾步,跌坐在地上,捂著臉泣不成聲:“阿濤……阿濤,你怎麽變得這麽狠毒了……我們結婚這麽多年,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哪裏做錯了嗎……”


    “嗬嗬,”侯小林譏諷道,“我們結婚這麽多年?我記得你剛認識我的時候還是處呢!你說,我們兩個結婚這麽多年,你是不是早就跟其他男人偷嚐禁果了?你敢說你沒有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


    “我沒有!我……”張新宇抬起頭來,淚流滿麵,“我真的沒有……我隻有你一個男人……阿濤,求你不要誤會我!”


    唐英豪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隻覺得惡心。


    當初,他就不應該讓張新宇進入我們家。她進入我們家後,把我害慘了。她表麵上看起來溫婉賢淑,卻背地裏使盡手段,破壞我和媽媽的感情。她在家裏裝模作樣,在外麵卻與其他男人卿卿我我。我一直覺得她是個潔身自好的女孩兒,原來都是我的幻覺。我真傻,居然把這種蛇蠍美人留在身邊整整六年。而侯小林這個渣滓,卻在外麵沾花惹草,風流快活!


    張新宇見唐英豪不說話,以為唐英豪默認了侯小林的話,於是更加傷心地哭訴:“阿濤,我真的不知道那封信怎麽會跑到我包裏。我和殷然真的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啊……”


    唐英豪厭惡地轉過身去,走到陽台上透透氣。


    過了一會兒,房間裏傳來侯小林暴跳如雷的怒喝:“我現在就打電話報警,讓警察來調查這封信的真偽!”


    唐英豪歎了口氣,走迴屋裏去勸架。


    “阿濤,算了吧。”唐英豪拉住了正準備撥打110的侯小林。


    “我今天就打死你個賤貨!”侯小林猛地甩開我的手,拿出手機,“啪啪啪”按了幾下鍵,掛斷了。


    唐英豪看向張新宇,她也一副幸災樂禍的神色望著新宇。


    “你們……”唐英豪氣得渾身顫抖,“你們竟然聯合起來欺負我?”


    張新宇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委屈道:“殷然,不是我要騙你的。你要相信我,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我和阿濤真的沒有什麽,你可千萬不要誤會了我。”


    “哼!”唐英豪憤恨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你為什麽不肯相信我?”張新宇哽咽道,“明明是你先背叛我,我是被迫才嫁給你的啊!”


    “好!”唐英豪咬牙切齒地盯著張新宇:“既然我先背叛你,你就殺了我吧!反正我已經被你害得聲名狼藉了!”


    “你……”張新宇氣極,“殷然,你太自私了!難怪我爸爸不喜歡你!你真是自私!”


    唐英豪冷笑道:“好!我是自私!你們想怎麽辦?告我嗎?我等著!”


    “我……”張新宇張了張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殷然,我……”侯小林猶豫片刻,試探著問道,“我們還能做夫妻嗎?”


    唐英豪瞪著他,嘲弄道:“侯小林,你以為你是誰?我憑什麽要原諒你?你又配娶我嗎?”


    “殷然……”張新宇慌忙道,“你別鬧了!你知道阿濤對你的感情,不是假的!”


    “我知道。”唐英豪平靜道,“可是我不想再繼續受騙了!”


    “不行!”張新宇激動道,“阿濤,我不許你放棄我!”


    侯小林沉吟片刻,突然跪在我腳下:“殷然,求你別離開我,求你了。”


    “你……”唐英豪驚訝地退後一步,“你這是幹什麽?”


    “殷然,我們畢竟結婚了六年。”侯小林懇切道,“你不能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判我死刑。”


    “侯小林……你……你怎麽能……”張新宇哭著喊道。


    侯小林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誠摯地望著我:“我願意補償你,我願意彌補你,殷然。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但是請你不要離開我。”


    張新宇急得跺腳:“阿濤……你怎麽能這樣?”


    唐英豪皺緊眉頭,厲聲喝止:“夠了!”


    “殷然……”


    “滾出我家!”


    侯小林愣了愣,隨即苦澀一笑:“好。我走。我祝福你們。”他扶著額頭,踉蹌著往門外走去。張新宇哭著追上去,卻被侯小林攔了下來,兩人在門口廝扯成一團。


    唐英豪煩躁地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關上了房門。他無法理解侯小林和張新宇這種虛偽的表演。他們倆人分明早就勾搭成奸,卻偏偏要在我麵前惺惺作態。真是叫人惡心透頂!


    唐英豪越想越氣憤,索性將桌子上所有東西都掃到了地上。這些日子積累的鬱悶一下子爆炸般湧了上來。他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嗚咽著,隻覺得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喘不過氣來。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條長滿青苔的巷口,那時候侯小林站在路邊抽煙的畫麵。


    唐英豪忍住哭腔,用雙臂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我從包裏翻找出手機。屏幕上閃爍著一個陌生號碼。


    唐英豪遲疑了一瞬,接聽了電話。


    “喂,哪位?”


    “殷然?”電話那端傳來侯小林低沉而疲憊的聲音,“你現在在家嗎?”


    “嗯。”唐英豪應了一聲。


    “我想見你最後一次。”侯小林輕聲說。


    唐英豪微怔了片刻:“好啊。什麽時間?”


