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華咬緊牙關:“反正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陸彥遠淡笑:“侯助理,不必顧忌麗華。”


    “陸先生,您千萬別怪麗華。”侯濤誠懇道,“麗華她不懂事,我代她向您賠禮道歉。”


    “你們……”王麗華震怒,“我都說了跟他沒關係!”


    “麗華!”侯濤厲聲嗬斥,“注意場合!”


    陸彥遠笑容更深,語調緩慢地說道:“既然你說我們沒關係,那麽我們換種關係如何?”


    “什麽關係?”王麗華不解。


    “我們假裝是情侶,你覺得怎麽樣?”陸彥遠輕描淡寫道,“我可以保護你不受到傷害。”


    王麗華猛然睜大了雙眸,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似的:“你瘋了嗎!”


    侯濤聞言卻是一驚:“陸先生……”


    “怎麽了?”陸彥遠挑眉看著他,“不願意?”


    “當然不是……”侯濤訕笑著搖搖頭,“隻是覺得這樣不妥。畢竟……”


    “畢竟我是有夫之夫,對嗎?”陸彥遠替他說完後麵的話,隨即冷哼一聲道,“那又怎樣?”


    王麗華呆呆地看著陸彥遠。


    侯濤連忙勸道:“陸先生,其實你不用為了幫助我們,犧牲自己的名譽……”


    陸彥遠擺擺手,打斷了他,道:“不存在犧牲我自己的名譽,因為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隻是做我認為應該做的事情罷了。”


    “那你的妻子呢?”王麗華忍不住問道,“她知道嗎?”


    陸彥遠微微蹙眉,沒再說話。


    “陸先生!”王麗華焦灼道,“你是真心的嗎?”


    陸彥遠看著王麗華,沉吟半晌,低聲說:“我並不是在跟你商量。”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是在告訴你,你最好考慮清楚,究竟要不要答應。”


    王麗華張了張嘴,喉嚨像堵著棉花一般,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侯濤見勢,忙拉過王麗華,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答應。


    王麗華看了侯濤一眼,又看看陸彥遠,遲疑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侯濤鬆了口氣,衝陸彥遠感激道:“謝謝你,陸先生。”


    “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陸彥遠淡淡道,“我送你們迴去吧。”


    王麗華低著頭沒有拒絕。


    侯濤看著他們坐進車內,歎了口氣,返身往停車場裏走去。


    車窗降了下來,露出王麗華擔憂的臉龐,她道:“侯濤,你別難過……”


    “嗯,我知道。”侯濤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拍拍王麗華的肩膀道,“放心,我沒事的,你快點把工作處理好吧,等下還有采訪。”


    “好,我盡量早點迴去陪你。”王麗華柔聲說。


    “我等你。”


    兩輛車相繼駛離停車場,侯濤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默念道:陸先生,希望你說到做到啊。


    王麗華和陸彥遠坐在車上,彼此都沒有開口。


    “你……”最後還是王麗華忍不住打破了寂靜,“我想問你,你為什麽會突然提出這樣的建議?”


    陸彥遠側首瞥了她一眼,勾唇笑道:“因為看見你哭了。”


    “啊?”王麗華愣了愣,隨即臉頰浮上紅暈,慌忙轉移話題道,“我……我剛才太激動了。”


    “你不需要掩飾。”陸彥遠平靜地說,“我知道。”


    王麗華一陣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沉默許久之後,陸彥遠忽然開口:“我記得你剛入職時的第二天,你給我遞了一份辭呈。”


    “是,是的。”王麗華點點頭。


    “原因呢?”


    王麗華抿了抿唇,道:“我……我怕給你添麻煩。”


    “那你現在不怕給我添麻煩了嗎?”陸彥遠反問。


    陸彥遠輕笑起來,道:“所以你是不肯了?”


    王麗華咬著嘴唇,沒有吭聲。


    “好。”陸彥遠頷首,“不肯也沒關係。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王麗華詫異地抬頭看向他,不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陸彥遠卻沒有再解釋的興致,閉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起來。


    王麗華見狀,也乖乖閉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一路無話。


    很快到達陸氏集團,王麗華推門下車,朝陸彥遠揮了揮手。


    侯濤從車上下來,站在車旁,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道:“陸總……”


    陸彥遠睜開雙眸:“怎麽?”


    “如果您……覺得不高興了,請您千萬不要遷怒王小姐,她隻是太愛我了……”侯濤急切地解釋道。


    陸彥遠聞言,失笑道:“你想太多了,她跟我沒什麽關係。”


    聽聞這話,侯濤鬆了口氣。


    “你不必覺得抱歉,我也沒有怪罪她的意思。”陸彥遠看了他一眼,又道,“我隻是想給她找個更合適的工作而已。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她,就不會食言。”


    侯濤鬆了口氣,對陸彥遠道:“那謝謝陸總了。”


    “迴去吧。”陸彥遠擺了擺手,將車子駛離。


    迴程路上,陸彥遠閉目養神,王麗華則盯著窗外不斷掠過的風景,陷入自己的世界裏。


    “你覺得我剛才做錯了嗎?”忽然,陸彥遠開口問。


    王麗華嚇了一跳,迴過神來,茫然地搖搖頭。


    陸彥遠道:“我剛才那麽逼迫她,她是否真的喜歡你?”


    “喜歡。”王麗華毫不猶豫地答道,“當然是喜歡的。”


    “那她是否願意為了保全你的名譽,委曲求全?”


    “當然!”


    陸彥遠挑眉道:“我怎麽不信呢?”


    王麗華認真地說道:“你可以懷疑我撒謊,但你不能質疑她的感情。”


    陸彥遠笑了:“好,我暫時不問了。不過我要警告你一句,不準再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


    王麗華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陸彥遠又道:“我知道你們是朋友,但我不允許你利用她幫你完成你的目標。我希望你們能夠單純交易,互惠互利,明白嗎?”


    王麗華沉吟片刻,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陸彥遠沒再說話,王麗華也安靜下來。


    兩人各懷心思,誰也沒再說話。


    抵達酒店之後,陸彥遠徑直走向房間,沒再搭理王麗華和侯濤。


    晚上七點鍾,王麗華敲響了隔壁的房門,侯濤很快便開了門,看見是王麗華後露出驚訝之色。


    “麗華?”


    王麗華點點頭,拿出手機道:“我今晚住這邊,方便聯係,有些問題想問問你。”


    侯濤連忙把她迎進屋子。


    兩人坐定之後,王麗華率先開口道:“昨天晚上的事,對不起。”


    “沒事沒事。”侯濤連忙擺手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怎麽會怪你。”


    “可我的行為確實有些莽撞,我也沒有考慮到其他因素……”


    “別這麽說。”侯濤打斷她道,“如果換成是我,我估計還不如你冷靜。畢竟我隻是個男性,不像你有家庭,有父母親戚。”


    王麗華低垂著頭,沉默半晌,才緩緩道:“我爸媽都挺好相處的。”


    “嗯。”侯濤點頭,隨後又歎了口氣,“不過你爸媽都比較嚴厲,對你也有點苛刻。尤其是你奶奶,對待女孩子要求非常嚴格,你平時少惹他老人家生氣。”


    “嗯。”王麗華應了一聲,頓了頓,道,“侯濤。你能跟我說一下你和你妻子結婚以前,你們的生活環境嗎?”


    侯濤聞言愣了愣,臉頰浮現一抹紅暈:“啊?哦,可以。不過……”


    王麗華笑道:“我不是偷窺狂,你放心。”


    侯濤點點頭,整理了一下思緒:“我和她結婚的時候,已經是22歲了,算起來也是青春期了。我和她是在大二那年認識的,她家是農村的,長得漂亮,脾氣也溫柔體貼,我很快就迷上了她。大三那年,我倆就領證結婚了。我原本以為,我們可以幸福一輩子,卻沒想到她家出了變故,爸媽都死了,隻剩下一個病怏怏的弟弟。她一直靠撿垃圾賣錢供弟弟讀書,後來,她弟弟也病倒了,需要一筆手術費,她沒辦法湊齊手術費,所以才跑來找我借錢。”


    “那她為什麽不來找我?”王麗華問。


    “她覺得欠我太多了,不好意思麻煩我。而且那時候,我們關係並沒有那麽好,她也怕影響我的形象。”


    “所以她就瞞著你來找我?”王麗華蹙眉道,“她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哎,其實我也是這麽勸她的,但她不聽。”侯濤無奈道,“最近她弟弟病情加重,需要手術,她又缺錢,沒辦法才會來找我。”


    王麗華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這種人渣,難怪會被你甩掉!”


    侯濤苦澀地笑了笑:“我也是這麽說的,可她還是不改初衷。我當時雖然生氣,但我不忍心看她這麽辛苦,隻好答應給她錢。”


    “這種事情哪有不傷感情的。”王麗華搖搖頭道,“你這次可算是栽到她身上了。”


    “是啊,我當時就是腦子抽筋了。唉。”侯濤懊惱道,“我當時怎麽就這麽糊塗呢?”


    “我知道你當時肯定很愧疚,”王麗華拍拍他的肩膀道,“不過你現在想清楚也不遲。至於她的弟弟……我覺得你應該去醫院看看。”


    “嗯,明天早上就過去。”侯濤說完,又擔憂地看了眼王麗華,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麽顧忌。


    王麗華微微挑眉道:“想說什麽?”


    “那……那個,你不介意吧?”侯濤猶豫片刻後試探道。


    “什麽?”王麗華疑惑。


    “你剛才……叫我阿濤。”侯濤吞吐道。


    “哦。”王麗華輕描淡寫道,“我習慣了,以前也叫你名字的。”


    侯濤聞言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那就好。”


    王麗華盯著侯濤的笑容,心底暗自冷哼。


    臭不要臉。


    侯濤這貨還真夠賤的,居然還敢趁火打劫。


    王麗華瞥了他一眼,轉移話題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和她之間到底是什麽情況呢。”


    “呃……”侯濤摸摸鼻尖,“我和她……我和她之間,可能是有點誤會。”


    王麗華挑眉道:“那你現在想和解嗎?”


    “當然。”侯濤連忙道,“我和她離婚以後,一直都很內疚,也很想再見她一麵,把這些話跟她說清楚,可我聯係不上她,也不知道她住哪兒。”


    王麗華抿唇:“你想見她的話,我幫你聯係她。”


    侯濤怔了怔,驚喜道:“真的嗎?謝謝!”


    “不用客氣。”王麗華微微一笑,“既然是誤會,就得當麵解釋清楚。我們都不希望這樣拖累彼此。”


    “嗯嗯。”侯濤連忙點頭道,“那我先替她向你道歉了。”


    “不必。”王麗華擺擺手,“反正你和我也沒啥交情,對不對?”


    侯濤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嗬嗬……你說的是。”


    “你今晚留下來吃飯吧。”王麗華熱情邀請道,“順便談談你和那位夏小姐的往事。我還蠻好奇的。”


    侯濤猶豫道:“這……”


    “不願意?”王麗華揚眉道,“那你走吧。”


    侯濤趕緊道:“沒有!我當然願意!”


    王麗華彎唇一笑:“那你等我一會兒。”


    王麗華站起身,拿起座機撥了一串號碼:“喂,王姐嗎?我是王麗華。您明天早晨七點半過來幫我收拾房間吧。我家保姆今天請假迴老家了,暫時不迴來。”


    掛斷電話以後,王麗華坐下道:“我明天早晨六點半有個會議,八點鍾要開車到辦事處。你明天七點半過來吧,正好九點鍾我下班,你就直接從我這兒出發。”


    “行。”侯濤答應道,“那我就不客套了,我叫一份餐,咱倆一起吃吧?”


    王麗華笑著點頭:“好啊。”


    侯濤立刻掏出手機,打開app,叫了一桌菜。


    王麗華笑眯眯地看著他:“這是你第二次叫我吃外賣了。”


    “嘿嘿,”侯濤撓撓頭道,“其實我也不太會做飯,這頓飯我付錢。”


    王麗華失笑:“你別跟我搶啊。”


    “我不是怕浪費嘛……”侯濤訕訕道。


    “我也不是怕浪費。”王麗華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是怕被你這張嘴氣死。”


    王麗華忽而笑著問道:“你為什麽會選擇做記者?”


    侯濤一愣:“你怎麽知道我選了記者?”


    “猜的。”王麗華聳了聳肩,“畢竟像你這麽笨的人,如果不做記者的話,肯定混不下去的。”


    侯濤無語地笑了笑:“因為記者可以報道各種八卦消息,還能挖掘娛樂圈新聞。我覺得挺適合我的。”


    王麗華點頭讚賞道:“你這個理由很充分。”


    侯濤忍俊不禁:“你真的不怪我嗎?畢竟……我當初和你結婚的時候,並沒有給你帶來多少幸福感。”


    王麗華搖搖頭:“那不一樣。我和你結婚的原因不純粹是因為愛情。”


    “什麽意思?”侯濤追問。


    “我媽媽不滿意我嫁給一個傻子。”王麗華淡淡道,“但是,她沒辦法改變我的決定。於是她找到你爸爸,逼迫他娶我,並且威脅他如果不聽話,她就要拆散我們父女關係。”


    “這麽惡毒!”侯濤憤慨道,“難道你爸爸沒有拒絕嗎?”


    “有。”王麗華低下頭,沉默片刻,才緩慢地說,“我爸爸不是個軟弱的人。所以,我媽媽根本沒能達成目的。”


    “你後來怎麽和侯叔叔在一起的?”侯濤好奇地問。


    “我爸爸的妻子,是個典型的豪門貴婦,非常精明幹脆,又非常勢利。我媽媽在她麵前幾乎抬不起頭來。”王麗華垂眸道,“我媽媽最恨這種人了,因為她自己就是個勢利的女人,所以特別看不慣這種人。”


    “哦……”侯濤恍然,“我明白了。你爸爸為了你,犧牲了自己的尊嚴和權益。”


    “沒錯。”王麗華深吸一口氣,“我媽媽見狀,也就隻有放棄拆散我們了。我們兩個很快就結婚了。婚禮上的照片和視頻,都是我媽拍攝的,她把它傳到了網上。”


    “然後呢?”侯濤好奇地問,“婚禮現場是怎麽樣的?”


    “你想聽嗎?”王麗華笑著反問。


    “呃……我隨便問問。”侯濤幹巴巴地道,“你繼續。”


    “婚宴上,我爸爸和我媽媽舉杯相碰,喝完酒以後,他們突然抱在了一起。然後……我爸爸就暈倒了。”


    “啊?”侯濤驚訝地瞪大眼睛,“然後呢?”


    “然後我媽媽就哭了,大喊道:‘你這個畜生’。”王麗華咬牙切齒道,“然後她衝上去對著侯濤狠狠扇了三耳光。”


    王麗華深唿吸:“這就是全劇情了。我爸爸和我媽媽離婚了。”


    侯濤咽了口唾沫:“你們離婚的原因……該不會是侯先生對你媽媽始亂終棄吧?”


    “嗯……”王麗華遲疑道,“我媽媽懷孕以後,我爸爸一直忙於工作,對她和孩子疏於照顧。我媽媽受夠了這種冷暴力和冷漠,所以提出了離婚。”


    “然後你爸爸就答應了?”


    “沒有。”王麗華搖了搖頭,“離婚之後,我爸爸依然每天按時上班,按時下班。”


    侯濤微怔:“那你媽媽呢?”


    “我媽媽也在家照顧孩子。”王麗華道,“雖然她對侯濤的態度一般,但是孩子需要爸爸。”


    “這……”侯濤猶豫片刻,試探道,“你媽媽是不是有些……神經質?”


    “不是的,她很聰明。”王麗華道,“她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你爸爸……”侯濤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王麗華苦澀道,“我爸爸對不起我媽媽,對不起我們這個家庭,對不起我。我不怨他。”


    侯濤輕聲道:“那我……祝賀你,你和侯先生重歸於好了。”


    王麗華歎息著笑了笑:“謝謝你。侯濤,其實我早就忘記了。”


    侯濤愣住:“忘記了?”


    “嗯,忘記了。”王麗華笑道,“從今往後,我隻想做自己。”


    侯濤看著王麗華,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脫口而出:“王麗華,你是不是被車撞過?”


    王麗華臉色驟變,眼神冰涼:“你……為什麽會這麽問?”


    “我猜測……”侯濤斟酌道,“或許你曾經受到過刺激,失憶過。”


    “嗬嗬。”王麗華冷笑一聲,“你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吧?我怎麽可能有失憶症?”


    “如果真的沒有失憶……”侯濤皺眉道,“那你的父親和母親又是怎麽迴事兒呢?你媽媽當初可是用死來逼迫你爸爸離婚的。”


    王麗華沉默片刻,低聲道:“你覺得我像一個單純的傻瓜嗎?”


    “不是。”侯濤趕緊否認道,“我沒有這麽想,你誤會了。”


    “既然我是一個聰明人,怎麽可能被他們騙?”王麗華道,“我媽媽當初找上我爸爸,無非是希望我爸爸可以給她帶來錢財和名譽。”


    侯濤點了點頭,表示讚同:“是啊,這也算合理解釋嘛。”


    “我不是笨蛋,不會分辨不清楚。”王麗華平靜地說,“我媽媽的目的達到了,所以她走了。我爸爸還沒有完成自己的諾言,他還愛著我媽媽,所以他留下了。”


    “所以……”侯濤遲疑道,“你的父母並不是你的生身父母。”


    “對。”王麗華道,“我和侯濤才是親生兄妹。”


    侯濤震驚道:“這……怎麽可能?!”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王麗華冷笑一聲,“我的親生父母早就死了。這麽多年我都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和另一個人長得這麽像。直到我遇見了侯濤。他跟我的親生父親長得很像。他甚至還比我高了幾厘米。所以我漸漸地相信了,我們就是親兄妹。”


    侯濤張了張嘴巴,卻沒有說話。


    “我和你們不一樣。”王麗華淡淡道,“我從前不懂感恩。現在懂了。我不恨他們,我也不怪他們。”


    “你……”侯濤啞然。


    “你剛才想問什麽?”王麗華轉移了話題,“我的繼父繼母?”


    侯濤道:“我是說,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對嗎?”


    “是。”王麗華頷首道。


    侯濤頓了頓,緩慢道:“你父親是……侯先生?”


    “對。”王麗華點了點頭,“他是我父親。”


    “你們兩個,怎麽會鬧翻的?”侯濤好奇道。


    “因為我和我母親,都喜歡他。”王麗華苦笑道,“我母親是個很傳統保守的女人。她一心盼望著我可以嫁個門當戶對的人。”


    “所以你們……”侯濤咽了咽唾水。


    “我母親覺得我配不上他。”王麗華咬牙切齒道,“而我……也確實配不上他。”


    “你是怎麽看待他的?”侯濤問。


    “但他不夠愛你,是嗎?”侯濤追問。


    “對。”王麗華深吸了一口氣,道,“他愛我,但我不夠愛他。他對我,僅僅是因為我像他妻子年輕時候而產生的興趣。所以他選擇了我。”


    “所以他拋棄了你,對嗎?”侯濤道。


    王麗華搖頭道:“我母親不肯放手,他們之間爆發了衝突。後來我母親病逝,他便娶了別人,連孩子都生了。”


    侯濤忍不住打斷道:“你母親不是因為癌症去世的?”


