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茵茹淺笑道：“我剛搬進來，想找套睡衣換洗。”
“你……你為什麽搬到我們家附近？”
“因為我想你了。”程茵茹笑眯眯的，“難道你不想我嗎？”
侯小林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
“我剛才還在擔心，如果我突然出現，會嚇壞你呢。”程茵茹走過來，伸手摟住他的脖頸，踮腳貼在他耳邊，低喃道，“我好高興，好喜歡你。”
侯小林渾身僵硬，仿佛石化般，動彈不得。
程茵茹鬆開他，笑吟吟地望著他，眼神中充滿挑逗。
“你……你別亂來……”侯小林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別亂來？”程茵茹眨眨眼睛，“我做什麽了？”
侯小林啞然無語，臉漲成豬肝色。他咬牙切齒地瞪著程茵茹，恨不得撲過去掐死她。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不然後患無窮。
“我……我先去洗澡。”侯小林轉身往浴室跑去。
程茵茹在背後咯咯直笑，追到浴室門口，把門鎖上。
侯小林一個激靈，迴過頭惡狠狠地瞪著她。程茵茹毫無畏懼地與他對視，嘴角噙著狡猾的笑容。
侯小林心底一片冰涼。
她是來報複自己的。
她是來殺掉這個孩子的。
他知道。她一直在籌劃這個計劃，甚至比自己更加迫切。
可她為什麽選擇在今晚？
侯小林的思緒很混亂。林欣雨是個聰慧冷靜的女人，但她也是個固執的女人。既然她決定這麽做，就絕不會放棄！侯小林相信，她會用最殘忍的方法，毀滅自己的孩子。
她會殺掉自己的孩子。
侯小林不由得打了個寒戰，脊柱冒出絲絲寒意。他感覺自己整顆心髒似乎都被凍成了堅冰。
她一定會這麽做！
侯小林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平靜下來，說道：“你……你究竟想幹什麽？”
“我說了，我想你了。”程茵茹微笑著答道。她伸出右手食指，抵在紅唇之間，“噓。”她湊過來親了侯小林的額頭一下，“乖，等我洗完澡再說好嗎？”
侯小林隻覺得胸口像壓了塊巨石。他握住拳頭，克製地喘著粗氣。
他知道自己應該推開她，離她遠遠的。
但是，他舍不得。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遭遇這種悲劇。
他要阻止。哪怕是用命去賭。
侯小林猛地推開她，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砸向她，怒吼道：“滾！你給我滾！”
他歇斯底裏地喊叫起來。
他知道自己這麽做很愚蠢。他明白自己的憤怒和恐慌並不能改變這個結果。他害怕失去自己的孩子。可即使如此，他也必須盡力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他要守護那個未曾謀麵的孩子，守護自己的妻子，守護自己的愛情。
他要救她！
侯小林猛地坐起來。窗外夜色漆黑。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他以為又是程茵茹，衝過去拉開房門，看見門口的是李曉。
李曉看到他赤裸的身體，愣住了。
侯小林趕快披上睡袍，將淩亂的床鋪整理好，問道：“怎麽了？”
李曉猶豫著問：“程醫生，您沒事吧？”
“我沒事。”侯小林搖搖頭，說道，“怎麽了？”
李曉欲言又止。侯小林猜測道：“是不是她又來煩你了？”
李曉尷尬地笑道：“她倒沒來煩我，是我媽，她剛才來找過你，但是沒見著你，就問我你去哪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侯小林恍然大悟，說道，“沒關係，我待會兒就跟你媽解釋清楚，你去忙吧。”
“嗯。那我先走了。”李曉說。
侯小林送李曉出門。
“我剛才聽見你的房裏有動靜，是在做什麽呢？”
侯小林歎口氣，說：“沒什麽。”
“是不是和你妻子吵架啦？”李曉問，“我看見程醫生哭著從房間裏跑出來的，是不是你惹她傷心了？”
“沒有。”侯小林皺眉，說道，“謝謝你。”
“沒事的。”李曉安慰他，“我們都是一家人嘛。”
“嗯，一家人。”侯小林點點頭。
“你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好的。”侯小林朝她揮揮手。
李曉離開了。
侯小林迴到臥室。他盯著牆壁上的電視，心神不寧。
忽然，他想到什麽，拿起手機撥通了林欣雨的號碼。
鈴聲響了三秒鍾，對方才接了電話。
林欣雨的聲音帶著哭腔：“喂？”
“你在哪兒？”
林欣雨沉默了幾秒，說：“你不是都知道嗎？”
“我現在在醫院。”
“醫院？”
“嗯。”
“……”林欣雨停頓了許久，才輕聲說道，“好，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後，林欣雨飛快地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和口罩，匆匆趕往醫院。
路上堵車厲害，林欣雨急得滿頭大汗。當她趕到醫院時，侯小林的病房裏亮著燈。她站在門外，隔著玻璃看見侯小林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林欣雨的喉嚨像被什麽東西梗住了。她張了張嘴巴，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侯小林抬頭望向門口，看見了她。
林欣雨低下頭，掩飾眼中的淚水。
她慢慢走進去，在侯小林對麵坐下。
“今天怎麽樣？還疼嗎？”林欣雨輕聲詢問道。
“沒事。”侯小林放下報紙，看著她，“你今晚留在這裏陪我？”
林欣雨點了點頭。她把包放在桌角邊。她打開包，摸索著抽出兩瓶藥膏，遞給侯小林。
侯小林伸手接過藥膏，問道：“你怎麽買的？”
“呃，我看別人擦的……”林欣雨低下頭，雙手交叉緊扣，顯露出她內心的矛盾與掙紮，“這個……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侯小林說道，“這種事，其實不用太在意，反正我們遲早都要知道的。”
“嗯……”林欣雨低聲說。
侯小林說：“你別擔心了，好好休息吧。”
“我想陪陪你。”林欣雨說。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別人照顧。”侯小林說，“我想一個人待著。”
林欣雨咬了咬唇瓣，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那……我迴去了。”
“嗯。”侯小林說。
林欣雨深吸一口氣，轉過身。
侯小林叫住了她。
“欣雨。”
林欣雨轉過身來看他。
“如果……”侯小林艱難地說，“如果，我說萬一……萬一你懷孕了，我希望你不要告訴我，我不想因為我，而影響你的生活。”
林欣雨的臉瞬間變成蒼白色，嘴唇哆嗦了半晌，才顫巍巍地吐出四個字：“可以嗎？”
侯小林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林欣雨轉身飛快地奔出病房，背影消失在拐彎處。
侯小林躺在床上，腦海中浮現的是林欣雨流產之前的模樣，她的肚子已經隆起很高，雖然不是特別誇張，但是也絕非尋常孕婦的狀態。再聯想到那次在超級酒店的偶遇，侯小林更加確信林欣雨已經懷孕了。
他不想去想自己的孩子究竟是誰的，他隻希望林欣雨能夠保護好它，無論將來它是否健康，無論是否能夠順利降生。這是他欠林欣雨的。
林欣雨一路跑迴家裏，關上房門，伏在膝蓋上痛哭出聲。
侯小林的話就像一柄尖刀，直插入她心髒最柔軟的位置。
她的孩子，她的愛情啊！
林欣雨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全身癱軟，最後趴在沙發上昏睡過去。
第二天，林欣雨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鼻端聞見淡淡的消毒藥水味道，窗簾拉開，陽光照耀進來，灑落在地板上。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緩緩睜開，看到了潔白的天花板，還有床頭櫃上的水杯。
她動彈了一下，感覺左腿傳來隱約的劇痛。她低下頭，看見了左腳踝腫脹的腳腕。
昨天夜裏她從醫院迴來的時候，由於急速奔跑，扭傷了腳踝。
她坐起來，拿起沙發上的手提袋，打開，從裏麵取出一套衣服換上。
剛換完衣服，敲門聲就響了起來。她打開門，看見了侯小林。
“吃飯了嗎？”侯小林問。
“還沒呢。”林欣雨說。
“哦，我給你買了些粥。先喝一點吧。”侯小林說。
林欣雨跟在侯小林身後走進餐廳，說：“謝謝。你還沒吃吧，我幫你盛碗粥。”
“沒事，我等會兒就走了。”侯小林說，“吃過飯再走吧。”
“那我去洗漱一下。”林欣雨說。
“我幫你吧。”侯小林跟著林欣雨走進浴室。
林欣雨站在蓮蓬頭下麵洗澡，聽見侯小林在旁邊說：“我昨天去找你的時候，看到你在街邊暈倒了。嚇死我了。”
“沒事……”林欣雨輕描淡寫地說。
“我當時就想把你抱迴醫院。你不許我抱你。”侯小林笑著說，“我當時就納悶兒了。”
“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林欣雨平靜地說。
“我不明白你怎麽會突然這麽害怕。”侯小林說，“我記得你以前挺勇敢的，怎麽會做這種傻事？”
“因為……因為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林欣雨說。
“什麽事情？”侯小林好奇地問。
“我也忘了……”林欣雨歎了口氣，說，“就算是壞事，也應該隨著它一塊爛掉吧。”
“你別胡思亂想了。”侯小林說，“我今天早晨去買菜的時候，碰巧撞見陳秘書，他跟我說了很多關於你爸媽的事。他對你和你父母都非常尊敬。你放寬心吧。”
林欣雨沉默片刻，說：“謝謝你。”
侯小林笑了笑，說：“我是你朋友嘛。”
“那你……”林欣雨猶豫了一下，說，“你喜歡我嗎？”
“我……”侯小林頓了頓，說，“不瞞你說，我一直都喜歡你。”
“為什麽？”林欣雨疑惑地問。
“你知道嗎？我們倆認識的時候，正值你被調查的時候。那時候我們都很難受，但是我們相互鼓勵，一起渡過了艱難的階段。後來我離開了你們所在的城鄉結合處，搬進了城裏。那時候我才知道，其實我們是鄰居，每周五晚上，我都會在樓下等你放課。”
“原來如此。”林欣雨說。
侯小林微微一笑：“你不知道吧？那時候我每天都會在教師辦公室裏待很久。我偷偷地觀察著你。我發現你真的是個很美麗的姑娘。雖然我們是同齡人，但我還是覺得我比你矮太多。你的眼神很堅毅，臉上總是掛著一副很嚴肅的表情。那時候，我就暗暗決定，我一定要變成更優秀的男人，追求你。”
“可惜，我並沒有等到你。”林欣雨苦笑一聲。
“不，我等到了你。”侯小林說，“你在大三的時候，我們班舉行了運動會，你參加了1米短跑。我看著你的背影，心裏特別激動。”
“那次運動會結束之後，我就向你告白了。”
“但是你拒絕了我。”侯小林說。
林欣雨愣住了。她從沒想過有一天竟然會有人向自己告白。那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產生幻覺了。
“我不信。”林欣雨說，“我不信你是真的喜歡我。你隻是在利用我罷了。”
“我說的全是真話。”侯小林認真地說，“你不肯答應我，不僅僅是因為你覺得我配不上你。還因為你不夠愛我。或者，你覺得我太幼稚了。”
“不是！”林欣雨立即否認。
“你別急啊。”侯小林溫柔地說，“我隻是希望你能聽聽我的理由。”
林欣雨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說：“那你說吧。”
“你知道我家的情況嗎？”侯小林問。
林欣雨搖搖頭。
“我媽媽曾經在我們那裏住過，是一名醫生。”侯小林說，“後來移民了。”
林欣雨皺著眉頭，說：“我記得……好像……我好像聽你提到過。”
“是啊，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侯小林說，“那時候我剛上初中，家庭條件很差，連高中費用都交不起。我爸媽就帶著我去外地打工，我媽在那裏讀過兩年醫科，就留在那裏了。”
“我想起來了！”林欣雨恍然大悟般說，“你說過，你爸媽出車禍的時候，你還不滿18歲，你媽媽臨死前囑咐過你，讓你一定要考上好大專。我說得對嗎？”
侯小林笑了笑，說：“我媽媽還跟我說了一句話，叫‘人活一輩子’。當時她是這樣勸我的。”
“嗯……我想起來了，你媽媽確實說過。”林欣雨低頭說，“你繼續說。”
“我爸爸走得早，把我托付給了我媽媽，我媽媽照顧我長大。她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所以我特別珍惜與她的感情，特別依賴她。她對我來說，既像是媽媽又像是姐姐。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她能健康長壽，平安幸福。而你爸媽的事情，卻令我萬分悲傷。”
“那時候我才八九歲，根本無法想象失去雙親的痛苦。但是，我媽媽臨死前還囑咐過我，說不要再報警了。我當時不明白是什麽意思，現在我懂了。”
侯小林輕歎了一聲，說：“我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們的父母遭遇和他們一樣，會是怎樣的痛苦。我們也不敢去報警。”
林欣雨沉默許久，才幽幽地說：“我爸爸媽媽的事，我也聽我奶奶說過一些。當時我爺爺奶奶還在的時候，我爸爸媽媽還挺恩愛的。我爸爸經常會給我媽媽買禮物，買化妝品。後來我爺爺奶奶去世之後，我爸爸又娶了我媽媽。那時候我媽媽還在哺乳期，需要丈夫的幫助。可是婚姻生活並非我想象中那樣美好。我爸爸的妻子和孩子們似乎都不喜歡我媽媽。我媽媽經常被婆媳關係困擾，整日鬱鬱寡歡。有幾次我去看她，她哭著抱著我說：欣雨，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做？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我媽媽從來沒有流露出這種脆弱的狀態。我從未見過她這樣，我好害怕，我好難受。”
“我當時隻能陪著她。我什麽忙也幫不上。我想，或許是因為我是一個女兒，所以，他們才不願意喜歡我吧。”
“可是，我媽媽越來越消瘦，身體越來越虛弱，精神也越來越恍惚。有段時間，我媽媽總是半夜驚醒，喃喃地喊‘欣雨，欣雨’。”
“我每次進入夢鄉，都感到我媽媽在哭泣，我嚇得渾身冒汗，醒過來後，心髒仍舊砰砰直跳。那時候我才發現我媽媽已經病倒了。”
“醫院裏的護士們都說，她這是憂慮成疾。她不吃不喝，我真的擔心她會熬壞身體。我每天都守在她床邊，勸她吃東西。但是，她什麽也不肯吃，就算喂進嘴巴裏的食物吐掉，也還是哭。後來，我找到了一位朋友。他在這方麵比較有研究，建議我送我媽媽去療養院，讓她放鬆心情。”
“我媽媽在療養院住了一年多。這一年，我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她。我媽媽漸漸地變得有些開朗起來。雖然她還是會經常發呆，偶爾還會突然抽搐。但是她至少肯吃飯了，睡覺也不再頻繁噩夢。我覺得，我媽媽應該是恢複得差不多了。”
“但是，療養院的條件畢竟比較簡陋。我想，如果我媽媽能夠換個環境療養，也許對她的病情有利。於是，我向朋友推薦了這座城郊的療養院。”
“那家療養院規模不算大，設施也不太先進。但是勝在環境清幽。我媽媽去到之後，情緒穩定，逐漸康複。在那裏度過了三個月的治療期後，我媽媽就決定返迴a城。”
“迴去之後，我媽媽就開始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醫生告訴我們，說我媽媽的病情基本痊愈。她很高興，但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議，說：‘欣雨，你知道我為什麽堅持要迴來嗎？因為我舍不得你。你還小，還要念書。你在這裏，將來可能會嫁一個好丈夫，有兩個可愛漂亮的孩子，但是，你的生命裏會缺乏親情和溫暖，這是我希望你能得到的。’”
“我很感動。可是，她剛迴來，又得了肺癌，這怎麽行呢？她的病情隨時都有複發的危險啊！醫生告訴我，她的癌細胞已經擴散了，必須盡快手術。不然就會有生命危險。”
“我想，我們應該把我媽媽留下。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
“我問過醫生，手術費用有多少？醫生說，如果我們確定做手術的話，單獨的手術費用需要四千元左右，加上其它費用，至少要五千塊。但是，我們沒有錢。”
“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們開口。但是我不能讓我媽媽死。我真的不能沒有媽媽。我媽媽是全世界對我最好的人了……我不想再失去她……”
侯小林低頭擦拭著淚水，哽咽著繼續說道：“我們實在沒有辦法，就隻能把她轉院。醫生告訴我們，最好是去漂亮國做肝移植，那裏的費用會更低一些。但是，我們沒有那個錢。我們隻好轉院了，而且是連夜趕往漂亮國。在飛機上，我們坐在一起，商量該怎麽安排我媽媽。我爸爸一直沒有開口。他是一個很傳統的人，他認為我們這麽做，等於是在拋棄母親。他一直沉默著。”
“我媽媽卻說，她已經拖累你們很久了，如果不做手術，她恐怕撐不下去。她希望我們不要再考慮她的病情。她希望自己健康地走完剩下的路。我們拗不過她。隻好答應了。”
“飛機落地後，我們匆匆趕到醫院。我媽媽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了。醫生告訴我，我媽媽已經是晚期。手術風險非常大，很有可能會死。我之了之後，當場崩潰了。”
“我抱著醫生的腿痛苦地哀求他，請求他救救我的媽媽，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
“醫生無奈地歎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悲切地對我說道：‘你的母親已經是晚期，手術風險很大。我們不可能拿患者的性命冒險。你們還是準備好後事吧。’”
“當天晚上，我媽媽就被推進手術室搶救了。”
“手術的結果很糟糕，醫生宣布手術失敗。我媽媽的身體各器官衰竭，腦腫瘤嚴重壓迫神經，她很快就停止唿吸。她臨死前握緊我的手，叮囑我：‘記得替我照顧好爸爸。別讓他受傷害。’”
“我當時哭著答應了。”
“醫生告訴我們，我媽媽現在已經死了。我當即癱軟在床上，像丟了靈智般愣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撲到醫生懷裏嚎啕大哭。我媽媽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仍然惦念著父親。她希望我代替她照顧好爸爸，讓她能夠安詳地離開。”
“醫生安慰我，說‘逝者已矣，生者節哀順便’。他說，我媽媽生病時，他曾陪伴她。她的病情雖然惡化，但是醫藥費還是付得起的。所以，我並不擔心。但我還是很難過，很傷心，很絕望。”
“當天晚上，我就昏睡過去了。醒來時，發覺周圍都變了樣兒。我的房間裏多了很多東西，衣櫃裏堆滿了衣服，牆壁上掛滿了畫，桌椅板凳都換成了嶄新的。”
“我媽媽的屍體被運送到殯儀館火化，我跟隨她去了殯儀館。”
“我媽媽被裝進棺材裏，蓋上白色的布料。我看見她笑容慈祥，嘴唇輕微蠕動著，似乎還在叫著我的名字，我當時很激動，哭著喊著說，‘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然後，我衝出去，跑出殯儀館，我跑了整整三條街，也跑到了淩晨。我的精疲力竭，渾身疼痛，雙腿酸麻得抬不起來。但我沒有倒下，我站住了，我咬牙忍住，繼續跑。我要去找他，我要殺光他，給媽媽報仇！”
侯小林的聲音顫抖了，哽咽著，繼續說道：“我從未如此憎恨一個人，恨透了他！但是，這種憎恨並不能讓我解脫，我依舊活在痛苦和內疚中。我恨他，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但是，我沒有能力去找他報仇。我知道我鬥不過他。”
“我知道我鬥不過他。但我還是去報了警。因為我太憤怒，我要報複他，我要他為我媽媽償命！”
侯小林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青筋暴露，額頭上的青筋也突了出來。
“我在報案後沒多久，就收到了消息。我爸爸死了。我知道他一定會被判死刑。我媽媽死了。我爸爸也死了。我什麽都沒有了。”
侯小林捂住臉龐，泣不成聲。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我的律師來找我。我希望能夠保釋出去。但是，等了兩天，我沒等到律師，等到的竟然是警察。警察問我為什麽要舉報，為什麽要投訴。我說：‘我要讓那個混蛋坐牢！’警察冷漠地拒絕了我。”
“我又去找我爸爸以前的朋友，想讓他們幫忙。我爸爸的朋友們都說，他們也幫不了我。他們還說，侯峰早就打點過關係了。他們幫不了我。我又去找那些黑道的朋友，那些黑道朋友也都拒絕幫我。我徹底絕望了……”
“後來，有個人願意幫助我，那就是李叔叔。”
“李叔叔告訴我，隻要我能提供證據，指控侯峰，他就願意幫我打贏這場官司。”
“我欣喜若狂，立刻帶著證據去找了侯峰。他很奇怪我的態度轉變，他說他已經把我趕出家門了，他不想再認識我。我當著他的麵摔碎了證據。我對他說，‘侯峰，我要你坐牢！’”
“當晚，侯峰就被抓走了。他沒有想到，我會做出這麽決絕的事情。他被抓走的時候很驚訝。他一直罵我是瘋子，罵我無恥。我聽得真切。”
“侯峰被判了二十五年，緩期執行。他坐牢以後，他弟弟的生活質量一落千丈。他弟弟被抓走以後，他的弟媳婦和他兒子改嫁了，而他弟弟的兒子卻在監獄裏自殺死掉了。”
“我不僅要讓他坐牢，還要讓他的家破產！讓他身敗名裂！讓他身敗名裂！我要讓他嚐嚐家破人亡的滋味！我要讓他嚐嚐失去至親之人的滋味！”
“我知道，我這樣做違法亂紀，可我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屈辱了！我受夠了！我再也承受不住了！我要報仇！”
侯小林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嘶啞，仿佛是一座壓抑已久的火山即將噴薄而出。
林欣雨沉默地注視著他，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麽。
“欣雨姐，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我隻是太難過了，我想傾訴，我不想憋在心裏。我害怕你嫌棄我，我更怕你討厭我。”
“我知道，你覺得我很幼稚。”侯小林低下頭，語調有些沮喪：“但是我真的忍不住。”
“侯小林，這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向別人解釋。”林欣雨柔聲安慰他，“我不會嫌棄你，也不會討厭你。”
侯小林猛地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她。他愣了一秒，忽然像孩子一般高興起來。
他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謝謝欣雨姐。”
林欣雨笑著搖了搖頭：“我隻是想說，你很勇敢，很堅強。”
侯小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其實，我一直很擔心。”林欣雨歎了口氣：“你這樣的年齡，遇到這樣的事情，心理肯定會扭曲的。我真的很擔心。”
“我沒有扭曲啊。”侯小林笑了笑：“這些事情，從我知道他害死我媽媽那一刻起，我就想明白了。如果我不反抗，我們都會被欺負，都會死。”
“所以，我就拚了命地往上爬。我一邊爬，一邊想著，隻要我有權有勢，就不會再被人欺負了。但是，現實是殘酷的。我努力了很久很久，卻始終無法撼動侯峰在東城的地位。”
林欣雨輕歎了一聲：“我懂你的感受。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曆，我也曾經遭受過背叛，也曾經被人傷害過。”
“那次車禍，如果我沒有逃跑的話，我應該已經死了。”
“所以，我特別恨侯峰，我恨不得他死。”
林欣雨沉默片刻，忽然抬頭凝視著侯小林：“侯小林，雖然我不讚同你的行為，但是我還是願意相信你。你一定能夠戰勝侯峰，並把他送進監獄。”
侯小林微微怔了怔，繼而點點頭：“我一定會的。”
“欣雨姐。”
“嗯？”
“謝謝你，欣雨姐。”
“傻瓜，跟我客氣什麽。”
“欣雨姐，你真好。”侯小林感慨萬千。
“你也挺好的。”林欣雨微微一笑：“好了，我先迴家了。”
“我送你吧。”
“不用。”
“我開了車的。”
林欣雨猶豫了半天，最後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林欣雨離開以後，侯小林又拿出手機，翻出剛才錄製的視頻看了一遍。
他看完以後，關閉手機，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陷入深思。
這段錄像，是他昨天錄下的。
這是侯峰逼他說的第一句話。
那時侯峰威脅他：“如果你敢把我做的事說出去，你爸媽都要因此而丟掉工作。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句話刺痛了他。
侯小林記得，那天晚上，父母給他打電話，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侯小林不知道該怎麽跟他們說，便撒謊說沒事。
侯峰的父母見狀，也就不再多問。
他掛斷電話以後，整夜未眠。早晨醒來的時候，雙眼布滿血絲，兩腮凹陷。
侯小林吃過飯後，便驅車趕往醫院。
他站在病房門口，躊躇許久，才鼓起勇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侯峰正靠在枕頭上休息，聽見開門的聲音，立刻睜開眼睛，看見是侯小林以後，臉色頓時陰冷下來：“你來幹嘛？”
侯小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後又看向他的腳，確認他已經換過藥後，才說道：“我……我過來陪陪你。”
“滾出去！”侯峰怒吼：“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
“可是我……”
“滾！”侯峰厲聲喝道。
侯小林咬咬牙，轉身往門口走去。
“等一下！”侯峰叫住他：“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兒？”
侯小林迴過頭，猶豫片刻，說道：“我……我是來道歉的。對不起。”
侯峰眯縫著眼睛盯著他：“你什麽意思？”
侯小林低下頭：“我不該偷拍你，我承認，我是有私心的。我希望你倒台，希望你坐牢。但是，我沒想過要傷害你的親人，更沒想過要毀了你。”
侯峰哼了一聲，譏諷道：“你還知道你自己做錯了嗎？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對不起。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侯小林誠懇地道歉：“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是我必須向你賠禮道歉。”
“賠禮道歉就算了。”侯峰冷冰冰地說道：“你走吧。”
“我……”
“走啊！”侯峰怒斥一聲，將腦袋埋進了枕頭裏。
侯小林猶豫了一會兒，慢慢退了出去。
“砰”一聲，病房的門被狠狠摔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侯小林呆愣愣地站在那裏，神情恍惚。
過了良久，他長歎一聲，轉身朝電梯口走去。
“叮”一聲，電梯停在13樓。
侯小林邁步跨出電梯，朝林欣雨辦公室走去，剛走幾步，忽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於是停下腳步，四處觀察。
這時，旁邊一間屋子的門突然打開，一條胳膊探出來，直直地指向侯小林。
侯小林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朝旁邊閃躲了一下，卻忘了自己現在是穿著高跟鞋的，這一動作，高跟鞋脫離鞋跟，她隻能用右腿支撐著身體，左腿彎曲跪地，姿勢顯得格外怪異。
林欣雨從裏麵走出來，詫異地看著她：“怎麽了？”
“呃，沒事兒。”侯小林尷尬地站起來。
林欣雨仔細地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她伸出手，拉住侯小林的胳膊，把他拽進了隔壁的辦公室。
“欣雨姐，你這是……”侯小林不解地看著她。
林欣雨將他帶進隔壁的辦公桌前，指著椅子，示意他坐下。
侯小林不由分說，按照她的指示坐了下來。
“侯小林，你老實跟我說，你和侯峰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林欣雨嚴肅地看著他。
“我……”侯小林遲疑片刻，說：“沒有什麽事，真的。”
“你騙不了我的。”林欣雨盯著他：“侯小林，你不會平白無故的跑過來跟侯峰道歉，對不對？”
“我是覺得愧疚，所以……”
“如果僅僅是因為愧疚，你大可不必。”林欣雨說：“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事？”
侯小林沉默半晌，說：“我最近得罪了李副總裁的侄子。他昨晚打電話給我，警告我離開這個崗位。我擔心連累你們，所以想過來請教一下……”
“哦，原來是這樣。”林欣雨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緊張地看著他：“李副總裁的侄子？他怎麽會知道你的存在？”
侯小林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和侯峰比較像？他懷疑我和他弟弟有關係吧。”
“那現在應該怎麽辦？”
“我暫時還沒想到什麽辦法。”侯小林苦笑了一下：“但是，欣雨姐，你放心吧。我不會牽連到你。我自己的問題，我自己解決。”
“我當然相信你，侯小林。”林欣雨安慰道：“別怕。我們一起想辦法。”
侯小林感激地看著她：“謝謝你。”
“我們是朋友嘛，這麽見外幹什麽。”林欣雨笑吟吟地說：“你先迴家休息兩天吧。等這陣風頭過了再來上班，我幫你請假。”
“好。”侯小林答應了。
“對了，你還記得侯峰的妹妹嗎？”林欣雨問道：“叫侯雨菲的那個姑娘。她今天過來了。說想見你。”
侯小林皺眉：“她找我幹什麽？”
“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聽她說，她媽媽最近精神狀態很差，總是夢遊。她希望你有空能夠抽空過去看看。”
侯小林沉思了片刻，緩緩點頭。
“行。那我先走了。”
侯小林離開了醫院，迴家收拾東西準備去看看侯母。
路上，他接到了李傑的電話。
“喂，小子，最近在忙啥呢？”
“沒忙啥，陪我爸。”
“喲嗬，你爸怎麽樣了？”
“挺好的。就是腿腳不利索，整天坐輪椅。我媽也沒多大變化，就是臉色不太好。”
“哈哈，這才多少年沒見？你爸居然能坐輪椅了。”李傑笑嘻嘻地說：“看來，你媽也快退休咯！”
“我媽說了，她要繼續幹。”侯小林說：“等我爸出院後，她就辭職，專門伺候我爸。我們全家都盼著我爸早日康複呢！”
“嗯，你這孝順孩子。”李傑讚許道：“你也趕緊找份穩定的工作，賺錢養活你爸啊！”
侯小林笑了：“我倒是想呢。不過，我這輩子估計都做不成什麽大富翁了。”
“你不會還惦記著那些事兒吧？”李傑說：“我勸你還是算了吧，侯峰這種貨色，你惹不起的。而且，就算你鬥贏了他，你也未必能撈到好處。”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的黑白。”侯小林堅持道：“我認為隻要有能力，就沒有黑與白之分。”
“嘿，小子，你是不撞南牆不迴頭啊！”李傑冷笑一聲：“你這麽執拗幹嘛！不聽勸呐你！”
侯小林微微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李傑知道他聽進去了，便換了個語調說：“我這麽說吧，小子，這世界其實挺簡單的。你不用考慮什麽狗屁‘規則’，更不需要考慮什麽‘黑白’，隻要你有錢，你就是王者。你不想當王者，你也得當王者。”
“你是不是想說‘錢是萬能的’？”侯小林問。
“對啊！錢是萬能的。有錢，什麽事情都可以辦到。”李傑說：“你有錢，你就是老大！”
“你有錢？你拿什麽跟我比？”
“我靠！”李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你小子，還真是冥頑不靈。”
侯小林笑了一聲，說：“我明白了。”
李傑納悶了：“你明白什麽了？”
“你根本不懂商業運營。”侯小林說：“你隻是憑借一腔熱血去闖蕩。你根本不知道怎麽操控一家企業的命脈，怎麽把它玩弄於股掌之間。”
“你懂？”李傑嗤之以鼻：“那我問你，如何將一個億的投資，變成一千塊的效益？”
“呃……我覺得，如果是按照一般的經濟理論，這應該很容易達到目標。”侯小林頓了頓，又補充說：“不僅僅是理論上的，事實上這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所謂‘事實’，就是你親手創造出來的。”李傑反駁道：“我們都知道金融危機帶來的影響，我們也知道，短期內想挽救一家瀕臨破產的傳統電腦製造企業是極其困難和不現實的。但是，如果我們能提前預判金融危機的結束，並加快推動這場危機的擴散速度，甚至改善危機的結構，那我們就可以盡快實現盈虧平衡，並獲得較高的收益。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侯小林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說的雖然也有道理，但是，你忘記了一個關鍵問題，我們不具備這種預測危機的能力。”
“對，我承認，你剛才那番話很有道理，但是我並不打算按照你的思維來解決這個問題。我覺得，既然我們有能力，為什麽不自己嚐試解決它？”
“可是，我們並沒有足夠的經驗。貿然嚐試風險很大。”
“所以才需要我們互相交流。你不覺得這段時間以來，我們的關係越來越密切了嗎？”
“確實是這樣。”侯小林笑了：“我很樂意向你請教。”
李傑拍了拍侯小林的肩膀：“放輕鬆，你是個優秀的青年才俊，我相信，隻要給你一點時間，你一定可以獨立撐起一片天地。”
侯小林搖了搖頭：“謝謝你的鼓勵，但是，我不會這麽做的。我希望能像你這樣，在某個特殊的領域做出卓越的貢獻，這才是我追求的東西。”
李傑說：“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啦！”
