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女孩拍了一下胸脯，誇張地說，“嚇死寶寶啦！”
李婷婷恨得牙癢癢的，狠狠瞪了那女孩一眼。
“我知道你不信。”侯小平說，“可是你不覺得這種事很奇怪嗎？婷婷不認識你，為什麽平白無故要纏著你呢？她又不圖什麽錢財權勢，為什麽要倒追你呢？而且我看她的穿戴，家境也不錯，完全犯不著啊！”
“她倒追我？”女孩哈哈大笑，“侯小平，你是不是傻了啊？她要是倒追我，我還能跟你結婚嗎？”
“我覺得她就是倒追你。”侯小平堅持道，“你們倆以前就認識，後來不知道怎麽聯係上了。我相信婷婷。她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情。”
女孩臉色突變，惡狠狠地盯著李婷婷，咬牙切齒地說：“原來你一早就設計陷害我了？”
“不是我。”李婷婷冷靜地搖搖頭，“你說的我都聽明白了，但你不要亂扣帽子。”
“嗬嗬。”女孩輕蔑地笑了，說，“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裝糊塗。侯小平，你仔細看看她，她哪兒比我漂亮了？你怎麽就非她不可了呢？”
李婷婷緊抿雙唇，臉漲得通紅。
侯小平淡漠地說：“你是我女朋友。”
“你……”女孩氣結，“你憑什麽這麽護著她？你忘記了你昨天答應過我什麽？”
侯小平冷冷地看著她，“我昨天說過什麽，你最好記牢了。”
女孩一怔，臉色瞬間煞白。
“我不管你們倆有什麽恩怨糾葛。”侯小平說，“婷婷是我女朋友，我希望你尊重她，別再騷擾她。否則，別怪我翻臉。”
女孩驚懼交加地望著侯小平，半晌才緩過勁來，哭著叫道：“侯小平，你竟然幫著一個外人威脅我……你還有良心嗎？”
侯小平冷冷地看著她，不屑一顧。
女孩氣急敗壞地跑了。李婷婷鬆了口氣。
侯小平安慰李婷婷，“你別怕，等我把證據找齊了，一定幫你討迴個說法。”
“算了。”李婷婷低著頭，“我不想給你添麻煩，更不想因此失去工作。”
侯小平歎了口氣，“你不需要這樣委曲求全。你是被冤枉的。你告訴我，究竟是誰在害你？”
“是一位女士。”李婷婷猶豫片刻，“她姓陳。”
侯小平微微蹙眉，“你怎麽確定是她害的你？”
“因為，她曾經警告過我，離開侯小平。”
李婷婷把她當初與陳雅萍的對話敘述了一遍。
侯小平恍然大悟，“原來她早就知道我們倆交往了。所以才會處心積慮地對付你。”
李婷婷苦笑道：“她這次的目標顯然不是我。她針對的是我爸媽，想把我爸從單位弄走，讓我家破產，逼迫我嫁給她弟弟，再逼迫我退伍。”
侯小平沉吟道：“既然是這樣，為什麽她還留著你？”
“她想拿住我的把柄。”李婷婷冷冷地說，“隻要我敢違抗她的命令，她就會報複我爸媽。”
“她太陰險狡詐了。”侯小平感慨道，“你打算怎麽辦？”
“先忍辱負重吧。反正我現在也沒有退路。”
“你放心，我不會坐視不理的。”侯小平鄭重其事地說，“你等著，我會查出真相。”
李婷婷看向侯小平，“你要做什麽？”
侯小平笑了笑，“沒事，你放心。”
老師轉身離開，侯小平皺了皺眉，問：“秋遊？”
李婷婷說：“是啊。”
“你不是說過你們班要考試了嗎？”
李婷婷尷尬地摸摸鼻尖，“嗯……那個……我和他商量之後決定提前考試，免得耽誤時間。”
“哦……”侯小平笑了笑，“我還以為是你請假了呢。”
李婷婷不好意思地說：“我……我也挺想提前考的……”
她嚇出一身冷汗，趕緊穿衣服洗漱下樓，匆忙奔出家門，攔住一輛出租車，報出地址：“快點，越快越好！”
侯小平正好在廚房做菜，聽到聲音衝出來，“你去哪兒？”
“呃……我的錢包落在圖書館了。”
“我陪你去。”
“不用啦，我一個人去就好。”
侯小平拉住她的手臂，認真地說：“如果是你偷的，你會承擔責任，但是如果是我偷的，你可以選擇原諒或者追究。所以，我陪你去比較保險。你說呢？”
李婷婷愣了愣神，輕輕掙脫他的掌握，笑了笑，“好吧。謝謝你。”
兩個人坐上計程車，來到圖書館附近，李婷婷遠遠地看見陳雅萍站在門邊，像是在等什麽人。她立即躲到樹蔭下，等待陳雅萍離開。
不一會兒，侯小平拎著一個黑色皮箱從另一側走了過來，在陳雅萍旁邊停下腳步，低聲說了幾句話，陳雅萍便帶著皮箱離開了。侯小平隨後也走進圖書館，朝她招了招手。
李婷婷立刻跑過去，急切地問：“我的錢包找到了嗎？”
侯小平遞給她一張卡片，“喏，在這兒呢。”
李婷婷鬆了口氣，把卡片裝進包裏，“謝謝你。我該迴寢室了。”
侯小平突然叫住她，“你剛剛……是在等人嗎？”
李婷婷怔了怔，點頭道：“嗯，我等我朋友。”
“他在哪個座位？”
“最角落的那一排。”
侯小平點點頭，目送李婷婷遠去，若有所思。
侯小平坐在座位上看書，眼角餘光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她穿著灰白格子襯衫，牛仔褲，戴著鴨舌帽，一邊低頭玩手機，一邊往前擠。
他微微眯起眼睛，盯著她的背影。
她很瘦，腰細腿長，穿著一雙白色平底鞋，走起路來一扭一擺。
李婷婷擠進圖書館，左右環顧，看見最角落的一排座椅，抬手敲了敲桌子，對著裏麵喊了一聲：“侯小平，這裏。”
侯小平推推眼鏡，起身走到她旁邊。
李婷婷說：“抱歉，來遲了。”
“我也是剛到。”侯小平說，“你的錢包還沒還給你？”
李婷婷搖搖頭：“沒有，還在我爸媽手裏，暫時借給我用的。”
“你們……吵架了？”侯小平問。
李婷婷咬了咬嘴唇，“算是吧。”
侯小平沉默了片刻，緩緩吐出一口氣，“那麽，我幫你拿吧。”
李婷婷感激地看著他，說：“謝謝。”
侯小平走向櫃台，拿了李婷婷的錢包，交給她，“拿迴去吧。”
李婷婷伸手接過來，“我明天還你。”
侯小平擺擺手，說：“不必了。我隻是順手而為。”
李婷婷笑笑，說：“你真是個好人。”
侯小平淡淡地說：“你也不錯。”
李婷婷臉紅了一下，“我先迴去了，拜拜。”
侯小平點點頭，“再見。”
李婷婷轉身往外走去。走了幾步，又迴過頭，“對了，你是什麽專業啊？”
“計算機。”
“那太巧了！我也是！我是軟件設計專業！”
侯小平禮貌地點點頭。
李婷婷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走了。
過了一陣，短信又跳進來：“晚飯想吃什麽？”
“不知道啊，隨便吧。”
“那我訂餐了，晚上八點半，你準備一下。”
李婷婷迴複：“知道啦。”
“記得提醒我一下。”
“嗯。”
侯小平放下手機，看了看窗外的景象。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樹葉綠得透亮。
他收拾了一番桌上的東西，離開辦公室。
李婷婷洗了澡，換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化了妝。她望著鏡子裏的自己，覺得滿意極了。她把自己畫得特別美麗，眼線和眉筆塗抹得均勻濃密，塗抹了唇膏。她又照了照鏡子，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從電視劇裏走出來的仙女。
她站起身，走到房門口，拉開門。侯小平正倚靠在牆壁上抽煙，聽到開門聲，轉頭看向她。
李婷婷驚訝地捂著嘴巴，“哇！”
她原以為自己足夠精致漂亮了，可跟侯小平一比，簡直被秒殺成渣！侯小平身材高大，五官深邃，輪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厚適中的嘴唇勾勒出性感的形狀。黑色的短發利索整齊，兩道劍眉斜飛入鬢。他穿著休閑t恤，下身配著牛仔褲，腳踩帆布鞋，渾身散發出陽光的味道，帥氣逼人。
李婷婷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侯小平微微一笑，朝她招招手。
李婷婷走過去。
侯小平把香煙掐滅，遞給她一支煙，自己叼上一根點燃，“你今天的裝扮很美。”
李婷婷笑起來：“哪有。”
“真的。”侯小平說，“我喜歡你的純潔和單純。”
李婷婷笑著搖搖頭，說：“其實我也不是那麽純粹的，我還騙過人呢。”
侯小平愣住，“你騙人？”
李婷婷吸了一口香煙，含糊道：“騙過班花，騙過副班長，騙過我爸……反正什麽都騙過了。”
侯小平啞然失笑，“你還真敢做，膽子挺大。”
李婷婷歎了口氣：“所以我現在才後悔。我爸媽不讓我談戀愛，說怕耽誤我前途，結果我把前程丟在那裏了。我要是早知道這些，當初肯定不會那麽幹脆地退婚。”
“退婚之後，你後悔嗎？”
李婷婷苦澀地笑笑，“不後悔。”
侯小平沉吟了許久，問：“為什麽不後悔？”
“因為……”李婷婷輕輕歎息，“我不愛他。”
“他不愛你嗎？”
“他愛我，但他愛的隻是我的家庭背景，不是我本身。”李婷婷說。
侯小平笑起來，“你是說他嫌棄你窮？”
“是啊。”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不是我敏感。”李婷婷歎了口氣，“他從來沒有說過，他愛我。”
“他如果真的愛你，就該告訴你，你的缺陷，你的優勢，你們應該共同努力，共同奮鬥，而不是隱瞞。”
李婷婷低下頭，沉默片刻。
侯小平拍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的決定是對的。”
李婷婷抬起頭來，衝他甜蜜一笑：“謝謝你，侯小平。”
侯小平伸出手來，“握個手。”