    “是。”王麗華道,“是我母親自殺。我父親一怒之下把她送進了醫院,結果晚了一步。”


    侯濤怔住:“那他……”


    “我母親去世之後,他很難過,每天酗酒,醉倒在家裏,睡了一整夜又醒了一整夜。”王麗華垂眸道,“他很痛苦。”


    侯濤歎了口氣。


    “他最近的情況越來越差了。”王麗華抬眼望向窗外,“我想帶他出去旅遊散散心。但是我沒有告訴他我們的關係。”


    侯濤道:“這種事,其實可以跟他說的。你們是夫妻。”


    王麗華微微抿唇,半晌才道:“我不想破壞他現在的幸福。”


    “你的意思是……”侯濤愣住。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王麗華輕聲道,“我怕我一旦告訴他我們的關係,他就再也不會原諒我。”


    “如果……”侯濤斟酌片刻,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陪你去探望一下你的父親。”


    “真的?”王麗華詫異地睜大了雙眼,“謝謝你……我……隻是……”


    “不用緊張。”侯濤安慰道,“這畢竟是你們的私事,我隻是盡我所能幫助你們罷了。”


    王麗華感激地握住了侯濤的手。


    “我們明天去看看吧。”侯濤道,“等我把東西準備好,我們就一起出發。”


    “好。”王麗華低眉順目道。


    “今天太晚了。”侯濤提議道,“明天再去吧。”


    “嗯。”王麗華溫柔應允,“我們早點休息吧。”


    侯濤將房卡遞給王麗華。她伸出纖細的指尖接過房卡,輕輕刷開了房門。


    “侯先生。”她忽然喚住侯濤,“我想請您留下來。”


    侯濤停住腳步,迴頭道:“怎麽了?”


    “我害怕。”王麗華低聲道,“雖然我們是假扮的夫妻。可是我真的害怕。我希望能有一個人陪著我。”


    她的語調很軟,聽起來楚楚動人,令人無法拒絕。


    侯濤遲疑片刻,還是走進屋裏。


    “我睡沙發。”王麗華指了指旁邊的單人床,“如果您覺得擠的話,我可以躺沙發上。”


    “我沒關係的。”王麗華道,“您去洗澡吧,我先收拾下東西。”


    “好。”侯濤拿了換洗衣服進浴室。


    王麗華把被子鋪好,隨即脫掉鞋子,鑽入了被窩裏。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卻浮現了白天看到的畫麵,那些旖旎的景象交織成一幕幕春光圖像,令她的身體愈加燥熱起來。


    她緩慢而艱難地轉過身,背朝著侯濤的位置側臥著,唿吸變得急促。


    她努力控製著自己,不去想那個令她怦然心跳的場景,卻根本抑製不住內心的渴求。


    她的耳朵貼著枕頭,聽見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頓時更加焦躁不安。


    不行!她必須克製!


    王麗華咬牙,試著平複唿吸,然而心跳仍舊失速。


    她翻了個身,盯著雪白的牆壁看了許久。


    這是她和侯濤相處兩周的時間以來,第一次與侯濤如此親密。


    她並非什麽都不懂的少女,但她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或者說……


    她從未奢望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直到現在,她還覺得不真切。


    她想到侯濤剛才說的那句“如果他們之間有愛的話”,不由得勾起嘴角。


    她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有愛。


    但至少有一點,她可以確信:她對侯濤,也並非毫無感覺。


    侯濤洗完澡,穿著短袖t恤走出浴室,便瞧見王麗華蜷縮在床的另一邊,臉埋在膝蓋裏,肩膀微微顫抖。


    侯濤愣了愣,問:“你怎麽了?”


    王麗華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地看了他一眼,低頭抽泣起來。


    侯濤皺了皺眉,坐在床沿上:“怎麽哭了?”


    “沒事……”王麗華搖搖頭,哽咽道,“我……我隻是……”


    “是因為今天的新聞嗎?”侯濤猜測,“因為我們今天登記結婚了?”


    王麗華擦了擦眼淚:“侯先生,我們不適合……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我知道。”侯濤歎了口氣,“但是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論是出於什麽原因,我們都應該承擔起後果。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我不需要別人的保護……”王麗華喃喃道,“我隻希望自己能夠堅強勇敢地活下去。”


    侯濤沉默片刻,站起身來:“這樣吧,你把你家的地址和電話號碼給我,我找朋友查一查。如果真的沒辦法解決,我們再想其它辦法。”


    “好。”王麗華答應下來,又補充道,“侯先生,謝謝你。”


    “沒什麽好謝的。”侯濤笑了笑,“你早點休息吧。”


    離開酒店,侯濤驅車趕往王麗華家所在的小城,查詢相關資料。


    當他抵達王麗華所住的小巷深處時,遠遠就瞧見一座古樸的宅院。


    他下車,推開柵欄鐵門,徑直走了進去。


    王麗華正在廚房做飯,聽見敲門聲,連忙跑到玄關處打開門。


    “侯先生。”她驚訝地喊道,“您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我剛好路過這兒,就進來了。”侯濤笑道,“你吃晚飯了嗎?”


    “還沒呢。”王麗華赧顏道,“你等一下啊。”


    她轉身進了廚房,拿出碗筷,盛好湯放在餐桌上:“侯先生快請坐。”


    侯濤坐下,端詳了一番王麗華居住的環境。


    雖然很簡陋,但勝在清靜雅致,頗符合王麗華的審美。


    王麗華在餐椅上坐下:“喝湯嗎?”


    “不用麻煩,我隨便吃點就好。”侯濤笑道,“這種小事還不需要勞駕你。”


    王麗華抿唇一笑:“好。”


    “王女士。”侯濤開門見山,“你對我和王女士的戀情,有什麽想法嗎?”


    “啊?”王麗華愣住了,“您是說……”


    “我認識王女士已經四五年了,”侯濤坦率道,“她是一個特別善良的女孩子,而我,也是。我想跟她共度餘生。”


    王麗華垂眸思索著,半晌,她抬起頭來,誠懇道:“侯先生,其實您誤會了,我不喜歡你。”


    “呃?”


    “我不想耽誤你。”王麗華說,“你長得很帥,工作又好,肯定會遇到更多優秀的女孩子。”


    侯濤笑了起來:“我理解。”


    “我和你不一樣。”王麗華繼續道,“我曾經交往過兩個男朋友,分手後我就變成單身了。我對婚姻沒有什麽幻想,我隻想安穩地度過剩下的日子。我不願意破壞我父母的家庭。”


    侯濤挑了挑眉:“難怪你爸媽會逼你結婚。”


    “他們是為了我好。”王麗華輕聲道,“他們希望我能嫁給一個愛我疼我的男人,幸福的生活下去。”


    侯濤笑道:“我知道。我明白。那你現在告訴我,我能幫助你擺脫困境,讓你獲得新的生活嗎?”


    王麗華愣了愣:“侯先生,你……你是指……”


    侯濤道:“我可以和你假裝戀愛。等你父母不再催你之後,我們就分手。”


    “可是……”王麗華遲疑道,“這樣對你太不尊重了,你是個好人。”


    “沒關係的。”侯濤笑眯眯道,“我不怕被人說閑話,隻是擔心我們倆在一起影響你的名聲。”


    “不行!”王麗華斬釘截鐵道,“這樣對你不好。侯先生,你是個好人,我真的不希望傷害你。”


    侯濤無奈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也不勉強你。我隻是覺得我挺適合你,我不忍心看著你這樣墮落下去。”


    “真的抱歉,我辜負你的好意了。”王麗華低頭說道。


    侯濤搖了搖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遞給王麗華:“這裏是八萬塊錢,你收著。如果你願意跟我交往試試,我還會再送你些東西。但是你最好別騙我。”


    王麗華愕然道:“這是……”


    “我是個商人。”侯濤淡淡道,“你知道的。”


    王麗華猶豫片刻,伸手把支票接了過來。


    “這筆錢足夠你揮霍一段時間了,不必急於賣掉房子。”侯濤笑了笑,“我還會再找你的。”


    王麗華感激地看向他:“謝謝你。”


    “不用謝。”侯濤站起身來,“祝你好運。”


    “你慢走。”王麗華頷首微笑。


    侯濤穿過狹窄的巷子,走出小城。


    夜幕籠罩下的小村莊寂靜沉默,他卻沒有絲毫停留,加快腳步往城郊駛去。


    “喂。”手機鈴聲突兀地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瞥了眼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喂?”


    “你怎麽才接電話?”蘇澄的聲音傳來,“你在哪兒呢?”


    “哦,我剛才在路邊撿垃圾呢。”侯濤隨口編了個理由,“你找我什麽事?”


    “你現在在哪兒?”蘇澄問,“我想見你。”


    侯濤皺起眉頭,語調不自覺帶了幾分冷淡:“見我做什麽?”


    “你來了就知道了。”蘇澄頓了頓,“我在醫院呢。”


    侯濤心底一緊,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不是我。”蘇澄道,“是……小寶。”


    “小寶?”侯濤忙道,“他在哪兒?你讓他接電話!”


    “嗯……”蘇澄似乎在征求小寶的意見,“小寶,你叔叔叫你接電話。”


    小寶乖巧地應了一聲,接過手機,喊道:“叔叔~~”


    “小寶,你在哪兒啊?怎麽樣了?”侯濤急切地問。


    “叔叔,我沒事兒。”小寶乖乖道,“醫生阿姨讓我住院治療,今晚就可以出院啦。”


    “住院了?”侯濤鬆了口氣,“住院好啊,病毒清除了嗎?你吃藥了沒?”


    “吃藥啦”小寶答道,“我喝了水,醫生阿姨給我吃藥了。”


    侯濤道:“那就好,你乖乖待在醫院,我過幾天去接你出院。”


    “好噠。”小寶乖乖答應道,掛了電話。


    侯濤放下手機,長舒一口氣。


    王麗華問:“小寶怎麽樣了?”


    “暫時沒事了。”侯濤說,“他很健康。”


    王麗華點點頭:“謝謝你。”


    “我們談談吧。”侯濤轉過臉,認真地看著她,“王麗華,你真的喜歡小寶麽?”


    王麗華怔了片刻,緩緩道:“侯先生,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該相信科技和法律,我並不是在撒謊。”


    “你沒必要騙我。”侯濤道,“我也沒興趣追根究底。我隻是想知道,你有多少真誠。”


    王麗華沉默許久,抬眸看向侯濤:“侯先生,我不知道你對我的印象為何變化如此之大。但你要明白,我是一個有尊嚴、驕傲的人,並非一個貪慕虛榮、不擇手段的女人。”


    “我不否認,我曾經對你存在幻想和期待。”侯濤坦率承認,“畢竟你是個美麗善良、有能力的女人。可是你所謂的堅持,卻又讓我對你產生懷疑。我想我們或許需要更深入一步的交流。”


    “我不太懂侯先生的意思。”王麗華輕蹙秀眉。


    “我的意思是,你可能對自己太苛刻了。”侯濤盯著她,緩緩道,“我不是針對誰,我隻是想告訴你,當初那位救過你的警察,後來又幫助你的人,並非你以為的壞人。”


    “侯先生,我想你誤解了。”王麗華苦笑了一下,“我不是在指責誰。我隻是覺得,你不應該被某些人影響。”


    “我不認識你口中的‘某些人’。”侯濤平靜地說,“我從前也不認識你。”


    王麗華愣了愣,無言以對。


    “王麗華,你有沒有想過,假設你當初遇到的警察是壞人呢?或者你碰到的是另一群人,那麽他們的動機呢?他們又是怎樣一種行徑呢?”侯濤直視著王麗華,一字一句地說,“你不妨想想這其中的關聯。”


    王麗華抿唇,低垂下眼睛:“侯先生,你的意思是……”


    “我不是說他們都是壞人。”侯濤搖了搖頭,“但是,我希望你能夠謹慎一點,考慮周全一點,別再因為衝動而犯錯誤。”


    王麗華微微歎息,道:“侯先生,我不認為你的擔憂是多餘的,我會注意的。”


    “最好如此。”侯濤頷首,站起身,走到窗邊往下望去。


    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侯先生?”王麗華跟過來,輕聲喚道,“還記得我昨晚和你說的話嗎?”


    “嗯。”侯濤扭頭看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麽?”


    “我希望你能夠配合我。”王麗華道,“不論結果如何。”


    “哦?”侯濤挑眉,“願聞其詳。”


    “我要你陪我演一場戲。”王麗華神情冷峻,“我知道你是做警察的,你肯定有辦法。”


    “什麽戲?”侯濤問。


    “就像昨晚說的那樣,裝成你的朋友,去找那些人理論,逼迫他們離開。”王麗華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親眼看到他們受到懲罰。”


    “這麽簡單?”侯濤皺眉道。


    “我要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王麗華語調冰冷,“我要他們為傷害小寶付出代價。”


    侯濤凝眸看了她片刻,道:“可是我現在沒辦法答應你,我不能確保自己能做到。”


    “沒關係。”王麗華說,“這不是立即執行的任務,我們還有充裕的準備時間。等我們計劃好細節,再商量具體的實施方案。”


    侯濤點了點頭。


    吃完早餐,兩個人各忙各的去了。


    王麗華把侯濤送到樓下,侯濤揮了揮手,驅車駛遠。


    侯濤坐進車內,掏出手機打給了鄭雨澤。


    鄭雨澤剛剛醒來,迷蒙著睡眼,喂了一聲。


    “醒啦?”侯濤笑道,“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鄭雨澤揉揉腦袋,“我睡了多久?”


    “四五天。”侯濤說,“昨天我才去看了小寶。”


    “小寶恢複得很好,醫生說一切正常。”鄭雨澤鬆了口氣,“謝謝你。”


    “客氣什麽。我們倆誰跟誰啊。”侯濤哈哈一笑,又說,“我今天找你,是有個事兒。”


    “什麽事?”


    侯濤便將王麗華的請求說了出來。


    鄭雨澤聽完,沉吟半晌:“麗華想讓你去幫她查探一下,究竟哪些人是兇手?”


    “這件事不好辦。”侯濤說,“我沒法子去證實,也不敢隨便亂說。”


    鄭雨澤略一沉吟:“你有顧慮?”


    “倒不是怕丟臉。”侯濤道,“我就是怕給小寶惹麻煩。小孩子不懂事兒。萬一真查出來是兇手,我們報警抓人,小寶肯定得嚇一跳。”


    “我明白了。”鄭雨澤點頭,“我來處理吧。”


    “嗯,拜托你了。”


    “放心吧。”鄭雨澤溫和地說,“這種事我比較擅長,交給我就對了。”


    掛斷電話之後,鄭雨澤撥通了侯濤的號碼。


    侯濤剛把車停穩,電話就響了。他戴上藍牙耳機接聽電話。


    “喂,雨澤。”侯濤笑道。


    “我在你家門口。”鄭雨澤的聲音傳來,“方便見一麵嗎?”


    “我在家。”侯濤笑道,“快上來吧!”


    鄭雨澤上樓敲了敲門,侯濤打開房門,側身示意:“請進。”


    鄭雨澤走進去:“小寶呢?”


    “剛洗完澡,在換衣服。”侯濤招唿他,“喝杯熱咖啡,休息一會兒吧。”


    鄭雨澤脫掉鞋,在沙發上坐下,端起咖啡喝了幾口,抬頭看向侯濤:“你說麗華的父母死於非命,那麗華是怎麽逃過一劫的?”


    “這個……”侯濤猶豫一下,說,“我也不太清楚。”


    “你當初不是說你知道嗎?”鄭雨澤盯住他的眼睛,“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麽?”


    “不是我隱瞞。”侯濤坦誠地說,“是我當時隻看見屍檢報告上顯示的,但並不是全程參與了解剖過程的。”


    “你不知道原因?”鄭雨澤微蹙眉頭。


    “嗯。”侯濤歎了口氣,“我隻看見報告和屍檢記錄,並未參與過後續工作,所以不太清楚。我隻知道,死者的致命傷都是刀傷,除此之外毫無其它痕跡,而且都在喉嚨處。按照推測,兇器是匕首或者尖銳物品。”


    “是什麽樣的匕首或者尖銳物品?”


    侯濤思忖片刻,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我相信,不是刀,也不是匕首,甚至不是什麽利刃。否則殺人的動靜不會這麽輕描淡寫,絕對不止這一次殺戮。”


    “我明白了。”鄭雨澤緩緩頷首,“麗華是被救了的。”


    “嗯。”侯濤低聲問,“麗華說她從小跟父親在鄉下長大,連山林都沒進去過,怎麽認識的兇手?”


    “麗華不肯說。”鄭雨澤說,“我猜,是因為她父母的緣故。”


    侯濤沉默許久,歎了口氣:“我想,麗華是不願提及傷痛往事。”


    “我能理解。”鄭雨澤說,“麗華的爸媽遇害,她受了很深的刺激。如果她告訴別人她曾經經曆過那種恐怖的事情,恐怕很難再像以前一樣平靜地生活了。”


    侯濤點了點頭,又歎了口氣。


    “侯先生。”鄭雨澤突然問,“如果麗華是因為她父母遇害的緣故,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那你覺得,麗華還有希望繼續生存下去嗎?”


    “這……”侯濤愣了一下,答不出來。


    “麗華是個好姑娘,她的遭遇我很遺憾。”鄭雨澤說,“可是,我想不到更合適的方式來幫助她了。”


    侯濤歎著氣點點頭,說:“我能理解,畢竟麗華失蹤二十年,一直生活在仇恨裏。可是,我覺得她的情況應該已經漸漸好轉,至少她能夠控製自己的情緒。我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言語來形容她,可是,我希望你能陪她聊一聊。”


    “嗯,我盡量試試。”鄭雨澤說,“我想,麗華最近這些天狀態確實有所改善。”


    “謝謝你,雨澤。”侯濤感慨道,“多虧有你。”


    “舉手之勞。”鄭雨澤說,“你們倆的關係很特殊。這件事我既然碰上了,肯定會盡力幫忙。”


    兩人閑聊了一陣,王麗華換好衣服走出來了。侯濤站起身,迎上去扶住王麗華:“麗華,餓壞了吧?我煮了飯,咱們吃點東西。”


    王麗華衝他勉強一笑:“我還不餓。”


    “那你坐下休息,我去盛飯。”侯濤扶著王麗華在餐桌邊坐下,又拿出一雙筷子遞給她。


    王麗華伸手接過來,侯濤卻順勢握住她的手腕。


    她怔了怔,抽迴自己的手:“怎麽啦?”


    侯濤尷尬地鬆了手:“你今天早上睡醒了沒有?”


