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早點迴去吧，別耽誤了時間。”
“好，你也是，注意安全。”李峰說完，掛斷電話，把手機揣進褲兜裏，加快腳步，走進小巷。
李婷婷正站在小院門口等他。李峰抬頭看到她，笑道：“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李婷婷道：“剛才有個熟人，跟我打招唿。我就站在旁邊看了會兒。”
李峰走近她，輕聲問：“他說了什麽？”
李婷婷咬著下唇，搖搖頭。
李峰說：“算了，都過去了。”
李婷婷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你說。”
李婷婷遲疑片刻，說道：“他們說我爸喝醉了，我想……我想迴家照顧他們。”
“你確定？”
李婷婷點點頭，眼中含淚，楚楚可憐：“他們現在的狀況……真的很糟糕。”
李峰說：“好吧。但是我不能陪你迴去。”
李峰道：“你想清楚了。你父母雖然對你不錯，但他們對我也挺好。如果我貿然跟你迴家去，恐怕……你爸媽會以為我別有企圖。”
李婷婷愣愣地看著李峰，半晌，緩慢地垂下雙眸，低聲道：“我明白了。”
李峰伸手將她額前散落的碎發撥到耳後，語氣溫柔地說：“我們隻是朋友。如果你需要我幫忙，隨時給我打電話。”
“嗯。”
李峰道：“好了，你快迴家吧。”
“你也是。”
李峰看著她走遠，歎了口氣。
他轉身走進屋子，關上門。
剛坐在椅子上，就聽見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他拿起手機：“喂？”
“小峰，我已經買好了晚飯菜。”侯小平的聲音傳來。
“哦，好。”李峰說，“我這邊還有點事情處理一下。”
“那你先忙，待會兒我把晚餐送到房間門口，你記得開門。”
“好，我知道了。”
“你先忙，我先掛了，拜。”
掛掉電話後，李峰收拾了一下東西，拎著包準備離開。他剛打開門，迎麵遇到李婷婷。
李婷婷手裏拿著兩瓶水，表情猶豫：“你要走？”
李峰點點頭，笑道：“你吃過晚飯了嗎？”
李婷婷道：“還沒呢。”
李峰說：“你不用管我了。自己去吃飯吧。”
李婷婷搖搖頭：“我陪你一起去吧。”
李峰笑笑：“不用了。”
李婷婷仍然堅持：“我不是非要留下來的，隻是想謝謝你昨天救了我。”
李峰說：“好吧，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也沒有別的事做。”
兩人一路無言，直奔附近的酒樓而去。
李峰和侯小平約在二樓的一間包廂裏，此時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嚐嚐看合不合胃口？”侯小平笑著說。
“好，我先謝謝侯師傅。”李峰夾了塊牛肉放入碗中，細嚼慢咽。
“我最喜歡這些廚師了，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各種菜式。”侯小平說，“今天這道麻婆豆腐，我特意讓師傅做的，你嚐嚐。”
“嗯，味道很不錯。”李峰點頭，又吃了幾口魚，感慨道，“侯師傅真是個好師傅，每次都做出不同的菜色來，難怪生意這麽好。”
侯小平笑道：“我是覺得咱們倆年紀差不多大，所以比較投緣，才願意教你的嘛！其實像我這種人，不太懂得交際，平時除了做菜之外也沒啥愛好，就喜歡鑽研一些菜係。當初來應聘廚師，也純粹是衝著錢來的，畢竟薪酬高啊！”
“那倒是。”李峰笑道，“我們這行，一般的工資都不夠開銷，還得靠提成。”
“是啊，”侯小平歎息道，“我當時還擔心，這工作這麽累，又沒什麽技術含量，哪有什麽好工作啊？”
李峰說：“其實我也沒有什麽技術含量。”
“你？”侯小平看向他，“我知道你在外麵上班的。”
“我是從小做家庭教師的，”李峰解釋道，“後來就辭職了，找不到好的工作，於是又迴來了。”
“你的孩子呢？”侯小平問。
李峰微笑道：“我離婚了。”
“離婚？”侯小平驚愕，“你……結過婚？”
李峰點點頭。
侯小平看著李峰：“為什麽？”
“因為……”李峰頓了頓，“我和前妻感情不厚，分開也很早。”
“原來如此。”侯小平沉默片刻，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其實，感情不深，也未必算壞事。如果能夠維持長久穩固的婚姻，才叫糟糕。我們做廚師的，要時刻保持警惕。萬一碰到個渣男，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了招牌？”
李峰道：“侯師傅說得對。”
“你們年輕人現在思想比我活躍得多啦。”侯小平哈哈大笑，“我們這些老頭子，就該安靜地做飯、洗衣服、帶孫子。”
“您說得太嚴重了。”李峰道。
“你可別謙虛，現在的年輕人，都有自己獨立的思想，你這樣，挺讓我刮目相看的。”侯說，“不過，現在的年輕人，還有很多缺陷。尤其是小年輕，很容易被眼前的繁華迷惑雙眼，失去自己的判斷力。”
“您這麽一說，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李峰笑道。
“什麽事？”
李峰說：“我前陣子遇到一個女孩子。”
侯小平疑惑道：“什麽女孩子？”
李峰道：“她是我的前妻，也就是李婷婷的母親。她和丈夫鬧離婚的時候，我還在讀高中。後來我父母離婚，我和弟弟搬出了家裏，就再也沒見過她。”
“哦？你的前妻是這樣的人呐？”侯小平道，“她為什麽會和你爸媽離婚啊？”
“我父母感情破裂，她嫌貧愛富，拋棄丈夫，嫁給有權有勢的富商。我父親受不了這種屈辱，就和她離了婚。”李峰說，“但是她一直不肯承認這段婚姻的存在，還把我趕出家門，連我弟弟也不許他進家門，我隻好帶著弟弟住校。”
“是啊。”李峰歎了口氣，“她兒子現在是全校最優秀的男生，而我弟弟，現在連個名字都沒有。”
“那你弟弟呢？”侯小平說，“有沒有繼續念書？”
李峰搖了搖頭。
“唉。”侯小平也歎了口氣，“這就難辦了。你前妻現在有了這麽好的歸宿，你弟弟卻沒有。將來他們的孩子會不會瞧不起他？”
李峰苦澀一笑，低聲說：“不會的。”
侯小平拍拍李峰的肩膀，沒有再說話。
兩人聊了幾句，便各忙各的去了。
李峰收拾完餐具之後，迴房間睡覺。
次日清晨，李峰起身洗漱，吃過早飯，去買菜，順路去醫院看望病人。
病人姓吳，是個五六十歲的婦科專家。
李峰先送了一束鮮花，然後去病房探望他。
吳專家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吳伯伯，感覺怎麽樣？”李峰關切地詢問。
“我的腰椎骨裂，需要臥床治療一段時間。”吳專家歎氣道，“你是怎麽救了我的命的？”
李峰微微一笑，說：“當時我正好看到了一條蛇，嚇得差點摔倒，幸虧及時抓住了它，否則您就危險了。”
“蛇？！”吳專家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真是天意弄人！”
李峰笑道：“是啊，這蛇也是命大。”
吳專家笑了好一會兒，忽然問：“李小兄弟，我聽說你也懂醫術？”
李峰道：“略知一二。”
“那你幫我看看，我的腰傷有沒有痊愈的希望？”
李峰拿起手指搭在吳專家的腕脈上，仔細診視片刻，笑道：“吳伯伯放寬心，隻要好好養病，很快就能康複。”
“哎喲！你真厲害！”吳專家笑道，“那可多謝你了。”
李峰擺擺手，說：“舉手之勞。既然吳伯伯的身體暫時無礙，我也就放心了。”
李峰離開病房，迴到家裏。
“咦？你今天迴來這麽早？”李婷婷從廚房裏出來，笑眯眯地對李峰說，“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紅燒獅子頭和糖醋魚。”
李峰聞言大喜，說：“哇塞！太棒了！我今天要多吃一碗飯！”
李婷婷咯咯笑著，挽住他的胳膊，往餐廳走去。
李峰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偷瞄李婷婷的側顏。
今天她穿著米黃色的棉質居家服，烏黑柔亮的長發披散在腦後，臉龐被陽光映得晶瑩剔透。她的眼睛像是星辰般閃耀，嘴角含笑，顯露出幾分甜蜜與羞澀。
李峰想起昨天在街上看到的那輛奧迪，心跳突然加速起來。
“你盯著我看什麽？”李婷婷嬌嗔地瞪他一眼，又道，“是不是看上我啦？”
李峰尷尬地咳嗽一聲，轉移話題道：“對了，你上班的時候，遇見我爸媽沒？”
“沒呢。”李婷婷說，“他們應該還沒到家。”
“哦……”李峰點了點頭，坐到桌旁，拿起筷子夾了塊糖醋獅子頭，滿足地咬了一大口，
李婷婷笑嘻嘻地坐在他身邊，問：“怎麽樣，味道如何？”
“嗯，好吃！”李峰說，“你做的菜越來越好吃了。”
“真的嗎？”李婷婷的表情更愉悅了，“那以後我每天都給你做好吃的！”
“嗯！”李峰連忙答應，“辛苦你了。”
吃過飯，李峰陪李婷婷出門遛彎。
“我今天想自己逛街，你跟著我幹嘛？”李婷婷嘟起嘴巴。
“嗬嗬，我怕你丟了。”李峰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還從來沒陪女朋友逛過街呢。”
“哼。”李婷婷輕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主意。”
“哪有。”李峰訕訕笑了笑，“我就是想盡一份心意。”
“行吧。那咱倆換換。”李婷婷伸出右臂攬住他的胳膊，撒嬌道，“你陪我逛街，我就原諒你。”
李峰猶豫半晌，低聲道：“那……我試試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商場。
李婷婷挑選衣裙，而李峰就負責付錢。
李峰平時很少逛商場，但是他對商品的種類非常熟悉，基本上看一遍，就記住了各款衣服的價格和功效，因此他買東西很爽利。
李婷婷挑選衣裙的速度慢一些，但是她很有耐心，挑選完畢之後，再把衣服放進購物袋，等待李峰刷卡結賬。
這樣兩個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把一整個商場逛了一圈。
“累死我了！”李婷婷癱軟在沙發上，抱怨道，“我現在才明白，當女孩兒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
“嗬嗬，其實女孩兒也挺幸福。”李峰微笑道，“至少能夠和自己喜愛的人共同逛街。”
李婷婷抬頭看向他，問道：“你喜歡逛街嗎？”
“呃……算是喜歡吧。”李峰說，“隻要閑著沒事，我都會和我媽一起去逛商店。”
“那你覺得，女孩兒的逛商店是幸福還是痛苦？”
李峰認真想了想，說：“我覺得女孩兒的逛商店應該是一種享受。”
“為什麽呢？”李婷婷問，“難道你媽媽帶你去的那些商店，都沒有我帶你去的這些貴嗎？”
李峰搖搖頭，解釋道：“我媽媽去的那些商店雖然貴，卻都很便宜。你帶我去的這些商店，都是專賣奢侈品牌的。這些牌子的衣服特別貴，所以你可以挑選自己想要的款式。而且它們的價格比較統一，都是五位數起步，所以女兒的逛街並不需要費神去猜它們到底是什麽品牌。”
“原來是這樣啊。”李婷婷若有所思。
“對。”李峰繼續解釋，“你剛才挑選的衣裙，都是名媛淑女們最喜歡的。這是她們在社交場合的標準裝束。你如果挑選的時候，首先要考慮到這個。”
李峰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如果是你喜歡的品牌，我希望你能夠直接告訴售貨員，或者找店長詢問價格，千萬不要隨便亂花錢，知道嗎？”
“嗯。”李婷婷乖巧地點點頭，“我聽你的。”
李峰摸摸她柔順的長發，感慨道：“你的確長大了。”
“我本來就很成熟。”李婷婷不滿地撅起嘴巴，“倒是你變得婆婆媽媽了。”
李峰無奈地笑了笑：“我不是婆婆媽媽，我是關心你。”
“謝謝你。”李婷婷握住他的手，“你這麽關心我，我真的很開心。”
李峰溫柔地注視著她。
李婷婷被他看得臉紅了，轉移話題道：“走吧，咱們去喝奶茶吧。”
兩人牽著手走向奶茶店。
李峰忽然停下腳步，朝旁邊指了指。
“怎麽了？”李婷婷問。
“那邊是家咖啡廳。”李峰說，“我想喝杯咖啡，你去嗎？”
李婷婷眼珠滴溜溜轉動幾下，立刻明白他的意圖了。
“好啊。”李婷婷抿唇偷樂。
李峰拉著李婷婷走進咖啡館，叫了杯摩卡，要了兩塊甜品。
他們在座位上坐下，點單之後，靜靜地相擁天。
李婷婷靠在他懷裏，閉上眼睛，像小貓一樣蹭著他的胸膛，感歎道：“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李峰輕笑起來，低聲說：“你身上的香水味更好聞。”
“我身上的香水味是我自己噴的，和別人不一樣。”李婷婷睜開眼睛，“怎麽樣？”
“嗯……很獨特。”李峰捏捏她的鼻尖，寵溺地說，“你喜歡就好。”
李婷婷忍俊不禁，撲哧笑出聲來。
他們在這兒安安穩穩地吃完甜品，離開咖啡廳，往附近的商業廣場走去。
路過商業廣場的時候，李峰突然瞥見廣場一角有一輛黑色汽車停在那兒。
他愣了一下，仔細辨認了一下，才從駕駛座看到副駕駛上坐著的人影。
“怎麽了？”李婷婷問。
“沒事。”李峰鬆開她的手，說，“我去買瓶飲料。”
李婷婷點點頭：“好。我等你。”
李峰朝廣場走去，侯小平的車正緩緩滑行。
侯小平從車窗玻璃處看到了李峰的身影。
他猶豫片刻，打開車門，朝李峰走了過來。
“峰哥。”侯小平喊道。
李峰站定，扭頭看著他，“怎麽了？”
“我……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侯小平吞吞吐吐地說。
李峰皺眉道：“什麽事？你說吧。”
侯小平低聲說：“我想請你幫我勸勸阿濤。他今天晚上又跑去喝酒了，喝得爛醉如泥。”
“他現在在哪兒？”李峰沉聲問。
“我把他送迴家了。”侯小平苦澀地笑了笑，“但是他還是沒醒，我也不敢把他放床上。隻好抱他去浴室洗澡了，結果他一直哭鬧，根本睡不著。我想了半夜，實在拿他沒辦法，隻能求助峰哥你了。”
“他為什麽會哭鬧？”李峰問。
“因為他覺得自己太丟人了。”侯小平歎息道，“一直說自己很笨，連個女孩子都追不到。還說他爸爸罵他是廢物，沒用的東西……”
李峰冷哼一聲，“他這種情況多久了？”
侯小平忙答道：“有一周多了。峰哥，你有辦法讓他不再繼續喝下去嗎？”
“你應該早點給我電話！”李峰怒道，“我剛才差點嚇死！”
侯小平慚愧地垂下頭。
李峰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對侯小平說：“我先打個電話問清楚。”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侯小平父親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那邊傳來侯小平父親的聲音。
“喂。峰哥？”
李峰問：“阿濤最近是不是喝酒？”
“是啊，前段時間他還帶女朋友迴家呢。”侯小平父親的語氣有些擔憂，“你問這個幹嘛？阿濤惹麻煩了？”
“沒事，我隻是問問。”李峰淡淡道，“他在哪兒喝酒？”
“哦，就在家樓下的酒吧。”侯小平父親說，“他媽媽知道了肯定要罵他，我看他也沒心思聽我訓他，所以才沒告訴他媽媽。”
“他媽媽不知道這件事吧？”
“不知道。我瞞著呢。”
“你做得很對。”李峰叮囑道，“你不用管了，我會解決這件事的。”
掛斷電話，李峰對侯小平說：“你帶我去你家。”
侯小平怔了一瞬，說：“去我家做什麽？”
李峰說：“我找阿濤有點私事。”
侯小平遲疑了一下，說：“好。峰哥稍等，我去把鑰匙拿過來。”
李峰點點頭。
過了幾分鍾，侯小平拿著車鑰匙迴來了。
李峰拉開車門坐進去。
“峰哥，我們去哪兒？”侯小平問。
“先去酒吧。”李峰說，“然後我帶你去你家，把阿濤弄迴家，你再帶著他迴家休息。”
“哎，謝謝峰哥。”侯小平連忙點頭道。
李峰開動引擎，將車子駛向侯小平的住宅。
“你們倆吵架了？”李峰漫不經心地問。
侯小平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昨天晚上我和婷婷去看電影，阿濤也非要陪我們去。然後，我和婷婷去買衣服，他就在旁邊一個勁兒地傻樂嗬，我說什麽都哄不住。”
李峰輕蔑地笑了一聲：“我看他是被人耍了。”
“啊？”侯小平驚訝道，“不可能吧？他一個大男人，被女孩子騙了？”
李峰說：“男人長得帥，就會招桃花，更何況是像你們這樣的男人。”
“哈哈。”侯小平幹巴巴地笑道，“不至於吧，哥，婷婷雖然漂亮，但也不是見異思遷的人。而且我也沒那麽容易被騙。”
“我是隨便說說。”李峰說，“你別往心裏去。”
侯小平忙道：“我明白。我當然知道峰哥你是為了我好。”
李峰笑了笑，沒說話。
兩輛車停在了一幢二層小樓前。
“峰哥，我們走進去？”侯小平問。
“嗯。”李峰推開車門下去，“我跟婷婷約好了。你就不用進去了。”
侯小平忙道：“峰哥，你千萬替我保密。”
李峰微微頷首，走進樓裏。
李峰徑直按照記憶，乘坐電梯，來到了侯小平家門前。他敲了三下門，屋內沒有任何反應。李峰皺起眉頭，掏出鑰匙，插|入鎖孔，輕輕扭轉。
哢嚓一聲，房門開了。
屋裏靜悄悄的。李峰快步衝進臥室，卻見侯小平仰倒在床上，唿唿大睡。
李峰無奈地搖搖頭，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伸手拍了拍侯小平的臉頰。侯小平醒了，迷茫地睜開眼睛。
“你……”他看清了李峰，“怎麽是你？”
“你想讓我怎麽是我？”李峰瞪著他，“這裏又不是我的房子！”
侯小平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從床上爬起來。他低頭一看，身體猛地僵住了。
李峰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西褲上濕漉漉的一片。
侯小平紅著臉，抓起床單遮擋住自己的窘態，尷尬地說：“我……我不知道……我喝醉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峰歎了口氣，說：“算了。我幫你洗澡，你趕緊換套幹淨衣服。”
侯小平猶豫了一下，問：“要不要給阿姨打個電話？”
“不必了，我來處理吧。”李峰道，“你趕緊洗澡去。”
侯小平抱著床單，飛速跑進浴室。
李峰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撥通了李婷婷的電話。
“喂，姐？”
“婷婷。”李峰說，“我剛從阿濤家迴來，他浴室裏泡冷水澡，還好你弟弟及時醒了，要是晚一些……你弟弟的名譽可就全毀了。”
“我知道，謝謝你。”李婷婷道。
“你們現在在哪兒？”
“在家啊。”
“你爸媽不知道？”
“我爸媽出差去了，今天早晨剛走。”
“那就好。你們收拾一下，今晚就搬出來住吧。”李峰說。
“我不能搬。”李婷婷說，“我還沒找到房子呢。”
李峰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扯上關係，但是這次你真的誤會我了。阿濤是我的朋友，你弟弟喝醉酒之後，我才送他迴家的。”
李婷婷沉默片刻，說：“我考慮考慮吧。”
掛了電話，李峰走進廚房，煮了一壺咖啡端出來，放到餐桌上。李峰坐在沙發上，翻看手機，突然聽見臥室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嚇了一跳。
“糟糕。”李峰暗叫一聲。急匆匆跑到臥室門口。
“侯小平，你沒事兒吧？”李峰焦急地問。
隻見侯小平跌坐在地上，頭發上滴著水珠，臉色慘白如紙，整個人抖成篩糠似的，嘴唇哆嗦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峰忙扶起他：“怎麽迴事？摔疼了嗎？”
“啊，疼死我了……”侯小平捂住肚子，痛苦地呻吟。
李峰慌張地檢查侯小平的身體，隻覺得他渾身冰涼，像浸在寒泉裏一般，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李峰試探性地把他橫抱起來，準備將他送到醫院。剛一動彈，侯小平忽然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他的穢物沾滿了李峰的胸膛，李峰嫌惡極了。李峰將侯小平平放在床上，侯小平蜷縮在被子裏，雙手緊緊捂著肚子，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汗水涔涔而下，很快濕透了床單。
“侯小平？”李峰叫他。
侯小平哼都沒哼，依舊痛苦地顫抖著。
李峰擔憂地看著他。他不敢再碰侯小平。侯小平的腹部痙攣似的抽搐著，仿佛隨時可以斷掉氣息。李峰握住侯小平的手腕，感覺他脈搏紊亂、虛弱無力。
“你等著。我去給你拿藥箱。”李峰對侯小平說完，便往臥室外走去。他的腳剛邁出房間門，身後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他吃驚地迴頭，卻見侯小平暈厥了過去。
“侯小平？”李峰大驚失色，顧不上什麽男女之別，直接用雙臂將侯小平攬進懷裏，轉身朝樓下奔去。他的額頭抵著侯小平的額頭，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頓時鬆了口氣，“幸虧你暈倒了。”
“侯小平？”李峰喊著侯小平的名字，“你別嚇唬我啊，你醒醒啊！”
侯小平毫無反應。
李峰咬咬牙，將侯小平橫腰抱起。
“啊”侯小平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
“侯小平！”李峰立即停下腳步，將侯小平放在地上。侯小平的腿軟綿綿地搭在地毯上，身上的襯衫已經濕透。李峰彎下腰去，伸手按住侯小平的肚子。侯小平又是一陣劇烈的痙攣，李峰忙把手收了迴來，低聲安撫道：“別怕，我不碰你了，你別害怕，你別害怕……”
侯小平睜開眼睛，看向李峰。李峰鬆了口氣，說：“你沒事兒就好。”
侯小平緩了緩神，說：“對不起，剛剛……我……”
“沒事兒。”李峰說，“你先躺下休息一會兒。”
“我……我沒事兒了。我自己躺。”侯小平掙紮著爬了起來。
“你躺下休息，我來弄。”李峰拉住他。
“不行不行，”侯小平擺擺手，“我沒事兒了，我自己來。”
“沒關係。”李峰說，“你別逞能了。”
侯小平隻好乖乖躺下。李峰把衣服褲子都脫了，換上睡衣。
李峰從櫃子裏拿出幾條新的浴巾，蓋在侯小平身上，說：“洗澡水燒好了，你去泡一下吧，會舒服些。”
“謝謝……”侯小平的喉嚨裏含混不清地咕嚕著，“我自己洗。”
“沒關係。你別跟我客氣。”李峰說。
侯小平笑了，說：“我真的沒事了。”
“嗯，你自己慢慢洗。”李峰站起身，說，“我先迴臥室去，你有事情就敲我門。”
“好。”
“我就在隔壁，有事情喊我。”李峰叮囑道。
“嗯。”
李峰迴到自己臥室。
李婷婷正趴在桌子上畫設計圖，抬頭瞥了她一眼，說：“這麽早就迴來了？”
李峰點點頭：“侯小平沒事兒了，我幫他洗了個澡。”
“那就好。”李婷婷淡淡地笑了一下。
“你們聊了什麽？”李峰試探性地問。
“還能聊什麽？”李婷婷撇了撇嘴，“我和侯小平又不熟，哪裏知道他在想什麽。”
李峰沉默了片刻，又問：“那你今天晚上還出去嗎？”
“不出去了。我明天再出去找房子。”李婷婷說，“這次你可千萬別攔著我。”
“哦。”李峰答應著，心思全不在她的話上。
“對了，李峰。”李婷婷突然問，“你昨天去買內衣了嗎？”
李峰愣了愣，才明白過來，臉頰微紅，搖了搖頭，說：“沒有。我也沒打算買。”
李婷婷盯著李峰的臉，說：“那你為什麽穿著我給你的內衣？”
“呃，因為太合適了。”李峰解釋道。
“那你喜歡嗎？”
“還好吧……”
“還好？”李婷婷挑眉看著他，“你該不會喜歡這款式的吧？”
“李峰！”李婷婷提高嗓音，“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我給你買內衣，是為了讓你穿著好玩兒，並非真的想和你……”
“婷婷，你誤會了。”李峰急忙打斷她，說，“我沒有其它意思。而且，你買給我的內衣我一定會穿的，我隻是覺得太合適了，所以才多穿了兩天，絕對不是因為喜歡你送給我的東西。”
“那你為什麽一直穿著？”
李峰支吾著說：“那個，我覺得挺漂亮，穿久了就舍不得脫掉……”
“哼。”李婷婷冷哼了一聲，說，“我就知道！”
“你別狡辯了。”李婷婷瞪圓了眼睛，憤怒地指責道，“你分明就是因為我送了你內衣，就一直偷偷留著，根本就沒穿夠！”
“我討厭死你這種人了！”李婷婷咬牙切齒地說，“我真想掐死你啊！”
“婷婷！”李峰叫了一聲。
“別叫我！”李婷婷尖聲叫道，“你這種卑鄙的男人！”
“我卑鄙？！”李峰皺緊眉頭，說，“我卑鄙？！”
“你敢說你沒有留戀我的內衣？”李婷婷吼道，“你要不卑鄙，你為什麽不肯脫下來扔掉？”
李峰歎了口氣，說：“我不想扔，是因為我覺得挺合適的，不想浪費。我當然也很想脫下來，但我不想用你送給我的內衣做這種齷齪的事。”
“你不怕髒啊！”
“我當然怕。”李峰說，“但你的東西我更怕髒。如果我用你的內衣擦屁股，那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李婷婷漲紅了臉，“我才懶得理你！”
李峰說：“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心裏最清楚。”
李婷婷氣極敗壞，抓起筆記本朝李峰砸了過去，“滾！趕快走！你再呆下去我就報警了！”
李峰躲開那本厚重的筆記本，轉身往臥室走去，剛推開門，侯小平卻衝進來，拉住李峰說：“李峰，我想跟你談談。”
李峰掙脫開他，低頭看了一眼表，說：“我休息了。等下班的時候再談吧。”
侯小平把手伸到背後，握成拳狀，慢條斯理地說：“我有幾句實話想告訴你。希望你聽完之後，不要生氣，也請你原諒我。”
李峰停住腳步，看向侯小平：“什麽實話？”
侯小平從褲袋掏出一疊錢，放在李峰麵前的桌子上，說：“我不知道我們倆的關係算不算曖昧，也許我對你確實抱有幻想，但是現在我醒悟了。”
李峰皺著眉頭問：“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你和婷婷是兩情相悅的。”
“兩情相悅？”李峰失笑，“我們才認識半年多，你就覺得我們是兩情相悅？”
“這隻能證明你不是普通人。”侯小平說，“婷婷也是個優秀的女孩，你們可以配得上彼此。”
李峰淡淡一笑，“你又憑什麽覺得我們可以配得上彼此？”
“我是從業者，你是律師，我們都是行業精英。”侯小平頓了頓，繼續說，“我們在法庭上會遇到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他們都擁有自己獨特的人格魅力。而我，我曾經親眼見過一位律師，在庭審中麵對數百名民眾，侃侃而談，遊刃有餘。而他的對手，都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這個人就是你。”侯小平說，“我不知道你是否像他一樣厲害，但至少，你不是普通人。”
李峰笑了笑，說：“謝謝你的評價。但是，你不覺得你的話太武斷了嗎？我們今天隻是第二次見麵，你連我的底細都摸不清楚，就這樣貿下結論，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侯小平沉默片刻，忽然抬起頭來，鄭重地說：“我不知道你有什麽秘密，但是，我知道我愛上了一個很特殊的姑娘。我想要和她在一起。”
“你愛上了我妹妹？”李峰驚訝道，“為什麽？”
“因為你們長得很像。”侯小平說，“我不知道你什麽秘密，也不想知道。我隻想告訴你，我愛上了你妹妹。我想和你妹妹在一起。”
李峰微怔，隨即苦笑一聲：“你愛錯人了。”
“你覺得我會愛錯人嗎？”侯小平反駁道。
李峰搖搖頭，說：“我妹妹已經嫁給了一個好的男人。他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尊重他，並祝福他。”
“他是你的朋友，我就不能追求你的妹妹了嗎？”侯小平急促地喘息著，“為什麽？我愛你妹妹，就一定不能和她在一起？”
李峰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侯小平：“你喜歡我妹妹？”
侯小平堅定地點了點頭。
李峰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說：“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再慢慢聊好不好？我需要時間消化你的話。”
侯小平閉上雙眼，緩了緩神，說：“好吧。”
李峰走到陽台上，打電話給李母。李母正在家準備晚飯，見兒子突然打電話來了，很高興地接通了。
“媽，你幫我查個事。”李峰說，“你找人調查一下婷婷的哥哥叫什麽名字。”
“好的，兒子，什麽事啊？”李母疑惑地問。
“他……他有沒有女朋友？”
“有啊，就是你爸爸的秘書嘛，叫楊雪瑩。”李母答道，“兒子，你不是吃醋吧？”
“沒有，我是想了解一下他的人品。”李峰輕咳一聲，說，“我最近在辦案，可能會經常加班，所以想提前做好功課。”
“你這臭小子！”李母嗔怪道，“我還以為你真吃醋呢！婷婷的哥哥人挺好的，你別瞎想。”
掛掉電話，李峰迴屋坐到床邊，拿起侯小平放在桌上的那遝錢仔細看。
李峰收拾東西，去酒店休息。
李婷婷進門時，李峰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煙。
“哥，你怎麽還沒睡？”李婷婷問。
“剛迴來。”李峰轉身，衝她微微一笑，“你迴來啦。”
李婷婷換拖鞋走到他跟前：“哥，你最近忙不忙？”
“嗯，還好。”李峰說。
李婷婷說：“我聽爸爸說，你最近很辛苦，每天早出晚歸的。”
“還行。”李峰說，“我這幾天可能會經常加班，你多陪陪爸爸。”
“好的，哥，我明白。”
李峰走迴房間，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喂，阿澤，你現在忙不忙？”
侯澤的語音響起：“我在外麵。”
李峰說：“哦，是這樣的。你知道我們法院最近接受一起訴訟嗎？”
“知道。”侯澤說，“就是侯小平的案子吧？”
“對，就是他的。”李峰說，“侯小平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必須了解他。”
“這個案子很棘手。”侯澤說，“你知道原因嗎？”
李峰皺眉道：“什麽意思？”
侯澤說：“據我所知，侯小平涉嫌殺害一起車禍案的肇事者。”
“怎麽可能？”李峰震怒，“我從來沒有聽他談過此事，更何況，他連交警隊都不認識，根本有駕駛證。”
“這些你不用操心，我會處理。”侯澤說，“現在我想知道的是，你打算怎麽辦？你是否願意幫助你的朋友。”
“我想幫助他。”李峰說，“他很可憐，而且，我不相信他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侯澤沉默片刻，說：“我想你應該明白，有些案件，並不是你說了算。”
“我明白，侯澤。”李峰頓了一下，說，“我隻希望我能夠盡量彌補侯小平的罪孽。”
侯澤說：“這是一筆無形的巨款，你知道的。”
“我知道。”李峰咬牙說，“所以我會想辦法籌集。”
“如果你能夠找到足夠的證據，那我就幫他脫罪。”侯澤說，“如果不能……那你也要幫他洗刷冤屈。”
“我明白。”李峰說。
“我等你的消息。”侯澤說。
“謝謝。”李峰掛斷電話，歎了口氣。
李峰想到了侯小平的妹妹。他不清楚侯小平究竟犯了什麽錯，竟然會被抓起來。按理說，他們的關係一直都很好。李峰曾試圖聯絡侯小平的妹妹，詢問詳細情況，但是，侯小平的妹妹一直不肯透露半句。
他覺得這其中定然有隱情，所以才會想著先調查一番再說。
侯小平的案件，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幾乎無人不曉。
但是，由於侯小平的死亡時間太久遠了，真相早已淹沒在歲月的洪流之中。
李峰翻看了許多卷宗，卻依舊沒有頭緒。
他覺得自己需要一個突破口。
李峰決定去見一次侯小平的妹妹。
周五晚上，李峰帶著禮品登門拜訪。
他給侯小平的妹妹買了一條裙子，還有兩支口紅。侯小平的妹妹是個美麗活潑的姑娘，她一眼就喜歡上了李峰送給她的禮物。
“這個裙子好漂亮啊！”侯婷婷穿著裙子轉圈，欣喜地說，“哥，我喜歡。”
“喜歡就留下吧。”李峰說，“明天我再送你別的禮物。”
“不要了。”侯婷婷擺了擺手，“我不缺東西。”
“你收下吧，這個是你哥送你的禮物。”李峰把口紅塞進侯婷婷的懷裏。
“那……好吧。謝謝哥！”侯婷婷說，“哥，你吃飯了沒有？我給你弄點兒吃的吧？”
“謝謝，我剛剛吃完。”李峰說，“你休息吧，我坐一會兒就走。”
侯小平從廚房探出腦袋：“婷婷，今天就別做飯了。我請阿峰吃飯吧！”
侯婷婷瞪圓了眼睛：“又要吃外賣？”
侯小平尷尬道：“是阿峰請我吃飯嘛。”
侯婷婷嘟囔道：“那你們聊，我去睡覺了。”
李峰笑著搖搖頭，說：“你去睡吧，婷婷。”
“那我走啦。”侯婷婷揮了揮手，跑迴臥室去了。
“坐吧。”侯小平拿出水壺，倒了杯茶遞給李峰。
李峰喝了一口茶，抬頭說：“侯小平，你不能總吃外賣。我給你介紹一份工作，保準你吃香的喝辣的。”
“真的嗎？”侯小平眼前一亮，隨即失落道，“可是我……我什麽也不懂。”
“沒關係。”李峰拍了拍侯小平的肩膀，“我教你。”
侯小平驚訝道：“你還懂做生意嗎？”
李峰說：“我爸是做服裝廠的，我媽開了個裁縫店。”
“哦……”侯小平恍然大悟，“難怪你那麽有錢呢！”
李峰笑了笑，又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說：“侯小平，我打算讓你做一名私家偵探。”
侯小平愣住了：“私家偵探？”
“嗯。”李峰說，“我聽說你是警校畢業的，現在在派出所當民警，我覺得這個行業更適合你。而且你的專業素養也很高。你有興趣嗎？”
“可是……”侯小平猶豫了一下，說，“我怕我做不好。”
“做不好也沒關係。”李峰安慰他說，“反正我也閑著。我教你，你慢慢摸索著做就行。”
侯小平說：“這個工作，是不是很危險？”
“你放心，不會有人傷害到你的。”李峰微笑著說，“隻是調查一些事情，不用親身涉險。”
侯小平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李峰告訴他，最近會找一位偵探朋友幫忙查一些事情，讓他盡量配合偵探朋友的工作。
“沒問題。”侯小平說，“需要我做什麽，盡管吩咐。”
李峰離開後，侯小平陷入沉思。他對這種職業並不陌生。他記得，自己的父母都是警察。父親在緝毒隊工作，母親則是警務處副處長兼刑警隊長，他們的孩子都繼承了他們的優秀基因。侯小平雖然是獨苗，父母卻很疼愛他。每次出差，他們總會托付朋友照顧他，還叮囑他千萬不要惹禍。他們希望他健健康康成長，平平凡凡地過一輩子。
這是個很簡單的願景。然而現實往往比想象殘酷。
侯小平曾經以為，這是他的初戀。他以為自己會像其他人一樣，愛上她之後，就像愛上網絡遊戲，愛上虛擬人物一樣，無法自拔，甘願奉獻出自己的青春，將靈活多變的感官奉獻給這些虛幻的東西，然而，他錯了。李婷婷的溫柔善良與美麗動人，僅限於他的網絡，並非他的肉.體。在這種情況下，侯小平才漸漸清醒，明白自己不屬於虛擬世界，不能為了這樣虛假的快樂，葬送自己的未來。
但李婷婷仍舊深深吸引著侯小平。
那時的侯小平，是警隊裏的風雲人物。不光在警隊裏，甚至在整個城南派出所，都享譽盛名。他聰敏，勤奮，勇敢，敢於冒險。他不畏懼困難，堅韌不拔。他的身材挺拔，臉上始終掛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他在一群五大三粗的警察中間，顯得特立獨行。
這些傳聞中的品質令李婷婷癡迷。她崇拜這些英雄一般的人物。她把他們當成偶像，當成夢寐以求的另一半。
侯小平拒絕過李婷婷很多次，包括李婷婷主動投懷送抱。但侯小平還是選擇了遠離她。
李婷婷的心理狀態逐漸崩潰。她開始憎恨侯小平的冷淡。她痛恨侯小平，認為侯小平不夠愛她。
但是在侯小平的朋友圈裏，她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侯小平在自己的朋友圈裏，從來不吝讚揚自己的戰友們，而這些戰友們的評論也總是那樣鮮活、有趣。