兩人說說笑笑往酒店走去。
走到半路，忽然聽到身邊有幾個女孩在議論。
李傑側耳一聽，原來那幾個姑娘都在討論剛剛在街上的那一幕，都說那個男孩好帥哦！
“哇，我們看到的是不是《超級英雄》裏的蜘蛛俠？”
“我也覺得像！我喜歡超人，喜歡蜘蛛俠，我愛他們！”
“他長得太帥了，簡直迷死人！”
“是啊是啊，比明星還帥！不行了不行了！他是我偶像！”
“別犯花癡了，你看到他旁邊那個女孩沒有，她比你漂亮多了！”
“哎呀！我看見了！那個美女也好漂亮呢！”
“你說她是幹嘛的？好像穿著職業裝耶！”
“你傻啊，肯定是他秘書唄，或許是助理。”
“我的偶像誒！”
“我也是啊！他好厲害啊！”
“他是什麽科班畢業的？哪個專業的？”
“我們要是早遇到他就好了……”
“我倒是想早遇到他……可惜沒遇到啊……”
“哈哈哈！”李傑忍不住笑了起來。
侯小林說：“你笑什麽？”
“沒什麽。”李傑笑著說：“我突然想起來一句話：有緣千裏來相會。”
“嗯。”侯小林點了點頭，似乎是讚成了李傑的觀點，但是他隨後又說：“可惜緣分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我更希望有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
“我倒是很羨慕你的選擇。”李傑歎息著說：“我們這些人啊，都活得跟狗似的。除了每天吃飯睡覺工作賺錢，我們還剩什麽？”
侯小林笑了笑。
“我真羨慕你，侯小林。”李傑由衷地感慨著，“你從小錦衣玉食，無憂無慮，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侯小林笑著搖了搖頭：“你錯了。我父母不是那種溺愛子女的人。”
李傑愣了一下，隨即苦笑。
侯小林又說：“而且，我爸媽也絕對不願意讓我繼續沉迷於娛樂圈。”
李傑笑了起來，“所以你就拒絕了林老師的邀請，跑來當程序員？”
侯小林說：“我爸爸曾經告訴過我，人生沒有必須的事情。如果非要做一件事的話，那麽你要選擇對你最有利的事情。我爸爸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在商界叱吒風雲一輩子，卻甘願退居二線，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程序員。”
“那你呢？”李傑問：“你是因為什麽原因才答應做一名程序員的？”
侯小林說：“因為我知道，我的父親，一個偉大的人，在他的一生之中，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完成自己對未來的規劃。這對於一個商人來說，簡直是不可饒恕的事情。”
“這麽說來，你其實是為了幫你爸爸圓夢才留下來的？”
“也不全是吧。”侯小林說：“我現在還算是一名初中生，還有很多課要讀，我並沒有那麽充足的時間和精力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那麽，你現在已經找到合適的工作了？”
“沒有。我打算先在網絡安全研究院做幾期程序員的培訓，然後再慢慢尋找合適的工作。”
李傑問：“你覺得，我這家網絡安全研究院，如何？”
侯小林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說：“我覺得很棒。我可以把程序員這一職業當成我的第一誌願，我會努力在這裏做下去的。”
“那麽，等你在網絡安全研究院培訓結束之後，如果你想換崗位的話，隨時聯係我。”
“謝謝，李教授。”
林欣雨看著他倆談話，微笑著說：“你們聊完了嗎？”
侯小林說：“差不多了。”
林欣雨又問：“李教授，你們準備去吃晚餐嗎？”
李傑說：“嗯，準備吃了。你呢？”
林欣雨說：“我也準備去吃飯了。”
李傑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八點鍾了。林欣雨今天忙碌了一整天，也該餓了。
他便對侯小林說：“那就這樣吧。我先陪她去吃飯。迴來咱們再聚。”
“好。”
三人道別後，各自離開。
林欣雨坐進車內之後，看著窗外，若有所思。
李傑問：“你怎麽了？剛才聊什麽呢？”
林欣雨迴過神來，笑了笑，“哦，沒什麽。剛才在討論我的一篇稿子。”
李傑說：“你的稿子？什麽類型的？”
林欣雨說：“我打算寫個關於ai技術的論文。你知道我是搞計算機軟硬件的。”
李傑說：“你的論文寫好了？”
林欣雨點了點頭，說：“前段時間才出版了，已經發表了。”
李傑笑了笑，說：“你的水平確實高，連這麽冷門的題材都被你給弄出來了。”
林欣雨淡淡一笑，說：“哪兒啊，我也是碰運氣。我隻是想嚐試一下。不過這篇論文的題目挺難的。我寫了很久。我還沒寫出來。”
李傑哈哈一笑，說：“我看看。”
他湊過腦袋看林欣雨手裏拿的紙條，林欣雨順勢把紙張遞給他，“喏，看吧。”
李傑低頭掃了一眼，忽然愣住了。
“咦？你也覺得這個題目不太好寫？”林欣雨笑了起來，說：“是不是？我早就猜到了，所以一直猶豫要不要寫。”
李傑呆呆地看著紙條，一言不發。林欣雨有些奇怪，又看了看紙條上寫著的字，頓時臉色煞白！
紙條上赫然寫著：“ai技術將使人類的智慧產生質變，從而改變人類的命運，但是它需要付出代價。”
林欣雨驚愕地望著李傑，李傑卻依舊保持著沉默。
“怎……怎麽會這樣？”林欣雨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猛地轉身向駕駛室走去。
李傑站在原地，看著林欣雨慌亂無措地拉開車門跳了上去，緊跟著汽車啟動，迅速遠去。他深吸口氣，緩緩抬起右臂，輕輕放在額前。
他閉上眼睛。
林欣雨在開車，車速飛快。李傑靠在椅背上，雙眉緊鎖，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林欣雨的臉色蒼白，滿臉的汗珠從鼻尖滾落下來。
李傑伸出手，用拇指抹掉她的汗滴，問：“你怎麽了？”
“我……”林欣雨咬住嘴唇，說不出話來。她顫抖著伸出左手，抓住李傑的衣角。李傑握住她冰涼的手指，柔聲問：“別怕，告訴我，怎麽了？”
“這個……這個……”林欣雨吞吞吐吐的說：“我的論文出了問題，我懷疑我們研究的項目不行，但是我又不敢告訴我爸爸……”
“沒錯。”李傑說：“因為你的這篇論文，涉及到了ai技術的核心理論。”
“核心理論？”林欣雨睜大了雙眼，驚恐地問：“什麽意思？”
“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解答。”李傑慢慢地說。
“李教授……你的意思是……”
李傑歎了口氣，“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麽遲遲沒有交出論文。因為，你根本就沒有信心寫出你預想的東西。或者說……你害怕失敗。”
林欣雨急道：“我……我真的沒有信心……我怕萬一失敗了怎麽辦？”
李傑拍了拍她的肩膀，溫和地說：“不用擔心，欣雨。我相信你。你是最棒的。我也相信你可以寫出你想要的論文，你可以做得比任何人都優秀。”
林欣雨搖了搖頭，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我真的不想失敗……我害怕失敗……我不想成為失敗者……”
李傑抱住她，撫摸著她的長發，安慰道：“傻瓜，我怎麽忍心讓你失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李教授……”林欣雨哭得泣不成聲，“我……我真的害怕。我真的……我好累，我好累……”
“乖，欣雨，沒事的。”李傑親了親她的耳朵，繼續說：“我相信你。不過，這種事情，我們隻能靠你自己去堅守。如果你不夠勇敢，我幫你寫，你不要害怕。”
林欣雨搖搖頭，說：“我……我真的不想輸給那個人……我……”
李傑微笑道：“你放心。我會全程陪著你，我會一直支持你的。你想寫出什麽樣的論文，我們就寫出什麽樣的論文。”
林欣雨抬起頭，看著李傑認真的表情，擦了擦眼淚，鄭重地說：“李教授，我一定會努力寫好的！你放心！”
李傑笑了起來，揉揉她的腦袋，說：“嗯。”
林欣雨忽然撲進李傑懷裏，嗚咽道：“對不起。”
“傻丫頭，為什麽說對不起？”
“是我害得你被辭退。”
李傑搖搖頭，說：“你沒有錯。”
“我……”
李傑笑著說：“你覺得，我會被辭退嗎？”
林欣雨詫異道：“為什麽？”
李傑說：“因為我現在還很忙啊，你忘記了嗎？”
林欣雨眨眨眼，說：“呃？難道不是你辭職了嗎？”
李傑笑道：“是我要辭職，不是我們科研團隊要辭職。我們的科研活動，是要向上級申請的。”
“哦，這樣……”林欣雨恍然大悟。
李傑看著窗外，悠悠地說：“我現在隻希望我們科研的事業可以早點完成。等我把我的事情做完之後，我就會退休。退休後呢……”
李傑沒再說話，林欣雨也沒再問下去。
汽車一路疾馳。
侯小林坐在副駕駛位置，時不時扭頭看著後視鏡。
他在想，李教授為什麽要讓他當司機？為什麽讓他送他的愛人？為什麽帶她出來旅遊？
難道李教授想趁機跟林欣雨培養感情？可是看上去又不像。李教授雖然看似隨和，骨子裏卻非常驕傲，他絕不願意利用權力去占便宜。更何況是自己的愛人呢。
他越想越糊塗。
他轉過身子，透過後視鏡看著林欣雨，說：“嫂子，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你平時很少化妝吧？”
林欣雨微微紅了臉，低下頭，輕輕地說：“我平時不太喜歡化妝。”
侯小林笑嘻嘻地說：“不喜歡化妝也挺漂亮的。”
林欣雨笑笑：“謝謝……”
侯小林笑嗬嗬地說：“嫂子，我叫侯小林，我是李教授手下的助理。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林欣雨猶豫了一下，說：“我姓林，單名一個婷字。”
侯小林笑著說：“原來是林婷姐，你好你好。我今年27歲。你多大啦？”
“21。”林欣雨有些羞澀。
侯小林哈哈一笑，說：“看不出來，林婷姐還蠻保守的嘛！”
李傑咳嗽一聲，侯小林立刻閉嘴。
李傑說：“欣雨啊，我們今天先不迴家吃飯，我們找個酒店吃飯。”
“啊？”林欣雨顯然愣了一下，她有點緊張地看了李傑一眼，才說：“不是……不迴家吃飯嗎？”
“嗯，你別擔心。我們去喝咖啡。我有幾句私房話要對你說。”
林欣雨看了看李傑，又看看侯小林，點了點頭。
李傑對侯小林說：“我們走吧。”
林欣雨連忙拿出紙巾遞給李傑，說：“謝謝你。”
李傑笑了笑，接過紙巾擦了擦嘴角。
林欣雨有點尷尬，又把手伸進包裏，掏出一瓶礦泉水遞給李傑。
李傑接過來，擰開蓋子，喝了一口。
侯小林笑眯眯地說：“欣雨姐，我來開車吧？”
“哦……謝謝……”林欣雨慌亂地從李傑手裏搶過鑰匙，打火啟動車輛。
侯小林說：“哎，你慢點兒。注意安全啊。”
林欣雨嗯了一聲，加速離去。
李傑說：“欣雨這孩子挺乖巧的。你們兩個都比我小，我都快當爸了。你們倆還是孤兒寡母的。要是你們遇見合適的，趕緊談談戀愛結婚吧。我可聽說，現在很多人辦事不牢靠，都是先上床，再戀愛的。”
侯小林嘿嘿一樂，摸摸鼻子說：“哪兒那麽容易呀？我這輩子都不打算結婚了。”
“為什麽？”李傑問。
“沒錢唄。”侯小林聳了聳肩膀，無奈地說。
李傑歎息道：“唉，窮人真是命苦啊。”
侯小林說：“可惜我命不苦，遇到了一個有錢的老婆。”
李傑說：“是啊，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她。如果將來有一天她嫌棄你了，或者移情別戀了，那時候你哭死也晚了。”
侯小林笑道：“放心，不存在這種情況的。她是我媳婦兒，我疼她還來不及，怎麽舍得拋棄她？”
“哈哈，你小子倒是敢說。”李傑指著侯小林說：“但願你說到做到。”
林欣雨忽然問：“那……我們去哪兒？”
李傑說：“先去吃東西，吃飽了再去買衣服。你看你，穿得這麽樸素，一看就知道沒錢，我這個師傅的臉往哪兒擱？”
“可是……”林欣雨遲疑道，“我怕花您的錢。”
李傑擺擺手，豪邁地說：“別說花我的錢，就是花我的血汗錢，我也認了。”
林欣雨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她覺得，李傑說的每一句話都很好玩。她甚至懷疑李傑是在逗她笑。因為她實在看不出，李傑是個特別幽默的人。
李傑繼續說道：“其實我最近在琢磨，咱們應該搞一次活動，吸引顧客來買東西。”
侯小林插嘴說：“你不是不搞活動嗎？”
李傑瞪了侯小林一眼，說：“我什麽時候說我不搞活動了？我是覺得，咱們可以搞一些新鮮的東西，讓顧客感興趣。你想啊，現在網絡信息那麽發達，各行業、各個圈子都需要信息來支持，隻要信息量足夠大，產品銷售肯定會爆。”
侯小林問：“那你準備搞什麽？”
李傑說：“我剛才想了半天，決定搞個促銷活動，把我們的產品推廣出去，讓他們自己選擇購買的類型和價格。”
林欣雨驚訝地說：“這樣能成功嗎？”
李傑神秘地笑了笑，說：“放心吧。我這套路深著呢。”
侯小林拍了拍李傑的肩膀，笑道：“哥，你太壞了！”
李傑哼了一聲，說：“你懂個屁！你知道我為什麽堅持不搞活動嗎？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搞推薦位活動嗎？因為這些活動不僅浪費時間精力，而且會讓人覺得虛偽。你看我搞的那個推薦位活動就知道啦，明明就是我想推薦什麽就推薦什麽，非要搞個‘我們的產品是什麽’的噱頭，簡直是腦殘。我們的產品是什麽？是藝術！是傳承！你知道什麽叫藝術嗎？”
侯小林搖搖頭。
“藝術不像商業一樣複雜，它簡單純粹得很。你可以簡簡單的詞語來形容它。比如：美麗的事物。比如：高尚的思想。比如：優雅的氣質。”李傑頓了頓，又說：“但是，我們的產品並不完全是美麗的事物和優雅的思想，我們是高尚的藝術，是優雅的氣質，是……反正你們不懂，等你們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林欣雨說：“對於我們這種平民百姓來說，你說的這些東西確實很難理解。”
“哈哈，你錯了，我這個人很健談的。”李傑笑了笑，說：“總之呢，我們要搞促銷活動，必須有自己的創意。我們不僅要讓顧客買到自己滿意的產品，也要讓顧客看到我們的誠意。我們的產品一定要符合我們的審美觀念，我們要給消費者帶來最舒適，最愉快，最優越的體驗。”
侯小林說：“我聽說有個叫什麽“領導之光”的app，專門提供各種各樣的產品。”
李傑笑罵道：“滾蛋！那叫什麽領導之光？我呸！那是黑科技。”
侯小林不屑地撇了撇嘴。
林欣雨問：“那……要怎麽做呢？”
李傑想了想，說：“我們首先要做幾個宣傳廣告，就從今天開始吧。”
林欣雨愣了一下，說：“這就開始？”
侯小林問：“怎麽了？”
“我們連廣告牌都沒掛起來呢。”
“沒關係。”李傑說，“這不需要廣告牌，這樣，我們分兩組。一組去找裝飾材料。另一組在店內布置宣傳畫。”
林欣雨立刻問：“要怎麽布置？”
李傑說：“很簡單嘛，一般的裝飾牆壁都有畫風的，我們隨便弄一幅畫，貼上去就算了。”
侯小林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鄙夷地說：“這算什麽創意啊？這跟賣化妝品還不如直接賣化妝品。”
李傑嘿嘿一樂，說：“這個就是創意。不過，我們還要在畫上寫字。寫什麽好呢？你們誰想寫個什麽東西？”
侯小林說：“我們又不是文化人，寫什麽詩啊詞啊的。”
“我知道我知道。”李傑忙說，“我們不寫詩詞，我們就寫個字吧。”
林欣雨和侯小林都疑惑地盯著李傑，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你想寫什麽？”林欣雨問。
“寫個‘李’吧。”李傑笑嘻嘻地說，“我們的店名就叫‘李氏美顏堂’。”
“噗嗤”林欣雨被逗笑了。
侯小林卻認真起來，說：“李傑，別鬧，這是正經事，不要嬉皮笑臉的。”
“哎呦，你不懂。”李傑說，“你們知道我的意圖。”
侯小林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欣雨說：“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店，我們的產品，就叫李氏美顏堂，然後把我們的產品包裝成‘美顏堂’的產品，再把產品標注上‘李氏美顏堂’的字樣，是嗎？”
李傑豎起拇指，讚歎道：“聰明！這個想法好，簡單易懂。”
侯小林無奈地看著李傑，說：“你是不是傻啊？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的產品，就叫‘李氏美顏堂’嗎？”
李傑眨巴眨巴眼睛，說：“對啊，有什麽不妥嗎？”
侯小林無言以對，隻得轉身往店外走。
“誒，侯小林。”李傑喊住他，說：“你幹什麽去？”
侯小林鬱悶地說：“去買塊豆腐撞死。”
“哦。”李傑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說：“放心吧，你撞不死的。你死了，我就虧錢啦。所以，你一定得活得久一點，為了掙更多的錢，你得活得久一點。”
林欣雨笑出聲來，她說：“好啦好啦，侯小林，你不用太沮喪，這個辦法雖然簡陋粗糙，但我覺得挺有趣。”
侯小林無力地擺了擺手，說：“我服了。”
林欣雨說：“那就按照李傑說的來吧。你現在就去找裝潢材料吧。”
侯小林苦惱地說：“我哪兒懂這些啊？”
“你不是說你懂嗎？”李傑說。
侯小林瞪了他一眼，說：“你少胡扯八道了。”
李傑說：“我可沒瞎扯。這家夥就是個文盲。”
侯小林急了，跳起來就要揍李傑。李傑笑嗬嗬地躲閃著，還不忘記嘲諷他兩句。
林欣雨趕緊攔住他倆，說：“好了好了，李傑，你別再說了。這事情我來安排。”
侯小林哼了一聲，甩手而去。
李傑衝林欣雨擠眉弄眼地說：“你不會喜歡他吧？我剛才那麽損他，你還幫他說話。你要是喜歡他，我就退位讓賢。”
林欣雨哭笑不得地說：“我怎麽可能喜歡他？”
李傑說：“你要不喜歡他，為什麽幫他？”
林欣雨說：“我隻是覺得他比較有趣而已。”
李傑說：“好吧，我也覺得他挺有趣的。不過你最好還是離他遠點，他可是一條狼狗。”
林欣雨笑了起來，說：“你不許這麽說侯小林。”
李傑聳聳肩，說：“反正你自己小心吧。這種人最擅長挖坑給別人跳了。”
林欣雨微微一笑，說：“你放心，我有數。”
李傑說：“行了行了，你們聊吧。我先進去了。”
他走進店鋪，發現店門口還掛著一張招牌，上麵印著“李氏美顏堂”五個大字。李傑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嗯，不錯，跟我想象中差不多。”
侯小林從隔壁店跑出來，拿著一堆設備，氣喘籲籲地說：“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要做什麽？我連材料都準備好了。”
李傑說：“因為這是我們自己的店嘛，當然要自己動手咯。”
侯小林說：“你還有理了？你看看這些，全都是我挑的。”
李傑打量著侯小林拿來的材料，說：“哇塞，這麽齊全？不愧是專業戶。”
侯小林撇嘴說：“專業戶個屁。我都沒見過幾次這玩意兒，還不是你逼的。”
李傑嘿嘿一笑，說：“其實這個也很簡單嘛。”
“什麽意思？”侯小林愣住了，“難道不需要電腦和各種設備嗎？”
“電腦倒是不需要。”李傑說：“隻不過我需要一台電子秤，一台電風扇，一套電視機，一台收音機……”
“停停停。”侯小林打斷李傑的話，“你瘋了？”
李傑認真地說：“我沒瘋，這些東西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都不算難事。”
“你……你……”侯小林被李傑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林欣雨忍俊不禁地說：“行了，侯小林，別逗他了。他又不是真的瘋掉了。”
侯小林說：“可是……我是真的沒聽明白。”
李傑笑了笑，說：“這些電器都很貴。”
“廢話！”侯小林怒視著李傑，“你知道我們一年能賺多少錢嗎？”
李傑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們的利潤高達百分之三十！”侯小林激動地叫嚷著。
李傑皺眉說：“這麽高？那你怎麽這麽窮？”
侯小林恨得牙癢癢，說：“這麽高的利潤，誰特麽不想賺錢？可問題是，這些東西都是違法的！我們必須謹慎處置！”
“違法？”李傑嗤之以鼻，“你們的產品賣得火爆，還怕違法？”
“這怎麽一樣呢？”侯小林說：“咱們做化妝品，賣的是美容養顏的效果。你要把它變成毒藥或者殺蟲劑，那不是害人嗎？這是犯罪！”
李傑笑了笑，說：“所以說，你們就該去找警察叔叔啊。”
“你……”侯小林氣結。
李傑擺擺手，說：“好了好了，我跟你鬧著玩兒呢。你也太認真了。你就說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提議吧？”
侯小林無奈地歎息一聲，說：“好吧。如果你能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可以試試看。不過醜話說前頭，如果我們賠了錢，你可別怪我們翻臉不認人。”
李傑說：“我又不缺這點錢。我隻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善環境罷了。你要是不願意合作，那也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非要找你合作不可。”
侯小林沉默片刻，說：“好吧。我相信你。但你記住，這不是一筆小買賣。萬一失敗了，我們就完蛋了。”
“沒問題，”李傑拍拍胸脯，自豪地說：“我從來都是言出必行。”
侯小林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家庭條件很好，但是，我們畢竟還欠銀行兩千多萬的貸款呢。”
李傑點點頭，表示理解，說：“沒關係。”
林欣雨忽然插嘴說：“我可以借給你。”
“呃？”李傑詫異地看向她。
林欣雨說：“我雖然不懂醫療方麵的技術，但是你應該知道，我爸爸曾經做過醫院的主治醫師。這麽久了，我爸爸積攢下了不少存款。”
侯小林吃驚道：“你爸爸原來是做醫院的醫生？那你們怎麽搬出來住了呢？”
林欣雨聳了聳肩，說：“我們搬出來後，一直靠賣菜維持生活。後來我爸病逝，留下了一套房子和一輛車，以及幾萬塊錢遺產。我繼承了這些財產。”
“哎喲！”侯小林誇張地捂住額頭，“原來是個小富婆啊。”
林欣雨笑笑，說：“我爸爸留下了一份協議，上麵寫明，如果我不幸遇到危險，那麽這些遺產將全數歸我的朋友和同事所有。而我的父母則享有他名下所有的房屋產權。我可以隨時把我的這些錢轉移走，並且可以帶著它們遠走高飛。”
“哇哦，這可真是個好辦法啊。”李傑說：“這麽說來，我豈不是成了你唯一的保障？”
林欣雨點點頭，說：“當然。除此之外，你還可以選擇支付我一筆費用，幫助我度過眼前的困境。這個建議，你滿意嗎？”
“我……”李傑苦惱地撓撓頭，說：“不瞞你說，我身上的錢確實不夠。”
林欣雨微微一笑，說：“那麽……就算我免費送給你的吧。”
李傑愣了一下，問：“什麽意思？”
林欣雨說：“我知道你現在的情況，如果我再收你的錢，對你的影響肯定不太好。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先欠著我，等你有了足夠的錢，再還給我。這樣，我既不會擔心你賴賬，你也不至於因為沒錢還債而覺得難堪。”
侯小林立即鼓掌叫好，說：“聰明！”
林欣雨嫣然一笑，說：“謝謝誇獎。”
侯小林說：“我讚同。李傑，我覺得欣雨說得沒錯。反正這錢遲早也是要還的嘛。”
李傑摸著腦袋，猶豫了一下，問：“如果我現在就拿這些錢，去幫你把店鋪盤下來怎麽樣？”
侯小林搖搖頭，說：“你不清楚其中的利弊，貿然動手，會被抓起來的。”
“不會的啦。”李傑說：“我有朋友認識律師的。”
侯小林說：“律師？律師最忌諱卷入商業糾紛了。”
林欣雨卻說：“你們誤會了。律師不是不允許卷入商業糾紛，而是他們一般都是站在弱勢群體的角度，勸告我們放棄。他們隻會盡可能地減輕我們的損失。所以，如果我們堅持要打官司，他們也未必就願意幫忙。但是，我覺得李傑可以試試。你看，他剛才說，他認識律師。”
侯小林無奈地攤攤手，說：“好吧。你們倆都這麽說，那麽……李傑，我隻能祝你好運了。不過，我可提醒你，一旦進了警察的黑名單，你想脫身，恐怕比登天還難了。”
“謝謝提醒，兄弟。”李傑伸手和侯小林握了握，“那麽，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見見律師吧。”林欣雨站起身來，說：“我帶路。”
李傑跟著林欣雨離開酒樓，穿街繞巷來到一棟獨門獨戶的宅子前，按響門鈴，開門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林欣雨介紹道：“王嬸，這位是李傑李先生，是我找來諮詢這次官司的。他想請您給他做個簡短的律師顧問。”
王嬸很熱情，邀請他們坐下喝杯水，又急匆匆地跑迴廚房去做飯。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端了四碟素炒，兩壺白開水，放在桌上，說：“家裏條件差，招待不周。你們別嫌棄。”
李傑說：“謝謝，王嬸，很好吃啊。”
林欣雨說：“王嬸，麻煩你了。”
王嬸笑道：“客氣什麽？”
林欣雨說：“李傑，我給你介紹一下吧。這位是王嬸，從小照顧我媽媽長大的。她精通法律專業。”她指著李傑對王嬸說，“王嬸，他是我的朋友，姓李。”
王嬸禮貌地衝李傑笑了笑，說：“我聽欣雨提起過你，小夥子，我相信欣雨的眼光。欣雨是個懂事的姑娘。”
林欣雨微微紅了臉頰，低聲說：“王嬸，你又取笑我。”
王嬸笑道：“這孩子。”她頓了頓，又對李傑說：“欣雨的事情，我已經聽她媽媽說過了。她現在的情況特殊，需要一些幫助。我呢，也算半個律師了，雖然沒有律師執業證，但我在這行混跡幾十年，經驗豐富，可以給你們提供很多便捷和幫助。”
李傑連忙感激地說：“謝謝您。”
王嬸擺擺手，說：“我也是替欣雨分憂罷了。不用客氣。”她轉向林欣雨，問道：“欣雨，你決定怎麽做？”
林欣雨略一沉吟，說：“王嬸，我想和李傑私下談談，可以嗎？”
王嬸看了看李傑，李傑點點頭，王嬸笑道：“當然可以。我就不參與你們之間的交流了。我就在隔壁，有什麽需要，隨時叫我。”
林欣雨親自把王嬸送走，又迴到房間關緊門，才問李傑：“你打算怎麽辦？”
李傑歎口氣，說：“我現在還能怎麽辦？”
林欣雨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噗哧一笑，說：“喂，李傑，我真沒看出來。原來你是個悶騷型的啊！”
李傑瞪她一眼，說：“少胡說八道，我哪兒悶騷了？我明明是很正派的好伐？”
林欣雨說：“好吧。咱們就直奔主題。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你想過沒有？我們現在根本沒有實力和他們硬碰硬。如果我們真的贏了官司，我們要賠償的數額太龐大，我們根本承擔不起。到時候，我們不僅要賠償他們巨額違約金，甚至還會有牢獄之災。李傑，你知道嗎？你這是拿自己的命在拚啊！”
李傑點了點頭，苦笑道：“是，我知道。但是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麽辦法？”
林欣雨咬了咬嘴唇，說：“或許，你應該考慮一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你母親留下的遺產，其實並非全都是錢。”
“嗯？”
林欣雨看了一眼門外，低聲說：“你父親留下了遺囑。”
李傑猛吸一口涼氣，瞪圓雙眼看著她，問：“他留下了什麽？”
林欣雨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但據我猜測，可能和股票期貨投資有關。具體內容，我暫時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敢肯定。我也希望是我錯了。可是，我覺得，它的確存在。否則，我不知道你還要依靠什麽來維持你現在的狀態。”
“那份遺囑呢？”
“不知道被藏在哪兒了，但是可能在你舅舅手裏。”
李傑怔住了。
過了好久，他才喃喃地說：“我不知道……”
林欣雨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說：“我理解你。換了誰都難以接受。可是李傑，你不是神仙，你無法左右自己的人生，更無法改變世界。所以，盡量珍惜身邊的每一個朋友，珍惜眼前的幸福，珍惜你現在擁有的東西，好好享受你的生活吧。”
李傑抬起頭，深深唿吸，說：“我想靜靜，我想冷靜一下。”
林欣雨點點頭，起身離去。臨走前說：“別太難過了。你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等林欣雨走後，侯小林問道：“你怎麽啦？”
李傑揉著酸脹疼痛的腦袋，說：“我不知道。我隻是突然覺得，我好累。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侯小林笑了笑，說：“別太壓抑自己。人生就像是一場遊戲，不停地戰鬥和逃亡。我們不是機器人，你也不是機器人的爸爸。我們不可能每天都繃得緊緊的，保持高度的警惕。你需要休息。”
李傑愣了片刻，點點頭，說：“謝謝你。你說的對。”
“別客氣。”侯小林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我去給你買瓶水喝，順便再幫你買幾塊巧克力蛋糕。今晚吃飽了睡，明天起早趕飛機。”
李傑微微一笑，心情似乎好了些。
侯小林出去了，李傑一個人坐在床邊。
從昨天淩晨醒來到現在，他幾乎沒合過眼睛。他的精神一直都很亢奮。
但是，他的精神並未完全放鬆下來。
一個人坐在屋子裏，他的思緒反而越飄越遠，漸漸陷入了迷茫。
他想起了自己剛認識林欣雨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才十九歲。他在街上遇見了一個女孩。他看到她在哭，於是衝動地走上去詢問。他聽到女孩抽泣地把事情說完，他沉默半響，最後說：“我帶你找她算賬。”他帶她到醫院，又帶她到銀行。
他記憶猶新。
當時女孩的表情很複雜。她似乎有些驚訝，又有些欣喜。她問李傑：“你怎麽知道的？”
“直覺，女人的直覺。”李傑聳聳肩。
那一次，他們用了四千元錢，買下了那張銀行卡。
女孩感激涕零，卻堅決不收。李傑把銀行卡塞進她包裏，說：“你不收，我就扔掉了。”
他說話的語氣和神色，跟平時沒什麽兩樣。
他不會為了哄騙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而撒謊。
女孩猶豫再三，終究還是答應收下了那張銀行卡。
他們走出銀行的時候，李傑忽然說：“我叫李傑。你呢？”
女孩輕聲說：“我叫陳璐。”
李傑笑了笑，說：“你比我漂亮，名字也比我好聽。我叫李傑。”
他們相互留下電話號碼，各自分手。
那一天之後，李傑和女孩成了朋友。女孩總是偷偷看他，看得他渾身不自在。他不懂這代表什麽，他曾經問過女孩，但女孩不承認。李傑隻好裝作不知道，但偶爾也會有點不安的感覺，他擔心女孩喜歡上他，但是又害怕被拒絕。女孩是那種特別乖巧的女孩，很少說話。有時候，甚至不會做菜。李傑有時候忍不住想，如果女孩真的喜歡上他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困擾了李傑好長一段時間。
後來他終於想清楚了。
他不能喜歡女孩。他喜歡女孩的話，就要辜負許雪。許雪不僅救過他，照顧了他一輩子，還把自己的一切交托給了他。他要是辜負她，簡直禽獸不如！他必須要愛護許雪的一切，即使不能結婚，也絕對不能背叛她。
李傑和陳璐的戀情沒有任何阻礙。雖然有過很多曲折，但他們最終都獲得了彼此的諒解。
林欣雨很快就升職加薪了。
李傑的生活恢複了平穩，不再忙碌，不再憂慮，變得更加充實。唯獨不滿足的是，他的胃口依然很差。
他的腸胃不適應突如其來的改善，又慢慢惡化。他隻能喝粥吃藥維係。
但他並不沮喪。因為，他的身體狀況並非毫無進展。
首先是，他的身體素質比以前提高了。以前，他跑步跑個五六圈就要喘粗氣，但是現在，他隻需要跑個七八圈就能繼續堅持。另外，他的胃病也治愈了。
其次，他能控製自己的欲望。
這一點，令他很滿意。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
他能夠在夜深人靜，輾轉難眠的時候想起許雪。
盡管他並不確定，他的思念，究竟源自哪種欲望。
他也不敢向任何人透露這一點。
他隻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或許，是因為許雪吧。畢竟，她對我恩重如山。”
“小傑，我想迴家。”
李傑打著嗬欠走下樓梯。林欣雨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
他說：“不是才剛來嗎？這麽早就想走？”
“我不習慣。”林欣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說：“家裏太冷清了。”
“那我送你迴去。”
“不用。我打車迴去就可以。你昨晚沒睡好吧。”
“嗯，是啊。”李傑說，“這兒條件太差。”
“你還嫌條件差？”林欣雨瞪了他一眼，說：“別忘了，咱們家的條件還不如你呢！你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玩遊戲，連房門都不願意邁出去一步。你爸媽在世的時候，還整天催你結婚。”
李傑歎息一聲。
他想起父母在世的時光，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微笑。
“走啦，我請你吃火鍋。”李傑站起身來。
“不要。”林欣雨搖頭，“吃火鍋傷身體。你趕緊迴去睡覺。”
“好吧，你自己路上小心。”
“嗯。”
李傑上了樓。
侯小林在客廳等他。
“怎麽不陪你老婆？”李傑問。
“她睡下了。”侯小林指了指臥室的方向，“我也準備迴去休息。”
李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兄弟，辛苦了。”
“不辛苦。我也挺累的。你迴去睡吧。”
“你明天有空嗎？”
“怎麽？”
“我想帶你出去玩。”李傑說。
“哦？”侯小林驚訝地問，“去哪兒玩？”
“隨便你挑，反正我今天閑著。”
侯小林想了想，說：“那就出去散散心吧。”
“走嘍！”李傑伸了個懶腰，拉著侯小林往樓下走去，說：“我請你吃火鍋，順便叫上老張。”
“老張？”
“對啊，你們不是朋友嗎？”李傑笑著說：“他是警察。”
侯小林愣了一下，說：“我跟他不熟啊。”
“你忘記你們倆一塊看電影的事了？”李傑說。
侯小林尷尬地笑了笑，說：“我當初不太相信他是警察。所以才跟他一塊看電影的。”
“他也不相信。不過你倆都算是同行。”
侯小林想了想，點點頭，說：“那倒也是。那你找他幹嘛？他不一定肯去啊。”
李傑說：“我聽人說過，他是一個非常古板的人。”
侯小林皺眉，說：“是啊。而且他脾氣很倔的。我勸過他幾次，他就是不肯答應。”
“不試試怎麽知道？”李傑說：“走吧，你給他打電話。”
侯小林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張恆的號碼。