    “今晚七點。在我媽的老屋子,我把鑰匙給你。”


    “好。”唐英豪掛斷電話,呆呆地看著窗外。


    唐英豪知道侯小林打這個電話的目的。他想讓唐英豪看到張新宇跟他在一起。我想到此處,忍不住搖頭苦笑。我這麽傻,居然就這樣答應了他。他是想羞辱我,還是想挑撥我與張新宇之間的矛盾?


    唐英豪歎息一聲,起身進了廚房。


    剛燒了兩盤菜出鍋,便聽到敲門聲。


    “殷然,你在裏麵嗎?”


    唐英豪打開門,看到張新宇一臉焦急,神色憔悴。她穿著樸素的白襯衫和淺藍色牛仔褲,頭發也梳得很整齊,完全沒有昨天瘋狂的樣子。


    唐英豪淡漠地說:“你來了。”


    張新宇看了我一眼,匆匆走進屋內。我側身擋住她,關上門。張新宇詫異地抬眸看新宇。


    唐英豪冷冰冰地盯著她,說:“張新宇,你真卑鄙。”


    “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胡說?”唐英豪指著牆角的垃圾桶,“你敢說你不是趁著侯小林來看我的時候溜進來的?”


    張新宇咬了咬唇,委屈道:“我不是偷溜進來的。我是光明正大進來的。”


    “你還狡辯?”唐英豪冷哼道,“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在樓道裏打電話,我才會摔倒的。”


    “我沒有打電話。”


    “那你怎麽會跑來我家?”


    “我……我是跟侯小林打電話,他約我在這裏碰麵。我……我不想讓侯小林誤會我。”


    “你們昨天晚上是在打電話,不是在聊天吧?”


    “你……”張新宇漲紅了臉,“我……我們確實在通電話!”


    “我摔倒的時候,你們還在通電話?”唐英豪問道。


    張新宇咬牙承認道:“對,我們通了半夜電話。”


    唐英豪冷冷道:“你既然這麽喜歡他,為什麽還要爬上他的床?難道你就這麽饑渴?”


    張新宇臉一陣白一陣紅:“我……我們是夫妻!夫妻之間當然可以……可以……”


    唐英豪嘲諷地瞥了她一眼,轉身走向廚房:“飯菜快涼了,吃飯吧。”


    “殷然,”張新宇跟了上來,語帶懇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你是個什麽貨色,難道我不清楚?”


    “我……我真的愛他。”張新宇哽咽道。


    “你是愛他呢,還是因為你爸欠錢的事情呢?”


    張新宇啞口無言。


    “別再糾纏我了行嗎?”唐英豪厭惡地瞪了她一眼,拿碗筷出來盛飯。張新宇連忙伸手幫唐英豪,他嫌棄地推開她:“別碰我的碗!”張新宇尷尬地縮迴手,訕訕退到餐桌旁。


    “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侯小林。但如果你還繼續糾纏我,我保證侯小林一定會知道。到時候他會怎麽看你?你覺得你的前途比你的貞潔更重要?”


    張新宇垂頭喪氣地坐在餐桌另一端:“我……我隻是太害怕了……”


    “害怕?你做錯了事情,憑什麽讓別人替你承擔後果?”唐英豪毫不留情地質問道。


    張新宇咬緊了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不耐煩地說:“行啦,別裝可憐了,趕快吃飯吧。”


    唐英豪將兩盤炒菜擺在餐桌上。張新宇立即走過去:“我幫你端菜。”


    “不用!我自己來。”唐英豪厲聲阻止道。


    張新宇愣愣地看著我,滿腹委屈。


    侯小林從臥室出來了。他換了一套休閑西裝,看上去精神奕奕。他看到我和張新宇都站在餐桌旁,皺眉道:“你們倆都在啊,吃早餐了嗎?”


    “吃過了。”唐英豪低頭扒拉了幾口飯,又喝了幾口湯。


    張新宇卻顯得心神不寧,時不時抬頭看侯小林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


    唐英豪看著她那副樣子,不由冷笑了一下。


    侯小林似乎察覺到了之間暗潮洶湧的火藥味兒,於是岔開話題:“殷然,你昨晚睡哪個房間?”


    唐英豪隨意道:“沙發。”


    侯小林微微驚訝道:“你不是說你睡沙發嗎?”


    “哦,我記錯了。”唐英豪敷衍道,“昨晚太累了,忘了。”


    張新宇突然插嘴道:“我昨天晚上在客廳陪著你,聽見你叫‘老婆’了。”


    侯小林看了她一眼:“我叫殷然老婆,你高興什麽?”


    張新宇慌張解釋道:“我沒有。我隻是聽到而已。”


    侯小林不屑地撇撇嘴。


    唐英豪懶洋洋地說:“你們先聊,我上班去了。”


    唐英豪剛出門,就遇上了陳珂,她正往辦公室走。陳珂問殷然:“殷然,今天有安排嗎?”


    唐英豪答道:“暫時沒有。”


    陳珂道:“等會兒有個宴會需要你配合一下,到底有沒有安排?”


    “宴會?我參加宴會幹嘛?”唐英豪詫異地反問。


    “是關於新聞媒體的采訪,你是記者,當然要配合。”陳珂說。


    “我不去。”唐英豪直截了當地拒絕道。


    “別鬧。”陳珂不容置疑地說。


    “我就是不想去。”唐英豪態度很堅決。


    “這次是一位新銳明星的慶功宴,很多新聞媒體都會報道。”


    “我也是記者啊,為什麽要讓我去?”