比起李婷婷的嫉妒，他們的話語中充滿了對侯小平的信賴。這種信賴使李婷婷倍受打擊。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決定改變這樣的命運。
她去找侯小平。但侯小平根本不搭理她。她試圖挽迴侯小平的心。侯小平仍然避而不見。
她開始利用職權騷擾侯小平的朋友們，威脅他們不許再跟侯小平聯係。
她甚至找到李峰，要求李峰不許再和侯小平來往。李峰不堪其擾，憤怒地向她宣戰。李峰說他會去找侯小平，並且請求侯小平辭退李婷婷，他相信侯小平的為人，他相信侯小平不會允許自己被人這樣侮辱。
李峰真的去找侯小平了。但是侯小平拒絕辭掉李婷。侯小平認為，他和李峰的友誼是建立在兩個人共同奮鬥的基礎上。沒有侯小平，李峰早已不複存在，李峰不能忘恩負義。
李峰的坦誠讓李婷婷備受打擊。
但是李峰的坦率也激怒了李婷婷。李婷婷認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踐踏，她必須報複侯小平。
侯小平沒有料到李婷婷竟然會對他進行恐嚇威脅。他隻覺得可悲。他沒想到李婷婷竟然是這種人。他覺得自己的人格遭到了侵犯，他要求李峰撤銷對李婷婷的控告。
李峰卻固執己見：“侯小平，她傷害了我們的友誼。我不能原諒她。”
侯小平歎息著搖頭：“你是太天真了。你知不知道，你對她的忍耐，換來的隻會是更加慘烈的傷害。”
李峰仍不放棄，他堅持要求對李婷婷進行懲罰。侯小平無奈，隻得同意。
但是在此期間，侯小平曾經試圖阻止李婷婷對李峰進行報複，但他失敗了。他沒有辦法勸服李峰停手，也沒有辦法勸阻李婷婷。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李峰吃了虧。
侯小平很憤怒，但這憤怒並沒有消弭他的愧疚，反而越演越烈，最後幾近瘋狂。
侯小平想，李婷婷的確該死，但這不應該由自己親手殺死她。
李峰和李婷婷的糾紛，牽扯到一樁命案，這樁命案令侯小平焦慮不安。
這是侯小平入伍二十年來，經曆的唯一一樁謀殺案。
這場案子由一位叫李傑的男人發布，兇手就是侯小平剛剛調查過的侯曉斌。侯小平曾經在侯曉斌的車裏，發現了致幻劑的藥瓶，但這並不足以構成證據鏈條中的某條支線。
侯曉斌曾是刑偵科的副組長。最終，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李峰被李婷婷設計陷害入獄。
在監獄裏，李峰向侯小平哭訴他的悲慘遭遇。
他說他從未想過傷害別人，他從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但是他的妹妹卻死在了李婷婷手上。他希望侯小平能幫助他脫罪，幫他洗刷冤屈。
聽完這段陳年往事，侯小平沉默了。
他問李峰：“你確定你沒有殺人嗎？”
李峰答道：“我不敢確定。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侯小平說：“既然如此，我無能為力。”
李峰急切地說：“侯小平！我需要你的幫忙啊！如果你不幫忙。”
“總公司要來巡查，今天晚上要加班了。”李婷婷對著鏡子整理衣服，“明天還要去接待貴賓，你幫忙準備一份禮物。”
“好嘞！”侯小平滿口答應。
“那就麻煩你啦。”李婷婷笑容可掬。
“不麻煩不麻煩。”侯小平連連擺手，“您放心，肯定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
他們這次接待的客戶是南京一家著名的房地產商，據說背景深厚，所以特意從總部派出專車接待。
兩人坐電梯直達11樓。走廊兩邊站著黑西裝保鏢，各個神情肅穆。
“這些都是……”侯小平壓低聲音。
“都是總裁秘書。”李婷婷解釋道：“等下你跟在我身後，注意禮貌。”
侯小平點頭稱是。
“咚咚”兩聲敲門，隨即有人推開門，請兩位進去。
“歡迎光臨。”李婷婷和侯小平走了進去。
寬敞的套間裏麵擺著長桌，十多個高級白領圍成一圈正襟危坐。看見她們進來，立刻起身相迎。
“您就是李主管吧？久仰久仰。”其中一位戴眼鏡的年輕姑娘笑眯眯地伸出右手。
“謝謝。我叫李婷婷，你呢？”李婷婷握住她的手，“這位想必就是侯先生了。你好你好。”
另一位姑娘也熱絡地伸出雙手與兩人寒暄，自我介紹道：“我姓陳，叫陳潔。”
“原來是陳總監啊！幸會幸會！”李婷婷鬆開陳潔的手，“聽說陳總監剛才帶隊去參觀了我們集團最近幾年的成績報告，真是太厲害了。”
“哪裏哪裏！”陳潔謙虛地說，“李主管才是真的厲害。這幾年咱們集團蒸蒸日上，離不開您的功勞。”
“陳總監過譽了。”李婷婷微微側首，“這是侯先生。”
“哦？侯先生，幸會幸會。”陳潔與侯小平握手。
侯小平禮節性地迴握了一下，表示感謝。
陳潔向旁邊的人招招手，“快把資料拿來給李主管和侯先生過目。”
很快有人將一疊厚厚的資料送上來，李婷婷翻開一頁，仔細瀏覽。侯小平則坐在沙發上喝咖啡，靜靜地看著。
這時，一個穿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邁步走進來，看見屋內眾人，微微一愣。
“鄭副總。”陳潔急忙站起來，“這位是李總監。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李總監。”
鄭副總朝李婷婷點頭致意，又轉向侯小平問：“這位是？”
“哦，忘了跟你介紹。”陳潔拍拍腦袋，“侯小平是集團聘用的客戶經理，今天是他陪李主管來巡視工作的。”
“辛苦你了。”鄭副總朝侯小平伸出手。
侯小平起身與他握手，客氣道：“不辛苦。”
兩人分別落座。李婷婷繼續瀏覽資料。
鄭副總環顧四周，皺眉問道：“怎麽隻有你們三個人？”
陳潔解釋道：“總裁剛才打電話過來，說晚宴結束之前，要親自過來巡視一番，所以就讓我們提前來做好準備。”
鄭副總點點頭。
李婷婷抬起頭來，詢問地望著鄭副總，“鄭副總，我看完了。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嗎？”
“李總監辛苦了。”鄭副總指指沙發，“坐下慢慢聊。”
李婷婷與侯小平依言坐在沙發上。
鄭副總說：“我剛剛接到通知，今天晚上要去參加一個非常重要的飯店的晚宴，所以現在就要趕過去。這次行程比較緊張，所以你們抓緊時間看一遍資料，然後跟在我身後就好了。”
李婷婷看了看侯小平，侯小平點點頭。李婷婷便站起身，對鄭副總說：“鄭副總放心去吧，這裏交給我和侯小平就行了。”
“那就拜托兩位了。”鄭副總匆匆離開，腳步聲越來越遠。
李婷婷和侯小平對視了一眼，兩人的嘴角均露出微妙的弧度。
“這個鄭副總，還挺謹慎的嘛。”李婷婷說。
侯小平聳肩：“我猜是因為總裁突然決定去參加晚宴。”
“應該是。”李婷婷點頭道，“如果是平常，他早就安排下去了。”
兩人坐下來，繼續查看資料。
過了大約半個鍾頭，侯小平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糟糕！我的東西忘記拿了！”
“我幫你去拿吧。”李婷婷合上文件夾，跟他一起跑出辦室。
他倆乘電梯來到13樓，在服務台前找到了他們遺漏在這兒的包。侯小平拿著包，拉開拉鏈，掏出裏麵的鑰匙，“哢噠”一聲，擰開了鎖。
李婷婷拿過他的車鑰匙，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走吧。”
侯小平卻站在原地未動。
李婷婷奇怪地問：“怎麽了？”
侯小平笑了笑，把鑰匙遞給她：“我今天還是坐你的車吧。”
“嗯？”李婷婷驚訝地挑起眉梢，“怎麽？”
侯小平笑而不語，走到駕駛座那邊拉開車門。
李婷婷猶豫片刻，繞過車尾走到副駕駛座上，係好安全帶，扭頭衝侯小平笑笑。侯小平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上車，發動引擎，緩緩駛出車庫。
車廂內靜悄悄的，連窗外路燈投射進來的光都被遮擋住了，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黑暗之中。
侯小平忽然輕歎一口氣，說：“你說……我該不該相信你？”
李婷婷沉默了。
過了許久，李婷婷才淡淡地答道：“如果你相信我，那你就相信。”
“我當然相信你。”侯小平的語調變得溫柔起來，“你也一直都在保護我啊，我知道。”
李婷婷的鼻尖有些泛酸，但她竭力控製著情緒。
“其實……”侯小平遲疑道，“你可以告訴我真相。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侯小平……”李婷婷吸了口氣，緩緩道，“你知道的，我不想欺騙你。我承認，我確實愛慕虛榮。我喜歡錢，喜歡奢侈品，喜歡名牌包包，喜歡珠寶首飾。但我最喜歡的人，始終是你。”
侯小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那你知道我最討厭的是什麽嗎？”
“什麽？”
侯小平說：“我最討厭欺騙。”
李婷婷愣住了。
侯小平說：“我們認識五六年了吧？你曾經向我坦白過很多事情。可是每一次，你都選擇了隱瞞或者敷衍我。”
李婷婷無法反駁。
侯小平又問：“為什麽呢？”
李婷婷低垂下眼簾，“因為我怕你嫌棄我。”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侯小平嗤笑道，“我從來就沒有嫌棄過你。”
李婷婷咬著嘴唇，“可是你並不是那種容易被人騙的笨蛋。”
“我不笨。”侯小平搖搖頭，“恰恰相反，我很聰明。”
“你聰明？”
侯小平說：“你以為你騙過了別人，卻騙不過我。”
李婷婷啞然失笑：“你……你怎麽知道的？”
侯小平說：“你每次撒謊的時候，唿吸會急促。”
“你偷窺我？”
侯小平說：“我隻是偶爾路過你家樓下。”
“你是不是特別恨我？”李婷婷抬頭望著他，“我不想再欺騙你，可是……我更害怕你會拋棄我。我……我真的不敢麵對這種可能。”
“我不會拋棄你。”侯小平握緊她的手，堅定地說，“我會像以前一樣，愛你，照顧你，寵你一輩子。”
李婷婷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用盡全身力氣忍耐著淚水的湧動。她拚命壓抑著，顫抖著問：“你……真的愛我嗎？”
侯小平說：“你不相信我嗎？”
李婷婷說：“你不要說什麽‘我愛你’這三個字，我會難受。”
侯小平笑了起來：“你放心，我不說。”
李婷婷閉上眼睛，靠近侯小平懷裏。侯小平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在她耳畔輕聲說：“你放鬆點，別這麽緊張。”
李婷婷睜開眼睛，淚汪汪地看著他。
侯小平說：“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麽沒有揭穿你嗎？”
“嗯？”
侯小平說：“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需要考慮其它的問題，隻要做我最愛的人。”
“謝謝你……”李婷婷哽咽著說，“你對我真好……”
“傻瓜！”侯小平捏了捏她的臉頰，“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兩人抵達了飯店，侯小平幫李婷婷拎著行李箱，推開房間的門，迎麵撲來濃鬱香甜的菜肴味道。
侯小平先去洗澡，李婷婷把菜擺好盤，端著餐具，坐在床沿等他。
浴室嘩啦啦的流水聲令人心神蕩漾。
李婷婷捧著臉頰，盯著浴室的方向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侯小平裹著浴巾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他赤裸著上半身，腹肌分明，肩寬腿長，胸膛平滑而結實，充滿力量美。
李婷婷微微紅了臉，將目光轉移開去。
侯小平走到床邊坐下，拉住李婷婷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問：“還疼嗎？”
李婷婷搖搖頭，低聲說：“不疼了。”
侯小平撫摸著李婷婷的掌心，問：“你打算怎麽辦？”
李婷婷說：“我已經給我爸媽留了遺囑，把我名下的財產和房產都捐獻給福利院。”
“你真的願意嗎？”侯小平皺眉道，“那可是你辛苦掙來的錢。”
“我願意。”李婷婷笑了笑，說，“雖然我爸媽都死了，可他們畢竟養了我二十多年。我也算是孝順兒女了。”
“如果他們泉下有知，肯定會感到欣慰。”侯小平說，“我相信他們也會祝福你的。”
李婷婷點點頭，說：“其實我爸媽都挺忙的，除了賺錢之外，基本不怎麽陪我。我也習慣獨立了。所以他們離世後，我才決定把財產捐給福利院。”
侯小平說：“既然捐贈了，那你就要繼續履行義務啊。”
“我會的。”李婷婷答道。
“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吧？”侯小平問，“比如，婚姻、孩子、未來……你還會嫁人嗎？”
李婷婷怔忡片刻，搖搖頭，說：“不知道。我不想談這些事情。”
“為什麽呢？”侯小平歎息道，“我以為我可以保護你一輩子的。”
李婷婷搖搖頭：“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我喜歡你。”侯小平認真地注視著李婷婷的雙眸，“我希望我們能在一起。”
李婷婷垂下睫毛，沉默許久，說：“抱歉。我暫時還不想談這些事情。”
侯小平說：“我不逼你，但是請你給我個機會。”
李婷婷深吸口氣，說：“給你機會，給我機會嗎？”
“我願意給你一切我能給的。包括我的生活，我的愛情，我的未來。”侯小平誠懇地看著李婷婷，“請給我一次機會。”
李婷婷沉默了很久，忽然抬起頭，凝視著侯小平說：“我想要一段簡單而純粹的戀愛關係，不摻雜任何雜質，也不必付出任何代價。”
侯小平拿出筆記本電腦，登陸qq賬號，調出幾封私信。他從中選擇一封，遞給李婷婷，說：“給你。”
李婷婷疑惑地接過來。
“我已經和朋友商議好，準備成立一家律師事務所。”侯小平說，“我想聘請你擔任律師事務所的法律顧問。”
李婷婷詫異地說：“我？”
侯小平說：“對啊，你有專業素質，又漂亮，聰明伶俐，我覺得非你莫屬。”
李婷婷忍俊不禁，問：“你怎麽這麽快就想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得花費很多時間呢。”
“不用花太多時間，隻要稍微動點腦筋，就可以解決了。”侯小平笑了笑，說，“我已經聯係了幾位合夥人。”
“哦？”李婷婷饒有興致地問，“哪些人？”
“一個叫李浩的朋友，他是我最早的合夥人，我們一直有往來。”侯小平說，“另一個叫楊凱文的朋友，我們認識好多年了。還有一個姓周的朋友，也是我們合作很多年的老朋友。”
李婷婷聽了，不由驚訝萬分：“這麽多人？！”
侯小平笑道：“當然啦，因為我是做生意的嘛。跟別人搞關係很厲害的。”
“你這個人，還真是厲害呢。”李婷婷誇讚道，“難怪這麽快就找到投資者了。”
侯小平謙虛地說：“哪裏，我隻是運氣好，遇到一些誌趣相投的朋友。”
李婷婷輕咳一聲，說：“我也有一個朋友。”
侯小平眼前一亮，急促地追問：“是嗎？是誰？”
李婷婷抿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說：“就是我啊！”
侯小平瞪大眼睛看著李婷婷：“你……你……你……”
“怎麽了？”李婷婷眨眨眼睛，問道，“我臉上長痘痘了？”
“哈哈哈！”侯小平大笑起來，“沒有沒有，你很漂亮。”
李婷婷說：“我剛入行的時候，就特別崇拜你。你幫助過我，教會我很多東西。”
“你說的是我帶你去打架的事情吧？”侯小平說，“其實你根本不需要靠我啊。我隻是一個無名小卒，幫不了你什麽忙。”
“我知道。”李婷婷低著頭說，“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哎呀別這麽說。”侯小平說，“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都是平凡的人，都渴望被尊重，渴望被肯定，也希望得到支持。我知道你有很多優秀的朋友，但是，那些朋友都不是我。我隻有你一個朋友，而且，隻要你需要我幫助，我絕對二話不說。”
李婷婷笑了笑，說：“謝謝你。”
侯小平說：“不客氣。”他頓了頓，又問，“你今天才告訴我你是做律師的，這件事是真的嗎？”
李婷婷說：“嗯。”
“我一直以為，你和張薇是同行。”侯小平有些失望地說。
李婷婷笑笑，說：“我隻是一個剛畢業的實習生，算哪門子同行？”
侯小平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還奇怪你怎麽這麽年輕就有了獨立辦案的經驗。”
李婷婷笑道：“我們這種人嘛，總要比普通人更努力，不斷超越自己，這樣才有機會站穩腳跟，走向高峰。”
侯小平歎息一聲，說：“可惜我沒有這份毅力和勇氣。”
李婷婷安慰他說：“你很棒，不要灰心。我們還有很多機會。”
侯小平深吸一口氣，點頭說：“你說得對。我們還有很多機會。”
李婷婷笑著說：“你放心，我會努力工作的。如果你有什麽事需要諮詢，盡管找我。”
“好的，謝謝你。”侯小平握住她的手，感激地看著她，“你是一個很好的人。我相信你會成功。”
李婷婷笑眯眯地說：“謝謝你的鼓勵，你也是一個很好的人。”
晚飯後，兩人坐在沙發上喝咖啡聊天。
侯小平說：“婷婷，你願意繼續留在這家事務所嗎？”
“不願意，我現在已經辭職了。”
“為什麽？”侯小平吃驚地問。
“因為，我已經找到新工作了。”李婷婷說。
“什麽工作？”侯小平問。
“我已經找到了新房源。”李婷婷說，“我想把房子賣掉，換個環境。”
侯小平愣了一下，皺眉說：“這樣不好吧？”
“這有什麽不好？”李婷婷反問道。
侯小平說：“你現在還是實習期，如果辭職離職，恐怕要交納五險一薪。這筆錢對於剛畢業的實習生來說，太多了。”
“沒關係。”李婷婷說，“我可以自己付首付，慢慢還貸款，或者從事兼職工作。”
“兼職工作？”侯小平驚疑地問，“這不像你的風格呀？”
李婷婷沉默片刻，幽幽地說：“我爸媽早死了，留下孤兒寡母，我不想再拖累別人了。我想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
侯小平點點頭，表示理解。
李婷婷又說：“我現在住在我爸的舊樓裏，租房子。我爸的房子是七十年代蓋的老樓，一共四層，每層三間屋，有六戶人家，一梯一戶。樓下的鄰居全都搬走了，剩下我們兩家。我媽身體不好，不能勞動，隻能給別人洗衣服。我一周前辭掉了工作，專心照顧她。”
侯小平說：“那我替你分擔一半，我幫你收拾房間。”
李婷婷微笑著搖頭：“你是客人，怎麽能讓你做這種粗活呢？”
“沒關係。”侯小平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李婷婷說：“我覺得我還能堅持幾個月。等我攢夠首付錢，再買房子，到時候就請你幫我裝一下電梯。”
侯小平點頭說：“好，到時候我去幫你弄。”
李婷婷說：“你不用幫忙，到時候我自己裝就行。”
“那怎麽行？”侯小平急忙拒絕，“你一個女孩子，怎麽能麻煩你？”
“其實也沒有那麽難。”李婷婷笑笑說，“我打算先去找裝潢店。你知道，我是做律師的。”
“好啊。”侯小平點頭讚同，“你找個好一點的裝潢店，一般的裝潢店不靠譜。”
“我會考慮的。”李婷婷笑著說。
“我最近手邊積蓄挺多的。”侯小平認真地說，“我可以借給你。雖然……”他猶豫了一下，“雖然不多，但是，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先用我的。”
李婷婷笑著擺手說：“不不不，你不必這麽客氣。我不缺錢。”
侯小平笑了起來，說：“既然這樣，你就更要拿出一點誠意來。你先拿我二千塊錢，等你攢夠了首付錢，再還我。”
“我真的不缺錢。”李婷婷依然拒絕。
侯小平說：“不缺錢，但是也需要錢，對不對？你先拿去，我不催你，你什麽時候攢夠了再還我，或者我幫你存一段時間也行。”
“那怎麽行？”李婷婷臉紅了，連忙搖頭說，“我們隻是朋友而已，怎麽能拿你的錢？”
“朋友也要互相幫助。”侯小平嚴肅地說，“你如果不拿，那我就把錢退迴去。我們還當不了朋友！”
“好，好，好！”李婷婷無奈，“那我就暫時借給你。”
“嗯。”侯小平滿意地笑了，“你放心，我會幫你盯著房價的。”
李婷婷歎息了一聲，低下頭，輕輕攪拌咖啡。
“怎麽啦？”侯小平奇怪地問，“是不是遇到困難了？”
“沒有。”李婷婷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隻是突然想到了些傷心事，所以情緒有點低落。”
侯小平安慰她說：“你不要擔心。世界上的壞人並不多。”
“嗯。”李婷婷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說道，“侯小平，謝謝你。”
“啊？”侯小平怔了一下，隨即笑起來，說，“跟我這麽見外做什麽？”
“因為你很善良。”李婷婷坦率地說，“我聽你說的那些話，感受非常深。我從未想過，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父親和兄弟之外，還有人會這麽維護我。”
侯小平笑著說：“我不止是維護你，還是維護我自己。你想想，如果不是因為你，我能進入這裏嗎？如果不是你，我哪來這次機會參加這場比賽呢？”
李婷婷被逗樂了，抿嘴笑起來。
侯小平趁熱打鐵地說：“我希望將來，咱倆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李婷婷含笑不語。
侯小平繼續說：“婷婷，你今天晚上有約嗎？”
“沒有。”李婷婷說。
“那太好了。我剛才在網上看到了一家法式餐廳，環境很棒，菜品也特別豐盛。”侯小平興奮地說，“我帶你過去吧？”
“好啊。”李婷婷笑盈盈地答應了。
侯小平高興極了，立刻站起來，說：“我換衣服，準備出門。”
李婷婷笑著說：“你這麽著急做什麽？我還有東西沒收拾完呢。”
“哦，差點忘記了，你快收拾吧，我等你一起去吃飯。”侯小平又坐了下來，靜靜地等待。
李婷婷收拾好東西，和侯小平一前一後走出辦理室，往停車場走去。
路上，侯小平問：“我們去哪兒吃？”
“你決定吧。”李婷婷說，“反正都聽你的。”
侯小平說：“那我就隨便選一家了？我覺得那裏環境不錯。”
“好。”李婷婷微笑著點點頭。
兩人來到那家法式餐廳。
這裏位置偏僻幽靜，裝潢典雅舒適。
李婷婷和侯小平各自點了餐，便在座位旁邊閑聊。
“你怎麽沒帶你妹妹一起過來？”侯小平問，“她一直吵著說要跟你來吃法式餐廳呢。”
“她最近在家複習功課。”李婷婷解釋說，“不敢耽誤功夫。”
“嗯，也是。”侯小平點了點頭。
李婷婷看了侯小平一眼，問：“你現在住在哪兒？”
“我租的房子。”
“你不怕被偷嗎？”李婷婷問。
侯小平笑了一下，說：“不會的，我平時都鎖好窗戶，不會讓人進去的。再說，我住的地方很安全。”
“安全？”李婷婷驚訝地睜圓了眼睛，“你在城郊？”
侯小平點點頭，笑著說：“怎麽？你害怕？”
“不是，我是怕我妹妹知道了不高興。”李婷婷皺眉說，“我們家離城郊很遠，每次迴家都要坐四五個小時的汽車。”
侯小平笑著說：“你別想太多了。其實，她對我挺尊敬的，我們關係很融洽。”
李婷婷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兩人聊著聊著，服務員端上來他們點的餐。
這頓飯，侯小平花費了三千塊錢。
李婷婷雖然吃驚於他的消費能力，但更吃驚於他的豪爽。李婷婷不由得暗暗思忖：他該不會是富二代吧？否則怎麽可能花這麽多錢？
不過李婷婷不願意揭穿他。畢竟，她不喜歡炫耀。她不想讓侯小平認為自己在攀附他，也不想讓別人認為自己在巴結他。她隻希望侯小平能把她當做一個單純的朋友。
兩人邊吃邊聊，談得十分投契，李婷婷甚至邀請侯小平以後有機會，到他們家玩。
侯小平欣然答應，說：“那我可要去拜訪伯母了。”
“好啊。”李婷婷笑眯眯地說，“不過，她脾氣不太好。”
“哈哈，沒關係。我媽脾氣也不好，可是我爸還是喜歡她。”侯小平說。
“是嗎？”李婷婷笑著看向侯小平，說，“難怪你們這麽合拍。”
侯小平說：“我爸跟我媽相處幾十年，早就成老夫老妻了。”
李婷婷低聲嘟囔：“老夫老妻……”
侯小平笑而不語。
他們從餐廳裏出來，侯小平說：“我送你迴去吧。”
李婷婷搖頭說：“不用麻煩，你迴去休息吧。明天見。”
侯小平猶豫了片刻，說：“那我先走了。改天有時間再聚。”
李婷婷說：“好。改天我找你。”
侯小平朝李婷婷揮了揮手，轉身走掉了。
李婷婷站在街口等了許久，才攔了一輛出租車，迴家去了。
迴到家裏，父親李德龍已經睡下了。李婷婷輕手輕腳地脫掉外套，上床躺在床上。
這是她搬到這裏之後第一次迴家。李德龍和馮秋蘭並不在家，估計又去醫院照顧女兒了。李婷婷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
夜深沉如水。
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裏亂七八糟，像打翻了顏料瓶。
這些年，她的生活變化很大，她漸漸發覺自己的精神狀態與以前完全不同了。
曾經的李婷婷，善良、樂觀、積極、堅韌，充滿陽光，擁有無限美好的未來。她是那麽愛惜生命，渴求幸福。她努力地想要獲得自己應有的一切，卻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得償所願。
現在的李婷婷，卻越來越感覺孤獨、恐懼，仿佛一條漂泊的遊魚，迷失在茫茫大海中。
她想念她的丈夫，想念她的孩子，想念她的養育之恩。她想念她的父親，想念她的兄弟，想念她的朋友，想念她的一切一切，包括她的夢想。
她想，她是個很貪婪的人。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這樣的生活。她不想就此碌碌一輩子，她想改變現狀。
她想過離婚，但是，她不想讓父親傷心。
她的父親李德龍對她非常寵溺，視若珍寶。她不想給他造成傷害。而且，她的確很舍不得父親。
李德龍是個很傳統的男人，在他心裏，家庭才是第一位的。如果她和侯小平離婚，對他的傷害將無比巨大。
所以，她不能離婚。她隻能默默忍受，直到某一天找到真正屬於她的幸福。
李婷婷在黑夜裏睜著雙眼，怔怔地看著房頂，淚流滿麵。
第二天，李婷婷去了醫院。
她剛進入病房，馮秋蘭就迫不及待地問：“侯小平呢？”
李婷婷說：“他昨晚有事，今天不能來了。”
馮秋蘭鬆了一口氣。
她說：“你們什麽時候離婚？”
李婷婷愣了一下，隨即說：“還早呢。”
“不行！”馮秋蘭立刻急了，“我們得盡快離婚！”
“為什麽？”李婷婷不解。
“你忘記了？你已經三十了，不能再拖下去！”馮秋蘭嚴厲地說，“咱們得趕緊離了，讓那個小夥子死心！”
李婷婷說：“你放心吧，我有辦法讓侯小平死心的。”
“你要做什麽？你別亂來！”
李婷婷說：“媽，你放心吧，我有數。我保證，絕對不會影響到您和爸的生活。”
馮秋蘭狐疑地盯著她：“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喜歡侯小平這種人。”李婷婷說，“可是，我們都不知道以後會遇到什麽。所以，我想，我應該為自己留下一條退路。”
“退路？”馮秋蘭瞪圓眼睛，“你還想離婚？”
“嗯。”
“你瘋了！”馮秋蘭憤怒起來，“你把我們當傻子嗎？你離婚了，以後還嫁得出去嗎？！”
“不是的，媽。我不會耽誤太長時間，最多半年就可以迴來。”李婷婷平靜地說，“您和爸還是照舊住在這邊。您也可以繼續去上班，我不會妨礙您的工作。您每周抽空帶我出門逛逛，買買衣服，陪我散步，陪我聊天……您還是我的母親。”
馮秋蘭被李婷婷突然的轉變弄糊塗了。她呆滯地看著李婷婷，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李婷婷微微一笑，說：“我是認真的，媽。我決定離婚。不過……”她頓了頓，說，“這事暫時先不告訴爸爸，等我們結婚之後，再慢慢向他坦白。我想爸爸不希望我跟侯小平在一起。”
“那你呢？你打算怎麽安排自己的未來？”
李婷婷想了想，說：“我想出去闖蕩。”
“你想去哪兒？”
“南京。”
“你去南京幹嘛？”馮秋蘭吃驚地看著李婷婷，“那裏可不是什麽好地方，你去那裏幹嘛？”
“我想去南京闖蕩幾年，積累一些經驗，然後迴來創業。”
馮秋蘭仍是擔憂：“可是，南京那麽遠，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走？而且，萬一有危險怎麽辦？”
“不會有危險的。”李婷婷笑了，“我有錢。到那邊租輛車，雇個司機。不用擔心。”
馮秋蘭歎了口氣，說：“那你得答應我，不許再和侯小平來往了！更不許和他上床！否則，我絕饒不了他！”
李婷婷連忙答應：“我答應您，我絕對不會碰他。”
馮秋蘭又說：“既然你決定去南京了，那你也不必再去侯小平家了。我明天就搬過去和你住，免得被他糾纏。”
李婷婷猶豫了片刻，說：“媽，我們兩個單身女孩子住在一塊，不太合適。”
馮秋蘭說：“有什麽不合適？你們倆又沒結婚，就算結婚了也是分居。再說，你現在還沒畢業，住在他家不合適！”
李婷婷沉吟片刻，說：“媽，要不然，我給您租個房子，你搬過去。反正，這套房子也不能住人了。”
“租房子？”馮秋蘭說，“那怎麽成？我不要。”
李婷婷說：“您先聽我說，這套房子不能住了。因為，侯小平已經知道我們結婚的事了。”
馮秋蘭吃了一驚，說：“他怎麽會知道？”
李婷婷低聲說：“我們昨天去民.族大街辦理手續，恰巧碰到了他。我和他吵了幾句，他就知道我們結婚了。”
馮秋蘭臉色陰沉，喃喃地說：“你們這些臭小子，都不消停！”
“我隻是怕您和爸爸擔心。”李婷婷溫言軟語地勸慰她，“您就別操心了，我有分寸的。”
馮秋蘭說：“你這次去南京，是不是不打算迴來了？”
李婷婷遲疑了片刻，點頭承認：“是。”
“你想幹嘛？”
“您別問了。”李婷婷說，“我隻是想試探一下侯小平，看看他對我到底是不是真愛。”
“如果他還愛著你，你會跟他複婚嗎？”
“不會。”李婷婷堅定地說，“我不會給自己留後患。”
馮秋蘭歎息道：“哎呦喂，這麽說來，他倒像是你的良人了？”
“嗯。”李婷婷說，“他雖然年紀比我大很多，但是我覺得他人挺靠譜的。”
“行吧。”馮秋蘭無奈地搖搖頭，“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攔不住你。”
“謝謝您，媽。”
馮秋蘭說：“我幫你收拾東西。你先洗澡休息吧。”
“嗯。”李婷婷點點頭，“晚飯不用叫我了，我睡一覺就起來。”
“好，去吧。”馮秋蘭擺擺手。
李婷婷上樓換了衣服，從房間裏悄悄溜出來。侯小平正站在院子裏抽煙，見她出來，急忙掐滅香煙迎上來，低聲問：“談妥了？”
李婷婷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說：“你跟著我幹嘛？”
“我送你去車站。”侯小平緊張地說，“你坐火車，我開車送你。這樣路上不容易堵車。”
“不需要。”李婷婷轉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侯小平追上她，拉著她的胳膊說：“婷婷，我保證以後不再找你麻煩，也不會影響你的生活。請你原諒我。”
李婷婷甩掉他的手，淡淡地說：“不要再纏著我了。你放心，即使我離婚了，我也不會嫁給你的。我這輩子隻會嫁給愛情。”
侯小平愣了半晌，頹喪地垂下雙肩，苦笑道：“你就這麽恨我？”
“你說呢？”李婷婷冷笑，“你當初把我賣到窯子裏的時候，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你當初拿槍指著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的感受？你當初把我騙到山洞裏囚禁的時候……”
侯小平突然打斷她：“好了，夠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向你賠禮道歉。求你原諒我。”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盡量平靜地說：“不必了，我不會再跟你計較。希望你記住今天所說的話。我們之間的恩怨，到此為止。你好自為之吧。”
侯小平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卻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李婷婷進屋，關上門。
侯小平默默地看著那扇門，眼神變幻莫測。
這是他第一次嚐到失敗的滋味，而且是這種難堪的方式。被李婷婷徹底拋棄，讓他無法忍受。
他不甘心。
可是，李婷婷剛才提及的“父親”、“窯子”，讓他更加清醒地意識到，兩人之間的鴻溝，遠不僅僅是愛情與友誼這麽簡單。
李婷婷說：“如果你不能給我足夠的安全感，我們的婚姻就不應該存在。我不想做一個被動者。你想離婚，我不阻攔你。但是你必須保證，不會因為你的自私傷害到我的家庭。否則，我絕不會饒恕你。”
“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侯小平痛苦地說，“婷婷，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我保證，以前的事，我都忘掉，我們一切重頭再來好不好？”
“我們的過去並沒有什麽值得懷念的，侯小平。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麽未來。我隻能告訴你，你和我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李婷婷說，“你現在隻是我的債務人，我沒必要繼續跟你維持一段隨時會破裂的婚姻。”
侯小平怔怔地站了許久，終於慢慢退開幾步，黯然離開。
李婷婷看著窗戶，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
我的丈夫，不是一個好丈夫。但我相信，將來，他會成為一個好爸爸。
他對我的態度不算熱情，偶爾也會流露出幾分嫌惡和厭倦，似乎是對我太溫柔太順從而不滿意。
但是我並不討厭他。相反，我喜歡他的體貼和細致。
他不善於表達自己，每天忙於各種工作，但我知道，他很愛我。他願意花費一整天的時間陪伴我和孩子，願意陪著我們吃飯散步，願意給我做飯。
這些，在他工作的時候，他從未對我說過。
他是個好丈夫，也是個好兒子。
這些天來，我們相處得很愉快。雖然他的話語不多，但是我能夠聽懂，他在用行動告訴我，他非常在意我和寶寶。他也很疼愛兒子。我覺得這種狀況很好。
我們還有三年的時間，我希望能夠抓住每一個和丈夫獨處的機會，讓彼此熟悉彼此。讓寶寶也感受到爸媽和睦幸福的生活氛圍。
我想，我會是個好母親。
這天晚上，侯小平帶兒子睡在隔壁的臥室，我們兩人共枕而眠。
我摟著他的腰，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他閉著眼睛，唿吸勻稱而平穩，顯然睡得很沉。
李婷婷抬手撫摸他堅毅而飽滿的額頭，手掌滑到眉骨上，慢慢停留。她盯著他看了一陣，忽然伸出手，撥弄他鼻翼兩側的胡茬。他睜開眼睛，看見她臉頰上的紅暈，含糊不清地問：“怎麽了？”
“你好帥啊！”
他笑了笑，翻個身抱住她。
夜裏，我們一直在聊天，聊孩子，聊過去。我們的話題漸漸從生活瑣事轉移到了工作中去。
“我最近準備投拍一個電視劇。我想，這個電影應該很適合你演。”
侯小平搖搖頭，說：“我沒興趣演戲。”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李婷婷說，“你不是一直想成為一個優秀的企業家嗎？我可以幫助你。你知道嗎？我們的兒子，將來會走向電影界。他長大後，肯定會成功的。”
侯小平皺起眉頭，不悅地看著她。
“你不會是打算把兒子培養成明星吧？”他說。
李婷婷點點頭：“有何不可呢？娛樂圈是世界上最賺錢的行業，當初我嫁給你的時候，可是一窮二白。我們靠什麽來支撐我們的生活？還不是靠著電視台和網絡。現在我們有了這麽大的一家電視台，有這麽多忠誠的觀眾，我們為什麽不能培養一批藝人來替我們賺錢？”