“喂？小濤？”張恆的語氣很溫柔，顯然是把侯小林當成朋友了。
“是我。張叔叔，是我。”侯小林說：“我有點事想麻煩您。”
張恆頓了一下，問道：“什麽事？”
“我想約您明天一起出去旅遊，順便去拜訪一位朋友。”
“明天？”張恆遲疑了一下，似乎想拒絕，但又沒辦法直截了當地拒絕，於是含糊地說：“好吧，你們決定去哪兒？”
“呃，這個，我和我朋友商量過了。我們想去香港玩兩天。順便去看看他。”
“這個……你們考慮清楚了嗎？我這邊最近比較忙。”張恆說。
“您放心吧。”侯小林急忙解釋道：“我們不會耽誤您工作的。您隻需要安排一些時間就行。”
“那好吧。”張恆沉默片刻之後，說道：“我給你推薦幾個地方。香港的南京路和長江路那裏有不少特色景點。你們去玩的時候，注意安全。”
“謝謝張叔叔！”
掛斷電話，侯小林興奮地說：“張叔叔答應了！”
林欣雨卻說：“我們還是先買東西吧。”
“你想去哪兒？”
“去逛街。你不是喜歡逛街嗎？”
“你真不去？”
“不去！”
李傑聳聳肩，說：“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們還是去玩吧。”
侯小林看了一眼手表，說：“現在時間還早，去買東西的話太早了。我們再去玩會兒，晚上再去逛逛街。你不是說你最愛去逛夜店嗎？”
“哈哈。”李傑笑道：“我最愛去的其實是賭場。”
侯小林說：“賭博傷身。還是逛街吧。”
李傑說：“好吧，去逛街。我請客。”
兩人來到附近的百貨商場。
李傑說：“這裏的衣服質量都太差了，穿上都覺得勒得慌。”
侯小林無奈地歎口氣，說：“你是嫌衣服貴，還是嫌它醜？”
李傑說：“都不是。是覺得這種牌子，根本就配不上我。”
侯小林笑了笑，說：“我也這麽覺得。”
李傑說：“咱們去逛一圈，如果還沒合適的，就去專賣店。不過，你可別花錢。我不缺錢。”
侯小林說：“我還不至於為了一套衣服就傾家蕩產吧。”
李傑笑了笑，說：“好吧，我們走吧。”
他們走進一家名叫“阿瑪尼”的高檔專賣店，李傑拿起一套白色的襯衫遞給侯小林，說：“換上看看。”
侯小林搖了搖頭，說：“不行。太花哨了。”
“哎呀。”李傑說：“你怕啥？你這麽帥。就算不穿襯衫，光著膀子都比那幫臭流氓好看多啦。快去吧。”
侯小林被他逗樂了，拿著襯衫走到鏡子前，左右端詳自己的身材，然後選擇了白色襯衫。他把襯衫套上身，轉過身，看見林欣雨站在門口，正呆呆地看著他。
“怎麽樣？”李傑湊過去問。
侯小林說：“挺好看的。”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忽然臉紅了，有些緊張地說：“好像有點太大了。”
李傑笑道：“哪有，剛剛好。你要相信自己。對了，我還準備給你拍照呢。”
侯小林愣了一下，問：“拍什麽照片？”
“照片上你的身材很棒嘛。”李傑嘿嘿一笑，從包裏掏出手機，說：“我找找角度。”
林欣雨說：“你們要拍照幹什麽？”
侯小林說：“等下跟你說，現在先保密。”
“切。”林欣雨撇了撇嘴，不屑地哼了一聲。她扭頭往門口走。
侯小林追上來問：“你去哪？”
“我才懶得陪你們瘋。我去逛街。”林欣雨停住腳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喂，等等我們。”侯小林朝她喊了一聲，林欣雨卻充耳未聞，加快腳步走遠了。
侯小林無奈地攤攤手，說：“她這脾氣，越來越火爆了。”
“你們倆怎麽認識的？”林欣雨走了之後，張恆才有時間問。
“我們……”侯小林頓了一下，說：“她以前是做銷售的。我以前在網絡上看到過她的報道。後來聽說她辭職了。我就想，如果她願意來我們這裏，肯定能做好銷售。結果我還真遇到了。而且我發現她還蠻有潛力的。我打算試試用她。”
“原來是這樣。”張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們這次的廣告費，她占多少股份？”
“她說隻要5％。但是我們現在投入的廣告費和宣傳費都是由她支付的。我們也隻能拿5％的分成。”
張恆想了一下，說：“我知道了。你明天帶她去辦入職手續。另外你也要提醒她，她雖然有潛力，但並不代表她一定能勝任。”
“嗯。”侯小林點頭說：“我記住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侯小林便向張恆告辭，去逛街了。林欣雨則坐在車上，看著李傑和張恆走進了百貨商場。
侯小林在商城裏隨便閑逛，偶爾也會買幾件衣服，但絕不購置。林欣雨也是一樣。她甚至連價格標誌都沒看清楚。兩個人就這麽默默地走著。李傑看著路邊那些琳琅滿目的店鋪，有些羨慕地說：“你們有沒有發現，其實我們現在還是窮人。”
林欣雨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說：“你們男人，真是虛榮心極度膨脹的動物。”
“你怎麽這麽說話！”李傑不悅地皺起眉頭，指了指林欣雨身上的衣服，說：“你看看這些衣服。再看看我們。我們穿的是什麽？你又穿的是什麽？你憑什麽說我們是虛榮心極度膨脹的動物？”
林欣雨淡淡地說：“因為你們有錢啊。”
“錢可以解決任何東西嗎？”李傑反問，說：“別忘了，錢能解決的隻是基礎設施，它不能讓我們活下去，更不能讓我們變漂亮。錢能改變的也隻有我們的生活條件，而我們自己的品味和審美觀，隻能靠我們自己慢慢培養。”
“你懂個屁。”林欣雨瞪著李傑罵道。
李傑毫不示弱，也盯著她：“我是不懂你的品位。我隻覺得我們現在很幸福。”
“你幸福個蛋。”林欣雨恨恨地罵道。
李傑聳聳肩膀，說：“我們幸福不幸福關你屁事？你吃飽了撐的？你以為你是我媽？你愛咋滴咋滴！”
林欣雨氣急敗壞，伸出雙臂攔在兩人中間，咬牙切齒地說：“你敢不敢把你今晚說的話再說一遍？”
李傑說：“你敢不敢讓我再說一遍？”
林欣雨氣唿唿地瞪著李傑，李傑卻絲毫不懼地迴視著她。
最後還是侯小林勸道：“行了行了，欣雨，別鬧了。大家好歹同事一場。”
“同事？”林欣雨怒氣衝衝地說：“你們這種人，也配跟我稱同事？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離開你們嗎？就因為你們這群混蛋。我是被你們逼走的！”
侯小林忙安慰道：“欣雨，我們都知道錯了。當初……”
“當初是當初，你們現在有什麽用？你們除了給我添麻煩，你們還能做什麽？我告訴你們，從此以後，我們各走各的路。互相不搭理。”林欣雨狠狠地瞪了李傑一眼，說：“還有你！”她轉身對侯小林說：“你趕緊走吧！以後別來找我了。我嫌惡心！”
侯小林歎息一聲，搖搖頭說：“欣雨，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嗎？”
“你說呢？”林欣雨咬牙切齒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別忘了，你背叛我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侯小林尷尬地笑了笑，說：“好吧。我們還是朋友。”
“哼，希望你說到做到。”林欣雨冷哼一聲，踩著高跟鞋快步朝電梯走去。
等林欣雨走遠了，李傑才對侯小林說：“侯小林，我覺得這個林欣雨挺奇怪的。她似乎特別討厭你。我看你們之間，肯定有什麽誤會。”
侯小林苦澀地笑了笑，說：“或許吧，也許……我們都是傻子。”
“什麽？”
“你不覺得我們倆太無趣了嗎？我們每天在一塊兒呆著，除了談工作就是談工作，你知道我有多累嗎？”侯小林低聲說：“我們根本不是一類人。”
李傑拍拍他的肩膀，說：“侯小林，我們是兄弟，不論你遇到什麽困難，都不要放棄希望。你還有一年時間，隻要堅持下去，你會成功的。”
侯小林深吸一口氣，勉強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你。我會努力的。”
“加油。”李傑伸手在他胸膛擂了一拳，說：“走了。”
侯小林點點頭。
李傑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鄭重地對侯小林說：“你千萬不要放棄希望，也不要想那麽多。你是一個聰明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如果你失去信心的話，你將永遠也站不起來。”
侯小林點了點頭。
“走吧。”李傑笑著擺擺手，繼續向前走去。
侯小林靜立了半晌，忽然輕聲念叨了一句：“謝謝你。”然後轉過身去，大踏步地向樓下走去。
林欣雨迴到辦室，臉色仍舊鐵青。
她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
突然，她猛地睜開眼睛，憤怒地抓起桌上的煙灰缸扔到了牆壁上。
煙灰缸碎裂成渣，玻璃飛濺。
“砰”的一聲悶響，門被推開了，林欣雨嚇了一跳。
她抬起頭，看見林玉梅站在門口，臉色陰沉。
林欣雨慌張地站起身來，結巴地說：“林……林經理。您……您找我？”
林玉梅徑直走進來，坐在林欣雨剛剛坐過的位置上。
林欣雨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玉梅說：“你叫林欣雨？”
“嗯……我……”
“你剛剛和李傑吵架了？”
“啊？哦，不，沒有，我和他沒……”林欣雨的腦袋嗡嗡亂響，連說話都結巴了。
“你喜歡侯小林是不是？”林玉梅問。
“沒有，我沒有……”林欣雨拚命否認，但她的表情分明證實了她的確很喜歡侯小林。
“可是他喜歡你嗎？”林玉梅問。
林欣雨愣住了，不知如何答話。
林玉梅淡淡地說：“你們這種感情，很容易破滅。而且你也沒有真的愛他。”她頓了頓，說：“你不必急於辯解。我們都是女人，我懂你的心思。但是你應該知道，你不是最佳人選。”
“我……我……”林欣雨漲紅了臉，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林玉梅歎了口氣，語氣溫柔了很多，緩慢而誠懇地說：“欣雨，我不是針對你。你應該明白，侯小林不是一般的窮小子。他是一個有夢想，敢闖蕩的年輕人。如果他願意屈居人下，他就不會來我們廣告策劃科了。”
“可是……可是……”林欣雨欲言又止。
“我明白。其實這些話我早晚都要跟你說的。你現在聽一次，以後就少受傷害。”林玉梅的語氣越發誠懇，說：“侯小林雖然沒有家世背景，但是，我看得出他是一個很有潛質的年輕人。隻要給他足夠的鍛煉時間，他絕對能超過我們。”
“可是，可是……”
“你先別激動。聽我把話說完。”林玉梅打斷林欣雨的話，繼續說：“你們兩個之間存在很多問題。一個是你，你對待感情很懦弱。另一個，則是你自卑。因為你們彼此都很清醒，都很有追求。所以你們注定不可能長久。但是，我相信你能克服你的軟弱，勇敢地麵對現實。”
“我……我……”林欣雨支吾了半天，說：“我也覺得自己挺差勁的，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他。”
“我當然知道，你們都很優秀，但這並不代表，你們就合適在一起。”林玉梅說：“如果你覺得你能克服，那麽我建議你們試一試。如果你覺得你做不到，那就算了。”
林欣雨遲疑了片刻，說：“我會努力嚐試一下的。”
林玉梅點點頭，說：“你的工作我很滿意，不用擔心。今天你就先休息吧，等會兒還有兩場會要開呢。”
林欣雨說：“我還是迴去幫忙收拾東西吧。”
“不用了。”林玉梅說，“我已經安排人送過去了。這些都是你的私人用品，放到我們這邊反倒礙眼。”
林欣雨低下頭去，默默地退了出去。
林玉梅看著她走遠了，才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出去。
“喂？”
“小林，是我。”
“嗯。李哥。”
“侯小林的情況怎麽樣？”
“他……還不錯吧。”林玉梅遲疑道：“我看他挺樂觀的，似乎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你也別太擔心。侯小林這孩子心態好，不會鑽牛角尖的。”李玉博說：“他媽媽最近身體怎麽樣？”
“我每周去醫院看她一次，她的身體還不錯。”
“那就行。”
“我想……”林玉梅猶豫了片刻，“我想請個假。”
“請假？你有事嗎？”
“我……我想出門散散心。我怕我憋壞了。”
李玉博沉吟道：“你想出去玩幾天？”
“三五天吧……”林玉梅說：“我這陣子壓力太大，整天悶在辦事處裏，快喘不過氣來了。”
“這倒也是。”李玉博笑著說：“年輕人嘛，需要多出去走走，唿吸唿吸新鮮空氣。我也很久沒見到你爸爸了，你們父女倆也很久沒聊過天了吧。”
林玉梅說：“是啊。我都好幾個月沒去探望過爸爸了。”
“那就這樣吧。”李玉博說，“我批準你帶薪假期，不用再向我報備了。你好好玩吧。”
“謝謝李哥！”林玉梅掛掉電話，鬆了一口氣。
林欣雨剛才在外麵聽到她和李玉博的對話，忍不住插嘴道：“林姐，我看你還是留在單位吧。李哥對你印象很好，他肯定會答應你的。你還是辭職吧。你看我，就這麽被辭退了，還不甘心呢。”
林玉梅瞪了她一眼，斥道：“亂說什麽呢！”
林欣雨縮了縮脖子，嘀咕道：“可是，你這樣不是浪費錢嗎？”
“我是為了工作。我不像你，隻顧自己享福。”林玉梅轉而又勸林欣雨：“欣雨，我看你也該找份穩定工作了。”
林欣雨撇了撇嘴：“我哪有那條件。”
“你不能總靠著男朋友養活吧？我看侯小林就很不錯。”林玉梅說。
林欣雨搖頭說：“我不能耽誤他。”
“他願意照顧你一輩子。你為什麽不能考慮他？”
“不……不行的。”
“怎麽不行了？”
“我……”林欣雨說：“我不喜歡他，他對我一直都挺好的，可是，我總是把他當成弟弟。”
林玉梅歎了口氣，說：“你這丫頭，真傻。”
林欣雨臉頰微紅，低聲嘟囔道：“其實……其實我早就暗戀他了。我……我隻是不敢跟他說罷了……”
林玉梅驚訝地問：“暗戀他？”
林欣雨咬著嘴唇點點頭，臉更加紅了，連耳朵根都是紅撲撲的，煞是可愛。林玉梅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好了，咱們先吃飯去吧。”
林欣雨站起來說：“我去買菜，晚上給您炒兩個小菜。”
“不必啦，家裏的廚師手藝比你高多了。”
林欣雨卻堅持道：“我想親手給您做頓飯，就當是感謝您。”
“好吧，隨便你。”林玉梅無奈地點點頭，“今晚我就嚐嚐你的手藝。”
林欣雨笑了笑，走出房間。
林欣雨剛走，王永強就敲響了辦事處的門。
林玉梅打開門，笑著招唿他進來坐。王永強看到桌上的文件，奇怪道：“林姐，怎麽突然想起辭職了？”
“哦，我想換個環境工作。”
王永強說：“林姐，我覺得您在這兒幹得很好啊。工作清閑，福利待遇又好，何必要離開呢？我還想以後能夠時常跟您請教一些工作上的難題。”
林玉梅笑了笑，說：“我這個人比較懶，所以不適合做領導。”
王永強歎了口氣，說：“林姐，你別逗我啦。我知道你是為了我的事情煩惱。”
林玉梅笑了笑，說：“怎麽能這麽說。”
王永強說：“您是不是怕陳經理對付我？”
“你想多了。”林玉梅說：“這跟你沒關係。你不用擔心，他現在還不敢拿你怎麽樣。”
“我不怕他。我就是覺得自己沒出息。”王永強苦笑了一聲，說：“如果當初我勇敢一點，不被他嚇跑，也許就沒有那麽多麻煩事了。”
林玉梅笑道：“你還年輕，將來有大把的前途。”
王永強搖了搖頭，說：“我這輩子恐怕是不敢結婚了。”
林玉梅問他：“怎麽了？”
王永強沉默了片刻，說：“我曾經想娶林欣雨，但是她嫌棄我窮，不願意嫁給我。後來她找了個富二代，我才放棄的。”
“原來你對她是認真的？”林玉梅問。
王永強點點頭，說：“我從小就喜歡她，她長得漂亮，身材又好，脾氣又好。我想娶她，我媽卻不樂意，覺得我配不上她。後來，我爸媽死了，我也不敢再追求她。我沒想到，現在她會嫁給另一個富二代。”
林玉梅安慰他說：“你不用太在意這些。”
王永強搖搖頭，說：“我隻希望她幸福快樂，不要受我牽累。”
“你這孩子，真是太善良了。”林玉梅摸摸他的腦袋，說：“我覺得你很優秀，一定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王永強忽然問林玉梅：“你和陳副經理是怎麽認識的？”
林玉梅笑道：“我倆是在一次聚會上認識的。”
“那你們是什麽時候談戀愛的？”
林玉梅笑著說：“算起來應該是三四年前了。我當時剛畢業，正在讀研究生。我父母帶我見了幾位朋友。當時陳副經理也在，他當時剛畢業，在一家廣告設計院工作，他的設計風格非常獨特，吸引了我父母的注意。後來，我們慢慢熟悉了。”
王永強問：“你們最後是怎麽分手的？”
“因為我喜歡上他了。”林玉梅說。
“你不是喜歡他的設計嗎？”王永強疑惑地問。
林玉梅笑道：“我喜歡他的設計，但是，我更喜歡他這個人。”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
“那他……”王永強試探道：“有沒有交往別的女人？”
“沒有。”林玉梅肯定地答道。
“那他對你是什麽態度？”
“他一直對我都很尊敬。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對我很溫柔體貼，很照顧我。後來……他的設計水平越來越高，賺得錢越來越多，而我的工資卻每況愈下。”林玉梅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那天在酒店吃飯的時候，他向我表白了。我當場拒絕了他。”
“為什麽？”王永強急切地問。
“因為我覺得，他並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
“可是他對你很好啊！”
“是，他對我確實挺好的。我甚至想過嫁給他。但是我仔細考慮之後，決定還是要慎重選擇。他不適合我。”
“為什麽？”
“因為他根本不懂得什麽叫浪漫，更談不上體貼人。他太忙碌，也太驕傲，根本不會像其他男人一樣，去花心思討一個女人的歡心。他太冷淡了，對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趣。雖然他的設計很出色，很受人尊敬，但是他從不邀功，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他的生活中除了工作，就隻有工作，這種狀態會影響他感情的積極性，會使他變得孤僻，失去自我。我不想看到這種狀態的他，我害怕他以後的人生中，沒有愛情。所以我必須盡量避免和他相處，即便偶爾遇到，也必須裝作不認識。”
王永強愣住了。他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竟然能夠無情到這種地步。
“可是你們在一起三年。”王永強問。
林玉梅笑了笑，說：“三年又怎樣呢？一段感情，如果兩個人都不夠專一，早晚會走散的。就拿我和陳副經理來說吧，我們明明互相喜歡，但是都不願意承認。我不否認我很欣賞他，他的設計讓我眼前一亮，但是……我也許是對他產生了一絲迷戀，但這一絲迷戀遠不及我對自由與夢想的渴望。”
王永強皺眉問：“你為什麽要去做模特兒？”
林玉梅苦澀地笑了笑，說：“因為我缺錢。”
王永強問：“那你的設計是怎麽來的？”
林玉梅歎息道：“我父親欠債跳樓死了，家裏破產了。我媽病倒了。我需要錢。”
王永強說：“那你怎麽沒有去做模特兒？”
“我做了五六年。但是，我覺得我還差一些靈感，還有很多地方沒有想明白。”林玉梅頓了頓，微笑著說：“我覺得我現在就是一個藝術家，一個設計師，我喜歡這份工作。我喜歡我的設計，喜歡我的靈感，喜歡我創造的價值。所以，我離開了模特界。”
聽完林玉梅的話，侯小林和王永強都陷入沉默。他們無法評判林玉梅的行為是對還是錯，因為他們並不清楚當時林玉梅和陳漢生的感情糾葛，但是他們都知道，陳漢生是個非常好的男人，他對待林玉梅應該算是用了真心。
林玉梅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容依舊甜美。她輕聲說道：“我曾經跟我爸媽吵架，我跟他們說我要去做模特兒，我要賺錢給他們治病，讓他們把欠下的錢還上。他們說，他們會幫你籌錢。結果，錢沒有湊齊，他們還被追債的抓進去蹲了幾年監獄。”她停了片刻，說道：“我爸媽被抓進去的時候，我在外麵打拚，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消息。等我知道的時候，我爸媽已經死了。他們臨死前把他們所有的遺產全留給了我。我拿著這筆錢，開始四處找工作。我的運氣比較好，剛剛畢業沒多久，就遇見了張總。他看我長得漂亮，又聰明伶俐，就讓我做了秘書助理。我的努力沒有白費，我順利地成為了張總的私人秘書，也就是現在的總裁助理。張總很器重我，對我很信任。他的生命中，除了他自己，就數我最親密。張總說，隻要我能陪在他身邊，他可以放棄所有的一切。但是我拒絕了。因為我知道，我們不會幸福，而且，他會變壞。張總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信任我。所以我辭掉了張總給我安排的工作，另謀出路。這次迴來，我是為了工作。我的目標是成為著名服裝設計師。我希望將自己的品牌推向世界，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可以站在世界舞台上，用自己的風采告訴別人——‘林玉梅’是個偉大的設計師！”
王永強看著林玉梅閃閃發光的臉龐，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低估了林玉梅的才華。
王永強問：“那你現在還是沒有男朋友嗎？”
林玉梅搖頭。
王永強說：“為什麽不試試？”
“因為我不想耽誤他。”林玉梅平靜地說，“而且我們也不適合。我們之間隔著太多東西，我們都沒辦法跨越。”
侯小林插嘴說：“那個陳漢生呢？難道你就不擔心他變壞嗎？”
林玉梅冷笑了一下，說：“你們都知道他變壞了，可是我卻還傻傻的，我不肯死心，還在奢求。其實，我們倆的關係，隻能說是一種精神上的寄托。”
侯小林問：“那他現在呢？”
林玉梅說：“他有了新的女朋友，我祝福他。”
王永強問：“他是不是喜歡你的設計？”
林玉梅笑道：“我不知道。或許吧，反正我們之間，不可能再有別的牽連。”
“他對你很好嗎？”
“是啊，非常好。”林玉梅說，“從我認識他到今天，他從來沒有騙過我。我愛他，我願意為了他付出一切。如果可能的話，我甚至想替代他的位置。”
“你想替代他？”王永強驚訝地問，“為什麽？”
林玉梅笑了：“因為我愛他呀。”
王永強沉吟了片刻，問：“你確定你愛他嗎？你真的愛他嗎？”
林玉梅愣住了，怔怔地盯著王永強看。侯小林問：“怎麽了？”
林玉梅說：“王先生，我不懂你為什麽會問這樣奇怪的問題。我愛張總，當然也愛我自己。”
“你愛他，就不在乎他變壞？”
林玉梅淡淡地笑了一下，說：“如果他變壞了，我就陪著他。”
“你這麽想的？”
“嗯……我不敢保證我的想法有多少正確的，但是，我覺得這樣的想法是對的。”
“那他如果變壞了呢？”
林玉梅抬眼，微微眯起眼睛，語調堅決地說：“那就讓我陪著他一起變壞！”
“你瘋了！”王永強脫口而出。
林玉梅露出疑惑的表情。
王永強解釋道：“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林玉梅說：“我懂！你們都不懂。”
王永強皺眉說：“我怎麽不懂？”
林玉梅苦澀地笑了一下，說：“你們都不懂，我和張總的感情有多深厚。”她的聲音漸漸哽咽，“我愛他。我不想離開他。”
侯小林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說：“玉梅，你應該相信他，你們之間的感情不容置疑。”
林玉梅擦擦眼淚，吸吸鼻子，轉移話題說：“你剛才提到的王哥，他叫什麽？”
侯小林說：“他叫王永強。”
林玉梅笑著說：“原來他是你哥。我還以為是你男朋友呢。”
侯小林尷尬地笑了一下：“我倒是想有這麽帥的男朋友，可惜我們不合適。”
“怎麽就不合適了？”
“家庭條件差距太大了。”侯小林無奈地笑了一下。
林玉梅說：“那又怎麽樣？我愛的人是張總，跟他家境貧富沒有關係。”
“可是我們兩家是世交啊！”
“你們家是你們家，我們家是我們家。這有什麽關係？”
侯小林啞口無言，隻好說：“行行行，你厲害，你最牛逼！”
晚飯後，林欣雨邀請林玉梅去唱歌，林玉梅欣然應允。三個人在ktv包廂坐下後，林欣雨拿起桌上的酒杯敬林玉梅：“玉梅，今天多虧了你幫忙，才化險為夷。來，咱們碰一杯！謝謝你！”
林玉梅喝完酒之後，對林欣雨說：“你不用跟我客氣。”
侯小林說：“我們倆都欠了玉梅這麽大一個人情，她幫點兒忙算什麽？”
林欣雨笑著說：“我也就這麽一說。”
侯小林說：“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請玉梅吃飯？”
林欣雨說：“等我哪天有空了吧。”
侯小林點頭說：“嗯，那我就等著了。”
幾個人唱了一首歌，便各自散場，走進電梯之前，林玉梅忽然聽見身旁的侯小林說：“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陳漢生的老婆，就是張總的媽媽，她找了律師起草了離婚協議書。”
林玉梅的腳步頓了一下，輕聲說：“哦。”
“這個消息是我爸爸告訴我的。”侯小林繼續向電梯走，“陳漢生現在正在辦理手續。”
“哦。”
“我爸爸擔心陳漢生不肯放棄孩子。所以特地叮囑我，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你別誤會他是怕你傷心。”
“不會的。”林玉梅說，“謝謝你爸爸。”
侯小林猶豫了一下，又說：“你知道他們離婚，是什麽原因嗎？”
林玉梅搖了搖頭。
“是因為陳漢生出軌被抓。”
“出軌？”林玉梅吃驚地瞪圓了雙眸。
“對。”
“那你們呢？”
“呃……”侯小林臉色微紅，說，“這個嘛……反正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出軌啦。”
“你是說……”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們是因為錢分開的。”
林玉梅沉默片刻，說：“我明白了。”
侯小林低聲問：“你不會怪我爸爸瞞著你吧？”
“不會。”林玉梅微笑道，“我真的很感激他。”
電梯門開了。兩人先後走出電梯。
走到樓下，林欣雨突然喊住林玉梅：“玉梅。”
“怎麽了？”
林欣雨看了看左右，拉著她走到角落裏，說：“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唱歌嗎？”
“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在嘈雜的環境裏，做我喜歡做的事情。”
“你喜歡唱歌是因為你喜歡唱歌？”
“嗯。”
“但是你喜歡的歌手並不喜歡唱歌。”
林欣雨笑笑，說：“我也不喜歡，但是我喜歡唱給別人聽。”
林玉梅愣了一下，笑了。
林欣雨說：“我從小就喜歡聽歌，但是我爸爸不準我唱，因為我媽媽也不喜歡，她認為我唱歌像殺豬一樣難聽。我從五歲開始聽歌，二十七歲才停止聽歌。直到我遇見張總，他說，‘你唱得比唱戲的還好聽’。我一輩子都忘不掉他說這句話時的神態。”
“張總很優秀吧？”林玉梅問。
“何止是優秀。”林欣雨的眼睛裏滿含崇拜之光，“他簡直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男人。”
侯小林插嘴說：“可惜張總已經結婚了。”
林欣雨轉頭狠狠剜了他一眼，說：“我不許你說張總的壞話！”
“好吧，不說了。”侯小林聳聳肩膀。
林欣雨繼續說：“張總雖然結婚了，但是他和他妻子的感情非常好。”
“嗯？”林玉梅問，“怎麽迴事？”
“據說張總的妻子是個醫生。兩個人相識於醫院，相戀於醫院，結婚於醫院，共度餘生於醫院。”
林玉梅歎了口氣。
林欣雨說：“張總對他的妻子非常專情。他從來沒有帶別的女人到家裏去過。”
“啊？！”侯小林睜大了眼睛。
林玉梅忍俊不禁，說：“這也太誇張了吧？他是個商業精英誒。而且，他有老婆。”
“可是，他妻子隻有在周末或者節假日才迴家，而張總每天都陪伴在妻子身邊。”林欣雨認真地說。
侯小林說：“這也不能證明張總的專情啊？”
“張總的妻子是個醫生，長期在醫院裏工作。他每天陪伴妻子，不是很合適嗎？”
林玉梅點了點頭：“嗯，你這麽一說倒也有道理。”
林欣雨說：“我覺得他們的夫妻關係很融洽。”
林玉梅說：“我也希望如此。”
“我剛開始還擔心，他們夫婦之間會存在矛盾。但是張總跟他妻子很親密，每天都粘在一起，就像連體嬰兒一樣。”
侯小林笑了，說：“你這是羨慕嫉妒恨。”
“哼。”林欣雨哼了一聲，說，“羨慕嫉妒恨也沒用，人家是夫妻，再甜蜜也輪不到我。”
侯小林哈哈笑了幾聲，又對林玉梅說：“我覺得林欣雨這姑娘挺不錯的。”
林玉梅瞥了林欣雨一眼，說：“我怎麽覺得你在打她的主意？”
侯小林立即舉起右手，說：“絕無此事。我是覺得她不錯。我以前在廣告傳媒當保安，見過不少美女，我覺得林欣雨挺漂亮的。”
林欣雨衝侯小林眨眨眼睛，嬌俏地笑了：“謝謝侯哥讚美。”
林玉梅撇撇嘴。侯小林嘿嘿笑了一下，把車鑰匙遞過來。
“你開車來的吧？今晚送我迴家唄。”
侯小林撓撓頭發，說：“不好意思啊，今天我有點兒忙。”
林欣雨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抱怨說：“哎呀，你怎麽這麽忙啊！”
林玉梅笑道：“沒關係，我自己坐車迴去。”
林欣雨趕緊挽留她，說：“那可不行！你現在是病人，萬一路上出事可怎麽辦？”
“真沒事。”林玉梅笑著推辭，“我住的離醫院又不遠，走路就迴去了。”
侯小林說：“那怎麽成？反正今晚沒事，讓侯哥送你吧。”
“這……不太好吧？”林玉梅有些猶豫。
“有什麽不好的？你看，我也閑著呢。”侯小林指了指窗外，“你看外麵這麽冷，我怕你凍著。”
“我穿厚衣服了！”林玉梅說，“你放心，我不會出事的！我真的自己打車迴去。”
“那不行，我得送你。”侯小林堅持說，“要不，我請個假送你。”
林玉梅想了想，點點頭：“好吧，麻煩侯哥了。”
侯小林笑了：“不麻煩，咱倆誰跟誰呀？”
林欣雨聽了，臉色微變，卻又掩飾得很好。林玉梅看向林欣雨，似乎是想詢問她怎麽了。
林欣雨朝林玉梅搖了搖頭，說：“沒事。”
林玉梅又說：“你要是沒事做就先休息吧。我給你請了三天假。”
林欣雨低頭笑了一下，說：“好，我知道了。”
吃完飯後，侯小林送林玉梅去了家私人診所。他幫她拿藥水、消毒，然後換了紗布包紮。
“你真厲害，”林玉梅說，“傷口都不流血了。”
“這是必須的。”侯小林說，“我們家祖傳的醫術嘛。”
“哦。”林玉梅笑了笑，說，“難怪你會受雇於張總。”
“因為我爸是醫科大畢業的高材生啊，醫生都是很帥的嘛。我爺爺和我爸爸最帥。”
林玉梅笑道：“這麽說你們全家都是帥哥美女？”
侯小林說：“也沒有啦。我媽長得其實也挺醜的。”
“噗嗤”，林玉梅笑噴了，“你怎麽不說你爸爸其實也挺醜的？”
侯小林也笑了，說：“我爸爸確實挺帥的，我媽長得不好看。”
“我也是第一次見你的爸爸，他比你媽媽漂亮多了。”
“嗯，我爺爺他是我們家的第二帥哥。”
“噗——”林玉梅忍不住了，說，“你們家人也太會吹牛逼了。”
“我沒有吹牛逼，我們家是真的有錢，而且還特別低調。我從小就知道。”
“我也聽說你們家有錢。”
“不光我們家有錢，我爺爺奶奶都有錢，叔伯兄弟也都有錢。不過現在大房二房分家單過了，隻剩我一個人，所以也算是獨苗苗。”
林玉梅笑了，問：“那你爸爸媽媽呢？”
“他們都在外麵工作，我爸爸在外交院工作，媽媽在法律院工作。”
“哇，都很有名呀！”
侯小林說：“那當然。我們家的企業遍布世界各地。我爺爺是董事長，我爸爸是總裁。”
“原來你是富二代啊！”林玉梅感歎，“你爸爸是總裁，你是富二代，你爺爺是董事長，你爸爸是總裁，你媽媽是董事長。嘖嘖嘖，我們家是平民百姓，隻能靠撿垃圾賺點兒小錢。”
“哈哈哈哈哈——”侯小林被逗得直樂，“林小姐你也很幽默。我喜歡跟你聊天，很親切，不像某些人。”
“喂！”林欣雨不滿道，“侯小林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侯小林笑嘻嘻的，“我剛才說了，我是窮人嘛，沒錢，但我有健康的身體。我們倆的情況差不多。”
林欣雨冷哼一聲，轉身進屋了。侯小林把林玉梅送迴酒店之後，就返迴了自己的宿舍，他的東西並不多，兩套衣服加洗漱用品。他打了個電話，叫人來收拾一下自己的床鋪，順便把林玉梅帶迴來的禮品都搬到了他的櫃子裏。忙活完這些，已經快八點鍾了。
侯小林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忽然間，手機鈴響起來。
“喂？”侯小林懶洋洋地接起電話，“什麽事？”
對方的語氣顯得很焦急：“侯小林你快來醫院！欣雨出車禍了！”
侯小林騰地坐起來：“什麽？！”
“快過來啊！”
“我馬上來！”
侯小林掛斷電話就衝出門，連鞋都顧不上穿，一路跑到停車場，跳上汽車，飛速往醫院趕。一路闖紅燈、超車、鳴笛，引來了無數罵聲。但他顧不了那麽多了，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飛到醫院。
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九點五十分了。他把車停好，匆匆走入醫院大樓。
林欣雨在急救室搶救。
侯小林站在門口等待著。急救室門口的白熾燈照耀著他的側影，使得他的輪廓顯得格外清晰，他眉宇深鎖，雙唇緊抿，眼神中透著焦灼與擔憂。
“侯小林……”一位護士突然推門出來，臉色凝重，“欣雨她……她恐怕……”
“她怎麽了！”侯小林猛地揪住她的衣襟，“她怎麽了！”
護士搖頭，說：“她……她可能要死了……”
侯小林愣住了。
“你……節哀吧。”護士輕聲說，“她……她是腦溢血，已經休克，唿吸衰竭了，你做好準備。”
侯小林鬆開護士的衣襟，退後一步，緩緩蹲下去。他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臂彎裏。
“侯小林……”林玉梅也跑過來了，安慰他，“不會有事的，欣雨會醒過來的。”
侯小林抬起頭來看著林玉梅，說：“你相信嗎？”
林玉梅搖搖頭，又點點頭。
“其實我也不敢相信。但是……我覺得她會醒過來，因為我們曾經一起度過了一段很美妙的時光，我們一起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也許，她也想和我們一起度過未來更艱難的時期。”
“侯小林……”林玉梅輕聲喚他。
侯小林仰起頭，看著急救室的方向，沉痛地閉上了眼睛。
林欣雨被推出急救室，轉移至病房。她戴著氧氣罩，臉色蒼白憔悴。
林玉梅握住侯小林的手，安撫道：“不要傷心了，她一定會沒事的。”
侯小林看著她，問：“你不害怕嗎？”
“不怕。”林玉梅堅毅地說，“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陪在我身邊。”
侯小林望著林欣雨，喃喃道：“謝謝你……”
林欣雨微微一笑，說：“別太難過了。”
“嗯。”侯小林點了點頭。
林欣雨昏睡了兩天，一直沒有蘇醒的跡象。
這天晚上，侯小林坐在病床旁，靜靜地注視著林欣雨的臉龐。
窗外的月亮悄悄爬上樹梢。他低下頭，親了親林欣雨的嘴唇。
忽然間，林欣雨睜開了眼睛。
侯小林吃驚地看著她：“你……醒了？”
林欣雨虛弱地笑笑，“我好餓……”
“哦。”侯小林從椅子上跳起來，說，“你再忍一忍，馬上就能吃飯了。我去買粥。”
林欣雨拉住他的胳膊：“我現在隻想喝點熱水，你能給我倒杯水嗎？”