“嗯？”
“你不是一個人，”侯小平說，“至少還有我陪你。”
“謝謝！”李婷婷笑嘻嘻地與他握手，“我們是朋友嘛。”
“朋友？嗬嗬。”
“不願意當我朋友？”李婷婷歪著腦袋問。
“當然不是！”
“哦……”李婷婷若有所思，“那……我還是叫你侯小平吧？”
“不行嗎？”李婷婷眨了眨眼睛，“那你叫我李婷婷？”
“好吧，婷婷。”
“嘿嘿。”李婷婷笑眯眯地摟著他的胳膊，“謝謝你。”
侯小平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傻瓜，謝我幹什麽？”
“謝謝你安慰我啊。”
“傻姑娘。”侯小平捏了捏她的臉頰，“快走吧，不然要遲到了。”
李婷婷點點頭，跑去拿了包，“走咯。”
“慢點兒。”
“知道啦。”
坐在車上，李婷婷忍不住打量起旁邊的侯小平來。他側著身體，半張臉藏在陰影裏，線條冷硬，眼神堅毅。這種剛毅的氣質很容易令人想象出英俊帥氣四個字，但他偏偏不屬於這個類型。
侯小平的側臉完全繼承了父母的基因，棱角鋒銳，透露著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李婷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
侯小平迴過頭來，“幹什麽？”
李婷婷抿著嘴笑：“你耳朵紅了。”
侯小平咳嗽一聲，“胡扯，我怎麽沒感覺。”
李婷婷用力搓了一把他的耳朵，“哈哈哈哈哈哈！”
侯小平瞪了她一眼，“別鬧。”
“我哪兒鬧啦。”李婷婷嘟囔著，“明明就是紅的嘛。”
李婷婷嚇了一跳，忙縮迴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睜大雙眼看著他。
“別緊張，逗你玩的。”侯小平說，“我又不是禽獸。”
李婷婷鬆了口氣，“那我就放心啦。”
侯小平被她逗樂了，伸手彈了她的額頭，“我是禽獸你還敢摸。”
“你就算是禽獸，也比禽獸不如的畜牲強。”李婷婷哼了一聲。
兩人一路打情罵俏，到了培訓廳。今天的培訓時間長達三個鍾頭，等待的時候李婷婷突然有些犯困，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整個教室靜悄悄的，隻剩幾名工作人員和兩名保安。
李婷婷揉揉眼睛，站起身來。
她走到門口，推開玻璃門，忽聽見裏麵傳來一陣驚唿。
李婷婷趕緊轉身返迴，“怎麽了？”
兩位穿製服的警察攔住她，指了指窗戶：“外麵有人暈倒了。”
李婷婷走進去，看到一個男孩躺在桌子底下，一動不動。李婷婷彎腰檢查了一下，皺眉說：“失血過多。快送醫院。”
警察把男孩背起來，向她致以歉意的微笑，匆匆離開。
李婷婷跟侯小平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即追了上去。
“喂，你們先別急。”李婷婷拉住其中一個警察，“我給120打電話。”
另一個警察則將昏迷者抱上了車。
李婷婷打完110之後，又給120撥了號碼。她掛掉電話，扭頭望著侯小平：“怎麽辦？”
侯小平說：“救護車來了，咱們也該撤了。”
李婷婷點點頭：“嗯。”
兩個人往外走，忽見前台的小美女慌慌張張地迎上來，“你們等等。”
侯小平停下腳步：“怎麽了？”
小美女滿臉焦慮，“李總，不好了。”
“什麽？”
“你快去樓上看看吧，有人在鬧事呢。”
李婷婷皺了皺眉，“什麽人？”
“不清楚，反正很厲害，好像是個女的。”
李婷婷二話不說，直奔頂樓而去。
“怎麽搞的？”她敲了敲董事長辦的房門，“李總？”
屋內靜悄悄地。
“李總？”她推了一下門，門居然是虛掩著的。她輕輕推開門，走進去，“李總？你在裏麵嗎？”
偌大的辦公桌後空蕩蕩的，連椅子都是空的。
“李總？”她疑惑地環顧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沙發上。
沙發上蜷縮著一個人，衣衫淩亂，蓬頭垢麵，看不清臉。
“李總？”李婷婷叫了兩遍，對方仍舊毫無反應。她試探地靠近，蹲□仔細觀察了片刻，才確定這個人是李峰。
“李總？李總？你怎麽了？”李婷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發現並未有反應，便用力推搡了兩下，“李總？你醒醒啊，醒醒！”
李峰依舊毫無反應。李婷婷心中一沉，伸手按下唿喚鈴，隨後衝進洗手間擰了條濕巾出來，覆蓋在李峰額頭上。
侯小平也聞訊趕了上來，“出什麽事了？”
“李總好像昏倒了。”
“什麽？”侯小平大驚失色，“這怎麽行？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李婷婷搖搖頭，“他剛才喊疼了，應該是摔到了腦袋，我懷疑是頭部受傷。但具體情況我還不知道。”
侯小平想了想，拿出手機給醫院打了電話。
“怎麽了？”李婷婷問，“你怎麽知道醫院的電話號碼？”
“我爸有朋友在醫院工作，所以認識。”侯小平解釋說，“你別擔心，我爸那邊我會幫你處理的。”
“謝謝。”李婷婷低著頭，“這次的事，我真是太笨了。”
“不關你的事，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侯小平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太難過。”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是誰？”
侯小平愣了一下，“你找他做什麽？”
李婷婷咬咬牙：“我要辭職！”
“辭職？為什麽啊？”
“我不能再留在這個部門了。”李婷婷說，“我不可能讓自己的丈夫在這種地方工作！”
侯小平歎了口氣：“我明白。但是你想過沒有，辭職容易，複職就難了。”
李婷婷垂下頭來，“可是我不想讓他繼續呆在這兒了。”
侯小平說：“這件事……你還是親自跟他談吧。我不敢替你做決定。”
“我怕我勸不動他……”
“放心。”侯小平安慰她，“有我和你一起呢。”
兩個人乘坐救護車，趕到了醫院。侯小平和李婷婷陪著病床上的李峰，等待著救護人員從搶救室裏出來。
不久，搶救結束了。
幾位護士抬著擔架走進病房，將李峰轉移到病床上。
侯小平和李婷婷圍在床邊，緊張地看著他。
“李總？李總！”李婷婷握住他冰冷的手掌，聲音顫抖，“您還活著嗎？”
李峰睜開雙眼，茫然四顧。
“你感覺怎麽樣？”李婷婷忙詢問。
李峰看了看他們，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你聽聽見我說話嗎？”李婷婷急切地追問，“哪裏痛？我馬上叫護士給你檢查。”
李峰又眨了眨眼睛，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
“先別說話！”護士阻止道，“先喝點水。”
侯小平遞過水杯，李峰捧在手裏，喝了半杯，又咳嗽了好一陣，似乎才漸漸平息下來。
“李總，你覺得怎麽樣？”侯小平擔憂地望著他。
李峰緩緩搖了搖頭。
護士鬆了一口氣：“還好，暫時脫離危險期了。不過病人的身體狀況還需要調養。另外……”她頓了頓，“這幾天盡量吃些清淡的食物。如果有其它異常情況，請及時聯係醫院。”
侯小平連連答應。
“那我先去忙了。”護士交代完畢，帶著護士組退出病房。
侯小平把窗戶都拉上了，防止寒風吹入。李峰靜靜躺在病床上，眉頭微蹙。
“你餓了嗎？想吃東西嗎？”李婷婷輕聲問，“今天我們吃什麽呢？”
“你喜歡吃什麽？”侯小平說，“我幫你去買。”
李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許久都沒有說話。他的喉嚨很痛，嗓子裏似乎被什麽堵著，發不出聲音來。
李婷婷見狀，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扭頭擦掉淚水，努力保持微笑，“你想吃什麽？我去買。”
侯小平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最終選擇留下。
“那我去超級美食城幫你挑份飯菜吧。”
“好。”
侯小平走後，李婷婷坐在床沿，默默流淌著眼淚。
李峰閉著眼睛，臉頰上依稀有血痕。他似乎很累倦，嘴唇緊抿成線。
李婷婷伸手碰觸他的手指，卻被燙了一下。她縮迴手來，怔怔凝視著他。
她忽然意識到，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並非隻存在於影視劇裏的虛擬角色。
李婷婷伸手摸向他的額頭。滾燙的溫度傳來，令她心跳加速。
“你燒得厲害，我現在叫醫生過來。”她慌亂地說。
李峰睜開眼睛，對上李婷婷關切的神情。他扯動了一下唇角，沙啞著聲音說：“你來啦……”
李婷婷哽咽著，點了點頭：“你怎麽樣？還疼嗎？”
“有點疼。”李峰喘了一口氣，說，“你扶我坐起來，靠著枕頭行嗎？”
李婷婷抹了一把淚，點點頭。她費勁地搬過一把椅子，讓李峰倚靠著。李峰的身體軟綿無力，幾乎全部靠在椅背上。
李峰的腦袋耷拉著，看上去像極了一具屍體。
“我想抽根煙。”李峰說。
“好。”李婷婷立即從包裏拿出一盒香煙，遞給他。李峰打火機用了很長時間也沒有點燃香煙。李婷婷試探著為他點上，他深吸一口之後吐出濃密的煙霧。李婷婷被嗆得直咳嗽。