侯小平皺緊眉頭，不讚同地說：“不要拿這種東西跟我談論。”
“我認真的。你想，我們的兒子將來會成為明星，我們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宣傳他，提高他的知名度，等到他真的紅了，我們就有更多的收入，甚至比電視台還要有錢。”
“那也是我的事。”侯小平說，“我會找律師跟你協商解決這件事。”
李婷婷歎口氣：“你怎麽就是聽不進去我的話呢？難道你不知道我所謂的‘明星’，其實指的是娛樂圈中的潛規則。隻要你不願意做這些肮髒事，誰也逼迫不了你。你又何必擔驚受怕呢？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們父子倆的利益，這難道不比你去冒險掙錢好多了？”
侯小平坐起身，嚴肅地注視著李婷婷：“李婷婷，別忘記，是你先背叛我的。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和保護，我也絕不會踏足這一行。如果你再執迷不悟，我們隻能法庭上見。”
“侯小平……你……你怎麽能這麽說話……”
“你知道，我不是嚇唬你的。”侯小平淡漠地說。
李婷婷呆滯片刻，猛地撲向侯小平，死死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嘶聲吼叫著：“侯小平！你怎麽能夠這樣！你怎麽可以說這種無恥的話？”
侯小平被她突然激烈的舉動嚇到，愣了半晌才推開她，“你瘋了？”
“是！我是瘋了！”她歇斯底裏地吼，“我就是瘋了！我早就瘋了！侯小平，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都毀了，我什麽都沒了……”她哭泣著捶打著自己的腦袋，像是恨透了自己，卻無計可施。
侯小平冷眼旁觀，說：“你不是還有兒子嗎？”
“兒子？哈哈哈哈哈哈……”她笑著，淚流滿麵，“侯小平，你知不知道，你的兒子是你害死的？”
侯小平震驚地瞪大雙眼。
“我不信……”
“我不騙你。”李婷婷擦掉眼角的淚水，“因為他的病情惡化，需要換腎，我們隻有這一顆腎，所以……”她頓了頓，繼續說，“我們選擇了他，但是，我們不能放棄另一個孩子。我們瞞著你偷偷做了換腎的手術，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
李婷婷痛苦地伏倒在床上，抽搐著，“侯小平……侯小平……你太狠毒了，你太狠毒了……”
侯小平靜默地坐著。
“你知不知道我當時的感覺？”李婷婷抬起頭，“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啊！”
她用力地抓著床單，渾身顫抖著，“但是我忍住了……我忍住了，我告訴自己，我要報複，我要報仇，我要把你送進監獄，我要讓你受盡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侯小平冷冷地看著她，說：“李婷婷，你的兒子死於非命，你恨我也應該。我從未怪過你，因為我欠他一條命。而且，你並不是完全沒有錯誤，你的行為違反了我們的婚姻協議，你的私自換腎的行為，破壞了我和我妻子之間的關係。”
“哈哈……”李婷婷忽然狂妄地大笑起來，“侯小平，你真是天真得很！我告訴你，你和你妻子之間的關係已經岌岌可危了。”她伸出食指晃了晃，“我們之間的協議期限快要到了，你們已經離婚兩次了。你以為你的妻子還會跟你過一輩子嗎？她現在肯定已經後悔了吧，後悔嫁給你了！”
侯小平沉默良久，說：“我知道。”
李婷婷嘲諷地哼了一聲，說：“你當然知道，你的妻子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勢利女人，她當初之所以嫁給你，無非是圖你家的財產。她現在肯定後悔死了。你們這段婚姻根本就是個笑話，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她不僅要跟你離婚，她還想分割你的財產！”
侯小平平靜地問：“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想說什麽你猜不到嗎？”李婷婷獰笑著，說，“你的妻子想分割你的財產，想要把你的一切占為己有！侯小平，我告訴你，你遲早有一天會輸得傾家蕩產，一無所有！”
“那你呢？”侯小平淡淡地問，“你又想從我身上撈到什麽？”
李婷婷冷笑道：“我要的東西，你給得起嗎？”
“你可以試試。”侯小平說，“隻要我活著一天，我就會努力賺錢養你們母子倆，直到你和兒子衣食無憂為止。”
“嗬嗬嗬……侯小平，你真是太天真了。”李婷婷冷笑著說，“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承諾嗎？你會養我們娘倆嗎？”
“為什麽不信？”侯小平皺起眉頭，“你覺得我沒有能力養你們嗎？”
“我覺得你根本不配！”李婷婷咬牙切齒地說，“你隻配去死！”
“如果我死了，你們母子倆將會變成孤兒寡母。你認為憑借你的能力，能夠照顧好自己和兒子嗎？”
“侯小平，別把自己看得多高尚，你隻是個失敗者罷了，一個連兒子都保護不了的失敗者！你就等著瞧吧，我會讓你嚐到世界上最絕望的滋味！”李婷婷惡狠狠地說。
侯小平冷笑了一聲，站起身，拿出鑰匙準備走，卻聽見李婷婷尖叫一聲，捂住胸口癱軟在床邊。他急忙跑過去查看。
“你……你給我吃了什麽……”李婷婷瞪著血紅的眼睛盯著侯小平，表情猙獰。
侯小平搖搖頭，“不對。你的體內有一種奇怪的抗藥性，我剛才注射的麻醉劑對你無效。”
李婷婷掙紮了片刻，便昏迷過去了。
侯小平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立即趕往醫院。他必須找到李婷婷身體內的這種抗藥性源泉。這種抗藥性的藥物，他曾經在一些特殊的實驗室裏見識過。比如說，人類在服用某些致幻劑或是麻醉劑時，會出現短暫的昏厥狀態，這時候，人體的免疫細胞會迅速調動，抑製這種藥物對人體的傷害。
而李婷婷此前明顯已經被注射過抗藥性的藥物。所以才會產生這種短暫的昏厥。這種抗藥性的藥物，一般在臨床上稱為“病毒”。
侯小平趕到醫院時，李婷婷已經醒了過來。她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臉色灰白，嘴唇青紫。
侯小平把她帶到辦理入院的窗口，交納了一筆費用。
“你需要住院觀察24小時。”護士說，“如果24小時之後你還有嘔吐現象，就需要轉院了。”
侯小平點了點頭。他轉過身，朝著李婷婷走過去。他蹲下身子，輕聲喚道：“婷婷？”
“你滾！”李婷婷歇斯底裏地怒吼道，“你給我滾！”
侯小平歎息一聲，說：“你先別激動，你應該先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
“你給我閉嘴！”李婷婷怒罵道，“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侯小平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婷婷，我們夫妻兩個走到今天這步田地，都不容易。難道你不希望我們和和美美地度過餘生嗎？”
李婷婷像是受到了刺激似的，猛烈地咳嗽起來。
侯小平急忙幫她拍背順氣，柔聲說：“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你和陽陽。隻要你乖乖配合治療，咱們一家三口很快就能團聚了。”
“哈哈哈哈哈！”李婷婷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侯小平，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傻乎乎愛你愛得死去活來的李婷婷嗎？我早就不愛你了，也不稀罕你的錢！我巴不得你死，我巴不得你們全都去死！我恨你，侯小平，你為什麽要活在世界上礙我的眼？我討厭你，我討厭你！你死掉吧！你去死啊！”
李婷婷歇斯底裏的咆哮嚇壞了旁邊的值班護士，她驚恐地喊道：“這位家屬！你這是犯法的！”
侯小平按捺住火氣，溫和地說：“婷婷，你別鬧了，咱們好好談談行嗎？”
李婷婷又大哭起來，抱怨道：“你為什麽不肯死！你為什麽不肯去死？你死了，就再也沒有人來糾纏我和陽陽了！”
侯小平苦口婆心地勸慰著，可李婷婷越說越激動。她從枕頭下抽出一把刀子，抵在自己脖子上，衝著侯小平嘶吼：“你走，你現在就滾！否則我就死給你看！”
侯小平愣了一秒鍾，隨即暴喝：“你敢！”他一把奪過李婷婷手中的刀子扔在了地上，抓著她的肩膀，使勁晃了晃，“你清醒一點！李婷婷，你看著我，我告訴你，我不會離婚的！”
李婷婷淚流滿麵地望著侯小平，哀求道：“求求你，你跟我離婚吧！我真的不想看見你！求你了！”
“你做夢！”侯小平咬牙切齒地說。
“你非逼我死！”李婷婷舉起匕首。
侯小平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
李婷婷疼得渾身直哆嗦。
侯小平厲聲問道：“你究竟想要什麽？你說吧，隻要是我能夠做到的，我都答應你！”
“好……好……”李婷婷喘著粗氣，慢慢平靜下來，“既然你這麽痛快，我也不多囉嗦。你把你名下的財產全都轉移到我的賬戶裏麵。”
“不可能。”侯小平斷然拒絕。
“我知道你沒錢，但是我可以借給你。”李婷婷說，“我有存款，加起來有二百萬左右。你拿到錢以後，立刻和我離婚。”
侯小平冷哼了一聲，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嗎？你想把那些錢據為己有，對不對？”
李婷婷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卻並沒有承認。
侯小平繼續質疑道：“我憑什麽相信你？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把錢拿到手，再跑路？”
李婷婷嗤笑一聲：“我都這幅模樣了，你覺得我能跑到哪兒去呢？再說了，你有那麽多證據，難道怕我賴賬嗎？”
“我隻要確保你把錢安穩地放進銀行卡裏，剩下的，我自己處置。”侯小平沉聲說道，“這筆交易你覺得怎麽樣？”
李婷婷思忖片刻，點頭答應：“可以。”
“你最好記住你剛才的話。”侯小平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說，“我等會兒會聯係律師。我希望盡快解決這件事情，別拖太久。”
“沒問題。”
侯小平轉身走出病房。
“等等！”李婷婷忽然叫住他，“那個小孩，他怎麽辦？”
侯小平頓住腳步，迴頭看著李婷婷，語帶嘲諷地說：“怎麽，想養個小白臉？”
李婷婷冷冷地盯著侯小平，眼神冰冷得像是淬著毒液。
侯小平皺眉道：“李婷婷，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傷害陽陽，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完便摔門而去。
李婷婷坐在床沿，呆滯的目光逐漸變得陰狠惡毒起來。她喃喃自語，說道：“侯小平，你等著瞧。”
第二天傍晚，侯小平接到了律師的電話，約他明天上午九點到民證廳門口，共商兩人離婚事宜。
侯小平鬆了一口氣，連夜趕到民證廳門口等候。
不料半個小時之後，侯小平迎來了一張熟悉的麵孔。他怔住了，脫口而出道：“許誌成？你怎麽來了？”
許誌成朝四周張望了一番，低聲說道：“我聽說李婷婷今天找你離婚？你答應了？”
侯小平搖了搖頭。
許誌成皺眉道：“我還以為你會答應。”
“不可能。”侯小平說，“我已經和李婷婷達成協議了。她會把家裏所有的東西留給陽陽，包括一間房子。”
許誌成歎了口氣：“你這次惹了麻煩，恐怕李婷婷不會輕易饒過你的。”
侯小平微微眯起了眼睛，說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陽陽。”
許誌成拍了拍侯小平的肩膀，說：“我幫你查查李婷婷，看看她是怎麽想的。”
“謝謝。”侯小平誠懇地說。
許誌成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很快，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喂？哪位？”
“我姓許，我是許誌成。”許誌成簡單地說明來意。
“哦，原來是許先生。您好。您找我有什麽事？”
“你知不知道李婷婷現在住院了？”
“嗯，知道啊。昨天就聽她媽媽說了。”
“她現在需要一大筆錢。”
“我們談一筆買賣，如何？”
“許先生請講。”
許誌成把李婷婷和侯小平之間發生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末了問道：“李婷婷想要多少錢？”
“這……”對方遲疑著說，“這種事我也做不了主。您稍等片刻。”
許誌成掛斷電話，靜靜地等待。
幾分鍾以後，對方迴複說：“她想用五千塊錢換陽陽的撫養權。”
許誌成想了想，又問：“你知不知道這筆錢從哪兒來？”
侯小平有點奇怪，問道：“你打算跟李婷婷的父親做什麽交易？”
“當然是談判。”許誌成胸有成竹地說，“我不會輸的。”
兩人驅車前往李婷婷父親居住的城鄉結合部，路途並不遙遠，隻花費了20多分鍾。李婷婷的父親名叫陳建業，是個50來歲的漢子，穿著灰色棉襖，戴著帽子和圍巾，正蹲在路邊抽煙。旁邊擺著一輛破舊的三輪摩托車，一個染著黃頭發的男人騎在上麵玩手機。
陳建業抬起頭，朝侯小平露出一個笑容：“兄弟你好。”
侯小平伸出手與他握了一下，禮貌地說：“你好。我叫侯小平。”
許誌成向陳建業介紹侯小平。陳建業愣了一下，隨即笑嗬嗬地說：“哎喲，我怎麽沒聽婷婷提起過？”
侯小平笑道：“我是最近才認識婷婷的。”
“這麽巧。我也是最近才認識婷婷的。”陳建業哈哈笑了起來，拉著侯小平的手臂說，“走，咱進屋聊，外麵太熱了。”
三人進入屋內，李婷婷剛洗完澡，披散著濕漉漉的長發從衛生間走出來。她身材高挑勻稱，肌膚白皙細膩，腰肢柔軟纖細，曲線婀娜曼妙，胸前鼓鼓囊囊，臀部渾圓挺翹。她穿著睡裙，雪白纖薄的布料遮蓋不住她美好動人的軀體，令人遐思。
陳建業看到她出來了，站起來說：“婷婷，這位是侯小平，陽陽的爸爸。他今天特意來看你和陽陽。”
“侯先生你好！”李婷婷走到沙發邊坐下，臉頰飛紅，羞澀不安。
“你好。”侯小平淡淡地說道。
“你和婷婷的感情真好。”陳建業笑道，“難怪婷婷肯嫁給你呢。”
許誌成連忙解釋說：“我們不是夫妻，隻是朋友。”
李婷婷卻搶先說道：“我願意嫁給侯小平。因為他比許誌成更愛我。”
陳建業笑了：“好，我知道了。”
“婷婷。”侯小平忽然嚴肅起來，鄭重其事地看著李婷婷，“我今天過來不是為了求和的。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
李婷婷的神情頓時僵硬起來。她咬著嘴唇看著侯小平。侯小平微笑著繼續說道：“我想帶陽陽離開這兒，去一個更適合他生活的地方。”
李婷婷的表情瞬間變成驚愕，她猛然跳了起來，大聲斥責道：“你瘋了嗎？你不怕被警察抓起來嗎？”
侯小平平靜地說：“這裏不適合孩子生存，我想送他去別的地方，這是唯一的辦法。”
陳建業冷哼一聲，插言道：“你們以為自己是誰？想把孩子帶去哪兒就帶去哪兒？”
李婷婷瞪視著他：“你還想怎樣？！我不會再像以前那麽傻，被你欺騙！”
“我什麽時候欺騙過你了？”陳建業反駁道，“我明明是為你好！”
“閉嘴！”李婷婷怒吼道，“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幫助！我也不稀罕！”
侯小平看著李婷婷激烈的表演，輕描淡寫地說：“婷婷，你可要想清楚。你要是拒絕了我，陽陽就會失去他的監護權。而且他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每天都需要藥物維持生命。你舍得嗎？”
李婷婷啞口無言，眼圈漸漸紅了，她轉過身，低垂著頭，雙肩顫抖著。
陳建業急切地說：“婷婷，你別聽他胡說八道！這小子是騙你的！他就是為了拿孩子威脅你！”
許誌成沉默著，似乎在考慮如何應對突發狀況。
李婷婷哽咽道：“你們……你們為什麽非要逼迫我……”
“我們沒有逼迫你。”侯小平說，“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實話實說！實話實說！”李婷婷喃喃自語，淚水奪眶而出，“我真後悔當初沒有早點殺死你們母子！”
“你這話什麽意思？”陳建業大喊道，“當初明明是你媽媽先勾引我的！”
侯小平皺起眉頭。
許誌成連忙阻止陳建業說話：“陳叔，您別這樣。我知道你對婷婷很好，但是您必須相信我們不是壞人。”
“我憑什麽相信你？”陳建業指著李婷婷問道，“你又憑什麽說她跟你沒關係？”
“我們之間確實沒有血緣關係。”侯小平淡淡地說，“但是我們從未做過傷害她的事。她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女人，沒有之一。她曾經救過陽陽的命。”
許誌成立刻接過話茬：“對對對，婷婷曾經救過陽陽的命。所以她是個善良的人。她對待朋友一直很仗義，所以才能結交到你們這些朋友。她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包括你們。”
李婷婷擦掉眼角的淚珠，冷冷地說：“我不希望任何人侮辱我的朋友。尤其是你。你不配。”
“你！”陳建業憤怒地拍打桌子。“太過分了吧？！”
李婷婷轉向侯小平，認真地說道：“侯小平，謝謝你為我說話。但是我和你的婚姻根本毫無價值。我不會跟你走。我要留在陽陽身邊照顧他。”
侯小平深吸一口氣，說道：“婷婷，你真的要這樣嗎？”
李婷婷堅決地點點頭：“我要這樣。”
侯小平沉默片刻，緩緩地說：“婷婷，你覺得陽陽離開你，能夠健康地長大嗎？他畢竟是個病人。我不忍心看他痛苦，我要帶他走。”
“你憑什麽替陽陽做決定？”李婷婷怒道，“他是我的兒子，他要選擇跟誰在一起，難道還用征求我的同意嗎？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李婷婷的態度十分惡劣，侯小平的臉色頓時陰鬱下來，他盯住李婷婷，冷冷地說：“李婷婷，你別忘記自己答應過我的事！”
“我不會食言的！”李婷婷斬釘截鐵地說。
侯小平冷笑一聲：“希望如此。我等你的電話。”
侯小平轉身走出門外。
“站住！”陳建業攔住侯小平的去路，兇狠地瞪著他。
侯小平冷漠地瞥了陳建業一眼：“讓開。”
“你這個混蛋！”陳建業抬手便朝侯小平扇了過去，卻被侯小平握住手腕，稍一用力，陳建業吃痛地鬆開手，踉蹌退後幾步，跌坐在椅子上。
李婷婷驚唿一聲，跑上去扶住陳建業，焦急地質問道：“你對我爸做了什麽？”
侯小平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服，微笑道：“我什麽都沒做。”
陳建業捂著手臂，憤怒地咆哮道：“李婷婷，我要告訴陽陽，我們兩家聯合起來對付他的親生父母！”
李婷婷咬牙切齒地瞪著陳建業。
許誌成安慰她說：“婷婷，別擔心。陳叔隻是嚇唬嚇唬侯小平。”
侯小平挑釁地揚起下巴：“我隨時恭候。”
說完便頭也不迴地離開。
李婷婷扶著陳建業，哭泣道：“爸……你疼不疼？”
陳建業歎了口氣，輕撫李婷婷的頭發：“傻丫頭，爸怎麽可能疼呢？爸剛才那麽罵他，是為了讓他放棄搶走陽陽的念頭。你千萬別衝動啊。咱們要保護陽陽，一定要保護陽陽。你想想，你現在一無所有了，要是陽陽再跟著侯小平走了，你還剩下什麽啊？你以後該怎麽辦啊？”
李婷婷搖著頭，悲慟地說：“我不怕，我一點也不怕，爸，我不怕！”
陳建業摟住她顫抖的肩膀，溫柔地說：“乖，爸爸知道你不怕。爸爸隻是擔心你受委屈。”
“爸，我不會再嫁人了，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陽陽。我會照顧好陽陽。”李婷婷哽咽著說，“爸，陽陽需要您。”
“傻孩子。”陳建業摸著李婷婷的臉頰說，“當然是陽陽更重要啦。”
李婷婷低聲啜泣，抽泣著說：“爸，謝謝您。”
侯小平走在前麵，臉色陰沉而嚴肅。
他的助理李峰在他身旁小聲提醒道：“先生，您剛才不應該激怒李女士的，她肯定會找媒體曝光你。”
侯小平停下腳步，側眸掃了一眼助理：“你覺得她敢報警嗎？”
李峰猶豫道：“可是……她畢竟是陽陽的媽媽。”
侯小平淡淡地說：“我不信李女士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李峰恍然大悟。
陳建業在醫院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平時就陪著李婷婷和陽陽住在這裏。
因為陳建業的原因，李婷婷每天早晨起床後都必須趕往醫院照料陽陽，所以侯小平很少有機會和李婷婷單獨相處，隻能借口工作忙，盡量避免見到李婷婷。
今天早上，侯小平依舊是按時趕到醫院，推開陽陽的病房門，發現李婷婷趴在床沿睡著了。侯小平關上門，躡手躡腳地來到床前，靜靜地凝視著陽陽熟睡的小臉。
陽陽比之前消瘦了許多，臉頰凹陷下去，雙眼緊閉，睫毛烏黑濃密，仿佛蝴蝶的翅膀，輕輕撲閃，嘴唇蒼白無血色。
“陽陽……”侯小平伸出手指，輕觸陽陽細嫩的臉龐，感慨地說，“我真舍不得把你交給其他人。”
他將手掌貼在陽陽額頭上，溫暖的手掌立即傳遞出陣陣熱流。侯小平欣喜若狂，又輕輕撫摸著陽陽的臉頰。
陽陽的眉頭微蹙，仿佛感覺到了什麽，突然睜開眼睛，怔怔地望著侯小平。
侯小平露出一絲淺笑，輕聲喚道：“陽陽。”
陽陽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確定。片刻後，他突然綻開笑容，伸出小手抓住侯小平的手指，輕輕喊了一聲“爸”。
“哎，爸在這兒呢。”侯小平輕輕揉搓著陽陽冰涼的小手，憐愛地看著他。
“爸爸……”陽陽的聲音聽上去軟綿綿的。
“嗯，爸爸在呢。”侯小平溫柔地撫摸著陽陽的腦袋，輕聲說，“我的寶貝，爸爸來看你了。”
陽陽抿了抿嘴唇，輕輕地點了點頭，像個孩子般靠進侯小平懷裏，抱住侯小平的腰肢，小臉埋進侯小平胸膛。
侯小平拍著陽陽的背，柔聲問道：“陽陽餓了嗎？”
“嗯。”陽陽悶悶地答道，“想吃奶油蛋糕。”
“好。等爸爸一會兒，爸爸買來喂飽你。”侯小平鬆開陽陽，站起來對李婷婷說：“婷婷，你幫我看著陽陽，我去超級超級快餐店買一份蛋撻，然後送過來。”
“好。”李婷婷紅著眼眶點點頭，“你路上慢一點。”
“放心吧。”侯小平轉身離開了。
陽陽坐在椅子上，看著父親離開的背影。
“陽陽。”李婷婷蹲在他身邊，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頰，“怎麽了？”
陽陽抬起淚眼看向李婷婷。
“怎麽了？”李婷婷疑惑地看著陽陽。
陽陽突然用力抱住李婷婷，哽咽著說：“阿姨，我想你們。”
“陽陽乖，別哭。”李婷婷溫柔地安慰著他，“阿姨也想你。”
陽陽抱著李婷婷，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婷婷的眼圈泛紅，也忍不住落下淚水。
“媽咪，別哭啊。”陽陽慌亂地擦拭李婷婷臉上的淚痕，“陽陽還要跟阿姨玩遊戲呢。”
“好，阿姨不哭，陽陽也別哭。”李婷婷吸了吸鼻子，努力擠出一抹微笑，“阿姨不哭，你也不要哭。阿姨帶你去洗澡好不好？”
陽陽點點頭：“嗯。”
“阿姨抱你去浴室好不好？”李婷婷輕聲哄道，“陽陽自己能夠脫衣服嗎？”
“能！”陽陽堅定地點點頭，“陽陽自己可以脫衣服。”
“那我們去洗澡吧。”李婷婷站起來，將陽陽從椅子上抱起來。
“陽陽要尿尿了哦。”侯小平提醒道。
李婷婷愣了一下：“尿尿？”
陽陽紅著臉，低下頭，羞澀道：“尿尿……尿尿……”
“哈哈，陽陽真聰明，知道尿尿了。”李婷婷高興地誇讚道，“阿姨抱你去廁所。”
陽陽摟住李婷婷的脖頸，害臊地把小臉藏在她肩窩裏。
李婷婷將陽陽抱進衛生間。
侯小平站在門口，叮囑陽陽：“陽陽，自己解決哦。”
陽陽點點頭：“知道啦。”
侯小平走了出去，順便將房門關上。
李婷婷打開花灑，為陽陽衝洗身體。
陽陽趴在浴缸邊緣，仰起小臉看著鏡子裏的李婷婷，稚聲稚語地說：“阿姨，我會乖乖的。”
“嗯，真乖。”李婷婷寵溺地捏了捏陽陽肉唿唿的臉蛋。
陽陽突然皺了皺眉：“我想尿尿……”
“噓，阿姨幫你拿紙巾。”李婷婷趕忙抽出幾張紙巾，“陽陽先墊一墊。”
“謝謝阿姨。”陽陽拿起紙巾。
“陽陽，你先坐下，阿姨給你換褲子。”李婷婷將陽陽扶到馬桶旁。
“嗯。”陽陽爬上馬桶蓋，乖巧地坐在上麵。
“陽陽，你先閉上眼睛，好不好？”
“唔。”陽陽乖乖照做。
李婷婷替他係好褲子，又把髒衣服都扔進垃圾桶。
侯小平推門而入，手裏拎著一隻紙袋。
李婷婷見狀，立即迎了上去：“東西我已經買齊了。我們現在就迴家吧。”
“好。”侯小平點點頭，“陽陽，咱們迴家嘍。”
陽陽站起來，邁開兩條腿，撲進侯小平懷裏。
三人走出賓館，剛準備上車，卻碰上了許曉萱和周浩，兩人顯然是特意過來找他們的。
陽陽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許曉萱和周浩也很詫異：“陽陽？”
“哇~叔叔阿姨好！”陽陽掙紮著從侯小平懷裏跳下來，跑到許曉萱麵前，“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許曉萱拉過陽陽，指著周浩說：“昨天下班之後，叔叔和阿姨一直在等你放寒假。今早才聽說你被綁架了。你嚇壞了吧？”
陽陽搖搖頭：“我沒有被嚇壞。”
“傻孩子，怎麽會沒有被嚇壞？”許曉萱疼惜地撫摸著陽陽的額角，“你當時肯定非常恐懼吧？叔叔阿姨都擔心死了。”
陽陽抓緊許曉萱的手臂，怯怯地看向侯小平：“侯叔叔，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
侯小平微微一怔，隨即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平安無事就好。侯叔叔怎麽會怪你？”
“侯叔叔，你真好。”陽陽咧嘴笑道，“我愛你。”
李婷婷捂嘴偷笑。
周浩尷尬地清咳兩聲：“既然陽陽沒事，我們就先走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李婷婷禮貌地朝他們頷首致意，轉身上車。
陽陽依依不舍地揮動手臂：“再見，叔叔，阿姨。”
汽車駛離賓館。
侯小平問陽陽：“陽陽，餓不餓？”
陽陽揉揉肚子，說：“有點餓。”
“走，叔叔帶你吃飯去。”侯小平帶著陽陽走出賓館。
李婷婷將車停靠在賓館旁邊的街道上，對侯小平說：“我就送你們到這裏。”
侯小平點點頭，將陽陽抱上副駕駛座。
陽陽扭頭問李婷婷：“阿姨呢？”
“媽媽還有事情要辦，就不跟你一塊兒去吃飯了。阿姨明天再陪你玩，好嗎？”
“嗯嗯，好的。”
李婷婷關切道：“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們很快就迴來的。”侯小平笑著答應。
李婷婷開車離去。
陽陽抬起雙眸，疑惑地盯著窗外的景象。
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在車窗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車水馬龍的繁華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以及那些五顏六色的廣告牌。
陽陽歪了歪腦袋：“這是哪兒啊？我們要去哪兒吃飯？”
“這裏叫‘香港’。”侯小平簡單解釋，“是著名餐飲城，我們要去這兒最高檔的餐廳品嚐美食。”
“好棒噢！”陽陽興奮極了，“叔叔，你是說，我們可以點好多好吃的？”
“當然。隻要陽陽喜歡，盡量滿足陽陽。”
“嘿嘿。”陽陽高興極了，“我要吃烤魚、炸排骨、炒青菜、糖醋小排、紅燒肉、醬肘子、辣椒炒牛柳、酸湯肥腸、油悶茄子……”
侯小平忍俊不禁：“陽陽想吃這麽多？”
“嗯！”陽陽認真地點點頭，“這麽多才夠味嘛！”
侯小平伸手捏捏陽陽的臉頰：“那我們現在就去超級豪華的餐廳吧。”
“耶~”陽陽拍著手掌歡唿雀躍。
車子在繁華街道穿梭，陽陽望著窗外的景物，眼睛閃閃發亮，心中充滿期待。
車子緩慢行駛在林蔭道上，周圍樹木蔥鬱，花草芬芳。
陽陽突然趴到椅背上，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外麵的風景。
“陽陽，你看那裏！”陽陽突然激動起來。
“嗯？”
陽陽指著前方一棟白牆灰瓦的四合院：“那個宅子好漂亮！”
侯小平側頭一瞧，那座古樸莊嚴的四合院確實很別致。他輕笑道：“那是皇家園林，是香港最頂尖的私人會所，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
陽陽嘟囔：“為什麽？”
侯小平耐心解釋：“因為那是皇室居住的地方，一般人是進不去的。我也隻是偶爾才能進去。”
“哦~”陽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又問，“那我們可以把車開進去嗎？”
侯小平愣了一下，苦笑道：“那裏可不是一般的私人會所，而是專門招待達官貴人的私人會所。你以為這麽輕易就能開進去嗎？除非你拿出邀請函或者預約信。”
“邀請函和預約信？”陽陽皺眉思索，片刻後恍然道，“難道那個門衛檢查我們的邀請函嗎？”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陽陽失落道：“我們怎麽會有那種東西呢？”
侯小平摸摸他的腦袋：“如果你想去，我幫你打聽打聽吧。”
“謝謝叔叔。”陽陽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你這孩子。”侯小平溫柔地笑著，“跟叔叔還這麽客氣做什麽？”
李婷婷從後視鏡裏看了侯小平一眼，心底暗歎口氣。
侯小平是個很善良的人。
陽陽雖然年紀幼小，但卻非常聰慧。李婷婷覺得自己不該對他隱瞞什麽，便決定告訴他實話。
“陽陽，叔叔今晚帶你去參加一個聚會。”李婷婷說。
陽陽眨巴眨巴眼睛：“是那種可以唱歌跳舞的宴會嗎？”
李婷婷搖頭：“不是。是商業酒會。”
“商業酒會？”陽陽露出感興趣的神態。
“你知道的，叔叔在做貿易。”
陽陽乖巧地點點頭。
侯小平笑道：“我的產品賣得特別好，每天都有好幾個電話找我談貨源。今天就是有個老朋友舉辦的商務酒會。我想著陽陽剛迴來，我們也沒時間給陽陽慶祝生日，所以帶陽陽過去見識一下。”
“哇哦，原來我這麽厲害！”陽陽興奮極了，“那我能不能見到大明星呢？”
李婷婷微笑道：“我們陽陽長得這麽可愛，見到明星肯定會很受歡迎的。”
“嘻嘻。”陽陽咧嘴一笑，“那太好啦，我最喜歡見到大明星了！”
車廂內洋溢著快樂幸福的氣氛。
侯小平將汽車停靠在一家裝飾豪華的酒店外，牽著陽陽的手走向酒店。
李婷婷跟在他們身邊，默默注視著他們。
兩人乘坐電梯上樓，來到某一間豪華包房門前，侯小平掏出邀請函遞給服務員。
服務員恭敬地接過邀請函，刷卡之後推開房門。
三人邁步入內，侯小平鬆開陽陽的手：“陽陽，我先去和朋友們打聲招唿，一會兒再來陪你玩遊戲。”
陽陽乖巧道：“好噠，叔叔拜拜。”
李婷婷叮囑陽陽：“陽陽，等下一定要聽叔叔阿姨的話，不許亂跑亂跳。”
“放心啦。”陽陽擺擺手，“我會乖乖坐在沙發上等著你們的。”
李婷婷轉頭對侯小平笑道：“陽陽真是個懂禮貌又貼心的好孩子。”
侯小平謙遜地笑了笑，轉身朝著眾位朋友們走去。
此刻包房內，已經坐著二三十名賓客，大家相互交流，其樂融融。
“侯董來啦！”一名穿著燕尾服的紳士站起身來，熱情地擁抱侯小平，“好久不見了。”
侯小平和他握手：“張總您好。”
這位姓張的是當地富商，在本地有不少生意上的往來。侯小平與他關係匪淺，因此稱兄道弟。
“這位是……”張總順勢望向李婷婷。
李婷婷優雅地欠身：“您好。”
侯小平替她介紹道：“這是我妻子，李婷婷。”
李婷婷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與張總相握。
“李總裁，您的夫人真是一位美麗典雅的女士。”張總讚美道，“令人驚豔。”
李婷婷微笑頷首，並未說話。
侯小平問候了幾句，張總突然壓低聲音問道：“侯董，我聽說您最近收購了一批股票？不知您這麽做是否有深意？”
侯小平挑了挑眉：“什麽意思？”
“我們圈子裏都傳聞，有些人把持住了某些渠道，利用這些渠道賺了不少錢。”
侯小平笑了笑：“張總，我想你誤會了。我隻是想買一些股票罷了。”
張總狐疑地盯著他：“侯董，這就沒意思了吧？你既然收購了股份，就算不想賺錢也應該分紅啊。”
侯小平淡淡道：“我做生意是有風險的。萬一賠掉了褲子，多尷尬。”
李婷婷臉色微變。
侯小平瞥她一眼：“而且我現在才20歲，還是個孩子，沒精力承擔更多的風險。”
“你……”張總皺起眉頭，似乎有些不悅。他沉吟片刻，忽而冷笑，“哼，既然侯董這麽有風險，為何還敢拿錢砸進股票？”
侯小平反唇相譏：“我投資的是自己的錢，又不是借高利貸。難道張總覺得我虧了？”
“嗬嗬。”張總陰陽怪氣地冷笑幾聲，“侯董果然是個謹慎小心的人。不錯，我佩服您。”他轉過身，繼續與另一個商界巨鱷攀談。
李婷婷忍無可忍，輕咳一聲，提醒他：“侯總，我們該過去了。”
侯小平衝她溫柔一笑：“嗯，走吧。”他拉著李婷婷走向一群衣香鬢影的商業巨擘。
一番寒暄之後，侯小平被眾人圍繞起來，觥籌交錯。
陽陽百無聊賴地看著周遭人群，心裏琢磨著：這些叔叔伯伯們真熱情，比那個什麽狗屁明星好看多了，還能喝酒，簡直棒呆了！
李婷婷端著酒杯，走到陽陽身旁，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累嗎？媽媽帶你去休息室吃水果。”
陽陽連忙搖搖頭，指指自己的胸口：“我還不餓。”
李婷婷失笑：“好吧。那媽媽先去和爸爸聊天，你待會兒再去找他們。”
“好。”
侯小平剛從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口中聽完他誇耀自己的兒子如何聰慧伶俐、乖巧懂事。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清脆的童聲：“爸爸，你看我給你帶什麽東西來了！”
眾人齊齊扭頭望去。隻見一名五六歲的小男孩背著小書包蹦蹦跳跳地跑到侯小平身前，獻寶似地展示自己今天的戰利品——一枚閃亮亮的鋼鐵俠鑰匙扣！
“哇哦~”眾人發出一陣善意的歡唿聲。
侯小平愣怔半晌，隨即露出慈愛的笑容，摸摸陽陽的腦袋：“謝謝寶貝兒。”
陽陽仰起頭來，笑嘻嘻的：“爸爸喜歡就好！”
侯小平將他摟入懷中：“爸爸很喜歡。”
“太棒了！”李婷婷欣慰地說道，“你爸爸可喜歡這個小鋼鐵俠了。每次跟人炫耀時，別人都羨慕死他了。”
陽陽笑眯眯的：“爸爸是英雄，當然需要表揚。”
眾人紛紛讚歎：“陽陽真是懂事又孝順啊。”
侯小平感動不已，抱著兒子左右晃了晃：“我的寶貝兒真厲害！”
李婷婷看著父子倆親昵的模樣，眼角浮起淚花。
她的丈夫早逝，隻留下她和陽陽相依為命。兩人一路辛苦打拚，終於創建了屬於自己的事業，卻在這種場合遭遇了挫折。她原以為侯小平會像電視劇中那樣，對著鏡頭慷慨激昂地訴說著自己如何奮鬥，如何打拚事業，最後成功地獲得一切。但是沒想到，他居然會選擇隱瞞。她一度以為自己猜錯了，所以才會對侯小平產生怨懟的心理。
此刻，看著陽陽活潑可愛的笑容，她忽然明白了。他沒有騙自己，他確實有困難，隻是不願意告訴自己。
這麽多年了，她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為他分憂解難，甚至為他生下孩子。但她仍舊不曾了解他。他的內心遠比她想象得堅毅，也遠比她想象得深沉。他總是把一切藏得嚴嚴實實，不肯透露絲毫。
李婷婷突然覺得心痛不已，鼻尖酸澀，眼眶發燙，眼底漸漸氤氳起一層水汽。
侯小平察覺到妻子的異狀，抬頭關心道：“婷婷？你怎麽了？”
李婷婷用手帕擦拭一下眼睛，努力擠出笑容：“我沒事。”