    “還沒有。”王麗華說,“你不叫我就不起床。”


    “那就趕緊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吧。”侯濤說,“我做了三個菜一個湯,都是清淡易消化的。”


    王麗華點點頭:“好啊。”


    侯濤盛了米飯給王麗華,把菜擺在她麵前:“你嚐嚐看,味道怎麽樣。”


    “嗯。”王麗華夾起一塊青椒炒肉放入嘴中,細嚼慢咽了半晌,才說,“好吃。”


    “喜歡就好。”侯濤說,“多吃點兒。”


    王麗華又夾了幾筷子蔬菜,抬眼看向他,說:“我有話要跟你談談。”


    侯濤頓時露出警惕的神色:“談什麽?”


    “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我保證。”王麗華說,“就算你不願意聽,我說完也會走。”


    “行!”侯濤爽快地答應了,“你說吧!”


    王麗華放下碗筷,鄭重其事地問道:“我父母的死……真的是謀殺嗎?”


    “是。”侯濤斬釘截鐵,“而且就是昨天晚上。”


    王麗華猛吸一口冷氣,眼圈迅速紅了。她盯著侯濤,淚水盈滿眶。


    “我……”侯濤欲言又止,似乎是在猶豫措辭。


    “不用說,我全都懂。”王麗華哽咽道,“我都明白……”


    侯濤垂眸道:“你知道了就好。這個秘密埋在我心底,已經有六七年了。”


    王麗華咬牙忍淚,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但是你會難過……”侯濤喃喃,“我能理解,當初那個無辜的孩子……會比你更加難過……”


    “侯先生。”王麗華擦擦臉頰,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平靜,“我能知道,究竟是誰害死了我父母?”


    “我隻知道是他們的仇家報複。具體是誰,連我也不知道。”侯濤說,“但是我相信,那個人一定是個狠毒兇殘的角色。”


    王麗華搖搖頭,低聲說:“不對。”


    “哪裏不對?”


    “那個人根本就是一個瘋子。”


    “瘋子?”


    王麗華沉默片刻,深唿吸,平穩了情緒。她輕輕吐出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侯濤和鄭雨澤俱是一驚。


    “你認識那個人?”鄭雨澤追問。


    王麗華點點頭:“認識。他以前在一家私立醫院治療。後來因為精神分裂,離奇暴斃了。”


    “哦……”侯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可是,你是怎麽認識他的呢?”


    王麗華歎了口氣:“我爸媽的死,我查出了原因。”


    鄭雨澤急切地等待著她繼續往下說。


    “我爸爸是一名律師,在法庭上打贏官司的。”王麗華說,“我爸爸曾經跟那家醫院的院長是朋友,我從小耳濡目染,就對犯罪心理研究很深。”


    “你爸爸叫什麽?”侯濤問。


    “他姓李,單字一個‘峰’,你們知道嗎?”王麗華看了一眼侯濤,“侯律師,你不記得了嗎?”


    侯濤愣了愣:“……李峰?”


    “對。”王麗華說,“我爸爸是李峰的朋友。他告訴我說,我爸爸被一群混混圍毆致死。他懷疑我爸爸是遭受了非法拘禁或者刑訊逼供。我去找過那家醫院的院長,希望他能夠幫忙調查這件事。”


    侯濤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想進入那家醫院,尋求線索?”


    “對。”王麗華點頭,“我在那家醫院實習過兩次。我爸爸是在一場車禍之後失蹤的。肇事司機逃逸了,我爸爸也不見了。我去那家醫院找了院長。我爸爸在那家醫院住過院,留下了許多資料。”


    侯濤點點頭:“原來如此。”


    “那個院長說,肇事司機的身份是偽造的,根本不存在。”王麗華說,“他還給我提供了一些線索,讓我順藤摸瓜去找那個兇手。但是他並沒有直接指示我,我覺得很奇怪。於是我就偷偷跟著那輛車。”


    侯濤眉頭一皺:“你跟蹤了肇事司機?”


    “對。”王麗華點頭,“後來肇事司機把車停在一棟樓旁邊的樹蔭下休息。我遠遠地跟著。結果看到那個人打開了車門。我嚇壞了,趕緊跑迴醫院去。”


    “你沒有被發現吧?”侯濤問。


    “沒有。”王麗華說,“我躲在暗處觀察他。他拿了一疊照片和一封信,塞進車子最裏側,鎖好了車門。那時天黑,我看不清楚那些照片的內容,不敢靠近。”


    “那你後來怎麽辦的?”侯濤焦灼地問。


    “我後來去醫院問過院長。”王麗華答道,“那些證據是真的,院長說肇事司機是個殺人狂魔。但是那個殺人狂魔不願意承擔法律責任,所以院長也拿他毫無辦法。我去了警署報案,卻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我想,我應該去找他談談。”


    “你要怎麽做?”鄭雨澤關切道。


    “我不太確定。”王麗華苦澀一笑,“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個精神病患者。而且,我聽院長說,當初我爸爸跟他是好朋友。所以……”


    “那麽你爸爸的案子,他肯定知道一些內幕。”侯濤斬釘截鐵地說。


    “嗯!”王麗華用力點頭,“我一定會再去找他!”


    “我陪你一起去吧。”鄭雨澤說,“你一個女孩子,恐怕很危險。”


    王麗華感激地點點頭:“謝謝你們。”


    “不客氣。”鄭雨澤說,“反正我也想調查這件事。我覺得,你應該帶上我們。”


    王麗華猶豫半晌,咬牙說道:“行。”


    三個人一拍即合,約定第二天一早在醫院附近集合。


    “你們倆今晚別走,就睡我房間。”鄭雨澤熱情洋溢地邀請。


    “不行啊!”侯濤搖頭,“我要守夜。你明天白天睡個懶覺吧!”


    “不行,”王麗華拒絕,“我不放心。”


    “沒事啦!”鄭雨澤擺擺手,“你們倆都走了,誰保護我啊!我一個人睡害怕。萬一那個瘋子再來,我豈不是更麻煩?”


    王麗華看了侯濤一眼。侯濤想了想,說道:“好吧。我陪你睡一晚。你放心,我不碰你。我隻是看你一個人睡,不放心而已。”


    “哎呀!”鄭雨澤興奮地抱住他,“謝謝你啊!兄弟。”


    “不客氣。”侯濤推開他,“我去洗澡了,困了。”


    “好嘞,快去吧!”


    等侯濤洗完澡出來,王麗華也進浴室洗漱了。


    “侯哥,”鄭雨澤躺倒床上,說道,“我覺得王麗華挺可憐的,她爸爸被人害死了。我們一定要幫幫她。”


    “我知道,”侯濤歎了口氣,“但是那個瘋子是什麽來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這麽貿然去找他,不是羊入虎口嗎?萬一惹怒了他……”


    鄭雨澤想了想,說:“我覺得我們可以試探他一下。”


    “怎麽試探?”


    “這件事你就交給我吧。”鄭雨澤嘿嘿一笑,“我有辦法。”


    鄭雨澤翻了個身:“我先睡了。明天見啊侯哥。”


    第二天一大早,鄭雨澤剛醒,侯濤就叫他起來吃飯。兩人吃完飯出門,正好遇到王麗華和侯濤從餐廳裏出來。鄭雨澤衝王麗華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微笑。王麗華也迴以一抹溫柔的淺笑。


    “我們去醫院看望林叔叔。你呢?”鄭雨澤問。


    “我跟你們一塊兒去。”王麗華挽起侯濤的胳膊,“他們家住哪一棟,你記得嗎?”


    “記得。”


    三個人坐車前往醫院。路上,王麗華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昨天晚上跟侯濤商量什麽了?”


    “呃……秘密!”鄭雨澤嘿嘿一笑。


    “不說算了。”王麗華轉頭看著窗外,“你們男人都喜歡賣關子。”


    鄭雨澤笑眯眯的:“其實也沒什麽。我就告訴侯哥,我想把那個殺人犯抓迴來。侯哥覺得,那家夥是個殺人狂魔,如果把他送到警署去,估計他會立刻槍斃,所以就勸我別亂動。”


    “哦?那為什麽還要去見他?”王麗華好奇地問。


    鄭雨澤說:“因為那家夥現在是殺人兇手,我們去見他,就像是在審訊。”


    “那他會說實話嗎?”侯濤突然插嘴問道。


    “我想,他會說。”鄭雨澤笑了笑,“不然我們幹嘛去見他?”


    侯濤皺眉:“你打算做什麽?”


    “我打算……”鄭雨澤湊到侯濤耳邊,悄聲嘀咕了幾句。


    王麗華驚訝地瞪大了雙眼:“這……這……”


    “別擔心。”鄭雨澤說,“我們已經有證據了,而且他自己也認罪伏誅。”


    “他自己承認了?”侯濤詫異地問,“是誰告訴他的?”


    “不知道。”鄭雨澤聳了聳肩,“不過他既然承認了,那就是鐵證。他跑不掉的。”


    “嗯!”侯濤點頭讚許。


    “對了,你打算怎麽跟林伯父提這件事?”王麗華疑惑地問,“林叔叔雖然沒死,但畢竟受傷太嚴重,恐怕很難理解。”


    “當然是用科技的力量,直播!”鄭雨澤神秘兮兮地笑了笑,“這次我要用最精彩的視頻把真相揭曉!讓那些黑暗勢力無處遁形!”


    王麗華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你是說,你用視頻向觀眾揭示那個變態的罪行?”


    “是啊。我覺得這比錄音或者照片靠譜多了。”鄭雨澤胸有成竹地說,“他是個殺人兇手,肯定會嚇壞所有人,包括病患和家屬,這時候再播出一段他的罪行,效果必定非常好!”


    王麗華聽了鄭雨澤的分析,頓時激動起來,說道:“我支持你!”


    侯濤卻猶豫著搖了搖頭:“這樣太危險了。你根本不清楚那個人的情況,萬一出了差錯……”


    “我不怕。”鄭雨澤堅決地說,“侯哥你放心吧,這種事我經驗豐富。”


    “你經驗豐富?”侯濤懷疑地看著他,“你經曆過類似的事情嗎?”


    “呃……”鄭雨澤撓了撓腦袋,“那倒沒有,不過我可以慢慢積累經驗嘛。”


    “好吧。”侯濤妥協了,“希望你真的有經驗。”


    鄭雨澤信心滿滿地說:“我一定可以的!”


    王麗華在旁邊偷偷樂:“你就吹牛吧!”


    “麗華,別拆我台。”鄭雨澤委屈地撇撇嘴,“我一定會盡全力的!”


    王麗華笑嘻嘻地拍了拍鄭雨澤的胳膊:“加油喲!”


    王麗華和侯濤離開後,鄭雨澤一臉陰沉地走進房間裏。


    鄭雨澤拿出電腦,登陸網站論壇,找到了昨天發帖人發布的“關於《殺人遊戲》的內容”。他仔細瀏覽了一遍,又打開論壇頁麵的主頁查看了一下評論。他注意到,這條帖子下麵已經被頂了數百樓,每個帖子下麵都留言五百多條。


    “這種視頻簡直惡心死人了!”


    “樓主的視頻是怎麽來的?”


    “樓主說這個遊戲叫《殺人遊戲》,這個名字我就知道是騙人的,原創肯定另有其人。”


    “這個視頻是怎麽流傳出來的?”


    “樓主不要裝逼!這明顯是ps過的!”


    “視頻中的男主角根本不是那個殺人狂,我看樓主是想借此賺錢吧!”


    鄭雨澤看完帖子,深吸了口氣,關閉了論壇界麵。


    “這麽快就有反響了?”林飛揚坐在沙發上,吃著薯片,懶洋洋地看著電視。


    “嗯,挺不錯的。”鄭雨澤淡淡一笑,“你幫我找人,幫我把這篇帖子刷上熱門。”


    “刷上熱門?”林飛揚抬起頭看著他。


    “是啊。”鄭雨澤說,“我想把它變成熱搜。隻要掛一天,就給你500塊。”


    林飛揚眯著眼睛看了他一陣,笑道:“好哇!500塊夠我玩一天的了!不過你得先給我200塊,我幫你搞定。”


    鄭雨澤從兜裏掏出兩張100元鈔票扔到他身前:“這是給你的酬勞。”


    林飛揚掂了掂手裏的錢,嘿嘿一笑:“還挺大方。行吧。我今晚就去辦。”


    “辛苦你了。”鄭雨澤微笑道。


    “你等著。我保準把它弄上熱搜!”林飛揚拍了拍胸脯,“我還從來沒上過熱搜呢!”


    “好的。”鄭雨澤點頭說,“謝謝你啦。”


    “咱倆之間客氣什麽!”林飛揚咧嘴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你等著。”


    林飛揚風馳電掣般衝進自己租住的出租屋,劈裏啪啦敲打鍵盤。


    他一口氣輸入一長串英語單詞,點擊發送。隨後,一個用漢字拚湊而成的標題躍入眼簾:《驚爆!某高級私立醫院病床上,一個殘疾男子竟是個變態狂魔》


    標題下麵,附帶了一段視頻。


    視頻的背景,是一座醫療器械設備齊全的私立醫院,一個戴口罩的男子躺在床上。


    鏡頭拉近了一些,可以看見,他身上插滿各式各樣的儀器管子,腿上蓋著厚厚的紗布,手腕上吊著針管,臉色慘白如紙。他睜著眼睛,茫然四顧。


    視頻的畫質並不算特別清晰,因為是遠距離拍攝,鏡頭晃動著,像是在移動。


    “他醒了。”林飛揚輕聲說,“剛才有人推開門探了探腦袋,我趕緊把電腦屏幕調低了。”


    “你做得很好。”鄭雨澤說,“繼續。”


    林飛揚又敲打鍵盤,將視頻拉近了一些,畫麵更加清晰,可以看見男子轉了一圈兒,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護士,伸手指了指自己,示意她過去。


    護士猶豫了一下,走了進來。


    林飛揚問道:“你認識他嗎?”


    王麗華搖搖頭:“不認識,不認識……”


    林飛揚又把鏡頭拉遠,對著床上的男子拍了幾張照片。


    “你在幹嘛?”王麗華疑惑地問,“為什麽要拍這些東西?”


    林飛揚一時興起,解釋道:“我們要把他的相貌製成圖片,貼到各大媒體上。”


    “誒?”王麗華驚訝地看著林飛揚,“你瘋了?!”


    “我沒瘋。”林飛揚聳聳肩膀,“他現在就是個廢人,隻要我們貼出圖片,他就會臭名昭著!”


    王麗華愣了半晌,忽然噗嗤一笑:“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她笑得彎下腰,捂著肚子,花枝亂顫,眼淚都出來了:“你真是瘋了……”


    鄭雨澤也覺得林飛揚這個想法太奇葩,無奈地看著他,說:“林飛揚,我們不能做違法犯罪的事情。”


    “放屁!這哪裏是違法犯罪?這是為民除害!”林飛揚理直氣壯地說,“他就是個殺人狂魔,憑什麽讓他逍遙法外?!”


    王麗華擦掉眼淚,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你這是誹謗。我會告你。”


    “我誹謗?”林飛揚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你跟他睡過嗎?你親過他嗎?你摸過他嗎?你上過他嗎?你知道他喜歡什麽?你知道他的尺寸嗎?!你連這些都不知道,你有什麽權利判斷他是不是殺人狂魔?!”


    “你胡扯!”王麗華氣急敗壞地叫道,“你不要汙蔑他!”


    王麗華氣紅了雙眼,怒吼道:“你再敢胡說八道試試!”


    林飛揚被她打懵了,怔怔地站在原地。


    “你……你怎麽能打人?”他憤怒地抬起胳膊,似乎想反抗。


    侯濤趕緊擋住他,勸道:“林飛揚,別激動。王麗華也是擔心你啊。”


    “擔心我?擔心我就能打人?”林飛揚咆哮道,“她根本不關心那個病房裏住的到底是什麽人!她隻關心是不是殺人兇手!她就是個婊.子!賤貨!”


    “你……”王麗華被他罵得渾身發抖,“你再罵一句試試?”


    “我就罵了怎麽樣?”林飛揚怒氣衝衝,“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媽的你知道老子今天挨了多少拳頭嗎?我忍你很久了!”


    “林飛揚,”侯濤按捺著脾氣勸阻道,“你先別激動,咱們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個屁!”林飛揚用手指著王麗華,惡狠狠地說,“婊.子!你給我滾蛋!”


    王麗華氣得臉色蒼白,哆嗦著說:“好,你給我等著!”


    說完,她扭頭就往外跑去。


    林飛揚追上前去,抓住她的胳膊,怒道:“我操!你還真敢走啊!”


    “你鬆手!”王麗華咬牙切齒地掙脫他的桎梏,怒氣衝衝地向樓梯間走去。


    林飛揚從背後拽住她的長裙,王麗華猝不及防,腳下踉蹌著向前撲倒,摔了個狗啃泥。


    她爬起來就朝林飛揚撲去。


    “聽說了嗎,總公司成立新的分公司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啊?”


    “就今天上午剛剛決定的。”


    “那咱們以後不用再去總店了吧。”


    “應該不會了吧。總監都走了。”


    “哎,真舍不得總店的日子。”


    “是啊……”


    一路上侯濤聽著大家討論總裁換了之類的話題,覺得自己的耳朵起繭子了。


    這次調動,總裁從集團總監變成了分支分管副總裁,所以他才會親臨新總店視察。


    他一邊和各位高級職員寒暄打招唿,一邊偷偷觀察著王麗華。她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衣搭配黑色的西褲,腳踩高跟鞋站在一眾職員中間,顯得格外地亮眼。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灼熱的視線,迴頭對他微笑了一下。


    侯濤也衝她禮貌性地笑了笑。


    “這次總裁來分店視察工作,希望大家齊心協力把工作做好。尤其是各個科室,一定要嚴加把關,絕不允許出現任何紕漏!”他拍拍手掌,示意大家安靜。然後看向了王麗華:“麗華,接下來由你帶領大家展開工作,請問有什麽困難嗎?”


    王麗華搖搖頭:“我沒有問題。”


    “那好,辛苦你了。我還有事先離開。等會兒記得準備好ppt。”


    “知道了。”


    侯濤滿意地點點頭。


    這些話都是王麗華早就準備好的稿子,所以她隻需要照搬即可。


    “王總,您真厲害!這些稿子全是原創的嗎?”


    王麗華點點頭。


    “哇!太牛逼了!我要努力!”


    “是啊是啊!王總您這麽漂亮還有才華,將來肯定是個優秀的女企業家!”


    “是呀,王總,我相信您肯定行的。”


    王麗華笑笑,謙虛地擺擺手:“謝謝大家誇獎。”


    這是王麗華第二次參與到新的分支分廠的工作當中來,雖然她很少露麵。但是大家仍然對她十分敬佩。畢竟,這可是總裁特別指派給她的工作,並且,她還是個如此年輕的美女。


    在她的帶領下,分支分廠的各種項目都順利啟動,工程質量穩步提升。


    而且,由於分支分廠設施簡陋,所以工期緊張,每周末兩三天就要召開緊急工作會議商談細節,確認方案、工藝流程、材料、建築結構、裝飾、施工進度、技術保障、運輸補助等等。因為王麗華的工作強度很大,所以每周都必須迴家休息。


    在一周六的晚上,王麗華又被侯濤叫了迴去。


    “王總,明天晚上有個飯宴,我想邀請你作陪。”


    “哦……抱歉,我明天晚上……”


    “是這樣的,明晚是我父親的壽辰,我想邀請你做我的女伴。”


    王麗華皺了皺眉頭:“侯總,您不是有未婚妻了嗎?”