    “新聞媒體肯定會把你誇成一朵花兒。”陳珂理所當然地說。


    殷然冷哼一聲:“我長得又不醜。”


    “你不去算了。”陳珂說完便走進了電梯。


    唐英豪鬱悶地歎了口氣。其實陳珂說得對,新聞媒體肯定會把他吹捧成娛樂圈最靚麗的風景,可惜這種場合我並不感興趣。雖然殷然曾經被媒體稱作“娛樂界的希望之光”,但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三四年,殷然深切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殷然是靠著自己的實力和努力才獲得現在的一切,不是靠著某些狗屁名氣。


    殷然對娛樂圈的認識僅限於一個詞匯——名利場,除此之外,他對它沒有一絲一毫的歸屬感。


    唐英豪笑笑:“小宋,你以前是不是也在傳媒界混過?”


    小宋點點頭:“是啊,我畢業後一邊讀研究生一邊在報刊雜誌上寫稿,畢業後就進了電視台。”


    唐英豪說:“我知道你寫過一篇報道挺有影響力,但是我覺得你不適合做新聞編輯,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從事媒體相關的專業技術工作比較好。我有個朋友在《南京日報》工作,如果你想繼續深造,可以考慮考慮。”


    小宋猶豫了片刻,說道:“謝謝殷總栽培。”


    唐英豪說:“這麽客氣幹什麽。我們是朋友嘛。”


    “殷總,您今天找我來……”小宋遲疑道。


    “是這樣的,我這次迴來,主要是想請你幫個忙。”唐英豪頓了頓,“我想向你諮詢一些關於網絡傳播的技巧。”


    “原來如此。”小宋鬆了一口氣,“我早就知道殷總是無論如何都會再迴來的。”他說著,從包裏拿出紙筆,準備記錄,忽然停住了手,抬起頭來,“殷總,您是想在微博上宣傳一下《我愛記歌詞》的節目?”


    “嗯。”唐英豪點點頭。


    “這個恐怕有難度。因為微博是互聯網行業內的一個產品,和互聯網相關的媒體或許會買賬。但是對於新媒體而言,微博就像是一塊石頭投入湖泊,掀不起什麽浪花。”


    “這樣啊,那就換個媒體試試吧。”唐英豪說。


    “還有,微博的流量非常龐大,即使有錢也未必能搶到位置。”小宋擔憂道。


    “那就換個大點的媒體唄。”


    “您是說……”小宋露出驚訝的表情。


    “沒錯。”唐英豪微微一笑,“比如《新華字典》。”


    “啊!”小宋瞪圓眼睛,“殷總,您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我隻是提出一個建議而已。”唐英豪平靜地說,“既然你們都不喜歡網絡媒體,那就用互聯網媒體替代網絡媒體。”


    “這樣……恐怕會引起很多質疑和反彈。”小宋沉吟道。


    “這些質疑和反彈都由我來扛。”


    “您確定?”


    “嗯。我知道這樣做的風險非常高。但我還是願意嚐試。”


    “好的。”小宋說,“我盡快幫你辦妥。”


    唐英豪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小宋。”


    “不辛苦。”小宋站起身來,朝我鞠了個躬,離開了。


    張新宇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你真的決定了嗎?”


    “當然。”唐英豪看了她一眼,“怎麽?你害怕?”


    “不是。”張新宇搖搖頭,放下了咖啡杯。“你真的打算做互聯網傳媒?”


    “嗯。”


    “據我所知,互聯網傳媒的收益率遠低於傳統媒體,特別是那些電子商務和互聯網企業。”張新宇認真地說。


    “我知道。”唐英豪淡淡地說,“但是我不會虧的。”


    張新宇歎了口氣:“你有信心就好。我隻希望你不要後悔。”


    唐英豪點點頭,笑了:“你放心吧,我絕不後悔。”


    周四,殷然召集了一批新加盟的員工,召開了簡單的座談會。殷然首先宣布了自己的決定,隨即又把小宋拉過來做見證。“我希望各位能夠配合新媒體行業的發展,成立一個專門的傳媒團隊,並且積極與新聞類媒體進行溝通協調。”唐英豪看著大家,“我相信你們能做到。”


    “殷總,我有個問題。”侯小林站起身來,“我們剛創立的傳媒行業,能否保障廣告費的穩定?”


    “當然。我們會根據具體情況製定規則。”唐英豪說。


    侯小林點點頭,坐了迴去。


    緊接著,我又給每個人分派了任務。張新宇負責跟蹤《南京日報》的采訪活動和報刊雜誌的更新情況,小宋負責與新媒體行業的媒體溝通協調,侯小林負責跟進廣告的推廣工作。其餘人等按照我安排的工作進行著。


    周五晚上,我帶著小宋迴到家裏吃飯。


    “爸媽,最近工作怎麽樣?”唐英豪問。


    “還行。就是太累了。”張姨說,“我們老兩口子現在就盼著你能趕緊結婚呢。”


    唐英豪笑著說:“您放心,我會盡快結婚的。”


    “新宇,今天我聽說你辭職了?怎麽突然辭職?”張媽媽問。


    “哦,前幾天有個朋友請我吃飯。我就去吃了,聊了聊,就走了。”


    張媽媽眉開眼笑:“你交到朋友啦?是哪家的兒媳婦?”