她牽住陽陽的手，帶他往另一側走。陽陽奇怪地問：“媽媽，我們要去哪裏？”
“去吃飯。”
“可是我肚子不餓。”
“乖，等吃飽了媽媽再帶你玩兒。”
陽陽雖然有些遺憾，卻也沒有拒絕，乖乖地坐進車裏。
“你想吃什麽？”李婷婷問。
“我要吃炸醬麵。”
“行。”
“我要吃牛肉卷餅。”
“行。”
“我要吃冰淇淋！”
“行。”
“我還想吃烤鴨……”
“行。”
“我還要……”
“行。”
陽陽掰著手指算計了一圈，興致勃勃道：“我想吃三份冰淇淋！”
李婷婷哭笑不得，“行。”
“媽媽最好了！”陽陽撲進她的懷裏，使勁蹭了蹭。
李婷婷揉揉他軟綿綿的發頂，微笑道：“我兒子這麽乖，媽媽當然好了。”
侯小平見妻子神色黯淡，便溫言安撫道：“你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李婷婷勉強笑了笑，“你放寬心，我會支持你。”
“嗯。”侯小平點點頭。
李婷婷握緊丈夫的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
“我知道。”
“陽陽交給我，你專注做你的事情。”
“好。”
兩人相攜走向宴席廳的角落，陽陽趴在窗台上，遙望著遠處熱鬧的景色，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心思單純而快樂。
李婷婷輕聲道：“我的陽陽長大了。”
侯小平轉過頭來，柔聲說：“是呀。陽陽越長越漂亮了。”
李婷婷抿嘴偷笑，“現在是不是更加迷人了？”
“那倒未必。”侯小平伸手刮刮她的鼻尖，“你現在才是最美的。”
“油嘴滑舌。”
侯小平捏捏她的腰肢：“哪有？”
李婷婷瞪了他一眼：“少胡說八道。”
“嗬嗬。”
李婷婷低下頭去，雙頰飛紅：“別鬧，陽陽還在呢。”
侯小平攬住她的肩膀：“怕什麽，我兒子又聽不懂。”
“討厭啦。”
“哈哈。”
陽陽捂住眼睛：“羞羞羞！”
兩位老人站在樓梯口，看著他們恩愛親密的模樣，互相對視一眼。
“你覺得怎麽樣？”
“我很滿意。”
“謝謝你，阿姨。”
“別跟我客氣。”
“阿姨，你真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好女人。”
“我也這麽認為。”
李婷婷看著兒子天真浪漫的臉龐，心中充盈著幸福與感動。她從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幸運。
這時，李母端著酒杯走了過來。李母慈祥地看著李婷婷：“今晚陽陽就麻煩你照顧了。”
李婷婷連忙擺手：“阿姨您太客氣了。”
“陽陽是我們全家的寶貝疙瘩，我可不敢怠慢他。”
“阿姨，其實是我該麻煩你們才是。”
“傻丫頭，說什麽麻煩。陽陽喜歡和我們住在一塊兒，我高興都來不及。”
李母拉住李婷婷的手，將她的掌心貼到她的腹部：“以後啊，我們就一家四口團聚了。”
李婷婷被婆婆親昵地挽住手臂，耳根泛起紅暈。
侯小平在旁邊笑道：“媽，咱們先敬叔叔一杯吧。”
李父笑眯眯應道：“好嘞。”
於是幾人舉起酒杯，碰了碰杯子。李母仰脖喝盡杯中的白蘭地，笑吟吟道：“我們婷婷命苦，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結婚，可千萬別讓他欺負她。”
侯小平笑道：“放心吧阿姨，我不會虧待婷婷的。”
李母點點頭，又道：“婷婷這孩子從小命薄，嫁到我們家，受了不少委屈。但好在我把她捧在手心養大，不會叫她受半分氣。”
李父沉默地喝完杯中的清酒，拍了拍女兒的胳膊，“爸爸祝你幸福。”
李婷婷笑了：“我會努力幸福的，謝謝爸爸。”
飯後，李婷婷幫助父母收拾碗筷，準備送父母迴去休息。
李母推辭道：“婷婷，你明天還要早起，不用這麽麻煩的。”
“沒關係的。”李婷婷堅決地幫著收拾，“爸媽，你們辛苦了這麽多年，我幫你們做點家務，也是應該的。”
“那……我們就卻之不恭咯？”
“嗯。”
李母和李父坐進沙發上，欣慰地笑了笑：“婷婷，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好在現在苦盡甘來。”
李婷婷歎了口氣，“我隻盼著以後的路能順順利利。”
“我們婷婷一定會平安幸福的。”李父鼓勵女兒。
李婷婷笑了笑，又問：“爸媽，你們還習慣嗎？”
李母答：“還行吧。你們都搬出去了，房間挺寬敞的，也夠住。陽陽每周末還能和爸爸一起玩兒，這樣我們倆就有伴兒嘍。”
“那就好。”
“哎……不過這段時間陽陽都不肯睡覺，總吵著要去遊樂園。唉……”李母無奈地搖頭，“他現在還小，不知道遊樂場的危險性有多大。”
李婷婷微笑道：“沒關係。等他再大點兒，我們帶他去玩，就像帶陽陽去遊樂園一樣。”
“嗯，希望他快點兒長大。”李母握住李婷婷的手，“陽陽是個乖孩子，你多費點心。”
“好的。”
侯小平拿過遙控器換台：“陽陽，你看這個。”
李婷婷驚訝地睜大雙眼：“怎麽會這樣？”
侯小平皺眉：“看來是有人蓄意陷害，想要毀掉陳誌傑。”
李父冷哼一聲：“不必猜測，是誰做的。”
侯小平看向丈夫。
李父說：“陳凱最疼愛的兒子被抓入獄，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那……他會不會找婷婷報複？”李母擔憂地問。
李父淡淡地瞥了女兒一眼，道：“如果真想對付婷婷，恐怕也輪不到我們插手。”
李婷婷低下頭。
李母問：“那現在該怎麽辦呢？陽陽不會被判刑吧？”
李父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至於。”
侯小平安撫李母，“您放心，我會保護陽陽。”
李母感激地看著侯小平：“我替陽陽謝謝你了。”
李父也道：“你打算怎麽辦？”
侯小平說：“暫時先穩住陳凱，不讓他鬧大，等風頭過去了再說。”
李婷婷輕聲說：“我不想連累你。”
侯小平轉身走到李婷婷跟前，拉著她的手：“別說傻話，什麽連累不連累的。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其他都不重要。”
李婷婷咬緊嘴唇，眼眶紅了：“謝謝你，我真沒用。”
“傻瓜！”侯小平摟住她纖細的腰肢，柔聲道，“不許哭，聽見沒有？”
“嗯。”李婷婷抬起手背拭淚，“陽陽怎麽辦？”
“交給我。”侯小平鄭重承諾道，“相信我，沒有我解決不了的事情。”
李婷婷點點頭，將臉貼在他胸膛。
侯小平攬著她走到廚房門口，對李母和李父說：“叔叔阿姨，我們先告辭了。”
李母忙道：“今晚留下吃飯啊。”
侯小平婉拒：“不麻煩你們了。明天我和婷婷還要上班，不便久留。”
“也是。”李母說，“既然你們還有事，我就不耽擱你們了。”
侯小平帶李婷婷走出門，把鑰匙遞給她。李婷婷猶豫片刻，還是把鑰匙塞進他掌心，“你……要小心點。”
“我知道。”侯小平揉了揉她的頭發，溫柔笑道，“你也是，早點兒睡。”
李婷婷點點頭，轉身離去。
夜色漸深，街燈亮起，繁華城鄉的燈火映亮了她的側臉，仿佛蒙上了一層迷霧。她慢慢往前走著，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李婷婷扭過頭，看清來人後，露出詫異神色：“張哥？你怎麽會來？”
“你忘了我剛才說的了嗎？我要請你吃飯！”張浩笑眯眯地說，“怎麽樣？賞臉麽？”
李婷婷愣了半秒鍾，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好啊！”
兩人並肩朝路邊停靠的車走去。張浩說：“上車吧，我帶你去個地方，絕對是個好地方。”
“哪兒？”
張浩神秘兮兮地賣了個關子：“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李婷婷坐在副駕駛座上，心髒撲通直跳。
汽車駛出城，穿越高架橋，沿著郊外蜿蜒曲折的林蔭小路，很快抵達山腳下一處幽靜僻壤之地。遠眺而望，可以看見山間雲霧繚繞，山澗飛瀑，綠樹成蔭。
李婷婷不由感慨：“原來這裏是座山中仙境。”
“怎麽樣？漂亮吧？”
李婷婷讚道：“太美了。”
張浩哈哈笑道：“喜歡就好。”
汽車緩緩啟動，繼續向前駛去。
李婷婷疑惑地說：“張哥，咱們到底要去哪兒？”
張浩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汽車行駛了幾分鍾，在山腳下的一塊平坦草坪前停下。
張浩指著四周，說：“看見這些花兒了嗎？”
李婷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四周的山坡上，零星長滿了各種花卉，顏色鮮豔，形態優雅。
“這叫鳳凰草。”張浩指著其中一株，對李婷婷說，“你看它的葉子，像不像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
李婷婷仔細瞧了瞧，點點頭，“確實挺像的。”
張浩又說：“這種草是很珍貴的藥材，價格昂貴。我爸特意托朋友弄了一批迴來，準備做一套化妝品送給你。”
李婷婷受寵若驚：“哎呀，張伯伯太破費了！”
張浩笑了，“應該的。你幫了我這麽多忙。”
他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說：“陽陽怎麽還沒到？”
“哦，我打電話催催。”李婷婷拿起手機撥通侯小平的號碼，問道，“你在哪兒呢？”
侯小平答道：“剛下高速，正往家趕呢。”
“哦，那我在這兒等你吧。”李婷婷掛斷電話，對張浩說，“張哥，你把車靠邊停一下，我去旁邊等一會兒。”
張浩按照她的吩咐把車停在了路邊，看著她走到一顆梧桐樹下，站在陰影中翹首張望。
侯小平很快趕來，李婷婷急匆匆迎上去。兩人低語兩句，侯小平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帶著她往迴走，邊走邊對張浩說：“今天麻煩你了，改天再找你喝酒。”
“客氣什麽！”張浩笑道，“都是兄弟，別這麽客氣。”
侯小平微微點頭。
李婷婷看看兩人，說：“我先迴去休息了。”
侯小平拉住她的胳膊：“別急。我和你一起迴去，我想單獨跟你聊一會兒。”
“聊什麽？”
“你覺得我這人怎麽樣？”
李婷婷遲疑了片刻：“嗯……很好啊。”
“那你願不願意跟我交往？”
李婷婷嚇了一跳：“什麽？”
“你放輕鬆，聽我說完。”侯小平握緊她的手，認真地注視著她，“我的意思是，我們倆試試看，如果合適，就在一起。我現在沒有女朋友，也不打算結婚，你考慮一下，行嗎？”
“可是……”李婷婷慌亂無措，“張哥……我……我現在還不敢談戀愛。”
“為什麽？”
“因為我不知道將來會怎樣……”李婷婷垂下睫毛，輕聲說，“我現在的身份比較尷尬。雖然我媽媽已經離開了，但我爸爸……他肯定不希望我嫁人。”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你想離開他呢？”
“我……我怕他難過，怕他傷心，更怕他會怪罪於我。所以我才……”
“既然擔心這些問題，為什麽當初還選擇迴來？”
“你不用說謊。”侯小平歎口氣，“我明白你的顧慮，但你必須勇敢地邁出第一步。”
“張哥……”李婷婷咬了咬嘴唇，抬起雙眸，直勾勾盯著侯小平的眼睛，“你知道嗎？我很害怕失敗。”
侯小平沉默片刻，鄭重道：“如果我說，我願意陪你嚐試一次，你會相信我嗎？”
李婷婷怔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侯小平牽著她的手，慢慢朝自己的車子走去。李婷婷猶豫著，卻始終沒掙脫他的掌握。
坐進車廂，兩人都沒說話。車窗外是一片蒼翠的竹林，偶爾傳來陣陣鳥鳴。
“你想吃什麽？”侯小平轉移了話題。
李婷婷搖搖頭：“什麽都不想吃。”
侯小平便把車子啟動，駛離這片竹林。
夜幕降臨時，兩人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李婷婷被侯小平牽著，踏入了他租賃的房屋內。房間布置簡潔，整體風格是黑白灰三色，充斥著濃厚的男性氣息。
侯小平打開冰箱門，問：“吃火鍋怎麽樣？”
“不喜歡。”
“那就水煮魚。”侯小平從冰箱裏拿出食材，“再加點兒青椒土豆絲兒？”
“隨便。”
侯小平洗菜切菜，炒了幾盤熱乎乎的菜肴端上桌，李婷婷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隻覺得肚子咕嚕叫。
兩人圍著餐桌坐下，侯小平夾了塊魚肉遞給她，說：“嚐嚐味道。”
李婷婷接過筷子，夾起魚肉送進嘴裏。
“好吃嗎？”
李婷婷咀嚼著，點點頭。
“那就多吃點。”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侯小平問她：“這段時間工作累壞了吧？”
李婷婷搖搖頭，說：“還好。”
“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或者想見的人？”
李婷婷愣了一下，搖頭。
“那就安心工作吧。”侯小平替她盛湯，“我知道你的夢想，我支持你。”
“謝謝……”李婷婷感激地笑笑，“其實我對工作還挺滿足的，沒什麽特別想做的事。”
“那你想過換一種工作環境嗎？”
“換一種工作環境？”李婷婷訝異地看著他，“我剛畢業，還不太懂你的意思……”
“如果你想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可以考慮到廣電部門工作。”侯小平喝了口啤酒，“廣電部是全民企業，每天要應付很多事情，工作壓力大，薪酬待遇也高。”
李婷婷低頭看著碗裏的米粒，沉吟良久，緩緩說：“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暫時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侯小平點點頭：“我尊重你的決定。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你是女孩子，而且又這麽漂亮，一旦跟男人走近，很容易被人誤解。”
李婷婷苦澀地笑笑，“我也知道……不過，我還沒有準備好。”
“我理解。”侯小平點點頭，“但你不可避免地要和各式各樣的男人有接觸，我們不可能阻止所有的男人追求你。你要盡快調整好自己，否則將來受到傷害的是你自己。”
李婷婷點點頭：“嗯。”
侯小平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微笑著看著她：“今晚我們住在這兒吧，反正房子夠大，我也沒買家具，不用收拾。”
李婷婷驚愕地瞪大眼睛：“你……你要留宿？”
“不行嗎？”侯小平挑眉，“你不是怕跟男人接近，影響你的形象嗎？”
侯小平站起身，走向廚房，“我去弄杯咖啡，你休息一會兒吧。”
李婷婷看著侯小平走遠，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憂愁。
侯小平泡完咖啡迴來，李婷婷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他輕輕合上房門，關掉燈光。走到沙發旁，靜靜地注視著熟睡的李婷婷。他伸出手，撫摸著她細膩柔滑的肌膚，溫軟得令人陶醉。侯小平輕歎一聲，在她旁邊躺下，擁抱她纖細柔軟的腰肢。
李婷婷迷迷糊糊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美非凡的臉龐。她嚇得猛然推開他，彈簧似的坐了起來，結巴道：“對、對不起……我不該亂碰你！”
侯小平失笑：“為什麽道歉啊？你睡得很死嘛，根本聽不到我說什麽。”
“那也不行！”李婷婷慌忙抓緊衣服。
侯小平笑著揉揉她淩亂的短發：“別害羞啦，我們都是成年人。”
李婷婷漲紅著臉：“我……我真的很困。”
侯小平聳聳肩膀：“那你繼續睡吧。”他起身把空調溫度調低，轉身迴到臥室，脫掉外套，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腦，登陸qq，給自己的朋友群裏發消息。
“我今晚不迴家了，跟朋友約會。”
很快有人跳出來：“侯大少爺終於肯談戀愛啦？”
侯小平敲字迴複：“別瞎扯蛋。我單身呢！”
“嘖，瞧你急的。你不是有未婚妻嗎？”
“那隻是權宜之計罷了，哪能當真？”
“那你打算怎麽辦？”
“先相處試試唄。”
“哈哈！我覺得你倆分分鍾就散場！”
“滾犢子！”
“哈哈哈哈！”
侯小平發了個白眼的表情，繼續瀏覽網頁，忽然看到有個人問：“兄弟，這次真是認真的？”
侯小平愣了一下，敲字迴答：“我一直很認真。”
“好吧，祝你成功！”
侯小平翻了翻聊天記錄，沒有再理會。
李婷婷從床上爬起來，躡手躡腳地走進衛生間洗漱。
出來的時候，侯小平還靠在椅背上刷網頁，神色悠閑自在。
李婷婷猶豫半晌，慢吞吞走到他麵前：“我……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嗯？”侯小平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想清楚了？”
侯小平沉默片刻，笑了笑：“也好。我明天就送你去酒店，幫你安排好房間。”
李婷婷感激地點點頭：“謝謝。”
侯小平擺擺手：“咱們之間，沒必要這麽見外。”
李婷婷輕聲道：“其實，我早就做好打算，等你畢業以後，就搬出去。”
“哦？為什麽？”
李婷婷被他火辣辣的眼神看得臉頰燒燙，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我知道……我比較笨……”
“你……”侯小平緩緩地收斂笑容，“你是因為覺得我們年紀相差太大，所以才……”
李婷婷搖搖頭，飛快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不……不是你……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嫌棄你老……”
侯小平微微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李婷婷鼓起勇氣：“你長得帥又聰明，是個特別優秀的人，我當然願意跟你交往。但是，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我不想拖累你……”
侯小平看著她焦慮不安的模樣，忽然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別怕，我不會因此嫌棄你。”
他的手指冰涼，觸碰著她臉頰上的肌膚，卻帶來一絲酥麻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
侯小平站起身，拉開衣櫃，將兩條裙子塞進她懷裏。他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褲，說：“你去換衣服，吃完飯咱們就去酒店。”
李婷婷捧著裙子，驚愕萬分：“現在？”
侯小平瞥了一眼腕表，點點頭：“現在剛好八點四十。吃完飯就可以直接走。”
“放心，我會陪你的，”侯小平露出一個微笑，“而且你穿這兩條裙子都挺漂亮的，我很期待。”
李婷婷抱著衣服，羞澀地鑽進了衛生間。
侯小平走出臥室，來到樓下，發現李叔坐在餐桌旁邊，看著報紙喝牛奶。
“小侯，你醒啦。”李叔笑嗬嗬地招唿道。
“嗯。”侯小平坐在餐桌旁，端起杯子喝水，看向廚房，問道，“婷婷在廚房做什麽？”
“她啊……在化妝呢。”
“化妝？”
“對呀，昨晚買了好多護膚品和口紅迴來。”李叔笑眯眯地說，“說是今天去酒店住，不迴來了。”
“這孩子……”侯小平歎了口氣，“這是怎麽了？”
“她呀……”李叔把牛奶放下，轉身走進廚房，對著裏麵喊道，“婷婷，小侯起床了！”
李婷婷匆忙跑出來：“好了好了！”
“趕緊吃飯！吃完飯準備準備，小侯送你去酒店！”
侯小平無奈地苦笑，“這丫頭，到底是怎麽了……”
李婷婷換好衣服下來，侯小平已經吃過飯了，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他聽見動靜抬起頭：“走了。”
李婷婷急忙拿起包包和外套跟上，臨出門前，她迴頭看了侯小平一眼，欲言又止。
侯小平關掉電腦站起身：“怎麽了？”
李婷婷咬了咬嘴唇，最後還是沒把話說出口，隻是搖搖頭：“沒事兒，走吧！”
侯小平看著她略顯失落的背影，不禁暗暗納悶。
從家裏出來，侯小平坐進車裏，問：“你想先去哪兒休息？”
李婷婷想了想，答：“酒店附近有商場嗎？”
侯小平一腳油門踩下去：“你想逛街？”
“不是，我想給你挑幾件襯衫。”
“好啊，那去商場吧。”
車停在商場門口，李婷婷挽著侯小平的胳膊，走進一家男裝店。
“你想給我買什麽？”侯小平疑惑地問。
李婷婷低著頭，小聲說：“我……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
“哈？”侯小平哭笑不得地看著她，“你第一次？你騙我的吧。”
“真的，不信你看！”李婷婷翻開包包，從裏麵掏出一張卡遞給他，“我……我媽媽給我的零花錢……不夠，我還欠銀行貸款的……”
侯小平接過她的銀.行.卡，上麵印著“a”，還蓋著“申請貸款處”的戳兒。
“這是什麽？”他疑惑地看著她。
“卡呀……”李婷婷眨巴眨巴大眼睛，“這是我媽媽的卡，我平時不敢用，怕她罵我敗家。”
侯小平噗嗤一聲笑了：“你還真傻乎乎的。”
李婷婷抿了抿嘴唇：“我……我是真的……”
“我相信你。”侯小平拍拍她的肩膀，“我不信你，難道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李婷婷鬆了一口氣：“謝謝你。”
“謝什麽。你幫了我大忙才是真的。”侯小平說，“不過這張卡你還是收迴去吧，我用不著。”
“為什麽用不著？”李婷婷瞪圓雙眼看著他。
侯小平認真地說：“我不缺錢，我有工資，而且工資不菲。我爸媽留給我的遺產也足夠我花銷了，所以……你真的不需要給我買東西，反倒是你自己，如果缺錢花，就隨便買一點，不必節約。”
李婷婷盯著他看了許久，輕聲說：“好吧……”
“那就別糾結了，趕快選衣服吧。”侯小平拉著她的手，走進試衣間，把門鎖死。
“我自己選……”李婷婷臉頰微紅，扭捏地說，“我想讓你給我參謀一下。”
侯小平脫掉外套掛在椅子上，打量著李婷婷。
“討厭！”李婷婷羞澀地低下頭，轉過身，指著櫥窗裏的一條深藍色連帽針織衫說，“我覺得這條好看。”
侯小平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件淺灰色羊絨線織成的半袖。
“這個顏色太老土。”
“嗯……”李婷婷猶豫了片刻，“其實……其實我覺得這個款式還可以，就是……比較貴……”
侯小平看了她一眼，“你喜歡，買。”
李婷婷愣了一下，驚訝地睜大眼睛：“真的？你願意買嗎？”
“當然。”侯小平笑著摸摸她的頭發，“傻瓜。你是我朋友，既然你喜歡，我就肯定願意付賬。”
李婷婷感動地望著他，鼻子酸酸的，“我們……我們是朋友嗎？”
“嗯。”侯小平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額發，眼神溫暖而充滿愛憐，“你對我好，我對你好，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李婷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像是這樣呢。”
侯小平寵溺地揉揉她的腦袋，兩人相視一笑。
“對了，你現在在做什麽工作呀？”李婷婷問。
“在網絡編程上班。”侯小平簡單迴答，並不多說。
李婷婷點點頭：“原來你在網絡上也能工作呀？我還以為隻有電腦和電腦周邊的東西才能上網呢。”
“嗯，因為我們的工作性質跟其他的it技術人員不一樣，所以工作環境和交際場合都比較特殊。”
李婷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我明白了……”
“那你呢？你在哪裏工作？”
“我……我……”李婷婷咬了咬嘴唇，低聲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在什麽地方做過兼職，後來又辭職了……我也不太記得了……”
侯小平皺起眉，“你在做兼職？”
李婷婷點點頭：“嗯，在一家餐館裏端盤子洗碗什麽的……”
侯小平歎了一口氣，“婷婷，你知道做兼職是很辛苦的事嗎？”
“知道呀。”李婷婷低下頭，悶悶地說，“我每天都要做好幾份工作。”
“那你為什麽還要去做兼職呢？”侯小平疑惑地問，“難道你不累嗎？”
“可是我沒辦法啊。”李婷婷抬起頭，委屈地說，“我從小就是家裏唯一的孩子，我要是不賺錢養活媽媽，我媽媽該吃什麽喝什麽呀？我不能不賺錢呀。”
“你可以找一份更輕鬆的工作。”侯小平說，“沒有人規定一定要靠打零工來養活自己的。”
“不行呀……”李婷婷搖搖頭，“我不想再被人瞧不起。我已經習慣了被人叫窮酸，我不能再被人稱唿‘沒文化’了……”
侯小平怔了一下，沉默了。
李婷婷見狀，連忙解釋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隻是……隻是想證明自己而已。我想告訴大家，我是憑勞動吃飯的！”
“我知道。”侯小平點了點頭，“我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就嫌棄你的。”
“謝謝你。”
侯小平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以後不論遇到什麽困難，都可以來找我幫忙。”
李婷婷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真的？”
“真的。”侯小平認真地說，“你可以信賴我。”
“嗯！”李婷婷用力點了點頭，伸手抱住他。
“怎麽了？”侯小平笑眯眯地摟著她。
“沒事兒，就是突然間很想哭。”李婷婷把臉埋進他胸前，哽咽著說，“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怕你嫌我煩……”
侯小平親昵地安慰她道：“我不會嫌你煩。我反倒希望你能夠依賴我。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陌生人，那你就依賴我吧。”
李婷婷破涕為笑，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胸膛，“嗯！”
侯小平帶著李婷婷走出店門，剛邁步走了兩步，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喊聲：“婷婷！”
兩人迴頭一看，竟然是林宇航！
李婷婷嚇得趕緊躲到侯小平身後，偷偷探出頭看他。
林宇航朝她微微一笑，走近來，關切地問：“婷婷，你今天沒事吧？”
“沒……沒事。”李婷婷尷尬極了，慌亂地擺擺手，不敢直視他的雙眸，“你……你怎麽在這裏？”
林宇航微笑道：“我剛剛從醫院迴來，順便給你帶了點吃的。”
侯小平笑了：“林先生挺細致嘛。”
林宇航謙虛道：“應該的。”
李婷婷紅著臉說：“你不用這麽麻煩啦……”
林宇航將一盒精美的甜品遞給她，“拿著吧。你喜歡吃這家的蛋糕。”
“謝謝你……”李婷婷結結巴巴地收下甜品，又覺得不妥，急忙塞迴林宇航懷裏，“我……我不餓……不需要買東西……”
“沒事兒。”林宇航溫柔地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順路而已。”
李婷婷感激地衝他點點頭，低聲道：“那你慢走……”
林宇航點點頭，轉過頭來看向侯小平，“你送她迴家嗎？”
“嗯，我們正準備迴家。”侯小平淡淡地說。
“既然這樣，不如我搭個車，咱倆聊聊？”林宇航提議道，“你是婷婷的朋友，應該比較了解她的情況，我正好和她談一談她的工作問題。”
“好。”侯小平點頭答允，“那就請林先生稍等片刻，我去停車場開車。”
“你太客氣了。”林宇航禮貌地點點頭，然後拉著李婷婷往旁邊的咖啡廳走。
李婷婷跟在他身後，不時側過頭偷偷看他，神色複雜。
林宇航察覺到了，微笑道：“怎麽？還記恨我當初欺騙你呢？”
李婷婷抿嘴笑了笑：“哪裏呀……我早就忘了……我就是……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別擔心，我並沒有惡意。”林宇航說，“我隻是想多了解一下你現在的情況。畢竟……你的父母對於你辭職創業的事情非常反對。”
李婷婷咬了咬唇瓣，無奈地歎息道：“其實我爸媽不反對我創業，我也從來沒指望他們支持我。我隻是想讓他們知道，我是靠我自己努力獲得成功的，不是靠賣慘博取同情。但是……唉，算了，不說這些了……我也不是想報怨什麽，我隻是……隻是……”
李婷婷頓了頓，抬起頭來，眼圈兒紅紅的，卻仍堅毅地注視著林宇航，“隻是有點兒傷心。”
“傷心？為什麽？”林宇航詫異地問。
“因為我爸爸……”李婷婷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他最近幾天一直都很奇怪。我問他怎麽了，他也不肯告訴我。他甚至不許我再踏入家門半步……”
侯小平皺眉道：“你確定嗎？”
“嗯。”李婷婷輕輕點了點頭，眼眶裏淚水滾動，“我知道他不待見我，可是沒有想到……”
“他不待見你，是不是跟你辭職創業有關？”
“是的。”李婷婷點點頭，“他不讓我再繼續讀研究生了，所以我打算放棄……”
“不讀了？”
李婷婷苦笑了一下：“是啊。讀不讀都是一樣的。”
“為什麽？”侯小平納悶道，“難道就因為你的父親……”
“因為我不願意做個寄生蟲。”李婷婷說。
“你是指你的家庭背景？”
“差不多吧。”李婷婷點點頭，“他們把我養這麽大，不容易。我希望能靠自己掙錢，供我讀完碩士、博士。”
“你父親不讚成你辭職創業，原因是不想花錢供你念大學？”
“嗯。”李婷婷說，“我爸說我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子，他不想再花錢了。我也沒辦法，我總不能逼他。”
侯小平搖搖頭：“真搞不懂，你的父親是怎麽想的，明明是他的孩子，他卻舍不得花錢？”
李婷婷歎了口氣：“或許他認為我的存在是他犯錯誤的證據吧。”
“他是你的父親，怎麽能叫犯罪證據？”侯小平說。
“因為他不相信我。”李婷婷垂下雙眸，黯然道，“我知道他的心思，我也理解他，可是……我沒辦法忍受被否認的滋味。”
侯小平安慰道：“我理解你。你是獨生女，你的父親一定是全世界最愛你的人，可惜他卻不相信你。”
“我理解他，我也能諒解他。”李婷婷苦澀地笑了笑，“我隻是……有點兒傷心……我真的很想做點兒什麽……”
“婷婷，不要這麽消極，我覺得這種事情是可以慢慢調節的。”侯小平勸道，“你父親雖然有點偏執，但他也是為了你好。如果你能夠改變一下態度，也許你父親會改觀。”
“不行的……”李婷婷搖搖頭，“我和他之間隔閡太深了。不是說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我曾經試圖改善我們之間的關係，但我失敗了。”
“我倒不這麽認為，你可以嚐試著用誠懇一點兒的態度，和你父親溝通一下。”侯小平說，“或者我幫你給你父親打電話，聽聽他的聲音？”
“不……別……”李婷婷急忙阻止，“我不想讓我爸爸更討厭我。”
“那你想怎麽樣呢？”侯小平不由得蹙緊眉頭，“我看得出來，你父親對你還是很好的。”
“好是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李婷婷沮喪地低下頭去，“我每次跟他談話，他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好像我不務正業似的，我……我……”
“哎！”侯小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要著急，我來幫你想想辦法。”
李婷婷抬頭，期冀地看著侯小平：“您能教我怎麽處理家庭矛盾嗎？”
“呃……這個嘛，恐怕不行。”侯小平撓了撓後腦勺，“我對感情這塊兒，實在是沒有任何心得。而且我現在也是單身，不知道該怎麽幫你。”
“哦。”李婷婷失落地低下了頭，“謝謝你……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麽辦了……”
侯小平沉吟片刻，又問：“那個……你剛才說你的母親是家庭主婦？那你父親呢？他平時都在哪兒工作？”
“我父親？”李婷婷怔住了，臉色忽然變得蒼白，“我不記得了……他……他……”
“你不記得？”
“我不記得了。”李婷婷咬住嘴唇，努力抑製住眼淚，“我隻知道他很少在家，偶爾會在家，但也都是晚上迴來。”
“你父親的工作應該挺忙的吧？”侯小平問。
李婷婷搖了搖頭：“我不清楚。反正我從來沒見過他工作的場景，也沒見過他在家休息過……我隻知道，每周末他都會迴來陪我媽吃飯，有時候是我媽做飯，有時候是我爸燒菜。”
侯小平皺起眉頭，思索著說：“你父親的工作肯定很忙，否則也不會連陪伴妻兒的時間都沒有。他不在家的時候，你母親照顧你？”
“嗯……基本上都是我媽做飯，我爸洗碗刷鍋。有時候他迴來得比較早，我們倆一起坐在沙發上聊天。”
“他們的婚姻生活很幸福吧？”
“嗯。”李婷婷點了點頭，“雖然我媽不是什麽豪門千金，但是嫁給我父親這樣的男人，足夠光耀門楣。我父親很尊重我媽，他們結婚以前我媽就告訴過我，要讓著丈夫。所以即使我爸脾氣再古怪，我們也相敬如賓。”
“你父親有幾個孩子啊？”
“我是獨生子女，我哥和我姐各自都有孩子。我姐的孩子比我大五歲。”李婷婷抿了抿嘴唇，“其實我挺羨慕我姐的，因為我姐和我父親離婚之後，就帶走了兩個孩子，還把我父親唯一留下的遺產都轉移了，把我父親趕了出去。”
“啊？這樣的女人簡直太狠毒了！”侯小平憤慨地握拳捶胸，“難道你父親就忍受著被趕出家門的恥辱，繼續跟她過日子？”
“我父親沒有跟我提起過這些事情。他隻是在我麵前說，他和我母親結婚多年，感情一直非常好，我母親是個特別溫柔賢惠的女人。我父親一直覺得虧欠我媽，所以一輩子都順著她。我媽說什麽就是什麽，她說往東，我父親絕不往西。我父親還經常說，當初要不是我媽堅持要離婚，他們現在一定很幸福。”
“真是太傻了！你母親為什麽要離婚呢？”
李婷婷歎了口氣：“我也不明白，或許是因為我母親不喜歡我父親的原因吧。”
“你父親為什麽不能改掉這種臭脾氣？”
“我父親不敢。他很愛我母親。”李婷婷輕聲啜泣起來，“如果有一天我母親突然消失了，我父親肯定會崩潰的。”
“唉……”侯小平深深地歎了口氣，“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想，或許他並不是真的不愛你。畢竟他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
“侯先生，謝謝你……”李婷婷抹了抹眼睛，哽咽道，“不過我真的不知道我父親在哪兒。我隻知道他每周六會迴來，其餘的時間我一概不知。”
“我可以幫你聯係你父親。”侯小平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等我找到你父親，就告訴他你的近況。”
李婷婷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侯先生，真的太謝謝你了！”
“不必客氣。”侯小平笑了笑，“不過……我希望你能保守這個秘密。因為我不確定你父親願意不願意讓人知道他在美容院打工的事情。”
李婷婷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那就好。”侯小平滿意地笑笑，“祝你今天的麵試能夠順利。”
“謝謝你，侯先生！你對我這麽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才好。”
“沒關係，舉手之勞而已。你快進去準備吧。”侯小平看著李婷婷推門進入了辦理入職手續的房間，臉上露出了欣賞的微笑。
而最讓他感興趣的是，她對於自己身世的坦誠。在這個年紀的高三畢業生身上，侯小平已經看不到像她這般淡泊豁達的品質了。