    “沒錯。但是……”


    “侯總,我不喜歡參加那種場合,而且我明天晚上有別的安排,實在不好意思推辭。”


    侯濤沉默了片刻,語氣緩和了一些,說道:“王總,你也知道,最近集團內憂外患,我身兼多職,實在無法抽身。不過,我會另外挑選其他女孩子陪我去參加飯宴的。”


    王麗華歎口氣:“侯總,你是集團的元老級人物,更是我尊敬的長輩。你放心,這頓飯席我一定會去的。我也希望能夠幫到你。”


    侯濤聞言,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晚上,王麗華如約出席了侯濤父親的生日酒宴。


    侯濤的母親早逝,父親獨居,平時除了工作,幾乎足不出戶。王麗華曾見過他,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爺爺。她和侯濤的父親聊了許久,兩人聊的很愉快,王麗華甚至還留了聯係方式。


    吃完飯之後,侯濤送王麗華迴家。


    車子停在樓下,王麗華解開安全帶:“謝謝你,侯總。”


    “沒關係。祝你一切順利。”


    “謝謝。”


    “再見。”


    王麗華轉身往樓門走,剛剛抬起右腿跨出一步,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響。


    她立刻迴頭,卻見侯濤捂住額頭倒在了座椅上,痛苦的表情令人擔心。


    “侯總!侯總!您沒事吧!”


    “沒事!”侯濤忍著疼痛搖搖頭,“開車。”


    “侯總!”


    “快開車!”


    “侯總!您堅持一下!醫院就在前麵了!”


    侯濤咬牙忍住劇烈的眩暈感,艱難地吐出四個字:“開車。”


    王麗華連忙坐進駕駛室,發動汽車朝最近的醫院駛去。


    侯濤靠著座椅閉上雙眼,汗水滴落在手背上。


    “侯總,您堅持一下,馬上就到醫院了。”


    “嗯。”


    王麗華扶著侯濤慢慢下車,然後把侯濤扶進急診室。


    “侯總,您哪裏受傷了?”


    侯濤躺在病床上,微弱地喘息:“頭……腦袋疼……”


    “您頭疼?”


    “嗯。”


    醫生拿出聽診器,仔細檢查了一番。


    “侯總,您是不是喝醉了?”


    侯濤搖搖頭:“沒有。”


    “侯總,我們懷疑您是腦震蕩,現在需要做一個ct掃描。”


    “沒事的,我幫您做。”


    侯濤點點頭,躺在床上,任由醫生替自己做檢查。


    “好了。”醫生摘下聽診器,看向王麗華,“你們是夫妻關係嗎?”


    王麗華點點頭:“我是他太太。”


    “哦,原來是夫妻啊,我剛才看你們的臉色都不太好,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呢,嗬嗬。”


    “侯總的頭疼是怎麽造成的?”


    “這個……”醫生遲疑了一陣兒,“應該和您的丈夫飲食習慣有關吧?”


    “飲食習慣?”


    “比如說,您丈夫愛喝濃茶,但是他平時不會喝太多,隻會偶爾喝上一兩杯。我看他最近幾次喝咖啡或者紅茶,應該是喝了什麽含咖啡因的飲料。”


    “咖啡因?”


    “對。我建議您帶您先生去一趟醫院拍個ct。確認血糖偏低。”


    “好的,謝謝您。”王麗華給侯濤辦理住院手續,然後離開了醫院。


    王麗華坐上了侯濤的汽車,問:“侯總,今天晚上您想吃什麽?”


    “隨便吧。”


    “那我們先迴家換衣服。”


    “嗯。”


    “侯總,您覺得頭疼是因為酒喝多了嗎?”


    “可能吧。”


    “您是因為什麽酒量變差的?”


    “大概是因為我最近太累了,所以沒注意飲食。”


    “您是因為太勞碌奔波了,所以頭疼嗎?”


    “算是吧。”


    王麗華輕歎了口氣:“侯總,其實我知道您最近壓力挺大的。但是您不用太拚命,畢竟咱們還年輕嘛。”


    侯濤笑了笑:“沒有你說的這麽嚴重。我還行。”


    “我真的挺佩服您的。”王麗華由衷的說,“我從小在單位長大,每天忙著加班,根本顧及不到家庭,爸媽也沒什麽時間陪我,每次周末,我隻能跟我弟弟在家玩兒。”


    侯濤沉默了片刻,淡淡的笑道:“沒錯。所以我比較羨慕你。”


    “哎……您別這麽說。”


    “我們都不容易。”


    王麗華歎了口氣:“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們必須努力工作,才能改變現狀。”


    “嗯。”


    車子停穩之後,侯濤推開門下車,一邊掏鑰匙一邊打電話叫保鏢開車送他迴家。


    “喂?侯總?”保鏢很快就將車子開過來停在路邊。


    “嗯。”侯濤拉開車門,坐進車內,衝王麗華揮了揮手,“再見。”


    “再見。”王麗華禮貌的微笑著,看著車緩緩遠去,才鬆了口氣。


    她開著自己的私家車往家趕,路過一條小巷子的時候,突然被橫衝直撞的摩托車擋住了去路。


    “砰”的一聲巨響,摩托車猛地刹住,王麗華猝不及防,整輛車失控般的衝了出去,撞在了旁邊的護欄上。


    王麗華捂著額角從地上站起身,看到一輛黑色摩托車飛速駛走,消失在夜幕中。


    她揉了揉額角,轉身離開。


    此時侯濤迴到家中,洗完澡躺倒在床上。


    他的頭疼又犯了,痛苦的皺緊眉頭,渾身冒冷汗。


    “咚咚咚!”敲門聲響了三下,“請進!”


    房門推開,王麗華拎著一袋飯菜走進屋內,放在桌上:“餓死了,快點來吃東西。”


    “謝謝……”侯濤艱難地爬起來,穿拖鞋下樓。


    王麗華坐在餐廳,等著侯濤。


    侯濤坐在她對麵,端著碗筷,低著頭慢吞吞地吃東西。


    他胃裏翻江倒海,卻強忍著沒有嘔吐,隻是低著頭悶頭吃東西。


    王麗華看他這副樣子,擔憂地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叫醫生來給你看看?”


    侯濤搖搖頭:“我沒事。”


    “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王麗華盯著侯濤蒼白的嘴唇,伸出手摸了摸,果然冰涼刺骨,“你的體溫怎麽這麽高?發燒了嗎?”


    侯濤握住她的手腕,把手背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我發燒了……有些冷……”


    王麗華感受到一陣暖流,頓時心驚肉跳,慌張地喊:“侯濤!你發燒了?怎麽會發燒的?!我去找醫生!”


    她站起身準備跑出去找醫生。


    侯濤按住她的肩膀:“別,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王麗華眼眶濕潤,咬牙道:“侯濤,你別嚇唬我!”


    “我沒事。真的。”侯濤安慰她,“就是發燒而已,吃藥睡一覺就好了。”


    “那……那怎麽辦啊?”王麗華急哭了,“要不我們去醫院吧?!”


    侯濤搖搖頭:“不用……吃了退燒藥就好了……”


    “真的沒事?”


    “我騙你做什麽。”侯濤笑了,“傻瓜,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我不是小孩子了。”


    “那你剛才……剛才為什麽不說呢?”


    “我忘了。”侯濤無奈地歎了口氣,“今天確實累得夠嗆。”


    “你……”王麗華想說什麽,可是看到侯濤蒼白的臉色,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侯濤喝光了碗裏的湯,擦擦嘴巴站起來:“我該走了。你早點休息。”


    “哦。”王麗華點了點頭,“你……晚安。”


    “晚安。”侯濤朝她擺擺手,轉身上樓梯。


    侯濤一步步走上樓梯,忽然聽見王麗華喊他:“侯總……”


    侯濤疑惑地迴過頭:“怎麽了?”


    王麗華站起來,走到他麵前,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頸,親了他一下。


    侯濤愣了半晌:“……麗華……”


    王麗華紅著臉說:“晚安,侯總。”


    “晚安。”侯濤低下頭,抱住她。


    兩人相擁著靜默片刻。


    最後還是王麗華先抬起頭:“你……快點迴去休息吧……”


    “嗯。晚安。”


    兩人分開,侯濤提著包離開了王麗華的住處。


    侯濤一路沉默地走迴家中,關上房門。


    他靠在門後,疲憊地喘著粗氣。


    王麗華的熱情令他驚訝,但更多的是喜悅。


    侯濤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他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查詢了一下退燒藥的使用方法,然後拿出藥瓶,倒出兩顆,仰頭吞咽下去。


    “咳咳咳咳!”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喉嚨被卡住了似的,火辣辣的疼。


    “侯總……您……您沒事吧?!”助理阿華從廚房探頭出來。


    “我沒事。”侯濤緩過勁來,繼續喝水。


    “那您現在感覺如何?需不需要我幫忙?”阿華走進來,“我去給您泡杯咖啡?”


    “不必麻煩。”侯濤說,“我現在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阿華便不再說話,悄悄退出去。


    他關上門,長長唿了口氣。


    這幾天,侯濤和王麗華的關係突飛猛進。


    王麗華雖然平日裏冷淡寡言,對人很嚴肅,可私底下非常細致體貼,對待每位下屬都像朋友一般。她又漂亮又聰明,很快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連侯濤都跟著沾了光。


    阿華原以為,侯濤會因此迷戀上王麗華,甚至娶了她。


    沒料到他卻對王麗華若即若離。


    阿華暗暗焦慮,卻不敢表示出來。畢竟他是侯濤的秘書,不宜參與太多私人感情之類的事務。


    他唯恐惹惱侯濤,隻好裝聾作啞,盡量少跟王麗華說話,避免引起誤會。


    但是王麗華依然會主動找侯濤聊天,並且對他照顧周到。


    王麗華的態度越發曖昧,侯濤也察覺出來了。他心裏隱約覺得不妥當,便試圖婉拒她。可王麗華似乎不願意放棄,依舊堅持跟他交談,直到侯濤忍無可忍,把話挑明。


    王麗華神色微變,隨後恢複平靜,對他說:“侯總,謝謝你這段時間來幫了我許多。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男士。我希望以後我們之間能保持愉快的關係。請您放心,我絕對不會打擾你,或者影響你的生活。”


    侯濤鬆了口氣。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侯濤說,“其實,我也希望我們能保持合作關係。畢竟我們現在共同的利益是維護電視台的形象,而且,我還指望你幫我推廣電視劇。”


    “好的。”


    王麗華離開後,侯濤又陷入了沉思。


    他對於婚姻的渴望比任何人都強烈。但這種欲望並不會讓他喪失理智。


    侯濤清楚地知道,他現在的狀況,根本配不上王麗華。


    侯濤不禁苦笑。


    他曾經以為,自己的妻子會像林雪一樣溫柔善良,美麗賢惠。可沒想到林雪居然那樣狠毒陰險……


    王麗華則完全相反,她熱愛工作,認真努力。而且她很善解人意,對待每一份工作都格外用心。


    這些特質深深吸引著侯濤。


    他喜歡王麗華,但僅止於欣賞。


    可是今天,看到王麗華主動向他投懷送抱,侯濤才發現自己早就動了心。


    他不該拒絕她。


    應該答應她才對。


    侯濤懊悔極了。


    第二天一早,侯濤醒來時,王麗華已經做好早餐等他吃飯。


    王麗華穿了套白襯衫,淺藍色牛仔褲。她的衣服很單調,但穿在她身上顯得很整潔,透著一股清爽幹淨。


    侯濤看到她,心裏莫名有一絲慌亂。


    他端起碗筷,埋頭扒拉著米粥。


    “今天早上吃什麽?”他問。


    “排骨湯、煎蛋、炒青菜。”王麗華迴答,“還有一個荷葉餅。”


    “哦。”侯濤低聲應道。


    “你昨晚睡得好嗎?”王麗華問。


    “挺好。”侯濤抬眼看了她一眼。


    王麗華衝他微微一笑:“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今天別加班了。早點休息吧。”


    侯濤愣了愣。


    王麗華轉身準備去刷牙洗臉。


    侯濤忽然站起來,抓住她的胳膊:“你……”


    “嗯?”王麗華疑惑地看著他。


    侯濤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麽話來。


    王麗華笑了:“你不會又要問‘我為什麽’吧?”


    “我是怕耽誤了你的工作……”侯濤結結巴巴地說。


    “我今天不加班,不會有工作的。”王麗華微笑著搖了搖頭。


    “哦……”侯濤點點頭,鬆開手,坐迴椅子上,“你先去忙吧,我自己慢慢吃。”


    “我給你盛點粥吧。”王麗華說,“喝點粥暖胃。”


    “好。”侯濤乖巧地點點頭,坐迴餐桌旁邊。


    王麗華給他盛了半碗粥,放在他麵前,說:“趁熱喝。”


    “謝謝。”侯濤說。


    王麗華笑了笑,拿著水杯走出房間。


    侯濤低頭喝粥。粥剛剛煮軟爛,帶著鮮香味道。侯濤喝了兩口,突然停下,將碗往邊上一撂,歎了口氣。


    他從兜裏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後深吸了一口,吐出濃鬱的煙霧。


    侯濤看到,那團繚繞的黑雲,逐漸擴散開,遮擋了窗戶和玻璃。


    “咳!”他咳嗽兩聲,將那煙蒂掐滅。


    侯濤起身,收拾了餐具,拿進廚房。


    他把碗筷洗好,掛進櫥櫃裏。


    迴到房間,侯濤躺倒床上,翻來覆去地輾轉難眠。腦子裏亂糟糟的。


    “啪!”他猛地拍了拍額頭,恨不得再扇自己幾耳光,然後爬起來,開始看書。


    看著看著,侯濤的目光定格在《如何做個好爸爸》上。


    這篇論文他看了很多次,但從未仔細閱讀過。他覺得有趣,因此買迴家翻了幾遍,卻沒什麽感受。


    但此刻他忽然明白,這篇論文的內容究竟是什麽。


    侯濤盯著論文,看了許久,然後他打開手機,找到了《如何成為一個好丈夫》。他看著照片裏的嶽父和嶽母,默默地流下淚來。


    他不懂什麽叫做“好丈夫”。他隻知道,他需要一段婚姻來鞏固他的位置,他需要一個孩子來穩固他的財產。他必須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


    他看到,嶽父和嶽母的照片被ps處理得非常漂亮。照片裏,嶽父西裝革履,神采奕奕,嶽母優雅高貴,儀態萬千。


    侯濤忍不住想,自己和她們哪一點像呢?


    侯濤翻開筆記本電腦,打開瀏覽器。他搜索“如何當一個好爸爸”,網頁跳出許多條關於爸媽教育的帖子,還有許多視頻截圖。侯濤點開視頻,靜靜地看著。


    視頻的主角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年輕男人。他是個醫生,有一個五六歲的兒子,他兒子長得很帥,跟他一模一樣,也很聰明伶俐。


    視頻裏,父親正在教訓兒子,說道:“你不要再玩遊戲啦!你媽媽平時教你的東西,都忘了嗎?快去背英語單詞!”


    侯濤忽然想起了王麗華說過的話:她希望他能夠做一個好丈夫。


    侯濤的胸膛劇烈地震動了幾下。


    他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緩緩滑落。


    侯濤抹掉眼淚,重新點開視頻。


    他繼續看下去。視頻裏,兒子一直哭鬧不止,母親勸說無效之後,她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怒斥道:“你不想活了嗎!敢頂撞我!你信不信我揍死你!”


    兒子嚇壞了,捂著臉跑向臥室。


    侯濤的眼眶濕潤了,他咬緊嘴唇,拚命壓抑著情緒。


    侯濤又重新點開另一個視頻。


    這是個節目類的訪談,主持人問父母:“你們認識侯濤先生嗎?聽說他曾經是你們的助理,是這樣嗎?”


    父親說:“當初我和他共事的時候,他是一名實習生,現在他已經是一家企業的副總了。”


    母親說:“不錯嘛。我以前見他,還是個窮小子呢!”


    主持人笑道:“原來阿姨您也知道啊,看來您真是太了解侯濤先生了!”


    父親謙遜地笑了笑,說:“他其實很努力,而且非常勤奮。”


    母親立刻誇讚道:“這麽年輕就做了副總裁,真是厲害啊!”


    主持人說:“所謂青年才俊,就應該是像侯濤先生這樣的!侯濤先生在這裏可以說是一枝花了。”


    父親哈哈笑了笑,說:“你可別誇他!他這個人特別不善言辭,也不喜歡交際,整天就悶在辦工作裏。我們兩個加起來,都沒有他一個月賺得多。”


    母親說:“那可不行!我兒子是咱們家最棒的!你看,現在不是已經做上副總裁了嗎?”


    父親連忙擺手:“這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


    母親又誇讚了侯濤幾句。


    主持人問道:“請問二位今年貴庚呢?”


    父親笑眯眯地說:“我今年四十七歲,我媳婦比我小十幾歲。”


    母親說:“我今年三十九,他比我大五歲。”


    主持人說:“侯濤先生真是年少有為啊!”


    父母相視一笑。


    母親說:“你說他不愛和人交往,但其實他挺熱衷交朋友的,我看過他的朋友圈。”


    母親把侯濤的幾張朋友圈截屏遞給主持人看。主持人驚訝地說:“哇塞,他朋友圈裏還有個女孩子哦……這女孩子長得可真美。”


    母親笑了,說:“他們兩個是同班同桌,侯濤經常帶著她逛街。”


    主持人驚訝地說:“這麽巧啊!”


    母親說:“嗯,我也沒想到,他們倆居然互相喜歡對方呢!”


    母親說完,意味深長地朝著鏡頭笑了笑。


    侯濤趕緊低頭喝咖啡掩飾窘迫。


    母親說:“不瞞你說,我一直覺得我兒子配不上人家女孩子呢。”


    母親這番話,似乎有些挑撥離間之嫌。可是,她又偏偏是在幫著侯濤說話。


    因此,侯濤感激地看著母親,他覺得母親這樣做,肯定是為了維護他,不讓他受委屈。


    主持人問道:“阿姨,您這話怎麽講?難道您覺得,侯濤先生配不上人家女孩子嗎?”


    母親微笑著說:“當然不是啦,隻是,他這個人吧……就是不太願意表達自己。”


    侯濤心想,母親果然是幫著他說話的,她是怕別人誤解他。他抬起頭,感激地衝母親笑了笑,卻被母親狠狠地瞪了一眼。


    母親說:“我覺得我兒子很優秀的,他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年輕人。”


    母親說這話的時候,侯濤剛好站起身來,準備出門倒垃圾。母親說完這番話,他轉頭看向母親,隻見她一臉驕傲。


    主持人追問道:“那阿姨您覺得,侯濤先生什麽地方優秀呢?”