李峰皺眉，“抱歉，我忘記你不能抽煙了……”
李婷婷擺擺手，示意沒關係。她的眼睛裏充滿憐愛與悲傷。
李峰深吸一口煙，低聲說：“你怎麽會在這裏？”
“因為你受傷了啊。”
“所以你就辭職了？”李峰苦澀地笑了笑，“真傻……”
李婷婷的鼻子酸了，“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嗎？我每次想你的時候……我就想，我為你做了那麽多事，可你一點也不知道……”
李峰沉默片刻，歎了口氣，“別難過了……我沒事……”
“不。你有事。你快死了。”李婷婷哭喊道。
李峰愣了愣。
“我真的很怕……”李婷婷趴在李峰肩膀上，哭泣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隻能守著你……”
李峰拍著她瘦削的脊背安慰她：“我沒事……放心吧……”
“你快死了。”李婷婷抬頭看著他，“怎麽辦？”
李峰微微一笑：“別胡思亂想了。我沒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李婷婷喃喃自語，“你隻剩兩個月了。”
“我真的沒事。”李峰再三安撫，“你相信我。”
“你騙人！”李婷婷激動地反駁道，“你明明那麽難過！”
李峰的眼前浮現出那個黑衣男子。
他不由得想起昨晚的情景：他和那個男子在車上，那個男子說：“我要殺了你。”
李峰當時覺得莫名其妙。
他又看了李婷婷一眼。
“我真的沒事。”他說，“相信我，我真的沒事。”
“你騙我。你肯定很難受。”李婷婷抓住李峰的手臂，哭道，“我真的很擔心……”
李峰握緊了拳頭，“別哭了，婷婷。”
“求求你……你千萬別嚇唬我……”李婷婷的眼淚洶湧而出，她哭訴道，“我真的好怕……”
李峰的內心深處泛起陣陣漣漪。
這個世界上，唯獨有一個人在擔憂自己。
他曾經幻想過，如果他變得很厲害，他可以保護她，甚至帶她離開這個傷心地。
然而，現實比想象殘酷太多。
“你答應過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李婷婷哽咽著，“你答應過我……你答應過我的……”
李峰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但是你要聽話。等我死後，你要替我照顧媽媽和弟弟們。”
“我不要！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你活下來。”李婷婷哀求道，“阿峰，別走，你留下來陪著我。”
李峰閉上雙眸，“我已經活夠了。”
她流盡最後一滴淚水，暈厥了過去。
李峰的喉嚨幹涸，感到嘴巴裏彌漫著淡淡的鐵鏽味。
他緩緩坐起來，摸索著穿上衣服。
他不能死。他必須活下去。
他剛要推門出去，病房的門卻先開了。
侯小平站在門口，驚訝地看著他。
“我送你去醫院。”侯小平伸手要扶他。
李峰避開他的手掌，搖搖頭，“我要出院。”
“出院？”侯小平問，“你確定你沒事兒？”
“嗯。”李峰堅定地點頭，“謝謝你今天幫忙。”
“別跟我客氣。”侯小平把他往外拖，“咱們兄弟倆還說什麽謝？你要出院，我送你迴家。”
李峰拒絕了他的提議，執意要出院。
“那好吧。”侯小平無奈，隻得說，“你要是有什麽需要，隨時叫我。”
李峰向他揮揮手，徑直出了醫院。
他並不是真的出院，而是去找李建華。
李峰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告訴司機去警察廳。
半個多鍾頭以後，他來到了警察廳。
李建華的秘書小鄭早就得到了消息，見他進門便迎了上去，說：“李先生您來了，李隊長在辦案呢。請稍等一會兒。”
李峰點點頭，在旁邊坐下。
幾分鍾之後，李建華從審訊室出來，臉色陰晴不定，對小鄭說：“你帶他去我的辦公室。”
李峰跟著小鄭來到李建華的辦公室，小鄭給他端了杯熱茶，便關上門離開了。
李峰喝了口水，抬頭打量了四周一番。李建華的辦法室非常簡潔，隻擺著幾張桌椅，牆上貼著刑偵專用的電視劇宣傳畫冊，還有一台筆記本電腦。
“李隊長。”李峰放下茶杯，認真說道，“我有些事情，想請教一下您。”
李建華坐在沙發上，拿起香煙盒抽出一支，叼在嘴角：“你說。”
“我想請問您……”李峰斟酌了片刻，組織了一下措辭才說，“為什麽要抓捕我？”
李建華微怔，旋即冷笑道：“你犯罪了。”
“我犯什麽罪了？”李峰不解。
“你涉嫌綁架。”李建華說，“你有證據嗎？”
李峰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
李建華盯著他，“既然沒有證據，就不能算犯罪。”
“不算？”李峰愣住了，“那算什麽？”
“我懷疑你蓄意謀殺。”李建華說。
李峰愕然，“謀殺？”
“我查過你的資料。”李建華說，“你的母親在三年前死於癌症晚期，父親也因此身亡，家產被繼子霸占，你在高中畢業後便一蹶不振，成績落伍，每月隻領二百塊錢薪水。你靠撿垃圾維持生計，整日渾渾噩噩。”
李峰低下頭，歎了口氣，說道：“是，我很窮。”
“那你就是有暴力傾向的人。”李建華說，“像你這種人，很容易做出瘋狂的舉動。我希望你配合調查。”
李峰輕聲說：“李隊長，我知道，我不該逃跑。可是我害怕，我怕我一停下來，我的恐懼就會更加深入骨髓。”
李建華靜默了幾秒鍾，說：“那麽現在，我們談一談你的妻子李婷婷。”
李峰點點頭。
“李婷婷今年27歲，在一家私企當會計，她在兩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失蹤了。”李建華說，“這件事情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我派人去尋找她的下落。昨天傍晚，一名陌生男子報案稱自己遭遇搶劫，受傷住院。這名男子是個癮君子，吸毒酗酒，精神狀態異常。我懷疑他與李婷婷失蹤一案有聯係。我立刻派人追查他。可惜這個男人很狡猾，他利用假身份，偽造了護照和信息卡，逃脫了監控。我根據線索追蹤到這棟樓附近，最後查出了李婷婷的行蹤，她在一家夜店賣酒。”
李峰聽到這裏，忍不住插話說：“她賣酒，難道就不應該被搶劫嗎？”
李建華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是她，你願意把自己的辛苦積攢的錢都貢獻出來嗎？”
李峰啞然。
“她是個善良單純的姑娘，但她不傻。”李建華繼續說，“她不可能平白無故將全部積蓄捐贈給貧困山村的孩子。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李峰垂下眸子，沉默片刻後說：“李隊長，恕我直言，如果李婷婷真的是被綁架或者謀財害命，你們應該抓的是那些犯罪分子。”
李建華皺眉道：“李峰，你是在質疑我們的決策？”
“我沒有質疑你們的決策。”李峰誠懇地說，“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李峰，你太武斷了！”李建華怒斥道，“難道你不相信我們？”
李峰搖了搖頭，說：“不，我不敢相信你。”
李建華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那你說說，我們為什麽要抓你？”
李峰答道：“我是個賭徒。”
李建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我差點忘了，你是個賭徒。”
李峰沒有說話。
“你是因為輸掉錢而惱羞成怒吧？”李建華嘲諷道，“你這個人太幼稚了，連錢都看不清楚，你以為你贏的錢真的屬於你嗎？”
李峰低下頭：“對不起。”
“我們警察做任何事情之前，首先要搞清楚你的目標是什麽。”李建華嚴肅道，“這不僅關係到你的安危，也關係到你妻子的安全。”
李峰抬起頭：“我沒有妻子。”
“哦，抱歉。”李建華笑了笑，“我說錯話了。”
李峰沒再說話，轉過身離開了審訊室。
從派出所走出來的時候，侯小平問李峰：“你跟那個李建華認識啊？”
“嗯。”李峰點了點頭。
“你們吵架了？”侯小平問。
李峰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我不想提他。”
“他說話挺衝的。”侯小平撓撓腦袋說，“你別見怪。”
“我知道。”李峰說，“他隻是想盡快破案罷了。”
“你真的不考慮去刑偵支隊？”侯小平問，“你的專業對口，還有編製。”
“我……不打算換工作。”李峰說。
“唉，我覺得你這個人脾氣有點倔呢。”侯小平說，“那你打算做什麽？”
李峰猶豫了一下，說：“我打算辭職，去一家私企。”
“哦？”侯小平詫異地睜大眼睛，“為什麽？”
李峰笑著搖搖頭，說：“沒為什麽，我喜歡自由自在。”
侯小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再多問。
李峰在街邊買了瓶水喝，順手把剩下的零錢放進褲兜。路上的風吹拂起他額角的碎發，遮擋了他的視線。他漫不經心地四處張望，忽然瞥到一個熟悉的背影，他愣住了。
李峰急忙朝那個身影追了幾步，叫道：“嫂子！”
一陣冷風吹過，那抹倩影慢慢扭過頭來，露出了令他驚訝的臉龐，竟然是李婷婷。
李婷婷也是愣住了。
“你……怎麽在這兒？”李峰結巴道。
“你是……阿峰？”李婷婷吃驚地說。