“當然可以。”侯小林轉身走向飲水機，給林欣雨倒了一杯溫水。
林欣雨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飲，眼神中透著疲憊和困惑。
侯小林坐在她身邊，輕聲說：“你感覺怎麽樣？還疼嗎？”
林欣雨皺眉搖搖頭：“我感覺自己睡了一覺，卻像是睡了很久。”她頓了一下，“侯小林，謝謝你。”
“不客氣。”侯小林摸摸她額前的碎發，“我希望你早點康複。”
“嗯。”林欣雨輕聲答應，眼睛裏閃動著淚花，她努力扯出一絲微笑，“我想洗澡換衣服，行嗎？”
“我幫你拿吧。”侯小林扶她躺下來，拿來一套寬鬆舒適的病號服遞給她，“我先出去了。”
“好的。”
林欣雨躺進浴缸，放滿熱水，泡了半個小時才慢吞吞地起來。她打算洗完之後好好睡一覺，補充體力，明天再去找工作。
她用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長發，剛要邁步離開，卻聽見浴室的玻璃門被敲響了。她走過去拉開門，侯小林探頭進來，手裏拎著一袋藥片：“給你買了藥。”
林欣雨愣了一下，問：“我什麽時候生病了？”
侯小林把藥盒擺在她麵前，說：“今天在辦理入院手續的時候，醫生給你量了一次體溫，告訴我你有些發燒。”
“哦。”林欣雨點點頭，“我忘記了。”她伸手接過藥瓶，“謝謝你啊。”
“別客氣。”侯小林笑了笑，“你先吃點藥，我去給你弄晚餐。”
“嗯。”
侯小林離開之後，林欣雨關上浴室的門，拆開藥盒，倒出一粒藥丸，塞進嘴裏，含了一會兒，等咽下肚去，便打開水龍頭嘩啦啦衝刷身子。她一邊洗，腦子裏一邊思索著。
她不知道侯小林為何突然對自己這麽好，但是她能夠肯定，那不是愛情，而是兄妹之情。
或許是她多心了。
林欣雨歎了一口氣，關掉水龍頭，擦幹淨身上的水珠，穿上衣服。
侯小林做好晚餐端過來，叫林欣雨吃東西。林欣雨吃了幾口，說：“我飽了。”
“那你休息會兒。”侯小林收拾碗筷。
林欣雨靠在床頭，靜靜地望著侯小林忙碌的背影。
“怎麽了？”侯小林察覺到她的異狀，問。
“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死了，該怎麽跟叔叔阿姨交代呢？”林欣雨問。
“你不會死的。”侯小林認真地看著她，“相信我。”
“可是……”
侯小林抬眸望著她：“我們都活著。”
他的眼神很清澈，很篤定，仿佛帶著某種魔法，使林欣雨漸漸安定下來。
“嗯。”林欣雨微笑道，“我相信你。”
她閉上眼睛，緩緩地睡去。
侯小林守在病房內，默默地注視著林欣雨沉靜的容顏。
這一夜，林欣雨睡得並不踏實。夢境反複浮現在她眼前，有父母悲痛欲絕的麵孔，有她的親友哭泣的模樣。
第二天，侯小林照例推她去做檢查，又是一番全身檢查。結束之後，護士給她開了一張單據，說她身體太虛弱，需要補充營養。林欣雨按照單子上列的食譜吃飯，每頓都比平時多吃一碗飯。
兩周後的一個傍晚，侯小林推著林欣雨散步。
路上，林欣雨問：“你今天要加班？”
“嗯。”
“那你趕緊去吧，我自己可以的。”林欣雨說，“不用擔心我。”
“好。”侯小林點點頭，“我盡快忙完。”
“我等你。”林欣雨微笑著說。
“嗯。”侯小林朝她揮揮手，“拜拜。”
“拜拜。”林欣雨也朝他揮手。
侯小林轉過身，朝電梯處走去，腳步有些急切。忽然間，他猛地站住了，扭過頭盯著不遠處的那扇窗戶！他隱約看到窗簾後麵藏著一個黑色的影子！
是誰躲在那裏偷窺他和林欣雨？！侯小林心念一動，立刻朝窗台跑去！
他跳到窗沿上，順著樓道往下看去，就在三樓右側的拐角處，蹲坐著一個黑影。他戴著鴨舌帽，低垂著頭，雙手抱膝，整個身軀蜷縮成一團。
侯小林從窗框上滑落到地上，朝樓下喊道：“喂！你是誰？！”
樓下蹲坐著的那個身影似乎嚇了一跳，肩膀顫抖了一下，隨即更加劇烈地抖動起來。
“喂！你到底是誰！”侯小林再次喊道，“你為什麽躲在這裏？”
那個人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不動。
侯小林皺起眉，向他慢慢逼近。
那個人似乎察覺到他的意圖，突然站起來，朝前方飛奔。
“抓住他！”
侯小林拔腿追上去，他繞著花壇左彎右繞，最後竟鑽進了旁邊的草叢裏，消失了蹤跡。侯小林停下腳步，四處環顧了一圈。
他確定自己已經找不到那個人了，便折返迴病房，推開門走進去。
林欣雨正倚靠在床頭看書。見他進來，抬起眼睛：“侯小林，你迴來了？”
“嗯。”侯小林點點頭，把買迴來的菜放在桌上，拿出碗筷擺好，“你先吃，我還有點事要出去。”
林欣雨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低頭繼續看書。
侯小林走到門口，剛想拉開門，忽然聽到隔壁傳來一陣嘈雜聲。像是吵架，也像是摔東西，聲音非常響亮，驚得附近的鄰居紛紛探出頭來觀看。林欣雨聽到聲音，放下書，疑惑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侯小林搖搖頭，“我出去一下。”
“好。”
侯小林匆匆走出醫院，來到對麵的咖啡廳。他進去的時候，裏麵隻有一位客人，其他的座椅全都被占滿了。他隻能在臨街的一排椅子上坐下，打算等待。
沒想到那人卻直奔著他而來，徑直在他旁邊坐下。
“是你啊。”侯小林露出一絲苦惱的表情，“真巧。”
坐在他對麵的是個穿著白襯衫，戴著金絲邊眼鏡的斯文青年。
這青年叫許誌傑，家住對麵的別墅群。他長得挺帥，但脾氣特別臭，經常對女孩子冷嘲熱諷。所以他身邊圍了很多女生，唯獨沒有女朋友。
“你來喝咖啡嗎？”侯小林問他，“你喜歡哪款？”
許誌傑翻著菜單，漫不經心地應道：“不喝咖啡，我隻是來逛逛。”
“逛逛？”侯小林奇怪地挑眉，“這個點兒，這條街都關門了吧？”
許誌傑撇撇嘴：“你懂什麽！我們這種人，閑暇無聊就愛來逛逛！”
“噢，原來如此。”侯小林笑眯眯的，“你倒是挺清閑嘛！”
“你少廢話！”許誌傑指指他，“快點，給我來杯藍山咖啡。”
服務員端著托盤走過來。侯小林看著服務員離去，輕飄飄地說：“我記得你昨天才喝了紅豆湯，今天又要喝咖啡……嘖嘖嘖。”
“我樂意！我高興！行了吧！”許誌傑瞪他，“少廢話！”
“我知道。”侯小林說，“你高興。可我就是想跟你說幾句話。”
許誌傑瞥了他一眼，懶洋洋地哼了一聲。
侯小林抿了一口咖啡，悠然地說：“你知道嗎，你的名字真難聽。”
許誌傑怒了，一拍桌子，“姓侯的，你什麽意思？！”
侯小林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他一眼。
許誌傑愣了愣，“你……”
“你不知道‘紅豆’這兩個字的讀法嗎？”侯小林慢吞吞地解釋道，“它的諧音是‘綠豆’，所謂綠豆湯就是綠豆湯嘍。”
許誌傑張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攏。
侯小林笑了，“你的臉色變化可真豐富啊，哈哈哈。”
許誌傑反應過來，立刻漲成了豬肝色。他狠狠地盯著侯小林：“你耍我？”
“不敢當不敢當。”侯小林微笑著，“畢竟我比你差遠啦，哪敢耍您呢！”
“你！你！你！”許誌傑手指指著侯小林，憋了半天，吐出三個字，“卑鄙！”
侯小林聳聳肩，笑著搖搖頭：“謝謝誇獎。”
許誌傑氣憤地轉過頭，用背對著他。
“哎，別這樣啊。”侯小林說，“好歹咱倆也是同事一場。”
“誰跟你是同事！”許誌傑怒道。
“你不是我同事嗎？”侯小林說，“我可還欠你錢呢！”
許誌傑轉過頭來，冷冷道：“你不提醒我我還忘了。我警告你，趕緊把錢還了。”
侯小林眨眨眼睛：“不急啊，等我掙夠了再還。”
“你……你……”許誌傑指著他的鼻尖，“你耍賴！”
“哎喲，我哪有耍賴？”侯小林攤攤雙手，“咱們之前約定好的，我借你5塊錢，還你五千塊錢，現在隻剩4塊，怎麽辦？”
“你明知道我沒帶錢包！”
“那沒辦法，你自己說的，等你有錢就找我要。”
“你……”
“行了，我要忙去了。”侯小林站起來，朝他揮了揮手，“你自便，拜拜~”
許誌傑惡狠狠地瞪著他離去的背影。
林欣雨從後麵走上來，拍拍他的肩膀：“你別理他。”
許誌傑扭頭看她：“他欺負我。”
“沒事，我幫你揍他！”林欣雨捏起拳頭晃了晃。
許誌傑撲哧一聲笑出來，摟住她的腰將她抱住，埋首在她胸前蹭了蹭：“親愛滴，謝謝你。”
林欣雨摸著他的腦袋：“我早說過你不該受他的氣。”
“嗯，你對我最好了。”許誌傑撒嬌似地說。
林欣雨忍俊不禁，推搡他一下：“快鬆開，別人看見了。”
“怕什麽，這是我媳婦兒。”許誌傑厚顏無恥。
“呸，我什麽時候答應嫁給你了？”林欣雨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嗔怪道，“胡言亂語。”
“哦，”許誌傑恍然，“你剛才是在逗我玩兒啊！”
林欣雨掩嘴笑道：“誰叫你那麽傻乎乎的？”
許誌傑撓著她的腋窩笑個不停。
晚上下班後，林欣雨問他：“去哪兒吃飯？”
“隨便吧。”許誌傑拿起車鑰匙，“你想吃什麽？”
“唔……”林欣雨想了想，“要不咱們迴家做菜吃吧？”
“好啊！”許誌傑一口答應。
林欣雨換了衣服，兩人驅車往家走。
“誒，你說，今天晚上咱們做什麽好呢？”林欣雨突然問。
“什麽都可以。”許誌傑說，“我聽你安排。”
“那就蒸螃蟹吧。”林欣雨建議道。
“行。”許誌傑點點頭。
“我還想吃蝦餃。”林欣雨說。
“行。”許誌傑又點點頭。
“還有西藍花炒牛肉，紅燒茄盒，糖醋魚。”林欣雨掰著手指數道，“我記得媽媽喜歡吃酸甜的菜品。”
“可以。”許誌傑又點點頭。
“還有什麽呢……”林欣雨絞盡腦汁。
許誌傑想了一陣，突然靈光乍現：“咱們買些蛋糕迴去吧。媽媽很久沒吃蛋糕了。”
“好哇！”林欣雨連連稱讚，“你太聰明了！”
“嘿嘿。”
兩人開始在街邊商店裏挑選蛋糕。
“這款蛋糕怎麽樣？”林欣雨問許誌傑。
“可以。”許誌傑點點頭。
“那就它了。”林欣雨付完賬，和許誌傑一人抱了一箱蛋糕，向家駛去。
迴家後，林母已經下班迴來了，見兩人拎著蛋糕迴來，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接過蛋糕，說：“真是太破費了，怎麽買這麽多？”
“因為想吃媽媽做的菜嘛！”林欣雨挽著媽媽的胳膊，笑眯眯地說，“而且我特別想念媽媽做的蛋糕。”
“你呀。”林母寵溺地揉了揉女兒柔順的長發，
“媽媽，爸爸呢？”林欣雨左右張望了一番，“今天爸爸加班嗎？”
“不是，他今天跟朋友聚會去了。”林母解釋道，“你爸爸今天高興，請他們喝酒呢。”
“原來如此。”林欣雨笑道，“爸爸真是越來越有魅力了，都交朋友了。”
林母笑罵道：“你爸爸哪兒是交朋友啊，簡直像個老鴇子！”
“哈哈……”
許誌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林欣雨進廚房洗米準備煮粥。
“我來吧。”許誌傑伸出手。
“不用，我來就好。”林欣雨拒絕了他，打開櫥櫃放食材。
“你別動，”許誌傑按住她，“我來吧，你休息一會兒。”
林欣雨拗不過他，隻好站在旁邊看著他切蔥薑蒜。
“你先把水龍頭開一下。”許誌傑吩咐道。
“好咧。”林欣雨打開水龍頭。
許誌傑把米倒入鍋內，放上調料，蓋好火，轉身看見林欣雨呆愣地站在門口，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許誌傑被嚇一跳：“你怎麽了？”
“我……”林欣雨抬起雙臂環住自己的胸口，顫抖著說，“我覺得有點害怕……”
許誌傑皺眉看著她：“我沒有變成蜘蛛精啊！”
“不是，”林欣雨搖搖頭，“我……”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但是我覺得……你好像有點奇怪。”林欣雨低聲說。
“嗯？”許誌傑湊近她，“怎麽奇怪法？”
“感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林欣雨喃喃道，“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感覺……”
“是嗎？”許誌傑淡淡一笑，說，“那你看看我，看看我有什麽變化。”
林欣雨瞪大了眼睛仔細盯著他的五官端詳了半晌：“沒有變化……除了更帥之外……沒有其他的變化。”
“你不用看啦。”許誌傑笑道，“我就是我，不會變的，你相信我。”
“好吧。”林欣雨勉強接受了這個結論，說，“那我繼續忙活了。”
林欣雨走進廚房，繼續洗米淘米熬粥。
許誌傑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坐在沙發上，思考了片刻，對廚房裏的林欣雨說：“我去給你買杯奶茶吧，冰凍果汁。”
“謝謝你！”林欣雨從廚房探出頭來，“你最好了！”
“不客氣。”許誌傑說，“我很快迴來。”
等許誌傑提著奶茶迴來時，林欣雨已經把飯菜擺好了。
桌上有一盤涼拌黃瓜、一盆香菇青菜、一碗白灼蝦，再配上一瓶果汁，色澤誘人，香味撲鼻。
許誌傑把奶茶放在餐廳桌上，拉開椅子坐下。
“快嚐嚐吧。”林欣雨催促道，“趁熱吃。”
許誌傑夾起黃瓜送進嘴裏嚼了幾下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橙汁。
“怎麽樣？”林欣雨期待地看著他。
“味道很鮮美。”許誌傑豎起拇指，“比外賣好多了。”
“嘻嘻，”林欣雨開心極了，“我做得好吧！我告訴你哦，我做得飯菜還算不錯的。”
許誌傑笑著點點頭：“是挺不錯。”
林欣雨又夾起一塊蝦仁放進許誌傑的碟子裏：“快嚐嚐這個。”
許誌傑咬了一口蝦肉，點了點頭：“嗯，也好吃，這個蝦仁炒的太嫩了。”
“是因為你愛吃辣椒啊！”林欣雨得意洋洋地說，“所以我才選擇了紅燒蝦仁！”
“嗬嗬。”許誌傑笑著摸摸她的腦袋，“你真聰明。”
兩人吃完飯後，林父迴來了，一進屋就嚷嚷道：“欣雨，欣雨？！”
林欣雨跑出去迎接林父，甜甜地叫道：“爸爸！”
“哎喲，寶貝兒，想死爸爸了！”林父抱起女兒使勁親了幾口。
“爸爸，你怎麽才迴來呀，”林欣雨撒嬌道，“飯菜都涼了！”
“爸爸這不是陪朋友嘛！”林父說，“快進屋吃飯，餓壞了吧？”
林欣雨搖搖頭，跟著父親進了家門。
林欣雨坐下來，忽然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劈啪的爆裂聲和玻璃破碎的聲音。
“啊！”林欣雨驚唿一聲站起來，“我聽見爆炸聲了！”
“沒事兒沒事兒。”林父連忙安慰道，“可能是誰家漏電了，過會兒就停了。”
“可是……”林欣雨急得直跺腳，“萬一要是引起火災怎麽辦！”
“哈哈。”林父樂了，“傻孩子，哪兒會有火災呢。你別擔心，肯定是電路短路了。”
“可是……”
“別可是了，快吃飯，我特意給你買的蟹粉獅子頭。”林父笑道，“你不是喜歡吃嘛。快吃吧。”
林欣雨隻好悶頭扒飯，卻仍然忍不住抬頭往隔壁看。
“吃完飯，咱們去樓上散步消食兒吧。”林父問，“順便去你爺爺家看看。”
“好啊。”林欣雨立即答應下來，“我都好久沒去看爺爺了！”
“你爺爺身體硬朗著呢。”林父笑眯眯地拍拍林欣雨的肩膀，“你放心。”
“對了爸爸，我剛才看見侯小林了。”林欣雨說，“他怎麽穿成那樣就走了呀？”
“哦，他啊，”林父漫不經心地說，“他是今天早晨才搬進來的，估計是剛剛搬累著了，就迴家休息去了。”
“噢！”林欣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快吃飯吧。”林父催促道，“再不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林欣雨低頭繼續扒飯，眼睛卻盯著桌上的菜。
吃完飯，林欣雨幫父親收拾碗筷刷鍋，林母打掃衛生，林父坐在陽台抽煙，聊起最近的商業運營情況。
晚上九點鍾，許誌傑迴到自己租住的單元樓下。
他仰望著高聳入雲的樓層，深吸了一口氣，走進電梯間。
他按下了11樓。
當許誌傑走出電梯間的時候，他愣住了。
一個女人靠牆而立，手捧著臉，正默默流淚。
侯小林站在她旁邊，雙手插兜，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燈光灑在他俊逸非凡的側顏上，顯得那麽孤獨而寂寞。
許誌傑歎了口氣，慢慢朝前走去。
“侯先生。”許誌傑輕輕喊了侯小林一聲。
侯小林轉過頭看向他，神情複雜。
“你怎麽迴事？”許誌傑皺眉，“你怎麽不攔著她？”
侯小林無奈地苦笑道：“你知道的，我從不阻止她。”
“唉。”許誌傑搖搖頭，“算了，這種事情也怪不得你。”
侯小林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如果我現在離開，欣雨會原諒我嗎？”
許誌傑一愣，隨即歎道：“你認識這姑娘多少年了？”
“三年半了。”侯小林說。
“三年半？！”許誌傑倒吸一口涼氣，“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五年半左右吧，”侯小林說，“那次她被人欺負，我幫她解決掉了。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
“她……還好吧？”
“挺好的，”侯小林說，“就是脾氣有些古怪。”
“你知道她的身份嗎？”
“她告訴我，她叫林欣雨。”
“你確信她的家世清白？”許誌傑緊張地問。
“應該沒問題。”侯小林說。
許誌傑鬆了口氣：“那就好。你要記住，這姑娘背景不簡單。雖然我很欣賞你，但是為了你好，你還是盡量離她遠一些比較好。”
“嗯，謝謝。”侯小林說，“你不必擔心，我明白。”
兩人正說話間，林欣雨突然抬起頭來，正好看見了侯小林，頓時又哭起來：“阿濤！”
許誌傑趕緊衝侯小林使個眼色，示意他快走。侯小林微微頷首，轉身欲走。
“侯小林，等一下！”林欣雨突然跑過去抱住他的腰。
侯小林怔住，呆滯了幾秒鍾之後，用力掙脫林欣雨的懷抱。
“對不起，欣雨，”侯小林說，“我真的有事情，我不想騙你。我希望你以後能夠遇到更合適的人。”
“阿濤！”林欣雨哭著追了上來，拉住他的胳膊。
“你聽我說！”侯小林急忙甩開她，語速飛快地說，“你根本不懂！你不會明白！”
林欣雨愣愣地看著他，淚水簌簌而落：“我懂。我都懂……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
“我不需要你控製自己。”侯小林堅定地說，“你隻要把我忘掉就行了！我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男朋友，跟他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這樣我也會祝福你。請你以後不要再糾纏我，好嗎？”
林欣雨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阿濤！你在說什麽啊？我哪裏不好了？我哪裏配不上你？”
“我說過了，你太好了，所以我不敢耽誤你。”
“你……”林欣雨咬緊牙關，淚珠兒撲簌簌往下掉。
“欣雨！”侯小林伸出手指抹掉她臉上的淚痕，“相信我。我會給你幸福的。”
“阿濤！”林欣雨突然尖叫一聲，猛地推開他，轉身跑開了。
許誌傑歎了口氣，轉過頭去。
侯小林看著林欣雨消失的身影，心裏隱隱作痛。
“阿濤。”一個女孩子突然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難受了，她是個好女孩。你應該珍惜她。”
侯小林轉過頭來，看見一位美麗的女子，長發飄飄，穿著黑色的羊絨大衣，腳蹬高跟鞋，渾身散發著優雅的貴婦味道。
“你是？”侯小林遲疑地看著她。
“哦，我是陳芳華。欣雨的媽媽。”陳芳華淡淡一笑，“剛才聽她和你聊天，覺得你人品很好，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侯小林禮貌地笑笑。
陳芳華打量著侯小林，越看越滿意。
這個男人長相英俊帥氣，氣質儒雅溫和，舉止投足帶著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他的談吐和言語風趣幽默，談話內容富有哲理，不乏風趣，讓人印象深刻。最重要的是，他身材健碩，肌肉結實，體魄強壯，看上去非常有安全感。
林欣雨喜歡他，絕非因為他長得帥氣，或者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陳芳華從林欣雨嘴裏，知曉了許誌傑曾經做過警察，還有他的豐功偉績。雖然當年他犯下的錯誤是不可饒恕的，但是林欣雨並沒有恨他，反而為此耿耿於懷，念念不忘。陳芳華勸慰了林欣雨，並保證自己一定會替她討迴這筆債。林欣雨這才釋然，答應嫁給陳芳華。
“阿濤，”陳芳華輕聲說，“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跟你交代一下欣雨的事情。”
“您請講。”
“我們家欣雨從小嬌生慣養，脾氣有些驕縱，但是心底善良，很多事情都不明白。”陳芳華緩慢地說，“她現在被我寵壞了，有時候做事難免莽撞。如果將來做了什麽讓你不愉快的事情，請你諒解。”
侯小林低垂著雙眼，靜靜地聆聽著。
陳芳華頓了頓：“我希望你能和欣雨保持距離，盡量不要再聯係。”
“這恐怕不行。”侯小林立即搖頭，“我和欣雨畢竟認識了這麽久，我們……”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吧。”陳芳華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說，“欣雨的父母在三年前去世了，她現在無依無靠。我和她爸爸都希望能照顧她。但是我又擔心，你和她之間……”
陳芳華猶豫著沒說下去。
侯小林皺眉，抬頭問：“擔心什麽？”
“擔心欣雨以後會恨你。”陳芳華說，“畢竟她從小就把你視為偶像。如果你們倆的關係變得尷尬，那她肯定會怨恨你，甚至遷怒與你的家人。”
侯小林沉思片刻，點點頭：“我明白了，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你明白就好。”陳芳華微微鬆了口氣，“你們倆的事我們做父母的不便插手，你要記清楚，千萬別再跟欣雨來往。”
“嗯。”侯小林點頭，“我明白的。”
林欣雨在辦事處等了半晌也不見侯小林迴來，於是撥打電話詢問。
“欣雨，我臨時有事，不能陪你吃飯了。你自己找個地方隨便對付點兒。”侯小林歉意地說，“改天我再陪你。”
“哎呦！”林欣雨驚唿一聲，“你真是太忙了！我沒怪你啊。那你趕緊去忙吧。”
放下電話，林欣雨心想，他肯定遇到什麽事兒了。他向來都是有求必應，從來不會爽約的。
林欣雨拿起包包匆匆地朝門口走去，卻看見侯小林站在走廊上衝她揮手。
林欣雨連忙快步走過去：“你怎麽還在這兒呢？”
侯小林指指樓下：“我剛送走一個朋友。”
林欣雨順著他的手臂往下看去，果然看見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挽著一個4左右的男士，兩個人親熱地互相說著話，似乎正準備離開。
林欣雨的臉瞬間紅了，低下頭去，心跳加速。
侯小林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問：“你猜那個人是誰？”
林欣雨抿了抿唇，輕輕咬牙，不說話。
“那個女人是我未婚妻的表妹，姓林。”侯小林說，“她叫沈悅瑩。”
“沈悅瑩……”林欣雨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嗯？”
林欣雨抬起頭，神色凝重地望著他：“我不想聽到你提起她的名字。”
“好。”侯小林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我們換個地方吃飯吧。”
他牽著她的手往樓梯口走，路過前台時，林欣雨停下腳步。
“幫我查一下今晚的菜單，我預定了一桌酒席，要一份牛排。”
“好的，請稍等。”前台小姐微笑著答應下來，迅速翻動菜譜，然後用ipad調出菜單。
“一份水煮魚、一份香煎鵝肝、一份黑椒牛柳、一份烤豬蹄，還有一瓶羅曼尼康帝紅酒。另外再點一份龍井蝦仁。”林欣雨報了幾個菜名，然後對侯小林說，“可以嗎？”
“當然，你喜歡就好。”侯小林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頂，“我們去餐廳邊吃邊聊。”
林欣雨甜蜜地點點頭：“嗯。”
兩人並肩走進電梯，直達頂層餐廳。
餐廳的環境優雅而安靜，牆壁掛著一幅山水畫。落地窗旁擺著高檔沙發椅。
“坐下休息一會兒吧。”侯小林溫和地建議。
林欣雨坐下身子，托腮注視著他，眼睛眨巴眨巴的，帶著幾分狡黠。
“看什麽？”侯小林含笑問。
“你長得真帥，比雜誌封麵上的男模都帥。”林欣雨笑嘻嘻地說。
侯小林失笑：“哪有這麽誇張。”
“我說的是實話。”林欣雨說，“我覺得雜誌封麵上的男模都配不上你。”
“哦？是因為我長得太好看了？”侯小林玩味地問。
林欣雨歪著頭，很誠懇地點了點頭：“是啊。所以我特別崇拜你。我覺得你簡直是男人中的精品，不僅長得好看，智商還超級高，還特別有才華。”
“我看你最近好像迷上拍攝雜誌了。”侯小林說，“我還以為你不感興趣。”
“我隻是閑暇之餘，突然想嚐試一下這種風格。”林欣雨坦誠地說，“拍攝雜誌，可以增加我的專業技術。”
“那你以後有多去拍幾期嘛。”侯小林建議道，“如果我能幫上你的忙就更好了。”
“好啊。”林欣雨點點頭，“等我有空，一定把你帶上，我們一塊去。”
侯小林笑了笑：“那就說好了。”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菜陸續端了上來。
林欣雨給侯小林倒了杯葡萄酒，又給自己倒滿了。
“喝點兒吧？”林欣雨舉起杯，“我敬你。”
“嗯。”侯小林微笑著與她碰杯，然後喝光了杯子裏的酒。
林欣雨將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慢點喝，不夠我再給你倒。”侯小林體貼地說。
“沒關係，我酒量很好。”
林欣雨放下杯子，夾起一片鵝肝放入嘴中，咀嚼了幾下便咽了下去，“味道非常棒！”
“謝謝。”侯小林也嚐了一塊鵝肝，“確實很好吃。”
林欣雨笑著說：“這家餐廳的廚師是我的粉絲，每天都做一些招牌菜供顧客選擇，所以我對它非常熟悉。”
“我知道這家餐廳。”侯小林說，“我曾經跟客戶談合同，來過一次。不過當時還不認識你。”
林欣雨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我們現在算認識了。”
兩個人繼續聊了起來，侯小林先是詢問她在美院的工作情況，然後聊到了工作。
林欣雨拿出手機，打開網頁，輸入《美食評論》，然後點擊進入。
“這個網站是我剛畢業時創辦的，已經五年了。”她指著屏幕說，“在網絡平台上搜索美食評論的話題，基本上可以看到各行各業最受歡迎的食材和最著名的烹飪方式，還有一些具備傳奇意義的傳記故事，比如說……”
侯小林饒有興致地聽她侃侃而談，時不時附和兩句，林欣雨說完後，他又補充說道：“你的這篇帖子引發了許多討論，有很多人都稱讚你。”
“我其實也很喜歡美食呢。”林欣雨說。
“你是從事媒體工作，肯定對美食有更深刻的理解。”侯小林微笑著說，“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適合你的工作。”
林欣雨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臉頰上飛起兩朵緋紅：“借你吉言。”
“我也希望能成為你的朋友。”侯小林說。
“我也希望呢。”林欣雨輕聲說。
兩個人沉默了半晌，突然間不約而同地哈哈笑了起來，然後彼此互換電話號碼，交換聯係方式。
侯小林送走了林欣雨，迴到座位上繼續吃飯。他剛坐下，手機響了起來。
侯小林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迅速按下拒絕鍵。
手機鈴聲停止了。
侯小林鬆了口氣，繼續吃飯。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起來。
侯小林抬眼看見林欣雨拿著手機朝自己走過來。他皺了皺眉，伸手摁斷了鈴聲。
林欣雨在侯小林對麵落座：“你怎麽不接電話？”
“不認識的人。”侯小林低聲說。
“哦。”林欣雨點了點頭，又問，“你剛才在吃什麽菜？”
侯小林指著桌上的菜肴：“西蘭花炒肉末、清燉乳鴿湯、魚香茄子、番茄蛋餅。”
林欣雨盯著桌上的菜，喃喃自語道：“我也喜歡吃西蘭花炒肉末。”
侯小林轉過身背對著她，沒吭聲。
林欣雨猶豫片刻，輕聲道歉：“對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沒事。”侯小林轉過身來，笑容溫暖，“因為工作壓力太大嗎？”
“差不多吧。”林欣雨歎了口氣，“我的專長是攝影，但是我並沒有太大的信心能勝任這份工作。尤其是我在法醫鑒定方麵的經驗……我怕我做不來這麽複雜的東西。”
“別擔心。”侯小林安慰她，“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真的嗎？”林欣雨看向他，眼神裏有幾分疑惑，似乎是在問他，真的嗎？
侯小林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我明白了。”
林欣雨展顏一笑，“謝謝你鼓勵我。”
侯小林說：“不用客氣，我隻是就事論事而已。”
“謝謝你。”林欣雨說，“我想，我應該努力一下。”
“加油！”侯小林鼓勵她。
“嗯。”
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林欣雨告訴侯小林，她現在正在追查一宗殺人命案，兇犯叫張鵬程，三十八歲，是某家報社的記者，因為被捕前曾在網上留言控訴妻子虐待，遭到妻子的毆打，後因傷勢過重死亡，妻子因涉嫌謀殺未遂被判處無期徒刑。她懷疑妻子之所以這麽殘忍地對待丈夫，是因為他們感情破，丈夫提出離婚，妻子覺得受辱，於是才把丈夫弄死。
“那張鵬程的屍檢報告出來了嗎？”
“出來了。他是在一個月前死亡的，死亡原因是頸椎骨折，胸腔肋骨骨裂，腹肌軟組織挫傷等。”林欣雨說，“據我調查，張鵬程在死前曾有服藥史，他在妻子去世一周後就買過一粒藥，據說這種藥的副作用很大，吃下去後容易產生幻覺，精神恍惚，失眠嚴重。”
“是什麽樣的藥呢？”侯小林問。
“一種慢性毒藥。”林欣雨說，“根據化驗結果，他在吃下藥的當晚，曾經在夢中與妻子發生激烈衝突。”
“那麽他妻子的死因是什麽呢？”
“據說是被他勒死的。”
侯小林驚訝地睜圓了眼睛：“勒死？這……可能嗎？”
“我也不敢相信。”林欣雨搖了搖頭，“但是證據確鑿。”
“你們怎麽知道張鵬程服用過慢性毒藥？”
“因為他在死之前留下遺囑，將名下財產全都捐獻給慈善機構。我們查了他的賬戶，發現最近有一筆款項進入了慈善基金會，而張鵬程的遺囑裏寫明，這筆錢將由基金會代替他保管，直到他去世。”林欣雨說，“另外還有幾條短訊，是張鵬程的助理和妻子發來，內容也跟遺囑上寫的差不多。”
侯小林沉默半晌，說：“我想再跟張鵬程的家屬談談。”
“好。”林欣雨點頭答應，“我盡量約時間，如果他同意，我們就約在星期六早晨七點。”
“麻煩你了。”
林欣雨笑道：“不麻煩。”
兩人一起站起來，準備往餐廳門口走去。
侯小林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喧嘩聲，扭頭一看，卻見幾名穿製服的警察正從遠處走過來，一臉怒氣。
一名年紀稍長的警察在眾人的簇擁下快步走到餐廳中央，先朝侯小林點了點頭，隨即轉身朝林欣雨喝斥道：“
你是哪個單位的？！竟然帶著嫌疑人在外麵聚餐？”
林欣雨一愣：“你們說什麽？”
“還裝傻？！”年長的警察指了指牆角那些散落的食盒，“都是你們帶進來的？”
侯小林走到林欣雨身旁，低聲解釋：“這些都是我帶來的。”
“你？”年長警察瞪著侯小林，“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我們派出所附近出現？”
“這是我朋友。”林欣雨急忙解釋。
“朋友？”年長警察冷笑一聲，“你朋友怎麽會住在我們派出所附近？”
侯小林抬眸瞥了他一眼，“我是這裏的居民，難道就不能住在這兒？”
年長警察哼了一聲：“這麽巧合？你是這裏的居民？”
林欣雨說：“我剛畢業那年租房子搬進來的。”
“你是哪個科室的？”
“護士。”
“護士啊……”年輕警察露出鄙夷的神色，又掃了侯小林一眼，“你既然是護士，就應該認識我們所長吧？”
侯小林微笑道：“當然。”
年長警察揚眉一笑，伸手做出邀請狀：“走吧，跟我去辦案。”
侯小林淡淡瞥他一眼，“我今天休息。”
年長警察愣了一下，“休息？”
“嗯，我昨天值夜班。”
“你不是護士嗎？”
“是，”侯小林微笑道，“我昨晚陪一名患者打針掛水，累壞了，所以今天休息一天。”
年輕警察狐疑地望著他：“真的假的？”
“真的。”侯小林說。
“那你叫什麽名字？”
“侯小林。”
“你……”年輕警察皺起眉，仔細審視了他幾秒鍾，“姓侯，名濤……你是哪個院的醫生？”
“婦幼。”侯小林微笑道。
“婦幼？”年輕警察更加納悶，“你不是護士嗎？為什麽跑到婦幼當醫生？”
“呃……”侯小林摸了摸鼻尖，“我隻是臨時兼職的醫生。”
“臨時兼職？”年輕警察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盯著侯小林看了片刻，問道，“那你平時都是在幹嘛？”
侯小林坦誠地說：“我平時除了坐診看病，其它時候都呆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年輕警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坐診看病？！你是醫生？”
“對。”
“你才24？”年輕警察的表情像是吞下了一顆雞蛋，“不可能吧？”
侯小林聳聳肩膀：“我隻比你小一歲。”
“……”年輕警察的表情複雜到無法形容，許久才勉強擠出一絲僵硬的微笑，“原來你這麽年輕，失敬失敬。”
“不用客氣。”侯小林謙遜地微微躬身致謝，“
謝謝你們來找我。”
林欣雨趕緊拉著侯小林的袖子，把他拽到身邊，說：“這位是派出所的同誌，我們是過來例行詢問的。我知道你肯定很忙，但是請配合一下，我們很快就結束了。”
“你們問。”侯小林點點頭，“我保證不會耽誤太久。”
年輕警察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你認識張鵬程嗎？”
侯小林說：“他是我前夫。”
年輕警察又問：“他有沒有跟你提及遺產分割的問題？”
“提過一次。”侯小林答道，“他希望我幫他代繳一份遺產申明。”
“那麽你有沒有按照他的意願幫他處理好這件事？”年輕警察追問道。
“當然有。”
“他給了你多少錢？”
侯小林想了想，“二十萬。”
年輕警察臉上的神色立即緩和下來，笑容也變得親切，“那就好。他托付你的事情，你一定要盡量完成。”
林欣雨見他態度突然轉變，頓覺奇怪。
侯小林倒是沒有感到驚訝，似乎早料到會如此。他從包裏拿出兩張銀行卡，遞給兩位警察：“這裏麵是他留下的五千塊錢，你們先收著。等這件事情結束後，我再把剩下的錢補給你們。”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都顯得很興奮。
年輕警察接過銀行卡，鄭重地說：“侯先生放心，我們一定會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侯小林點點頭，向他伸出手：“祝你們順利。”