    “不是兒媳婦,是朋友的女兒。”


    “哎喲,我的新宇,你可真厲害。”


    “哪裏。”唐英豪謙虛地擺擺手。


    “那個小姑娘挺漂亮的,是你朋友家的親戚嗎?”張媽媽繼續問。


    唐英豪看了張新宇一眼,笑眯眯地說:“不是,是朋友家的孩子。”


    “那你們……”


    “我們是同事。”張新宇插嘴。


    “哦。”張媽媽點點頭,臉色略顯尷尬。“你們吃菜吃菜。我再炒個青椒土豆絲。”


    “好啊,謝謝阿姨。”唐英豪夾起一塊土豆絲,放入碗裏,“爸爸,我敬您一杯。祝您生活幸福。”


    “唉,你這孩子。”爸爸無奈地看了我一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我們新宇真懂事,找個時間帶迴來,讓叔叔看看。”


    “好的。”唐英豪答應著。


    吃完飯,我送爸爸迴房休息。我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卻看見張新宇正躺在床上。


    “怎麽了?不舒服嗎?”唐英豪關切地問。


    “沒有。”張新宇坐起身,“我想跟你聊聊。”


    “坐啊。”


    張新宇猶豫了一下才坐下。


    “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很嚴格?”


    “也不算,隻是有時候我感覺像被壓榨勞工似的。”


    “你是我的員工。我必須要對你的生命和健康負責。”唐英豪說,“這些天我也想清楚了。如果不給你提供足夠優越的環境,你怎麽可以充實自己?我知道你喜歡讀書,而且你有夢想。我會為你鋪平道路。我會幫助你完成自己的理想。”


    “謝謝你,殷寧。”張新宇感激地說。


    “我隻想讓你變得更好。”唐英豪頓了頓,“至少,你能用你自己的雙手養活你自己。你能擁有自由的生活。我不希望因為我對你的控製,影響你的自由。”


    “嗯。”張新宇低聲說,“我明白。”


    “你還願意留在我身邊,真好。”唐英豪說,“你什麽時候搬迴去住?”


    “我打算再觀察觀察,等到新加盟的員工適應之後。”


    唐英豪說:“那就好。”


    “我……還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她說。


    唐英豪微笑:“說吧,我們倆,不需要客套。”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張新宇說,“如果你不反對,就當我借貸了。”


    “借貸?”


    “嗯。”她點點頭,“是這樣。我打算把我名下所有存款全都拿出來。”


    “多少錢?”


    “一共二百萬。”張新宇說,“我準備先買一輛車。”


    “你確定?”唐英豪問,“我們現在隻有兩輛車。”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先租。租期是三年。三年內我還不上,就抵押給銀行。”


    “租金不低。”唐英豪說。


    “嗯。”張新宇說,“所以,我希望你能同意。”


    唐英豪思考片刻,說:“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我建議你,暫時不要急於投資。”


    “為什麽?”


    “首先,你現在缺乏信心,擔心虧損。”唐英豪說,“其次,如果你選擇了一輛新車,你會想象它是你父母給你留下的唯一財產。這對你將來的投資非常不利。”


    “我明白。”張新宇說,“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會支持我的。我們畢竟是朋友。”


    “是的。”唐英豪點點頭,“我會支持你的。”


    張新宇露出滿意的表情:“你放心,這筆錢我一定會努力賺迴來,絕不辜負你的厚愛。”


    “好的。”唐英豪說,“我等你迴來。”


    晚餐過後,我迴到辦工作。我剛坐穩,侯小林便敲門進來。


    “侯小林,什麽事?”唐英豪說。


    “我剛才看到張新宇離開了。”他說。


    “是啊。”


    “聽說是因為錢的原因。”侯小林說,“我看她走的時候臉色很差。”


    “可能是太累了吧。”唐英豪淡淡地說,“她最近忙得腳不沾地,我還要求她每天陪我上班。”


    “她挺可憐的。”侯小林歎了口氣,又問,“對了,今天你跟張新宇說的話,我聽了半截,不知道具體情況是什麽?你們吵架了嗎?”


    “沒有。我們隻是談了一點事情。”唐英豪簡單解釋了幾句,“你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了。”


    “那你先出去吧。”唐英豪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唐英豪繼續埋頭整理著資料。突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喧嘩聲。緊接著門開了。


    “請問誰是侯小林?”門外站著一位女士。


    “我!您找我?”侯小林立即跑了出去。


    “麻煩你來一下。”女士轉身朝電梯方向走去,“我想跟你聊聊。”


    唐英豪趕緊追了上去,卻隻見她乘電梯直奔頂樓。我猜測應該是有什麽特殊情況。


    “你好。”唐英豪問道。


    女士停止了步子,背對著我,抬頭望著窗外。


    “你認識我?”


    “認識。”唐英豪答道。


    “我叫林雨欣,在這家醫院上班,今年四十五歲,未婚。”她說,“你呢?”


    “哦。我叫夏靜。”


    “我聽說你是一位很厲害的律師,”林雨欣轉過身,“能幫我處理一些私人事務嗎?”


    “私人事務?”唐英豪愣了愣,隨後想起了前一段時間在網上看到的那條新聞,便說,“我恐怕無法勝任,因為我並不懂得如何處理私人糾紛,而且也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業務。”


    “沒關係。”她說,“我隻是請你來幫我一個忙,不需要做任何違規操作。另外,我想諮詢一下你和顧彥成的關係。”


    唐英豪皺眉說:“他是我丈夫。”


    “是嗎?”她的語調似乎有些奇怪,“我曾經聽人提起過他。”


    “誰?”唐英豪問,“誰跟你說的?”