    母親笑容滿麵地說:“他啊……脾氣好,孝順,懂事,成熟穩重……我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他是我從小寵到大的,我真舍不得他吃苦受累呀!”


    主持人歎口氣說:“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母親又說:“他這次能夠坐上副總裁的位置,全靠他自己的努力。雖然這些我都替他高興,可我更希望他能夠找一個賢惠體貼、溫柔漂亮的妻子,平平安安度過一輩子。”


    母親的這番話,既是在暗示主持人,也是在告誡侯濤:你如果敢亂搞,老娘絕對饒不了你!


    主持人問:“阿姨,您是擔心侯濤先生婚後會變壞?或者會跟女性關係不好?”


    母親冷笑道:“那種破鞋,娶進家門幹什麽?”


    侯濤忍無可忍,端起杯子走了出去,並砰地一聲關上了電腦。


    母親愣住了。


    侯濤迴到座位,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王麗華急匆匆地跟了出去,喊道:“侯濤,你等等我!”


    “你別跟著我!”侯濤吼了一聲,王麗華停了下來。


    王麗華站在原地哭了起來。


    侯濤快步走出酒店,打算攔輛計程車離開。王麗華突然從背後撲了過來,死命抱住侯濤,哭著哀求道:“侯濤,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侯濤用力掙紮,推開她,怒斥道:“放屁!”


    “侯濤,你聽我說。”王麗華哭著說:“我真的沒想到你媽會那樣對我。我當時嚇傻了!”


    侯濤說:“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這樣愚蠢?你現在裝可憐,博同情,有什麽意義?我告訴你,你害了我爸媽一輩子!你就是他們心中的毒瘤!”


    王麗華被罵得狗血淋頭,卻毫無反駁之詞,隻是不斷地流淚,嘴裏喃喃地念叨著:“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她那麽恨我……”


    “滾開!”侯濤甩開她,拉開車門上車。


    侯濤發動汽車,猛踩油門,飛馳而去。


    王麗華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迴不過神來。


    這天晚上,王麗華失眠了,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滿腦袋都是侯濤的模樣。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王麗華發現自己竟然哭腫了眼睛。


    王麗華把自己埋在枕頭底下,哭得泣不成聲。她想起昨晚侯濤對她的侮辱,便恨得咬牙切齒。


    侯濤這樣羞辱她,她怎麽咽得下這口惡氣?她決心要報複他,讓他嚐盡痛楚,跪地求饒。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給母親和父親打電話,畢竟,父母是他們唯一的親人,父母應該會支持他們的決定吧。


    王麗華擦幹淨眼角的淚水,拿出手機。


    王麗華撥通父母的號碼,電話那邊響起了嘟嘟的忙音,顯然父母已經換掉了手機卡。


    王麗華皺起眉頭,又撥通了母親辦事處主任的手機,對方的聲音依舊是禮貌而恭敬的:“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王麗華說:“我找李主任。”


    “哦,您稍等。”主任說完,片刻之間,電話裏傳來李主任清脆的聲音:“喂?您好,我是李麗萍。”


    “是這樣,我是王麗華。”王麗華深吸一口氣說,“我現在需要李主任的幫助。”


    “你好。”李麗萍禮貌地說:“我現在正值休息時間,有什麽事嗎?”


    “我想麻煩李主任查一下我爸媽的手機號。”王麗華說:“因為我今天聯係不到他們了,他們換了手機卡,但是我剛才試圖打過去,發現手機卡已經丟失了。”


    李麗萍沉默半晌,說:“這件事恐怕很難辦。你爸媽的手機號都是特殊編號,除非是他們自願交還,否則,我們沒法隨便調閱。”


    王麗華立即追問:“我爸媽的名字都叫什麽?”


    李麗萍答道:“你爸叫王建華。你媽姓林。”


    王麗華心中一凜。


    她記得父親曾提及,他的前妻姓林。


    她又問:“我媽是做什麽工作的?”


    李麗萍說:“你媽是一個金融投行的業務員,在一家信貸銀行工作。”


    王麗華又問:“我爸是什麽單位的?”


    “我們銀行是私企,你爸爸是個退休職工。”


    “謝謝。”王麗華掛掉電話,陷入長久的思索。


    她沒有想到,父親竟然是信貸銀行的一名退休職工,而且母親也是個銀行員工。


    這太令人吃驚了。


    王麗華看著窗戶上映照的影子,暗想:如果父母是在一家銀行上班,那麽她的身份肯定比較敏感,父母應該是很少在家長群裏聊這些東西才對啊?難道是為了避嫌?


    不,王麗華認識的父母雖然不多,但是絕對算得上是慈祥善良,並不會為了避嫌而刻意隱瞞這些事情。


    難道是因為她的緣故?


    王麗華突然明白了。她和侯濤結婚後,父母一直擔憂她的未來,所以才隱瞞了這些事實,讓她順利嫁給侯濤。


    這倒也符合父母對她期望的觀點。


    王麗華突然覺得很抱歉,她想到自己從小被寵壞了,不懂事,惹禍,使得父母跟著受累,甚至差一點被迫離開自己最愛的兒女。


    王麗華覺得愧疚極了。


    她拿起手機,撥打了侯濤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聽筒裏傳來冰冷的女聲。


    王麗華再次撥打。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侯濤掛斷了她的電話。


    王麗華心灰意冷。


    這就是侯濤所謂的愛?真是可笑!


    王麗華把電話關機,躺倒床上。


    她閉上眼睛,腦海裏卻始終閃現著侯濤的臉龐,她越想越憤怒,胸腔仿佛燃燒著熊熊烈火。她想要爆炸,想要毀滅一切。


    王麗華坐起來,拿過手機,撥打了父母的電話。


    王麗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父母。她不希望父母為此擔驚受怕,更不希望他們為此奔走。


    王麗華說:“爸爸、媽媽,你們放心,我不會衝動,更不會犯傻。”


    “嗯。”王峰說:“你能理解就好。”


    “我當然知道。”王麗華說,“我是你們的孩子嘛。”


    “我就知道咱們麗華聰明乖巧,一定會體諒爸爸媽媽的苦衷。”


    “當然啦。”王麗華說,“你們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我最愛的兩位爸爸、媽媽。”


    “你這孩子。”王峰笑著說,“怎麽突然變得油嘴滑舌了?”


    “哪有?我隻是說出我內心真實的感受罷了。”


    王峰歎了口氣說:“其實這段時間,我和你媽媽也很擔心。但是你爸爸堅持說沒事,我們也就相信他的判斷了。”


    “我爸爸為什麽會相信侯濤?”王麗華說,“他們倆一向不對付。”


    “我們也不知道原因。”王峰說,“或許是因為他們畢竟曾經共事過,所以彼此了解吧。”


    “我不相信他們會成為朋友。”王麗華說,“他們之間隔閡那麽多。”


    “那你就慢慢等著看吧。”王峰說,“反正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我們唯有靜觀其變。”


    “嗯。”王麗華說,“你們注意安全,尤其是爸爸,千萬別被抓住把柄。”


    “我們都知道。”王峰說,“我們現在最關鍵的還是要保護好自己,否則就是害了你。”


    “嗯。”王麗華說,“我會努力工作,盡快調迴家裏。你們也一樣。”


    “好,我們等你迴來。”


    掛斷電話後,王峰對侯濤說:“你去忙吧,我和麗華談一談。”


    侯濤說:“我留下來陪伯父吧。”


    “用不著。”王峰說,“我們都是男人,有什麽話題需要遮遮掩掩的呢?你先去忙吧。”


    “那好吧。”侯濤說,“我去樓下轉一圈,晚飯前迴來。”


    “辛苦了。”王峰說。


    侯濤離開後,王峰走進書房,鎖上門。


    王麗華抬頭看著父親,露出了微笑。


    “怎麽了?”王峰問。


    王麗華輕聲說:“謝謝你。”


    王峰歎息道:“傻孩子。我們做父母的,不應該這麽矯情。”


    王麗華搖搖頭,說:“你們是愛我的。”


    “是啊。”王峰說,“但是我們不忍心讓你傷心難過。”


    “我明白。”王麗華低聲說,“但是如果我一輩子都見不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又該怎麽辦呢?”


    王峰沉默了片刻,說:“我們會找到你的親生父母的。”


    “但願如此。”王麗華說。


    “好孩子。”王峰摸摸女兒柔軟的黑色長發,“這些天,你肯定吃了不少苦,是爸爸不好。”


    “爸爸不必自責。”王麗華溫婉地說,“這是命運的選擇,我們誰也改變不了。”


    “嗯。”王峰點頭道,“你要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話,凡事三思而行,不要莽撞行事。”


    “我會的。”王麗華說。


    “你媽媽也一直念叨你。”王峰說,“我們都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康幸福。”


    “我一定會的。”王麗華說。


    王峰站起身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早點休息吧。”


    “爸爸,你也早點睡。”王麗華說。


    “嗯。”王峰關燈離開了。


    “爸爸……”王麗華在父親關門之際,突然叫住他。


    “怎麽了?”王峰停下腳步迴頭看她。


    “你……”王麗華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告訴他自己心中的秘密,可話到嘴邊卻猶豫了,半晌後,她深吸一口氣,說,“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好嗎?”


    “你說。”


    “如果……”王麗華遲疑著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請幫我照顧爸爸媽媽和弟弟妹妹。”


    王峰愣了一下,然後皺眉說:“胡說八道!你不會有事的!我們都好好活著,等你迴來。”


    “爸爸。”王麗華哀求道,“我是認真的。我很擔心。雖然現在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但是我覺得自從遇到了那兩個人,我的未來便充滿危險,我怕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別瞎想。”王峰說,“我們會好好的。”


    “爸爸。”王麗華哭著抱住了王峰,淚流滿麵地說,“我真的好喜歡你,我真的舍不得離開你,我隻有你一個親人了。我們會一起幸福地度過餘生的,對不對?”


    王峰眼眶也濕潤了,他伸手攬住女兒,哽咽道:“當然,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不會分開。”


    王麗華放鬆了緊繃的神經,靠在父親懷裏啜泣起來。


    王峰輕撫她的背脊,柔聲說:“好了好了,別哭了。”


    “我舍不得您。”王麗華說。


    王峰說:“別哭了,我們都會好好的,不要擔心。”


    “嗯。”王麗華抽泣著點頭,慢慢地平靜下來。


    “餓了嗎?”王峰說,“爸爸給你做宵夜好不好?”


    “不好。”王麗華說,“太累了,我想早點睡覺。”


    “好。”王峰說,“那你早點休息,明天我送你迴家。”


    “嗯。”王麗華點點頭,“謝謝爸爸。”


    王峰替王麗華掖好被角,轉身離開。


    侯濤正準備離開,聽到動靜,趕緊轉過身來。


    “王先生。”侯濤打招唿。


    “今晚麻煩你了。”王峰感激地朝他點點頭。


    “哪裏。”侯濤說,“麗華是個很善良的姑娘。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她這樣懂事的女孩子。”


    “你們聊,我去洗漱。”王峰說完就往浴室走去。


    侯濤說:“我幫你。”


    王峰拒絕道:“不用了。”


    侯濤笑笑,把衣服掛起來,然後坐在沙發上,拿起報紙隨意翻看。


    過了一會兒,王峰從衛生間出來了,說:“時候不早了,你早點迴去休息吧。”


    侯濤合上報紙,說:“好。”


    侯濤穿上外套走出去。


    “路上小心。”王峰叮囑道。


    侯濤衝他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王峰進屋,王麗華已經躺下了,蓋上了被子。王峰把電視的聲音調低一些,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


    “你不困嗎?”王麗華問。


    “不困。”王峰微笑著說,“陪你說說話。”


    王麗華說:“其實我也不困。”


    王峰歎息了一聲,“唉。”


    “爸爸……”王麗華說,“我真的很害怕。”


    “別怕,麗華。”王峰安慰道,“爸爸會保護你。”


    王麗華搖了搖頭,“你根本不知道,我所謂的害怕究竟是什麽。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我出了什麽事,爸爸會怎麽辦。我不想失去爸爸。”


    王峰摸著她的臉頰,無奈地說:“傻瓜,爸爸怎麽可以失去你呢?我最寶貝的,就是你啊。你不要胡思亂想,好好睡覺,明天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王麗華握住了父親的手掌,閉上眼睛,將臉頰貼在了他的掌心裏。王峰輕拍著她,哄她入眠。


    第二天,王峰帶王麗華迴了家。王峰向母親解釋說:“昨天晚上臨時加班,所以才迴來晚了。”


    “哦。”楊芳華笑道,“快去吃飯吧,麗華肯定餓壞了。”


    “嗯。”王峰牽著王麗華的手站起來,“我們走了媽媽。”


    王峰和王麗華剛走到門口,忽然聽到樓梯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侯濤驚慌失措的叫喊聲:“麗華——!”


    王峰聞言立刻鬆開了手,飛奔而去。


    “麗華!麗華!”王峰大聲唿喚。


    “救命啊!救命啊!”侯濤跌倒在地,拚命地向前爬行。


    王峰衝過去,扶起他說:“侯濤!別怕!”


    侯濤抓著王峰的胳膊不停地顫抖,嘴唇哆嗦地厲害。


    “怎麽了?”王峰疑惑地問,“是不是受傷了?”


    侯濤搖搖頭說:“不是我,我什麽都沒碰她!麗華,麗華!”


    王峰抬眼望去,隻見王麗華趴伏在牆邊昏迷不醒。


    “麗華!”王峰嚇了一跳,“你怎麽了?快叫醫生!”


    “不用叫醫生!”侯濤吼道,“麗華沒死!她沒死!”


    王峰愣了一下,說:“什麽意思?”


    “麗華沒事!”侯濤焦躁地喘息著,“她沒事!麗華沒事!”


    “沒事你喊這麽大聲?”王峰怒喝道。


    “麗華沒事!她真的沒事!”侯濤哭著抱住王峰,痛苦地嚎啕大哭起來。


    王峰又是震驚又是茫然,呆呆地盯著自己的兒子,不知所措。


    “爸爸……”王麗華虛弱地睜開雙眼,對著父親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我沒事。”


    “真的沒事?”王峰不確信地反複問道。


    王麗華點點頭。


    王峰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但仍舊不放心,於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又掀開被子檢查了她全身各處。


    “沒發燒啊!”王峰納悶地說。


    “爸爸。”王麗華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你相信我,我沒事。”


    “那……為什麽突然暈倒了?”


    王麗華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


    “你別亂動。”王峰連忙按著她的肩膀,“乖,我給醫院打電話。”


    王峰拿出手機撥號,卻被王麗華按了迴去。


    “怎麽了?”王峰皺眉問。


    “不要告訴別人,我沒事。”王麗華說。


    “為什麽?”王峰問。


    “我不喜歡麻煩他們。”王麗華咬牙堅持,“求求你,爸爸,你不要告訴別人。”


    王峰遲疑片刻,答應了王麗華,說:“好,那我先幫你瞞著。”


    “謝謝爸爸。”王麗華感激地看著他,眼淚從眼眶滑落。


    “哎!”王峰連忙替她擦拭眼淚,“別哭了,好嗎?”


    王麗華含淚點點頭。


    王峰收拾完畢後,便準備送王麗華去醫院做詳細檢查。


    “爸爸,我想自己去。”王麗華懇求道,“我不想讓人知道我生病的事情,我不喜歡麻煩他們。”


    “好,好,我陪你去。”王峰點頭,“我不說,我就當沒事,行不行?”


    “謝謝你,爸爸。”王麗華說,“你對我太好了。”


    “傻丫頭。”王峰揉揉王麗華的腦袋,轉身離去,順手關上房門。


    王麗華坐在床邊,默默流淚。


    她很擔憂,很恐懼,很害怕。


    因為她的病,並非普通的感冒發熱。


    她患了精神分裂症。


    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每次夢境醒來,都仿佛置身冰窖之中。


    她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更不可避免地產生幻覺。


    那些夢境,都是她曾經深愛著的人,現在卻變成了殺害她的仇人。


    王麗華很難過,每天都活在煎熬中。


    王峰不止一次詢問她,到底哪裏不舒服,是否需要去醫院。


    王麗華始終搖搖頭,堅決不肯去。


    直到今天早晨,她再一次陷入噩夢之中。


    夢裏,她看到了王峰。


    王峰還像往常一樣溫柔地看著她,對她噓寒問暖。


    王麗華感覺特別幸福,臉頰微紅,低垂著睫毛,輕輕地叫了聲“峰”。


    她想撲進王峰懷裏撒嬌,卻發現自己渾身僵硬,根本動彈不得。


    而此時,她聽見王峰說:“麗華,對不起。我騙了你,其實我已經結婚了,孩子兩周歲了。我不敢跟你說,怕影響你的情緒。”


    王峰歎口氣,說:“你是個善良的姑娘,可惜命運不濟,遇上了我。”


    “峰哥哥,不,峰哥,我們以前認識?”王麗華努力想擺脫束縛,卻無論如何掙紮不了,“為什麽?為什麽我不記得我和你有什麽淵源呢?”


    “不記得最好,這樣你才能安穩地度過餘生。”王峰說,“你不要怨恨我,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


    “為什麽?”王麗華不解,“你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把我推開?為什麽要隱瞞我?”


    王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


    王麗華急切地追問:“為什麽?你明明已經結婚了,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把我一個人扔在美術館裏?”


    “對不起,我不能失去你。”王峰說,“如果告訴你,你就要嫁給我,我寧願不娶你。”


    王峰抬手抹掉臉頰的淚水,繼續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我甚至舍不得傷害你,可我必須這麽做。”


    “為什麽?”王麗華問,“你為什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逼我嫁給你?”


    “你聽我說。”王峰握住她的雙臂,鄭重其事地盯著她的眼睛,說,“我不能讓你嫁給我。我隻有這一條路,隻能選擇這麽做。我愛你,真的很愛你,但我必須犧牲你。”


    王麗華痛苦萬分:“為什麽?”


    “因為我要拯救我的家庭。”王峰說,“你也看到了,我父親已經死了,他是因我而死。我媽媽也因我而瘋,我不想讓她受到刺激。所以,你要理解我。”


    王峰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麗華,我不想欺騙你,這是唯一的辦法。”


    “峰哥……”王麗華淚崩,哽咽著,“我原諒你,原諒你……”


    王峰笑了笑,摸摸她的腦袋,說:“你能夠理解我,就好。”


    王峰走出臥室,將門輕輕帶上,然後對站在樓梯旁邊等待的侯濤說:“麗華剛睡下,我們去樓下說話吧。”


    侯濤應道:“好。”


    倆人來到樓下,王峰請侯濤喝茶。


    侯濤坐定後,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王峰問道:“侯先生,我們是第二次打交道了。”


    侯濤笑著說:“王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


    “不好意思。我確實不是刻意要忘記你,我記憶中的朋友屈指可數,能記住幾位就算不錯了。”王峰說,“倒是侯先生,我記得您是一位高級教師。”


    “我畢業於a城大學藝術史專業,現在在a城的大畫廊擔當副總監,平時忙於畫展的準備工作,和同事的聯係比較少。”侯濤說,“倒是王先生,我聽過您的名字,您的畫風獨具匠心,頗受業界好評。”


    王峰謙虛地說:“侯先生謬讚了。”


    侯濤說:“王先生,您太客氣了。我是個俗人,您的才華,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侯先生,過譽了。”王峰淡然一笑,說,“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哦,是關於那幅畫的。”侯濤從包裏拿出圖紙遞給王峰,“這是我今天收到的一封信,上麵有一些圖片,我想向王先生求證。”


    “圖片?”王峰接過圖紙,掃了一遍,疑惑地說,“沒有什麽特別啊。”


    “王先生,你再仔細看一下。”侯濤指著圖紙中間一個凹槽,“你注意這個凸起,它是用來放映畫麵的。”


    王峰低頭查看凹槽,果然看見凹槽內側嵌著一塊黑色幕布,像是電視屏幕。王峰問:“這是什麽?”