年輕警察握住他的手搖了搖：“謝謝。”他將手中的銀行卡還給侯小林，說，“侯先生你先去忙吧，我們現在就去查看一下死者的屍體。”
“哦，好。”侯小林朝他點點頭，轉身離開。
“你……你為什麽搬到我們家附近？”
“因為我想你了。”程茵茹笑眯眯的，“難道你不想我嗎？”
侯小林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
“我剛才還在擔心，如果我突然出現，會嚇壞你呢。”程茵茹走過來，伸手摟住他的脖頸，踮腳貼在他耳邊，低喃道，“我好高興，好喜歡你。”
侯小林渾身僵硬，仿佛石化般，動彈不得。
程茵茹鬆開他，笑吟吟地望著他，眼神中充滿挑逗。
“你……你別亂來……”侯小林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別亂來？”程茵茹眨眨眼睛，“我做什麽了？”
侯小林啞然無語，臉漲成豬肝色。他咬牙切齒地瞪著程茵茹，恨不得撲過去掐死她。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不然後患無窮。
“我……我先去洗澡。”侯小林轉身往浴室跑去。
程茵茹在背後咯咯直笑，追到浴室門口，把門鎖上。
侯小林一個激靈，迴過頭惡狠狠地瞪著她。程茵茹毫無畏懼地與他對視，嘴角噙著狡猾的笑容。
侯小林心底一片冰涼。
她是來報複自己的。
她是來殺掉這個孩子的。
他知道。她一直在籌劃這個計劃，甚至比自己更加迫切。
可她為什麽選擇在今晚？
侯小林的思緒很混亂。林欣雨是個聰慧冷靜的女人，但她也是個固執的女人。既然她決定這麽做，就絕不會放棄！侯小林相信，她會用最殘忍的方法，毀滅自己的孩子。
她會殺掉自己的孩子。
侯小林不由得打了個寒戰，脊柱冒出絲絲寒意。他感覺自己整顆心髒似乎都被凍成了堅冰。
她一定會這麽做！
侯小林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平靜下來，說道：“你……你究竟想幹什麽？”
“我說了，我想你了。”程茵茹微笑著答道。她伸出右手食指，抵在紅唇之間，“噓。”她湊過來親了侯小林的額頭一下，“乖，等我洗完澡再說好嗎？”
侯小林隻覺得胸口像壓了塊巨石。他握住拳頭，克製地喘著粗氣。
他知道自己應該推開她，離她遠遠的。
但是，他舍不得。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遭遇這種悲劇。
他要阻止。哪怕是用命去賭。
侯小林猛地推開她，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砸向她，怒吼道：“滾！你給我滾！”
他歇斯底裏地喊叫起來。
他知道自己這麽做很愚蠢。他明白自己的憤怒和恐慌並不能改變這個結果。他害怕失去自己的孩子。可即使如此，他也必須盡力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他要守護那個未曾謀麵的孩子，守護自己的妻子，守護自己的愛情。
他要救她！
侯小林猛地坐起來。窗外夜色漆黑。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他以為又是程茵茹，衝過去拉開房門，看見門口的是李曉。
李曉看到他赤裸的身體，愣住了。
侯小林趕快披上睡袍，將淩亂的床鋪整理好，問道：“怎麽了？”
李曉猶豫著問：“程醫生，您沒事吧？”
“我沒事。”侯小林搖搖頭，說道，“怎麽了？”
李曉欲言又止。侯小林猜測道：“是不是她又來煩你了？”
李曉尷尬地笑道：“她倒沒來煩我，是我媽，她剛才來找過你，但是沒見著你，就問我你去哪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侯小林恍然大悟，說道，“沒關係，我待會兒就跟你媽解釋清楚，你去忙吧。”
“嗯。那我先走了。”李曉說。
侯小林送李曉出門。
“我剛才聽見你的房裏有動靜，是在做什麽呢？”
侯小林歎口氣，說：“沒什麽。”
“是不是和你妻子吵架啦？”李曉問，“我看見程醫生哭著從房間裏跑出來的，是不是你惹她傷心了？”
“沒有。”侯小林皺眉，說道，“謝謝你。”
“沒事的。”李曉安慰他，“我們都是一家人嘛。”
“嗯，一家人。”侯小林點點頭。
“你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好的。”侯小林朝她揮揮手。
李曉離開了。
侯小林迴到臥室。他盯著牆壁上的電視，心神不寧。
忽然，他想到什麽，拿起手機撥通了林欣雨的號碼。
鈴聲響了三秒鍾，對方才接了電話。
林欣雨的聲音帶著哭腔：“喂？”
“你在哪兒？”
林欣雨沉默了幾秒，說：“你不是都知道嗎？”
“我現在在醫院。”
“醫院？”
“嗯。”
“……”林欣雨停頓了許久，才輕聲說道，“好，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後，林欣雨飛快地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和口罩，匆匆趕往醫院。
路上堵車厲害，林欣雨急得滿頭大汗。當她趕到醫院時，侯小林的病房裏亮著燈。她站在門外，隔著玻璃看見侯小林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林欣雨的喉嚨像被什麽東西梗住了。她張了張嘴巴，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侯小林抬頭望向門口，看見了她。
林欣雨低下頭，掩飾眼中的淚水。
她慢慢走進去，在侯小林對麵坐下。
“今天怎麽樣？還疼嗎？”林欣雨輕聲詢問道。
“沒事。”侯小林放下報紙，看著她，“你今晚留在這裏陪我？”
林欣雨點了點頭。她把包放在桌角邊。她打開包，摸索著抽出兩瓶藥膏，遞給侯小林。
侯小林伸手接過藥膏，問道：“你怎麽買的？”
“呃，我看別人擦的……”林欣雨低下頭，雙手交叉緊扣，顯露出她內心的矛盾與掙紮，“這個……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侯小林說道，“這種事，其實不用太在意，反正我們遲早都要知道的。”
“嗯……”林欣雨低聲說。
侯小林說：“你別擔心了，好好休息吧。”
“我想陪陪你。”林欣雨說。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別人照顧。”侯小林說，“我想一個人待著。”
林欣雨咬了咬唇瓣，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那……我迴去了。”
“嗯。”侯小林說。
林欣雨深吸一口氣，轉過身。
侯小林叫住了她。
“欣雨。”
林欣雨轉過身來看他。
“如果……”侯小林艱難地說，“如果，我說萬一……萬一你懷孕了，我希望你不要告訴我，我不想因為我，而影響你的生活。”
林欣雨的臉瞬間變成蒼白色，嘴唇哆嗦了半晌，才顫巍巍地吐出四個字：“可以嗎？”
侯小林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林欣雨轉身飛快地奔出病房，背影消失在拐彎處。
侯小林躺在床上，腦海中浮現的是林欣雨流產之前的模樣，她的肚子已經隆起很高，雖然不是特別誇張，但是也絕非尋常孕婦的狀態。再聯想到那次在超級酒店的偶遇，侯小林更加確信林欣雨已經懷孕了。
他不想去想自己的孩子究竟是誰的，他隻希望林欣雨能夠保護好它，無論將來它是否健康，無論是否能夠順利降生。這是他欠林欣雨的。
林欣雨一路跑迴家裏，關上房門，伏在膝蓋上痛哭出聲。
侯小林的話就像一柄尖刀，直插入她心髒最柔軟的位置。
她的孩子，她的愛情啊！
林欣雨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全身癱軟，最後趴在沙發上昏睡過去。
第二天，林欣雨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鼻端聞見淡淡的消毒藥水味道，窗簾拉開，陽光照耀進來，灑落在地板上。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緩緩睜開，看到了潔白的天花板，還有床頭櫃上的水杯。
她動彈了一下，感覺左腿傳來隱約的劇痛。她低下頭，看見了左腳踝腫脹的腳腕。
昨天夜裏她從醫院迴來的時候，由於急速奔跑，扭傷了腳踝。
她坐起來，拿起沙發上的手提袋，打開，從裏麵取出一套衣服換上。
剛換完衣服，敲門聲就響了起來。她打開門，看見了侯小林。
“吃飯了嗎？”侯小林問。
“還沒呢。”林欣雨說。
“哦，我給你買了些粥。先喝一點吧。”侯小林說。
林欣雨跟在侯小林身後走進餐廳，說：“謝謝。你還沒吃吧，我幫你盛碗粥。”
“沒事，我等會兒就走了。”侯小林說，“吃過飯再走吧。”
“那我去洗漱一下。”林欣雨說。
“我幫你吧。”侯小林跟著林欣雨走進浴室。
林欣雨站在蓮蓬頭下麵洗澡，聽見侯小林在旁邊說：“我昨天去找你的時候，看到你在街邊暈倒了。嚇死我了。”
“沒事……”林欣雨輕描淡寫地說。
“我當時就想把你抱迴醫院。你不許我抱你。”侯小林笑著說，“我當時就納悶兒了。”
“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林欣雨平靜地說。
“我不明白你怎麽會突然這麽害怕。”侯小林說，“我記得你以前挺勇敢的，怎麽會做這種傻事？”
“因為……因為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林欣雨說。
“什麽事情？”侯小林好奇地問。
“我也忘了……”林欣雨歎了口氣，說，“就算是壞事，也應該隨著它一塊爛掉吧。”
“你別胡思亂想了。”侯小林說，“我今天早晨去買菜的時候，碰巧撞見陳秘書，他跟我說了很多關於你爸媽的事。他對你和你父母都非常尊敬。你放寬心吧。”
林欣雨沉默片刻，說：“謝謝你。”
侯小林笑了笑，說：“我是你朋友嘛。”
“那你……”林欣雨猶豫了一下，說，“你喜歡我嗎？”
“我……”侯小林頓了頓，說，“不瞞你說，我一直都喜歡你。”
“為什麽？”林欣雨疑惑地問。
“你知道嗎？我們倆認識的時候，正值你被調查的時候。那時候我們都很難受，但是我們相互鼓勵，一起渡過了艱難的階段。後來我離開了你們所在的城鄉結合處，搬進了城裏。那時候我才知道，其實我們是鄰居，每周五晚上，我都會在樓下等你放課。”
“原來如此。”林欣雨說。
侯小林微微一笑：“你不知道吧？那時候我每天都會在教師辦公室裏待很久。我偷偷地觀察著你。我發現你真的是個很美麗的姑娘。雖然我們是同齡人，但我還是覺得我比你矮太多。你的眼神很堅毅，臉上總是掛著一副很嚴肅的表情。那時候，我就暗暗決定，我一定要變成更優秀的男人，追求你。”
“可惜，我並沒有等到你。”林欣雨苦笑一聲。
“不，我等到了你。”侯小林說，“你在大三的時候，我們班舉行了運動會，你參加了1米短跑。我看著你的背影，心裏特別激動。”
“那次運動會結束之後，我就向你告白了。”
“但是你拒絕了我。”侯小林說。
林欣雨愣住了。她從沒想過有一天竟然會有人向自己告白。那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產生幻覺了。
“我不信。”林欣雨說，“我不信你是真的喜歡我。你隻是在利用我罷了。”
“我說的全是真話。”侯小林認真地說，“你不肯答應我，不僅僅是因為你覺得我配不上你。還因為你不夠愛我。或者，你覺得我太幼稚了。”
“不是！”林欣雨立即否認。
“你別急啊。”侯小林溫柔地說，“我隻是希望你能聽聽我的理由。”
林欣雨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說：“那你說吧。”
“你知道我家的情況嗎？”侯小林問。
林欣雨搖搖頭。
“我媽媽曾經在我們那裏住過，是一名醫生。”侯小林說，“後來移民了。”
林欣雨皺著眉頭，說：“我記得……好像……我好像聽你提到過。”
“是啊，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侯小林說，“那時候我剛上初中，家庭條件很差，連高中費用都交不起。我爸媽就帶著我去外地打工，我媽在那裏讀過兩年醫科，就留在那裏了。”
“我想起來了！”林欣雨恍然大悟般說，“你說過，你爸媽出車禍的時候，你還不滿18歲，你媽媽臨死前囑咐過你，讓你一定要考上好大專。我說得對嗎？”
侯小林笑了笑，說：“我媽媽還跟我說了一句話，叫‘人活一輩子’。當時她是這樣勸我的。”
“嗯……我想起來了，你媽媽確實說過。”林欣雨低頭說，“你繼續說。”
“我爸爸走得早，把我托付給了我媽媽，我媽媽照顧我長大。她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所以我特別珍惜與她的感情，特別依賴她。她對我來說，既像是媽媽又像是姐姐。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她能健康長壽，平安幸福。而你爸媽的事情，卻令我萬分悲傷。”
“那時候我才八九歲，根本無法想象失去雙親的痛苦。但是，我媽媽臨死前還囑咐過我，說不要再報警了。我當時不明白是什麽意思，現在我懂了。”
侯小林輕歎了一聲，說：“我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們的父母遭遇和他們一樣，會是怎樣的痛苦。我們也不敢去報警。”
林欣雨沉默許久，才幽幽地說：“我爸爸媽媽的事，我也聽我奶奶說過一些。當時我爺爺奶奶還在的時候，我爸爸媽媽還挺恩愛的。我爸爸經常會給我媽媽買禮物，買化妝品。後來我爺爺奶奶去世之後，我爸爸又娶了我媽媽。那時候我媽媽還在哺乳期，需要丈夫的幫助。可是婚姻生活並非我想象中那樣美好。我爸爸的妻子和孩子們似乎都不喜歡我媽媽。我媽媽經常被婆媳關係困擾，整日鬱鬱寡歡。有幾次我去看她，她哭著抱著我說：欣雨，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做？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我媽媽從來沒有流露出這種脆弱的狀態。我從未見過她這樣，我好害怕，我好難受。”
“我當時隻能陪著她。我什麽忙也幫不上。我想，或許是因為我是一個女兒，所以，他們才不願意喜歡我吧。”
“可是，我媽媽越來越消瘦，身體越來越虛弱，精神也越來越恍惚。有段時間，我媽媽總是半夜驚醒，喃喃地喊‘欣雨，欣雨’。”
“我每次進入夢鄉，都感到我媽媽在哭泣，我嚇得渾身冒汗，醒過來後，心髒仍舊砰砰直跳。那時候我才發現我媽媽已經病倒了。”
“醫院裏的護士們都說，她這是憂慮成疾。她不吃不喝，我真的擔心她會熬壞身體。我每天都守在她床邊，勸她吃東西。但是，她什麽也不肯吃，就算喂進嘴巴裏的食物吐掉，也還是哭。後來，我找到了一位朋友。他在這方麵比較有研究，建議我送我媽媽去療養院，讓她放鬆心情。”
“我媽媽在療養院住了一年多。這一年，我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她。我媽媽漸漸地變得有些開朗起來。雖然她還是會經常發呆，偶爾還會突然抽搐。但是她至少肯吃飯了，睡覺也不再頻繁噩夢。我覺得，我媽媽應該是恢複得差不多了。”
“但是，療養院的條件畢竟比較簡陋。我想，如果我媽媽能夠換個環境療養，也許對她的病情有利。於是，我向朋友推薦了這座城郊的療養院。”
“那家療養院規模不算大，設施也不太先進。但是勝在環境清幽。我媽媽去到之後，情緒穩定，逐漸康複。在那裏度過了三個月的治療期後，我媽媽就決定返迴a城。”
“迴去之後，我媽媽就開始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醫生告訴我們，說我媽媽的病情基本痊愈。她很高興，但也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議，說：‘欣雨，你知道我為什麽堅持要迴來嗎？因為我舍不得你。你還小，還要念書。你在這裏，將來可能會嫁一個好丈夫，有兩個可愛漂亮的孩子，但是，你的生命裏會缺乏親情和溫暖，這是我希望你能得到的。’”
“我很感動。可是，她剛迴來，又得了肺癌，這怎麽行呢？她的病情隨時都有複發的危險啊！醫生告訴我，她的癌細胞已經擴散了，必須盡快手術。不然就會有生命危險。”
“我想，我們應該把我媽媽留下。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
“我問過醫生，手術費用有多少？醫生說，如果我們確定做手術的話，單獨的手術費用需要四千元左右，加上其它費用，至少要五千塊。但是，我們沒有錢。”
“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們開口。但是我不能讓我媽媽死。我真的不能沒有媽媽。我媽媽是全世界對我最好的人了……我不想再失去她……”
侯小林低頭擦拭著淚水，哽咽著繼續說道：“我們實在沒有辦法，就隻能把她轉院。醫生告訴我們，最好是去漂亮國做肝移植，那裏的費用會更低一些。但是，我們沒有那個錢。我們隻好轉院了，而且是連夜趕往漂亮國。在飛機上，我們坐在一起，商量該怎麽安排我媽媽。我爸爸一直沒有開口。他是一個很傳統的人，他認為我們這麽做，等於是在拋棄母親。他一直沉默著。”
“我媽媽卻說，她已經拖累你們很久了，如果不做手術，她恐怕撐不下去。她希望我們不要再考慮她的病情。她希望自己健康地走完剩下的路。我們拗不過她。隻好答應了。”
“飛機落地後，我們匆匆趕到醫院。我媽媽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了。醫生告訴我，我媽媽已經是晚期。手術風險非常大，很有可能會死。我之了之後，當場崩潰了。”
“我抱著醫生的腿痛苦地哀求他，請求他救救我的媽媽，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
“醫生無奈地歎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悲切地對我說道：‘你的母親已經是晚期，手術風險很大。我們不可能拿患者的性命冒險。你們還是準備好後事吧。’”
“當天晚上，我媽媽就被推進手術室搶救了。”
“手術的結果很糟糕，醫生宣布手術失敗。我媽媽的身體各器官衰竭，腦腫瘤嚴重壓迫神經，她很快就停止唿吸。她臨死前握緊我的手，叮囑我：‘記得替我照顧好爸爸。別讓他受傷害。’”
“我當時哭著答應了。”
“醫生告訴我們，我媽媽現在已經死了。我當即癱軟在床上，像丟了靈智般愣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撲到醫生懷裏嚎啕大哭。我媽媽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仍然惦念著父親。她希望我代替她照顧好爸爸，讓她能夠安詳地離開。”
“醫生安慰我，說‘逝者已矣，生者節哀順便’。他說，我媽媽生病時，他曾陪伴她。她的病情雖然惡化，但是醫藥費還是付得起的。所以，我並不擔心。但我還是很難過，很傷心，很絕望。”
“當天晚上，我就昏睡過去了。醒來時，發覺周圍都變了樣兒。我的房間裏多了很多東西，衣櫃裏堆滿了衣服，牆壁上掛滿了畫，桌椅板凳都換成了嶄新的。”
“我媽媽的屍體被運送到殯儀館火化，我跟隨她去了殯儀館。”
“我媽媽被裝進棺材裏，蓋上白色的布料。我看見她笑容慈祥，嘴唇輕微蠕動著，似乎還在叫著我的名字，我當時很激動，哭著喊著說，‘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然後，我衝出去，跑出殯儀館，我跑了整整三條街，也跑到了淩晨。我的精疲力竭，渾身疼痛，雙腿酸麻得抬不起來。但我沒有倒下，我站住了，我咬牙忍住，繼續跑。我要去找他，我要殺光他，給媽媽報仇！”
侯小林的聲音顫抖了，哽咽著，繼續說道：“我從未如此憎恨一個人，恨透了他！但是，這種憎恨並不能讓我解脫，我依舊活在痛苦和內疚中。我恨他，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但是，我沒有能力去找他報仇。我知道我鬥不過他。”
“我知道我鬥不過他。但我還是去報了警。因為我太憤怒，我要報複他，我要他為我媽媽償命！”
侯小林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青筋暴露，額頭上的青筋也突了出來。
“我在報案後沒多久，就收到了消息。我爸爸死了。我知道他一定會被判死刑。我媽媽死了。我爸爸也死了。我什麽都沒有了。”
侯小林捂住臉龐，泣不成聲。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我的律師來找我。我希望能夠保釋出去。但是，等了兩天，我沒等到律師，等到的竟然是警察。警察問我為什麽要舉報，為什麽要投訴。我說：‘我要讓那個混蛋坐牢！’警察冷漠地拒絕了我。”
“我又去找我爸爸以前的朋友，想讓他們幫忙。我爸爸的朋友們都說，他們也幫不了我。他們還說，侯峰早就打點過關係了。他們幫不了我。我又去找那些黑道的朋友，那些黑道朋友也都拒絕幫我。我徹底絕望了……”
“後來，有個人願意幫助我，那就是李叔叔。”
“李叔叔告訴我，隻要我能提供證據，指控侯峰，他就願意幫我打贏這場官司。”
“我欣喜若狂，立刻帶著證據去找了侯峰。他很奇怪我的態度轉變，他說他已經把我趕出家門了，他不想再認識我。我當著他的麵摔碎了證據。我對他說，‘侯峰，我要你坐牢！’”
“當晚，侯峰就被抓走了。他沒有想到，我會做出這麽決絕的事情。他被抓走的時候很驚訝。他一直罵我是瘋子，罵我無恥。我聽得真切。”
“侯峰被判了二十五年，緩期執行。他坐牢以後，他弟弟的生活質量一落千丈。他弟弟被抓走以後，他的弟媳婦和他兒子改嫁了，而他弟弟的兒子卻在監獄裏自殺死掉了。”
“我不僅要讓他坐牢，還要讓他的家破產！讓他身敗名裂！讓他身敗名裂！我要讓他嚐嚐家破人亡的滋味！我要讓他嚐嚐失去至親之人的滋味！”
“我知道，我這樣做違法亂紀，可我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屈辱了！我受夠了！我再也承受不住了！我要報仇！”
侯小林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嘶啞，仿佛是一座壓抑已久的火山即將噴薄而出。
林欣雨沉默地注視著他，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麽。
“欣雨姐，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我隻是太難過了，我想傾訴，我不想憋在心裏。我害怕你嫌棄我，我更怕你討厭我。”
“我知道，你覺得我很幼稚。”侯小林低下頭，語調有些沮喪：“但是我真的忍不住。”
“侯小林，這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向別人解釋。”林欣雨柔聲安慰他，“我不會嫌棄你，也不會討厭你。”
侯小林猛地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她。他愣了一秒，忽然像孩子一般高興起來。
他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謝謝欣雨姐。”
林欣雨笑著搖了搖頭：“我隻是想說，你很勇敢，很堅強。”
侯小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其實，我一直很擔心。”林欣雨歎了口氣：“你這樣的年齡，遇到這樣的事情，心理肯定會扭曲的。我真的很擔心。”
“我沒有扭曲啊。”侯小林笑了笑：“這些事情，從我知道他害死我媽媽那一刻起，我就想明白了。如果我不反抗，我們都會被欺負，都會死。”
“所以，我就拚了命地往上爬。我一邊爬，一邊想著，隻要我有權有勢，就不會再被人欺負了。但是，現實是殘酷的。我努力了很久很久，卻始終無法撼動侯峰在東城的地位。”
林欣雨輕歎了一聲：“我懂你的感受。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曆，我也曾經遭受過背叛，也曾經被人傷害過。”
“那次車禍，如果我沒有逃跑的話，我應該已經死了。”
“所以，我特別恨侯峰，我恨不得他死。”
林欣雨沉默片刻，忽然抬頭凝視著侯小林：“侯小林，雖然我不讚同你的行為，但是我還是願意相信你。你一定能夠戰勝侯峰，並把他送進監獄。”
侯小林微微怔了怔，繼而點點頭：“我一定會的。”
“欣雨姐。”
“嗯？”
“謝謝你，欣雨姐。”
“傻瓜，跟我客氣什麽。”
“欣雨姐，你真好。”侯小林感慨萬千。
“你也挺好的。”林欣雨微微一笑：“好了，我先迴家了。”
“我送你吧。”
“不用。”
“我開了車的。”
林欣雨猶豫了半天，最後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林欣雨離開以後，侯小林又拿出手機，翻出剛才錄製的視頻看了一遍。
他看完以後，關閉手機，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陷入深思。
這段錄像，是他昨天錄下的。
這是侯峰逼他說的第一句話。
那時侯峰威脅他：“如果你敢把我做的事說出去，你爸媽都要因此而丟掉工作。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句話刺痛了他。
侯小林記得，那天晚上，父母給他打電話，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侯小林不知道該怎麽跟他們說，便撒謊說沒事。
侯峰的父母見狀，也就不再多問。
他掛斷電話以後，整夜未眠。早晨醒來的時候，雙眼布滿血絲，兩腮凹陷。
侯小林吃過飯後，便驅車趕往醫院。
他站在病房門口，躊躇許久，才鼓起勇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侯峰正靠在枕頭上休息，聽見開門的聲音，立刻睜開眼睛，看見是侯小林以後，臉色頓時陰冷下來：“你來幹嘛？”
侯小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後又看向他的腳，確認他已經換過藥後，才說道：“我……我過來陪陪你。”
“滾出去！”侯峰怒吼：“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
“可是我……”
“滾！”侯峰厲聲喝道。
侯小林咬咬牙，轉身往門口走去。
“等一下！”侯峰叫住他：“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兒？”
侯小林迴過頭，猶豫片刻，說道：“我……我是來道歉的。對不起。”
侯峰眯縫著眼睛盯著他：“你什麽意思？”
侯小林低下頭：“我不該偷拍你，我承認，我是有私心的。我希望你倒台，希望你坐牢。但是，我沒想過要傷害你的親人，更沒想過要毀了你。”
侯峰哼了一聲，譏諷道：“你還知道你自己做錯了嗎？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對不起。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侯小林誠懇地道歉：“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是我必須向你賠禮道歉。”
“賠禮道歉就算了。”侯峰冷冰冰地說道：“你走吧。”
“我……”
“走啊！”侯峰怒斥一聲，將腦袋埋進了枕頭裏。
侯小林猶豫了一會兒，慢慢退了出去。
“砰”一聲，病房的門被狠狠摔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侯小林呆愣愣地站在那裏，神情恍惚。
過了良久，他長歎一聲，轉身朝電梯口走去。
“叮”一聲，電梯停在13樓。
侯小林邁步跨出電梯，朝林欣雨辦公室走去，剛走幾步，忽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於是停下腳步，四處觀察。
這時，旁邊一間屋子的門突然打開，一條胳膊探出來，直直地指向侯小林。
侯小林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朝旁邊閃躲了一下，卻忘了自己現在是穿著高跟鞋的，這一動作，高跟鞋脫離鞋跟，她隻能用右腿支撐著身體，左腿彎曲跪地，姿勢顯得格外怪異。
林欣雨從裏麵走出來，詫異地看著她：“怎麽了？”
“呃，沒事兒。”侯小林尷尬地站起來。
林欣雨仔細地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她伸出手，拉住侯小林的胳膊，把他拽進了隔壁的辦公室。
“欣雨姐，你這是……”侯小林不解地看著她。
林欣雨將他帶進隔壁的辦公桌前，指著椅子，示意他坐下。
侯小林不由分說，按照她的指示坐了下來。
“侯小林，你老實跟我說，你和侯峰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林欣雨嚴肅地看著他。
“我……”侯小林遲疑片刻，說：“沒有什麽事，真的。”
“你騙不了我的。”林欣雨盯著他：“侯小林，你不會平白無故的跑過來跟侯峰道歉，對不對？”
“我是覺得愧疚，所以……”
“如果僅僅是因為愧疚，你大可不必。”林欣雨說：“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事？”
侯小林沉默半晌，說：“我最近得罪了李副總裁的侄子。他昨晚打電話給我，警告我離開這個崗位。我擔心連累你們，所以想過來請教一下……”
“哦，原來是這樣。”林欣雨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緊張地看著他：“李副總裁的侄子？他怎麽會知道你的存在？”
侯小林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和侯峰比較像？他懷疑我和他弟弟有關係吧。”
“那現在應該怎麽辦？”
“我暫時還沒想到什麽辦法。”侯小林苦笑了一下：“但是，欣雨姐，你放心吧。我不會牽連到你。我自己的問題，我自己解決。”
“我當然相信你，侯小林。”林欣雨安慰道：“別怕。我們一起想辦法。”
侯小林感激地看著她：“謝謝你。”
“我們是朋友嘛，這麽見外幹什麽。”林欣雨笑吟吟地說：“你先迴家休息兩天吧。等這陣風頭過了再來上班，我幫你請假。”
“好。”侯小林答應了。
“對了，你還記得侯峰的妹妹嗎？”林欣雨問道：“叫侯雨菲的那個姑娘。她今天過來了。說想見你。”
侯小林皺眉：“她找我幹什麽？”
“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聽她說，她媽媽最近精神狀態很差，總是夢遊。她希望你有空能夠抽空過去看看。”
侯小林沉思了片刻，緩緩點頭。
“行。那我先走了。”
侯小林離開了醫院，迴家收拾東西準備去看看侯母。
路上，他接到了李傑的電話。
“喂，小子，最近在忙啥呢？”
“沒忙啥，陪我爸。”
“喲嗬，你爸怎麽樣了？”
“挺好的。就是腿腳不利索，整天坐輪椅。我媽也沒多大變化，就是臉色不太好。”
“哈哈，這才多少年沒見？你爸居然能坐輪椅了。”李傑笑嘻嘻地說：“看來，你媽也快退休咯！”
“我媽說了，她要繼續幹。”侯小林說：“等我爸出院後，她就辭職，專門伺候我爸。我們全家都盼著我爸早日康複呢！”
“嗯，你這孝順孩子。”李傑讚許道：“你也趕緊找份穩定的工作，賺錢養活你爸啊！”
侯小林笑了：“我倒是想呢。不過，我這輩子估計都做不成什麽大富翁了。”
“你不會還惦記著那些事兒吧？”李傑說：“我勸你還是算了吧，侯峰這種貨色，你惹不起的。而且，就算你鬥贏了他，你也未必能撈到好處。”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的黑白。”侯小林堅持道：“我認為隻要有能力，就沒有黑與白之分。”
“嘿，小子，你是不撞南牆不迴頭啊！”李傑冷笑一聲：“你這麽執拗幹嘛！不聽勸呐你！”
侯小林微微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李傑知道他聽進去了，便換了個語調說：“我這麽說吧，小子，這世界其實挺簡單的。你不用考慮什麽狗屁‘規則’，更不需要考慮什麽‘黑白’，隻要你有錢，你就是王者。你不想當王者，你也得當王者。”
“你是不是想說‘錢是萬能的’？”侯小林問。
“對啊！錢是萬能的。有錢，什麽事情都可以辦到。”李傑說：“你有錢，你就是老大！”
“你有錢？你拿什麽跟我比？”
“我靠！”李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你小子，還真是冥頑不靈。”
侯小林笑了一聲，說：“我明白了。”
李傑納悶了：“你明白什麽了？”
“你根本不懂商業運營。”侯小林說：“你隻是憑借一腔熱血去闖蕩。你根本不知道怎麽操控一家企業的命脈，怎麽把它玩弄於股掌之間。”
“你懂？”李傑嗤之以鼻：“那我問你，如何將一個億的投資，變成一千塊的效益？”
“呃……我覺得，如果是按照一般的經濟理論，這應該很容易達到目標。”侯小林頓了頓，又補充說：“不僅僅是理論上的，事實上這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所謂‘事實’，就是你親手創造出來的。”李傑反駁道：“我們都知道金融危機帶來的影響，我們也知道，短期內想挽救一家瀕臨破產的傳統電腦製造企業是極其困難和不現實的。但是，如果我們能提前預判金融危機的結束，並加快推動這場危機的擴散速度，甚至改善危機的結構，那我們就可以盡快實現盈虧平衡，並獲得較高的收益。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侯小林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說的雖然也有道理，但是，你忘記了一個關鍵問題，我們不具備這種預測危機的能力。”
“對，我承認，你剛才那番話很有道理，但是我並不打算按照你的思維來解決這個問題。我覺得，既然我們有能力，為什麽不自己嚐試解決它？”
“可是，我們並沒有足夠的經驗。貿然嚐試風險很大。”
“所以才需要我們互相交流。你不覺得這段時間以來，我們的關係越來越密切了嗎？”
“確實是這樣。”侯小林笑了：“我很樂意向你請教。”
李傑拍了拍侯小林的肩膀：“放輕鬆，你是個優秀的青年才俊，我相信，隻要給你一點時間，你一定可以獨立撐起一片天地。”
侯小林搖了搖頭：“謝謝你的鼓勵，但是，我不會這麽做的。我希望能像你這樣，在某個特殊的領域做出卓越的貢獻，這才是我追求的東西。”
李傑說：“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啦！”