從李婷婷的談吐和言語裏，侯小平聽得出來她是個善良孝順的好姑娘。侯小平甚至在猜測，李婷婷的父親會不會是一位優秀的醫生？否則李婷婷這麽單純的姑娘不應該長成她這個樣子。
“好，你也是，注意安全。”李峰說完，掛斷電話，把手機揣進褲兜裏，加快腳步，走進小巷。
李婷婷正站在小院門口等他。李峰抬頭看到她，笑道：“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李婷婷道：“剛才有個熟人，跟我打招唿。我就站在旁邊看了會兒。”
李峰走近她，輕聲問：“他說了什麽？”
李婷婷咬著下唇，搖搖頭。
李峰說：“算了，都過去了。”
李婷婷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你說。”
李婷婷遲疑片刻，說道：“他們說我爸喝醉了，我想……我想迴家照顧他們。”
“你確定？”
李婷婷點點頭，眼中含淚，楚楚可憐：“他們現在的狀況……真的很糟糕。”
李峰說：“好吧。但是我不能陪你迴去。”
李峰道：“你想清楚了。你父母雖然對你不錯，但他們對我也挺好。如果我貿然跟你迴家去，恐怕……你爸媽會以為我別有企圖。”
李婷婷愣愣地看著李峰，半晌，緩慢地垂下雙眸，低聲道：“我明白了。”
李峰伸手將她額前散落的碎發撥到耳後，語氣溫柔地說：“我們隻是朋友。如果你需要我幫忙，隨時給我打電話。”
“嗯。”
李峰道：“好了，你快迴家吧。”
“你也是。”
李峰看著她走遠，歎了口氣。
他轉身走進屋子，關上門。
剛坐在椅子上，就聽見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他拿起手機：“喂？”
“小峰，我已經買好了晚飯菜。”侯小平的聲音傳來。
“哦，好。”李峰說，“我這邊還有點事情處理一下。”
“那你先忙，待會兒我把晚餐送到房間門口，你記得開門。”
“好，我知道了。”
“你先忙，我先掛了，拜。”
掛掉電話後，李峰收拾了一下東西，拎著包準備離開。他剛打開門，迎麵遇到李婷婷。
李婷婷手裏拿著兩瓶水，表情猶豫：“你要走？”
李峰點點頭，笑道：“你吃過晚飯了嗎？”
李婷婷道：“還沒呢。”
李峰說：“你不用管我了。自己去吃飯吧。”
李婷婷搖搖頭：“我陪你一起去吧。”
李峰笑笑：“不用了。”
李婷婷仍然堅持：“我不是非要留下來的，隻是想謝謝你昨天救了我。”
李峰說：“好吧，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也沒有別的事做。”
兩人一路無言，直奔附近的酒樓而去。
李峰和侯小平約在二樓的一間包廂裏，此時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嚐嚐看合不合胃口？”侯小平笑著說。
“好，我先謝謝侯師傅。”李峰夾了塊牛肉放入碗中，細嚼慢咽。
“我最喜歡這些廚師了，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各種菜式。”侯小平說，“今天這道麻婆豆腐，我特意讓師傅做的，你嚐嚐。”
“嗯，味道很不錯。”李峰點頭，又吃了幾口魚，感慨道，“侯師傅真是個好師傅，每次都做出不同的菜色來，難怪生意這麽好。”
侯小平笑道：“我是覺得咱們倆年紀差不多大，所以比較投緣，才願意教你的嘛！其實像我這種人，不太懂得交際，平時除了做菜之外也沒啥愛好，就喜歡鑽研一些菜係。當初來應聘廚師，也純粹是衝著錢來的，畢竟薪酬高啊！”
“那倒是。”李峰笑道，“我們這行，一般的工資都不夠開銷，還得靠提成。”
“是啊，”侯小平歎息道，“我當時還擔心，這工作這麽累，又沒什麽技術含量，哪有什麽好工作啊？”
李峰說：“其實我也沒有什麽技術含量。”
“你？”侯小平看向他，“我知道你在外麵上班的。”
“我是從小做家庭教師的，”李峰解釋道，“後來就辭職了，找不到好的工作，於是又迴來了。”
“你的孩子呢？”侯小平問。
李峰微笑道：“我離婚了。”
“離婚？”侯小平驚愕，“你……結過婚？”
李峰點點頭。
侯小平看著李峰：“為什麽？”
“因為……”李峰頓了頓，“我和前妻感情不厚，分開也很早。”
“原來如此。”侯小平沉默片刻，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其實，感情不深，也未必算壞事。如果能夠維持長久穩固的婚姻，才叫糟糕。我們做廚師的，要時刻保持警惕。萬一碰到個渣男，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了招牌？”
李峰道：“侯師傅說得對。”
“你們年輕人現在思想比我活躍得多啦。”侯小平哈哈大笑，“我們這些老頭子，就該安靜地做飯、洗衣服、帶孫子。”
“您說得太嚴重了。”李峰道。
“你可別謙虛，現在的年輕人，都有自己獨立的思想，你這樣，挺讓我刮目相看的。”侯說，“不過，現在的年輕人，還有很多缺陷。尤其是小年輕，很容易被眼前的繁華迷惑雙眼，失去自己的判斷力。”
“您這麽一說，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李峰笑道。
“什麽事？”
李峰說：“我前陣子遇到一個女孩子。”
侯小平疑惑道：“什麽女孩子？”
李峰道：“她是我的前妻，也就是李婷婷的母親。她和丈夫鬧離婚的時候，我還在讀高中。後來我父母離婚，我和弟弟搬出了家裏，就再也沒見過她。”
“哦？你的前妻是這樣的人呐？”侯小平道，“她為什麽會和你爸媽離婚啊？”
“我父母感情破裂，她嫌貧愛富，拋棄丈夫，嫁給有權有勢的富商。我父親受不了這種屈辱，就和她離了婚。”李峰說，“但是她一直不肯承認這段婚姻的存在，還把我趕出家門，連我弟弟也不許他進家門，我隻好帶著弟弟住校。”
“是啊。”李峰歎了口氣，“她兒子現在是全校最優秀的男生，而我弟弟，現在連個名字都沒有。”
“那你弟弟呢？”侯小平說，“有沒有繼續念書？”
李峰搖了搖頭。
“唉。”侯小平也歎了口氣，“這就難辦了。你前妻現在有了這麽好的歸宿，你弟弟卻沒有。將來他們的孩子會不會瞧不起他？”
李峰苦澀一笑，低聲說：“不會的。”
侯小平拍拍李峰的肩膀，沒有再說話。
兩人聊了幾句，便各忙各的去了。
李峰收拾完餐具之後，迴房間睡覺。
次日清晨，李峰起身洗漱，吃過早飯，去買菜，順路去醫院看望病人。
病人姓吳，是個五六十歲的婦科專家。
李峰先送了一束鮮花，然後去病房探望他。
吳專家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吳伯伯，感覺怎麽樣？”李峰關切地詢問。
“我的腰椎骨裂，需要臥床治療一段時間。”吳專家歎氣道，“你是怎麽救了我的命的？”
李峰微微一笑，說：“當時我正好看到了一條蛇，嚇得差點摔倒，幸虧及時抓住了它，否則您就危險了。”
“蛇？！”吳專家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真是天意弄人！”
李峰笑道：“是啊，這蛇也是命大。”
吳專家笑了好一會兒，忽然問：“李小兄弟，我聽說你也懂醫術？”
李峰道：“略知一二。”
“那你幫我看看，我的腰傷有沒有痊愈的希望？”
李峰拿起手指搭在吳專家的腕脈上，仔細診視片刻，笑道：“吳伯伯放寬心，隻要好好養病，很快就能康複。”
“哎喲！你真厲害！”吳專家笑道，“那可多謝你了。”
李峰擺擺手，說：“舉手之勞。既然吳伯伯的身體暫時無礙，我也就放心了。”
李峰離開病房，迴到家裏。
“咦？你今天迴來這麽早？”李婷婷從廚房裏出來，笑眯眯地對李峰說，“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紅燒獅子頭和糖醋魚。”
李峰聞言大喜，說：“哇塞！太棒了！我今天要多吃一碗飯！”
李婷婷咯咯笑著，挽住他的胳膊，往餐廳走去。
李峰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偷瞄李婷婷的側顏。
今天她穿著米黃色的棉質居家服，烏黑柔亮的長發披散在腦後，臉龐被陽光映得晶瑩剔透。她的眼睛像是星辰般閃耀，嘴角含笑，顯露出幾分甜蜜與羞澀。
李峰想起昨天在街上看到的那輛奧迪，心跳突然加速起來。
“你盯著我看什麽？”李婷婷嬌嗔地瞪他一眼，又道，“是不是看上我啦？”
李峰尷尬地咳嗽一聲，轉移話題道：“對了，你上班的時候，遇見我爸媽沒？”
“沒呢。”李婷婷說，“他們應該還沒到家。”
“哦……”李峰點了點頭，坐到桌旁，拿起筷子夾了塊糖醋獅子頭，滿足地咬了一大口，
李婷婷笑嘻嘻地坐在他身邊，問：“怎麽樣，味道如何？”
“嗯，好吃！”李峰說，“你做的菜越來越好吃了。”
“真的嗎？”李婷婷的表情更愉悅了，“那以後我每天都給你做好吃的！”
“嗯！”李峰連忙答應，“辛苦你了。”
吃過飯，李峰陪李婷婷出門遛彎。
“我今天想自己逛街，你跟著我幹嘛？”李婷婷嘟起嘴巴。
“嗬嗬，我怕你丟了。”李峰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還從來沒陪女朋友逛過街呢。”
“哼。”李婷婷輕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主意。”
“哪有。”李峰訕訕笑了笑，“我就是想盡一份心意。”
“行吧。那咱倆換換。”李婷婷伸出右臂攬住他的胳膊，撒嬌道，“你陪我逛街，我就原諒你。”
李峰猶豫半晌，低聲道：“那……我試試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商場。
李婷婷挑選衣裙，而李峰就負責付錢。
李峰平時很少逛商場，但是他對商品的種類非常熟悉，基本上看一遍，就記住了各款衣服的價格和功效，因此他買東西很爽利。
李婷婷挑選衣裙的速度慢一些，但是她很有耐心，挑選完畢之後，再把衣服放進購物袋，等待李峰刷卡結賬。
這樣兩個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把一整個商場逛了一圈。
“累死我了！”李婷婷癱軟在沙發上，抱怨道，“我現在才明白，當女孩兒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
“嗬嗬，其實女孩兒也挺幸福。”李峰微笑道，“至少能夠和自己喜愛的人共同逛街。”
李婷婷抬頭看向他，問道：“你喜歡逛街嗎？”
“呃……算是喜歡吧。”李峰說，“隻要閑著沒事，我都會和我媽一起去逛商店。”
“那你覺得，女孩兒的逛商店是幸福還是痛苦？”
李峰認真想了想，說：“我覺得女孩兒的逛商店應該是一種享受。”
“為什麽呢？”李婷婷問，“難道你媽媽帶你去的那些商店，都沒有我帶你去的這些貴嗎？”
李峰搖搖頭，解釋道：“我媽媽去的那些商店雖然貴，卻都很便宜。你帶我去的這些商店，都是專賣奢侈品牌的。這些牌子的衣服特別貴，所以你可以挑選自己想要的款式。而且它們的價格比較統一，都是五位數起步，所以女兒的逛街並不需要費神去猜它們到底是什麽品牌。”
“原來是這樣啊。”李婷婷若有所思。
“對。”李峰繼續解釋，“你剛才挑選的衣裙，都是名媛淑女們最喜歡的。這是她們在社交場合的標準裝束。你如果挑選的時候，首先要考慮到這個。”
李峰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如果是你喜歡的品牌，我希望你能夠直接告訴售貨員，或者找店長詢問價格，千萬不要隨便亂花錢，知道嗎？”
“嗯。”李婷婷乖巧地點點頭，“我聽你的。”
李峰摸摸她柔順的長發，感慨道：“你的確長大了。”
“我本來就很成熟。”李婷婷不滿地撅起嘴巴，“倒是你變得婆婆媽媽了。”
李峰無奈地笑了笑：“我不是婆婆媽媽，我是關心你。”
“謝謝你。”李婷婷握住他的手，“你這麽關心我，我真的很開心。”
李峰溫柔地注視著她。
李婷婷被他看得臉紅了，轉移話題道：“走吧，咱們去喝奶茶吧。”
兩人牽著手走向奶茶店。
李峰忽然停下腳步，朝旁邊指了指。
“怎麽了？”李婷婷問。
“那邊是家咖啡廳。”李峰說，“我想喝杯咖啡，你去嗎？”
李婷婷眼珠滴溜溜轉動幾下，立刻明白他的意圖了。
“好啊。”李婷婷抿唇偷樂。
李峰拉著李婷婷走進咖啡館，叫了杯摩卡，要了兩塊甜品。
他們在座位上坐下，點單之後，靜靜地相擁天。
李婷婷靠在他懷裏，閉上眼睛，像小貓一樣蹭著他的胸膛，感歎道：“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李峰輕笑起來，低聲說：“你身上的香水味更好聞。”
“我身上的香水味是我自己噴的，和別人不一樣。”李婷婷睜開眼睛，“怎麽樣？”
“嗯……很獨特。”李峰捏捏她的鼻尖，寵溺地說，“你喜歡就好。”
李婷婷忍俊不禁，撲哧笑出聲來。
他們在這兒安安穩穩地吃完甜品，離開咖啡廳，往附近的商業廣場走去。
路過商業廣場的時候，李峰突然瞥見廣場一角有一輛黑色汽車停在那兒。
他愣了一下，仔細辨認了一下，才從駕駛座看到副駕駛上坐著的人影。
“怎麽了？”李婷婷問。
“沒事。”李峰鬆開她的手，說，“我去買瓶飲料。”
李婷婷點點頭：“好。我等你。”
李峰朝廣場走去，侯小平的車正緩緩滑行。
侯小平從車窗玻璃處看到了李峰的身影。
他猶豫片刻，打開車門，朝李峰走了過來。
“峰哥。”侯小平喊道。
李峰站定，扭頭看著他，“怎麽了？”
“我……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侯小平吞吞吐吐地說。
李峰皺眉道：“什麽事？你說吧。”
侯小平低聲說：“我想請你幫我勸勸阿濤。他今天晚上又跑去喝酒了，喝得爛醉如泥。”
“他現在在哪兒？”李峰沉聲問。
“我把他送迴家了。”侯小平苦澀地笑了笑，“但是他還是沒醒，我也不敢把他放床上。隻好抱他去浴室洗澡了，結果他一直哭鬧，根本睡不著。我想了半夜，實在拿他沒辦法，隻能求助峰哥你了。”
“他為什麽會哭鬧？”李峰問。
“因為他覺得自己太丟人了。”侯小平歎息道，“一直說自己很笨，連個女孩子都追不到。還說他爸爸罵他是廢物，沒用的東西……”
李峰冷哼一聲，“他這種情況多久了？”
侯小平忙答道：“有一周多了。峰哥，你有辦法讓他不再繼續喝下去嗎？”
“你應該早點給我電話！”李峰怒道，“我剛才差點嚇死！”
侯小平慚愧地垂下頭。
李峰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對侯小平說：“我先打個電話問清楚。”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侯小平父親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那邊傳來侯小平父親的聲音。
“喂。峰哥？”
李峰問：“阿濤最近是不是喝酒？”
“是啊，前段時間他還帶女朋友迴家呢。”侯小平父親的語氣有些擔憂，“你問這個幹嘛？阿濤惹麻煩了？”
“沒事，我隻是問問。”李峰淡淡道，“他在哪兒喝酒？”
“哦，就在家樓下的酒吧。”侯小平父親說，“他媽媽知道了肯定要罵他，我看他也沒心思聽我訓他，所以才沒告訴他媽媽。”
“他媽媽不知道這件事吧？”
“不知道。我瞞著呢。”
“你做得很對。”李峰叮囑道，“你不用管了，我會解決這件事的。”
掛斷電話，李峰對侯小平說：“你帶我去你家。”
侯小平怔了一瞬，說：“去我家做什麽？”
李峰說：“我找阿濤有點私事。”
侯小平遲疑了一下，說：“好。峰哥稍等，我去把鑰匙拿過來。”
李峰點點頭。
過了幾分鍾，侯小平拿著車鑰匙迴來了。
李峰拉開車門坐進去。
“峰哥，我們去哪兒？”侯小平問。
“先去酒吧。”李峰說，“然後我帶你去你家，把阿濤弄迴家，你再帶著他迴家休息。”
“哎，謝謝峰哥。”侯小平連忙點頭道。
李峰開動引擎，將車子駛向侯小平的住宅。
“你們倆吵架了？”李峰漫不經心地問。
侯小平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昨天晚上我和婷婷去看電影，阿濤也非要陪我們去。然後，我和婷婷去買衣服，他就在旁邊一個勁兒地傻樂嗬，我說什麽都哄不住。”
李峰輕蔑地笑了一聲：“我看他是被人耍了。”
“啊？”侯小平驚訝道，“不可能吧？他一個大男人，被女孩子騙了？”
李峰說：“男人長得帥，就會招桃花，更何況是像你們這樣的男人。”
“哈哈。”侯小平幹巴巴地笑道，“不至於吧，哥，婷婷雖然漂亮，但也不是見異思遷的人。而且我也沒那麽容易被騙。”
“我是隨便說說。”李峰說，“你別往心裏去。”
侯小平忙道：“我明白。我當然知道峰哥你是為了我好。”
李峰笑了笑，沒說話。
兩輛車停在了一幢二層小樓前。
“峰哥，我們走進去？”侯小平問。
“嗯。”李峰推開車門下去，“我跟婷婷約好了。你就不用進去了。”
侯小平忙道：“峰哥，你千萬替我保密。”
李峰微微頷首，走進樓裏。
李峰徑直按照記憶，乘坐電梯，來到了侯小平家門前。他敲了三下門，屋內沒有任何反應。李峰皺起眉頭，掏出鑰匙，插|入鎖孔，輕輕扭轉。
哢嚓一聲，房門開了。
屋裏靜悄悄的。李峰快步衝進臥室，卻見侯小平仰倒在床上，唿唿大睡。
李峰無奈地搖搖頭，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伸手拍了拍侯小平的臉頰。侯小平醒了，迷茫地睜開眼睛。
“你……”他看清了李峰，“怎麽是你？”
“你想讓我怎麽是我？”李峰瞪著他，“這裏又不是我的房子！”
侯小平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從床上爬起來。他低頭一看，身體猛地僵住了。
李峰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西褲上濕漉漉的一片。
侯小平紅著臉，抓起床單遮擋住自己的窘態，尷尬地說：“我……我不知道……我喝醉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峰歎了口氣，說：“算了。我幫你洗澡，你趕緊換套幹淨衣服。”
侯小平猶豫了一下，問：“要不要給阿姨打個電話？”
“不必了，我來處理吧。”李峰道，“你趕緊洗澡去。”
侯小平抱著床單，飛速跑進浴室。
李峰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撥通了李婷婷的電話。
“喂，姐？”
“婷婷。”李峰說，“我剛從阿濤家迴來，他浴室裏泡冷水澡，還好你弟弟及時醒了，要是晚一些……你弟弟的名譽可就全毀了。”
“我知道，謝謝你。”李婷婷道。
“你們現在在哪兒？”
“在家啊。”
“你爸媽不知道？”
“我爸媽出差去了，今天早晨剛走。”
“那就好。你們收拾一下，今晚就搬出來住吧。”李峰說。
“我不能搬。”李婷婷說，“我還沒找到房子呢。”
李峰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不想和我扯上關係，但是這次你真的誤會我了。阿濤是我的朋友，你弟弟喝醉酒之後，我才送他迴家的。”
李婷婷沉默片刻，說：“我考慮考慮吧。”
掛了電話，李峰走進廚房，煮了一壺咖啡端出來，放到餐桌上。李峰坐在沙發上，翻看手機，突然聽見臥室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嚇了一跳。
“糟糕。”李峰暗叫一聲。急匆匆跑到臥室門口。
“侯小平，你沒事兒吧？”李峰焦急地問。
隻見侯小平跌坐在地上，頭發上滴著水珠，臉色慘白如紙，整個人抖成篩糠似的，嘴唇哆嗦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峰忙扶起他：“怎麽迴事？摔疼了嗎？”
“啊，疼死我了……”侯小平捂住肚子，痛苦地呻吟。
李峰慌張地檢查侯小平的身體，隻覺得他渾身冰涼，像浸在寒泉裏一般，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李峰試探性地把他橫抱起來，準備將他送到醫院。剛一動彈，侯小平忽然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他的穢物沾滿了李峰的胸膛，李峰嫌惡極了。李峰將侯小平平放在床上，侯小平蜷縮在被子裏，雙手緊緊捂著肚子，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汗水涔涔而下，很快濕透了床單。
“侯小平？”李峰叫他。
侯小平哼都沒哼，依舊痛苦地顫抖著。
李峰擔憂地看著他。他不敢再碰侯小平。侯小平的腹部痙攣似的抽搐著，仿佛隨時可以斷掉氣息。李峰握住侯小平的手腕，感覺他脈搏紊亂、虛弱無力。
“你等著。我去給你拿藥箱。”李峰對侯小平說完，便往臥室外走去。他的腳剛邁出房間門，身後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他吃驚地迴頭，卻見侯小平暈厥了過去。
“侯小平？”李峰大驚失色，顧不上什麽男女之別，直接用雙臂將侯小平攬進懷裏，轉身朝樓下奔去。他的額頭抵著侯小平的額頭，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頓時鬆了口氣，“幸虧你暈倒了。”
“侯小平？”李峰喊著侯小平的名字，“你別嚇唬我啊，你醒醒啊！”
侯小平毫無反應。
李峰咬咬牙，將侯小平橫腰抱起。
“啊”侯小平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
“侯小平！”李峰立即停下腳步，將侯小平放在地上。侯小平的腿軟綿綿地搭在地毯上，身上的襯衫已經濕透。李峰彎下腰去，伸手按住侯小平的肚子。侯小平又是一陣劇烈的痙攣，李峰忙把手收了迴來，低聲安撫道：“別怕，我不碰你了，你別害怕，你別害怕……”
侯小平睜開眼睛，看向李峰。李峰鬆了口氣，說：“你沒事兒就好。”
侯小平緩了緩神，說：“對不起，剛剛……我……”
“沒事兒。”李峰說，“你先躺下休息一會兒。”
“我……我沒事兒了。我自己躺。”侯小平掙紮著爬了起來。
“你躺下休息，我來弄。”李峰拉住他。
“不行不行，”侯小平擺擺手，“我沒事兒了，我自己來。”
“沒關係。”李峰說，“你別逞能了。”
侯小平隻好乖乖躺下。李峰把衣服褲子都脫了，換上睡衣。
李峰從櫃子裏拿出幾條新的浴巾，蓋在侯小平身上，說：“洗澡水燒好了，你去泡一下吧，會舒服些。”
“謝謝……”侯小平的喉嚨裏含混不清地咕嚕著，“我自己洗。”
“沒關係。你別跟我客氣。”李峰說。
侯小平笑了，說：“我真的沒事了。”
“嗯，你自己慢慢洗。”李峰站起身，說，“我先迴臥室去，你有事情就敲我門。”
“好。”
“我就在隔壁，有事情喊我。”李峰叮囑道。
“嗯。”
李峰迴到自己臥室。
李婷婷正趴在桌子上畫設計圖，抬頭瞥了她一眼，說：“這麽早就迴來了？”
李峰點點頭：“侯小平沒事兒了，我幫他洗了個澡。”
“那就好。”李婷婷淡淡地笑了一下。
“你們聊了什麽？”李峰試探性地問。
“還能聊什麽？”李婷婷撇了撇嘴，“我和侯小平又不熟，哪裏知道他在想什麽。”
李峰沉默了片刻，又問：“那你今天晚上還出去嗎？”
“不出去了。我明天再出去找房子。”李婷婷說，“這次你可千萬別攔著我。”
“哦。”李峰答應著，心思全不在她的話上。
“對了，李峰。”李婷婷突然問，“你昨天去買內衣了嗎？”
李峰愣了愣，才明白過來，臉頰微紅，搖了搖頭，說：“沒有。我也沒打算買。”
李婷婷盯著李峰的臉，說：“那你為什麽穿著我給你的內衣？”
“呃，因為太合適了。”李峰解釋道。
“那你喜歡嗎？”
“還好吧……”
“還好？”李婷婷挑眉看著他，“你該不會喜歡這款式的吧？”
“李峰！”李婷婷提高嗓音，“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我給你買內衣，是為了讓你穿著好玩兒，並非真的想和你……”
“婷婷，你誤會了。”李峰急忙打斷她，說，“我沒有其它意思。而且，你買給我的內衣我一定會穿的，我隻是覺得太合適了，所以才多穿了兩天，絕對不是因為喜歡你送給我的東西。”
“那你為什麽一直穿著？”
李峰支吾著說：“那個，我覺得挺漂亮，穿久了就舍不得脫掉……”
“哼。”李婷婷冷哼了一聲，說，“我就知道！”
“你別狡辯了。”李婷婷瞪圓了眼睛，憤怒地指責道，“你分明就是因為我送了你內衣，就一直偷偷留著，根本就沒穿夠！”
“我討厭死你這種人了！”李婷婷咬牙切齒地說，“我真想掐死你啊！”
“婷婷！”李峰叫了一聲。
“別叫我！”李婷婷尖聲叫道，“你這種卑鄙的男人！”
“我卑鄙？！”李峰皺緊眉頭，說，“我卑鄙？！”
“你敢說你沒有留戀我的內衣？”李婷婷吼道，“你要不卑鄙，你為什麽不肯脫下來扔掉？”
李峰歎了口氣，說：“我不想扔，是因為我覺得挺合適的，不想浪費。我當然也很想脫下來，但我不想用你送給我的內衣做這種齷齪的事。”
“你不怕髒啊！”
“我當然怕。”李峰說，“但你的東西我更怕髒。如果我用你的內衣擦屁股，那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李婷婷漲紅了臉，“我才懶得理你！”
李峰說：“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心裏最清楚。”
李婷婷氣極敗壞，抓起筆記本朝李峰砸了過去，“滾！趕快走！你再呆下去我就報警了！”
李峰躲開那本厚重的筆記本，轉身往臥室走去，剛推開門，侯小平卻衝進來，拉住李峰說：“李峰，我想跟你談談。”
李峰掙脫開他，低頭看了一眼表，說：“我休息了。等下班的時候再談吧。”
侯小平把手伸到背後，握成拳狀，慢條斯理地說：“我有幾句實話想告訴你。希望你聽完之後，不要生氣，也請你原諒我。”
李峰停住腳步，看向侯小平：“什麽實話？”
侯小平從褲袋掏出一疊錢，放在李峰麵前的桌子上，說：“我不知道我們倆的關係算不算曖昧，也許我對你確實抱有幻想，但是現在我醒悟了。”
李峰皺著眉頭問：“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你和婷婷是兩情相悅的。”
“兩情相悅？”李峰失笑，“我們才認識半年多，你就覺得我們是兩情相悅？”
“這隻能證明你不是普通人。”侯小平說，“婷婷也是個優秀的女孩，你們可以配得上彼此。”
李峰淡淡一笑，“你又憑什麽覺得我們可以配得上彼此？”
“我是從業者，你是律師，我們都是行業精英。”侯小平頓了頓，繼續說，“我們在法庭上會遇到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他們都擁有自己獨特的人格魅力。而我，我曾經親眼見過一位律師，在庭審中麵對數百名民眾，侃侃而談，遊刃有餘。而他的對手，都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這個人就是你。”侯小平說，“我不知道你是否像他一樣厲害，但至少，你不是普通人。”
李峰笑了笑，說：“謝謝你的評價。但是，你不覺得你的話太武斷了嗎？我們今天隻是第二次見麵，你連我的底細都摸不清楚，就這樣貿下結論，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侯小平沉默片刻，忽然抬起頭來，鄭重地說：“我不知道你有什麽秘密，但是，我知道我愛上了一個很特殊的姑娘。我想要和她在一起。”
“你愛上了我妹妹？”李峰驚訝道，“為什麽？”
“因為你們長得很像。”侯小平說，“我不知道你什麽秘密，也不想知道。我隻想告訴你，我愛上了你妹妹。我想和你妹妹在一起。”
李峰微怔，隨即苦笑一聲：“你愛錯人了。”
“你覺得我會愛錯人嗎？”侯小平反駁道。
李峰搖搖頭，說：“我妹妹已經嫁給了一個好的男人。他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尊重他，並祝福他。”
“他是你的朋友，我就不能追求你的妹妹了嗎？”侯小平急促地喘息著，“為什麽？我愛你妹妹，就一定不能和她在一起？”
李峰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侯小平：“你喜歡我妹妹？”
侯小平堅定地點了點頭。
李峰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說：“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再慢慢聊好不好？我需要時間消化你的話。”
侯小平閉上雙眼，緩了緩神，說：“好吧。”
李峰走到陽台上，打電話給李母。李母正在家準備晚飯，見兒子突然打電話來了，很高興地接通了。
“媽，你幫我查個事。”李峰說，“你找人調查一下婷婷的哥哥叫什麽名字。”
“好的，兒子，什麽事啊？”李母疑惑地問。
“他……他有沒有女朋友？”
“有啊，就是你爸爸的秘書嘛，叫楊雪瑩。”李母答道，“兒子，你不是吃醋吧？”
“沒有，我是想了解一下他的人品。”李峰輕咳一聲，說，“我最近在辦案，可能會經常加班，所以想提前做好功課。”
“你這臭小子！”李母嗔怪道，“我還以為你真吃醋呢！婷婷的哥哥人挺好的，你別瞎想。”
掛掉電話，李峰迴屋坐到床邊，拿起侯小平放在桌上的那遝錢仔細看。
李峰收拾東西，去酒店休息。
李婷婷進門時，李峰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煙。
“哥，你怎麽還沒睡？”李婷婷問。
“剛迴來。”李峰轉身，衝她微微一笑，“你迴來啦。”
李婷婷換拖鞋走到他跟前：“哥，你最近忙不忙？”
“嗯，還好。”李峰說。
李婷婷說：“我聽爸爸說，你最近很辛苦，每天早出晚歸的。”
“還行。”李峰說，“我這幾天可能會經常加班，你多陪陪爸爸。”
“好的，哥，我明白。”
李峰走迴房間，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喂，阿澤，你現在忙不忙？”
侯澤的語音響起：“我在外麵。”
李峰說：“哦，是這樣的。你知道我們法院最近接受一起訴訟嗎？”
“知道。”侯澤說，“就是侯小平的案子吧？”
“對，就是他的。”李峰說，“侯小平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必須了解他。”
“這個案子很棘手。”侯澤說，“你知道原因嗎？”
李峰皺眉道：“什麽意思？”
侯澤說：“據我所知，侯小平涉嫌殺害一起車禍案的肇事者。”
“怎麽可能？”李峰震怒，“我從來沒有聽他談過此事，更何況，他連交警隊都不認識，根本有駕駛證。”
“這些你不用操心，我會處理。”侯澤說，“現在我想知道的是，你打算怎麽辦？你是否願意幫助你的朋友。”
“我想幫助他。”李峰說，“他很可憐，而且，我不相信他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侯澤沉默片刻，說：“我想你應該明白，有些案件，並不是你說了算。”
“我明白，侯澤。”李峰頓了一下，說，“我隻希望我能夠盡量彌補侯小平的罪孽。”
侯澤說：“這是一筆無形的巨款，你知道的。”
“我知道。”李峰咬牙說，“所以我會想辦法籌集。”
“如果你能夠找到足夠的證據，那我就幫他脫罪。”侯澤說，“如果不能……那你也要幫他洗刷冤屈。”
“我明白。”李峰說。
“我等你的消息。”侯澤說。
“謝謝。”李峰掛斷電話，歎了口氣。
李峰想到了侯小平的妹妹。他不清楚侯小平究竟犯了什麽錯，竟然會被抓起來。按理說，他們的關係一直都很好。李峰曾試圖聯絡侯小平的妹妹，詢問詳細情況，但是，侯小平的妹妹一直不肯透露半句。
他覺得這其中定然有隱情，所以才會想著先調查一番再說。
侯小平的案件，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幾乎無人不曉。
但是，由於侯小平的死亡時間太久遠了，真相早已淹沒在歲月的洪流之中。
李峰翻看了許多卷宗，卻依舊沒有頭緒。
他覺得自己需要一個突破口。
李峰決定去見一次侯小平的妹妹。
周五晚上，李峰帶著禮品登門拜訪。
他給侯小平的妹妹買了一條裙子，還有兩支口紅。侯小平的妹妹是個美麗活潑的姑娘，她一眼就喜歡上了李峰送給她的禮物。
“這個裙子好漂亮啊！”侯婷婷穿著裙子轉圈，欣喜地說，“哥，我喜歡。”
“喜歡就留下吧。”李峰說，“明天我再送你別的禮物。”
“不要了。”侯婷婷擺了擺手，“我不缺東西。”
“你收下吧，這個是你哥送你的禮物。”李峰把口紅塞進侯婷婷的懷裏。
“那……好吧。謝謝哥！”侯婷婷說，“哥，你吃飯了沒有？我給你弄點兒吃的吧？”
“謝謝，我剛剛吃完。”李峰說，“你休息吧，我坐一會兒就走。”
侯小平從廚房探出腦袋：“婷婷，今天就別做飯了。我請阿峰吃飯吧！”
侯婷婷瞪圓了眼睛：“又要吃外賣？”
侯小平尷尬道：“是阿峰請我吃飯嘛。”
侯婷婷嘟囔道：“那你們聊，我去睡覺了。”
李峰笑著搖搖頭，說：“你去睡吧，婷婷。”
“那我走啦。”侯婷婷揮了揮手，跑迴臥室去了。
“坐吧。”侯小平拿出水壺，倒了杯茶遞給李峰。
李峰喝了一口茶，抬頭說：“侯小平，你不能總吃外賣。我給你介紹一份工作，保準你吃香的喝辣的。”
“真的嗎？”侯小平眼前一亮，隨即失落道，“可是我……我什麽也不懂。”
“沒關係。”李峰拍了拍侯小平的肩膀，“我教你。”
侯小平驚訝道：“你還懂做生意嗎？”
李峰說：“我爸是做服裝廠的，我媽開了個裁縫店。”
“哦……”侯小平恍然大悟，“難怪你那麽有錢呢！”
李峰笑了笑，又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說：“侯小平，我打算讓你做一名私家偵探。”
侯小平愣住了：“私家偵探？”
“嗯。”李峰說，“我聽說你是警校畢業的，現在在派出所當民警，我覺得這個行業更適合你。而且你的專業素養也很高。你有興趣嗎？”
“可是……”侯小平猶豫了一下，說，“我怕我做不好。”
“做不好也沒關係。”李峰安慰他說，“反正我也閑著。我教你，你慢慢摸索著做就行。”
侯小平說：“這個工作，是不是很危險？”
“你放心，不會有人傷害到你的。”李峰微笑著說，“隻是調查一些事情，不用親身涉險。”
侯小平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李峰告訴他，最近會找一位偵探朋友幫忙查一些事情，讓他盡量配合偵探朋友的工作。
“沒問題。”侯小平說，“需要我做什麽，盡管吩咐。”
李峰離開後，侯小平陷入沉思。他對這種職業並不陌生。他記得，自己的父母都是警察。父親在緝毒隊工作，母親則是警務處副處長兼刑警隊長，他們的孩子都繼承了他們的優秀基因。侯小平雖然是獨苗，父母卻很疼愛他。每次出差，他們總會托付朋友照顧他，還叮囑他千萬不要惹禍。他們希望他健健康康成長，平平凡凡地過一輩子。
這是個很簡單的願景。然而現實往往比想象殘酷。
侯小平曾經以為，這是他的初戀。他以為自己會像其他人一樣，愛上她之後，就像愛上網絡遊戲，愛上虛擬人物一樣，無法自拔，甘願奉獻出自己的青春，將靈活多變的感官奉獻給這些虛幻的東西，然而，他錯了。李婷婷的溫柔善良與美麗動人，僅限於他的網絡，並非他的肉.體。在這種情況下，侯小平才漸漸清醒，明白自己不屬於虛擬世界，不能為了這樣虛假的快樂，葬送自己的未來。
但李婷婷仍舊深深吸引著侯小平。
那時的侯小平，是警隊裏的風雲人物。不光在警隊裏，甚至在整個城南派出所，都享譽盛名。他聰敏，勤奮，勇敢，敢於冒險。他不畏懼困難，堅韌不拔。他的身材挺拔，臉上始終掛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他在一群五大三粗的警察中間，顯得特立獨行。
這些傳聞中的品質令李婷婷癡迷。她崇拜這些英雄一般的人物。她把他們當成偶像，當成夢寐以求的另一半。
侯小平拒絕過李婷婷很多次，包括李婷婷主動投懷送抱。但侯小平還是選擇了遠離她。
李婷婷的心理狀態逐漸崩潰。她開始憎恨侯小平的冷淡。她痛恨侯小平，認為侯小平不夠愛她。
但是在侯小平的朋友圈裏，她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侯小平在自己的朋友圈裏，從來不吝讚揚自己的戰友們，而這些戰友們的評論也總是那樣鮮活、有趣。