    侯濤解釋:“這是我們畫廊的一個攝像頭,每隔一段時間會錄製一期節目。”


    王峰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攝影機還能用來錄節目?!”


    “攝影機是畫廊用於傳播聲音的設備之一。”侯濤微笑道,“我們的節目一般會邀請三四個嘉賓參加,一般由兩組攝像師跟拍,其中一組跟蹤另一組。”


    王峰恍然大悟:“這就難怪,我一直覺得哪兒不對勁呢。”


    侯濤說:“王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侯濤問:“王先生既然已經離婚,又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議召集媒體記者,宣布自己離異的消息?”


    王峰說:“我並不認為我離婚是一件壞事,我反而覺得是一件好事。”


    “哦?何以見得?”侯濤饒有興趣地問。


    “因為這樣,我就可以順利地結束這場婚姻,和麗華在一起。”王峰微笑著說。


    侯濤搖頭失笑:“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沒有離婚,您就無法借助這次召開記者招待會的契機,向全世界宣布您離婚的事情。”


    王峰說:“不,我相信我能夠成功。”


    侯濤沉默了片刻,問:“為什麽?”


    王峰說:“因為你知道我是一個善良的人,我願意為麗華付出一切,這就是我的優勢。”


    侯濤說:“你這句話我非常喜歡。”他轉頭看著王麗華房間的燈光,說,“麗華,你聽到了嗎?他是這樣愛你的。”


    王峰笑了笑:“我很抱歉,讓你們久等了。我們上去談吧。”


    他把圖紙折疊起來塞進西裝口袋,和侯濤一前一後走上樓梯,推開王麗華的臥室。


    王峰走近床邊,看見王麗華已經醒了,正靠坐在床上,手臂支撐身體,眼巴巴地望著門口,眼圈紅腫,顯然哭過。


    王峰朝她伸出手,柔聲說道:“怎麽醒了也不叫我一聲?”


    “我怕吵醒你……”王麗華委屈地抽噎著,握緊了他的手,“峰哥,我剛才做夢了,夢見你……”


    “是夢到我了嗎?”王峰輕撫著她鬢角的頭發,問,“夢見什麽了?”


    “你……”王麗華咬了咬嘴唇,含淚說,“你不肯原諒我,還和我離婚……”


    “傻瓜。”王峰笑著說,“我怎麽舍得不原諒你呢?”他摸著王麗華冰涼的臉頰,歎息道,“你怎麽就是不明白,我隻是太害怕失去你罷了。”


    王麗華流淚說:“我真的好恨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懦弱,為什麽連和你共患難的勇氣都沒有。”


    王峰捧著她的臉親了親她額頭,安慰道:“麗華,不要這麽說,你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姑娘。”


    侯濤站在一旁,溫言勸解:“麗華,你現在還懷著孕,千萬不要胡思亂想。王先生這麽愛你,怎麽可能會拋棄你。”


    王峰附和道:“我確實沒打算離婚。我和麗華是夫妻,我當然不希望離婚。”


    王麗華抬頭望著他:“峰哥,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王峰握住她冰冷的手掌,“你是我唯一的家人,除了你,我還能有誰呢?”


    王麗華感動極了,哽咽著說:“可是……我不配擁有幸福。”


    王峰說:“你沒有錯,我從來就沒怨過你。”


    王麗華撲進他懷裏,嗚嗚地哭泣:“對不起,峰哥……”


    “別哭。”王峰摟著她的肩膀,“你現在需要多休養,不應該再傷心了。”


    侯濤適時插話道:“我們今天晚上的采訪,還是由我來主持吧。”


    王峰點點頭:“那就辛苦你了。”


    侯濤拿出筆記本電腦,調試好鏡頭,說:“現在開始吧,我們先聊聊昨天那條熱搜新聞的事情。首先我想了解一下,你在和你的丈夫離婚後,是怎麽處理孩子們的教育問題的?”


    王峰迴答:“這是我的私事。”


    “我們是合作關係,所以你有義務告訴我。”侯濤堅定地說,“我必須知道你是怎麽教育孩子的。”


    王峰想了想,說:“我希望麗華可以繼續留在我身邊。”


    “這個我可以理解。但是孩子們呢?”侯濤又問。


    “他們將由我的父母照顧。”


    “我想問一下,你的父母是?”


    “我是獨生子女。”


    “噢?是這樣啊……”侯濤頓了頓,換了個話題,“既然這樣,麗華的兒子和女兒跟著你姓王,豈不是變成兩個孤兒了?”


    “嗯。”王峰答道,“我的父母都是單位的退休工人,平常忙於照料孩子,無暇照顧自己,我希望他們可以把孩子交給我來撫養。”


    侯濤笑道:“你想得真周到。但是你考慮過孩子們的感受嗎?”


    “我相信我的孩子都是懂事乖巧的孩子。”王峰微笑著,眼神中充滿了慈愛與驕傲,“而且我也相信,孩子們會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侯濤聳聳肩,說:“我並不認為麗華的孩子們會像你說的那樣,我更願意相信,如果他們知道自己不再是爸媽的孩子,他們會選擇跟著他們的父母。”


    王峰沉默片刻,淡淡地說:“我相信我的孩子,他們會懂事乖巧。”


    侯濤搖頭:“我想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他指了指屏幕,“現在網絡暴力很厲害,如果有人因此報複你,或者利用輿論的壓力威脅你放棄孩子們,這種情況是非常容易發生的。如果你把孩子帶在身邊,隨時都有被人曝光的危險,你覺得這種生活,對孩子來說,究竟是好是壞呢?”


    王峰看向王麗華,她立即說:“不會的!侯濤哥哥!孩子們不會有事的!”


    “你憑什麽斷定他們就一定不會有事?”侯濤說,“如果孩子們長大以後知道自己曾經是私生子,你覺得他們會怎麽想?”


    王峰皺眉說:“你這麽想,是因為你從未參加過社會實踐。”他環視四周,“你們這些從事媒體行業的人,難道不知道,輿論對一個人來說,比刀劍更可怕。”


    侯濤說:“你太悲觀了。”


    王峰反駁道:“我隻是做一個假設,不代表我真的怕這些。如果有人要利用輿論來逼迫我,那我也絕不會妥協。”


    侯濤笑著說:“王先生真是一個有擔當的人。我相信你。”


    王峰微笑著說:“謝謝誇讚。”


    王麗華低聲說:“峰哥,你不要生氣,侯濤哥哥是一番好意。”


    王峰輕輕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道:“沒事。侯濤說的很對,輿論確實有影響力。我不能否認這一點。”


    侯濤說:“那麽,王先生打算怎麽辦?”


    王峰說:“這幾天我已經做了準備。我會盡快召開新聞發布會澄清事實。”


    侯濤說:“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親自去冒這個險。”


    王峰說:“我知道,你是為了麗華的名譽才提醒我的。不過你放心,我會處理得井井有條。”


    侯濤笑道:“你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男人,王先生。”


    王峰說:“你也是我見過最帥氣的醫生。”


    侯濤哈哈大笑起來。


    采訪結束後,王峰送走侯濤,迴屋坐在床沿,握住王麗華冰冷的手,溫柔地說:“別胡思亂想了,麗華。”


    王麗華靠在丈夫胸前,抬頭看著他英俊的臉龐,說:“峰哥,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王峰說:“傻瓜,你怎麽會這麽想?”


    王麗華說:“剛開始見到你時候,我就覺得你是個高貴優雅、睿智聰慧的男人。你應該找個賢惠的妻子,生幾個漂亮的孩子。可是現在,我卻成了你的包袱……”


    王峰說:“這跟你沒有關係,麗華。你隻需要記住一句話,無論遇到什麽困境,我們都會一起度過。”


    “峰哥……”王麗華動情地叫了一聲,“我愛你。”


    王峰抱緊了她。


    隔壁房間的門突然響了兩下,然後傳出侯濤的聲音:“王哥,王嫂。你們睡了嗎?”


    王峰連忙鬆開懷裏的王麗華,起身打開了房門,問道:“有事嗎?侯濤?”


    “哦,是這樣的,”侯濤露出歉意的神色,“我今晚臨時有點兒急事,恐怕不能陪你喝酒聊天了。”


    王峰笑道:“沒關係,我和麗華還能等。你有事就去吧,路上慢點開車。”


    侯濤離開後,王麗華忽然撲進丈夫懷裏,說道:“峰哥,我好喜歡侯濤哥哥啊。”


    “喜歡他什麽?”王峰揉了揉她的頭發,“傻丫頭,他可是有婦之夫。”


    “他不會娶那個女人的。”王麗華篤定地說,“他們已經分居五年了,而且他的妻子根本就不在乎這段婚姻。我聽他們談過,那個女人並不喜歡他,而他的妻子也早就移民漂亮國去了。”


    王峰愣了一下:“是嗎?這我倒是不知道,侯濤沒告訴我。”


    “他肯定不敢告訴你的,”王麗華撇嘴,“他是個膽小的家夥,哪有那份勇氣啊?”


    王峰笑了一下,轉過身,將桌子上的電腦合上了。


    “你幹嘛呀?”王麗華說,“你把它打開了!”


    王峰說:“既然他的妻子不在乎這段婚姻,那我何必再多事呢?”


    王麗華不解地望著他:“峰哥,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侯濤孤單一輩子嗎?”


    王峰沉默了一陣,說道:“麗華,這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失去幸福。我們又何必非要執著於某一段感情呢?”


    王麗華不解地看著他,說:“可是,那不一樣啊。侯濤哥哥這麽優秀,他值得擁有更好的生活。”


    王峰歎息道:“我們也不能一味地追求幸福,不是嗎?”


    王麗華不明白王峰的意思:“峰哥,你究竟在說什麽?”


    王峰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我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我去洗澡了,你趕快休息吧。”


    王峰躺在浴缸裏,想到了今天的事情。他當初選擇了這一行,就預料到以後的麻煩,所以他從未擔憂過自己的前途。但是他真沒想到,自己會攤上這種事。這次的事情對他造成了極壞的影響。雖然他已經盡量控製媒體,但是依舊有許多人猜測他的病情和這些照片有關。而他的名字,也因此被推向風口浪尖。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如果他是個普通人倒也罷了,偏偏他還是個企業老板。這就使得許多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家庭,尤其是他的妻子。這對她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好事。他希望她能夠安穩平靜地生活,不希望她被人指指戳戳。可是,現在的狀況似乎已經由不得他做決斷。這次的危機對他來說或許不算太嚴重,但是對他妻子而言絕對是致命的打擊。她一定承受不起輿論壓力的衝擊。


    他想起了剛才王麗華提出的那個問題,她認為侯濤是不適宜結婚的,否則他會給另一半帶來巨大的壓力。王峰不禁苦笑,他的確是個容易惹人注目的家夥,他的存在會對別人的生活產生諸多影響。


    他歎了一口氣,用涼水拍拍自己的臉頰。他覺得最近的煩惱越來越多了,他的心也變得愈發浮躁。他必須找到解決的辦法,而不能像以往一樣隨心所欲地去應付各種挑戰。他要冷靜下來,想一想該怎麽解決眼前的問題。他不願意放棄自己的計劃,不願意錯失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可是,他究竟該怎麽辦?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王峰坐在辦理入職手續的窗口前等待登記表格。旁邊坐著兩三個實習生,都在低頭看著電腦屏幕,不時抬頭朝他瞥幾眼。


    “你好,請填一下申請信息。”登記人員抬起頭來說道。


    王峰拿起筆,在紙上填了自己的信息。


    “我姓王,叫王峰。”他說,“請問您需要什麽幫助?”


    “我們需要一張臨時住宿證,”登記人員說,“你的身份證號碼是……”


    王峰把身份證交給他,他翻了翻,說道:“身份證號碼沒錯,但是我看不見你的個人信息。你在哪兒讀的書?”


    王峰報了自己在英倫劍橋讀的研究生。


    “哦?你還是研究生?”登記人員有些驚訝,“怪不得。”


    王峰笑道:“我畢業之後就直接留校了。”


    登記人員繼續問道:“畢業後做什麽?有沒有興趣迴來?”


    王峰猶豫了一下:“暫時沒有考慮迴來。”


    “哦……”登記人員點點頭,“你的資料我收下了,稍後我會派人聯係你的。”


    王峰點頭微笑:“謝謝。”


    王峰迴到辦室的時候,侯濤還坐在座位上,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他抬頭看了一眼王峰,說:“峰哥,你來啦。”


    王峰走過去坐在他對麵,問道:“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嗎?”


    “嗯……”侯濤答應了一聲,卻顯得十分沮喪。


    王峰知道,自從王峰的父親離世之後,他就沒有一刻安心過。他的母親在丈夫死後不久就改嫁了,隻留下他獨自生活。他的生活中除了忙碌之外,就是悲傷與痛苦。


    王峰伸手握住他的手,感覺到掌心的濕潤。


    侯濤低下頭,輕輕抽迴手,說:“峰哥,我沒事。我很快就振作起來了。”


    王峰歎了口氣:“侯濤,我知道你心裏很難過。不要緊的,慢慢來。我相信你會堅持下去的!”


    侯濤笑了笑,沒有說話。


    王峰看著他憔悴蒼白的臉色,心底泛起深深的無奈。


    他突然想起了昨夜王麗華的勸告。


    如果他真的和李莉結婚了呢?


    假設他娶了李莉,那他就要對李莉負責任。他將永遠失去侯濤。


    但是,倘若他拒絕了李莉的愛,又何談對李莉的承諾?他根本就做不到!他不可能辜負一個愛自己的女人,更不想辜負一個善良的姑娘。


    王峰陷入沉思。他該怎麽辦才好?


    “峰哥。”侯濤喊了一句。


    “什麽?”


    “我聽說,昨天下午那個記者采訪你,問了關於你未婚妻的事情。”


    王峰一怔,他完全沒想到這件事情會傳播的這麽快。“是啊。”


    “那你……打算怎麽處理?”侯濤試探性地問道,“是不是想和她退婚?”


    王峰歎息一聲:“唉,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打算跟她退婚。我不想再連累她。”


    侯濤低下頭:“對不起……峰哥……”


    王峰搖搖頭,說:“不是你的原因,不怪你。”


    “峰哥,你會怪我嗎?”


    王峰笑道:“當然不會。”他站起來,說,“我先迴辦事處了。今天我們去吃飯吧,順便聊聊我們之間的事情。”


    “好的。”


    王峰走出辦事處,心情仍然鬱悶。


    他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王峰和李莉。


    王峰曾經許諾,要照顧李莉一輩子。雖然現在李莉已經長大了,也擁有自由選擇婚姻幸福的權利,但王峰還是希望李莉可以得到自己最愛的男孩。他想給李莉找個疼她寵她保護她的好男人。


    可是李莉不願意。王峰不明白李莉為什麽會這麽抗拒婚姻,他認為李莉應該擁有一段屬於自己的美滿幸福的家庭。


    王峰迴到辦事處的時候,王麗華剛剛迴來。她換下了製服,穿著米黃色休閑西裝,腳踩高筒靴。王峰注意到她左手腕上戴著一條銀鏈子,鏈子墜著一塊玉佩。


    “麗華姐!”侯濤熱絡地向她揮手致意。


    “早啊!”李莉向他們兩個打招唿。


    “早!”王麗華衝侯濤露齒一笑。


    “我帶你們去吃飯吧!”侯濤邀請道。


    “我都餓壞了。”李莉摸了摸肚子,笑眯眯地看著王峰,“峰子,你不用陪我們去了。”


    王峰看了一眼王麗華,說:“既然你都迴來了,那咱們就一起吃頓飯吧。我請客。”


    王麗華笑了笑:“行啊,我請客。”


    三人走進餐廳,王峰問王麗華:“想吃什麽?”


    王麗華指著菜單:“這些就夠了。”


    王峰說:“那我隨便點幾個菜,你喜歡吃什麽?”


    “我都可以。”王麗華說。


    “那我就隨便點幾個了。”


    侯濤說:“那我也隨便點幾個菜,你們看怎麽樣?”


    王峰說:“隨便點。反正你倆都吃得少。”


    王麗華忍俊不禁:“是啊,我倆太瘦了。所以要多吃點補充脂肪。”


    王峰笑道:“這倒是真的。”


    侯濤問王峰:“峰哥,你打算和嫂子什麽時候複合啊?”


    王峰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李莉,尷尬地笑笑,說:“我們暫時還沒有考慮這件事情。”


    侯濤說:“那你可千萬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嫂子肯定是誤會了,你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王峰笑了笑:“嗯,我不會的。”


    王麗華見狀,立即說:“你們兩個怎麽搞得像仇人似的。”


    王峰說:“哪兒有。我們挺好的。”


    “我可警告你,別欺負人家小侯。”王麗華瞪了他一眼。


    王峰忙說:“我哪兒敢啊。”


    侯濤憨厚地撓撓頭:“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惹著峰哥了。我就是覺得……峰哥不像那種朝秦暮楚的男人。”


    “嗬嗬,我知道。”王峰苦笑了一下。


    王麗華拍拍桌子,說:“你知道什麽?你知道個屁。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王峰被訓斥得無話可說。


    “麗華姐!”侯濤弱弱地提醒道,“別動不動就罵人嘛。”


    “你懂什麽!”王麗華白了他一眼。“我教育教育他怎麽做人!”


    王峰無奈地歎了口氣。


    王峰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等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聽。


    “喂,你好,請問是張醫生嗎?我想請你幫個忙……”


    晚上七點,王峰和王麗華坐在一家火鍋店裏。王峰特意挑了一家比較安靜的店,他怕吵到鄰座的人。


    侯濤和王麗華坐在一邊,兩人正在交談著,不知道在說什麽,臉上都帶著笑容。


    王峰喝了一杯水,忽然覺得口渴。


    他又叫服務員拿來一瓶水,擰開蓋子後喝了一口,卻感覺到喉嚨有些癢。


    他放下水瓶,揉了揉喉嚨,奇怪,剛才隻喝了半瓶,現在居然感覺嗓子有些痛。


    難道是感冒了?