“呃……嫂子，是我。”李峰點點頭。
兩個人麵麵相覷。
李峰尷尬極了，又喊了聲：“嫂子。”
李婷婷抿嘴微笑：“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還以為幻覺呢。沒想到是你啊。”
李峰摸摸鼻子，說：“嫂子，我剛從派出所出來。”
“怎麽？你在哪裏遇到麻煩了？”李婷婷緊張地問。
李峰歎了口氣，搖搖頭說：“沒什麽，就是遇到了一樁案子。”
“案子？”李婷婷蹙眉，“是不是和綁架案有關？”
李峰苦笑：“可能有點關聯，但我現在也不能確定。”
李婷婷鬆了口氣，又有些擔憂：“到底是什麽案子啊？”
“一樁非法集資案。”李峰答道，“我們懷疑李婷婷和綁匪勾結，準備卷款逃跑。”
“這怎麽可能？她是受害者。”李婷婷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不是誣陷嘛！”
“我也希望是假的。”李峰無奈地歎了口氣，說，“但目前的證據指向她很明顯，所以我才被帶到那兒去調查。”
“怎麽會這樣？！”李婷婷焦躁不安地說，“我早說過了，她根本就沒參與過綁架案。”
“嫂子，這種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了。”李峰說，“你也知道的，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犯罪分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們根本不顧及別人的死活。如果這件事鬧大了，對你沒有好處。”
“阿峰，”李婷婷咬著嘴唇，淚花閃爍，“嫂子求求你，幫幫婷婷吧。”
“嫂子，你別哭，我會盡量幫忙的。”李峰說，“隻是這次涉嫌綁架案的是李隊長。”
“我知道，”李婷婷抽泣道，“他肯定不會給你留麵子的，所以才找了你。”
李峰說：“我會試圖說服他。”
“謝謝你了，阿峰。”李婷婷感激地看著他，“謝謝你。”
李峰說：“不用謝。我先去辦事了。嫂子，你迴家後記得注意休息。”
李婷婷擦了擦眼淚，點點頭說：“好。”
李峰走到車旁，坐進駕駛座。侯小平站在車窗邊，問李峰：“你打算怎麽辦？”
“等等。”李峰說，“我需要想一想。”
他掏出電話，撥通了林浩瀚的號碼。
“喂。”電話接通了，傳來林浩瀚低沉渾厚的聲音。
“林隊，我是李峰。”李峰說，“我今天去警察隊報道了。”
“嗯。”
“我想請您幫個忙。”
“什麽事？”
“我有個朋友……我希望您能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你的朋友？”林浩瀚問，“姓甚名誰，做什麽業務的。”
“他是個銷售員，名字叫李婷婷。”李峰說，“我想請您網開一麵，放她一馬。”
林浩瀚說：“這恐怕不行。因為這個案子是刑偵支隊牽的頭。我不敢隨便亂開綠燈。”
李峰說：“這是您的權限範圍內的事情，您隻需要跟上麵打個招唿，應該沒問題的。”
林浩瀚沉默片刻，說：“好吧，我可以嚐試著說說看，但成功率不大。”
李峰說：“那就拜托您了。”
掛掉電話後，李峰將手機塞進褲兜裏，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腦袋裏思緒萬千。
雖然他對李婷婷並沒有多少感情，但畢竟曾經是夫妻，而且當初的婚姻還維持了近三十年，李峰也真切地把李婷婷當親妹妹看待。如今李婷婷出事，李峰難免替她擔心。
李峰在腦子裏搜索著各種方案，想著自己能夠幫助李婷婷渡過難關的方式。但是他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太合適，最後決定再等幾天看看。
晚上，李峰在醫院陪李婷婷吃飯。
“哥，我今天見到了你們的警官。”李婷婷一邊夾菜一邊說，“他挺帥的呀。”
“哦，是嗎？”李峰漫不經心地敷衍著，“哪兒呢？我認識嗎？”
“他叫侯小平，是咱們的外聘醫生。”李婷婷說，“剛從江州市迴來。”
“侯小平？”李峰愣住了，喃喃道，“我記得他。”
李婷婷眨眨眼：“怎麽啦哥？你們認識？”
“呃……”李峰含糊其辭，“算是認識吧。他怎麽在你們警察隊？”
“聽說是因為這起綁架案牽連太深，他才被派迴來協助調查。”李婷婷說。
李峰暗暗皺了皺眉頭。
他隱約記得，這個侯小平是李婷婷的未婚夫。當時李婷婷剛嫁進李家不久，兩人的感情很穩固，李婷婷又漂亮又溫柔，李峰喜歡她，非常喜歡，但是父母卻極不讚同，一直反對他和李婷婷交往。李峰很鬱悶，但是無計可施。他不想傷害李婷婷，於是偷偷地離開了a城，去了b城念大專，一晃五六年過去了，他始終忘不了李婷婷，更加痛恨父母的偏執。現在，侯小平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令李峰頓時警鈴大作，他懷疑侯小平是否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侯小平是李婷婷的未婚夫，李峰一直把他當兄弟，他絕不容許侯小平破壞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李峰斟酌片刻，說，“他是個好人。”
李婷婷笑道：“你別逗了，我知道。他是你從小玩到大的鐵哥們嘛，你當然向著他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李峰認真地說，“我不會騙你。”
“哎呦，好啦，我信你。”李婷婷說，“他是好人。”
“嗯。”李峰鬆了口氣，“這次你一定會平安度過的。”
“謝謝哥哥。”
吃完晚餐，李峰送李婷婷迴家，路上他忽然接到了林浩瀚的電話。
“侯小平的事，我幫你想了個法子。”林浩瀚說，“你想不想試一試？”
李峰立即說：“願聞其詳。”
“侯小平是刑偵隊長，你找他疏通一下，這案子基本上就解決了。”林浩瀚說，“這樣一來，你也算盡了朋友的本分。你覺得呢？”
李峰沉吟片刻，說：“我考慮一下。”
林浩瀚笑了笑，說：“你還猶豫什麽？”
“我擔心我會給婷婷帶去麻煩。”李峰憂慮地說，“畢竟，她……”
“你想多了。”林浩瀚輕描淡寫地說，“婷婷和侯小平結婚了，你還能拆散他倆？況且侯小平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對婷婷早有覬覦，隻是礙於你，他不敢明目張膽地追求罷了。”
“可是……”李峰咬咬牙，說，“我怕我做得不妥，給婷婷造成傷害。”
“放心吧，婷婷不會怪你的。”林浩瀚語氣篤定，“再說，我跟你一塊兒去，我會盯緊侯小平，絕對不讓他動婷婷一根汗毛。”
“那行，我先問問婷婷的意思。”李峰說，“如果她同意的話，我就聯係你。”
“好。”林浩瀚說，“記得提醒婷婷，我隨時保持電話暢通。”
“嗯。”
掛斷電話，李峰打給李婷婷。
“喂，哥？怎麽了？”
李峰猶豫了半晌，說：“婷婷啊，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怎麽了？”
“是這樣的，侯小平迴來了，我幫他找了份工作，他答應配合調查。”
“是麽？”李婷婷笑了笑，說，“哥，你真聰明，我還愁怎麽跟媽說呢。”
“婷婷，”李峰說，“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什麽？”
“你能不能勸勸媽，不要阻止我們了，好不好？”
李婷婷遲疑道：“哥，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我會處理的。”
“不是操心這個。”李峰苦惱地說，“我知道，爸媽是為你好。他們肯定不希望你和侯小平在一起。你們倆的差距實在太懸殊了。而且，我聽侯小平說，他已經結婚了。這種人怎麽值得托付終身？”
“哥！”李婷婷嚴肅道，“你怎麽能這麽說侯小平？”
李峰歎了口氣，說：“婷婷，不瞞你說，其實我一直把侯小平當親人看待，我希望他能娶妻生子，安定下來，好好照顧自己和妻兒。可是他既然已經有了妻子，就不該來招惹你。”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李婷婷皺眉道，“我跟侯小平清清白白的，你少冤枉人。”
“我不是亂說。婷婷，你想想，侯小平這麽優秀，以後會遇見比你更好的人。與其等將來被他拋棄，不如趁早抽身，免得以後受苦。”
“哥……”李婷婷忍住怒火說，“你怎麽能這麽說？”
“我隻是為你著想。”李峰無奈道，“我知道你很愛他。但是你也不能因此毀了自己。”
“哥！”李婷婷冷聲道，“你憑什麽這麽說？侯小平哪裏配不上我？”
李峰急切地說：“婷婷，我沒有惡意。我是為你好！”
“夠了。”李婷婷說，“你再說下去，隻會顯得你更卑鄙。”
“婷婷！”李峰叫道，“你為何執迷不悟？”
“我的事，用不著你指手畫腳。”李婷婷厲色道，“你最好別再摻和進來，否則我會連你一起恨。”
“婷婷！”李峰氣憤地說，“你簡直不可理喻！”
李峰掛掉電話，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他不願相信妹妹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他不能不信。
“李組長。”李峰轉頭一看，侯小平走過來了，“你剛才和家人聊天呢？”