兩人說說笑笑往酒店走去。
走到半路，忽然聽到身邊有幾個女孩在議論。
李傑側耳一聽，原來那幾個姑娘都在討論剛剛在街上的那一幕，都說那個男孩好帥哦！
“哇，我們看到的是不是《超級英雄》裏的蜘蛛俠？”
“我也覺得像！我喜歡超人，喜歡蜘蛛俠，我愛他們！”
“他長得太帥了，簡直迷死人！”
“是啊是啊，比明星還帥！不行了不行了！他是我偶像！”
“別犯花癡了，你看到他旁邊那個女孩沒有，她比你漂亮多了！”
“哎呀！我看見了！那個美女也好漂亮呢！”
“你說她是幹嘛的？好像穿著職業裝耶！”
“你傻啊，肯定是他秘書唄，或許是助理。”
“我的偶像誒！”
“我也是啊！他好厲害啊！”
“他是什麽科班畢業的？哪個專業的？”
“我們要是早遇到他就好了……”
“我倒是想早遇到他……可惜沒遇到啊……”
“哈哈哈！”李傑忍不住笑了起來。
侯小林說：“你笑什麽？”
“沒什麽。”李傑笑著說：“我突然想起來一句話：有緣千裏來相會。”
“嗯。”侯小林點了點頭，似乎是讚成了李傑的觀點，但是他隨後又說：“可惜緣分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我更希望有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
“我倒是很羨慕你的選擇。”李傑歎息著說：“我們這些人啊，都活得跟狗似的。除了每天吃飯睡覺工作賺錢，我們還剩什麽？”
侯小林笑了笑。
“我真羨慕你，侯小林。”李傑由衷地感慨著，“你從小錦衣玉食，無憂無慮，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侯小林笑著搖了搖頭：“你錯了。我父母不是那種溺愛子女的人。”
李傑愣了一下，隨即苦笑。
侯小林又說：“而且，我爸媽也絕對不願意讓我繼續沉迷於娛樂圈。”
李傑笑了起來，“所以你就拒絕了林老師的邀請，跑來當程序員？”
侯小林說：“我爸爸曾經告訴過我，人生沒有必須的事情。如果非要做一件事的話，那麽你要選擇對你最有利的事情。我爸爸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在商界叱吒風雲一輩子，卻甘願退居二線，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程序員。”
“那你呢？”李傑問：“你是因為什麽原因才答應做一名程序員的？”
侯小林說：“因為我知道，我的父親，一個偉大的人，在他的一生之中，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完成自己對未來的規劃。這對於一個商人來說，簡直是不可饒恕的事情。”
“這麽說來，你其實是為了幫你爸爸圓夢才留下來的？”
“也不全是吧。”侯小林說：“我現在還算是一名初中生，還有很多課要讀，我並沒有那麽充足的時間和精力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那麽，你現在已經找到合適的工作了？”
“沒有。我打算先在網絡安全研究院做幾期程序員的培訓，然後再慢慢尋找合適的工作。”
李傑問：“你覺得，我這家網絡安全研究院，如何？”
侯小林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說：“我覺得很棒。我可以把程序員這一職業當成我的第一誌願，我會努力在這裏做下去的。”
“那麽，等你在網絡安全研究院培訓結束之後，如果你想換崗位的話，隨時聯係我。”
“謝謝，李教授。”
林欣雨看著他倆談話，微笑著說：“你們聊完了嗎？”
侯小林說：“差不多了。”
林欣雨又問：“李教授，你們準備去吃晚餐嗎？”
李傑說：“嗯，準備吃了。你呢？”
林欣雨說：“我也準備去吃飯了。”
李傑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八點鍾了。林欣雨今天忙碌了一整天，也該餓了。
他便對侯小林說：“那就這樣吧。我先陪她去吃飯。迴來咱們再聚。”
“好。”
三人道別後，各自離開。
林欣雨坐進車內之後，看著窗外，若有所思。
李傑問：“你怎麽了？剛才聊什麽呢？”
林欣雨迴過神來，笑了笑，“哦，沒什麽。剛才在討論我的一篇稿子。”
李傑說：“你的稿子？什麽類型的？”
林欣雨說：“我打算寫個關於ai技術的論文。你知道我是搞計算機軟硬件的。”
李傑說：“你的論文寫好了？”
林欣雨點了點頭，說：“前段時間才出版了，已經發表了。”
李傑笑了笑，說：“你的水平確實高，連這麽冷門的題材都被你給弄出來了。”
林欣雨淡淡一笑，說：“哪兒啊，我也是碰運氣。我隻是想嚐試一下。不過這篇論文的題目挺難的。我寫了很久。我還沒寫出來。”
李傑哈哈一笑，說：“我看看。”
他湊過腦袋看林欣雨手裏拿的紙條，林欣雨順勢把紙張遞給他，“喏，看吧。”
李傑低頭掃了一眼，忽然愣住了。
“咦？你也覺得這個題目不太好寫？”林欣雨笑了起來，說：“是不是？我早就猜到了，所以一直猶豫要不要寫。”
李傑呆呆地看著紙條，一言不發。林欣雨有些奇怪，又看了看紙條上寫著的字，頓時臉色煞白！
紙條上赫然寫著：“ai技術將使人類的智慧產生質變，從而改變人類的命運，但是它需要付出代價。”
林欣雨驚愕地望著李傑，李傑卻依舊保持著沉默。
“怎……怎麽會這樣？”林欣雨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猛地轉身向駕駛室走去。
李傑站在原地，看著林欣雨慌亂無措地拉開車門跳了上去，緊跟著汽車啟動，迅速遠去。他深吸口氣，緩緩抬起右臂，輕輕放在額前。
他閉上眼睛。
林欣雨在開車，車速飛快。李傑靠在椅背上，雙眉緊鎖，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林欣雨的臉色蒼白，滿臉的汗珠從鼻尖滾落下來。
李傑伸出手，用拇指抹掉她的汗滴，問：“你怎麽了？”
“我……”林欣雨咬住嘴唇，說不出話來。她顫抖著伸出左手，抓住李傑的衣角。李傑握住她冰涼的手指，柔聲問：“別怕，告訴我，怎麽了？”
“這個……這個……”林欣雨吞吞吐吐的說：“我的論文出了問題，我懷疑我們研究的項目不行，但是我又不敢告訴我爸爸……”
“沒錯。”李傑說：“因為你的這篇論文，涉及到了ai技術的核心理論。”
“核心理論？”林欣雨睜大了雙眼，驚恐地問：“什麽意思？”
“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解答。”李傑慢慢地說。
“李教授……你的意思是……”
李傑歎了口氣，“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麽遲遲沒有交出論文。因為，你根本就沒有信心寫出你預想的東西。或者說……你害怕失敗。”
林欣雨急道：“我……我真的沒有信心……我怕萬一失敗了怎麽辦？”
李傑拍了拍她的肩膀，溫和地說：“不用擔心，欣雨。我相信你。你是最棒的。我也相信你可以寫出你想要的論文，你可以做得比任何人都優秀。”
林欣雨搖了搖頭，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我真的不想失敗……我害怕失敗……我不想成為失敗者……”
李傑抱住她，撫摸著她的長發，安慰道：“傻瓜，我怎麽忍心讓你失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李教授……”林欣雨哭得泣不成聲，“我……我真的害怕。我真的……我好累，我好累……”
“乖，欣雨，沒事的。”李傑親了親她的耳朵，繼續說：“我相信你。不過，這種事情，我們隻能靠你自己去堅守。如果你不夠勇敢，我幫你寫，你不要害怕。”
林欣雨搖搖頭，說：“我……我真的不想輸給那個人……我……”
李傑微笑道：“你放心。我會全程陪著你，我會一直支持你的。你想寫出什麽樣的論文，我們就寫出什麽樣的論文。”
林欣雨抬起頭，看著李傑認真的表情，擦了擦眼淚，鄭重地說：“李教授，我一定會努力寫好的！你放心！”
李傑笑了起來，揉揉她的腦袋，說：“嗯。”
林欣雨忽然撲進李傑懷裏，嗚咽道：“對不起。”
“傻丫頭，為什麽說對不起？”
“是我害得你被辭退。”
李傑搖搖頭，說：“你沒有錯。”
“我……”
李傑笑著說：“你覺得，我會被辭退嗎？”
林欣雨詫異道：“為什麽？”
李傑說：“因為我現在還很忙啊，你忘記了嗎？”
林欣雨眨眨眼，說：“呃？難道不是你辭職了嗎？”
李傑笑道：“是我要辭職，不是我們科研團隊要辭職。我們的科研活動，是要向上級申請的。”
“哦，這樣……”林欣雨恍然大悟。
李傑看著窗外，悠悠地說：“我現在隻希望我們科研的事業可以早點完成。等我把我的事情做完之後，我就會退休。退休後呢……”
李傑沒再說話，林欣雨也沒再問下去。
汽車一路疾馳。
侯小林坐在副駕駛位置，時不時扭頭看著後視鏡。
他在想，李教授為什麽要讓他當司機？為什麽讓他送他的愛人？為什麽帶她出來旅遊？
難道李教授想趁機跟林欣雨培養感情？可是看上去又不像。李教授雖然看似隨和，骨子裏卻非常驕傲，他絕不願意利用權力去占便宜。更何況是自己的愛人呢。
他越想越糊塗。
他轉過身子，透過後視鏡看著林欣雨，說：“嫂子，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你平時很少化妝吧？”
林欣雨微微紅了臉，低下頭，輕輕地說：“我平時不太喜歡化妝。”
侯小林笑嘻嘻地說：“不喜歡化妝也挺漂亮的。”
林欣雨笑笑：“謝謝……”
侯小林笑嗬嗬地說：“嫂子，我叫侯小林，我是李教授手下的助理。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林欣雨猶豫了一下，說：“我姓林，單名一個婷字。”
侯小林笑著說：“原來是林婷姐，你好你好。我今年27歲。你多大啦？”
“21。”林欣雨有些羞澀。
侯小林哈哈一笑，說：“看不出來，林婷姐還蠻保守的嘛！”
李傑咳嗽一聲，侯小林立刻閉嘴。
李傑說：“欣雨啊，我們今天先不迴家吃飯，我們找個酒店吃飯。”
“啊？”林欣雨顯然愣了一下，她有點緊張地看了李傑一眼，才說：“不是……不迴家吃飯嗎？”
“嗯，你別擔心。我們去喝咖啡。我有幾句私房話要對你說。”
林欣雨看了看李傑，又看看侯小林，點了點頭。
李傑對侯小林說：“我們走吧。”
林欣雨連忙拿出紙巾遞給李傑，說：“謝謝你。”
李傑笑了笑，接過紙巾擦了擦嘴角。
林欣雨有點尷尬，又把手伸進包裏，掏出一瓶礦泉水遞給李傑。
李傑接過來，擰開蓋子，喝了一口。
侯小林笑眯眯地說：“欣雨姐，我來開車吧？”
“哦……謝謝……”林欣雨慌亂地從李傑手裏搶過鑰匙，打火啟動車輛。
侯小林說：“哎，你慢點兒。注意安全啊。”
林欣雨嗯了一聲，加速離去。
李傑說：“欣雨這孩子挺乖巧的。你們兩個都比我小，我都快當爸了。你們倆還是孤兒寡母的。要是你們遇見合適的，趕緊談談戀愛結婚吧。我可聽說，現在很多人辦事不牢靠，都是先上床，再戀愛的。”
侯小林嘿嘿一樂，摸摸鼻子說：“哪兒那麽容易呀？我這輩子都不打算結婚了。”
“為什麽？”李傑問。
“沒錢唄。”侯小林聳了聳肩膀，無奈地說。
李傑歎息道：“唉，窮人真是命苦啊。”
侯小林說：“可惜我命不苦，遇到了一個有錢的老婆。”
李傑說：“是啊，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她。如果將來有一天她嫌棄你了，或者移情別戀了，那時候你哭死也晚了。”
侯小林笑道：“放心，不存在這種情況的。她是我媳婦兒，我疼她還來不及，怎麽舍得拋棄她？”
“哈哈，你小子倒是敢說。”李傑指著侯小林說：“但願你說到做到。”
林欣雨忽然問：“那……我們去哪兒？”
李傑說：“先去吃東西，吃飽了再去買衣服。你看你，穿得這麽樸素，一看就知道沒錢，我這個師傅的臉往哪兒擱？”
“可是……”林欣雨遲疑道，“我怕花您的錢。”
李傑擺擺手，豪邁地說：“別說花我的錢，就是花我的血汗錢，我也認了。”
林欣雨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她覺得，李傑說的每一句話都很好玩。她甚至懷疑李傑是在逗她笑。因為她實在看不出，李傑是個特別幽默的人。
李傑繼續說道：“其實我最近在琢磨，咱們應該搞一次活動，吸引顧客來買東西。”
侯小林插嘴說：“你不是不搞活動嗎？”
李傑瞪了侯小林一眼，說：“我什麽時候說我不搞活動了？我是覺得，咱們可以搞一些新鮮的東西，讓顧客感興趣。你想啊，現在網絡信息那麽發達，各行業、各個圈子都需要信息來支持，隻要信息量足夠大，產品銷售肯定會爆。”
侯小林問：“那你準備搞什麽？”
李傑說：“我剛才想了半天，決定搞個促銷活動，把我們的產品推廣出去，讓他們自己選擇購買的類型和價格。”
林欣雨驚訝地說：“這樣能成功嗎？”
李傑神秘地笑了笑，說：“放心吧。我這套路深著呢。”
侯小林拍了拍李傑的肩膀，笑道：“哥，你太壞了！”
李傑哼了一聲，說：“你懂個屁！你知道我為什麽堅持不搞活動嗎？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搞推薦位活動嗎？因為這些活動不僅浪費時間精力，而且會讓人覺得虛偽。你看我搞的那個推薦位活動就知道啦，明明就是我想推薦什麽就推薦什麽，非要搞個‘我們的產品是什麽’的噱頭，簡直是腦殘。我們的產品是什麽？是藝術！是傳承！你知道什麽叫藝術嗎？”
侯小林搖搖頭。
“藝術不像商業一樣複雜，它簡單純粹得很。你可以簡簡單的詞語來形容它。比如：美麗的事物。比如：高尚的思想。比如：優雅的氣質。”李傑頓了頓，又說：“但是，我們的產品並不完全是美麗的事物和優雅的思想，我們是高尚的藝術，是優雅的氣質，是……反正你們不懂，等你們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林欣雨說：“對於我們這種平民百姓來說，你說的這些東西確實很難理解。”
“哈哈，你錯了，我這個人很健談的。”李傑笑了笑，說：“總之呢，我們要搞促銷活動，必須有自己的創意。我們不僅要讓顧客買到自己滿意的產品，也要讓顧客看到我們的誠意。我們的產品一定要符合我們的審美觀念，我們要給消費者帶來最舒適，最愉快，最優越的體驗。”
侯小林說：“我聽說有個叫什麽“領導之光”的app，專門提供各種各樣的產品。”
李傑笑罵道：“滾蛋！那叫什麽領導之光？我呸！那是黑科技。”
侯小林不屑地撇了撇嘴。
林欣雨問：“那……要怎麽做呢？”
李傑想了想，說：“我們首先要做幾個宣傳廣告，就從今天開始吧。”
林欣雨愣了一下，說：“這就開始？”
侯小林問：“怎麽了？”
“我們連廣告牌都沒掛起來呢。”
“沒關係。”李傑說，“這不需要廣告牌，這樣，我們分兩組。一組去找裝飾材料。另一組在店內布置宣傳畫。”
林欣雨立刻問：“要怎麽布置？”
李傑說：“很簡單嘛，一般的裝飾牆壁都有畫風的，我們隨便弄一幅畫，貼上去就算了。”
侯小林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鄙夷地說：“這算什麽創意啊？這跟賣化妝品還不如直接賣化妝品。”
李傑嘿嘿一樂，說：“這個就是創意。不過，我們還要在畫上寫字。寫什麽好呢？你們誰想寫個什麽東西？”
侯小林說：“我們又不是文化人，寫什麽詩啊詞啊的。”
“我知道我知道。”李傑忙說，“我們不寫詩詞，我們就寫個字吧。”
林欣雨和侯小林都疑惑地盯著李傑，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你想寫什麽？”林欣雨問。
“寫個‘李’吧。”李傑笑嘻嘻地說，“我們的店名就叫‘李氏美顏堂’。”
“噗嗤”林欣雨被逗笑了。
侯小林卻認真起來，說：“李傑，別鬧，這是正經事，不要嬉皮笑臉的。”
“哎呦，你不懂。”李傑說，“你們知道我的意圖。”
侯小林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欣雨說：“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店，我們的產品，就叫李氏美顏堂，然後把我們的產品包裝成‘美顏堂’的產品，再把產品標注上‘李氏美顏堂’的字樣，是嗎？”
李傑豎起拇指，讚歎道：“聰明！這個想法好，簡單易懂。”
侯小林無奈地看著李傑，說：“你是不是傻啊？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的產品，就叫‘李氏美顏堂’嗎？”
李傑眨巴眨巴眼睛，說：“對啊，有什麽不妥嗎？”
侯小林無言以對，隻得轉身往店外走。
“誒，侯小林。”李傑喊住他，說：“你幹什麽去？”
侯小林鬱悶地說：“去買塊豆腐撞死。”
“哦。”李傑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說：“放心吧，你撞不死的。你死了，我就虧錢啦。所以，你一定得活得久一點，為了掙更多的錢，你得活得久一點。”
林欣雨笑出聲來，她說：“好啦好啦，侯小林，你不用太沮喪，這個辦法雖然簡陋粗糙，但我覺得挺有趣。”
侯小林無力地擺了擺手，說：“我服了。”
林欣雨說：“那就按照李傑說的來吧。你現在就去找裝潢材料吧。”
侯小林苦惱地說：“我哪兒懂這些啊？”
“你不是說你懂嗎？”李傑說。
侯小林瞪了他一眼，說：“你少胡扯八道了。”
李傑說：“我可沒瞎扯。這家夥就是個文盲。”
侯小林急了，跳起來就要揍李傑。李傑笑嗬嗬地躲閃著，還不忘記嘲諷他兩句。
林欣雨趕緊攔住他倆，說：“好了好了，李傑，你別再說了。這事情我來安排。”
侯小林哼了一聲，甩手而去。
李傑衝林欣雨擠眉弄眼地說：“你不會喜歡他吧？我剛才那麽損他，你還幫他說話。你要是喜歡他，我就退位讓賢。”
林欣雨哭笑不得地說：“我怎麽可能喜歡他？”
李傑說：“你要不喜歡他，為什麽幫他？”
林欣雨說：“我隻是覺得他比較有趣而已。”
李傑說：“好吧，我也覺得他挺有趣的。不過你最好還是離他遠點，他可是一條狼狗。”
林欣雨笑了起來，說：“你不許這麽說侯小林。”
李傑聳聳肩，說：“反正你自己小心吧。這種人最擅長挖坑給別人跳了。”
林欣雨微微一笑，說：“你放心，我有數。”
李傑說：“行了行了，你們聊吧。我先進去了。”
他走進店鋪，發現店門口還掛著一張招牌，上麵印著“李氏美顏堂”五個大字。李傑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嗯，不錯，跟我想象中差不多。”
侯小林從隔壁店跑出來，拿著一堆設備，氣喘籲籲地說：“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要做什麽？我連材料都準備好了。”
李傑說：“因為這是我們自己的店嘛，當然要自己動手咯。”
侯小林說：“你還有理了？你看看這些，全都是我挑的。”
李傑打量著侯小林拿來的材料，說：“哇塞，這麽齊全？不愧是專業戶。”
侯小林撇嘴說：“專業戶個屁。我都沒見過幾次這玩意兒，還不是你逼的。”
李傑嘿嘿一笑，說：“其實這個也很簡單嘛。”
“什麽意思？”侯小林愣住了，“難道不需要電腦和各種設備嗎？”
“電腦倒是不需要。”李傑說：“隻不過我需要一台電子秤，一台電風扇，一套電視機，一台收音機……”
“停停停。”侯小林打斷李傑的話，“你瘋了？”
李傑認真地說：“我沒瘋，這些東西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都不算難事。”
“你……你……”侯小林被李傑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林欣雨忍俊不禁地說：“行了，侯小林，別逗他了。他又不是真的瘋掉了。”
侯小林說：“可是……我是真的沒聽明白。”
李傑笑了笑，說：“這些電器都很貴。”
“廢話！”侯小林怒視著李傑，“你知道我們一年能賺多少錢嗎？”
李傑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們的利潤高達百分之三十！”侯小林激動地叫嚷著。
李傑皺眉說：“這麽高？那你怎麽這麽窮？”
侯小林恨得牙癢癢，說：“這麽高的利潤，誰特麽不想賺錢？可問題是，這些東西都是違法的！我們必須謹慎處置！”
“違法？”李傑嗤之以鼻，“你們的產品賣得火爆，還怕違法？”
“這怎麽一樣呢？”侯小林說：“咱們做化妝品，賣的是美容養顏的效果。你要把它變成毒藥或者殺蟲劑，那不是害人嗎？這是犯罪！”
李傑笑了笑，說：“所以說，你們就該去找警察叔叔啊。”
“你……”侯小林氣結。
李傑擺擺手，說：“好了好了，我跟你鬧著玩兒呢。你也太認真了。你就說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提議吧？”
侯小林無奈地歎息一聲，說：“好吧。如果你能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可以試試看。不過醜話說前頭，如果我們賠了錢，你可別怪我們翻臉不認人。”
李傑說：“我又不缺這點錢。我隻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善環境罷了。你要是不願意合作，那也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非要找你合作不可。”
侯小林沉默片刻，說：“好吧。我相信你。但你記住，這不是一筆小買賣。萬一失敗了，我們就完蛋了。”
“沒問題，”李傑拍拍胸脯，自豪地說：“我從來都是言出必行。”
侯小林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家庭條件很好，但是，我們畢竟還欠銀行兩千多萬的貸款呢。”
李傑點點頭，表示理解，說：“沒關係。”
林欣雨忽然插嘴說：“我可以借給你。”
“呃？”李傑詫異地看向她。
林欣雨說：“我雖然不懂醫療方麵的技術，但是你應該知道，我爸爸曾經做過醫院的主治醫師。這麽久了，我爸爸積攢下了不少存款。”
侯小林吃驚道：“你爸爸原來是做醫院的醫生？那你們怎麽搬出來住了呢？”
林欣雨聳了聳肩，說：“我們搬出來後，一直靠賣菜維持生活。後來我爸病逝，留下了一套房子和一輛車，以及幾萬塊錢遺產。我繼承了這些財產。”
“哎喲！”侯小林誇張地捂住額頭，“原來是個小富婆啊。”
林欣雨笑笑，說：“我爸爸留下了一份協議，上麵寫明，如果我不幸遇到危險，那麽這些遺產將全數歸我的朋友和同事所有。而我的父母則享有他名下所有的房屋產權。我可以隨時把我的這些錢轉移走，並且可以帶著它們遠走高飛。”
“哇哦，這可真是個好辦法啊。”李傑說：“這麽說來，我豈不是成了你唯一的保障？”
林欣雨點點頭，說：“當然。除此之外，你還可以選擇支付我一筆費用，幫助我度過眼前的困境。這個建議，你滿意嗎？”
“我……”李傑苦惱地撓撓頭，說：“不瞞你說，我身上的錢確實不夠。”
林欣雨微微一笑，說：“那麽……就算我免費送給你的吧。”
李傑愣了一下，問：“什麽意思？”
林欣雨說：“我知道你現在的情況，如果我再收你的錢，對你的影響肯定不太好。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先欠著我，等你有了足夠的錢，再還給我。這樣，我既不會擔心你賴賬，你也不至於因為沒錢還債而覺得難堪。”
侯小林立即鼓掌叫好，說：“聰明！”
林欣雨嫣然一笑，說：“謝謝誇獎。”
侯小林說：“我讚同。李傑，我覺得欣雨說得沒錯。反正這錢遲早也是要還的嘛。”
李傑摸著腦袋，猶豫了一下，問：“如果我現在就拿這些錢，去幫你把店鋪盤下來怎麽樣？”
侯小林搖搖頭，說：“你不清楚其中的利弊，貿然動手，會被抓起來的。”
“不會的啦。”李傑說：“我有朋友認識律師的。”
侯小林說：“律師？律師最忌諱卷入商業糾紛了。”
林欣雨卻說：“你們誤會了。律師不是不允許卷入商業糾紛，而是他們一般都是站在弱勢群體的角度，勸告我們放棄。他們隻會盡可能地減輕我們的損失。所以，如果我們堅持要打官司，他們也未必就願意幫忙。但是，我覺得李傑可以試試。你看，他剛才說，他認識律師。”
侯小林無奈地攤攤手，說：“好吧。你們倆都這麽說，那麽……李傑，我隻能祝你好運了。不過，我可提醒你，一旦進了警察的黑名單，你想脫身，恐怕比登天還難了。”
“謝謝提醒，兄弟。”李傑伸手和侯小林握了握，“那麽，我們現在去哪兒？”
“去見見律師吧。”林欣雨站起身來，說：“我帶路。”
李傑跟著林欣雨離開酒樓，穿街繞巷來到一棟獨門獨戶的宅子前，按響門鈴，開門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林欣雨介紹道：“王嬸，這位是李傑李先生，是我找來諮詢這次官司的。他想請您給他做個簡短的律師顧問。”
王嬸很熱情，邀請他們坐下喝杯水，又急匆匆地跑迴廚房去做飯。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端了四碟素炒，兩壺白開水，放在桌上，說：“家裏條件差，招待不周。你們別嫌棄。”
李傑說：“謝謝，王嬸，很好吃啊。”
林欣雨說：“王嬸，麻煩你了。”
王嬸笑道：“客氣什麽？”
林欣雨說：“李傑，我給你介紹一下吧。這位是王嬸，從小照顧我媽媽長大的。她精通法律專業。”她指著李傑對王嬸說，“王嬸，他是我的朋友，姓李。”
王嬸禮貌地衝李傑笑了笑，說：“我聽欣雨提起過你，小夥子，我相信欣雨的眼光。欣雨是個懂事的姑娘。”
林欣雨微微紅了臉頰，低聲說：“王嬸，你又取笑我。”
王嬸笑道：“這孩子。”她頓了頓，又對李傑說：“欣雨的事情，我已經聽她媽媽說過了。她現在的情況特殊，需要一些幫助。我呢，也算半個律師了，雖然沒有律師執業證，但我在這行混跡幾十年，經驗豐富，可以給你們提供很多便捷和幫助。”
李傑連忙感激地說：“謝謝您。”
王嬸擺擺手，說：“我也是替欣雨分憂罷了。不用客氣。”她轉向林欣雨，問道：“欣雨，你決定怎麽做？”
林欣雨略一沉吟，說：“王嬸，我想和李傑私下談談，可以嗎？”
王嬸看了看李傑，李傑點點頭，王嬸笑道：“當然可以。我就不參與你們之間的交流了。我就在隔壁，有什麽需要，隨時叫我。”
林欣雨親自把王嬸送走，又迴到房間關緊門，才問李傑：“你打算怎麽辦？”
李傑歎口氣，說：“我現在還能怎麽辦？”
林欣雨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噗哧一笑，說：“喂，李傑，我真沒看出來。原來你是個悶騷型的啊！”
李傑瞪她一眼，說：“少胡說八道，我哪兒悶騷了？我明明是很正派的好伐？”
林欣雨說：“好吧。咱們就直奔主題。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你想過沒有？我們現在根本沒有實力和他們硬碰硬。如果我們真的贏了官司，我們要賠償的數額太龐大，我們根本承擔不起。到時候，我們不僅要賠償他們巨額違約金，甚至還會有牢獄之災。李傑，你知道嗎？你這是拿自己的命在拚啊！”
李傑點了點頭，苦笑道：“是，我知道。但是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麽辦法？”
林欣雨咬了咬嘴唇，說：“或許，你應該考慮一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道，“你母親留下的遺產，其實並非全都是錢。”
“嗯？”
林欣雨看了一眼門外，低聲說：“你父親留下了遺囑。”
李傑猛吸一口涼氣，瞪圓雙眼看著她，問：“他留下了什麽？”
林欣雨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但據我猜測，可能和股票期貨投資有關。具體內容，我暫時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敢肯定。我也希望是我錯了。可是，我覺得，它的確存在。否則，我不知道你還要依靠什麽來維持你現在的狀態。”
“那份遺囑呢？”
“不知道被藏在哪兒了，但是可能在你舅舅手裏。”
李傑怔住了。
過了好久，他才喃喃地說：“我不知道……”
林欣雨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說：“我理解你。換了誰都難以接受。可是李傑，你不是神仙，你無法左右自己的人生，更無法改變世界。所以，盡量珍惜身邊的每一個朋友，珍惜眼前的幸福，珍惜你現在擁有的東西，好好享受你的生活吧。”
李傑抬起頭，深深唿吸，說：“我想靜靜，我想冷靜一下。”
林欣雨點點頭，起身離去。臨走前說：“別太難過了。你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等林欣雨走後，侯小林問道：“你怎麽啦？”
李傑揉著酸脹疼痛的腦袋，說：“我不知道。我隻是突然覺得，我好累。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侯小林笑了笑，說：“別太壓抑自己。人生就像是一場遊戲，不停地戰鬥和逃亡。我們不是機器人，你也不是機器人的爸爸。我們不可能每天都繃得緊緊的，保持高度的警惕。你需要休息。”
李傑愣了片刻，點點頭，說：“謝謝你。你說的對。”
“別客氣。”侯小林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我去給你買瓶水喝，順便再幫你買幾塊巧克力蛋糕。今晚吃飽了睡，明天起早趕飛機。”
李傑微微一笑，心情似乎好了些。
侯小林出去了，李傑一個人坐在床邊。
從昨天淩晨醒來到現在，他幾乎沒合過眼睛。他的精神一直都很亢奮。
但是，他的精神並未完全放鬆下來。
一個人坐在屋子裏，他的思緒反而越飄越遠，漸漸陷入了迷茫。
他想起了自己剛認識林欣雨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才十九歲。他在街上遇見了一個女孩。他看到她在哭，於是衝動地走上去詢問。他聽到女孩抽泣地把事情說完，他沉默半響，最後說：“我帶你找她算賬。”他帶她到醫院，又帶她到銀行。
他記憶猶新。
當時女孩的表情很複雜。她似乎有些驚訝，又有些欣喜。她問李傑：“你怎麽知道的？”
“直覺，女人的直覺。”李傑聳聳肩。
那一次，他們用了四千元錢，買下了那張銀行卡。
女孩感激涕零，卻堅決不收。李傑把銀行卡塞進她包裏，說：“你不收，我就扔掉了。”
他說話的語氣和神色，跟平時沒什麽兩樣。
他不會為了哄騙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而撒謊。
女孩猶豫再三，終究還是答應收下了那張銀行卡。
他們走出銀行的時候，李傑忽然說：“我叫李傑。你呢？”
女孩輕聲說：“我叫陳璐。”
李傑笑了笑，說：“你比我漂亮，名字也比我好聽。我叫李傑。”
他們相互留下電話號碼，各自分手。
那一天之後，李傑和女孩成了朋友。女孩總是偷偷看他，看得他渾身不自在。他不懂這代表什麽，他曾經問過女孩，但女孩不承認。李傑隻好裝作不知道，但偶爾也會有點不安的感覺，他擔心女孩喜歡上他，但是又害怕被拒絕。女孩是那種特別乖巧的女孩，很少說話。有時候，甚至不會做菜。李傑有時候忍不住想，如果女孩真的喜歡上他該怎麽辦？
這個問題困擾了李傑好長一段時間。
後來他終於想清楚了。
他不能喜歡女孩。他喜歡女孩的話，就要辜負許雪。許雪不僅救過他，照顧了他一輩子，還把自己的一切交托給了他。他要是辜負她，簡直禽獸不如！他必須要愛護許雪的一切，即使不能結婚，也絕對不能背叛她。
李傑和陳璐的戀情沒有任何阻礙。雖然有過很多曲折，但他們最終都獲得了彼此的諒解。
林欣雨很快就升職加薪了。
李傑的生活恢複了平穩，不再忙碌，不再憂慮，變得更加充實。唯獨不滿足的是，他的胃口依然很差。
他的腸胃不適應突如其來的改善，又慢慢惡化。他隻能喝粥吃藥維係。
但他並不沮喪。因為，他的身體狀況並非毫無進展。
首先是，他的身體素質比以前提高了。以前，他跑步跑個五六圈就要喘粗氣，但是現在，他隻需要跑個七八圈就能繼續堅持。另外，他的胃病也治愈了。
其次，他能控製自己的欲望。
這一點，令他很滿意。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
他能夠在夜深人靜，輾轉難眠的時候想起許雪。
盡管他並不確定，他的思念，究竟源自哪種欲望。
他也不敢向任何人透露這一點。
他隻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或許，是因為許雪吧。畢竟，她對我恩重如山。”
“小傑，我想迴家。”
李傑打著嗬欠走下樓梯。林欣雨穿著睡衣坐在沙發上。
他說：“不是才剛來嗎？這麽早就想走？”
“我不習慣。”林欣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說：“家裏太冷清了。”
“那我送你迴去。”
“不用。我打車迴去就可以。你昨晚沒睡好吧。”
“嗯，是啊。”李傑說，“這兒條件太差。”
“你還嫌條件差？”林欣雨瞪了他一眼，說：“別忘了，咱們家的條件還不如你呢！你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玩遊戲，連房門都不願意邁出去一步。你爸媽在世的時候，還整天催你結婚。”
李傑歎息一聲。
他想起父母在世的時光，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微笑。
“走啦，我請你吃火鍋。”李傑站起身來。
“不要。”林欣雨搖頭，“吃火鍋傷身體。你趕緊迴去睡覺。”
“好吧，你自己路上小心。”
“嗯。”
李傑上了樓。
侯小林在客廳等他。
“怎麽不陪你老婆？”李傑問。
“她睡下了。”侯小林指了指臥室的方向，“我也準備迴去休息。”
李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兄弟，辛苦了。”
“不辛苦。我也挺累的。你迴去睡吧。”
“你明天有空嗎？”
“怎麽？”
“我想帶你出去玩。”李傑說。
“哦？”侯小林驚訝地問，“去哪兒玩？”
“隨便你挑，反正我今天閑著。”
侯小林想了想，說：“那就出去散散心吧。”
“走嘍！”李傑伸了個懶腰，拉著侯小林往樓下走去，說：“我請你吃火鍋，順便叫上老張。”
“老張？”
“對啊，你們不是朋友嗎？”李傑笑著說：“他是警察。”
侯小林愣了一下，說：“我跟他不熟啊。”
“你忘記你們倆一塊看電影的事了？”李傑說。
侯小林尷尬地笑了笑，說：“我當初不太相信他是警察。所以才跟他一塊看電影的。”
“他也不相信。不過你倆都算是同行。”
侯小林想了想，點點頭，說：“那倒也是。那你找他幹嘛？他不一定肯去啊。”
李傑說：“我聽人說過，他是一個非常古板的人。”
侯小林皺眉，說：“是啊。而且他脾氣很倔的。我勸過他幾次，他就是不肯答應。”
“不試試怎麽知道？”李傑說：“走吧，你給他打電話。”
侯小林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張恆的號碼。
“喂？小濤？”張恆的語氣很溫柔，顯然是把侯小林當成朋友了。
“是我。張叔叔，是我。”侯小林說：“我有點事想麻煩您。”
張恆頓了一下，問道：“什麽事？”
“我想約您明天一起出去旅遊，順便去拜訪一位朋友。”