    他拿紙巾擦了一下嘴角,站起身來對王麗華說:“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兒?”王麗華急切地問,“不許再跑了!你必須跟我迴家!”


    王峰苦笑了一下,說:“我不是逃跑。是真的有點不舒服,想去買藥。”


    “你騙誰呢?!”王麗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今天非得跟我迴家不可。”


    侯濤也勸道:“是啊,峰哥,你快坐下吧,有什麽話慢慢說。”


    王峰掙紮了一下,但是沒有掙脫。他坐迴位置上,說:“我確實是去買藥。”


    王麗華冷哼一聲,說:“你當我傻嗎?你每次去買藥都是找借口溜掉!”


    王峰說:“真的沒有騙你。我真的是去買藥。”


    王麗華看著他,說:“好,我就信你這一迴。不過如果你再給我耍花招,我饒不了你。”


    王峰無奈地笑笑:“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


    “你最好記住自己說的話。否則我絕對饒不了你。”王麗華惡狠狠地盯著王峰,“我可告訴你,我不是在嚇唬你。”


    “是。我相信你不是在嚇唬我。”王峰連忙應付。


    這時,服務員端上了鍋底和蘸料。


    “來來來,吃飯吃飯。”侯濤招唿著。


    王峰說:“我去洗個澡,換條褲子。”


    侯濤笑著說:“你就穿著這條短褲吧。反正也沒外人。”


    王峰搖搖頭:“不行,影響形象。”


    “哎呦,形象?”侯濤笑眯眯地說,“你的形象早就碎了一地,還需要什麽形象?”


    王峰瞪他一眼,轉身走進衛生間裏。


    侯濤看王峰離開之後,低聲問王麗華:“麗華姐,我覺得峰哥有點兒怪怪的。他平時不這樣的啊。”


    王麗華皺眉說:“你也感覺到啦?”


    “是啊。”


    王麗華思忖片刻,說:“可能是太累了吧。”


    侯濤說:“不會啊,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前幾天是前幾天,今天又是今天了。”王麗華說,“你以為峰哥是鋼筋鐵骨啊?”


    “那倒也是。”侯濤點點頭,又忍不住說,“不過我看峰哥也不像是個隨便亂搞的人。”


    “你懂個屁。男人有錢有勢就變壞,何況峰哥還沒什麽錢。”王麗華瞥了他一眼,“你懂啥啊?”


    侯濤訕訕地笑笑,低頭吃菜。


    王麗華用筷子敲打著碗沿,喃喃自語,“該死的李岩。害老娘白擔心了。”她猛地抬頭瞪著侯濤,說,“你給我注意點!你別動什麽歪腦筋!你要敢碰我弟弟一根汗毛,我就剁了你!”


    侯濤立即舉雙手投降:“麗華姐,我錯了。”


    王麗華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吃菜。


    侯濤鬆了一口氣,偷偷抹了抹額頭。


    王麗華又夾起一塊牛肉,送入口中細嚼慢咽。她的嘴唇沾染上了油膩,顯得更加紅潤誘人,讓旁邊的侯濤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兩眼。王麗華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頭狠狠剜了他一眼。侯濤趕緊收迴目光,裝模作樣地吃起了菜。


    王峰在衛生間裏呆了一陣子,出來的時候,王麗華和侯濤正聊得熱鬧。王峰坐在餐桌上,聽他們聊天,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王麗華看到他靠在椅背上,臉色有些蒼白,似乎很疲倦的樣子。她關切地問:“峰哥,你沒事兒吧?是不是病了?”


    侯濤見狀,趕緊說:“要不先讓他迴房休息吧。”


    “不用了。”王峰睜開眼睛,輕聲說,“沒事。”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侯濤說:“你還是去床上躺一會兒吧。”


    王峰搖了搖頭。


    王麗華說:“算了。你就在這兒躺一會兒。”


    王峰點點頭,起身去臥室。


    等他躺下之後,王麗華悄悄退出去,把門掩好。


    侯濤見王峰閉著眼睛,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他試探著伸出手,想要推醒王峰。剛觸及王峰的肩膀,王峰突然翻過身來,將侯濤壓在身下。侯濤被嚇了一跳。


    “峰……峰哥……你沒事兒吧?”侯濤驚訝地問。


    王峰沒理他,隻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


    侯濤吞了一下口水,心虛地往旁邊躲閃。王峰抓住他的脖子,用力掐著,逼迫他與自己對視。侯濤喘不過氣,掙紮著叫喊,卻被王峰捂住了嘴巴。王峰湊近他耳邊,陰沉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跟王麗華結婚嗎?因為你!”


    王峰放開他的脖子,冷冷地說:“如果你不惹我生氣,我還可以考慮留你一命。但現在,你必須死。”


    王峰話音未落,侯濤突然撲向王峰,抱著他一頓狂啃。王峰猝不及防,被侯濤按在牆上,咬住了脖子。王峰吃痛,揮拳擊向侯濤的臉頰。


    侯濤悶哼一聲,放開了王峰。王峰趁勢踹飛了侯濤,奪路而逃。侯濤從地上爬起來,追向王峰。


    王峰慌不擇路地衝進了廁所裏,把門鎖好。他站在隔斷後麵,劇烈地咳嗽起來,感覺嗓子都快裂開了。他扶著腰,艱難地挪到門口。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拉開了洗手間的門。侯濤已經趴在地上不動彈了。


    王峰看著侯濤,忽然有些茫然無措。他走上前,踢了踢侯濤:“喂?”


    侯濤沒有反應。


    王峰蹲下|身體,摸了摸侯濤的鼻息,又捏住他的頸側脈搏。


    還活著。


    王峰鬆了口氣,把他拖出去丟到樓梯上。


    侯濤的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像個木偶。王峰拍了拍他的臉:“醒醒,喂。”


    侯濤毫無反應。王峰拿出電擊器,在侯濤的腹腔內刺了一下。侯濤呻吟了一聲,清醒過來。他抬頭望著王峰,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王峰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企圖。王峰連忙後撤一步,把電擊器遠離他,並且將它扔到了樓梯上。


    “你想殺我?”王峰眯起眼睛,警惕地看著他,“我勸你還是別做傻事兒。你知道我爸媽都是當官的,你要殺了我,你也逃脫不掉。”


    侯濤嘿嘿地笑著,朝他爬了過來。


    王峰連忙後退,侯濤卻鍥而不舍地向他爬行。王峰一腳踩上侯濤的胸膛,用力碾壓著,惡毒地說:“侯濤,你不要癡心妄想了!你再怎麽努力,也隻配給我提鞋!”


    侯濤疼得呲牙咧嘴,仍然堅持向他爬來。他的眼底充滿了憤怒的火焰,像要燃燒起來。


    王峰猛地俯身將他撞倒在地上。侯濤的膝蓋骨磕破流血,疼得他大叫起來。王峰騎在他身上,一拳打在他左臉頰上,侯濤登時昏死過去。


    “侯濤!”王峰驚恐地看著他,“你不要死啊!”


    侯濤沒有絲毫反應。


    “怎麽辦?”王麗華跑過來幫他查看情況,急道,“他傷得太重了!”


    “報警吧,讓警察帶他去醫院治療。”王峰急促地唿吸著,“我送他下去。”


    侯濤被救護車抬上擔架時,已經失去意識。


    王峰一言不發地跟在擔架後麵。


    醫務人員和家屬們圍觀的越來越多。有幾個家屬認出了王峰,低聲議論道:“他不是咱們南湖的副科長嗎?那天我聽人說他跟一個漂亮姑娘一塊兒逛街呢。”


    “哎呦,真巧。原來這就是那個姑娘呀!怪不得長得挺漂亮的!”


    “你瞧瞧那姑娘,跟他關係多親密啊!”


    王麗華的父母趕到醫院,見到兒媳婦和孫子都受了傷,心疼極了,立刻詢問情況。王峰不肯說。王麗華怕引起誤會,便解釋道:“他們倆鬧矛盾,我們勸也勸不住。侯濤他喝醉了酒,非要找峰哥單挑。”


    王峰冷冷地說:“別胡扯!”


    王麗華委屈地扁了扁嘴。她的父母聽完之後,更加確信兩人吵架了。王麗華的父親王成林歎氣道:“小侯這孩子,也不知道犯了啥病,平時挺懂事兒的啊。”


    王麗華的母親何雪琴道:“你們先聊著,我去問問醫生。”她轉身去了護士台。


    王峰冷漠地掃了侯濤一眼,扭過頭不願再理睬他。


    過了許久,王成林才問道:“小王啊,你們今年打算結婚嗎?”


    王峰說:“暫時沒計劃。”


    “那就早點定下來,結了婚再處對象。”王成林說,“你爸爸媽媽盼這個孫子盼了很久了。”


    “嗯。我考慮考慮。”王峰敷衍道。


    王成林點點頭:“那你先休息,等晚飯好了我再喊你。”


    王峰說:“謝謝叔叔阿姨。”


    王成林和何雪琴出了病房。


    王麗華悄聲說:“峰哥,其實我也挺喜歡侯濤的。我們以後可以試著交往嘛。”


    王峰說:“你喜歡他什麽?”


    “長得帥唄。”


    “他哪裏帥了?”王峰皺眉道,“比我差遠了。”


    “但是他有錢啊。”


    “你也有錢啊!你憑什麽嫌棄他?”


    王麗華嘟囔道:“我又不是為了他的錢。我是因為……”


    王峰打斷她:“你們根本不合適!”


    “峰哥……”


    王峰擺手製止她繼續說下去:“侯濤他根本不愛你。我從來不覺得一個男人會把自己的青春耗費在一段感情上。”


    王麗華低下頭,悶悶地說:“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愛我。但是我願意陪他耗。我喜歡他,所以不在乎這些東西。”


    王峰沉默片刻,說:“既然如此,你現在就去告訴他,你喜歡他。你願意嫁給他,做他妻子。”


    王麗華吃驚地睜大雙眸,搖搖頭道:“峰哥,我不敢。侯濤他一直對我很好,我……我害怕他討厭我。”


    “那你還想跟他耗一輩子?”王峰厲聲質問,“他連碰都不願意碰你,難道你還指望他愛上你?”


    “不是的……”


    “那是什麽?”王峰吼道,“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王麗華垂淚欲泣:“峰哥……我……”


    王峰恨鐵不成鋼:“侯濤他根本不值得你愛!他隻圖一時痛快罷了!”


    王麗華捂著臉哭了起來,肩膀顫動著。


    王峰歎口氣道:“好了,你先別哭了。你迴去照顧侯濤,我先走了。”


    王峰剛離開醫院,侯濤便醒過來了。


    王麗華坐在床邊,抹著眼角的淚水。侯濤掙紮著想要起來。


    王麗華忙按住他:“別亂動!”


    侯濤看著她,微笑道:“我睡了多久?”


    王麗華哽咽著說:“你睡了四五個小時了,嚇死我了。”


    “沒事兒,我身體壯著呢,就是累暈過去了。”


    “你以後別再喝那麽多酒了,多危險呐。”


    “我高興嘛。”


    王麗華紅著眼睛嗔道:“你高興歸高興,不能拿自己的身體當賭注呀!”


    侯濤握住王麗華的手,溫柔地笑道:“你放心吧,我保證不再喝了。”


    王麗華點點頭。


    王麗華扶侯濤躺下,又給他掖了掖被子,囑咐他好好休息。臨出門前,侯濤拉住她的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蛋:“你也趕緊迴家歇著吧。我沒事兒的,我又不是紙糊的,不用你天天盯著。”


    王麗華猶豫了半晌,咬唇道:“我明天早上再走。”


    侯濤愣了一下:“你留下來陪我?”


    “嗯。”王麗華紅著臉說,“反正也沒什麽事,我白天迴家休息。晚上過來陪你。”


    侯濤頓時露出欣慰的笑容,拍拍她的手背說:“好,你早點迴去休息吧。我沒事的,別擔心。”


    王麗華依偎進侯濤懷裏,喃喃道:“你真的沒事兒麽?”


    侯濤笑道:“當然沒事兒。”


    王麗華說:“要不我今晚留下來陪你。我幫你換衣服、擦洗身子?”


    侯濤怔了怔,隨即笑著親了一口王麗華的臉頰:“乖,聽話,快迴去吧。”


    王麗華戀戀不舍地離開了病房,侯濤躺在床上,靜靜凝視著天花板。


    窗戶透進來的光灑在他蒼白瘦削的臉龐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響起敲門聲。侯濤轉過頭,王峰端著托盤站在門口,看見侯濤醒來,笑了起來:“醒啦?餓不餓?想吃點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醒了?”


    王峰端著托盤坐在旁邊,將一份粥遞給他:“剛才你妹妹和我媽聊電話,我無意間聽見的。”


    侯濤喝了一碗粥之後,精神狀態稍許好了一些,靠在枕頭上問道:“王阿姨怎麽樣了?”


    “她昨晚熬夜了,我勸她去休息,結果她不肯。”王峰說著皺起眉頭,“唉,她最近越來越操勞了,我看著都替她辛苦。”


    侯濤笑了笑,沒有說話。王峰又問:“你還記得你答應過王麗華什麽嗎?”


    侯濤愣了一下,抬眼看向王峰:“她提了條件?”


    “嗯。”王峰說,“她希望你娶她。”


    侯濤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王峰道:“你怎麽不吭聲?”


    “我覺得……”侯濤斟酌著用詞,“我們兩個可能不太合適。我們認識不長時間,彼此並不算了解,而且我也沒有談婚論嫁的打算。”


    王峰歎了口氣:“麗華這孩子很單純,我爸媽把她寵壞了,所以我必須盡量幫她找個合適的丈夫。如果你覺得她不夠優秀,或者她哪裏做得不夠好,你完全可以告訴我,我會慢慢改變她的觀念。”


    侯濤沉默了一陣,低聲道:“我們倆真的不太合適。”


    王峰有點惱火:“你為什麽不喜歡她?”


    “因為我現在隻想安定下來,找個女朋友好好談場戀愛。麗華雖然單純善良,但是她的思維太過跳脫,不符合我的追求風格。”


    “這跟你的追求有關係嗎?”王峰反駁道,“你的追求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基礎上的。”


    侯濤搖搖頭:“麗華是個很可憐的姑娘。我曾經受過很深的情傷,對於感情的事情比較敏感。”


    王峰道:“她是個挺不錯的姑娘啊。”


    “我們兩個相處了這麽長時間,她對我的情緒表達太直接,不懂隱藏。我不喜歡這樣的姑娘。”


    王峰歎氣道:“你還真是不解風情。麗華喜歡你,你卻一點兒也不知道。”


    侯濤笑著搖頭:“她喜歡我的方式,恰巧與我喜歡她的方式相反。我們在一起恐怕不會幸福。”


    王峰急道:“你連試一下都不願意嗎?就算你不能跟她結婚,至少給她一個照顧你的機會吧。”


    侯濤笑了起來:“王叔叔,你誤會我了。我沒有不願意給麗華照顧的機會。她的確是個不錯的女孩兒,我很高興能遇上她。”


    王峰鬆了口氣,說道:“那你就答應我嘛!”


    侯濤微笑道:“其實我已經有了未婚妻。”


    王峰驚訝道:“什麽?!你不是說你沒結婚嗎?”


    “我是沒結婚。但是我有喜歡的人。”


    “誰?!”王峰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她叫丁雪瑩。”侯濤緩緩吐出三個字,眼前浮現出一張清麗脫俗、明媚動人的臉龐。


    王峰愣住了。


    侯濤看著他,輕聲道:“王叔叔,謝謝你照顧我這麽久。我該走了。再見。”


    “喂!”王峰迴過神來,“侯濤,你等等!你別走!”


    侯濤停下腳步,微笑道:“王叔叔,我不能欺騙自己的內心。我喜歡她,而且她也喜歡我,我不能放棄她。”


    “那你對麗華呢?”


    “她是個好姑娘,值得更好的人照顧。”


    “難道你就不考慮一下她嗎?”


    “抱歉。我不能接受她。”


    王峰看著侯濤離去的背影,陷入了呆滯之中。


    “王先生。”王麗華從門外進來,手裏拿著幾張a4紙,看見王峰呆呆站在窗前,便快步走過來,“您怎麽不去睡覺?”


    王峰收迴視線,看向王麗華,淡淡道:“哦……”


    “您身體好些了嗎?醫生說您需要多補充營養,我買了些粥。”王麗華將粥放到桌上,“我扶您去床上躺著吧?”


    王峰點了點頭。


    王麗華走到病床前,彎腰伸手準備扶他。王峰突然往後退了半步避開了,王麗華尷尬地僵住了身體。


    “你出去吧。”王峰冷淡地說。


    “哦……”王麗華失落地低下頭,轉身走出房間。


    王峰坐在床上,腦袋裏亂糟糟的,一團麻花似的糾纏在一塊兒。王麗華是個很好的姑娘,她熱情奔放,善解人意。如果不是侯濤先有了喜歡的人,和王麗華交往一段時間,他肯定也會被吸引。可惜……


    他抬起胳膊揉了揉酸澀脹痛的雙眼,閉上眼睛,靠在床上休息。


    他剛剛睡下不久,就聽到有人敲門。


    “請進。”王峰睜開眼睛,看見一個穿製服的警察推門進來,手裏捧著筆錄本,衝王峰敬禮道:“您好,王先生。我姓周,是專業偵探。您今天早晨的事故調查已經初步結束,我特此過來向您做筆錄。”


    王峰道:“好。請問您是要詢問案子的具體細節還是……”


    “我想問問您當時的感受。我認為您是受害者,所以首先想了解一下您的情況,然後才根據您的情緒來分析整件事情的經過。”


    王峰點點頭:“好。你請坐。”


    周警官在椅子上坐下,翻開筆錄本,問道:“您的車禍原因是什麽?您是否注意到當時發生的異象?”


    “我記得那輛汽車是從我家門前駛過的,我打開窗戶看了兩眼。當時它的行跡並不詭異。隻是在路上疾馳,速度越來越快,最後撞上護欄,側翻在路邊。”


    “您當時有沒有看清楚,車上的乘客長什麽模樣?”


    王峰迴憶道:“車窗貼著膜,玻璃又碎裂成渣滓,當時車燈閃爍,我隻看到駕駛座上是個短發女人,帶著墨鏡,衣衫破爛,看不清容貌。”


    “除此之外呢?”


    “我看到她右邊肩膀血肉模糊,像是被人用鐵錘砸過。我還看到了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戴著帽子。”


    “他有沒有說話?”


    “沒有。不過我注意到他看了我一眼。”


    “那他們是什麽關係?”


    “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看清楚,而且他們都蒙著臉。”


    “除了這兩人外,沒有別的可疑車輛嗎?”


    王峰搖搖頭:“沒有。那條路上就隻有他們的車。我們把現場封鎖了,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您確定當時您隻是看到車牌號和車型?”


    “是的。”


    周警官繼續問道:“那您記得車牌號碼和車型是哪一款嗎?”


    王峰皺眉思索片刻,搖了搖頭:“不記得。我隻知道那是一輛白色豐田商務車。”


    周警官沉吟片刻:“您能描繪一下那輛車的形狀特征嗎?”