比起李婷婷的嫉妒，他們的話語中充滿了對侯小平的信賴。這種信賴使李婷婷倍受打擊。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決定改變這樣的命運。
她去找侯小平。但侯小平根本不搭理她。她試圖挽迴侯小平的心。侯小平仍然避而不見。
她開始利用職權騷擾侯小平的朋友們，威脅他們不許再跟侯小平聯係。
她甚至找到李峰，要求李峰不許再和侯小平來往。李峰不堪其擾，憤怒地向她宣戰。李峰說他會去找侯小平，並且請求侯小平辭退李婷婷，他相信侯小平的為人，他相信侯小平不會允許自己被人這樣侮辱。
李峰真的去找侯小平了。但是侯小平拒絕辭掉李婷。侯小平認為，他和李峰的友誼是建立在兩個人共同奮鬥的基礎上。沒有侯小平，李峰早已不複存在，李峰不能忘恩負義。
李峰的坦誠讓李婷婷備受打擊。
但是李峰的坦率也激怒了李婷婷。李婷婷認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踐踏，她必須報複侯小平。
侯小平沒有料到李婷婷竟然會對他進行恐嚇威脅。他隻覺得可悲。他沒想到李婷婷竟然是這種人。他覺得自己的人格遭到了侵犯，他要求李峰撤銷對李婷婷的控告。
李峰卻固執己見：“侯小平，她傷害了我們的友誼。我不能原諒她。”
侯小平歎息著搖頭：“你是太天真了。你知不知道，你對她的忍耐，換來的隻會是更加慘烈的傷害。”
李峰仍不放棄，他堅持要求對李婷婷進行懲罰。侯小平無奈，隻得同意。
但是在此期間，侯小平曾經試圖阻止李婷婷對李峰進行報複，但他失敗了。他沒有辦法勸服李峰停手，也沒有辦法勸阻李婷婷。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李峰吃了虧。
侯小平很憤怒，但這憤怒並沒有消弭他的愧疚，反而越演越烈，最後幾近瘋狂。
侯小平想，李婷婷的確該死，但這不應該由自己親手殺死她。
李峰和李婷婷的糾紛，牽扯到一樁命案，這樁命案令侯小平焦慮不安。
這是侯小平入伍二十年來，經曆的唯一一樁謀殺案。
這場案子由一位叫李傑的男人發布，兇手就是侯小平剛剛調查過的侯曉斌。侯小平曾經在侯曉斌的車裏，發現了致幻劑的藥瓶，但這並不足以構成證據鏈條中的某條支線。
侯曉斌曾是刑偵科的副組長。最終，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李峰被李婷婷設計陷害入獄。
在監獄裏，李峰向侯小平哭訴他的悲慘遭遇。
他說他從未想過傷害別人，他從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但是他的妹妹卻死在了李婷婷手上。他希望侯小平能幫助他脫罪，幫他洗刷冤屈。
聽完這段陳年往事，侯小平沉默了。
他問李峰：“你確定你沒有殺人嗎？”
李峰答道：“我不敢確定。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侯小平說：“既然如此，我無能為力。”
李峰急切地說：“侯小平！我需要你的幫忙啊！如果你不幫忙。”
“總公司要來巡查，今天晚上要加班了。”李婷婷對著鏡子整理衣服，“明天還要去接待貴賓，你幫忙準備一份禮物。”
“好嘞！”侯小平滿口答應。
“那就麻煩你啦。”李婷婷笑容可掬。
“不麻煩不麻煩。”侯小平連連擺手，“您放心，肯定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
他們這次接待的客戶是南京一家著名的房地產商，據說背景深厚，所以特意從總部派出專車接待。
兩人坐電梯直達11樓。走廊兩邊站著黑西裝保鏢，各個神情肅穆。
“這些都是……”侯小平壓低聲音。
“都是總裁秘書。”李婷婷解釋道：“等下你跟在我身後，注意禮貌。”
侯小平點頭稱是。
“咚咚”兩聲敲門，隨即有人推開門，請兩位進去。
“歡迎光臨。”李婷婷和侯小平走了進去。
寬敞的套間裏麵擺著長桌，十多個高級白領圍成一圈正襟危坐。看見她們進來，立刻起身相迎。
“您就是李主管吧？久仰久仰。”其中一位戴眼鏡的年輕姑娘笑眯眯地伸出右手。
“謝謝。我叫李婷婷，你呢？”李婷婷握住她的手，“這位想必就是侯先生了。你好你好。”
另一位姑娘也熱絡地伸出雙手與兩人寒暄，自我介紹道：“我姓陳，叫陳潔。”
“原來是陳總監啊！幸會幸會！”李婷婷鬆開陳潔的手，“聽說陳總監剛才帶隊去參觀了我們集團最近幾年的成績報告，真是太厲害了。”
“哪裏哪裏！”陳潔謙虛地說，“李主管才是真的厲害。這幾年咱們集團蒸蒸日上，離不開您的功勞。”
“陳總監過譽了。”李婷婷微微側首，“這是侯先生。”
“哦？侯先生，幸會幸會。”陳潔與侯小平握手。
侯小平禮節性地迴握了一下，表示感謝。
陳潔向旁邊的人招招手，“快把資料拿來給李主管和侯先生過目。”
很快有人將一疊厚厚的資料送上來，李婷婷翻開一頁，仔細瀏覽。侯小平則坐在沙發上喝咖啡，靜靜地看著。
這時，一個穿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邁步走進來，看見屋內眾人，微微一愣。
“鄭副總。”陳潔急忙站起來，“這位是李總監。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李總監。”
鄭副總朝李婷婷點頭致意，又轉向侯小平問：“這位是？”
“哦，忘了跟你介紹。”陳潔拍拍腦袋，“侯小平是集團聘用的客戶經理，今天是他陪李主管來巡視工作的。”
“辛苦你了。”鄭副總朝侯小平伸出手。
侯小平起身與他握手，客氣道：“不辛苦。”
兩人分別落座。李婷婷繼續瀏覽資料。
鄭副總環顧四周，皺眉問道：“怎麽隻有你們三個人？”
陳潔解釋道：“總裁剛才打電話過來，說晚宴結束之前，要親自過來巡視一番，所以就讓我們提前來做好準備。”
鄭副總點點頭。
李婷婷抬起頭來，詢問地望著鄭副總，“鄭副總，我看完了。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嗎？”
“李總監辛苦了。”鄭副總指指沙發，“坐下慢慢聊。”
李婷婷與侯小平依言坐在沙發上。
鄭副總說：“我剛剛接到通知，今天晚上要去參加一個非常重要的飯店的晚宴，所以現在就要趕過去。這次行程比較緊張，所以你們抓緊時間看一遍資料，然後跟在我身後就好了。”
李婷婷看了看侯小平，侯小平點點頭。李婷婷便站起身，對鄭副總說：“鄭副總放心去吧，這裏交給我和侯小平就行了。”
“那就拜托兩位了。”鄭副總匆匆離開，腳步聲越來越遠。
李婷婷和侯小平對視了一眼，兩人的嘴角均露出微妙的弧度。
“這個鄭副總，還挺謹慎的嘛。”李婷婷說。
侯小平聳肩：“我猜是因為總裁突然決定去參加晚宴。”
“應該是。”李婷婷點頭道，“如果是平常，他早就安排下去了。”
兩人坐下來，繼續查看資料。
過了大約半個鍾頭，侯小平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糟糕！我的東西忘記拿了！”
“我幫你去拿吧。”李婷婷合上文件夾，跟他一起跑出辦室。
他倆乘電梯來到13樓，在服務台前找到了他們遺漏在這兒的包。侯小平拿著包，拉開拉鏈，掏出裏麵的鑰匙，“哢噠”一聲，擰開了鎖。
李婷婷拿過他的車鑰匙，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走吧。”
侯小平卻站在原地未動。
李婷婷奇怪地問：“怎麽了？”
侯小平笑了笑，把鑰匙遞給她：“我今天還是坐你的車吧。”
“嗯？”李婷婷驚訝地挑起眉梢，“怎麽？”
侯小平笑而不語，走到駕駛座那邊拉開車門。
李婷婷猶豫片刻，繞過車尾走到副駕駛座上，係好安全帶，扭頭衝侯小平笑笑。侯小平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上車，發動引擎，緩緩駛出車庫。
車廂內靜悄悄的，連窗外路燈投射進來的光都被遮擋住了，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黑暗之中。
侯小平忽然輕歎一口氣，說：“你說……我該不該相信你？”
李婷婷沉默了。
過了許久，李婷婷才淡淡地答道：“如果你相信我，那你就相信。”
“我當然相信你。”侯小平的語調變得溫柔起來，“你也一直都在保護我啊，我知道。”
李婷婷的鼻尖有些泛酸，但她竭力控製著情緒。
“其實……”侯小平遲疑道，“你可以告訴我真相。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侯小平……”李婷婷吸了口氣，緩緩道，“你知道的，我不想欺騙你。我承認，我確實愛慕虛榮。我喜歡錢，喜歡奢侈品，喜歡名牌包包，喜歡珠寶首飾。但我最喜歡的人，始終是你。”
侯小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那你知道我最討厭的是什麽嗎？”
“什麽？”
侯小平說：“我最討厭欺騙。”
李婷婷愣住了。
侯小平說：“我們認識五六年了吧？你曾經向我坦白過很多事情。可是每一次，你都選擇了隱瞞或者敷衍我。”
李婷婷無法反駁。
侯小平又問：“為什麽呢？”
李婷婷低垂下眼簾，“因為我怕你嫌棄我。”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侯小平嗤笑道，“我從來就沒有嫌棄過你。”
李婷婷咬著嘴唇，“可是你並不是那種容易被人騙的笨蛋。”
“我不笨。”侯小平搖搖頭，“恰恰相反，我很聰明。”
“你聰明？”
侯小平說：“你以為你騙過了別人，卻騙不過我。”
李婷婷啞然失笑：“你……你怎麽知道的？”
侯小平說：“你每次撒謊的時候，唿吸會急促。”
“你偷窺我？”
侯小平說：“我隻是偶爾路過你家樓下。”
“你是不是特別恨我？”李婷婷抬頭望著他，“我不想再欺騙你，可是……我更害怕你會拋棄我。我……我真的不敢麵對這種可能。”
“我不會拋棄你。”侯小平握緊她的手，堅定地說，“我會像以前一樣，愛你，照顧你，寵你一輩子。”
李婷婷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用盡全身力氣忍耐著淚水的湧動。她拚命壓抑著，顫抖著問：“你……真的愛我嗎？”
侯小平說：“你不相信我嗎？”
李婷婷說：“你不要說什麽‘我愛你’這三個字，我會難受。”
侯小平笑了起來：“你放心，我不說。”
李婷婷閉上眼睛，靠近侯小平懷裏。侯小平摟住她纖細的腰肢，在她耳畔輕聲說：“你放鬆點，別這麽緊張。”
李婷婷睜開眼睛，淚汪汪地看著他。
侯小平說：“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麽沒有揭穿你嗎？”
“嗯？”
侯小平說：“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需要考慮其它的問題，隻要做我最愛的人。”
“謝謝你……”李婷婷哽咽著說，“你對我真好……”
“傻瓜！”侯小平捏了捏她的臉頰，“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兩人抵達了飯店，侯小平幫李婷婷拎著行李箱，推開房間的門，迎麵撲來濃鬱香甜的菜肴味道。
侯小平先去洗澡，李婷婷把菜擺好盤，端著餐具，坐在床沿等他。
浴室嘩啦啦的流水聲令人心神蕩漾。
李婷婷捧著臉頰，盯著浴室的方向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侯小平裹著浴巾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他赤裸著上半身，腹肌分明，肩寬腿長，胸膛平滑而結實，充滿力量美。
李婷婷微微紅了臉，將目光轉移開去。
侯小平走到床邊坐下，拉住李婷婷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問：“還疼嗎？”
李婷婷搖搖頭，低聲說：“不疼了。”
侯小平撫摸著李婷婷的掌心，問：“你打算怎麽辦？”
李婷婷說：“我已經給我爸媽留了遺囑，把我名下的財產和房產都捐獻給福利院。”
“你真的願意嗎？”侯小平皺眉道，“那可是你辛苦掙來的錢。”
“我願意。”李婷婷笑了笑，說，“雖然我爸媽都死了，可他們畢竟養了我二十多年。我也算是孝順兒女了。”
“如果他們泉下有知，肯定會感到欣慰。”侯小平說，“我相信他們也會祝福你的。”
李婷婷點點頭，說：“其實我爸媽都挺忙的，除了賺錢之外，基本不怎麽陪我。我也習慣獨立了。所以他們離世後，我才決定把財產捐給福利院。”
侯小平說：“既然捐贈了，那你就要繼續履行義務啊。”
“我會的。”李婷婷答道。
“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吧？”侯小平問，“比如，婚姻、孩子、未來……你還會嫁人嗎？”
李婷婷怔忡片刻，搖搖頭，說：“不知道。我不想談這些事情。”
“為什麽呢？”侯小平歎息道，“我以為我可以保護你一輩子的。”
李婷婷搖搖頭：“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我喜歡你。”侯小平認真地注視著李婷婷的雙眸，“我希望我們能在一起。”
李婷婷垂下睫毛，沉默許久，說：“抱歉。我暫時還不想談這些事情。”
侯小平說：“我不逼你，但是請你給我個機會。”
李婷婷深吸口氣，說：“給你機會，給我機會嗎？”
“我願意給你一切我能給的。包括我的生活，我的愛情，我的未來。”侯小平誠懇地看著李婷婷，“請給我一次機會。”
李婷婷沉默了很久，忽然抬起頭，凝視著侯小平說：“我想要一段簡單而純粹的戀愛關係，不摻雜任何雜質，也不必付出任何代價。”
侯小平拿出筆記本電腦，登陸qq賬號，調出幾封私信。他從中選擇一封，遞給李婷婷，說：“給你。”
李婷婷疑惑地接過來。
“我已經和朋友商議好，準備成立一家律師事務所。”侯小平說，“我想聘請你擔任律師事務所的法律顧問。”
李婷婷詫異地說：“我？”
侯小平說：“對啊，你有專業素質，又漂亮，聰明伶俐，我覺得非你莫屬。”
李婷婷忍俊不禁，問：“你怎麽這麽快就想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得花費很多時間呢。”
“不用花太多時間，隻要稍微動點腦筋，就可以解決了。”侯小平笑了笑，說，“我已經聯係了幾位合夥人。”
“哦？”李婷婷饒有興致地問，“哪些人？”
“一個叫李浩的朋友，他是我最早的合夥人，我們一直有往來。”侯小平說，“另一個叫楊凱文的朋友，我們認識好多年了。還有一個姓周的朋友，也是我們合作很多年的老朋友。”
李婷婷聽了，不由驚訝萬分：“這麽多人？！”
侯小平笑道：“當然啦，因為我是做生意的嘛。跟別人搞關係很厲害的。”
“你這個人，還真是厲害呢。”李婷婷誇讚道，“難怪這麽快就找到投資者了。”
侯小平謙虛地說：“哪裏，我隻是運氣好，遇到一些誌趣相投的朋友。”
李婷婷輕咳一聲，說：“我也有一個朋友。”
侯小平眼前一亮，急促地追問：“是嗎？是誰？”
李婷婷抿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說：“就是我啊！”
侯小平瞪大眼睛看著李婷婷：“你……你……你……”
“怎麽了？”李婷婷眨眨眼睛，問道，“我臉上長痘痘了？”
“哈哈哈！”侯小平大笑起來，“沒有沒有，你很漂亮。”
李婷婷說：“我剛入行的時候，就特別崇拜你。你幫助過我，教會我很多東西。”
“你說的是我帶你去打架的事情吧？”侯小平說，“其實你根本不需要靠我啊。我隻是一個無名小卒，幫不了你什麽忙。”
“我知道。”李婷婷低著頭說，“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哎呀別這麽說。”侯小平說，“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都是平凡的人，都渴望被尊重，渴望被肯定，也希望得到支持。我知道你有很多優秀的朋友，但是，那些朋友都不是我。我隻有你一個朋友，而且，隻要你需要我幫助，我絕對二話不說。”
李婷婷笑了笑，說：“謝謝你。”
侯小平說：“不客氣。”他頓了頓，又問，“你今天才告訴我你是做律師的，這件事是真的嗎？”
李婷婷說：“嗯。”
“我一直以為，你和張薇是同行。”侯小平有些失望地說。
李婷婷笑笑，說：“我隻是一個剛畢業的實習生，算哪門子同行？”
侯小平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還奇怪你怎麽這麽年輕就有了獨立辦案的經驗。”
李婷婷笑道：“我們這種人嘛，總要比普通人更努力，不斷超越自己，這樣才有機會站穩腳跟，走向高峰。”
侯小平歎息一聲，說：“可惜我沒有這份毅力和勇氣。”
李婷婷安慰他說：“你很棒，不要灰心。我們還有很多機會。”
侯小平深吸一口氣，點頭說：“你說得對。我們還有很多機會。”
李婷婷笑著說：“你放心，我會努力工作的。如果你有什麽事需要諮詢，盡管找我。”
“好的，謝謝你。”侯小平握住她的手，感激地看著她，“你是一個很好的人。我相信你會成功。”
李婷婷笑眯眯地說：“謝謝你的鼓勵，你也是一個很好的人。”
晚飯後，兩人坐在沙發上喝咖啡聊天。
侯小平說：“婷婷，你願意繼續留在這家事務所嗎？”
“不願意，我現在已經辭職了。”
“為什麽？”侯小平吃驚地問。
“因為，我已經找到新工作了。”李婷婷說。
“什麽工作？”侯小平問。
“我已經找到了新房源。”李婷婷說，“我想把房子賣掉，換個環境。”
侯小平愣了一下，皺眉說：“這樣不好吧？”
“這有什麽不好？”李婷婷反問道。
侯小平說：“你現在還是實習期，如果辭職離職，恐怕要交納五險一薪。這筆錢對於剛畢業的實習生來說，太多了。”
“沒關係。”李婷婷說，“我可以自己付首付，慢慢還貸款，或者從事兼職工作。”
“兼職工作？”侯小平驚疑地問，“這不像你的風格呀？”
李婷婷沉默片刻，幽幽地說：“我爸媽早死了，留下孤兒寡母，我不想再拖累別人了。我想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
侯小平點點頭，表示理解。
李婷婷又說：“我現在住在我爸的舊樓裏，租房子。我爸的房子是七十年代蓋的老樓，一共四層，每層三間屋，有六戶人家，一梯一戶。樓下的鄰居全都搬走了，剩下我們兩家。我媽身體不好，不能勞動，隻能給別人洗衣服。我一周前辭掉了工作，專心照顧她。”
侯小平說：“那我替你分擔一半，我幫你收拾房間。”
李婷婷微笑著搖頭：“你是客人，怎麽能讓你做這種粗活呢？”
“沒關係。”侯小平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李婷婷說：“我覺得我還能堅持幾個月。等我攢夠首付錢，再買房子，到時候就請你幫我裝一下電梯。”
侯小平點頭說：“好，到時候我去幫你弄。”
李婷婷說：“你不用幫忙，到時候我自己裝就行。”
“那怎麽行？”侯小平急忙拒絕，“你一個女孩子，怎麽能麻煩你？”
“其實也沒有那麽難。”李婷婷笑笑說，“我打算先去找裝潢店。你知道，我是做律師的。”
“好啊。”侯小平點頭讚同，“你找個好一點的裝潢店，一般的裝潢店不靠譜。”
“我會考慮的。”李婷婷笑著說。
“我最近手邊積蓄挺多的。”侯小平認真地說，“我可以借給你。雖然……”他猶豫了一下，“雖然不多，但是，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先用我的。”
李婷婷笑著擺手說：“不不不，你不必這麽客氣。我不缺錢。”
侯小平笑了起來，說：“既然這樣，你就更要拿出一點誠意來。你先拿我二千塊錢，等你攢夠了首付錢，再還我。”
“我真的不缺錢。”李婷婷依然拒絕。
侯小平說：“不缺錢，但是也需要錢，對不對？你先拿去，我不催你，你什麽時候攢夠了再還我，或者我幫你存一段時間也行。”
“那怎麽行？”李婷婷臉紅了，連忙搖頭說，“我們隻是朋友而已，怎麽能拿你的錢？”
“朋友也要互相幫助。”侯小平嚴肅地說，“你如果不拿，那我就把錢退迴去。我們還當不了朋友！”
“好，好，好！”李婷婷無奈，“那我就暫時借給你。”
“嗯。”侯小平滿意地笑了，“你放心，我會幫你盯著房價的。”
李婷婷歎息了一聲，低下頭，輕輕攪拌咖啡。
“怎麽啦？”侯小平奇怪地問，“是不是遇到困難了？”
“沒有。”李婷婷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隻是突然想到了些傷心事，所以情緒有點低落。”
侯小平安慰她說：“你不要擔心。世界上的壞人並不多。”
“嗯。”李婷婷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說道，“侯小平，謝謝你。”
“啊？”侯小平怔了一下，隨即笑起來，說，“跟我這麽見外做什麽？”
“因為你很善良。”李婷婷坦率地說，“我聽你說的那些話，感受非常深。我從未想過，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父親和兄弟之外，還有人會這麽維護我。”
侯小平笑著說：“我不止是維護你，還是維護我自己。你想想，如果不是因為你，我能進入這裏嗎？如果不是你，我哪來這次機會參加這場比賽呢？”
李婷婷被逗樂了，抿嘴笑起來。
侯小平趁熱打鐵地說：“我希望將來，咱倆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李婷婷含笑不語。
侯小平繼續說：“婷婷，你今天晚上有約嗎？”
“沒有。”李婷婷說。
“那太好了。我剛才在網上看到了一家法式餐廳，環境很棒，菜品也特別豐盛。”侯小平興奮地說，“我帶你過去吧？”
“好啊。”李婷婷笑盈盈地答應了。
侯小平高興極了，立刻站起來，說：“我換衣服，準備出門。”
李婷婷笑著說：“你這麽著急做什麽？我還有東西沒收拾完呢。”
“哦，差點忘記了，你快收拾吧，我等你一起去吃飯。”侯小平又坐了下來，靜靜地等待。
李婷婷收拾好東西，和侯小平一前一後走出辦理室，往停車場走去。
路上，侯小平問：“我們去哪兒吃？”
“你決定吧。”李婷婷說，“反正都聽你的。”
侯小平說：“那我就隨便選一家了？我覺得那裏環境不錯。”
“好。”李婷婷微笑著點點頭。
兩人來到那家法式餐廳。
這裏位置偏僻幽靜，裝潢典雅舒適。
李婷婷和侯小平各自點了餐，便在座位旁邊閑聊。
“你怎麽沒帶你妹妹一起過來？”侯小平問，“她一直吵著說要跟你來吃法式餐廳呢。”
“她最近在家複習功課。”李婷婷解釋說，“不敢耽誤功夫。”
“嗯，也是。”侯小平點了點頭。
李婷婷看了侯小平一眼，問：“你現在住在哪兒？”
“我租的房子。”
“你不怕被偷嗎？”李婷婷問。
侯小平笑了一下，說：“不會的，我平時都鎖好窗戶，不會讓人進去的。再說，我住的地方很安全。”
“安全？”李婷婷驚訝地睜圓了眼睛，“你在城郊？”
侯小平點點頭，笑著說：“怎麽？你害怕？”
“不是，我是怕我妹妹知道了不高興。”李婷婷皺眉說，“我們家離城郊很遠，每次迴家都要坐四五個小時的汽車。”
侯小平笑著說：“你別想太多了。其實，她對我挺尊敬的，我們關係很融洽。”
李婷婷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兩人聊著聊著，服務員端上來他們點的餐。
這頓飯，侯小平花費了三千塊錢。
李婷婷雖然吃驚於他的消費能力，但更吃驚於他的豪爽。李婷婷不由得暗暗思忖：他該不會是富二代吧？否則怎麽可能花這麽多錢？
不過李婷婷不願意揭穿他。畢竟，她不喜歡炫耀。她不想讓侯小平認為自己在攀附他，也不想讓別人認為自己在巴結他。她隻希望侯小平能把她當做一個單純的朋友。
兩人邊吃邊聊，談得十分投契，李婷婷甚至邀請侯小平以後有機會，到他們家玩。
侯小平欣然答應，說：“那我可要去拜訪伯母了。”
“好啊。”李婷婷笑眯眯地說，“不過，她脾氣不太好。”
“哈哈，沒關係。我媽脾氣也不好，可是我爸還是喜歡她。”侯小平說。
“是嗎？”李婷婷笑著看向侯小平，說，“難怪你們這麽合拍。”
侯小平說：“我爸跟我媽相處幾十年，早就成老夫老妻了。”
李婷婷低聲嘟囔：“老夫老妻……”
侯小平笑而不語。
他們從餐廳裏出來，侯小平說：“我送你迴去吧。”
李婷婷搖頭說：“不用麻煩，你迴去休息吧。明天見。”
侯小平猶豫了片刻，說：“那我先走了。改天有時間再聚。”
李婷婷說：“好。改天我找你。”
侯小平朝李婷婷揮了揮手，轉身走掉了。
李婷婷站在街口等了許久，才攔了一輛出租車，迴家去了。
迴到家裏，父親李德龍已經睡下了。李婷婷輕手輕腳地脫掉外套，上床躺在床上。
這是她搬到這裏之後第一次迴家。李德龍和馮秋蘭並不在家，估計又去醫院照顧女兒了。李婷婷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
夜深沉如水。
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裏亂七八糟，像打翻了顏料瓶。
這些年，她的生活變化很大，她漸漸發覺自己的精神狀態與以前完全不同了。
曾經的李婷婷，善良、樂觀、積極、堅韌，充滿陽光，擁有無限美好的未來。她是那麽愛惜生命，渴求幸福。她努力地想要獲得自己應有的一切，卻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得償所願。
現在的李婷婷，卻越來越感覺孤獨、恐懼，仿佛一條漂泊的遊魚，迷失在茫茫大海中。
她想念她的丈夫，想念她的孩子，想念她的養育之恩。她想念她的父親，想念她的兄弟，想念她的朋友，想念她的一切一切，包括她的夢想。
她想，她是個很貪婪的人。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這樣的生活。她不想就此碌碌一輩子，她想改變現狀。
她想過離婚，但是，她不想讓父親傷心。
她的父親李德龍對她非常寵溺，視若珍寶。她不想給他造成傷害。而且，她的確很舍不得父親。
李德龍是個很傳統的男人，在他心裏，家庭才是第一位的。如果她和侯小平離婚，對他的傷害將無比巨大。
所以，她不能離婚。她隻能默默忍受，直到某一天找到真正屬於她的幸福。
李婷婷在黑夜裏睜著雙眼，怔怔地看著房頂，淚流滿麵。
第二天，李婷婷去了醫院。
她剛進入病房，馮秋蘭就迫不及待地問：“侯小平呢？”
李婷婷說：“他昨晚有事，今天不能來了。”
馮秋蘭鬆了一口氣。
她說：“你們什麽時候離婚？”
李婷婷愣了一下，隨即說：“還早呢。”
“不行！”馮秋蘭立刻急了，“我們得盡快離婚！”
“為什麽？”李婷婷不解。
“你忘記了？你已經三十了，不能再拖下去！”馮秋蘭嚴厲地說，“咱們得趕緊離了，讓那個小夥子死心！”
李婷婷說：“你放心吧，我有辦法讓侯小平死心的。”
“你要做什麽？你別亂來！”
李婷婷說：“媽，你放心吧，我有數。我保證，絕對不會影響到您和爸的生活。”
馮秋蘭狐疑地盯著她：“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喜歡侯小平這種人。”李婷婷說，“可是，我們都不知道以後會遇到什麽。所以，我想，我應該為自己留下一條退路。”
“退路？”馮秋蘭瞪圓眼睛，“你還想離婚？”
“嗯。”
“你瘋了！”馮秋蘭憤怒起來，“你把我們當傻子嗎？你離婚了，以後還嫁得出去嗎？！”
“不是的，媽。我不會耽誤太長時間，最多半年就可以迴來。”李婷婷平靜地說，“您和爸還是照舊住在這邊。您也可以繼續去上班，我不會妨礙您的工作。您每周抽空帶我出門逛逛，買買衣服，陪我散步，陪我聊天……您還是我的母親。”
馮秋蘭被李婷婷突然的轉變弄糊塗了。她呆滯地看著李婷婷，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李婷婷微微一笑，說：“我是認真的，媽。我決定離婚。不過……”她頓了頓，說，“這事暫時先不告訴爸爸，等我們結婚之後，再慢慢向他坦白。我想爸爸不希望我跟侯小平在一起。”
“那你呢？你打算怎麽安排自己的未來？”
李婷婷想了想，說：“我想出去闖蕩。”
“你想去哪兒？”
“南京。”
“你去南京幹嘛？”馮秋蘭吃驚地看著李婷婷，“那裏可不是什麽好地方，你去那裏幹嘛？”
“我想去南京闖蕩幾年，積累一些經驗，然後迴來創業。”
馮秋蘭仍是擔憂：“可是，南京那麽遠，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走？而且，萬一有危險怎麽辦？”
“不會有危險的。”李婷婷笑了，“我有錢。到那邊租輛車，雇個司機。不用擔心。”
馮秋蘭歎了口氣，說：“那你得答應我，不許再和侯小平來往了！更不許和他上床！否則，我絕饒不了他！”
李婷婷連忙答應：“我答應您，我絕對不會碰他。”
馮秋蘭又說：“既然你決定去南京了，那你也不必再去侯小平家了。我明天就搬過去和你住，免得被他糾纏。”
李婷婷猶豫了片刻，說：“媽，我們兩個單身女孩子住在一塊，不太合適。”
馮秋蘭說：“有什麽不合適？你們倆又沒結婚，就算結婚了也是分居。再說，你現在還沒畢業，住在他家不合適！”
李婷婷沉吟片刻，說：“媽，要不然，我給您租個房子，你搬過去。反正，這套房子也不能住人了。”
“租房子？”馮秋蘭說，“那怎麽成？我不要。”
李婷婷說：“您先聽我說，這套房子不能住了。因為，侯小平已經知道我們結婚的事了。”
馮秋蘭吃了一驚，說：“他怎麽會知道？”
李婷婷低聲說：“我們昨天去民.族大街辦理手續，恰巧碰到了他。我和他吵了幾句，他就知道我們結婚了。”
馮秋蘭臉色陰沉，喃喃地說：“你們這些臭小子，都不消停！”
“我隻是怕您和爸爸擔心。”李婷婷溫言軟語地勸慰她，“您就別操心了，我有分寸的。”
馮秋蘭說：“你這次去南京，是不是不打算迴來了？”
李婷婷遲疑了片刻，點頭承認：“是。”
“你想幹嘛？”
“您別問了。”李婷婷說，“我隻是想試探一下侯小平，看看他對我到底是不是真愛。”
“如果他還愛著你，你會跟他複婚嗎？”
“不會。”李婷婷堅定地說，“我不會給自己留後患。”
馮秋蘭歎息道：“哎呦喂，這麽說來，他倒像是你的良人了？”
“嗯。”李婷婷說，“他雖然年紀比我大很多，但是我覺得他人挺靠譜的。”
“行吧。”馮秋蘭無奈地搖搖頭，“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攔不住你。”
“謝謝您，媽。”
馮秋蘭說：“我幫你收拾東西。你先洗澡休息吧。”
“嗯。”李婷婷點點頭，“晚飯不用叫我了，我睡一覺就起來。”
“好，去吧。”馮秋蘭擺擺手。
李婷婷上樓換了衣服，從房間裏悄悄溜出來。侯小平正站在院子裏抽煙，見她出來，急忙掐滅香煙迎上來，低聲問：“談妥了？”
李婷婷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說：“你跟著我幹嘛？”
“我送你去車站。”侯小平緊張地說，“你坐火車，我開車送你。這樣路上不容易堵車。”
“不需要。”李婷婷轉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侯小平追上她，拉著她的胳膊說：“婷婷，我保證以後不再找你麻煩，也不會影響你的生活。請你原諒我。”
李婷婷甩掉他的手，淡淡地說：“不要再纏著我了。你放心，即使我離婚了，我也不會嫁給你的。我這輩子隻會嫁給愛情。”
侯小平愣了半晌，頹喪地垂下雙肩，苦笑道：“你就這麽恨我？”
“你說呢？”李婷婷冷笑，“你當初把我賣到窯子裏的時候，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你當初拿槍指著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的感受？你當初把我騙到山洞裏囚禁的時候……”
侯小平突然打斷她：“好了，夠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向你賠禮道歉。求你原諒我。”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盡量平靜地說：“不必了，我不會再跟你計較。希望你記住今天所說的話。我們之間的恩怨，到此為止。你好自為之吧。”
侯小平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卻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李婷婷進屋，關上門。
侯小平默默地看著那扇門，眼神變幻莫測。
這是他第一次嚐到失敗的滋味，而且是這種難堪的方式。被李婷婷徹底拋棄，讓他無法忍受。
他不甘心。
可是，李婷婷剛才提及的“父親”、“窯子”，讓他更加清醒地意識到，兩人之間的鴻溝，遠不僅僅是愛情與友誼這麽簡單。
李婷婷說：“如果你不能給我足夠的安全感，我們的婚姻就不應該存在。我不想做一個被動者。你想離婚，我不阻攔你。但是你必須保證，不會因為你的自私傷害到我的家庭。否則，我絕不會饒恕你。”
“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侯小平痛苦地說，“婷婷，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我保證，以前的事，我都忘掉，我們一切重頭再來好不好？”
“我們的過去並沒有什麽值得懷念的，侯小平。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麽未來。我隻能告訴你，你和我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李婷婷說，“你現在隻是我的債務人，我沒必要繼續跟你維持一段隨時會破裂的婚姻。”
侯小平怔怔地站了許久，終於慢慢退開幾步，黯然離開。
李婷婷看著窗戶，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微笑。
我的丈夫，不是一個好丈夫。但我相信，將來，他會成為一個好爸爸。
他對我的態度不算熱情，偶爾也會流露出幾分嫌惡和厭倦，似乎是對我太溫柔太順從而不滿意。
但是我並不討厭他。相反，我喜歡他的體貼和細致。
他不善於表達自己，每天忙於各種工作，但我知道，他很愛我。他願意花費一整天的時間陪伴我和孩子，願意陪著我們吃飯散步，願意給我做飯。
這些，在他工作的時候，他從未對我說過。
他是個好丈夫，也是個好兒子。
這些天來，我們相處得很愉快。雖然他的話語不多，但是我能夠聽懂，他在用行動告訴我，他非常在意我和寶寶。他也很疼愛兒子。我覺得這種狀況很好。
我們還有三年的時間，我希望能夠抓住每一個和丈夫獨處的機會，讓彼此熟悉彼此。讓寶寶也感受到爸媽和睦幸福的生活氛圍。
我想，我會是個好母親。
這天晚上，侯小平帶兒子睡在隔壁的臥室，我們兩人共枕而眠。
我摟著他的腰，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他閉著眼睛，唿吸勻稱而平穩，顯然睡得很沉。
李婷婷抬手撫摸他堅毅而飽滿的額頭，手掌滑到眉骨上，慢慢停留。她盯著他看了一陣，忽然伸出手，撥弄他鼻翼兩側的胡茬。他睜開眼睛，看見她臉頰上的紅暈，含糊不清地問：“怎麽了？”
“你好帥啊！”
他笑了笑，翻個身抱住她。
夜裏，我們一直在聊天，聊孩子，聊過去。我們的話題漸漸從生活瑣事轉移到了工作中去。
“我最近準備投拍一個電視劇。我想，這個電影應該很適合你演。”
侯小平搖搖頭，說：“我沒興趣演戲。”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李婷婷說，“你不是一直想成為一個優秀的企業家嗎？我可以幫助你。你知道嗎？我們的兒子，將來會走向電影界。他長大後，肯定會成功的。”
侯小平皺起眉頭，不悅地看著她。
“你不會是打算把兒子培養成明星吧？”他說。
李婷婷點點頭：“有何不可呢？娛樂圈是世界上最賺錢的行業，當初我嫁給你的時候，可是一窮二白。我們靠什麽來支撐我們的生活？還不是靠著電視台和網絡。現在我們有了這麽大的一家電視台，有這麽多忠誠的觀眾，我們為什麽不能培養一批藝人來替我們賺錢？”
侯小平皺緊眉頭，不讚同地說：“不要拿這種東西跟我談論。”