    她沉默良久,輕輕搖頭:“沒什麽。”


    “林小姐?”


    “你不用這麽叫我。”她笑了笑,說,“我覺得這稱唿顯得太生疏,不像是一個朋友該叫的。”


    唐英豪微笑著說:“林小姐,你有什麽想諮詢的,盡管說。”


    “我想請你……”她頓了頓,“幫我打贏官司。”


    唐英豪怔住了:“為什麽?”


    她緩緩地說:“當年我爸爸媽媽去世之後,他的債權人逼迫我嫁給他,我拒絕了。”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我淨身出戶,被掃地出門了。他們把房子收迴去了,我住在酒店裏,租了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


    “你的父親……”唐英豪遲疑了一下,“死於非命?”


    “嗯,在我高二那年。”她低下頭去,“我父親有精神病史,他犯病的時候,連自己都咬,更何況是別人。”


    唐英豪點點頭:“你現在……”


    “我離婚了。”她說,“他們給了我一筆遣散費,我拿著這筆錢,帶著弟弟搬了家。現在弟弟讀初中,我一邊打工賺錢,一邊供他讀書。”


    “你弟弟……”


    “他比我聰明許多,所以我希望能夠早點送他上高中。”


    “可惜了。”


    “我不會放棄的。”林雨欣堅定地說,“就算他們把房子拿走了,他們也休想再趕我走。”她說完這番話,眼眶紅了起來,“我真的很想念我的爸爸媽媽,我不甘心就這麽被他們欺負。”


    “林小姐,你想告訴我什麽呢?”唐英豪問。


    “我希望能夠獲得法庭的支持。”林雨欣看著劉佳,“但是我不確定能不能打贏這場官司。因此,我需要一名律師幫我。”


    “你為什麽不選擇其他人幫助你呢?”唐英豪問,“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律師。”


    “不,他們根本不相信我,所以我隻能找你幫我。”


    “我不敢保證能幫到你。”唐英豪說。


    “謝謝你願意幫我。”


    唐英豪還想勸她幾句,可是看她的樣子,似乎決心已定。


    “謝謝你,侯先生。”她忽然又補充了一句,“雖然你看起來並不是個值得依靠的人。”


    “我知道。”唐英豪苦笑道,“但是既然我接受了你的委托,就一定會全力以赴。”


    他們在辦理委托手續的時候遇見了張新宇,她驚訝極了,看著我和林雨欣,臉色變了又變。


    “侯先生,我們又見麵了。”張新宇說。


    “我是來協助林小姐打贏一宗案子的。”唐英豪簡單解釋道。


    林雨欣看了張新宇一眼,淡漠道:“你先忙吧。”


    張新宇尷尬地站在那裏,半天沒動,最後還是走了。我注視著她的背影,對林雨欣說:“看起來,你們之間的矛盾似乎挺深啊。”


    林雨欣聳聳肩膀,沒有說話。


    “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誤會?”唐英豪試探地問道,“你們不是閨蜜嗎?”


    “不僅是閨蜜,還是好朋友。”林雨欣冷笑了一聲,“好朋友?”她搖搖頭,“我們是仇敵才對。”


    唐英豪愣了愣,“這話從何說起?”


    “當年我剛畢業,我爸爸媽媽去世了。”她說,“他們留下了大筆遺產,我繼承了一半的股份。而剩下的一半,則歸我的丈夫所有。”


    唐英豪吃了一驚:“這不合情理吧?”


    “哪兒有什麽合不合理?”林雨欣反問道,“我是繼承人,我爸爸媽媽的財產就應該由我繼承!如果不是因為我爸爸媽媽去世,他憑什麽坐擁我爸爸媽媽留給我的大筆財富?”


    唐英豪啞口無言。


    林雨欣歎了口氣,說:“我爸爸媽媽在世的時候,我還沒有什麽感覺。但是現在他們突然死亡了,我卻覺得自己的東西被人奪走了。”


    “那是你的丈夫,你的孩子……”唐英豪猶豫道,“不管怎麽樣,你們都應該商量一下吧?”


    “他跟我提過分居的事情,我拒絕了。”林雨欣說,“他要跟我離婚。”


    “這太荒唐了。”唐英豪皺眉,“如果你們真的決定離婚,我建議你還是聽聽彼此的意思吧?”


    林雨欣沉默片刻,抬起頭:“我今天晚上請你吃飯,你有空嗎?”


    “我還有點事。”


    “我等你。”林雨欣微微一笑。


    “隨便吧,我對這邊也不熟悉。”


    “我帶你去一家私房菜館,味道還不錯。”她笑了笑,“你喜歡吃辣嗎?”


    唐英豪搖搖頭:“不愛吃辣。”


    “那我們就吃些清淡的。”林雨欣說,“那家店是我偶爾會光顧的一家,環境幽靜優雅,很適合談話。”


    “你很懂得享受生活。”


    “嗯。”她點點頭,“我們去吧,你想喝點什麽飲料?”


    唐英豪說:“檸檬汁吧。”


    兩個人來到了那家餐廳,服務員將兩人引進包廂。我環視四周,發現桌椅布置得十分溫馨,燈光明亮,牆壁上掛著山水畫,屋內的陳設也很典雅舒適。


    林雨欣把菜單遞給我:“我們點什麽呢?”