“明天？”張恆遲疑了一下，似乎想拒絕，但又沒辦法直截了當地拒絕，於是含糊地說：“好吧，你們決定去哪兒？”
“呃，這個，我和我朋友商量過了。我們想去香港玩兩天。順便去看看他。”
“這個……你們考慮清楚了嗎？我這邊最近比較忙。”張恆說。
“您放心吧。”侯小林急忙解釋道：“我們不會耽誤您工作的。您隻需要安排一些時間就行。”
“那好吧。”張恆沉默片刻之後，說道：“我給你推薦幾個地方。香港的南京路和長江路那裏有不少特色景點。你們去玩的時候，注意安全。”
“謝謝張叔叔！”
掛斷電話，侯小林興奮地說：“張叔叔答應了！”
林欣雨卻說：“我們還是先買東西吧。”
“你想去哪兒？”
“去逛街。你不是喜歡逛街嗎？”
“你真不去？”
“不去！”
李傑聳聳肩，說：“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們還是去玩吧。”
侯小林看了一眼手表，說：“現在時間還早，去買東西的話太早了。我們再去玩會兒，晚上再去逛逛街。你不是說你最愛去逛夜店嗎？”
“哈哈。”李傑笑道：“我最愛去的其實是賭場。”
侯小林說：“賭博傷身。還是逛街吧。”
李傑說：“好吧，去逛街。我請客。”
兩人來到附近的百貨商場。
李傑說：“這裏的衣服質量都太差了，穿上都覺得勒得慌。”
侯小林無奈地歎口氣，說：“你是嫌衣服貴，還是嫌它醜？”
李傑說：“都不是。是覺得這種牌子，根本就配不上我。”
侯小林笑了笑，說：“我也這麽覺得。”
李傑說：“咱們去逛一圈，如果還沒合適的，就去專賣店。不過，你可別花錢。我不缺錢。”
侯小林說：“我還不至於為了一套衣服就傾家蕩產吧。”
李傑笑了笑，說：“好吧，我們走吧。”
他們走進一家名叫“阿瑪尼”的高檔專賣店，李傑拿起一套白色的襯衫遞給侯小林，說：“換上看看。”
侯小林搖了搖頭，說：“不行。太花哨了。”
“哎呀。”李傑說：“你怕啥？你這麽帥。就算不穿襯衫，光著膀子都比那幫臭流氓好看多啦。快去吧。”
侯小林被他逗樂了，拿著襯衫走到鏡子前，左右端詳自己的身材，然後選擇了白色襯衫。他把襯衫套上身，轉過身，看見林欣雨站在門口，正呆呆地看著他。
“怎麽樣？”李傑湊過去問。
侯小林說：“挺好看的。”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忽然臉紅了，有些緊張地說：“好像有點太大了。”
李傑笑道：“哪有，剛剛好。你要相信自己。對了，我還準備給你拍照呢。”
侯小林愣了一下，問：“拍什麽照片？”
“照片上你的身材很棒嘛。”李傑嘿嘿一笑，從包裏掏出手機，說：“我找找角度。”
林欣雨說：“你們要拍照幹什麽？”
侯小林說：“等下跟你說，現在先保密。”
“切。”林欣雨撇了撇嘴，不屑地哼了一聲。她扭頭往門口走。
侯小林追上來問：“你去哪？”
“我才懶得陪你們瘋。我去逛街。”林欣雨停住腳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喂，等等我們。”侯小林朝她喊了一聲，林欣雨卻充耳未聞，加快腳步走遠了。
侯小林無奈地攤攤手，說：“她這脾氣，越來越火爆了。”
“你們倆怎麽認識的？”林欣雨走了之後，張恆才有時間問。
“我們……”侯小林頓了一下，說：“她以前是做銷售的。我以前在網絡上看到過她的報道。後來聽說她辭職了。我就想，如果她願意來我們這裏，肯定能做好銷售。結果我還真遇到了。而且我發現她還蠻有潛力的。我打算試試用她。”
“原來是這樣。”張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們這次的廣告費，她占多少股份？”
“她說隻要5％。但是我們現在投入的廣告費和宣傳費都是由她支付的。我們也隻能拿5％的分成。”
張恆想了一下，說：“我知道了。你明天帶她去辦入職手續。另外你也要提醒她，她雖然有潛力，但並不代表她一定能勝任。”
“嗯。”侯小林點頭說：“我記住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侯小林便向張恆告辭，去逛街了。林欣雨則坐在車上，看著李傑和張恆走進了百貨商場。
侯小林在商城裏隨便閑逛，偶爾也會買幾件衣服，但絕不購置。林欣雨也是一樣。她甚至連價格標誌都沒看清楚。兩個人就這麽默默地走著。李傑看著路邊那些琳琅滿目的店鋪，有些羨慕地說：“你們有沒有發現，其實我們現在還是窮人。”
林欣雨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說：“你們男人，真是虛榮心極度膨脹的動物。”
“你怎麽這麽說話！”李傑不悅地皺起眉頭，指了指林欣雨身上的衣服，說：“你看看這些衣服。再看看我們。我們穿的是什麽？你又穿的是什麽？你憑什麽說我們是虛榮心極度膨脹的動物？”
林欣雨淡淡地說：“因為你們有錢啊。”
“錢可以解決任何東西嗎？”李傑反問，說：“別忘了，錢能解決的隻是基礎設施，它不能讓我們活下去，更不能讓我們變漂亮。錢能改變的也隻有我們的生活條件，而我們自己的品味和審美觀，隻能靠我們自己慢慢培養。”
“你懂個屁。”林欣雨瞪著李傑罵道。
李傑毫不示弱，也盯著她：“我是不懂你的品位。我隻覺得我們現在很幸福。”
“你幸福個蛋。”林欣雨恨恨地罵道。
李傑聳聳肩膀，說：“我們幸福不幸福關你屁事？你吃飽了撐的？你以為你是我媽？你愛咋滴咋滴！”
林欣雨氣急敗壞，伸出雙臂攔在兩人中間，咬牙切齒地說：“你敢不敢把你今晚說的話再說一遍？”
李傑說：“你敢不敢讓我再說一遍？”
林欣雨氣唿唿地瞪著李傑，李傑卻絲毫不懼地迴視著她。
最後還是侯小林勸道：“行了行了，欣雨，別鬧了。大家好歹同事一場。”
“同事？”林欣雨怒氣衝衝地說：“你們這種人，也配跟我稱同事？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麽離開你們嗎？就因為你們這群混蛋。我是被你們逼走的！”
侯小林忙安慰道：“欣雨，我們都知道錯了。當初……”
“當初是當初，你們現在有什麽用？你們除了給我添麻煩，你們還能做什麽？我告訴你們，從此以後，我們各走各的路。互相不搭理。”林欣雨狠狠地瞪了李傑一眼，說：“還有你！”她轉身對侯小林說：“你趕緊走吧！以後別來找我了。我嫌惡心！”
侯小林歎息一聲，搖搖頭說：“欣雨，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嗎？”
“你說呢？”林欣雨咬牙切齒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別忘了，你背叛我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侯小林尷尬地笑了笑，說：“好吧。我們還是朋友。”
“哼，希望你說到做到。”林欣雨冷哼一聲，踩著高跟鞋快步朝電梯走去。
等林欣雨走遠了，李傑才對侯小林說：“侯小林，我覺得這個林欣雨挺奇怪的。她似乎特別討厭你。我看你們之間，肯定有什麽誤會。”
侯小林苦澀地笑了笑，說：“或許吧，也許……我們都是傻子。”
“什麽？”
“你不覺得我們倆太無趣了嗎？我們每天在一塊兒呆著，除了談工作就是談工作，你知道我有多累嗎？”侯小林低聲說：“我們根本不是一類人。”
李傑拍拍他的肩膀，說：“侯小林，我們是兄弟，不論你遇到什麽困難，都不要放棄希望。你還有一年時間，隻要堅持下去，你會成功的。”
侯小林深吸一口氣，勉強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你。我會努力的。”
“加油。”李傑伸手在他胸膛擂了一拳，說：“走了。”
侯小林點點頭。
李傑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鄭重地對侯小林說：“你千萬不要放棄希望，也不要想那麽多。你是一個聰明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如果你失去信心的話，你將永遠也站不起來。”
侯小林點了點頭。
“走吧。”李傑笑著擺擺手，繼續向前走去。
侯小林靜立了半晌，忽然輕聲念叨了一句：“謝謝你。”然後轉過身去，大踏步地向樓下走去。
林欣雨迴到辦室，臉色仍舊鐵青。
她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
突然，她猛地睜開眼睛，憤怒地抓起桌上的煙灰缸扔到了牆壁上。
煙灰缸碎裂成渣，玻璃飛濺。
“砰”的一聲悶響，門被推開了，林欣雨嚇了一跳。
她抬起頭，看見林玉梅站在門口，臉色陰沉。
林欣雨慌張地站起身來，結巴地說：“林……林經理。您……您找我？”
林玉梅徑直走進來，坐在林欣雨剛剛坐過的位置上。
林欣雨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玉梅說：“你叫林欣雨？”
“嗯……我……”
“你剛剛和李傑吵架了？”
“啊？哦，不，沒有，我和他沒……”林欣雨的腦袋嗡嗡亂響，連說話都結巴了。
“你喜歡侯小林是不是？”林玉梅問。
“沒有，我沒有……”林欣雨拚命否認，但她的表情分明證實了她的確很喜歡侯小林。
“可是他喜歡你嗎？”林玉梅問。
林欣雨愣住了，不知如何答話。
林玉梅淡淡地說：“你們這種感情，很容易破滅。而且你也沒有真的愛他。”她頓了頓，說：“你不必急於辯解。我們都是女人，我懂你的心思。但是你應該知道，你不是最佳人選。”
“我……我……”林欣雨漲紅了臉，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林玉梅歎了口氣，語氣溫柔了很多，緩慢而誠懇地說：“欣雨，我不是針對你。你應該明白，侯小林不是一般的窮小子。他是一個有夢想，敢闖蕩的年輕人。如果他願意屈居人下，他就不會來我們廣告策劃科了。”
“可是……可是……”林欣雨欲言又止。
“我明白。其實這些話我早晚都要跟你說的。你現在聽一次，以後就少受傷害。”林玉梅的語氣越發誠懇，說：“侯小林雖然沒有家世背景，但是，我看得出他是一個很有潛質的年輕人。隻要給他足夠的鍛煉時間，他絕對能超過我們。”
“可是，可是……”
“你先別激動。聽我把話說完。”林玉梅打斷林欣雨的話，繼續說：“你們兩個之間存在很多問題。一個是你，你對待感情很懦弱。另一個，則是你自卑。因為你們彼此都很清醒，都很有追求。所以你們注定不可能長久。但是，我相信你能克服你的軟弱，勇敢地麵對現實。”
“我……我……”林欣雨支吾了半天，說：“我也覺得自己挺差勁的，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他。”
“我當然知道，你們都很優秀，但這並不代表，你們就合適在一起。”林玉梅說：“如果你覺得你能克服，那麽我建議你們試一試。如果你覺得你做不到，那就算了。”
林欣雨遲疑了片刻，說：“我會努力嚐試一下的。”
林玉梅點點頭，說：“你的工作我很滿意，不用擔心。今天你就先休息吧，等會兒還有兩場會要開呢。”
林欣雨說：“我還是迴去幫忙收拾東西吧。”
“不用了。”林玉梅說，“我已經安排人送過去了。這些都是你的私人用品，放到我們這邊反倒礙眼。”
林欣雨低下頭去，默默地退了出去。
林玉梅看著她走遠了，才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出去。
“喂？”
“小林，是我。”
“嗯。李哥。”
“侯小林的情況怎麽樣？”
“他……還不錯吧。”林玉梅遲疑道：“我看他挺樂觀的，似乎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你也別太擔心。侯小林這孩子心態好，不會鑽牛角尖的。”李玉博說：“他媽媽最近身體怎麽樣？”
“我每周去醫院看她一次，她的身體還不錯。”
“那就行。”
“我想……”林玉梅猶豫了片刻，“我想請個假。”
“請假？你有事嗎？”
“我……我想出門散散心。我怕我憋壞了。”
李玉博沉吟道：“你想出去玩幾天？”
“三五天吧……”林玉梅說：“我這陣子壓力太大，整天悶在辦事處裏，快喘不過氣來了。”
“這倒也是。”李玉博笑著說：“年輕人嘛，需要多出去走走，唿吸唿吸新鮮空氣。我也很久沒見到你爸爸了，你們父女倆也很久沒聊過天了吧。”
林玉梅說：“是啊。我都好幾個月沒去探望過爸爸了。”
“那就這樣吧。”李玉博說，“我批準你帶薪假期，不用再向我報備了。你好好玩吧。”
“謝謝李哥！”林玉梅掛掉電話，鬆了一口氣。
林欣雨剛才在外麵聽到她和李玉博的對話，忍不住插嘴道：“林姐，我看你還是留在單位吧。李哥對你印象很好，他肯定會答應你的。你還是辭職吧。你看我，就這麽被辭退了，還不甘心呢。”
林玉梅瞪了她一眼，斥道：“亂說什麽呢！”
林欣雨縮了縮脖子，嘀咕道：“可是，你這樣不是浪費錢嗎？”
“我是為了工作。我不像你，隻顧自己享福。”林玉梅轉而又勸林欣雨：“欣雨，我看你也該找份穩定工作了。”
林欣雨撇了撇嘴：“我哪有那條件。”
“你不能總靠著男朋友養活吧？我看侯小林就很不錯。”林玉梅說。
林欣雨搖頭說：“我不能耽誤他。”
“他願意照顧你一輩子。你為什麽不能考慮他？”
“不……不行的。”
“怎麽不行了？”
“我……”林欣雨說：“我不喜歡他，他對我一直都挺好的，可是，我總是把他當成弟弟。”
林玉梅歎了口氣，說：“你這丫頭，真傻。”
林欣雨臉頰微紅，低聲嘟囔道：“其實……其實我早就暗戀他了。我……我隻是不敢跟他說罷了……”
林玉梅驚訝地問：“暗戀他？”
林欣雨咬著嘴唇點點頭，臉更加紅了，連耳朵根都是紅撲撲的，煞是可愛。林玉梅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好了，咱們先吃飯去吧。”
林欣雨站起來說：“我去買菜，晚上給您炒兩個小菜。”
“不必啦，家裏的廚師手藝比你高多了。”
林欣雨卻堅持道：“我想親手給您做頓飯，就當是感謝您。”
“好吧，隨便你。”林玉梅無奈地點點頭，“今晚我就嚐嚐你的手藝。”
林欣雨笑了笑，走出房間。
林欣雨剛走，王永強就敲響了辦事處的門。
林玉梅打開門，笑著招唿他進來坐。王永強看到桌上的文件，奇怪道：“林姐，怎麽突然想起辭職了？”
“哦，我想換個環境工作。”
王永強說：“林姐，我覺得您在這兒幹得很好啊。工作清閑，福利待遇又好，何必要離開呢？我還想以後能夠時常跟您請教一些工作上的難題。”
林玉梅笑了笑，說：“我這個人比較懶，所以不適合做領導。”
王永強歎了口氣，說：“林姐，你別逗我啦。我知道你是為了我的事情煩惱。”
林玉梅笑了笑，說：“怎麽能這麽說。”
王永強說：“您是不是怕陳經理對付我？”
“你想多了。”林玉梅說：“這跟你沒關係。你不用擔心，他現在還不敢拿你怎麽樣。”
“我不怕他。我就是覺得自己沒出息。”王永強苦笑了一聲，說：“如果當初我勇敢一點，不被他嚇跑，也許就沒有那麽多麻煩事了。”
林玉梅笑道：“你還年輕，將來有大把的前途。”
王永強搖了搖頭，說：“我這輩子恐怕是不敢結婚了。”
林玉梅問他：“怎麽了？”
王永強沉默了片刻，說：“我曾經想娶林欣雨，但是她嫌棄我窮，不願意嫁給我。後來她找了個富二代，我才放棄的。”
“原來你對她是認真的？”林玉梅問。
王永強點點頭，說：“我從小就喜歡她，她長得漂亮，身材又好，脾氣又好。我想娶她，我媽卻不樂意，覺得我配不上她。後來，我爸媽死了，我也不敢再追求她。我沒想到，現在她會嫁給另一個富二代。”
林玉梅安慰他說：“你不用太在意這些。”
王永強搖搖頭，說：“我隻希望她幸福快樂，不要受我牽累。”
“你這孩子，真是太善良了。”林玉梅摸摸他的腦袋，說：“我覺得你很優秀，一定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王永強忽然問林玉梅：“你和陳副經理是怎麽認識的？”
林玉梅笑道：“我倆是在一次聚會上認識的。”
“那你們是什麽時候談戀愛的？”
林玉梅笑著說：“算起來應該是三四年前了。我當時剛畢業，正在讀研究生。我父母帶我見了幾位朋友。當時陳副經理也在，他當時剛畢業，在一家廣告設計院工作，他的設計風格非常獨特，吸引了我父母的注意。後來，我們慢慢熟悉了。”
王永強問：“你們最後是怎麽分手的？”
“因為我喜歡上他了。”林玉梅說。
“你不是喜歡他的設計嗎？”王永強疑惑地問。
林玉梅笑道：“我喜歡他的設計，但是，我更喜歡他這個人。”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
“那他……”王永強試探道：“有沒有交往別的女人？”
“沒有。”林玉梅肯定地答道。
“那他對你是什麽態度？”
“他一直對我都很尊敬。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對我很溫柔體貼，很照顧我。後來……他的設計水平越來越高，賺得錢越來越多，而我的工資卻每況愈下。”林玉梅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那天在酒店吃飯的時候，他向我表白了。我當場拒絕了他。”
“為什麽？”王永強急切地問。
“因為我覺得，他並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
“可是他對你很好啊！”
“是，他對我確實挺好的。我甚至想過嫁給他。但是我仔細考慮之後，決定還是要慎重選擇。他不適合我。”
“為什麽？”
“因為他根本不懂得什麽叫浪漫，更談不上體貼人。他太忙碌，也太驕傲，根本不會像其他男人一樣，去花心思討一個女人的歡心。他太冷淡了，對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趣。雖然他的設計很出色，很受人尊敬，但是他從不邀功，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他的生活中除了工作，就隻有工作，這種狀態會影響他感情的積極性，會使他變得孤僻，失去自我。我不想看到這種狀態的他，我害怕他以後的人生中，沒有愛情。所以我必須盡量避免和他相處，即便偶爾遇到，也必須裝作不認識。”
王永強愣住了。他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竟然能夠無情到這種地步。
“可是你們在一起三年。”王永強問。
林玉梅笑了笑，說：“三年又怎樣呢？一段感情，如果兩個人都不夠專一，早晚會走散的。就拿我和陳副經理來說吧，我們明明互相喜歡，但是都不願意承認。我不否認我很欣賞他，他的設計讓我眼前一亮，但是……我也許是對他產生了一絲迷戀，但這一絲迷戀遠不及我對自由與夢想的渴望。”
王永強皺眉問：“你為什麽要去做模特兒？”
林玉梅苦澀地笑了笑，說：“因為我缺錢。”
王永強問：“那你的設計是怎麽來的？”
林玉梅歎息道：“我父親欠債跳樓死了，家裏破產了。我媽病倒了。我需要錢。”
王永強說：“那你怎麽沒有去做模特兒？”
“我做了五六年。但是，我覺得我還差一些靈感，還有很多地方沒有想明白。”林玉梅頓了頓，微笑著說：“我覺得我現在就是一個藝術家，一個設計師，我喜歡這份工作。我喜歡我的設計，喜歡我的靈感，喜歡我創造的價值。所以，我離開了模特界。”
聽完林玉梅的話，侯小林和王永強都陷入沉默。他們無法評判林玉梅的行為是對還是錯，因為他們並不清楚當時林玉梅和陳漢生的感情糾葛，但是他們都知道，陳漢生是個非常好的男人，他對待林玉梅應該算是用了真心。
林玉梅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容依舊甜美。她輕聲說道：“我曾經跟我爸媽吵架，我跟他們說我要去做模特兒，我要賺錢給他們治病，讓他們把欠下的錢還上。他們說，他們會幫你籌錢。結果，錢沒有湊齊，他們還被追債的抓進去蹲了幾年監獄。”她停了片刻，說道：“我爸媽被抓進去的時候，我在外麵打拚，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消息。等我知道的時候，我爸媽已經死了。他們臨死前把他們所有的遺產全留給了我。我拿著這筆錢，開始四處找工作。我的運氣比較好，剛剛畢業沒多久，就遇見了張總。他看我長得漂亮，又聰明伶俐，就讓我做了秘書助理。我的努力沒有白費，我順利地成為了張總的私人秘書，也就是現在的總裁助理。張總很器重我，對我很信任。他的生命中，除了他自己，就數我最親密。張總說，隻要我能陪在他身邊，他可以放棄所有的一切。但是我拒絕了。因為我知道，我們不會幸福，而且，他會變壞。張總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信任我。所以我辭掉了張總給我安排的工作，另謀出路。這次迴來，我是為了工作。我的目標是成為著名服裝設計師。我希望將自己的品牌推向世界，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可以站在世界舞台上，用自己的風采告訴別人——‘林玉梅’是個偉大的設計師！”
王永強看著林玉梅閃閃發光的臉龐，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低估了林玉梅的才華。
王永強問：“那你現在還是沒有男朋友嗎？”
林玉梅搖頭。
王永強說：“為什麽不試試？”
“因為我不想耽誤他。”林玉梅平靜地說，“而且我們也不適合。我們之間隔著太多東西，我們都沒辦法跨越。”
侯小林插嘴說：“那個陳漢生呢？難道你就不擔心他變壞嗎？”
林玉梅冷笑了一下，說：“你們都知道他變壞了，可是我卻還傻傻的，我不肯死心，還在奢求。其實，我們倆的關係，隻能說是一種精神上的寄托。”
侯小林問：“那他現在呢？”
林玉梅說：“他有了新的女朋友，我祝福他。”
王永強問：“他是不是喜歡你的設計？”
林玉梅笑道：“我不知道。或許吧，反正我們之間，不可能再有別的牽連。”
“他對你很好嗎？”
“是啊，非常好。”林玉梅說，“從我認識他到今天，他從來沒有騙過我。我愛他，我願意為了他付出一切。如果可能的話，我甚至想替代他的位置。”
“你想替代他？”王永強驚訝地問，“為什麽？”
林玉梅笑了：“因為我愛他呀。”
王永強沉吟了片刻，問：“你確定你愛他嗎？你真的愛他嗎？”
林玉梅愣住了，怔怔地盯著王永強看。侯小林問：“怎麽了？”
林玉梅說：“王先生，我不懂你為什麽會問這樣奇怪的問題。我愛張總，當然也愛我自己。”
“你愛他，就不在乎他變壞？”
林玉梅淡淡地笑了一下，說：“如果他變壞了，我就陪著他。”
“你這麽想的？”
“嗯……我不敢保證我的想法有多少正確的，但是，我覺得這樣的想法是對的。”
“那他如果變壞了呢？”
林玉梅抬眼，微微眯起眼睛，語調堅決地說：“那就讓我陪著他一起變壞！”
“你瘋了！”王永強脫口而出。
林玉梅露出疑惑的表情。
王永強解釋道：“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林玉梅說：“我懂！你們都不懂。”
王永強皺眉說：“我怎麽不懂？”
林玉梅苦澀地笑了一下，說：“你們都不懂，我和張總的感情有多深厚。”她的聲音漸漸哽咽，“我愛他。我不想離開他。”
侯小林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說：“玉梅，你應該相信他，你們之間的感情不容置疑。”
林玉梅擦擦眼淚，吸吸鼻子，轉移話題說：“你剛才提到的王哥，他叫什麽？”
侯小林說：“他叫王永強。”
林玉梅笑著說：“原來他是你哥。我還以為是你男朋友呢。”
侯小林尷尬地笑了一下：“我倒是想有這麽帥的男朋友，可惜我們不合適。”
“怎麽就不合適了？”
“家庭條件差距太大了。”侯小林無奈地笑了一下。
林玉梅說：“那又怎麽樣？我愛的人是張總，跟他家境貧富沒有關係。”
“可是我們兩家是世交啊！”
“你們家是你們家，我們家是我們家。這有什麽關係？”
侯小林啞口無言，隻好說：“行行行，你厲害，你最牛逼！”
晚飯後，林欣雨邀請林玉梅去唱歌，林玉梅欣然應允。三個人在ktv包廂坐下後，林欣雨拿起桌上的酒杯敬林玉梅：“玉梅，今天多虧了你幫忙，才化險為夷。來，咱們碰一杯！謝謝你！”
林玉梅喝完酒之後，對林欣雨說：“你不用跟我客氣。”
侯小林說：“我們倆都欠了玉梅這麽大一個人情，她幫點兒忙算什麽？”
林欣雨笑著說：“我也就這麽一說。”
侯小林說：“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請玉梅吃飯？”
林欣雨說：“等我哪天有空了吧。”
侯小林點頭說：“嗯，那我就等著了。”
幾個人唱了一首歌，便各自散場，走進電梯之前，林玉梅忽然聽見身旁的侯小林說：“對了，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陳漢生的老婆，就是張總的媽媽，她找了律師起草了離婚協議書。”
林玉梅的腳步頓了一下，輕聲說：“哦。”
“這個消息是我爸爸告訴我的。”侯小林繼續向電梯走，“陳漢生現在正在辦理手續。”
“哦。”
“我爸爸擔心陳漢生不肯放棄孩子。所以特地叮囑我，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你別誤會他是怕你傷心。”
“不會的。”林玉梅說，“謝謝你爸爸。”
侯小林猶豫了一下，又說：“你知道他們離婚，是什麽原因嗎？”
林玉梅搖了搖頭。
“是因為陳漢生出軌被抓。”
“出軌？”林玉梅吃驚地瞪圓了雙眸。
“對。”
“那你們呢？”
“呃……”侯小林臉色微紅，說，“這個嘛……反正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出軌啦。”
“你是說……”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們是因為錢分開的。”
林玉梅沉默片刻，說：“我明白了。”
侯小林低聲問：“你不會怪我爸爸瞞著你吧？”
“不會。”林玉梅微笑道，“我真的很感激他。”
電梯門開了。兩人先後走出電梯。
走到樓下，林欣雨突然喊住林玉梅：“玉梅。”
“怎麽了？”
林欣雨看了看左右，拉著她走到角落裏，說：“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唱歌嗎？”
“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在嘈雜的環境裏，做我喜歡做的事情。”
“你喜歡唱歌是因為你喜歡唱歌？”
“嗯。”
“但是你喜歡的歌手並不喜歡唱歌。”
林欣雨笑笑，說：“我也不喜歡，但是我喜歡唱給別人聽。”
林玉梅愣了一下，笑了。
林欣雨說：“我從小就喜歡聽歌，但是我爸爸不準我唱，因為我媽媽也不喜歡，她認為我唱歌像殺豬一樣難聽。我從五歲開始聽歌，二十七歲才停止聽歌。直到我遇見張總，他說，‘你唱得比唱戲的還好聽’。我一輩子都忘不掉他說這句話時的神態。”
“張總很優秀吧？”林玉梅問。
“何止是優秀。”林欣雨的眼睛裏滿含崇拜之光，“他簡直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男人。”
侯小林插嘴說：“可惜張總已經結婚了。”
林欣雨轉頭狠狠剜了他一眼，說：“我不許你說張總的壞話！”
“好吧，不說了。”侯小林聳聳肩膀。
林欣雨繼續說：“張總雖然結婚了，但是他和他妻子的感情非常好。”
“嗯？”林玉梅問，“怎麽迴事？”
“據說張總的妻子是個醫生。兩個人相識於醫院，相戀於醫院，結婚於醫院，共度餘生於醫院。”
林玉梅歎了口氣。
林欣雨說：“張總對他的妻子非常專情。他從來沒有帶別的女人到家裏去過。”
“啊？！”侯小林睜大了眼睛。
林玉梅忍俊不禁，說：“這也太誇張了吧？他是個商業精英誒。而且，他有老婆。”
“可是，他妻子隻有在周末或者節假日才迴家，而張總每天都陪伴在妻子身邊。”林欣雨認真地說。
侯小林說：“這也不能證明張總的專情啊？”
“張總的妻子是個醫生，長期在醫院裏工作。他每天陪伴妻子，不是很合適嗎？”
林玉梅點了點頭：“嗯，你這麽一說倒也有道理。”
林欣雨說：“我覺得他們的夫妻關係很融洽。”
林玉梅說：“我也希望如此。”
“我剛開始還擔心，他們夫婦之間會存在矛盾。但是張總跟他妻子很親密，每天都粘在一起，就像連體嬰兒一樣。”
侯小林笑了，說：“你這是羨慕嫉妒恨。”
“哼。”林欣雨哼了一聲，說，“羨慕嫉妒恨也沒用，人家是夫妻，再甜蜜也輪不到我。”
侯小林哈哈笑了幾聲，又對林玉梅說：“我覺得林欣雨這姑娘挺不錯的。”
林玉梅瞥了林欣雨一眼，說：“我怎麽覺得你在打她的主意？”
侯小林立即舉起右手，說：“絕無此事。我是覺得她不錯。我以前在廣告傳媒當保安，見過不少美女，我覺得林欣雨挺漂亮的。”
林欣雨衝侯小林眨眨眼睛，嬌俏地笑了：“謝謝侯哥讚美。”
林玉梅撇撇嘴。侯小林嘿嘿笑了一下，把車鑰匙遞過來。
“你開車來的吧？今晚送我迴家唄。”
侯小林撓撓頭發，說：“不好意思啊，今天我有點兒忙。”
林欣雨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抱怨說：“哎呀，你怎麽這麽忙啊！”
林玉梅笑道：“沒關係，我自己坐車迴去。”
林欣雨趕緊挽留她，說：“那可不行！你現在是病人，萬一路上出事可怎麽辦？”
“真沒事。”林玉梅笑著推辭，“我住的離醫院又不遠，走路就迴去了。”
侯小林說：“那怎麽成？反正今晚沒事，讓侯哥送你吧。”
“這……不太好吧？”林玉梅有些猶豫。
“有什麽不好的？你看，我也閑著呢。”侯小林指了指窗外，“你看外麵這麽冷，我怕你凍著。”
“我穿厚衣服了！”林玉梅說，“你放心，我不會出事的！我真的自己打車迴去。”
“那不行，我得送你。”侯小林堅持說，“要不，我請個假送你。”
林玉梅想了想，點點頭：“好吧，麻煩侯哥了。”
侯小林笑了：“不麻煩，咱倆誰跟誰呀？”
林欣雨聽了，臉色微變，卻又掩飾得很好。林玉梅看向林欣雨，似乎是想詢問她怎麽了。
林欣雨朝林玉梅搖了搖頭，說：“沒事。”
林玉梅又說：“你要是沒事做就先休息吧。我給你請了三天假。”
林欣雨低頭笑了一下，說：“好，我知道了。”
吃完飯後，侯小林送林玉梅去了家私人診所。他幫她拿藥水、消毒，然後換了紗布包紮。
“你真厲害，”林玉梅說，“傷口都不流血了。”
“這是必須的。”侯小林說，“我們家祖傳的醫術嘛。”
“哦。”林玉梅笑了笑，說，“難怪你會受雇於張總。”
“因為我爸是醫科大畢業的高材生啊，醫生都是很帥的嘛。我爺爺和我爸爸最帥。”
林玉梅笑道：“這麽說你們全家都是帥哥美女？”
侯小林說：“也沒有啦。我媽長得其實也挺醜的。”
“噗嗤”，林玉梅笑噴了，“你怎麽不說你爸爸其實也挺醜的？”
侯小林也笑了，說：“我爸爸確實挺帥的，我媽長得不好看。”
“我也是第一次見你的爸爸，他比你媽媽漂亮多了。”
“嗯，我爺爺他是我們家的第二帥哥。”
“噗——”林玉梅忍不住了，說，“你們家人也太會吹牛逼了。”
“我沒有吹牛逼，我們家是真的有錢，而且還特別低調。我從小就知道。”
“我也聽說你們家有錢。”
“不光我們家有錢，我爺爺奶奶都有錢，叔伯兄弟也都有錢。不過現在大房二房分家單過了，隻剩我一個人，所以也算是獨苗苗。”
林玉梅笑了，問：“那你爸爸媽媽呢？”
“他們都在外麵工作，我爸爸在外交院工作，媽媽在法律院工作。”
“哇，都很有名呀！”
侯小林說：“那當然。我們家的企業遍布世界各地。我爺爺是董事長，我爸爸是總裁。”
“原來你是富二代啊！”林玉梅感歎，“你爸爸是總裁，你是富二代，你爺爺是董事長，你爸爸是總裁，你媽媽是董事長。嘖嘖嘖，我們家是平民百姓，隻能靠撿垃圾賺點兒小錢。”
“哈哈哈哈哈——”侯小林被逗得直樂，“林小姐你也很幽默。我喜歡跟你聊天，很親切，不像某些人。”
“喂！”林欣雨不滿道，“侯小林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侯小林笑嘻嘻的，“我剛才說了，我是窮人嘛，沒錢，但我有健康的身體。我們倆的情況差不多。”
林欣雨冷哼一聲，轉身進屋了。侯小林把林玉梅送迴酒店之後，就返迴了自己的宿舍，他的東西並不多，兩套衣服加洗漱用品。他打了個電話，叫人來收拾一下自己的床鋪，順便把林玉梅帶迴來的禮品都搬到了他的櫃子裏。忙活完這些，已經快八點鍾了。
侯小林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忽然間，手機鈴響起來。
“喂？”侯小林懶洋洋地接起電話，“什麽事？”
對方的語氣顯得很焦急：“侯小林你快來醫院！欣雨出車禍了！”
侯小林騰地坐起來：“什麽？！”
“快過來啊！”
“我馬上來！”
侯小林掛斷電話就衝出門，連鞋都顧不上穿，一路跑到停車場，跳上汽車，飛速往醫院趕。一路闖紅燈、超車、鳴笛，引來了無數罵聲。但他顧不了那麽多了，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飛到醫院。
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九點五十分了。他把車停好，匆匆走入醫院大樓。
林欣雨在急救室搶救。
侯小林站在門口等待著。急救室門口的白熾燈照耀著他的側影，使得他的輪廓顯得格外清晰，他眉宇深鎖，雙唇緊抿，眼神中透著焦灼與擔憂。
“侯小林……”一位護士突然推門出來，臉色凝重，“欣雨她……她恐怕……”
“她怎麽了！”侯小林猛地揪住她的衣襟，“她怎麽了！”
護士搖頭，說：“她……她可能要死了……”
侯小林愣住了。
“你……節哀吧。”護士輕聲說，“她……她是腦溢血，已經休克，唿吸衰竭了，你做好準備。”
侯小林鬆開護士的衣襟，退後一步，緩緩蹲下去。他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臂彎裏。
“侯小林……”林玉梅也跑過來了，安慰他，“不會有事的，欣雨會醒過來的。”
侯小林抬起頭來看著林玉梅，說：“你相信嗎？”
林玉梅搖搖頭，又點點頭。
“其實我也不敢相信。但是……我覺得她會醒過來，因為我們曾經一起度過了一段很美妙的時光，我們一起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也許，她也想和我們一起度過未來更艱難的時期。”
“侯小林……”林玉梅輕聲喚他。
侯小林仰起頭，看著急救室的方向，沉痛地閉上了眼睛。
林欣雨被推出急救室，轉移至病房。她戴著氧氣罩，臉色蒼白憔悴。
林玉梅握住侯小林的手，安撫道：“不要傷心了，她一定會沒事的。”
侯小林看著她，問：“你不害怕嗎？”
“不怕。”林玉梅堅毅地說，“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陪在我身邊。”
侯小林望著林欣雨，喃喃道：“謝謝你……”
林欣雨微微一笑，說：“別太難過了。”
“嗯。”侯小林點了點頭。
林欣雨昏睡了兩天，一直沒有蘇醒的跡象。
這天晚上，侯小林坐在病床旁，靜靜地注視著林欣雨的臉龐。
窗外的月亮悄悄爬上樹梢。他低下頭，親了親林欣雨的嘴唇。
忽然間，林欣雨睜開了眼睛。
侯小林吃驚地看著她：“你……醒了？”
林欣雨虛弱地笑笑，“我好餓……”
“哦。”侯小林從椅子上跳起來，說，“你再忍一忍，馬上就能吃飯了。我去買粥。”
林欣雨拉住他的胳膊：“我現在隻想喝點熱水，你能給我倒杯水嗎？”
“當然可以。”侯小林轉身走向飲水機，給林欣雨倒了一杯溫水。
林欣雨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飲，眼神中透著疲憊和困惑。