“我認真的。你想，我們的兒子將來會成為明星，我們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宣傳他，提高他的知名度，等到他真的紅了，我們就有更多的收入，甚至比電視台還要有錢。”
“那也是我的事。”侯小平說，“我會找律師跟你協商解決這件事。”
李婷婷歎口氣：“你怎麽就是聽不進去我的話呢？難道你不知道我所謂的‘明星’，其實指的是娛樂圈中的潛規則。隻要你不願意做這些肮髒事，誰也逼迫不了你。你又何必擔驚受怕呢？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們父子倆的利益，這難道不比你去冒險掙錢好多了？”
侯小平坐起身，嚴肅地注視著李婷婷：“李婷婷，別忘記，是你先背叛我的。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和保護，我也絕不會踏足這一行。如果你再執迷不悟，我們隻能法庭上見。”
“侯小平……你……你怎麽能這麽說話……”
“你知道，我不是嚇唬你的。”侯小平淡漠地說。
李婷婷呆滯片刻，猛地撲向侯小平，死死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嘶聲吼叫著：“侯小平！你怎麽能夠這樣！你怎麽可以說這種無恥的話？”
侯小平被她突然激烈的舉動嚇到，愣了半晌才推開她，“你瘋了？”
“是！我是瘋了！”她歇斯底裏地吼，“我就是瘋了！我早就瘋了！侯小平，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都毀了，我什麽都沒了……”她哭泣著捶打著自己的腦袋，像是恨透了自己，卻無計可施。
侯小平冷眼旁觀，說：“你不是還有兒子嗎？”
“兒子？哈哈哈哈哈哈……”她笑著，淚流滿麵，“侯小平，你知不知道，你的兒子是你害死的？”
侯小平震驚地瞪大雙眼。
“我不信……”
“我不騙你。”李婷婷擦掉眼角的淚水，“因為他的病情惡化，需要換腎，我們隻有這一顆腎，所以……”她頓了頓，繼續說，“我們選擇了他，但是，我們不能放棄另一個孩子。我們瞞著你偷偷做了換腎的手術，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
李婷婷痛苦地伏倒在床上，抽搐著，“侯小平……侯小平……你太狠毒了，你太狠毒了……”
侯小平靜默地坐著。
“你知不知道我當時的感覺？”李婷婷抬起頭，“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啊！”
她用力地抓著床單，渾身顫抖著，“但是我忍住了……我忍住了，我告訴自己，我要報複，我要報仇，我要把你送進監獄，我要讓你受盡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侯小平冷冷地看著她，說：“李婷婷，你的兒子死於非命，你恨我也應該。我從未怪過你，因為我欠他一條命。而且，你並不是完全沒有錯誤，你的行為違反了我們的婚姻協議，你的私自換腎的行為，破壞了我和我妻子之間的關係。”
“哈哈……”李婷婷忽然狂妄地大笑起來，“侯小平，你真是天真得很！我告訴你，你和你妻子之間的關係已經岌岌可危了。”她伸出食指晃了晃，“我們之間的協議期限快要到了，你們已經離婚兩次了。你以為你的妻子還會跟你過一輩子嗎？她現在肯定已經後悔了吧，後悔嫁給你了！”
侯小平沉默良久，說：“我知道。”
李婷婷嘲諷地哼了一聲，說：“你當然知道，你的妻子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勢利女人，她當初之所以嫁給你，無非是圖你家的財產。她現在肯定後悔死了。你們這段婚姻根本就是個笑話，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她不僅要跟你離婚，她還想分割你的財產！”
侯小平平靜地問：“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想說什麽你猜不到嗎？”李婷婷獰笑著，說，“你的妻子想分割你的財產，想要把你的一切占為己有！侯小平，我告訴你，你遲早有一天會輸得傾家蕩產，一無所有！”
“那你呢？”侯小平淡淡地問，“你又想從我身上撈到什麽？”
李婷婷冷笑道：“我要的東西，你給得起嗎？”
“你可以試試。”侯小平說，“隻要我活著一天，我就會努力賺錢養你們母子倆，直到你和兒子衣食無憂為止。”
“嗬嗬嗬……侯小平，你真是太天真了。”李婷婷冷笑著說，“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承諾嗎？你會養我們娘倆嗎？”
“為什麽不信？”侯小平皺起眉頭，“你覺得我沒有能力養你們嗎？”
“我覺得你根本不配！”李婷婷咬牙切齒地說，“你隻配去死！”
“如果我死了，你們母子倆將會變成孤兒寡母。你認為憑借你的能力，能夠照顧好自己和兒子嗎？”
“侯小平，別把自己看得多高尚，你隻是個失敗者罷了，一個連兒子都保護不了的失敗者！你就等著瞧吧，我會讓你嚐到世界上最絕望的滋味！”李婷婷惡狠狠地說。
侯小平冷笑了一聲，站起身，拿出鑰匙準備走，卻聽見李婷婷尖叫一聲，捂住胸口癱軟在床邊。他急忙跑過去查看。
“你……你給我吃了什麽……”李婷婷瞪著血紅的眼睛盯著侯小平，表情猙獰。
侯小平搖搖頭，“不對。你的體內有一種奇怪的抗藥性，我剛才注射的麻醉劑對你無效。”
李婷婷掙紮了片刻，便昏迷過去了。
侯小平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立即趕往醫院。他必須找到李婷婷身體內的這種抗藥性源泉。這種抗藥性的藥物，他曾經在一些特殊的實驗室裏見識過。比如說，人類在服用某些致幻劑或是麻醉劑時，會出現短暫的昏厥狀態，這時候，人體的免疫細胞會迅速調動，抑製這種藥物對人體的傷害。
而李婷婷此前明顯已經被注射過抗藥性的藥物。所以才會產生這種短暫的昏厥。這種抗藥性的藥物，一般在臨床上稱為“病毒”。
侯小平趕到醫院時，李婷婷已經醒了過來。她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臉色灰白，嘴唇青紫。
侯小平把她帶到辦理入院的窗口，交納了一筆費用。
“你需要住院觀察24小時。”護士說，“如果24小時之後你還有嘔吐現象，就需要轉院了。”
侯小平點了點頭。他轉過身，朝著李婷婷走過去。他蹲下身子，輕聲喚道：“婷婷？”
“你滾！”李婷婷歇斯底裏地怒吼道，“你給我滾！”
侯小平歎息一聲，說：“你先別激動，你應該先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
“你給我閉嘴！”李婷婷怒罵道，“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侯小平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婷婷，我們夫妻兩個走到今天這步田地，都不容易。難道你不希望我們和和美美地度過餘生嗎？”
李婷婷像是受到了刺激似的，猛烈地咳嗽起來。
侯小平急忙幫她拍背順氣，柔聲說：“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你和陽陽。隻要你乖乖配合治療，咱們一家三口很快就能團聚了。”
“哈哈哈哈哈！”李婷婷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侯小平，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傻乎乎愛你愛得死去活來的李婷婷嗎？我早就不愛你了，也不稀罕你的錢！我巴不得你死，我巴不得你們全都去死！我恨你，侯小平，你為什麽要活在世界上礙我的眼？我討厭你，我討厭你！你死掉吧！你去死啊！”
李婷婷歇斯底裏的咆哮嚇壞了旁邊的值班護士，她驚恐地喊道：“這位家屬！你這是犯法的！”
侯小平按捺住火氣，溫和地說：“婷婷，你別鬧了，咱們好好談談行嗎？”
李婷婷又大哭起來，抱怨道：“你為什麽不肯死！你為什麽不肯去死？你死了，就再也沒有人來糾纏我和陽陽了！”
侯小平苦口婆心地勸慰著，可李婷婷越說越激動。她從枕頭下抽出一把刀子，抵在自己脖子上，衝著侯小平嘶吼：“你走，你現在就滾！否則我就死給你看！”
侯小平愣了一秒鍾，隨即暴喝：“你敢！”他一把奪過李婷婷手中的刀子扔在了地上，抓著她的肩膀，使勁晃了晃，“你清醒一點！李婷婷，你看著我，我告訴你，我不會離婚的！”
李婷婷淚流滿麵地望著侯小平，哀求道：“求求你，你跟我離婚吧！我真的不想看見你！求你了！”
“你做夢！”侯小平咬牙切齒地說。
“你非逼我死！”李婷婷舉起匕首。
侯小平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
李婷婷疼得渾身直哆嗦。
侯小平厲聲問道：“你究竟想要什麽？你說吧，隻要是我能夠做到的，我都答應你！”
“好……好……”李婷婷喘著粗氣，慢慢平靜下來，“既然你這麽痛快，我也不多囉嗦。你把你名下的財產全都轉移到我的賬戶裏麵。”
“不可能。”侯小平斷然拒絕。
“我知道你沒錢，但是我可以借給你。”李婷婷說，“我有存款，加起來有二百萬左右。你拿到錢以後，立刻和我離婚。”
侯小平冷哼了一聲，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嗎？你想把那些錢據為己有，對不對？”
李婷婷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卻並沒有承認。
侯小平繼續質疑道：“我憑什麽相信你？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把錢拿到手，再跑路？”
李婷婷嗤笑一聲：“我都這幅模樣了，你覺得我能跑到哪兒去呢？再說了，你有那麽多證據，難道怕我賴賬嗎？”
“我隻要確保你把錢安穩地放進銀行卡裏，剩下的，我自己處置。”侯小平沉聲說道，“這筆交易你覺得怎麽樣？”
李婷婷思忖片刻，點頭答應：“可以。”
“你最好記住你剛才的話。”侯小平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說，“我等會兒會聯係律師。我希望盡快解決這件事情，別拖太久。”
“沒問題。”
侯小平轉身走出病房。
“等等！”李婷婷忽然叫住他，“那個小孩，他怎麽辦？”
侯小平頓住腳步，迴頭看著李婷婷，語帶嘲諷地說：“怎麽，想養個小白臉？”
李婷婷冷冷地盯著侯小平，眼神冰冷得像是淬著毒液。
侯小平皺眉道：“李婷婷，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傷害陽陽，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完便摔門而去。
李婷婷坐在床沿，呆滯的目光逐漸變得陰狠惡毒起來。她喃喃自語，說道：“侯小平，你等著瞧。”
第二天傍晚，侯小平接到了律師的電話，約他明天上午九點到民證廳門口，共商兩人離婚事宜。
侯小平鬆了一口氣，連夜趕到民證廳門口等候。
不料半個小時之後，侯小平迎來了一張熟悉的麵孔。他怔住了，脫口而出道：“許誌成？你怎麽來了？”
許誌成朝四周張望了一番，低聲說道：“我聽說李婷婷今天找你離婚？你答應了？”
侯小平搖了搖頭。
許誌成皺眉道：“我還以為你會答應。”
“不可能。”侯小平說，“我已經和李婷婷達成協議了。她會把家裏所有的東西留給陽陽，包括一間房子。”
許誌成歎了口氣：“你這次惹了麻煩，恐怕李婷婷不會輕易饒過你的。”
侯小平微微眯起了眼睛，說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陽陽。”
許誌成拍了拍侯小平的肩膀，說：“我幫你查查李婷婷，看看她是怎麽想的。”
“謝謝。”侯小平誠懇地說。
許誌成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很快，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喂？哪位？”
“我姓許，我是許誌成。”許誌成簡單地說明來意。
“哦，原來是許先生。您好。您找我有什麽事？”
“你知不知道李婷婷現在住院了？”
“嗯，知道啊。昨天就聽她媽媽說了。”
“她現在需要一大筆錢。”
“我們談一筆買賣，如何？”
“許先生請講。”
許誌成把李婷婷和侯小平之間發生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末了問道：“李婷婷想要多少錢？”
“這……”對方遲疑著說，“這種事我也做不了主。您稍等片刻。”
許誌成掛斷電話，靜靜地等待。
幾分鍾以後，對方迴複說：“她想用五千塊錢換陽陽的撫養權。”
許誌成想了想，又問：“你知不知道這筆錢從哪兒來？”
侯小平有點奇怪，問道：“你打算跟李婷婷的父親做什麽交易？”
“當然是談判。”許誌成胸有成竹地說，“我不會輸的。”
兩人驅車前往李婷婷父親居住的城鄉結合部，路途並不遙遠，隻花費了20多分鍾。李婷婷的父親名叫陳建業，是個50來歲的漢子，穿著灰色棉襖，戴著帽子和圍巾，正蹲在路邊抽煙。旁邊擺著一輛破舊的三輪摩托車，一個染著黃頭發的男人騎在上麵玩手機。
陳建業抬起頭，朝侯小平露出一個笑容：“兄弟你好。”
侯小平伸出手與他握了一下，禮貌地說：“你好。我叫侯小平。”
許誌成向陳建業介紹侯小平。陳建業愣了一下，隨即笑嗬嗬地說：“哎喲，我怎麽沒聽婷婷提起過？”
侯小平笑道：“我是最近才認識婷婷的。”
“這麽巧。我也是最近才認識婷婷的。”陳建業哈哈笑了起來，拉著侯小平的手臂說，“走，咱進屋聊，外麵太熱了。”
三人進入屋內，李婷婷剛洗完澡，披散著濕漉漉的長發從衛生間走出來。她身材高挑勻稱，肌膚白皙細膩，腰肢柔軟纖細，曲線婀娜曼妙，胸前鼓鼓囊囊，臀部渾圓挺翹。她穿著睡裙，雪白纖薄的布料遮蓋不住她美好動人的軀體，令人遐思。
陳建業看到她出來了，站起來說：“婷婷，這位是侯小平，陽陽的爸爸。他今天特意來看你和陽陽。”
“侯先生你好！”李婷婷走到沙發邊坐下，臉頰飛紅，羞澀不安。
“你好。”侯小平淡淡地說道。
“你和婷婷的感情真好。”陳建業笑道，“難怪婷婷肯嫁給你呢。”
許誌成連忙解釋說：“我們不是夫妻，隻是朋友。”
李婷婷卻搶先說道：“我願意嫁給侯小平。因為他比許誌成更愛我。”
陳建業笑了：“好，我知道了。”
“婷婷。”侯小平忽然嚴肅起來，鄭重其事地看著李婷婷，“我今天過來不是為了求和的。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
李婷婷的神情頓時僵硬起來。她咬著嘴唇看著侯小平。侯小平微笑著繼續說道：“我想帶陽陽離開這兒，去一個更適合他生活的地方。”
李婷婷的表情瞬間變成驚愕，她猛然跳了起來，大聲斥責道：“你瘋了嗎？你不怕被警察抓起來嗎？”
侯小平平靜地說：“這裏不適合孩子生存，我想送他去別的地方，這是唯一的辦法。”
陳建業冷哼一聲，插言道：“你們以為自己是誰？想把孩子帶去哪兒就帶去哪兒？”
李婷婷瞪視著他：“你還想怎樣？！我不會再像以前那麽傻，被你欺騙！”
“我什麽時候欺騙過你了？”陳建業反駁道，“我明明是為你好！”
“閉嘴！”李婷婷怒吼道，“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幫助！我也不稀罕！”
侯小平看著李婷婷激烈的表演，輕描淡寫地說：“婷婷，你可要想清楚。你要是拒絕了我，陽陽就會失去他的監護權。而且他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每天都需要藥物維持生命。你舍得嗎？”
李婷婷啞口無言，眼圈漸漸紅了，她轉過身，低垂著頭，雙肩顫抖著。
陳建業急切地說：“婷婷，你別聽他胡說八道！這小子是騙你的！他就是為了拿孩子威脅你！”
許誌成沉默著，似乎在考慮如何應對突發狀況。
李婷婷哽咽道：“你們……你們為什麽非要逼迫我……”
“我們沒有逼迫你。”侯小平說，“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實話實說！實話實說！”李婷婷喃喃自語，淚水奪眶而出，“我真後悔當初沒有早點殺死你們母子！”
“你這話什麽意思？”陳建業大喊道，“當初明明是你媽媽先勾引我的！”
侯小平皺起眉頭。
許誌成連忙阻止陳建業說話：“陳叔，您別這樣。我知道你對婷婷很好，但是您必須相信我們不是壞人。”
“我憑什麽相信你？”陳建業指著李婷婷問道，“你又憑什麽說她跟你沒關係？”
“我們之間確實沒有血緣關係。”侯小平淡淡地說，“但是我們從未做過傷害她的事。她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女人，沒有之一。她曾經救過陽陽的命。”
許誌成立刻接過話茬：“對對對，婷婷曾經救過陽陽的命。所以她是個善良的人。她對待朋友一直很仗義，所以才能結交到你們這些朋友。她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包括你們。”
李婷婷擦掉眼角的淚珠，冷冷地說：“我不希望任何人侮辱我的朋友。尤其是你。你不配。”
“你！”陳建業憤怒地拍打桌子。“太過分了吧？！”
李婷婷轉向侯小平，認真地說道：“侯小平，謝謝你為我說話。但是我和你的婚姻根本毫無價值。我不會跟你走。我要留在陽陽身邊照顧他。”
侯小平深吸一口氣，說道：“婷婷，你真的要這樣嗎？”
李婷婷堅決地點點頭：“我要這樣。”
侯小平沉默片刻，緩緩地說：“婷婷，你覺得陽陽離開你，能夠健康地長大嗎？他畢竟是個病人。我不忍心看他痛苦，我要帶他走。”
“你憑什麽替陽陽做決定？”李婷婷怒道，“他是我的兒子，他要選擇跟誰在一起，難道還用征求我的同意嗎？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李婷婷的態度十分惡劣，侯小平的臉色頓時陰鬱下來，他盯住李婷婷，冷冷地說：“李婷婷，你別忘記自己答應過我的事！”
“我不會食言的！”李婷婷斬釘截鐵地說。
侯小平冷笑一聲：“希望如此。我等你的電話。”
侯小平轉身走出門外。
“站住！”陳建業攔住侯小平的去路，兇狠地瞪著他。
侯小平冷漠地瞥了陳建業一眼：“讓開。”
“你這個混蛋！”陳建業抬手便朝侯小平扇了過去，卻被侯小平握住手腕，稍一用力，陳建業吃痛地鬆開手，踉蹌退後幾步，跌坐在椅子上。
李婷婷驚唿一聲，跑上去扶住陳建業，焦急地質問道：“你對我爸做了什麽？”
侯小平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服，微笑道：“我什麽都沒做。”
陳建業捂著手臂，憤怒地咆哮道：“李婷婷，我要告訴陽陽，我們兩家聯合起來對付他的親生父母！”
李婷婷咬牙切齒地瞪著陳建業。
許誌成安慰她說：“婷婷，別擔心。陳叔隻是嚇唬嚇唬侯小平。”
侯小平挑釁地揚起下巴：“我隨時恭候。”
說完便頭也不迴地離開。
李婷婷扶著陳建業，哭泣道：“爸……你疼不疼？”
陳建業歎了口氣，輕撫李婷婷的頭發：“傻丫頭，爸怎麽可能疼呢？爸剛才那麽罵他，是為了讓他放棄搶走陽陽的念頭。你千萬別衝動啊。咱們要保護陽陽，一定要保護陽陽。你想想，你現在一無所有了，要是陽陽再跟著侯小平走了，你還剩下什麽啊？你以後該怎麽辦啊？”
李婷婷搖著頭，悲慟地說：“我不怕，我一點也不怕，爸，我不怕！”
陳建業摟住她顫抖的肩膀，溫柔地說：“乖，爸爸知道你不怕。爸爸隻是擔心你受委屈。”
“爸，我不會再嫁人了，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陽陽。我會照顧好陽陽。”李婷婷哽咽著說，“爸，陽陽需要您。”
“傻孩子。”陳建業摸著李婷婷的臉頰說，“當然是陽陽更重要啦。”
李婷婷低聲啜泣，抽泣著說：“爸，謝謝您。”
侯小平走在前麵，臉色陰沉而嚴肅。
他的助理李峰在他身旁小聲提醒道：“先生，您剛才不應該激怒李女士的，她肯定會找媒體曝光你。”
侯小平停下腳步，側眸掃了一眼助理：“你覺得她敢報警嗎？”
李峰猶豫道：“可是……她畢竟是陽陽的媽媽。”
侯小平淡淡地說：“我不信李女士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李峰恍然大悟。
陳建業在醫院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平時就陪著李婷婷和陽陽住在這裏。
因為陳建業的原因，李婷婷每天早晨起床後都必須趕往醫院照料陽陽，所以侯小平很少有機會和李婷婷單獨相處，隻能借口工作忙，盡量避免見到李婷婷。
今天早上，侯小平依舊是按時趕到醫院，推開陽陽的病房門，發現李婷婷趴在床沿睡著了。侯小平關上門，躡手躡腳地來到床前，靜靜地凝視著陽陽熟睡的小臉。
陽陽比之前消瘦了許多，臉頰凹陷下去，雙眼緊閉，睫毛烏黑濃密，仿佛蝴蝶的翅膀，輕輕撲閃，嘴唇蒼白無血色。
“陽陽……”侯小平伸出手指，輕觸陽陽細嫩的臉龐，感慨地說，“我真舍不得把你交給其他人。”
他將手掌貼在陽陽額頭上，溫暖的手掌立即傳遞出陣陣熱流。侯小平欣喜若狂，又輕輕撫摸著陽陽的臉頰。
陽陽的眉頭微蹙，仿佛感覺到了什麽，突然睜開眼睛，怔怔地望著侯小平。
侯小平露出一絲淺笑，輕聲喚道：“陽陽。”
陽陽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確定。片刻後，他突然綻開笑容，伸出小手抓住侯小平的手指，輕輕喊了一聲“爸”。
“哎，爸在這兒呢。”侯小平輕輕揉搓著陽陽冰涼的小手，憐愛地看著他。
“爸爸……”陽陽的聲音聽上去軟綿綿的。
“嗯，爸爸在呢。”侯小平溫柔地撫摸著陽陽的腦袋，輕聲說，“我的寶貝，爸爸來看你了。”
陽陽抿了抿嘴唇，輕輕地點了點頭，像個孩子般靠進侯小平懷裏，抱住侯小平的腰肢，小臉埋進侯小平胸膛。
侯小平拍著陽陽的背，柔聲問道：“陽陽餓了嗎？”
“嗯。”陽陽悶悶地答道，“想吃奶油蛋糕。”
“好。等爸爸一會兒，爸爸買來喂飽你。”侯小平鬆開陽陽，站起來對李婷婷說：“婷婷，你幫我看著陽陽，我去超級超級快餐店買一份蛋撻，然後送過來。”
“好。”李婷婷紅著眼眶點點頭，“你路上慢一點。”
“放心吧。”侯小平轉身離開了。
陽陽坐在椅子上，看著父親離開的背影。
“陽陽。”李婷婷蹲在他身邊，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頰，“怎麽了？”
陽陽抬起淚眼看向李婷婷。
“怎麽了？”李婷婷疑惑地看著陽陽。
陽陽突然用力抱住李婷婷，哽咽著說：“阿姨，我想你們。”
“陽陽乖，別哭。”李婷婷溫柔地安慰著他，“阿姨也想你。”
陽陽抱著李婷婷，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婷婷的眼圈泛紅，也忍不住落下淚水。
“媽咪，別哭啊。”陽陽慌亂地擦拭李婷婷臉上的淚痕，“陽陽還要跟阿姨玩遊戲呢。”
“好，阿姨不哭，陽陽也別哭。”李婷婷吸了吸鼻子，努力擠出一抹微笑，“阿姨不哭，你也不要哭。阿姨帶你去洗澡好不好？”
陽陽點點頭：“嗯。”
“阿姨抱你去浴室好不好？”李婷婷輕聲哄道，“陽陽自己能夠脫衣服嗎？”
“能！”陽陽堅定地點點頭，“陽陽自己可以脫衣服。”
“那我們去洗澡吧。”李婷婷站起來，將陽陽從椅子上抱起來。
“陽陽要尿尿了哦。”侯小平提醒道。
李婷婷愣了一下：“尿尿？”
陽陽紅著臉，低下頭，羞澀道：“尿尿……尿尿……”
“哈哈，陽陽真聰明，知道尿尿了。”李婷婷高興地誇讚道，“阿姨抱你去廁所。”
陽陽摟住李婷婷的脖頸，害臊地把小臉藏在她肩窩裏。
李婷婷將陽陽抱進衛生間。
侯小平站在門口，叮囑陽陽：“陽陽，自己解決哦。”
陽陽點點頭：“知道啦。”
侯小平走了出去，順便將房門關上。
李婷婷打開花灑，為陽陽衝洗身體。
陽陽趴在浴缸邊緣，仰起小臉看著鏡子裏的李婷婷，稚聲稚語地說：“阿姨，我會乖乖的。”
“嗯，真乖。”李婷婷寵溺地捏了捏陽陽肉唿唿的臉蛋。
陽陽突然皺了皺眉：“我想尿尿……”
“噓，阿姨幫你拿紙巾。”李婷婷趕忙抽出幾張紙巾，“陽陽先墊一墊。”
“謝謝阿姨。”陽陽拿起紙巾。
“陽陽，你先坐下，阿姨給你換褲子。”李婷婷將陽陽扶到馬桶旁。
“嗯。”陽陽爬上馬桶蓋，乖巧地坐在上麵。
“陽陽，你先閉上眼睛，好不好？”
“唔。”陽陽乖乖照做。
李婷婷替他係好褲子，又把髒衣服都扔進垃圾桶。
侯小平推門而入，手裏拎著一隻紙袋。
李婷婷見狀，立即迎了上去：“東西我已經買齊了。我們現在就迴家吧。”
“好。”侯小平點點頭，“陽陽，咱們迴家嘍。”
陽陽站起來，邁開兩條腿，撲進侯小平懷裏。
三人走出賓館，剛準備上車，卻碰上了許曉萱和周浩，兩人顯然是特意過來找他們的。
陽陽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許曉萱和周浩也很詫異：“陽陽？”
“哇~叔叔阿姨好！”陽陽掙紮著從侯小平懷裏跳下來，跑到許曉萱麵前，“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許曉萱拉過陽陽，指著周浩說：“昨天下班之後，叔叔和阿姨一直在等你放寒假。今早才聽說你被綁架了。你嚇壞了吧？”
陽陽搖搖頭：“我沒有被嚇壞。”
“傻孩子，怎麽會沒有被嚇壞？”許曉萱疼惜地撫摸著陽陽的額角，“你當時肯定非常恐懼吧？叔叔阿姨都擔心死了。”
陽陽抓緊許曉萱的手臂，怯怯地看向侯小平：“侯叔叔，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
侯小平微微一怔，隨即露出欣慰的笑容：“你平安無事就好。侯叔叔怎麽會怪你？”
“侯叔叔，你真好。”陽陽咧嘴笑道，“我愛你。”
李婷婷捂嘴偷笑。
周浩尷尬地清咳兩聲：“既然陽陽沒事，我們就先走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李婷婷禮貌地朝他們頷首致意，轉身上車。
陽陽依依不舍地揮動手臂：“再見，叔叔，阿姨。”
汽車駛離賓館。
侯小平問陽陽：“陽陽，餓不餓？”
陽陽揉揉肚子，說：“有點餓。”
“走，叔叔帶你吃飯去。”侯小平帶著陽陽走出賓館。
李婷婷將車停靠在賓館旁邊的街道上，對侯小平說：“我就送你們到這裏。”
侯小平點點頭，將陽陽抱上副駕駛座。
陽陽扭頭問李婷婷：“阿姨呢？”
“媽媽還有事情要辦，就不跟你一塊兒去吃飯了。阿姨明天再陪你玩，好嗎？”
“嗯嗯，好的。”
李婷婷關切道：“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們很快就迴來的。”侯小平笑著答應。
李婷婷開車離去。
陽陽抬起雙眸，疑惑地盯著窗外的景象。
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在車窗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車水馬龍的繁華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以及那些五顏六色的廣告牌。
陽陽歪了歪腦袋：“這是哪兒啊？我們要去哪兒吃飯？”
“這裏叫‘香港’。”侯小平簡單解釋，“是著名餐飲城，我們要去這兒最高檔的餐廳品嚐美食。”
“好棒噢！”陽陽興奮極了，“叔叔，你是說，我們可以點好多好吃的？”
“當然。隻要陽陽喜歡，盡量滿足陽陽。”
“嘿嘿。”陽陽高興極了，“我要吃烤魚、炸排骨、炒青菜、糖醋小排、紅燒肉、醬肘子、辣椒炒牛柳、酸湯肥腸、油悶茄子……”
侯小平忍俊不禁：“陽陽想吃這麽多？”
“嗯！”陽陽認真地點點頭，“這麽多才夠味嘛！”
侯小平伸手捏捏陽陽的臉頰：“那我們現在就去超級豪華的餐廳吧。”
“耶~”陽陽拍著手掌歡唿雀躍。
車子在繁華街道穿梭，陽陽望著窗外的景物，眼睛閃閃發亮，心中充滿期待。
車子緩慢行駛在林蔭道上，周圍樹木蔥鬱，花草芬芳。
陽陽突然趴到椅背上，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外麵的風景。
“陽陽，你看那裏！”陽陽突然激動起來。
“嗯？”
陽陽指著前方一棟白牆灰瓦的四合院：“那個宅子好漂亮！”
侯小平側頭一瞧，那座古樸莊嚴的四合院確實很別致。他輕笑道：“那是皇家園林，是香港最頂尖的私人會所，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
陽陽嘟囔：“為什麽？”
侯小平耐心解釋：“因為那是皇室居住的地方，一般人是進不去的。我也隻是偶爾才能進去。”
“哦~”陽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又問，“那我們可以把車開進去嗎？”
侯小平愣了一下，苦笑道：“那裏可不是一般的私人會所，而是專門招待達官貴人的私人會所。你以為這麽輕易就能開進去嗎？除非你拿出邀請函或者預約信。”
“邀請函和預約信？”陽陽皺眉思索，片刻後恍然道，“難道那個門衛檢查我們的邀請函嗎？”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陽陽失落道：“我們怎麽會有那種東西呢？”
侯小平摸摸他的腦袋：“如果你想去，我幫你打聽打聽吧。”
“謝謝叔叔。”陽陽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你這孩子。”侯小平溫柔地笑著，“跟叔叔還這麽客氣做什麽？”
李婷婷從後視鏡裏看了侯小平一眼，心底暗歎口氣。
侯小平是個很善良的人。
陽陽雖然年紀幼小，但卻非常聰慧。李婷婷覺得自己不該對他隱瞞什麽，便決定告訴他實話。
“陽陽，叔叔今晚帶你去參加一個聚會。”李婷婷說。
陽陽眨巴眨巴眼睛：“是那種可以唱歌跳舞的宴會嗎？”
李婷婷搖頭：“不是。是商業酒會。”
“商業酒會？”陽陽露出感興趣的神態。
“你知道的，叔叔在做貿易。”
陽陽乖巧地點點頭。
侯小平笑道：“我的產品賣得特別好，每天都有好幾個電話找我談貨源。今天就是有個老朋友舉辦的商務酒會。我想著陽陽剛迴來，我們也沒時間給陽陽慶祝生日，所以帶陽陽過去見識一下。”
“哇哦，原來我這麽厲害！”陽陽興奮極了，“那我能不能見到大明星呢？”
李婷婷微笑道：“我們陽陽長得這麽可愛，見到明星肯定會很受歡迎的。”
“嘻嘻。”陽陽咧嘴一笑，“那太好啦，我最喜歡見到大明星了！”
車廂內洋溢著快樂幸福的氣氛。
侯小平將汽車停靠在一家裝飾豪華的酒店外，牽著陽陽的手走向酒店。
李婷婷跟在他們身邊，默默注視著他們。
兩人乘坐電梯上樓，來到某一間豪華包房門前，侯小平掏出邀請函遞給服務員。
服務員恭敬地接過邀請函，刷卡之後推開房門。
三人邁步入內，侯小平鬆開陽陽的手：“陽陽，我先去和朋友們打聲招唿，一會兒再來陪你玩遊戲。”
陽陽乖巧道：“好噠，叔叔拜拜。”
李婷婷叮囑陽陽：“陽陽，等下一定要聽叔叔阿姨的話，不許亂跑亂跳。”
“放心啦。”陽陽擺擺手，“我會乖乖坐在沙發上等著你們的。”
李婷婷轉頭對侯小平笑道：“陽陽真是個懂禮貌又貼心的好孩子。”
侯小平謙遜地笑了笑，轉身朝著眾位朋友們走去。
此刻包房內，已經坐著二三十名賓客，大家相互交流，其樂融融。
“侯董來啦！”一名穿著燕尾服的紳士站起身來，熱情地擁抱侯小平，“好久不見了。”
侯小平和他握手：“張總您好。”
這位姓張的是當地富商，在本地有不少生意上的往來。侯小平與他關係匪淺，因此稱兄道弟。
“這位是……”張總順勢望向李婷婷。
李婷婷優雅地欠身：“您好。”
侯小平替她介紹道：“這是我妻子，李婷婷。”
李婷婷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與張總相握。
“李總裁，您的夫人真是一位美麗典雅的女士。”張總讚美道，“令人驚豔。”
李婷婷微笑頷首，並未說話。
侯小平問候了幾句，張總突然壓低聲音問道：“侯董，我聽說您最近收購了一批股票？不知您這麽做是否有深意？”
侯小平挑了挑眉：“什麽意思？”
“我們圈子裏都傳聞，有些人把持住了某些渠道，利用這些渠道賺了不少錢。”
侯小平笑了笑：“張總，我想你誤會了。我隻是想買一些股票罷了。”
張總狐疑地盯著他：“侯董，這就沒意思了吧？你既然收購了股份，就算不想賺錢也應該分紅啊。”
侯小平淡淡道：“我做生意是有風險的。萬一賠掉了褲子，多尷尬。”
李婷婷臉色微變。
侯小平瞥她一眼：“而且我現在才20歲，還是個孩子，沒精力承擔更多的風險。”
“你……”張總皺起眉頭，似乎有些不悅。他沉吟片刻，忽而冷笑，“哼，既然侯董這麽有風險，為何還敢拿錢砸進股票？”
侯小平反唇相譏：“我投資的是自己的錢，又不是借高利貸。難道張總覺得我虧了？”
“嗬嗬。”張總陰陽怪氣地冷笑幾聲，“侯董果然是個謹慎小心的人。不錯，我佩服您。”他轉過身，繼續與另一個商界巨鱷攀談。
李婷婷忍無可忍，輕咳一聲，提醒他：“侯總，我們該過去了。”
侯小平衝她溫柔一笑：“嗯，走吧。”他拉著李婷婷走向一群衣香鬢影的商業巨擘。
一番寒暄之後，侯小平被眾人圍繞起來，觥籌交錯。
陽陽百無聊賴地看著周遭人群，心裏琢磨著：這些叔叔伯伯們真熱情，比那個什麽狗屁明星好看多了，還能喝酒，簡直棒呆了！
李婷婷端著酒杯，走到陽陽身旁，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累嗎？媽媽帶你去休息室吃水果。”
陽陽連忙搖搖頭，指指自己的胸口：“我還不餓。”
李婷婷失笑：“好吧。那媽媽先去和爸爸聊天，你待會兒再去找他們。”
“好。”
侯小平剛從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口中聽完他誇耀自己的兒子如何聰慧伶俐、乖巧懂事。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清脆的童聲：“爸爸，你看我給你帶什麽東西來了！”
眾人齊齊扭頭望去。隻見一名五六歲的小男孩背著小書包蹦蹦跳跳地跑到侯小平身前，獻寶似地展示自己今天的戰利品——一枚閃亮亮的鋼鐵俠鑰匙扣！
“哇哦~”眾人發出一陣善意的歡唿聲。
侯小平愣怔半晌，隨即露出慈愛的笑容，摸摸陽陽的腦袋：“謝謝寶貝兒。”
陽陽仰起頭來，笑嘻嘻的：“爸爸喜歡就好！”
侯小平將他摟入懷中：“爸爸很喜歡。”
“太棒了！”李婷婷欣慰地說道，“你爸爸可喜歡這個小鋼鐵俠了。每次跟人炫耀時，別人都羨慕死他了。”
陽陽笑眯眯的：“爸爸是英雄，當然需要表揚。”
眾人紛紛讚歎：“陽陽真是懂事又孝順啊。”
侯小平感動不已，抱著兒子左右晃了晃：“我的寶貝兒真厲害！”
李婷婷看著父子倆親昵的模樣，眼角浮起淚花。
她的丈夫早逝，隻留下她和陽陽相依為命。兩人一路辛苦打拚，終於創建了屬於自己的事業，卻在這種場合遭遇了挫折。她原以為侯小平會像電視劇中那樣，對著鏡頭慷慨激昂地訴說著自己如何奮鬥，如何打拚事業，最後成功地獲得一切。但是沒想到，他居然會選擇隱瞞。她一度以為自己猜錯了，所以才會對侯小平產生怨懟的心理。
此刻，看著陽陽活潑可愛的笑容，她忽然明白了。他沒有騙自己，他確實有困難，隻是不願意告訴自己。
這麽多年了，她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為他分憂解難，甚至為他生下孩子。但她仍舊不曾了解他。他的內心遠比她想象得堅毅，也遠比她想象得深沉。他總是把一切藏得嚴嚴實實，不肯透露絲毫。
李婷婷突然覺得心痛不已，鼻尖酸澀，眼眶發燙，眼底漸漸氤氳起一層水汽。
侯小平察覺到妻子的異狀，抬頭關心道：“婷婷？你怎麽了？”
李婷婷用手帕擦拭一下眼睛，努力擠出笑容：“我沒事。”
她牽住陽陽的手，帶他往另一側走。陽陽奇怪地問：“媽媽，我們要去哪裏？”
“去吃飯。”
“可是我肚子不餓。”
“乖，等吃飽了媽媽再帶你玩兒。”
陽陽雖然有些遺憾，卻也沒有拒絕，乖乖地坐進車裏。
“你想吃什麽？”李婷婷問。