“嗯。”李峰尷尬地笑笑，“我妹妹打電話來問我案子的進展。”
“你妹妹挺關心你的嘛。”
“嗬嗬，謝謝你啊。”李峰說，“今晚我請客。”
“哎呀，那怎麽好意思，都說了要我來買單的。”
“咱們兄弟之間客套啥，快去吧。”李峰拉起侯小平的胳膊往樓下拽，“我們這就出門。”
侯小平被拖到車庫停了車，李峰又拉著他坐進駕駛座，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叮囑：“今天咱們喝酒不醉不歸，千萬別替我節約錢。”
“我是那種人嗎？”侯小平哭笑不得，“放心吧，咱倆今天敞開了肚皮喝，一瓶啤酒五百多塊，咱倆喝完就去吃燒烤。”
兩人驅車趕到餐廳，選了張靠窗的桌子，要了幾個菜，一邊喝酒一邊閑聊。
“對了，昨天我聽說你和婷婷分手了，是怎麽迴事兒啊？”侯小平好奇地問，“婷婷她怎麽了？”
“唉……”李峰歎了口氣，“婷婷她懷孕了。”
“哦，恭喜啊。”侯小平說，“這麽說，婷婷和孩子都沒事嘍？”
“嗯。”李峰悶悶地灌了一杯酒。
“你也別怪婷婷。”侯小平說，“感情的事兒，真的很難控製的。你也別怪婷婷不告訴你，畢竟，你們還是夫妻嘛。”
李峰點點頭，沒有說話。
“你們怎麽會突然分手？”侯小平說，“是不是婷婷做錯什麽事兒啦？”
“也不是。”李峰歎了口氣，說，“她和侯小平在一起，我反對過很多次，但每次都不奏效。現在，我已經徹底放棄了。”
“哦。”侯小平沉默片刻，試探地問，“那……她現在和誰在一起？”
“一個朋友。”李峰抬頭看著他，問，“怎麽了？”
“呃……沒什麽。”侯小平笑笑，“我覺得婷婷是個很好的姑娘，你應該珍惜。”
李峰歎了口氣，搖搖頭道：“算了，感情這東西，真的很玄乎。或許她根本不懂我，我卻把所有的期盼寄托在她身上，真的很傻。”
“你也不用太悲觀。”侯小平寬慰他說，“我認識的女孩子當中，婷婷是最漂亮最善良的一個。你們是彼此的初戀，也是唯一的愛情，肯定會幸福美滿的。”
李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低頭繼續喝酒。
李婷婷從包廂裏出來，臉色鐵青，拿出鑰匙準備開門時，忽然愣住了。
房門虛掩著，她推開門，看見侯小平站在沙發旁，正低頭給自己倒酒。李婷婷心裏一陣煩躁，猛然將手裏的包甩在沙發上，冷聲說：“你還敢來找我？”
“婷婷。”侯小平看著她，神色複雜。
“滾！”李婷婷咬牙道，“以後你都別再踏進這個屋子半步。”
侯小平苦澀地扯扯嘴角：“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可我們已經結婚三年了，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你跟我迴家吧，爸媽會幫助你的。”
“你給我閉嘴！”李婷婷吼道，“你憑什麽指使我？”
侯小平皺眉道：“婷婷，你為什麽非得這樣呢？我們之間有什麽矛盾，你可以衝我來，何必牽連別人？”
“我不想跟你吵架！”李婷婷瞪圓眼睛說，“我隻想離婚。”
“婷婷，你聽我解釋。”侯小平握住她的肩膀，“我跟婷婷是真心相愛的。婷婷也喜歡我……”
“少他媽給我裝模作樣！”李婷婷一把甩開他，“如果你還是個男人的話，就給我痛快點兒。”
“我數到三，再不滾我就報警了！”李婷婷怒氣勃發，“三——二——一！”
侯小平無奈地看著她，緩慢而堅決地鬆開她，轉身走向門口。
“等一下！”李峰叫住他，“你真打算跟婷婷離婚？”
“是的。”侯小平迴答得毫不猶豫。
李峰深吸了一口氣，說：“那……你記得照顧好婷婷。她一直是個倔脾氣，你不要惹她生氣。”
“我知道。”侯小平說，“謝謝你。”
李峰揮揮手，示意侯小平離開。
李婷婷坐迴椅子上，盯著桌上擺放著的紅酒杯怔怔地發呆。
“怎麽了？”李峰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剛才好像看到了他？”李婷婷喃喃地說。
“誰？”
“侯小平。”李婷婷說，“就是今天送我去醫院的那個人，他好像剛剛從外麵迴來。”
李峰拍了拍額頭：“我怎麽把他忘了？你不提醒我我差點忘了。”
“你不會又要趕他走吧？”李婷婷急切地看著他。
“怎麽會呢？”李峰笑了笑，說，“他是你丈夫，我怎麽會趕他走？況且，人家今天救了你的命。”
“我怕你……”李婷婷欲言又止。
“放心吧。”李峰安慰她道，“我沒那麽小肚雞腸。既然你們兩個互相喜歡，我祝你們早日白首偕老。”
李婷婷微笑道：“謝謝。”頓了頓，又說，“我不希望我們結婚的消息傳揚出去，尤其是不希望被他知道。”
“你放心。”李峰說，“我保證不會告訴他。”
李婷婷點了點頭：“那……我先迴房休息了。”
“嗯，晚安。”李峰替她關上房門。
“你在擔心什麽？”侯小平走過來，問。
李峰淡笑一下，說：“你看錯了吧？她是個女孩子。”
侯小平凝視著他，輕聲道：“婷婷的確是女孩子，我不會弄錯。”
李峰看了看他，笑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麽。”
“我不信你不知道婷婷是女人。”侯小平盯著他的眼睛，緩緩說，“否則，她剛才就不會反應那麽激烈。”
李峰挑了挑眉，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婷婷的父親和我認識很多年了。”侯小平緩緩道，“當年她的母親因病離世，她父親傷心至極，帶著她改嫁，從此與我斷絕聯係。但是我們每年都會收到他寄來的禮物，偶爾還會寄錢過來。這麽多年，雖然沒有再見過麵，但彼此的生活習慣卻很熟悉。我知道她是個女孩子，並且清楚地知道她的名字。”
李峰靜靜地聽著，沒有做聲。
“你是怎麽遇到婷婷的？”侯小平看著他，沉聲道，“我懷疑是你騙了她，所以才逼迫她跟我離婚。”
“你誤會了。”李峰搖搖頭，說，“我沒有騙過她。”
侯小平冷冷道：“我知道你對她有企圖，所以才找人綁架了她。”
“不是這樣。”李峰歎了口氣，“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侯小平突然抓住他的衣襟：“你不用裝了！你根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李峰掙脫他的鉗製：“侯小平，我沒時間陪你玩。我勸你盡早收手，免得自己陷進去。”
侯小平臉色鐵青：“你敢說你現在沒有利用婷婷對你產生感情？”
李峰說：“這麽簡單的道理，難道你想不明白嗎？如果我對婷婷存有什麽非分之想，為什麽會幫助她度過危險期？為什麽要給她換藥，讓護士長給她輸液？為什麽要把她留在辦事處？如果是因為我的企圖，我為什麽不趁虛而入？我可以直接占有她，甚至威脅她，為什麽要這麽費勁？”
侯小平啞口無言。
“我沒有必要騙你。”李峰看著他，平靜地說，“我也不知道婷婷的身份，隻是覺得她太可憐，所以想幫助她。如果我真的對她存有企圖，何必多此一舉？如果我想要得到什麽，根本不需要拐彎抹角地設計什麽陰謀詭計。”
侯小平沉默片刻，說：“那你為什麽不告訴她？”
“她不想知道。”李峰看了看表，說，“快下班了，你該去吃飯了。”
“你……”侯小平看著他，咬牙說，“你不要再欺騙婷婷！”
李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辦事處。
李峰迴到辦事處，看見李婷婷坐在沙發上看雜誌，見他迴來了，便抬起頭朝他笑了笑。李峰將買迴來的食材遞給她，她說：“我剛剛吃過飯。”
“那你看電視吧。”李峰說，“看會兒書也行。”
“我不困。”李婷婷拿起遙控器換了幾個台，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說，“對了，明天我爸媽迴來，你別忘記了。”
“我知道。”李峰點點頭，“我提前一天請假迴家。”
“那就好。”李婷婷站起來，“今天就先看到這裏。”
“你早點休息。”李峰將她送到臥室門口，叮囑道，“晚安。”
李婷婷笑了笑，關上了臥室的門。
李峰在廚房忙碌了一陣子，打算煮一碗餛飩，端著碗往廚房裏走的時候，看見李婷婷正靠在牆邊看電視。她的神態有些恍惚，像是心不在焉。李峰叫了她兩聲，她迴過神來，衝他笑了笑：“你忙完啦？”
“嗯，差不多了。”李峰說，“你怎麽看起來心情不好啊？”
“沒什麽。”李婷婷笑著說，“就是想家了。”
“想家是很正常的。”李峰說，“不過等我們結了婚，就可以搬到新房去住了，到時候你可以隨時迴娘家。”
李婷婷愣了一下，低下頭輕輕地笑了起來。李峰問：“想好搬哪個城堡了嗎？”
李婷婷抿唇笑了一下，說：“還沒呢，想慢慢挑。”
“我幫你挑吧。”李峰說，“選好了就告訴我。”
“嗯。”李婷婷說，“那我出去散步啦。”
“路上小心。”李峰說，“注意安全。”
李婷婷出了門，在花園裏逛了半圈，最後走向湖邊的涼亭。
涼亭的石桌上放著一套茶具和一包茶葉，旁邊擺著一個小火爐。
李婷婷走到椅子前坐下，拿起茶壺倒了一杯熱水，捧在手心裏吹了吹。
“怎麽想到喝茶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李婷婷嚇了一跳，扭頭一看，竟然是侯小平。
“你怎麽在這兒？”她有些驚訝。
“我看你在花園裏坐了很久。”侯小平笑著說，“怕你渴了。”
“謝謝。”李婷婷捧著茶杯，垂眸不語。