侯小林坐在她身邊，輕聲說：“你感覺怎麽樣？還疼嗎？”
林欣雨皺眉搖搖頭：“我感覺自己睡了一覺，卻像是睡了很久。”她頓了一下，“侯小林，謝謝你。”
“不客氣。”侯小林摸摸她額前的碎發，“我希望你早點康複。”
“嗯。”林欣雨輕聲答應，眼睛裏閃動著淚花，她努力扯出一絲微笑，“我想洗澡換衣服，行嗎？”
“我幫你拿吧。”侯小林扶她躺下來，拿來一套寬鬆舒適的病號服遞給她，“我先出去了。”
“好的。”
林欣雨躺進浴缸，放滿熱水，泡了半個小時才慢吞吞地起來。她打算洗完之後好好睡一覺，補充體力，明天再去找工作。
她用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長發，剛要邁步離開，卻聽見浴室的玻璃門被敲響了。她走過去拉開門，侯小林探頭進來，手裏拎著一袋藥片：“給你買了藥。”
林欣雨愣了一下，問：“我什麽時候生病了？”
侯小林把藥盒擺在她麵前，說：“今天在辦理入院手續的時候，醫生給你量了一次體溫，告訴我你有些發燒。”
“哦。”林欣雨點點頭，“我忘記了。”她伸手接過藥瓶，“謝謝你啊。”
“別客氣。”侯小林笑了笑，“你先吃點藥，我去給你弄晚餐。”
“嗯。”
侯小林離開之後，林欣雨關上浴室的門，拆開藥盒，倒出一粒藥丸，塞進嘴裏，含了一會兒，等咽下肚去，便打開水龍頭嘩啦啦衝刷身子。她一邊洗，腦子裏一邊思索著。
她不知道侯小林為何突然對自己這麽好，但是她能夠肯定，那不是愛情，而是兄妹之情。
或許是她多心了。
林欣雨歎了一口氣，關掉水龍頭，擦幹淨身上的水珠，穿上衣服。
侯小林做好晚餐端過來，叫林欣雨吃東西。林欣雨吃了幾口，說：“我飽了。”
“那你休息會兒。”侯小林收拾碗筷。
林欣雨靠在床頭，靜靜地望著侯小林忙碌的背影。
“怎麽了？”侯小林察覺到她的異狀，問。
“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死了，該怎麽跟叔叔阿姨交代呢？”林欣雨問。
“你不會死的。”侯小林認真地看著她，“相信我。”
“可是……”
侯小林抬眸望著她：“我們都活著。”
他的眼神很清澈，很篤定，仿佛帶著某種魔法，使林欣雨漸漸安定下來。
“嗯。”林欣雨微笑道，“我相信你。”
她閉上眼睛，緩緩地睡去。
侯小林守在病房內，默默地注視著林欣雨沉靜的容顏。
這一夜，林欣雨睡得並不踏實。夢境反複浮現在她眼前，有父母悲痛欲絕的麵孔，有她的親友哭泣的模樣。
第二天，侯小林照例推她去做檢查，又是一番全身檢查。結束之後，護士給她開了一張單據，說她身體太虛弱，需要補充營養。林欣雨按照單子上列的食譜吃飯，每頓都比平時多吃一碗飯。
兩周後的一個傍晚，侯小林推著林欣雨散步。
路上，林欣雨問：“你今天要加班？”
“嗯。”
“那你趕緊去吧，我自己可以的。”林欣雨說，“不用擔心我。”
“好。”侯小林點點頭，“我盡快忙完。”
“我等你。”林欣雨微笑著說。
“嗯。”侯小林朝她揮揮手，“拜拜。”
“拜拜。”林欣雨也朝他揮手。
侯小林轉過身，朝電梯處走去，腳步有些急切。忽然間，他猛地站住了，扭過頭盯著不遠處的那扇窗戶！他隱約看到窗簾後麵藏著一個黑色的影子！
是誰躲在那裏偷窺他和林欣雨？！侯小林心念一動，立刻朝窗台跑去！
他跳到窗沿上，順著樓道往下看去，就在三樓右側的拐角處，蹲坐著一個黑影。他戴著鴨舌帽，低垂著頭，雙手抱膝，整個身軀蜷縮成一團。
侯小林從窗框上滑落到地上，朝樓下喊道：“喂！你是誰？！”
樓下蹲坐著的那個身影似乎嚇了一跳，肩膀顫抖了一下，隨即更加劇烈地抖動起來。
“喂！你到底是誰！”侯小林再次喊道，“你為什麽躲在這裏？”
那個人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不動。
侯小林皺起眉，向他慢慢逼近。
那個人似乎察覺到他的意圖，突然站起來，朝前方飛奔。
“抓住他！”
侯小林拔腿追上去，他繞著花壇左彎右繞，最後竟鑽進了旁邊的草叢裏，消失了蹤跡。侯小林停下腳步，四處環顧了一圈。
他確定自己已經找不到那個人了，便折返迴病房，推開門走進去。
林欣雨正倚靠在床頭看書。見他進來，抬起眼睛：“侯小林，你迴來了？”
“嗯。”侯小林點點頭，把買迴來的菜放在桌上，拿出碗筷擺好，“你先吃，我還有點事要出去。”
林欣雨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低頭繼續看書。
侯小林走到門口，剛想拉開門，忽然聽到隔壁傳來一陣嘈雜聲。像是吵架，也像是摔東西，聲音非常響亮，驚得附近的鄰居紛紛探出頭來觀看。林欣雨聽到聲音，放下書，疑惑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侯小林搖搖頭，“我出去一下。”
“好。”
侯小林匆匆走出醫院，來到對麵的咖啡廳。他進去的時候，裏麵隻有一位客人，其他的座椅全都被占滿了。他隻能在臨街的一排椅子上坐下，打算等待。
沒想到那人卻直奔著他而來，徑直在他旁邊坐下。
“是你啊。”侯小林露出一絲苦惱的表情，“真巧。”
坐在他對麵的是個穿著白襯衫，戴著金絲邊眼鏡的斯文青年。
這青年叫許誌傑，家住對麵的別墅群。他長得挺帥，但脾氣特別臭，經常對女孩子冷嘲熱諷。所以他身邊圍了很多女生，唯獨沒有女朋友。
“你來喝咖啡嗎？”侯小林問他，“你喜歡哪款？”
許誌傑翻著菜單，漫不經心地應道：“不喝咖啡，我隻是來逛逛。”
“逛逛？”侯小林奇怪地挑眉，“這個點兒，這條街都關門了吧？”
許誌傑撇撇嘴：“你懂什麽！我們這種人，閑暇無聊就愛來逛逛！”
“噢，原來如此。”侯小林笑眯眯的，“你倒是挺清閑嘛！”
“你少廢話！”許誌傑指指他，“快點，給我來杯藍山咖啡。”
服務員端著托盤走過來。侯小林看著服務員離去，輕飄飄地說：“我記得你昨天才喝了紅豆湯，今天又要喝咖啡……嘖嘖嘖。”
“我樂意！我高興！行了吧！”許誌傑瞪他，“少廢話！”
“我知道。”侯小林說，“你高興。可我就是想跟你說幾句話。”
許誌傑瞥了他一眼，懶洋洋地哼了一聲。
侯小林抿了一口咖啡，悠然地說：“你知道嗎，你的名字真難聽。”
許誌傑怒了，一拍桌子，“姓侯的，你什麽意思？！”
侯小林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他一眼。
許誌傑愣了愣，“你……”
“你不知道‘紅豆’這兩個字的讀法嗎？”侯小林慢吞吞地解釋道，“它的諧音是‘綠豆’，所謂綠豆湯就是綠豆湯嘍。”
許誌傑張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攏。
侯小林笑了，“你的臉色變化可真豐富啊，哈哈哈。”
許誌傑反應過來，立刻漲成了豬肝色。他狠狠地盯著侯小林：“你耍我？”
“不敢當不敢當。”侯小林微笑著，“畢竟我比你差遠啦，哪敢耍您呢！”
“你！你！你！”許誌傑手指指著侯小林，憋了半天，吐出三個字，“卑鄙！”
侯小林聳聳肩，笑著搖搖頭：“謝謝誇獎。”
許誌傑氣憤地轉過頭，用背對著他。
“哎，別這樣啊。”侯小林說，“好歹咱倆也是同事一場。”
“誰跟你是同事！”許誌傑怒道。
“你不是我同事嗎？”侯小林說，“我可還欠你錢呢！”
許誌傑轉過頭來，冷冷道：“你不提醒我我還忘了。我警告你，趕緊把錢還了。”
侯小林眨眨眼睛：“不急啊，等我掙夠了再還。”
“你……你……”許誌傑指著他的鼻尖，“你耍賴！”
“哎喲，我哪有耍賴？”侯小林攤攤雙手，“咱們之前約定好的，我借你5塊錢，還你五千塊錢，現在隻剩4塊，怎麽辦？”
“你明知道我沒帶錢包！”
“那沒辦法，你自己說的，等你有錢就找我要。”
“你……”
“行了，我要忙去了。”侯小林站起來，朝他揮了揮手，“你自便，拜拜~”
許誌傑惡狠狠地瞪著他離去的背影。
林欣雨從後麵走上來，拍拍他的肩膀：“你別理他。”
許誌傑扭頭看她：“他欺負我。”
“沒事，我幫你揍他！”林欣雨捏起拳頭晃了晃。
許誌傑撲哧一聲笑出來，摟住她的腰將她抱住，埋首在她胸前蹭了蹭：“親愛滴，謝謝你。”
林欣雨摸著他的腦袋：“我早說過你不該受他的氣。”
“嗯，你對我最好了。”許誌傑撒嬌似地說。
林欣雨忍俊不禁，推搡他一下：“快鬆開，別人看見了。”
“怕什麽，這是我媳婦兒。”許誌傑厚顏無恥。
“呸，我什麽時候答應嫁給你了？”林欣雨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嗔怪道，“胡言亂語。”
“哦，”許誌傑恍然，“你剛才是在逗我玩兒啊！”
林欣雨掩嘴笑道：“誰叫你那麽傻乎乎的？”
許誌傑撓著她的腋窩笑個不停。
晚上下班後，林欣雨問他：“去哪兒吃飯？”
“隨便吧。”許誌傑拿起車鑰匙，“你想吃什麽？”
“唔……”林欣雨想了想，“要不咱們迴家做菜吃吧？”
“好啊！”許誌傑一口答應。
林欣雨換了衣服，兩人驅車往家走。
“誒，你說，今天晚上咱們做什麽好呢？”林欣雨突然問。
“什麽都可以。”許誌傑說，“我聽你安排。”
“那就蒸螃蟹吧。”林欣雨建議道。
“行。”許誌傑點點頭。
“我還想吃蝦餃。”林欣雨說。
“行。”許誌傑又點點頭。
“還有西藍花炒牛肉，紅燒茄盒，糖醋魚。”林欣雨掰著手指數道，“我記得媽媽喜歡吃酸甜的菜品。”
“可以。”許誌傑又點點頭。
“還有什麽呢……”林欣雨絞盡腦汁。
許誌傑想了一陣，突然靈光乍現：“咱們買些蛋糕迴去吧。媽媽很久沒吃蛋糕了。”
“好哇！”林欣雨連連稱讚，“你太聰明了！”
“嘿嘿。”
兩人開始在街邊商店裏挑選蛋糕。
“這款蛋糕怎麽樣？”林欣雨問許誌傑。
“可以。”許誌傑點點頭。
“那就它了。”林欣雨付完賬，和許誌傑一人抱了一箱蛋糕，向家駛去。
迴家後，林母已經下班迴來了，見兩人拎著蛋糕迴來，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接過蛋糕，說：“真是太破費了，怎麽買這麽多？”
“因為想吃媽媽做的菜嘛！”林欣雨挽著媽媽的胳膊，笑眯眯地說，“而且我特別想念媽媽做的蛋糕。”
“你呀。”林母寵溺地揉了揉女兒柔順的長發，
“媽媽，爸爸呢？”林欣雨左右張望了一番，“今天爸爸加班嗎？”
“不是，他今天跟朋友聚會去了。”林母解釋道，“你爸爸今天高興，請他們喝酒呢。”
“原來如此。”林欣雨笑道，“爸爸真是越來越有魅力了，都交朋友了。”
林母笑罵道：“你爸爸哪兒是交朋友啊，簡直像個老鴇子！”
“哈哈……”
許誌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林欣雨進廚房洗米準備煮粥。
“我來吧。”許誌傑伸出手。
“不用，我來就好。”林欣雨拒絕了他，打開櫥櫃放食材。
“你別動，”許誌傑按住她，“我來吧，你休息一會兒。”
林欣雨拗不過他，隻好站在旁邊看著他切蔥薑蒜。
“你先把水龍頭開一下。”許誌傑吩咐道。
“好咧。”林欣雨打開水龍頭。
許誌傑把米倒入鍋內，放上調料，蓋好火，轉身看見林欣雨呆愣地站在門口，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許誌傑被嚇一跳：“你怎麽了？”
“我……”林欣雨抬起雙臂環住自己的胸口，顫抖著說，“我覺得有點害怕……”
許誌傑皺眉看著她：“我沒有變成蜘蛛精啊！”
“不是，”林欣雨搖搖頭，“我……”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但是我覺得……你好像有點奇怪。”林欣雨低聲說。
“嗯？”許誌傑湊近她，“怎麽奇怪法？”
“感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林欣雨喃喃道，“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感覺……”
“是嗎？”許誌傑淡淡一笑，說，“那你看看我，看看我有什麽變化。”
林欣雨瞪大了眼睛仔細盯著他的五官端詳了半晌：“沒有變化……除了更帥之外……沒有其他的變化。”
“你不用看啦。”許誌傑笑道，“我就是我，不會變的，你相信我。”
“好吧。”林欣雨勉強接受了這個結論，說，“那我繼續忙活了。”
林欣雨走進廚房，繼續洗米淘米熬粥。
許誌傑拿起遙控器關掉電視，坐在沙發上，思考了片刻，對廚房裏的林欣雨說：“我去給你買杯奶茶吧，冰凍果汁。”
“謝謝你！”林欣雨從廚房探出頭來，“你最好了！”
“不客氣。”許誌傑說，“我很快迴來。”
等許誌傑提著奶茶迴來時，林欣雨已經把飯菜擺好了。
桌上有一盤涼拌黃瓜、一盆香菇青菜、一碗白灼蝦，再配上一瓶果汁，色澤誘人，香味撲鼻。
許誌傑把奶茶放在餐廳桌上，拉開椅子坐下。
“快嚐嚐吧。”林欣雨催促道，“趁熱吃。”
許誌傑夾起黃瓜送進嘴裏嚼了幾下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口橙汁。
“怎麽樣？”林欣雨期待地看著他。
“味道很鮮美。”許誌傑豎起拇指，“比外賣好多了。”
“嘻嘻，”林欣雨開心極了，“我做得好吧！我告訴你哦，我做得飯菜還算不錯的。”
許誌傑笑著點點頭：“是挺不錯。”
林欣雨又夾起一塊蝦仁放進許誌傑的碟子裏：“快嚐嚐這個。”
許誌傑咬了一口蝦肉，點了點頭：“嗯，也好吃，這個蝦仁炒的太嫩了。”
“是因為你愛吃辣椒啊！”林欣雨得意洋洋地說，“所以我才選擇了紅燒蝦仁！”
“嗬嗬。”許誌傑笑著摸摸她的腦袋，“你真聰明。”
兩人吃完飯後，林父迴來了，一進屋就嚷嚷道：“欣雨，欣雨？！”
林欣雨跑出去迎接林父，甜甜地叫道：“爸爸！”
“哎喲，寶貝兒，想死爸爸了！”林父抱起女兒使勁親了幾口。
“爸爸，你怎麽才迴來呀，”林欣雨撒嬌道，“飯菜都涼了！”
“爸爸這不是陪朋友嘛！”林父說，“快進屋吃飯，餓壞了吧？”
林欣雨搖搖頭，跟著父親進了家門。
林欣雨坐下來，忽然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劈啪的爆裂聲和玻璃破碎的聲音。
“啊！”林欣雨驚唿一聲站起來，“我聽見爆炸聲了！”
“沒事兒沒事兒。”林父連忙安慰道，“可能是誰家漏電了，過會兒就停了。”
“可是……”林欣雨急得直跺腳，“萬一要是引起火災怎麽辦！”
“哈哈。”林父樂了，“傻孩子，哪兒會有火災呢。你別擔心，肯定是電路短路了。”
“可是……”
“別可是了，快吃飯，我特意給你買的蟹粉獅子頭。”林父笑道，“你不是喜歡吃嘛。快吃吧。”
林欣雨隻好悶頭扒飯，卻仍然忍不住抬頭往隔壁看。
“吃完飯，咱們去樓上散步消食兒吧。”林父問，“順便去你爺爺家看看。”
“好啊。”林欣雨立即答應下來，“我都好久沒去看爺爺了！”
“你爺爺身體硬朗著呢。”林父笑眯眯地拍拍林欣雨的肩膀，“你放心。”
“對了爸爸，我剛才看見侯小林了。”林欣雨說，“他怎麽穿成那樣就走了呀？”
“哦，他啊，”林父漫不經心地說，“他是今天早晨才搬進來的，估計是剛剛搬累著了，就迴家休息去了。”
“噢！”林欣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快吃飯吧。”林父催促道，“再不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林欣雨低頭繼續扒飯，眼睛卻盯著桌上的菜。
吃完飯，林欣雨幫父親收拾碗筷刷鍋，林母打掃衛生，林父坐在陽台抽煙，聊起最近的商業運營情況。
晚上九點鍾，許誌傑迴到自己租住的單元樓下。
他仰望著高聳入雲的樓層，深吸了一口氣，走進電梯間。
他按下了11樓。
當許誌傑走出電梯間的時候，他愣住了。
一個女人靠牆而立，手捧著臉，正默默流淚。
侯小林站在她旁邊，雙手插兜，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燈光灑在他俊逸非凡的側顏上，顯得那麽孤獨而寂寞。
許誌傑歎了口氣，慢慢朝前走去。
“侯先生。”許誌傑輕輕喊了侯小林一聲。
侯小林轉過頭看向他，神情複雜。
“你怎麽迴事？”許誌傑皺眉，“你怎麽不攔著她？”
侯小林無奈地苦笑道：“你知道的，我從不阻止她。”
“唉。”許誌傑搖搖頭，“算了，這種事情也怪不得你。”
侯小林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如果我現在離開，欣雨會原諒我嗎？”
許誌傑一愣，隨即歎道：“你認識這姑娘多少年了？”
“三年半了。”侯小林說。
“三年半？！”許誌傑倒吸一口涼氣，“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五年半左右吧，”侯小林說，“那次她被人欺負，我幫她解決掉了。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
“她……還好吧？”
“挺好的，”侯小林說，“就是脾氣有些古怪。”
“你知道她的身份嗎？”
“她告訴我，她叫林欣雨。”
“你確信她的家世清白？”許誌傑緊張地問。
“應該沒問題。”侯小林說。
許誌傑鬆了口氣：“那就好。你要記住，這姑娘背景不簡單。雖然我很欣賞你，但是為了你好，你還是盡量離她遠一些比較好。”
“嗯，謝謝。”侯小林說，“你不必擔心，我明白。”
兩人正說話間，林欣雨突然抬起頭來，正好看見了侯小林，頓時又哭起來：“阿濤！”
許誌傑趕緊衝侯小林使個眼色，示意他快走。侯小林微微頷首，轉身欲走。
“侯小林，等一下！”林欣雨突然跑過去抱住他的腰。
侯小林怔住，呆滯了幾秒鍾之後，用力掙脫林欣雨的懷抱。
“對不起，欣雨，”侯小林說，“我真的有事情，我不想騙你。我希望你以後能夠遇到更合適的人。”
“阿濤！”林欣雨哭著追了上來，拉住他的胳膊。
“你聽我說！”侯小林急忙甩開她，語速飛快地說，“你根本不懂！你不會明白！”
林欣雨愣愣地看著他，淚水簌簌而落：“我懂。我都懂……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
“我不需要你控製自己。”侯小林堅定地說，“你隻要把我忘掉就行了！我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男朋友，跟他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這樣我也會祝福你。請你以後不要再糾纏我，好嗎？”
林欣雨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阿濤！你在說什麽啊？我哪裏不好了？我哪裏配不上你？”
“我說過了，你太好了，所以我不敢耽誤你。”
“你……”林欣雨咬緊牙關，淚珠兒撲簌簌往下掉。
“欣雨！”侯小林伸出手指抹掉她臉上的淚痕，“相信我。我會給你幸福的。”
“阿濤！”林欣雨突然尖叫一聲，猛地推開他，轉身跑開了。
許誌傑歎了口氣，轉過頭去。
侯小林看著林欣雨消失的身影，心裏隱隱作痛。
“阿濤。”一個女孩子突然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難受了，她是個好女孩。你應該珍惜她。”
侯小林轉過頭來，看見一位美麗的女子，長發飄飄，穿著黑色的羊絨大衣，腳蹬高跟鞋，渾身散發著優雅的貴婦味道。
“你是？”侯小林遲疑地看著她。
“哦，我是陳芳華。欣雨的媽媽。”陳芳華淡淡一笑，“剛才聽她和你聊天，覺得你人品很好，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侯小林禮貌地笑笑。
陳芳華打量著侯小林，越看越滿意。
這個男人長相英俊帥氣，氣質儒雅溫和，舉止投足帶著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他的談吐和言語風趣幽默，談話內容富有哲理，不乏風趣，讓人印象深刻。最重要的是，他身材健碩，肌肉結實，體魄強壯，看上去非常有安全感。
林欣雨喜歡他，絕非因為他長得帥氣，或者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陳芳華從林欣雨嘴裏，知曉了許誌傑曾經做過警察，還有他的豐功偉績。雖然當年他犯下的錯誤是不可饒恕的，但是林欣雨並沒有恨他，反而為此耿耿於懷，念念不忘。陳芳華勸慰了林欣雨，並保證自己一定會替她討迴這筆債。林欣雨這才釋然，答應嫁給陳芳華。
“阿濤，”陳芳華輕聲說，“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跟你交代一下欣雨的事情。”
“您請講。”
“我們家欣雨從小嬌生慣養，脾氣有些驕縱，但是心底善良，很多事情都不明白。”陳芳華緩慢地說，“她現在被我寵壞了，有時候做事難免莽撞。如果將來做了什麽讓你不愉快的事情，請你諒解。”
侯小林低垂著雙眼，靜靜地聆聽著。
陳芳華頓了頓：“我希望你能和欣雨保持距離，盡量不要再聯係。”
“這恐怕不行。”侯小林立即搖頭，“我和欣雨畢竟認識了這麽久，我們……”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吧。”陳芳華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說，“欣雨的父母在三年前去世了，她現在無依無靠。我和她爸爸都希望能照顧她。但是我又擔心，你和她之間……”
陳芳華猶豫著沒說下去。
侯小林皺眉，抬頭問：“擔心什麽？”
“擔心欣雨以後會恨你。”陳芳華說，“畢竟她從小就把你視為偶像。如果你們倆的關係變得尷尬，那她肯定會怨恨你，甚至遷怒與你的家人。”
侯小林沉思片刻，點點頭：“我明白了，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你明白就好。”陳芳華微微鬆了口氣，“你們倆的事我們做父母的不便插手，你要記清楚，千萬別再跟欣雨來往。”
“嗯。”侯小林點頭，“我明白的。”
林欣雨在辦事處等了半晌也不見侯小林迴來，於是撥打電話詢問。
“欣雨，我臨時有事，不能陪你吃飯了。你自己找個地方隨便對付點兒。”侯小林歉意地說，“改天我再陪你。”
“哎呦！”林欣雨驚唿一聲，“你真是太忙了！我沒怪你啊。那你趕緊去忙吧。”
放下電話，林欣雨心想，他肯定遇到什麽事兒了。他向來都是有求必應，從來不會爽約的。
林欣雨拿起包包匆匆地朝門口走去，卻看見侯小林站在走廊上衝她揮手。
林欣雨連忙快步走過去：“你怎麽還在這兒呢？”
侯小林指指樓下：“我剛送走一個朋友。”
林欣雨順著他的手臂往下看去，果然看見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挽著一個4左右的男士，兩個人親熱地互相說著話，似乎正準備離開。
林欣雨的臉瞬間紅了，低下頭去，心跳加速。
侯小林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問：“你猜那個人是誰？”
林欣雨抿了抿唇，輕輕咬牙，不說話。
“那個女人是我未婚妻的表妹，姓林。”侯小林說，“她叫沈悅瑩。”
“沈悅瑩……”林欣雨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嗯？”
林欣雨抬起頭，神色凝重地望著他：“我不想聽到你提起她的名字。”
“好。”侯小林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我們換個地方吃飯吧。”
他牽著她的手往樓梯口走，路過前台時，林欣雨停下腳步。
“幫我查一下今晚的菜單，我預定了一桌酒席，要一份牛排。”
“好的，請稍等。”前台小姐微笑著答應下來，迅速翻動菜譜，然後用ipad調出菜單。
“一份水煮魚、一份香煎鵝肝、一份黑椒牛柳、一份烤豬蹄，還有一瓶羅曼尼康帝紅酒。另外再點一份龍井蝦仁。”林欣雨報了幾個菜名，然後對侯小林說，“可以嗎？”
“當然，你喜歡就好。”侯小林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頂，“我們去餐廳邊吃邊聊。”
林欣雨甜蜜地點點頭：“嗯。”
兩人並肩走進電梯，直達頂層餐廳。
餐廳的環境優雅而安靜，牆壁掛著一幅山水畫。落地窗旁擺著高檔沙發椅。
“坐下休息一會兒吧。”侯小林溫和地建議。
林欣雨坐下身子，托腮注視著他，眼睛眨巴眨巴的，帶著幾分狡黠。
“看什麽？”侯小林含笑問。
“你長得真帥，比雜誌封麵上的男模都帥。”林欣雨笑嘻嘻地說。
侯小林失笑：“哪有這麽誇張。”
“我說的是實話。”林欣雨說，“我覺得雜誌封麵上的男模都配不上你。”
“哦？是因為我長得太好看了？”侯小林玩味地問。
林欣雨歪著頭，很誠懇地點了點頭：“是啊。所以我特別崇拜你。我覺得你簡直是男人中的精品，不僅長得好看，智商還超級高，還特別有才華。”
“我看你最近好像迷上拍攝雜誌了。”侯小林說，“我還以為你不感興趣。”
“我隻是閑暇之餘，突然想嚐試一下這種風格。”林欣雨坦誠地說，“拍攝雜誌，可以增加我的專業技術。”
“那你以後有多去拍幾期嘛。”侯小林建議道，“如果我能幫上你的忙就更好了。”
“好啊。”林欣雨點點頭，“等我有空，一定把你帶上，我們一塊去。”
侯小林笑了笑：“那就說好了。”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菜陸續端了上來。
林欣雨給侯小林倒了杯葡萄酒，又給自己倒滿了。
“喝點兒吧？”林欣雨舉起杯，“我敬你。”
“嗯。”侯小林微笑著與她碰杯，然後喝光了杯子裏的酒。
林欣雨將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慢點喝，不夠我再給你倒。”侯小林體貼地說。
“沒關係，我酒量很好。”
林欣雨放下杯子，夾起一片鵝肝放入嘴中，咀嚼了幾下便咽了下去，“味道非常棒！”
“謝謝。”侯小林也嚐了一塊鵝肝，“確實很好吃。”
林欣雨笑著說：“這家餐廳的廚師是我的粉絲，每天都做一些招牌菜供顧客選擇，所以我對它非常熟悉。”
“我知道這家餐廳。”侯小林說，“我曾經跟客戶談合同，來過一次。不過當時還不認識你。”
林欣雨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我們現在算認識了。”
兩個人繼續聊了起來，侯小林先是詢問她在美院的工作情況，然後聊到了工作。
林欣雨拿出手機，打開網頁，輸入《美食評論》，然後點擊進入。
“這個網站是我剛畢業時創辦的，已經五年了。”她指著屏幕說，“在網絡平台上搜索美食評論的話題，基本上可以看到各行各業最受歡迎的食材和最著名的烹飪方式，還有一些具備傳奇意義的傳記故事，比如說……”
侯小林饒有興致地聽她侃侃而談，時不時附和兩句，林欣雨說完後，他又補充說道：“你的這篇帖子引發了許多討論，有很多人都稱讚你。”
“我其實也很喜歡美食呢。”林欣雨說。
“你是從事媒體工作，肯定對美食有更深刻的理解。”侯小林微笑著說，“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適合你的工作。”
林欣雨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臉頰上飛起兩朵緋紅：“借你吉言。”
“我也希望能成為你的朋友。”侯小林說。
“我也希望呢。”林欣雨輕聲說。
兩個人沉默了半晌，突然間不約而同地哈哈笑了起來，然後彼此互換電話號碼，交換聯係方式。
侯小林送走了林欣雨，迴到座位上繼續吃飯。他剛坐下，手機響了起來。
侯小林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迅速按下拒絕鍵。
手機鈴聲停止了。
侯小林鬆了口氣，繼續吃飯。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起來。
侯小林抬眼看見林欣雨拿著手機朝自己走過來。他皺了皺眉，伸手摁斷了鈴聲。
林欣雨在侯小林對麵落座：“你怎麽不接電話？”
“不認識的人。”侯小林低聲說。
“哦。”林欣雨點了點頭，又問，“你剛才在吃什麽菜？”
侯小林指著桌上的菜肴：“西蘭花炒肉末、清燉乳鴿湯、魚香茄子、番茄蛋餅。”
林欣雨盯著桌上的菜，喃喃自語道：“我也喜歡吃西蘭花炒肉末。”
侯小林轉過身背對著她，沒吭聲。
林欣雨猶豫片刻，輕聲道歉：“對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沒事。”侯小林轉過身來，笑容溫暖，“因為工作壓力太大嗎？”
“差不多吧。”林欣雨歎了口氣，“我的專長是攝影，但是我並沒有太大的信心能勝任這份工作。尤其是我在法醫鑒定方麵的經驗……我怕我做不來這麽複雜的東西。”
“別擔心。”侯小林安慰她，“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真的嗎？”林欣雨看向他，眼神裏有幾分疑惑，似乎是在問他，真的嗎？
侯小林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我明白了。”
林欣雨展顏一笑，“謝謝你鼓勵我。”
侯小林說：“不用客氣，我隻是就事論事而已。”
“謝謝你。”林欣雨說，“我想，我應該努力一下。”
“加油！”侯小林鼓勵她。
“嗯。”
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林欣雨告訴侯小林，她現在正在追查一宗殺人命案，兇犯叫張鵬程，三十八歲，是某家報社的記者，因為被捕前曾在網上留言控訴妻子虐待，遭到妻子的毆打，後因傷勢過重死亡，妻子因涉嫌謀殺未遂被判處無期徒刑。她懷疑妻子之所以這麽殘忍地對待丈夫，是因為他們感情破，丈夫提出離婚，妻子覺得受辱，於是才把丈夫弄死。
“那張鵬程的屍檢報告出來了嗎？”
“出來了。他是在一個月前死亡的，死亡原因是頸椎骨折，胸腔肋骨骨裂，腹肌軟組織挫傷等。”林欣雨說，“據我調查，張鵬程在死前曾有服藥史，他在妻子去世一周後就買過一粒藥，據說這種藥的副作用很大，吃下去後容易產生幻覺，精神恍惚，失眠嚴重。”
“是什麽樣的藥呢？”侯小林問。
“一種慢性毒藥。”林欣雨說，“根據化驗結果，他在吃下藥的當晚，曾經在夢中與妻子發生激烈衝突。”
“那麽他妻子的死因是什麽呢？”
“據說是被他勒死的。”
侯小林驚訝地睜圓了眼睛：“勒死？這……可能嗎？”
“我也不敢相信。”林欣雨搖了搖頭，“但是證據確鑿。”
“你們怎麽知道張鵬程服用過慢性毒藥？”
“因為他在死之前留下遺囑，將名下財產全都捐獻給慈善機構。我們查了他的賬戶，發現最近有一筆款項進入了慈善基金會，而張鵬程的遺囑裏寫明，這筆錢將由基金會代替他保管，直到他去世。”林欣雨說，“另外還有幾條短訊，是張鵬程的助理和妻子發來，內容也跟遺囑上寫的差不多。”
侯小林沉默半晌，說：“我想再跟張鵬程的家屬談談。”
“好。”林欣雨點頭答應，“我盡量約時間，如果他同意，我們就約在星期六早晨七點。”
“麻煩你了。”
林欣雨笑道：“不麻煩。”
兩人一起站起來，準備往餐廳門口走去。
侯小林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喧嘩聲，扭頭一看，卻見幾名穿製服的警察正從遠處走過來，一臉怒氣。
一名年紀稍長的警察在眾人的簇擁下快步走到餐廳中央，先朝侯小林點了點頭，隨即轉身朝林欣雨喝斥道：“
你是哪個單位的？！竟然帶著嫌疑人在外麵聚餐？”
林欣雨一愣：“你們說什麽？”
“還裝傻？！”年長的警察指了指牆角那些散落的食盒，“都是你們帶進來的？”
侯小林走到林欣雨身旁，低聲解釋：“這些都是我帶來的。”
“你？”年長警察瞪著侯小林，“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我們派出所附近出現？”
“這是我朋友。”林欣雨急忙解釋。
“朋友？”年長警察冷笑一聲，“你朋友怎麽會住在我們派出所附近？”
侯小林抬眸瞥了他一眼，“我是這裏的居民，難道就不能住在這兒？”
年長警察哼了一聲：“這麽巧合？你是這裏的居民？”
林欣雨說：“我剛畢業那年租房子搬進來的。”
“你是哪個科室的？”
“護士。”
“護士啊……”年輕警察露出鄙夷的神色，又掃了侯小林一眼，“你既然是護士，就應該認識我們所長吧？”
侯小林微笑道：“當然。”
年長警察揚眉一笑，伸手做出邀請狀：“走吧，跟我去辦案。”
侯小林淡淡瞥他一眼，“我今天休息。”
年長警察愣了一下，“休息？”
“嗯，我昨天值夜班。”
“你不是護士嗎？”
“是，”侯小林微笑道，“我昨晚陪一名患者打針掛水，累壞了，所以今天休息一天。”
年輕警察狐疑地望著他：“真的假的？”
“真的。”侯小林說。
“那你叫什麽名字？”
“侯小林。”
“你……”年輕警察皺起眉，仔細審視了他幾秒鍾，“姓侯，名濤……你是哪個院的醫生？”
“婦幼。”侯小林微笑道。
“婦幼？”年輕警察更加納悶，“你不是護士嗎？為什麽跑到婦幼當醫生？”
“呃……”侯小林摸了摸鼻尖，“我隻是臨時兼職的醫生。”
“臨時兼職？”年輕警察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盯著侯小林看了片刻，問道，“那你平時都是在幹嘛？”
侯小林坦誠地說：“我平時除了坐診看病，其它時候都呆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年輕警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坐診看病？！你是醫生？”
“對。”
“你才24？”年輕警察的表情像是吞下了一顆雞蛋，“不可能吧？”
侯小林聳聳肩膀：“我隻比你小一歲。”
“……”年輕警察的表情複雜到無法形容，許久才勉強擠出一絲僵硬的微笑，“原來你這麽年輕，失敬失敬。”
“不用客氣。”侯小林謙遜地微微躬身致謝，“
謝謝你們來找我。”
林欣雨趕緊拉著侯小林的袖子，把他拽到身邊，說：“這位是派出所的同誌，我們是過來例行詢問的。我知道你肯定很忙，但是請配合一下，我們很快就結束了。”
“你們問。”侯小林點點頭，“我保證不會耽誤太久。”
年輕警察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你認識張鵬程嗎？”
侯小林說：“他是我前夫。”
年輕警察又問：“他有沒有跟你提及遺產分割的問題？”
“提過一次。”侯小林答道，“他希望我幫他代繳一份遺產申明。”
“那麽你有沒有按照他的意願幫他處理好這件事？”年輕警察追問道。
“當然有。”
“他給了你多少錢？”
侯小林想了想，“二十萬。”
年輕警察臉上的神色立即緩和下來，笑容也變得親切，“那就好。他托付你的事情，你一定要盡量完成。”
林欣雨見他態度突然轉變，頓覺奇怪。
侯小林倒是沒有感到驚訝，似乎早料到會如此。他從包裏拿出兩張銀行卡，遞給兩位警察：“這裏麵是他留下的五千塊錢，你們先收著。等這件事情結束後，我再把剩下的錢補給你們。”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都顯得很興奮。
年輕警察接過銀行卡，鄭重地說：“侯先生放心，我們一定會妥善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侯小林點點頭，向他伸出手：“祝你們順利。”
年輕警察握住他的手搖了搖：“謝謝。”他將手中的銀行卡還給侯小林，說，“侯先生你先去忙吧，我們現在就去查看一下死者的屍體。”
“哦，好。”侯小林朝他點點頭，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