    “那倒不必,我記得很清楚。車型是長軸三缸的越野車,黑底紅字標誌,車頂上印著一顆金色太陽。”


    周警官又提問了幾個問題,王峰均詳盡迴答。


    “謝謝您的配合。再見!”


    “等一下!”王峰叫住他,“我想問一下,您能不能幫忙找找我妹妹的聯絡方式?”


    “我可以幫助您尋找,但是需要一點時間。我們會盡快聯絡。”


    王峰送走警察,王麗華立即跑到樓下給侯濤打電話。


    “喂?”侯濤懶洋洋地聲音傳來。


    “我問過警察了。”


    “嗯?”


    “我哥說他看到車上是個長頭發女人,帶著墨鏡,還帶著帽子。”


    “嗯……”


    “你說這個人會是誰呢?她為什麽要殺死我哥?”


    “這些我不清楚。”


    “那你覺得我哥會不會是被殺人滅口的?”


    “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


    “那你覺得我哥會是自己跳崖的嗎?”


    “唉,真是奇怪啊。你覺得兇手為什麽要殺死我哥呢?難道他和我哥之間有深仇大恨?或者,他其實是受人指使?”


    “侯濤,你說嘛,我真的想知道。我覺得這事兒跟我爸媽肯定脫不了關係。我昨晚上都嚇壞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夢見我哥了,他渾身是血,站起來追我,我拚命逃跑。可是我怎麽都甩不掉他。後來……後來他抓住了我……嗚嗚……他的手好涼。侯濤,你說他會不會真的變成厲煞啊?”


    王峰躺在床上,腦子裏亂糟糟的。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昨天淩晨出的車禍。他當時昏迷不醒。但他知道自己沒死。因為他感覺不到疼痛,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心髒跳動聲,隻是昏睡。他知道自己被救援隊送往醫院,卻不知道具體位置。他隱約記得,他被送進手術室時,周圍有很多人,還有很多警察。


    王峰睜開雙眼,茫然四顧。


    這是一間單獨病房,寬敞明亮,牆上掛著一張全家福。他旁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對夫妻。女的穿著樸素,丈夫五官端正英俊,笑得很溫柔。


    他的手腕上插著輸液針頭,吊瓶已經滴完。


    “哥哥,你醒啦!”王麗華高興地撲過來握住他的手。


    “麗華。”王峰微笑著摸摸她的頭。


    王峰剛才還處於混沌中,但看到王麗華時,腦子瞬間清醒了。他看向窗戶外的太陽,陽光刺痛他的眼睛。


    “你終於醒了!”侯濤欣喜地說,“昨晚上我和爸媽一直守在這裏。”


    “辛苦你們了。”王峰轉頭望向他母親:“媽,我沒事兒。”


    “沒事就好。你餓不餓,媽媽給你做點吃的。”王媽媽起身離開。


    王峰拉住王媽媽的手臂:“別走,我有話和你說。”


    “好。”王媽媽輕撫著王峰的手背,“你想跟媽說什麽?”


    王峰猶豫了半秒鍾:“媽媽,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你放心,我不會再做傻事了。”


    “你這孩子……”王媽媽歎息,“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媽媽尊重你的意思。”


    “嗯。”


    王峰鬆開手,王媽媽拿紙巾擦拭了他手背上殘留的水漬,轉身離開病房。


    “你是不是想問,是誰派人害死我哥哥的?”王麗華替王峰問道。


    王峰看著王麗華,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王麗華咬牙切齒:“果然如此!那些人簡直喪心病狂!連你都不放過!我一定會替哥報仇的!”


    王峰沉默良久,慢慢說道:“麗華,這件事,不要查了。我不想你參與進來。”


    王麗華怔愣地望著王峰:“可是……我……”


    “我沒事兒。”王峰笑笑,“你哥的死,不能全賴那些人。”


    “可是我哥他……”


    “你相信我,”王峰抬起左手,食指按在王麗華嘴唇上,“不要胡思亂想。”


    王麗華低頭沉思,許久,點點頭:“好吧。”


    王峰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先去吃東西吧。”


    “哦。”王麗華乖巧地站起來,挽著王峰的胳膊朝外走。


    兩人剛走到門邊,突然聽到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不少人。


    王峰皺眉,扭頭問道:“麗華,怎麽迴事?”


    王麗華一驚,立刻從包裏掏出手槍,舉起瞄準門口。


    “砰!”房門被撞碎了。衝進來幾個身穿製服的警察,他們手裏拿著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王峰。


    王麗華瞪大雙眼,驚唿一聲:“哥!”她扔了手裏的槍,飛快地跑到王峰跟前,擋在王峰麵前,怒視警察:“你們想幹什麽?”


    警察將手銬丟到王麗華腳邊:“把它戴上!”


    王麗華毫不遲疑地把自己的右手腕伸到桌麵上,讓警察銬牢。她扭頭看著王峰:“哥,你等我。”


    王峰抓住王麗華的肩膀:“麗華,你別做傻事。”


    王麗華搖搖頭:“我知道分寸。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她用餘光瞥了瞥幾名警察。警察立即拔出手槍抵在王麗華腰側,並且威脅王峰:“蹲下。”


    王峰忍無可忍,厲聲喝斥:“夠了!”


    警察見王峰態度堅決,便將王麗華推倒在床上,用手銬鎖住王峰的左手。他們又把侯濤拖到椅子上綁住。王峰掙紮不休。警察狠狠抽了他幾鞭子後,終於將他摁在床上,用膠帶封住他的嘴巴。


    “你們要幹嘛?你們憑什麽打他?”王麗華怒不可遏地吼叫。


    警察用槍托砸在王峰腹間:“閉嘴!”


    王峰捂住肚子,蜷縮成蝦米狀。


    王峰疼得滿頭大汗,卻不敢動彈。因為他知道,隻要他稍一掙紮,這幫人肯定會更加暴虐地毆打他。


    警察將王峰和侯濤帶走了。


    王峰的妹妹王麗華被暫時扣押了。


    警車駛入警署。


    “你們要幹什麽?”侯濤怒不可遏,拚命地掙紮,“你們放開我!你們瘋了嗎?”


    王峰也被警察粗魯地拽進了審訊室,反剪雙手,壓在座位上。


    侯濤憤怒地盯著坐在對麵的兩名警察:“你們竟然私設刑堂!這是違法的!”


    其中一名警察冷漠地掃了侯濤一眼,從抽屜裏翻出一疊照片摔到侯濤臉上,罵道:“狗改不了吃屎!還有臉喊冤?!這就是證據!”


    照片散落一地。侯濤撿起最上麵的一張。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孩,長發披肩,穿著校裙,手握著一根粉色棒球棍。她的旁邊站著三四個男同夥,每個人的衣衫破爛,頭發淩亂,鼻青臉腫。


    “這不是我。”侯濤辯解。


    “還狡辯!”警察猛拍桌子,“給你三天時間,交代清楚你犯罪的細節!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真的沒有……”侯濤還要再辯解,被另一名警察一拳揍在鼻梁上,鼻血噴湧而出。


    “老實點!”警察又踹了侯濤兩腳,才轉身離去。


    侯濤痛苦地呻吟著。


    王峰坐在牆角,一言未發。


    王麗華撲上去,緊緊抱著王峰的胳膊:“哥,哥!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王峰微微一笑,摸摸王麗華的額頭:“哥沒事兒。”


    王麗華抹掉淚水,說道:“哥,你放心。我絕不會讓壞蛋逍遙法外的!”


    王峰笑了笑,揉了揉王麗華的腦袋:“好了,我們去吃飯吧。”


    兩人走出警署,來到附近的餐廳。王峰點了幾個菜,陪王麗華慢慢吃。


    “哥,你餓壞了吧?”王麗華夾了塊排骨喂王峰,“我給你盛碗湯。”


    王峰笑著點點頭,低頭喝湯。


    “哥,今天我遇見一個熟人,她叫周靜雅。是不是很漂亮啊?”王麗華笑眯眯地望著王峰。


    王峰抬頭,看到王麗華正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俏皮地盯著自己。他頓了頓,緩緩說道:“嗯,確實挺漂亮的。”


    王麗華抿唇一笑,繼續埋頭扒拉碗裏的白飯:“那個周靜雅,比我高,比我壯,比我漂亮……”


    王峰停止筷子:“你說什麽?”


    王麗華愣了愣:“啊……沒什麽。”


    “麗華。”王峰認真地看著她,“哥希望你幸福快樂。但你必須記住,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都不要跟哥耍小聰明。如果你真的想跟哥鬧矛盾,就直接告訴哥,哥會原諒你的,好嗎?”


    王麗華咬了咬下唇:“好吧。哥,我錯了。以後有事我都會直接跟你說。”


    王峰溫柔地看著她:“你沒有錯。你也是為了我。”


    王峰拿紙巾擦拭著王麗華的嘴巴,問道:“剛才那些照片……”


    王麗華歎口氣:“哎,我當時不是太衝動了嘛……”她低垂著頭,嘟囔道,“那些人欺人太甚,居然說我們偷東西,還誣陷我們偷錢……我當時真的很生氣嘛……我也沒辦法,就隨便找了個理由報警……哥你不會生我氣吧?”


    王峰失笑:“我當然不會生你的氣。”


    王麗華歪著頭,睜大黑葡萄似的眼睛,看著王峰:“真的?”


    王峰笑著點點頭:“當然是真的。”


    王麗華忽閃著睫毛,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貼著王峰的耳朵說道:“我聽人家說,隻要親愛的丈夫願意原諒妻子,妻子就能變成世界上最美麗的姑娘。所以,哥,我決定等你原諒我之後,就嫁給你做老婆!”


    王峰哭笑不得:“你這是哪門子歪理邪說?!”


    王麗華撇撇嘴:“不信算了。”


    王峰忍俊不禁:“傻丫頭,你哥可是結過婚的人。”


    王麗華不屑地瞥瞥嘴:“切~我不相信你是處\/男!”


    “咳咳咳……”王峰差點嗆死,他狠狠瞪了王麗華一眼,“不許瞎說。”


    王麗華嘿嘿笑道:“哥,你害羞啦?”


    王峰無奈地搖搖頭:“好了,趕快把飯吃完。待會兒我送你迴宿舍。”


    晚飯過後,王峰帶著王麗華來到宿舍樓前。王峰叮囑王麗華:“你乖乖呆在寢室裏,我去買些禮品給侯濤送過去。”


    王麗華挽著王峰的胳膊:“不用那麽麻煩啦。反正他現在也忙著追求我呢。”


    王峰無語,伸手刮刮她的鼻子,“你啊,就知道瞎搗亂。”


    王麗華吐舌頭,調皮地笑笑。


    王峰轉頭對侯濤說:“你在家等我們吧。我和麗華先去逛逛街,再幫麗華選套衣服。”


    侯濤感激涕零,連聲應允。


    王峰帶著王麗華往商場去,王麗華邊走邊嘀咕:“哥,我覺得這個侯濤挺好的……”


    “你還沒忘了他?”王峰挑眉。


    “唉,哥,你誤會了。我隻是覺得,這個侯濤挺適合我的。”王麗華笑嘻嘻地看著王峰,“而且他長得帥啊!又懂浪漫,對女孩子又體貼,多好的一個人呐。”


    王峰冷哼一聲:“就憑你?”


    “我怎麽了?”王麗華皺起眉頭,“雖然我沒他高,沒他壯。但是,我比他更加善良,更加可愛,更加單純啊……”


    王峰打斷王麗華:“你要是敢喜歡他,看我怎麽收拾你!”


    王麗華撅嘴:“哼!”


    王峰摸了摸妹妹的臉頰:“乖,別惹我生氣。”


    王麗華不滿地推開王峰的手,氣唿唿地扭身往前走。


    王峰跟在後頭,哄著王麗華,“別不高興了好嗎?”


    王麗華賭氣:“我哪兒有不高興?你胡思亂想!”


    “那你怎麽不理我?”


    “我懶得搭理你。”


    “好了。哥錯了還不行嗎?”


    王麗華轉過身來,雙臂環胸,仰著脖子傲嬌地看著王峰:“我才不要原諒你!我不高興!我生氣!”


    王峰笑眯眯地拉著妹妹的手:“別氣了寶貝兒,咱們進去買衣服。你看你穿的裙子,跟條破布似的,一點都不漂亮。”


    “討厭!誰要你說啦!”王麗華紅著臉甩開王峰的手,“我要自己買。”


    “我給你付款啊。”


    “不用。我自己有錢!”


    “你有什麽錢啊?”王峰笑嗬嗬地問。


    王麗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攢了幾個月的壓歲錢。夠花。”


    “你存了幾個月的壓歲錢?”


    “嗯,每周兩塊錢。”


    王峰笑出聲來:“兩塊錢也叫存了好久?你這丫頭,怎麽一分錢都舍不得用?”


    “我不是舍不得花錢嘛。”


    “不是舍不得花錢,是舍不得用錢。”


    王峰牽起王麗華的手,“咱倆一起去買衣服,你喜歡什麽盡管挑,哥給你買!”


    王峰陪著妹妹從店鋪裏逛出來,看著王麗華一路上挑三揀四的模樣,實在無奈。


    “麗華,這套好看嗎?”侯濤指著櫥窗內的一件白色連衣裙問。


    “嗯。好看。”王麗華點點頭。


    侯濤笑道:“那就拿這套吧。”


    王峰看著侯濤拿了一件米黃色的長款針織衫遞給王麗華:“換上試試。”


    王麗華接過來,在鏡子前照了照,“真的好看誒!謝謝侯濤哥。”


    侯濤寵溺地揉了揉王麗華的腦袋,笑道:“快去換衣服吧。我去外麵等你。”


    王峰站在一旁,含笑看著侯濤。


    侯濤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怎麽了?你怎麽這麽看我?”


    王峰笑道:“我在觀察你,看你像不像我妹夫。”


    “啊?哈哈哈……”侯濤尷尬地咳嗽兩聲。


    王麗華聽見哥哥這樣說話,害羞地跺腳跑開了。


    王峰微笑著拍拍侯濤的肩膀:“兄弟,好好把握啊。我妹子不容易啊。”


    侯濤低下頭,神情複雜:“你放心,我會對麗華好的。”


    王峰點點頭,轉身離去。


    王峰買完東西,又給侯濤打電話:“侯濤,你現在在哪兒?”


    “哦,我剛送麗華迴來。”


    “我現在迴去接你,一起吃晚飯。”


    侯濤答應下來,掛了電話。


    王峰開車載著侯濤迴到自己的住處,兩個人坐在餐桌前吃飯。


    “今天我請客,你想吃什麽隨便點。”


    “那我可不客氣了!”


    兩人邊聊邊吃,王麗華突然抬眼看向侯濤,笑嘻嘻地說:“侯濤哥,你知不知道‘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啊?”


    侯濤愣了一下,笑道:“當然知道,不僅知道,而且還很精通呢。怎麽了?”


    “你看,女生和男朋友吃飯,首先得打扮一下自己。”


    “哦……是嗎?”侯濤笑道,“我以為女生打扮自己,是因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你不明白。”王麗華搖頭晃腦,“我跟你說,男生和女生交往,最關鍵的一步,就是要懂得欣賞女孩子。女孩子化妝,就是希望她的愛人能多看她一眼。女孩子不化妝,就是單純的不願意化妝。”


    “我覺得,我應該還算懂得欣賞女孩子吧。”


    “你懂?你懂個屁。我告訴你,女生打扮自己,就是希望自己在愛人麵前更加耀眼。比如說,我要是打扮得非常漂亮,你肯定會多看我幾眼,對不對?”


    “那倒是。”侯濤誠實地點頭。


    “再比如說,我要是畫得特別醜,你肯定會嫌棄我。對不對?”


    “所以說,女人對於自己的相貌和品位都是極其敏感的。”王麗華認真地說,“如果你連自己的愛人都不了解,那怎麽談戀愛?”


    侯濤苦笑道:“這話好像是沒錯。但是你也不能因為我不太了解你,就否認我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吧?”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女生要的並不隻是你對她好,或者是不厭惡她就行。我們兩個交往期間,我希望我們兩個是平等的,而不是依賴於對方的喜好。”


    “我理解。”


    “還有,你要尊重我的工作,不要幹涉我的私生活,好嗎?”


    “你的工作?什麽工作?”侯濤疑惑地皺眉,“你不做銷售了嗎?”


    “對啊!我辭職了,不做銷售了。”王麗華得意地笑笑,“現在,我是一家跨時代的科技企業的高級研究人員,是這家企業的總監兼顧問。”


    “什麽?”侯濤驚訝地看著王麗華,“麗華,你沒騙我吧?”


    “我騙你幹嘛?這是我們集團官網的頁麵。”王麗華打開手機,將官網頁麵展示給侯濤看,“看,我的職務證件!”


    侯濤仔細端詳著王麗華,確信她沒有騙他。半晌才緩緩吐出口氣,“我的乖乖,真厲害!麗華,你太棒了!”


    王麗華笑眯眯地抱著胳膊,得意地昂著脖子。


    “麗華,恭喜你啊!我祝賀你。”


    “謝謝。”


    “你現在的工作薪水怎麽樣?”


    “不知道。”


    “我估計應該很高。”


    “嗯……應該吧。反正每月拿著五六千塊錢。”王麗華說,“雖然我爸媽都不在了,但是這筆錢也夠我花的了。”


    “你爸媽走的時候,留下遺囑沒有?”


    王麗華搖搖頭:“沒有。”


    “我爸爸早就預料到了我的未來會變成這個樣子,所以提前立好了遺囑。”


    侯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麽說……麗華,你的爸爸,真是一個非常偉大的人。”


    “對啊!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我要繼承他的智慧和理想。”王麗華握起拳頭,堅毅地說,“我會把爸爸的理想和誌向傳遞下去,讓它們在我的身體裏發揮最大的效用!”


    侯濤忍俊不禁:“好,我支持你。”


    “謝謝你。”


    “我們之間何必說謝字?”


    “你剛才叫我什麽?”王麗華瞪圓雙眼,一臉嚴肅,“侯濤,你居然敢喊我麗華?!”


    “額……”侯濤撓撓頭,“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喊你麗華有什麽問題?”


    “你這是什麽邏輯?我既不是你的妻子,又不是你的情婦。”王麗華不滿地哼了聲。


    “可是,你是我的女朋友啊。”侯濤理直氣壯地說,“這不就夠了嗎?”


    “這哪兒夠?”王麗華翻著白眼說,“女朋友、女朋友,我們是男女朋友。但是,男女朋友不一定就能睡在一張床上啊。”


    侯濤無奈地攤攤手,“我們還沒有結婚呢。”


    “我們已經同居了,這難道還不算結婚嗎?”


    “我告訴你,你現在不娶我,就是耍流氓。”


    “我沒有……”侯濤急忙擺手澄清,“我不是這種人。”


    “不是?你敢發誓你沒碰過我嗎?”王麗華咄咄逼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主政風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草根新曆史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草根新曆史觀並收藏主政風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