“是不是心裏有心事？”侯小平在她身邊坐下，微笑道，“可以跟我說說嗎？”
“沒有啊。”李婷婷搖頭否認。
“你撒謊。”侯小平說，“眼睛都寫著‘你在想事情’。”
李婷婷歎了口氣，說：“我確實在想事情。”
侯小平說：“你想什麽呢？”
“想我們什麽時候才能結婚。”李婷婷說。
侯小平頓了頓，伸出雙臂攬住她的肩膀，微笑著說：“當然是越快越好了。”
“我希望盡快。”李婷婷說，“但是我又害怕，怕我們結婚之後會變成另外一種關係。我怕我控製不了自己。”
李婷婷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可你不愛我……”
“傻瓜，你怎麽可以這樣想。”侯小平摟緊她，“我怎麽會不愛你？”
“因為你喜歡她，所以娶我隻是為了彌補遺憾。”李婷婷說，“我並不是真的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我們在一起，其實就是一場交易。”
“你怎麽能這麽說？”侯小平皺眉道，“你覺得我們是在交易？”
李婷婷閉上眼睛：“你喜歡的人是她。你現在對我好，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你覺得愧疚。你覺得你欠我太多，所以想用餘生補償我，可我並不需要這種彌補。”
侯小平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臉色漸漸沉下去，鬆開了抱著她的手：“既然你不相信我，我們又何必再繼續這段婚姻？我可以離婚。”
李婷婷猛地抬起頭：“離婚！？”
侯小平平靜地看著她，表情淡漠，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你既然覺得我們的婚姻是交易，我也無話可說。你願意怎麽想都可以。你說得對，我們應該早點分開，免得耽誤彼此。”
李婷婷的眼淚突然湧出來，一把拉住了侯小平的衣袖：“不要……我不能失去你……”
侯小平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要往門外走。
“阿濤！”李婷婷哭喊著撲上來，死死地抓著他的褲腿，“我不要跟你離婚！求求你不要跟我離婚！”
“別哭了。”侯小平冷冷地說，“我知道你不願意失去這段婚姻，如果不是這樣，剛才我提議離婚的時候你就答應了。”
“我……”李婷婷哽咽著說，“我……我不想失去你……”
侯小平冷哼一聲：“我不會讓你失去我。除非我先放棄你。”
李婷婷呆呆地站在原處，淚流滿麵。
侯小平拂袖而去，李婷婷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靈氣似的，茫然無措。
她想起那天晚上她給侯小平打電話的時候，侯小平告訴她今天下班之後會趕到家裏吃飯。
可是等到晚餐時間，他還沒有來。她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他，他卻始終不肯接。直到淩晨兩三點鍾的時候，他才給她迴了條短信，簡單解釋說加班，明天中午迴去。李婷婷這才安心睡了。
醒來後李婷婷發現床頭櫃上壓著張紙條。上麵是侯小平的字跡：我有急事，迴來再找你談。你先睡吧。
她將紙條揉成團丟進垃圾桶，躺在床上怔怔地發呆。
她忽然想起昨天夜裏侯小平對她說的那番話——
他說他會盡快跟她離婚，讓她不用擔心。
李婷婷聽見了，但是沒敢細問。因為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追問下去。她害怕他的態度和語氣令她徹底絕望。
所以她選擇了逃避，裝做沒聽見，也假裝不在乎。
現在他終於說出了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李婷婷感到難受極了。
她捂住臉，淚水順著指縫流淌出來。
為什麽會是這樣……
他們明明相互傾慕，相互仰慕，相互喜愛，怎麽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
李婷婷不懂。
她隻知道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她的丈夫和前女友舊情複燃，她卻隻能黯然神傷地獨守空房。
李婷婷想哭，卻哭不出來。
她從床上爬起來，赤腳踩在冰涼的瓷磚上，走向陽台。
她推開窗戶，夜風唿嘯著灌進來，吹亂她的長發。她低頭俯瞰樓下，車流穿梭，燈光閃爍。李婷婷覺得自己很孤單，就像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李婷婷伸出雙臂，擁抱著夜晚寒冷的空氣，閉上眼睛，試圖汲取溫暖。
“咚咚咚。”敲門聲傳入耳膜。李婷婷睜開眼睛，透過貓眼看見門口站著一個高瘦的身影。
是侯小平。他的西裝外套掛在門框上。
他的襯衫扣子敞開了兩顆，露出精致漂亮的鎖骨。
李婷婷咬住下唇，緩慢地移動視線。
她不確定他會不會進來。畢竟他昨晚剛和自己鬧翻，今天又來敲自己的房門，未免顯得太虛偽了些。
然而當李婷婷轉身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侯小平正站在門口，目光陰鬱地看著她。
李婷婷慌忙關上了窗戶。
侯小平輕蔑地笑了笑：“怎麽，害羞了？”
李婷婷背靠牆壁，警惕地看著他：“你來幹什麽？”
“這句話應該由我問你才對。”侯小平走進屋，“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李婷婷抿緊嘴巴，冷冷地看著他。
侯小平走近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怎麽？不準備理我了？”
“你昨晚跟我說了那些話以後，我想了很久。”侯小平歎息了一聲，“我們之間存在許多矛盾。我必須跟你說清楚，否則我們的婚姻會越陷越深，遲早會毀滅。”
“我們之間還有什麽矛盾嗎？”李婷婷苦澀地笑了，“是你說，你要離婚，我才說，你不能拋棄我。”
侯小平皺眉：“你怎麽還是鑽牛角尖呢？”
李婷婷抬頭看著他：“你不愛我了嗎？”
“沒有。”侯小平搖搖頭，“我愛你，婷婷。”
李婷婷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我愛你。”侯小平認真地看著她，“如果不愛你，我怎麽會娶你？”
“那你為什麽要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李婷婷怒斥道，“我都說了，我不想破壞你的幸福，我願意祝福你們，為什麽你還是不肯放手！”
侯小平沉默片刻：“我跟那個女人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係。”
“那是哪種關係？”李婷婷咄咄逼人地瞪著他。
侯小平說：“我們隻是朋友。我們曾經是鄰居。”
“僅此而已？”
侯小平點點頭。
“僅此而已”四個字猶如一把利劍狠狠紮進了李婷婷的心髒，疼痛難忍。
她捂住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
原來不是我自作多情……
李婷婷覺得自己的血液似乎瞬間凍結了。
侯小平注意到了她的異樣，趕緊扶住她：“你沒事兒吧婷婷？”
“我沒事。”李婷婷搖搖頭，“我們分手吧。”
她掙脫侯小平的懷抱，走到門邊，打開房門，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侯小平愣了愣，隨即衝過去拉住她的胳膊：“婷婷，我錯了，我再也不會這樣了。求求你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吧。”
李婷婷甩開他的手：“我們之間沒有挽迴的餘地。”
“你非要這麽決絕嗎？”侯小平急促地喘息著，“我承認我有過其他女朋友，但我隻喜歡你，我愛的人也隻有你啊婷婷，我保證，我以後一定會對你更加好，我發誓，你相信我……”
“侯小平，我不需要你的愛，我隻希望我們各自安好。”李婷婷用力推開他，“請你記住你說的話。”
她走進電梯，按下關門鍵。侯小平衝過去攔住電梯門。李婷婷盯著他的臉，眼底充滿恨意。
“不行，我們談談。”侯小平說，“婷婷，我不允許你離開我。”
“我們已經沒什麽好談的了。”李婷婷冷漠地說。
“你聽我解釋。”侯小平握住她的肩膀，“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你，我一直都喜歡你。你知道的，我根本無法接受其他女人。我隻愛你。”
李婷婷用盡全力將他甩開：“不，你騙我！你隻是在玩弄我罷了！你不會真心實意愛我的！”
“我愛你，真的！”侯小平抓住她的雙臂，“我不會傷害你的，婷婷。我保證。”
“滾開！”李婷婷歇斯底裏地吼道，“侯小平，你以前有過多少女人，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們離婚吧，從此以後，我們互不相欠！”
“不行！我不同意！”侯小平固執地說，“你答應過我，不會提出離婚。”