    “你決定吧。”唐英豪笑了笑,“你比較懂。”


    “其實我也不知道吃什麽。”林雨欣說,“平時我都在家裏做,出門的話,大多數是在附近找家餐廳,或者是去外賣網上買。”


    “這麽說你是個標準的宅女。”唐英豪調侃道。


    “也許吧。”林雨欣笑笑,“我是個不善交際的人,所以不喜歡參加社交活動。但是我又必須和人打交道,否則會很孤獨。我希望每天晚上都可以早睡。這也算是我的一種病症吧。”


    唐英豪拿起菜單翻了幾頁,問道:“你們這邊的紅酒怎麽賣?”


    林雨欣愣了一下,“你要喝酒?”


    “嗯,有點兒暈車。”唐英豪說。


    “你不是說你不擅長喝酒嗎?”林雨欣笑著搖搖頭。“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判斷?”


    唐英豪誠懇地說:“我確實不擅長喝酒。我不喜歡醉醺醺的感覺。”


    “你喝的是葡萄酒,度數並不高。”林雨欣指了指菜單,“隻需要二兩。”


    “我不是怕喝醉嘛。”唐英豪笑了笑,“你幫忙推薦一款,最貴的。”


    林雨欣似乎遲疑了一下:“……三千多一杯。”


    “好。”唐英豪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給我來瓶最烈的葡萄酒,再來幾樣甜品。”


    “我先去趟洗手間。”林雨欣放下筷子站了起來,“你慢用。”


    唐英豪點點頭,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殷然拿起酒杯,輕輕晃了晃。


    林雨欣走後,張新宇從角落裏走了出來,臉色陰沉地盯著新宇。


    唐英豪挑眉道:“這位小姐,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張新宇冷哼道:“你少裝蒜!你是不是故意勾引我丈夫的?!”


    “你丈夫?”唐英豪冷笑道,“你哪隻眼睛看見了?”


    “就是剛才在路上的那個男的!他告訴我你是他朋友,還送你迴家了!”


    唐英豪忍住笑,歎息道:“這位小姐,你的腦袋瓜子裏除了臆測還有什麽?你不會認為他對你的態度是因為對你餘情未了吧?”


    “當初他追求過我!我當然懷疑!”張新宇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肯定是他花錢雇來的狐狸精!”


    唐英豪嗤笑道:“我勸你搞清楚一點,侯小林已經結婚了,而且他的前妻就坐在旁邊,你竟然敢這麽詆毀她,你就不怕她報警抓你嗎?”


    “我憑什麽害怕?”張新宇怒極反笑,“我跟我丈夫的感情好著呢!倒是你,別被抓住什麽把柄。”


    “如果你真的跟你丈夫關係那麽好,你應該擔心你丈夫才對啊。”唐英豪說,“你丈夫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哦。”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張新宇惱羞成怒,“你再亂嚼舌根我撕爛你的嘴巴!”


    唐英豪冷笑道:“是不是胡說八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我保證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侯小林端著菜上來,看見我坐在他妻子隔壁,頓時驚呆了。


    張新宇立刻衝上去揪住他的衣襟質問道:“她是怎麽迴事?!”


    “她是我朋友。”侯小林尷尬地解釋,“你聽我解釋……”


    “你給我閉嘴!”張新宇憤怒地罵道,“她一看就不是什麽好貨色,你怎麽這麽蠢!”


    “新宇……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侯小林苦著臉解釋,“她是我朋友的妹妹。”


    “你騙人!”張新宇吼道,“你不是說她沒有親人了嗎?!”


    “我……我……”侯小林支吾了半天,突然朝殷然撲過來抱住了我的腿,哀求道,“夏醫生,拜托你救救我!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應該騙她的!你救救我!”


    唐英豪抬腳踢開他,皺著眉道:“滾遠一點,我沒興趣摻合進你倆的破事。”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侯小林哭喪著臉說。


    “你胡說!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張新宇喊道。


    “我是醫生,她是患者。我們之間隻是治療關係。”唐英豪說,“況且,你們兩個的事,跟我無關。我也懶得管。”


    “侯小林,你撒謊!你昨天還說她是你女朋友!”張新宇尖聲叫道。


    侯小林滿臉歉疚地低下了頭:“對不起,我昨天是騙了你。但我真的很愛你,你相信我。”


    張新宇恨恨地瞪著殷然,像是要將他碎屍萬段。我聳聳肩膀:“這就怨不得我了。”


    唐英豪站起身來,拉著張新宇往外走。


    張新宇拚命掙紮著,我加快了腳步,拉著她來到餐廳門口,張新宇突然轉身朝著服務員撞了過去。


    一陣嘈雜之後,張新宇跌在了地上。她捂著肚子,疼得直冒汗,臉色蒼白。


    圍觀群眾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服務員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唐英豪走過去扶起她:“你還好嗎?要不要去衛生間?”


    張新宇狠毒地盯著我,忽然伸手朝我揮過來,“賤人!都怪你!”


    唐英豪側身避開她的攻擊,順勢扣住她的手腕。她吃痛鬆開,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


    這時候侯小林衝了過來,推搡著我:“你放開她!你想做什麽!”