“我要吃炸醬麵。”
“行。”
“我要吃牛肉卷餅。”
“行。”
“我要吃冰淇淋！”
“行。”
“我還想吃烤鴨……”
“行。”
“我還要……”
“行。”
陽陽掰著手指算計了一圈，興致勃勃道：“我想吃三份冰淇淋！”
李婷婷哭笑不得，“行。”
“媽媽最好了！”陽陽撲進她的懷裏，使勁蹭了蹭。
李婷婷揉揉他軟綿綿的發頂，微笑道：“我兒子這麽乖，媽媽當然好了。”
侯小平見妻子神色黯淡，便溫言安撫道：“你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李婷婷勉強笑了笑，“你放寬心，我會支持你。”
“嗯。”侯小平點點頭。
李婷婷握緊丈夫的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
“我知道。”
“陽陽交給我，你專注做你的事情。”
“好。”
兩人相攜走向宴席廳的角落，陽陽趴在窗台上，遙望著遠處熱鬧的景色，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心思單純而快樂。
李婷婷輕聲道：“我的陽陽長大了。”
侯小平轉過頭來，柔聲說：“是呀。陽陽越長越漂亮了。”
李婷婷抿嘴偷笑，“現在是不是更加迷人了？”
“那倒未必。”侯小平伸手刮刮她的鼻尖，“你現在才是最美的。”
“油嘴滑舌。”
侯小平捏捏她的腰肢：“哪有？”
李婷婷瞪了他一眼：“少胡說八道。”
“嗬嗬。”
李婷婷低下頭去，雙頰飛紅：“別鬧，陽陽還在呢。”
侯小平攬住她的肩膀：“怕什麽，我兒子又聽不懂。”
“討厭啦。”
“哈哈。”
陽陽捂住眼睛：“羞羞羞！”
兩位老人站在樓梯口，看著他們恩愛親密的模樣，互相對視一眼。
“你覺得怎麽樣？”
“我很滿意。”
“謝謝你，阿姨。”
“別跟我客氣。”
“阿姨，你真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好女人。”
“我也這麽認為。”
李婷婷看著兒子天真浪漫的臉龐，心中充盈著幸福與感動。她從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幸運。
這時，李母端著酒杯走了過來。李母慈祥地看著李婷婷：“今晚陽陽就麻煩你照顧了。”
李婷婷連忙擺手：“阿姨您太客氣了。”
“陽陽是我們全家的寶貝疙瘩，我可不敢怠慢他。”
“阿姨，其實是我該麻煩你們才是。”
“傻丫頭，說什麽麻煩。陽陽喜歡和我們住在一塊兒，我高興都來不及。”
李母拉住李婷婷的手，將她的掌心貼到她的腹部：“以後啊，我們就一家四口團聚了。”
李婷婷被婆婆親昵地挽住手臂，耳根泛起紅暈。
侯小平在旁邊笑道：“媽，咱們先敬叔叔一杯吧。”
李父笑眯眯應道：“好嘞。”
於是幾人舉起酒杯，碰了碰杯子。李母仰脖喝盡杯中的白蘭地，笑吟吟道：“我們婷婷命苦，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結婚，可千萬別讓他欺負她。”
侯小平笑道：“放心吧阿姨，我不會虧待婷婷的。”
李母點點頭，又道：“婷婷這孩子從小命薄，嫁到我們家，受了不少委屈。但好在我把她捧在手心養大，不會叫她受半分氣。”
李父沉默地喝完杯中的清酒，拍了拍女兒的胳膊，“爸爸祝你幸福。”
李婷婷笑了：“我會努力幸福的，謝謝爸爸。”
飯後，李婷婷幫助父母收拾碗筷，準備送父母迴去休息。
李母推辭道：“婷婷，你明天還要早起，不用這麽麻煩的。”
“沒關係的。”李婷婷堅決地幫著收拾，“爸媽，你們辛苦了這麽多年，我幫你們做點家務，也是應該的。”
“那……我們就卻之不恭咯？”
“嗯。”
李母和李父坐進沙發上，欣慰地笑了笑：“婷婷，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好在現在苦盡甘來。”
李婷婷歎了口氣，“我隻盼著以後的路能順順利利。”
“我們婷婷一定會平安幸福的。”李父鼓勵女兒。
李婷婷笑了笑，又問：“爸媽，你們還習慣嗎？”
李母答：“還行吧。你們都搬出去了，房間挺寬敞的，也夠住。陽陽每周末還能和爸爸一起玩兒，這樣我們倆就有伴兒嘍。”
“那就好。”
“哎……不過這段時間陽陽都不肯睡覺，總吵著要去遊樂園。唉……”李母無奈地搖頭，“他現在還小，不知道遊樂場的危險性有多大。”
李婷婷微笑道：“沒關係。等他再大點兒，我們帶他去玩，就像帶陽陽去遊樂園一樣。”
“嗯，希望他快點兒長大。”李母握住李婷婷的手，“陽陽是個乖孩子，你多費點心。”
“好的。”
侯小平拿過遙控器換台：“陽陽，你看這個。”
李婷婷驚訝地睜大雙眼：“怎麽會這樣？”
侯小平皺眉：“看來是有人蓄意陷害，想要毀掉陳誌傑。”
李父冷哼一聲：“不必猜測，是誰做的。”
侯小平看向丈夫。
李父說：“陳凱最疼愛的兒子被抓入獄，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那……他會不會找婷婷報複？”李母擔憂地問。
李父淡淡地瞥了女兒一眼，道：“如果真想對付婷婷，恐怕也輪不到我們插手。”
李婷婷低下頭。
李母問：“那現在該怎麽辦呢？陽陽不會被判刑吧？”
李父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至於。”
侯小平安撫李母，“您放心，我會保護陽陽。”
李母感激地看著侯小平：“我替陽陽謝謝你了。”
李父也道：“你打算怎麽辦？”
侯小平說：“暫時先穩住陳凱，不讓他鬧大，等風頭過去了再說。”
李婷婷輕聲說：“我不想連累你。”
侯小平轉身走到李婷婷跟前，拉著她的手：“別說傻話，什麽連累不連累的。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其他都不重要。”
李婷婷咬緊嘴唇，眼眶紅了：“謝謝你，我真沒用。”
“傻瓜！”侯小平摟住她纖細的腰肢，柔聲道，“不許哭，聽見沒有？”
“嗯。”李婷婷抬起手背拭淚，“陽陽怎麽辦？”
“交給我。”侯小平鄭重承諾道，“相信我，沒有我解決不了的事情。”
李婷婷點點頭，將臉貼在他胸膛。
侯小平攬著她走到廚房門口，對李母和李父說：“叔叔阿姨，我們先告辭了。”
李母忙道：“今晚留下吃飯啊。”
侯小平婉拒：“不麻煩你們了。明天我和婷婷還要上班，不便久留。”
“也是。”李母說，“既然你們還有事，我就不耽擱你們了。”
侯小平帶李婷婷走出門，把鑰匙遞給她。李婷婷猶豫片刻，還是把鑰匙塞進他掌心，“你……要小心點。”
“我知道。”侯小平揉了揉她的頭發，溫柔笑道，“你也是，早點兒睡。”
李婷婷點點頭，轉身離去。
夜色漸深，街燈亮起，繁華城鄉的燈火映亮了她的側臉，仿佛蒙上了一層迷霧。她慢慢往前走著，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李婷婷扭過頭，看清來人後，露出詫異神色：“張哥？你怎麽會來？”
“你忘了我剛才說的了嗎？我要請你吃飯！”張浩笑眯眯地說，“怎麽樣？賞臉麽？”
李婷婷愣了半秒鍾，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好啊！”
兩人並肩朝路邊停靠的車走去。張浩說：“上車吧，我帶你去個地方，絕對是個好地方。”
“哪兒？”
張浩神秘兮兮地賣了個關子：“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李婷婷坐在副駕駛座上，心髒撲通直跳。
汽車駛出城，穿越高架橋，沿著郊外蜿蜒曲折的林蔭小路，很快抵達山腳下一處幽靜僻壤之地。遠眺而望，可以看見山間雲霧繚繞，山澗飛瀑，綠樹成蔭。
李婷婷不由感慨：“原來這裏是座山中仙境。”
“怎麽樣？漂亮吧？”
李婷婷讚道：“太美了。”
張浩哈哈笑道：“喜歡就好。”
汽車緩緩啟動，繼續向前駛去。
李婷婷疑惑地說：“張哥，咱們到底要去哪兒？”
張浩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汽車行駛了幾分鍾，在山腳下的一塊平坦草坪前停下。
張浩指著四周，說：“看見這些花兒了嗎？”
李婷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四周的山坡上，零星長滿了各種花卉，顏色鮮豔，形態優雅。
“這叫鳳凰草。”張浩指著其中一株，對李婷婷說，“你看它的葉子，像不像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
李婷婷仔細瞧了瞧，點點頭，“確實挺像的。”
張浩又說：“這種草是很珍貴的藥材，價格昂貴。我爸特意托朋友弄了一批迴來，準備做一套化妝品送給你。”
李婷婷受寵若驚：“哎呀，張伯伯太破費了！”
張浩笑了，“應該的。你幫了我這麽多忙。”
他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說：“陽陽怎麽還沒到？”
“哦，我打電話催催。”李婷婷拿起手機撥通侯小平的號碼，問道，“你在哪兒呢？”
侯小平答道：“剛下高速，正往家趕呢。”
“哦，那我在這兒等你吧。”李婷婷掛斷電話，對張浩說，“張哥，你把車靠邊停一下，我去旁邊等一會兒。”
張浩按照她的吩咐把車停在了路邊，看著她走到一顆梧桐樹下，站在陰影中翹首張望。
侯小平很快趕來，李婷婷急匆匆迎上去。兩人低語兩句，侯小平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帶著她往迴走，邊走邊對張浩說：“今天麻煩你了，改天再找你喝酒。”
“客氣什麽！”張浩笑道，“都是兄弟，別這麽客氣。”
侯小平微微點頭。
李婷婷看看兩人，說：“我先迴去休息了。”
侯小平拉住她的胳膊：“別急。我和你一起迴去，我想單獨跟你聊一會兒。”
“聊什麽？”
“你覺得我這人怎麽樣？”
李婷婷遲疑了片刻：“嗯……很好啊。”
“那你願不願意跟我交往？”
李婷婷嚇了一跳：“什麽？”
“你放輕鬆，聽我說完。”侯小平握緊她的手，認真地注視著她，“我的意思是，我們倆試試看，如果合適，就在一起。我現在沒有女朋友，也不打算結婚，你考慮一下，行嗎？”
“可是……”李婷婷慌亂無措，“張哥……我……我現在還不敢談戀愛。”
“為什麽？”
“因為我不知道將來會怎樣……”李婷婷垂下睫毛，輕聲說，“我現在的身份比較尷尬。雖然我媽媽已經離開了，但我爸爸……他肯定不希望我嫁人。”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你想離開他呢？”
“我……我怕他難過，怕他傷心，更怕他會怪罪於我。所以我才……”
“既然擔心這些問題，為什麽當初還選擇迴來？”
“你不用說謊。”侯小平歎口氣，“我明白你的顧慮，但你必須勇敢地邁出第一步。”
“張哥……”李婷婷咬了咬嘴唇，抬起雙眸，直勾勾盯著侯小平的眼睛，“你知道嗎？我很害怕失敗。”
侯小平沉默片刻，鄭重道：“如果我說，我願意陪你嚐試一次，你會相信我嗎？”
李婷婷怔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侯小平牽著她的手，慢慢朝自己的車子走去。李婷婷猶豫著，卻始終沒掙脫他的掌握。
坐進車廂，兩人都沒說話。車窗外是一片蒼翠的竹林，偶爾傳來陣陣鳥鳴。
“你想吃什麽？”侯小平轉移了話題。
李婷婷搖搖頭：“什麽都不想吃。”
侯小平便把車子啟動，駛離這片竹林。
夜幕降臨時，兩人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李婷婷被侯小平牽著，踏入了他租賃的房屋內。房間布置簡潔，整體風格是黑白灰三色，充斥著濃厚的男性氣息。
侯小平打開冰箱門，問：“吃火鍋怎麽樣？”
“不喜歡。”
“那就水煮魚。”侯小平從冰箱裏拿出食材，“再加點兒青椒土豆絲兒？”
“隨便。”
侯小平洗菜切菜，炒了幾盤熱乎乎的菜肴端上桌，李婷婷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隻覺得肚子咕嚕叫。
兩人圍著餐桌坐下，侯小平夾了塊魚肉遞給她，說：“嚐嚐味道。”
李婷婷接過筷子，夾起魚肉送進嘴裏。
“好吃嗎？”
李婷婷咀嚼著，點點頭。
“那就多吃點。”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侯小平問她：“這段時間工作累壞了吧？”
李婷婷搖搖頭，說：“還好。”
“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或者想見的人？”
李婷婷愣了一下，搖頭。
“那就安心工作吧。”侯小平替她盛湯，“我知道你的夢想，我支持你。”
“謝謝……”李婷婷感激地笑笑，“其實我對工作還挺滿足的，沒什麽特別想做的事。”
“那你想過換一種工作環境嗎？”
“換一種工作環境？”李婷婷訝異地看著他，“我剛畢業，還不太懂你的意思……”
“如果你想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可以考慮到廣電部門工作。”侯小平喝了口啤酒，“廣電部是全民企業，每天要應付很多事情，工作壓力大，薪酬待遇也高。”
李婷婷低頭看著碗裏的米粒，沉吟良久，緩緩說：“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暫時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侯小平點點頭：“我尊重你的決定。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你是女孩子，而且又這麽漂亮，一旦跟男人走近，很容易被人誤解。”
李婷婷苦澀地笑笑，“我也知道……不過，我還沒有準備好。”
“我理解。”侯小平點點頭，“但你不可避免地要和各式各樣的男人有接觸，我們不可能阻止所有的男人追求你。你要盡快調整好自己，否則將來受到傷害的是你自己。”
李婷婷點點頭：“嗯。”
侯小平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微笑著看著她：“今晚我們住在這兒吧，反正房子夠大，我也沒買家具，不用收拾。”
李婷婷驚愕地瞪大眼睛：“你……你要留宿？”
“不行嗎？”侯小平挑眉，“你不是怕跟男人接近，影響你的形象嗎？”
侯小平站起身，走向廚房，“我去弄杯咖啡，你休息一會兒吧。”
李婷婷看著侯小平走遠，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憂愁。
侯小平泡完咖啡迴來，李婷婷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他輕輕合上房門，關掉燈光。走到沙發旁，靜靜地注視著熟睡的李婷婷。他伸出手，撫摸著她細膩柔滑的肌膚，溫軟得令人陶醉。侯小平輕歎一聲，在她旁邊躺下，擁抱她纖細柔軟的腰肢。
李婷婷迷迷糊糊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美非凡的臉龐。她嚇得猛然推開他，彈簧似的坐了起來，結巴道：“對、對不起……我不該亂碰你！”
侯小平失笑：“為什麽道歉啊？你睡得很死嘛，根本聽不到我說什麽。”
“那也不行！”李婷婷慌忙抓緊衣服。
侯小平笑著揉揉她淩亂的短發：“別害羞啦，我們都是成年人。”
李婷婷漲紅著臉：“我……我真的很困。”
侯小平聳聳肩膀：“那你繼續睡吧。”他起身把空調溫度調低，轉身迴到臥室，脫掉外套，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腦，登陸qq，給自己的朋友群裏發消息。
“我今晚不迴家了，跟朋友約會。”
很快有人跳出來：“侯大少爺終於肯談戀愛啦？”
侯小平敲字迴複：“別瞎扯蛋。我單身呢！”
“嘖，瞧你急的。你不是有未婚妻嗎？”
“那隻是權宜之計罷了，哪能當真？”
“那你打算怎麽辦？”
“先相處試試唄。”
“哈哈！我覺得你倆分分鍾就散場！”
“滾犢子！”
“哈哈哈哈！”
侯小平發了個白眼的表情，繼續瀏覽網頁，忽然看到有個人問：“兄弟，這次真是認真的？”
侯小平愣了一下，敲字迴答：“我一直很認真。”
“好吧，祝你成功！”
侯小平翻了翻聊天記錄，沒有再理會。
李婷婷從床上爬起來，躡手躡腳地走進衛生間洗漱。
出來的時候，侯小平還靠在椅背上刷網頁，神色悠閑自在。
李婷婷猶豫半晌，慢吞吞走到他麵前：“我……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嗯？”侯小平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想清楚了？”
侯小平沉默片刻，笑了笑：“也好。我明天就送你去酒店，幫你安排好房間。”
李婷婷感激地點點頭：“謝謝。”
侯小平擺擺手：“咱們之間，沒必要這麽見外。”
李婷婷輕聲道：“其實，我早就做好打算，等你畢業以後，就搬出去。”
“哦？為什麽？”
李婷婷被他火辣辣的眼神看得臉頰燒燙，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我知道……我比較笨……”
“你……”侯小平緩緩地收斂笑容，“你是因為覺得我們年紀相差太大，所以才……”
李婷婷搖搖頭，飛快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不……不是你……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嫌棄你老……”
侯小平微微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李婷婷鼓起勇氣：“你長得帥又聰明，是個特別優秀的人，我當然願意跟你交往。但是，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我不想拖累你……”
侯小平看著她焦慮不安的模樣，忽然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別怕，我不會因此嫌棄你。”
他的手指冰涼，觸碰著她臉頰上的肌膚，卻帶來一絲酥麻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
侯小平站起身，拉開衣櫃，將兩條裙子塞進她懷裏。他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褲，說：“你去換衣服，吃完飯咱們就去酒店。”
李婷婷捧著裙子，驚愕萬分：“現在？”
侯小平瞥了一眼腕表，點點頭：“現在剛好八點四十。吃完飯就可以直接走。”
“放心，我會陪你的，”侯小平露出一個微笑，“而且你穿這兩條裙子都挺漂亮的，我很期待。”
李婷婷抱著衣服，羞澀地鑽進了衛生間。
侯小平走出臥室，來到樓下，發現李叔坐在餐桌旁邊，看著報紙喝牛奶。
“小侯，你醒啦。”李叔笑嗬嗬地招唿道。
“嗯。”侯小平坐在餐桌旁，端起杯子喝水，看向廚房，問道，“婷婷在廚房做什麽？”
“她啊……在化妝呢。”
“化妝？”
“對呀，昨晚買了好多護膚品和口紅迴來。”李叔笑眯眯地說，“說是今天去酒店住，不迴來了。”
“這孩子……”侯小平歎了口氣，“這是怎麽了？”
“她呀……”李叔把牛奶放下，轉身走進廚房，對著裏麵喊道，“婷婷，小侯起床了！”
李婷婷匆忙跑出來：“好了好了！”
“趕緊吃飯！吃完飯準備準備，小侯送你去酒店！”
侯小平無奈地苦笑，“這丫頭，到底是怎麽了……”
李婷婷換好衣服下來，侯小平已經吃過飯了，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他聽見動靜抬起頭：“走了。”
李婷婷急忙拿起包包和外套跟上，臨出門前，她迴頭看了侯小平一眼，欲言又止。
侯小平關掉電腦站起身：“怎麽了？”
李婷婷咬了咬嘴唇，最後還是沒把話說出口，隻是搖搖頭：“沒事兒，走吧！”
侯小平看著她略顯失落的背影，不禁暗暗納悶。
從家裏出來，侯小平坐進車裏，問：“你想先去哪兒休息？”
李婷婷想了想，答：“酒店附近有商場嗎？”
侯小平一腳油門踩下去：“你想逛街？”
“不是，我想給你挑幾件襯衫。”
“好啊，那去商場吧。”
車停在商場門口，李婷婷挽著侯小平的胳膊，走進一家男裝店。
“你想給我買什麽？”侯小平疑惑地問。
李婷婷低著頭，小聲說：“我……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
“哈？”侯小平哭笑不得地看著她，“你第一次？你騙我的吧。”
“真的，不信你看！”李婷婷翻開包包，從裏麵掏出一張卡遞給他，“我……我媽媽給我的零花錢……不夠，我還欠銀行貸款的……”
侯小平接過她的銀.行.卡，上麵印著“a”，還蓋著“申請貸款處”的戳兒。
“這是什麽？”他疑惑地看著她。
“卡呀……”李婷婷眨巴眨巴大眼睛，“這是我媽媽的卡，我平時不敢用，怕她罵我敗家。”
侯小平噗嗤一聲笑了：“你還真傻乎乎的。”
李婷婷抿了抿嘴唇：“我……我是真的……”
“我相信你。”侯小平拍拍她的肩膀，“我不信你，難道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李婷婷鬆了一口氣：“謝謝你。”
“謝什麽。你幫了我大忙才是真的。”侯小平說，“不過這張卡你還是收迴去吧，我用不著。”
“為什麽用不著？”李婷婷瞪圓雙眼看著他。
侯小平認真地說：“我不缺錢，我有工資，而且工資不菲。我爸媽留給我的遺產也足夠我花銷了，所以……你真的不需要給我買東西，反倒是你自己，如果缺錢花，就隨便買一點，不必節約。”
李婷婷盯著他看了許久，輕聲說：“好吧……”
“那就別糾結了，趕快選衣服吧。”侯小平拉著她的手，走進試衣間，把門鎖死。
“我自己選……”李婷婷臉頰微紅，扭捏地說，“我想讓你給我參謀一下。”
侯小平脫掉外套掛在椅子上，打量著李婷婷。
“討厭！”李婷婷羞澀地低下頭，轉過身，指著櫥窗裏的一條深藍色連帽針織衫說，“我覺得這條好看。”
侯小平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件淺灰色羊絨線織成的半袖。
“這個顏色太老土。”
“嗯……”李婷婷猶豫了片刻，“其實……其實我覺得這個款式還可以，就是……比較貴……”
侯小平看了她一眼，“你喜歡，買。”
李婷婷愣了一下，驚訝地睜大眼睛：“真的？你願意買嗎？”
“當然。”侯小平笑著摸摸她的頭發，“傻瓜。你是我朋友，既然你喜歡，我就肯定願意付賬。”
李婷婷感動地望著他，鼻子酸酸的，“我們……我們是朋友嗎？”
“嗯。”侯小平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額發，眼神溫暖而充滿愛憐，“你對我好，我對你好，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李婷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像是這樣呢。”
侯小平寵溺地揉揉她的腦袋，兩人相視一笑。
“對了，你現在在做什麽工作呀？”李婷婷問。
“在網絡編程上班。”侯小平簡單迴答，並不多說。
李婷婷點點頭：“原來你在網絡上也能工作呀？我還以為隻有電腦和電腦周邊的東西才能上網呢。”
“嗯，因為我們的工作性質跟其他的it技術人員不一樣，所以工作環境和交際場合都比較特殊。”
李婷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我明白了……”
“那你呢？你在哪裏工作？”
“我……我……”李婷婷咬了咬嘴唇，低聲說，“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在什麽地方做過兼職，後來又辭職了……我也不太記得了……”
侯小平皺起眉，“你在做兼職？”
李婷婷點點頭：“嗯，在一家餐館裏端盤子洗碗什麽的……”
侯小平歎了一口氣，“婷婷，你知道做兼職是很辛苦的事嗎？”
“知道呀。”李婷婷低下頭，悶悶地說，“我每天都要做好幾份工作。”
“那你為什麽還要去做兼職呢？”侯小平疑惑地問，“難道你不累嗎？”
“可是我沒辦法啊。”李婷婷抬起頭，委屈地說，“我從小就是家裏唯一的孩子，我要是不賺錢養活媽媽，我媽媽該吃什麽喝什麽呀？我不能不賺錢呀。”
“你可以找一份更輕鬆的工作。”侯小平說，“沒有人規定一定要靠打零工來養活自己的。”
“不行呀……”李婷婷搖搖頭，“我不想再被人瞧不起。我已經習慣了被人叫窮酸，我不能再被人稱唿‘沒文化’了……”
侯小平怔了一下，沉默了。
李婷婷見狀，連忙解釋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隻是……隻是想證明自己而已。我想告訴大家，我是憑勞動吃飯的！”
“我知道。”侯小平點了點頭，“我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就嫌棄你的。”
“謝謝你。”
侯小平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以後不論遇到什麽困難，都可以來找我幫忙。”
李婷婷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真的？”
“真的。”侯小平認真地說，“你可以信賴我。”
“嗯！”李婷婷用力點了點頭，伸手抱住他。
“怎麽了？”侯小平笑眯眯地摟著她。
“沒事兒，就是突然間很想哭。”李婷婷把臉埋進他胸前，哽咽著說，“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我怕你嫌我煩……”
侯小平親昵地安慰她道：“我不會嫌你煩。我反倒希望你能夠依賴我。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陌生人，那你就依賴我吧。”
李婷婷破涕為笑，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胸膛，“嗯！”
侯小平帶著李婷婷走出店門，剛邁步走了兩步，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喊聲：“婷婷！”
兩人迴頭一看，竟然是林宇航！
李婷婷嚇得趕緊躲到侯小平身後，偷偷探出頭看他。
林宇航朝她微微一笑，走近來，關切地問：“婷婷，你今天沒事吧？”
“沒……沒事。”李婷婷尷尬極了，慌亂地擺擺手，不敢直視他的雙眸，“你……你怎麽在這裏？”
林宇航微笑道：“我剛剛從醫院迴來，順便給你帶了點吃的。”
侯小平笑了：“林先生挺細致嘛。”
林宇航謙虛道：“應該的。”
李婷婷紅著臉說：“你不用這麽麻煩啦……”
林宇航將一盒精美的甜品遞給她，“拿著吧。你喜歡吃這家的蛋糕。”
“謝謝你……”李婷婷結結巴巴地收下甜品，又覺得不妥，急忙塞迴林宇航懷裏，“我……我不餓……不需要買東西……”
“沒事兒。”林宇航溫柔地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順路而已。”
李婷婷感激地衝他點點頭，低聲道：“那你慢走……”
林宇航點點頭，轉過頭來看向侯小平，“你送她迴家嗎？”
“嗯，我們正準備迴家。”侯小平淡淡地說。
“既然這樣，不如我搭個車，咱倆聊聊？”林宇航提議道，“你是婷婷的朋友，應該比較了解她的情況，我正好和她談一談她的工作問題。”
“好。”侯小平點頭答允，“那就請林先生稍等片刻，我去停車場開車。”
“你太客氣了。”林宇航禮貌地點點頭，然後拉著李婷婷往旁邊的咖啡廳走。
李婷婷跟在他身後，不時側過頭偷偷看他，神色複雜。
林宇航察覺到了，微笑道：“怎麽？還記恨我當初欺騙你呢？”
李婷婷抿嘴笑了笑：“哪裏呀……我早就忘了……我就是……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別擔心，我並沒有惡意。”林宇航說，“我隻是想多了解一下你現在的情況。畢竟……你的父母對於你辭職創業的事情非常反對。”
李婷婷咬了咬唇瓣，無奈地歎息道：“其實我爸媽不反對我創業，我也從來沒指望他們支持我。我隻是想讓他們知道，我是靠我自己努力獲得成功的，不是靠賣慘博取同情。但是……唉，算了，不說這些了……我也不是想報怨什麽，我隻是……隻是……”
李婷婷頓了頓，抬起頭來，眼圈兒紅紅的，卻仍堅毅地注視著林宇航，“隻是有點兒傷心。”
“傷心？為什麽？”林宇航詫異地問。
“因為我爸爸……”李婷婷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他最近幾天一直都很奇怪。我問他怎麽了，他也不肯告訴我。他甚至不許我再踏入家門半步……”
侯小平皺眉道：“你確定嗎？”
“嗯。”李婷婷輕輕點了點頭，眼眶裏淚水滾動，“我知道他不待見我，可是沒有想到……”
“他不待見你，是不是跟你辭職創業有關？”
“是的。”李婷婷點點頭，“他不讓我再繼續讀研究生了，所以我打算放棄……”
“不讀了？”
李婷婷苦笑了一下：“是啊。讀不讀都是一樣的。”
“為什麽？”侯小平納悶道，“難道就因為你的父親……”
“因為我不願意做個寄生蟲。”李婷婷說。
“你是指你的家庭背景？”
“差不多吧。”李婷婷點點頭，“他們把我養這麽大，不容易。我希望能靠自己掙錢，供我讀完碩士、博士。”
“你父親不讚成你辭職創業，原因是不想花錢供你念大學？”
“嗯。”李婷婷說，“我爸說我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子，他不想再花錢了。我也沒辦法，我總不能逼他。”
侯小平搖搖頭：“真搞不懂，你的父親是怎麽想的，明明是他的孩子，他卻舍不得花錢？”
李婷婷歎了口氣：“或許他認為我的存在是他犯錯誤的證據吧。”
“他是你的父親，怎麽能叫犯罪證據？”侯小平說。
“因為他不相信我。”李婷婷垂下雙眸，黯然道，“我知道他的心思，我也理解他，可是……我沒辦法忍受被否認的滋味。”
侯小平安慰道：“我理解你。你是獨生女，你的父親一定是全世界最愛你的人，可惜他卻不相信你。”
“我理解他，我也能諒解他。”李婷婷苦澀地笑了笑，“我隻是……有點兒傷心……我真的很想做點兒什麽……”
“婷婷，不要這麽消極，我覺得這種事情是可以慢慢調節的。”侯小平勸道，“你父親雖然有點偏執，但他也是為了你好。如果你能夠改變一下態度，也許你父親會改觀。”
“不行的……”李婷婷搖搖頭，“我和他之間隔閡太深了。不是說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我曾經試圖改善我們之間的關係，但我失敗了。”
“我倒不這麽認為，你可以嚐試著用誠懇一點兒的態度，和你父親溝通一下。”侯小平說，“或者我幫你給你父親打電話，聽聽他的聲音？”
“不……別……”李婷婷急忙阻止，“我不想讓我爸爸更討厭我。”
“那你想怎麽樣呢？”侯小平不由得蹙緊眉頭，“我看得出來，你父親對你還是很好的。”
“好是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李婷婷沮喪地低下頭去，“我每次跟他談話，他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好像我不務正業似的，我……我……”
“哎！”侯小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要著急，我來幫你想想辦法。”
李婷婷抬頭，期冀地看著侯小平：“您能教我怎麽處理家庭矛盾嗎？”
“呃……這個嘛，恐怕不行。”侯小平撓了撓後腦勺，“我對感情這塊兒，實在是沒有任何心得。而且我現在也是單身，不知道該怎麽幫你。”
“哦。”李婷婷失落地低下了頭，“謝謝你……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麽辦了……”
侯小平沉吟片刻，又問：“那個……你剛才說你的母親是家庭主婦？那你父親呢？他平時都在哪兒工作？”
“我父親？”李婷婷怔住了，臉色忽然變得蒼白，“我不記得了……他……他……”
“你不記得？”
“我不記得了。”李婷婷咬住嘴唇，努力抑製住眼淚，“我隻知道他很少在家，偶爾會在家，但也都是晚上迴來。”
“你父親的工作應該挺忙的吧？”侯小平問。
李婷婷搖了搖頭：“我不清楚。反正我從來沒見過他工作的場景，也沒見過他在家休息過……我隻知道，每周末他都會迴來陪我媽吃飯，有時候是我媽做飯，有時候是我爸燒菜。”
侯小平皺起眉頭，思索著說：“你父親的工作肯定很忙，否則也不會連陪伴妻兒的時間都沒有。他不在家的時候，你母親照顧你？”
“嗯……基本上都是我媽做飯，我爸洗碗刷鍋。有時候他迴來得比較早，我們倆一起坐在沙發上聊天。”
“他們的婚姻生活很幸福吧？”
“嗯。”李婷婷點了點頭，“雖然我媽不是什麽豪門千金，但是嫁給我父親這樣的男人，足夠光耀門楣。我父親很尊重我媽，他們結婚以前我媽就告訴過我，要讓著丈夫。所以即使我爸脾氣再古怪，我們也相敬如賓。”
“你父親有幾個孩子啊？”
“我是獨生子女，我哥和我姐各自都有孩子。我姐的孩子比我大五歲。”李婷婷抿了抿嘴唇，“其實我挺羨慕我姐的，因為我姐和我父親離婚之後，就帶走了兩個孩子，還把我父親唯一留下的遺產都轉移了，把我父親趕了出去。”
“啊？這樣的女人簡直太狠毒了！”侯小平憤慨地握拳捶胸，“難道你父親就忍受著被趕出家門的恥辱，繼續跟她過日子？”
“我父親沒有跟我提起過這些事情。他隻是在我麵前說，他和我母親結婚多年，感情一直非常好，我母親是個特別溫柔賢惠的女人。我父親一直覺得虧欠我媽，所以一輩子都順著她。我媽說什麽就是什麽，她說往東，我父親絕不往西。我父親還經常說，當初要不是我媽堅持要離婚，他們現在一定很幸福。”
“真是太傻了！你母親為什麽要離婚呢？”
李婷婷歎了口氣：“我也不明白，或許是因為我母親不喜歡我父親的原因吧。”
“你父親為什麽不能改掉這種臭脾氣？”
“我父親不敢。他很愛我母親。”李婷婷輕聲啜泣起來，“如果有一天我母親突然消失了，我父親肯定會崩潰的。”
“唉……”侯小平深深地歎了口氣，“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想，或許他並不是真的不愛你。畢竟他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
“侯先生，謝謝你……”李婷婷抹了抹眼睛，哽咽道，“不過我真的不知道我父親在哪兒。我隻知道他每周六會迴來，其餘的時間我一概不知。”
“我可以幫你聯係你父親。”侯小平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等我找到你父親，就告訴他你的近況。”
李婷婷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侯先生，真的太謝謝你了！”
“不必客氣。”侯小平笑了笑，“不過……我希望你能保守這個秘密。因為我不確定你父親願意不願意讓人知道他在美容院打工的事情。”
李婷婷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那就好。”侯小平滿意地笑笑，“祝你今天的麵試能夠順利。”
“謝謝你，侯先生！你對我這麽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才好。”
“沒關係，舉手之勞而已。你快進去準備吧。”侯小平看著李婷婷推門進入了辦理入職手續的房間，臉上露出了欣賞的微笑。
而最讓他感興趣的是，她對於自己身世的坦誠。在這個年紀的高三畢業生身上，侯小平已經看不到像她這般淡泊豁達的品質了。
從李婷婷的談吐和言語裏，侯小平聽得出來她是個善良孝順的好姑娘。侯小平甚至在猜測，李婷婷的父親會不會是一位優秀的醫生？否則李婷婷這麽單純的姑娘不應該長成她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