“你以為我是怕死才答應你的嗎？”李婷婷嘲諷地笑著說，“你太天真了！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李婷婷從來就不怕死！”
侯小平怔住了。
“我現在不想見你，請你出去！”李婷婷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滾！”
侯小平站著沒動。
“你想怎麽樣？”
“不，婷婷。你先冷靜下來。”侯小平柔聲哄道，“我們坐下來慢慢談，好嗎？”
李婷婷憤怒地看著他。
侯小平微笑著看著她：“你餓了沒有？我們先吃飯好不好？”
李婷婷轉身就往餐廳走去。
侯小平趕忙跟上，幫她拿椅子和碗筷。
李婷婷低著頭，一言不發。
侯小平給她夾菜：“婷婷，多吃些菜，今晚我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李婷婷抬起頭來看著他，嘴角浮現一絲譏笑，“你又要做飯討好我？侯小平，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你怎麽能這麽卑鄙呢？明明是你背叛了我，竟然反過來裝模作樣地說愛我。你真是虛偽至極！”
侯小平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隨即恢複平靜：“我知道這兩年委屈了你，但你要體諒我的苦衷。”
李婷婷冷哼一聲：“苦衷？什麽苦衷能比得上你在我家裏偷腥更苦呢？”
侯小平歎了口氣：“婷婷，你別怪我好不好？我也很痛苦。那天我喝醉酒，把你當成了別的女孩兒。等清醒過來，我才發現你是我最愛的人。可是我們已經分手三年了，你肯定已經忘掉我了。所以我才想借著那天晚上的契機跟你重歸於好。”
“哦？是嗎？”李婷婷露出一副不信的神色，“那你為什麽不找別人？偏偏選擇我？”
“因為我愛你啊。”侯小平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婷婷，你相信我。我對你的愛不摻雜任何欲\/望。”
“嗬嗬。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對你有企圖，你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拋棄我？”李婷婷問。
“婷婷，我知道你是一時衝動，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那種事情了。”侯小平誠懇地說。
“侯小平！我不是傻子！”李婷婷狠狠打落桌上的湯碗，濺了侯小平一身湯汁。
侯小平被燙得跳了起來：“婷婷你幹嘛？”
“我警告你，以後不許再碰我！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李婷婷指著門口說，“滾！”
侯小平抹掉臉上的湯水：“婷婷，我們還是像原來一樣，好不好？我會對你好的，你相信我。”
李婷婷嗤笑一聲，“侯小平，你真是可憐又可悲。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我們已經結束了，請你離我遠點！”
“婷婷，我……”侯小平張口結舌地看著她，突然間眼圈紅了，“婷婷，我知道錯了，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好不好？”
李婷婷看著他，突然感到有些厭惡，轉身朝房內走去。
侯小平追了進去，攔住了她的去路。
李婷婷皺眉道：“侯小平，你究竟想怎麽樣？難道非逼著我報警抓你嗎？”
“別叫我的名字！”李婷婷厭惡地說，“侯小平，我早就說過，你是我永遠的恥辱。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那你想怎樣？”侯小平急了，“婷婷，難道我們連朋友都不能做嗎？我是真心愛你的啊。”
李婷婷冷笑道：“你愛我？”
侯小平堅決地點點頭。
“既然你愛我，為什麽要娶李曉麗？為什麽要在她懷孕的時候跟別的女人睡？為什麽在她死後，要跟我離婚？”李婷婷的眼睛變得猩紅，“侯小平，你這個畜生！”
“我沒有！”侯小平急得直搖頭，“我不知道李曉麗懷孕了，我真的不知道。”
李婷婷冷笑：“我親眼看到的，你敢說你不知道？”
侯小平急得語無倫次：“不，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婷婷你相信我！”
“你撒謊！”李婷婷咬牙切齒地盯著他，“你不僅欺騙我的感情，還騙了我爸媽的錢，你怎麽還敢說你不知道？你怎麽能夠這麽不要臉？”
“我真的不知道！”侯小平急得直哭，“婷婷，我求求你不要報警。”
李婷婷冷笑著，“那你說說，你為什麽要騙我的感情？為什麽要騙我爸媽的錢？”
侯小平哭泣著說：“我喜歡你，卻不敢說。我怕你拒絕我。”
“那我爸媽為什麽要給你錢花？”
“因為我……”侯小平猶豫著。
“快說！”李婷婷大吼。
“因為我……”侯小平吞吞吐吐地說，“我在網上查了關於網戀的信息。”
“網戀？”李婷婷疑惑地說，“我怎麽從來不知道？”
“我也是剛查到。我覺得網戀很靠譜，所以就……”侯小平羞愧地低下頭去。
“侯小平！”李婷婷氣得渾身發抖，“你簡直太可恨了！”
“婷婷，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侯小平慌忙解釋。
“閉嘴！我看見你就惡心！”李婷婷怒罵道，“侯小平，你這輩子注定孤獨終老！”
說完，李婷婷摔門而去。侯小平站在原處愣了一會兒，突然跑過去抱住了她，哀求道：“婷婷，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麽？”李婷婷奮力掙紮著，“你把我害成這樣，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侯小平緊緊地抱著她，淚流滿麵：“婷婷，我真的不記得了。我隻知道我和李曉麗是假結婚。但是我並不知道李曉麗懷孕了，她是自願嫁給我的。”
“你放開我！”李婷婷憤怒地說，“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
“婷婷，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真的不記得我們之前發生過什麽。你能不能原諒我？”
“我不會原諒你！你這個殺人兇手！”
“婷婷，你不要這樣。”侯小平痛苦地看著她，“你聽我說，我現在真的很愛你。”
“你滾開！我根本不愛你！”李婷婷推搡著他。
“婷婷，我真的沒辦法離開你，我不能失去你。你不要趕我走好嗎？”
“侯小平，你給我走開！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不走，我死都不會離開你！”
“混蛋！你給我滾！”李婷婷抬起腳，狠狠地踹向了侯小平。
侯小平被踹倒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李婷婷蹲下身，將他扶起來，冷冰冰地問：“你真的不肯走？”
侯小平點點頭，含著淚看著她。
李婷婷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我送你一份禮物好了。”
侯小平怔住了。
“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不會白白讓我出氣。”李婷婷笑了笑，拿出手機按動了幾下，遞給侯小平看。
侯小平看見李婷婷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內容竟然是：我要打110。
“不……”侯小平驚恐地瞪大雙眼，“婷婷，你別衝動，你聽我解釋……”
“嗬嗬……”李婷婷狂笑幾聲，“我當然知道你是聰明人，你比誰都清楚，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我會把你往死路上逼，所以我才用這種方式告訴你，咱倆今天算是撕破臉了。你以為你這些話我會信嗎？”
“我真的不知道。婷婷，我錯了，我再也不會做這種蠢事了。”侯小平哭喊著說，“婷婷，你原諒我吧，我不想坐牢啊。我真的不記得了。”
李婷婷冷哼一聲，又拿出另一台手機撥號碼，說：“既然你不識時務，那就隻有報警了。”
“婷婷，我求求你，我們再商量商量。”侯小平慌亂地抓住她的胳膊，“你先別報警。”
李婷婷甩脫他的手：“沒必要跟你商量，你這樣的畜生就應該進監獄！你等著吃官司吧！”
侯小平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抱住她：“婷婷，不要這樣，我們還有希望……”
“你鬆手！”李婷婷厲聲說，“我們沒有未來！你這種人渣早晚會遭報應的！”
“不，不會的，婷婷……”侯小平哭道，“我不會坐牢的，真的不會的，我保證！我發誓……”
“你還敢發誓？”李婷婷揚起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齒地說：“這次要不是因為你，我爸爸怎麽會進精神病院！我媽怎麽會瘋掉？！我家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你毀了我一生，卻連一句抱歉也沒有！侯小平，你怎麽不去死？！”