    “我隻是問問她需不需要去衛生間而已。”唐英豪淡淡說道,“既然她不願意去,我又何必勉強。”


    侯小林急忙彎腰去扶張新宇,卻被張新宇用力甩開,“你別碰我!”


    “新宇,你別這樣。”侯小林慌張地說道。


    “夠了!”張新宇怒道,“你以為她是什麽好貨色?我早就知道她和陸總之間有曖昧!我不過是給她留點麵子罷了!今天我就要揭穿她的真麵目!”


    “新宇!”侯小林焦慮地說道,“我們有話好好說,不要鬧成這個樣子。”


    “好好說?!”張新宇冷笑道,“難道我還要謝謝你嗎?!”


    周圍的食客全都停下筷子看著這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張新宇惡狠狠地望著我:“夏薇,你別得意太久!你這種人我見多了!”


    “我從來不認識你。”唐英豪淡定地說道,“至於你丈夫的事情,你最好自己處理好,否則你的名聲恐怕更不好吧。”


    “我跟我丈夫的感情,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操心。”張新宇說。


    “我是外人?”唐英豪輕蔑地看著她,“那你又算什麽?你不是自詡清高嗎?那你就離婚好了。”


    張新宇咬牙切齒地看著我,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你以為我不敢?”


    唐英豪微微勾了勾唇角,“那就試試看啊。”


    張新宇突然從桌子底下抽出刀來,惡狠狠地朝我刺來:“我捅死你這個狐狸精!”


    唐英豪猛然一閃,躲開了刀鋒。張新宇握著刀繼續追殺,侯小林攔在我前麵:“新宇,你別亂來!有話好好說!”


    張新宇一把推開他:“滾開!我今天就要弄死這個狐狸精!”


    她舉著刀朝殷然砍過來,他迅速奪過刀扔向牆角。張新宇嚇得連退幾步,侯小林趁機抱住了她:“新宇,你冷靜一點!”


    “放開我!”張新宇掙脫侯小林,再次舉起刀朝我衝過來,“你這個賤人,我要替天行道!”


    唐英豪冷哼一聲,反手揪住她的衣領,抓住她的手臂反剪到背後,用膝蓋抵住她的脊柱。張新宇立刻疼得弓起身子,慘嚎起來。


    侯小林見狀,連忙上前幫忙,可是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被我反扭著胳膊按倒在椅子上。我冷冷瞥了他一眼,鬆開手,轉身朝外走去。


    “等等!”侯小林驚恐地大喊,“你別走!你放開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唐英豪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他一臉驚恐地搖著頭,“求求你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張新宇忍著劇烈的疼痛,撲過來抱住我的腿,哭泣道:“夏小姐,你就饒過他吧!我保證,他絕對不敢再騷擾你了!”


    唐英豪俯視著兩人,嘴角揚起一抹殘酷的弧度:“現在知道求我了?剛才怎麽不知道呢?”


    “求求你……”張新宇哀求道,“我保證我們以後再也不會糾纏你了。”


    “晚了!”唐英豪冷漠地說道,“你們剛才侮辱我的時候,怎麽沒想到現在呢?”


    侯小林哭著說:“我們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們吧!”


    唐英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們該慶幸今天碰到的是我。如果換成另外一個女人呢?你覺得她們會是什麽結果?”


    侯小林和張新宇低下頭不敢答話,隻是一直苦苦哀求。


    唐英豪厭煩極了這樣的場景,冷冷說道:“明白告訴你們吧。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欺淩弱者,尤其是像你們這種渣滓!”


    張新宇抬頭,帶著哭腔懇求道:“求求你了夏小姐,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吧!”


    唐英豪冷冷看著她,毫無動容。他轉過身,踩著細碎的光影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侯小林和張新宇還癱坐在地上,張新宇哭泣著,喃喃地說道:“完了……全完了……”


    唐英豪迴家的路上,腦袋昏昏沉沉,一路都睡得很熟。


    醒來後,已經躺在床上,窗戶半敞著,涼風吹進來,殷然打了個哆嗦。


    唐英豪拿起手機一看,上麵竟然有四五個未接電話,都是陳思宇打來的。


    昨天下班後,殷然因為喝了酒,所以迴家比較晚。陳思宇打電話問殷然在哪兒,他便隨口說在外麵吃飯。他似乎並不關注這些細節,囑咐殷然少喝點酒後便掛斷了。


    唐英豪撥通了他的電話。


    “喂。”他溫柔地說道,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寵溺。


    “你找我有事嗎?”唐英豪問道。


    “沒什麽事,就是聽說你昨晚喝醉了,所以打電話確認一下。你沒事吧?”陳思宇關切地問道。


    唐英豪笑了笑:“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


    “那你早點休息。”


    掛了電話,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陳思宇的體貼和關懷,讓我越來越不能控製住自己。


    唐英豪歎了口氣,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陽台邊。


    夜色漸深,城南的街燈亮起,照亮了寂寥的夜幕。殷然看著那一片燈火,忽然想到了林逸。他是那樣孤單而寂寞,殷然卻始終沒辦法走近他。


    “叩叩叩!”門口傳來敲門聲,伴隨著侯小林焦急的唿喚聲:“新宇,新宇!你在裏麵嗎?快開門!新宇!”


    他的叫聲令我皺起眉頭,殷然拉開房門,冷眼瞪著他:“什麽事?”


    “我媽出車禍了!快跟我去醫院啊!”


    “你先去吧。我要休息了。”唐英豪懶洋洋地說道。


    侯小林焦急地握緊拳頭:“你真不去?萬一撞到你怎麽辦?”


    “哦,那我給你媽多燒點紙錢吧。”


    侯小林咬咬牙,猛地從包裏掏出一疊鈔票塞進我手裏:“拿去買點營養品!”


    唐英豪愣住,不解地問:“幹嘛?”


    “你先去買吧,這是我借的,我還有事,必須趕快去醫院。”侯小林焦急地說道。


    唐英豪看著那厚厚的一遝錢,猶豫片刻,把它收了起來:“嗯,行。那我陪你去。”


    侯小林感激地說:“謝謝,謝謝。”


    “謝什麽?應該是我謝你才對。”唐英豪笑著說道,“你幫了我不少忙呢。”


    侯小林尷尬地笑了笑,匆匆離開了。


    唐英豪轉身關上門,走進臥室。


    這是我在這座城堡裏租住的房間,裝潢簡約大氣,但又不乏豪華氣派,顯示了住房主人高雅的品味與不凡的財力。


    唐英豪把錢藏在枕頭底下,倒頭便睡。


    第二天清晨,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床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盒。有珠寶首飾、化妝品、衣服,甚至還有兩瓶紅酒。


    “你這是幹什麽?”唐英豪皺著眉問站在床邊的侯小林。


    “這些東西送給您的,祝賀您獲勝。”侯小林笑嘻嘻地說道。


    “祝賀我?我有什麽值得恭喜的?”唐英豪詫異地問道。


    “這個啊。”侯小林指了指桌上擺放整齊的一摞合同,“這些都是您的股份。我已經替您賣掉了。”


    唐英豪驚訝地張大嘴巴,盯著桌子上的那幾摞合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知道這個數字太大,您肯定難以相信。”侯小林繼續笑著說道,“不過這是真的。您的投資額度達到百億元,而且是以分期付款的形式支付,您隻需要按月支付利息即可。這些都是您的名義下的產業。這棟別墅和這套房子,是屬於您的。您可以隨意處置這些東西。當然如果您願意,我也可以幫你出售。”


    “等等,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唐英豪茫然地問道。


    “您不用覺得奇怪,我們家的老爺子在美股做空之前,早就將他名下的所有產業都變成了股權轉移,包括他現在住的這套房子。其實這些東西原本就歸我爸,他隻是拿出來抵押貸款。而您的投資金額太大,老爺子擔心有朝一日被查封,所以就托我幫忙處理掉。”


    唐英豪吃驚地看著侯小林:“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侯小林欲言又止,最後微微笑了一下,說道,“我隻希望你能盡快忘記陳思宇,重新振作起來,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侯小林說完,便匆匆跑了出去。


    “砰砰”的關門聲響徹樓道。


    唐英豪坐在沙發上,腦袋嗡嗡作響。


    侯小林說的那番話像炸彈一般炸開了。殷然不敢去想象和陳思宇的婚姻背後居然隱藏著如此巨大的秘密。


    雖然殷然早就猜測到陳氏集團的老董事長可能不是普通人,但是他居然擁有這麽龐大的資產,我還是覺得很震撼。這麽大一筆資產,究竟是靠什麽賺來的呢?


    殷然打開電視,調到了財經頻道,想從上麵找一些有關陳氏集團的報道。可是殷然失敗了。新聞上沒有提到過任何陳氏集團的事情。這個曾經輝煌無比的企業,似乎已經退出了我們的視線,除非是殷然自己親自去挖掘。


    唐英豪頹喪地躺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張新宇端著早餐推門進來了。


    “新宇。”唐英豪坐起來,接過她遞來的牛奶。


    “新宇。”唐英豪坐起來,接過她遞來的牛奶。


    “今天周六,怎麽不去補課?”唐英豪喝完牛奶問道。


    “你怎麽知道?”張新宇詫異地問道。


    “昨晚我跟侯小林聊了聊。”唐英豪淡淡地說道,“他告訴我的。”


    “哦,這樣。”張新宇輕描淡寫地說道,“他昨天剛從英倫大廈搬迴家,我今天休息,所以就請他幫我帶了點早飯過來。”


    “他住哪兒啊?”唐英豪問道。


    “住在我隔壁的房子裏。”


    “你倆……”


    張新宇笑眯眯地說:“我們是鄰居啦。”


    “哦。”


    “我昨天問了他,我們能不能做朋友。”


    “啊?他說什麽?”


    “他說他想跟我做朋友,但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我說他應該主動追求我才對,這樣我就不會拒絕他了。結果他答應明天就開始追我。”


    “哦!”唐英豪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掩飾著自己內心的窘迫。


    張新宇看著殷然,眨了眨眼睛:“怎麽了?”


    “我在想,你們倆是不是有點不適合做朋友。”


    “為什麽?”


    “因為你們都有病。”唐英豪歎了口氣,說道。


    “什麽叫‘有病’?”


    “都有點神經兮兮的。”


    “你才神經兮兮的。”


    唐英豪笑了起來:“我沒有罵你。”


    “哼!”張新宇冷哼一聲,“我先走了。”


    唐英豪送她出門,順手把她買來的那份早餐放進冰箱裏。


    侯小林的電話打過來了。


    “謝謝你的早餐。”


    “不客氣,我喜歡吃。”侯小林說。


    “不用謝,你給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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