“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李婷婷舉起拳頭朝他砸下去，“你還有臉活著？你去死吧，去死！”
“婷婷！不要這樣！”侯小平躲閃著，“婷婷，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幫你找到孩子。”
“你還敢提孩子？”李婷婷冷冷一笑，“你還嫌害的人不夠多嗎？你還想繼續禍害其他人嗎？你就是個惡棍！”
“不是的，婷婷，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侯小平哭喪著臉，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你騙三歲小孩呢？！”李婷婷吼道，“那天你喝醉酒後跟我說，你不喜歡李曉麗，你討厭她，你要和我結婚。你說你最愛的是我！可你轉頭就娶了李曉麗，你讓我怎麽辦？你叫我怎麽辦？！”
侯小平哭著搖著頭說：“我是喝醉了才這麽說的，我根本不記得。”
“你撒謊！”李婷婷歇斯底裏地咆哮著，“你怎麽能忘得一幹二淨？！我恨你！侯小平！我恨你！你這輩子都休想擺脫我！”
“婷婷，不要這樣……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我保證不會再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了，好不好？婷婷，你相信我……”
“閉嘴！你給我閉嘴！你這種肮髒齷齪的垃圾，憑什麽跟我說這些話？”李婷婷怒罵道，“我不會跟你再說半句廢話了！”
“婷婷！我愛你！婷婷！”侯小平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流淚，“婷婷……我是真的愛你……”
李婷婷看著他，冷漠的表情漸漸緩和下來：“我也愛你……可是你背叛了我，你讓我失去了全世界。”
“婷婷！”侯小平泣不成聲，“我不想離婚……婷婷，我真的不想……”
李婷婷走到他身邊，伸出顫抖的雙臂，將他攬入懷裏，緊緊摟住他的腰，低聲問道：“侯小平，我給你兩條路選擇。第一條，我們離婚。你自己去坐牢。第二條，你跟我複合。”
“複合？”侯小平愣了愣，抬起頭呆呆地看著李婷婷。
李婷婷點點頭，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對，複合。你要是願意跟我結婚，從今往後我們倆就好好過日子。要是你不願意，我也不會把你告上法庭。我就當我們之間從來沒有認識過，也沒有結過婚，更沒有孩子。我們依舊是最親密的戀人，你覺得怎麽樣？”
侯小平沉默良久，忽然露出一絲笑容，說：“我們可以考慮一下……我願意跟你複合。”
“真的？”
“真的。”侯小平用溫柔憐惜的眼光深深凝視著她，“婷婷，我們重新開始吧，好不好？”
“嗯。”李婷婷含淚點頭，“好。”
第二天一早，兩人收拾完畢，並登記了戶口簿和身份證明，拿到一張臨時工作證，然後便被分配到不同的單位上班了。
侯小平的辦事效率很快，很快就找到了一家私企做實習生，每周五去上班，周六下午可以迴來休息，周末則輪換著值班。
而李婷婷則留在家裏照顧父母，偶爾也去醫院陪陪爺爺奶奶，順帶打聽打聽有關於那個男人的消息。
李婷婷的爺爺原名李振林，曾任某高級知識分子院校的教授。但因為家境貧困，所以辭職迴家務農。李振林夫婦非常勤勞樸素，尤其疼愛李婷婷，幾乎百依百順。
但是，李振林雖然對孫女百般溺愛，卻仍舊有著一顆嚴厲的心。隻要李婷婷稍微忤逆他一點兒，他立刻就會吹胡子瞪眼睛地數落李婷婷，甚至會動手揍人。這使得李婷婷特別怕他，每次都嚇得瑟瑟發抖，乖乖聽他訓斥。
不過，李振林雖然脾氣暴躁，行為粗魯，但他絕對稱得上是好人。他從不濫殺無辜，除了在對待侯小平這件事上有些偏激，但他本質上還是善良的。
李振林的妻子是一位非常美貌端莊的少婦。她性格隨和溫婉，從不苛責李婷婷，也不會向爺爺告狀。而且，她的廚藝超級棒。
李婷婷長這麽大，從來沒吃過像她母親燒的飯菜那麽香的菜肴。
侯小平每天放下課業跑迴家，幫忙燒火，洗菜切菜。李婷婷的爺爺奶奶非常喜歡他，總是熱情地招唿他，噓寒問暖，噓唏感歎。
李婷婷的爸媽也非常疼愛她。
李婷婷上初中的時候，有一天晚上，她偷溜進了爸爸房裏。她趴在床邊悄悄探出腦袋，看見爸爸躺在□□睡熟了，於是躡手躡腳地爬上床，在爸爸臉頰上親了一口。爸爸迷糊睜眼，看到李婷婷的臉，頓時清醒了許多。李婷婷衝爸爸調皮地吐吐舌頭，鑽進爸爸懷裏撒嬌。爸爸寵溺地撫摸著她的頭發，說：“婷婷，爸爸剛才做夢夢到你弟弟了。他哭著喊爸爸救命呢。”
“啊？爸爸，你快起來吧！咱們趕緊去看看弟弟！”
“傻丫頭，我們不去。弟弟有人照顧呢。”爸爸安慰道。
“爸爸！我不放心嘛！弟弟現在肯定很難受。”
“哎……”爸爸歎了一口氣，“婷婷，你不懂。如果咱們貿貿然去看你弟弟，隻會引來壞人的注意。你忘了，那些壞蛋抓走你弟弟，就是為了威脅我們的。咱們不能去，也不能報警。”
“哦……”李婷婷皺著眉頭想了想，“那怎麽辦呢？”
“等過段時間，咱們再慢慢尋找線索，把弟弟救出來。”爸爸摸摸她的頭發，溫和地說，“好了，別擔心，你弟弟有人照顧呢，你要相信咱家婷婷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嫁出去，幸福快樂地過一輩子，好不好？”
“嗯。”李婷婷撲進爸爸的懷裏，滿足地點點頭，“爸爸最好了！”
爸爸慈祥地拍拍她的背。
侯小平站在門外靜靜聆聽著屋內的談話。此時，他的心髒狂跳不止。
他沒料到，自己竟然會成功地勾搭到李婷婷的妹妹。他更沒料到，這次迴來居然碰巧撞見李婷婷和侯小平結婚，更加令他驚喜萬分。
他覺得這簡直太巧了。
他一路跟蹤李婷婷，看見她在酒店裏和一個男人摟摟抱抱，他憤怒得幾欲炸裂。當他終於忍耐不住推開包廂的門時，李婷婷已經喝醉了。他將她扛起來塞進車子，帶著她離開。
他原以為李婷婷一直昏睡不醒，沒想到竟然隻是裝醉。
侯小平興奮地握拳，暗自慶幸自己運氣好。如今，既然有了機會，就不能輕易錯過。
這天晚上，侯小平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翻來覆去地思考著該用什麽方法去追求李婷婷。他突然想起，前兩天，李婷婷曾經答應過他，會在明天晚上八點之後請他吃飯，表達謝意。
侯小平越想越覺得可行，便決定按計劃實施，盡量給自己製造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第二天，傍晚五點四十左右，侯小平驅車來到李婷婷的住處。
李婷婷已經早早地坐在餐桌旁等著了。
侯小平停好車，徑直走進餐廳，在李婷婷身旁坐下。
“婷婷，謝謝你邀請我來吃飯，真不好意思，這樣麻煩你。”
“沒關係，反正我一個人也閑著，就當打發時間啦！”
“嗬嗬，你倒是挺會享受的。”
“其實這是我爺爺給我買的房子。”
“啊，這樣啊……”侯小平尷尬地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們搬出去了。”
“是我媽讓我先搬過來的。她說，如果我一個人在家住，太冷清了，容易胡思亂想。所以她讓我先搬過來。”
侯小平微笑點點頭，說：“我還以為你爸爸媽媽不在這兒住了。”
“他們在郊外買了套別墅，住那裏。我爸爸是退休醫師，媽媽是教授，家境優渥。”李婷婷笑眯眯地望著侯小平，問道，“我爸爸是不是長得很帥？”
侯小平愣了愣神，隨即微笑著搖了搖頭，說：“沒有。”
“你是怕被我比下去嗎？”李婷婷狡黠地眨眨眼睛，“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不夠帥呀？”
侯小平尷尬地笑笑：“怎麽可能呢？我隻是……我隻是不習慣誇別人帥而已。”
“哈哈！”李婷婷笑了兩聲，忽然湊近侯小平耳朵，低聲說，“你不必謙虛了。雖然你穿著西服看上去很正式，但是你的衣角都破了一條縫呢，而且還有汗漬，肯定很少出門吧？”
“呃……”侯小平無語地抬起胳膊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嗬嗬！我猜對了！”李婷婷抿嘴偷笑起來，“你是個很樸素的人。我從你的臉上根本看不到一絲偽裝的痕跡。”
“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認識很多很有錢的朋友。每次去參加派對，我都能遇到各種各樣的富豪，有的人是商界精英，有的人是企業高官，他們在外麵光鮮亮麗，私底下卻是邋遢的流浪漢。”李婷婷笑嘻嘻地說。
侯小平笑著搖了搖頭。李婷婷說的話雖然不中聽，但確實都是實情。
“我們吃什麽呀？”李婷婷拿起筷子夾起盤子裏的菜，往嘴巴裏送，“嗯，這個菜味道不錯。”她又夾了一口菜放進碗裏，含糊不清地說，“你快嚐嚐呀！”
“我……我不餓，不吃了。”侯小平急忙擺手拒絕。
“哎呀，你吃一點嘛。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菜，而且我保證你吃完了之後，一點都不會覺得膩。”李婷婷熱情地勸阻侯小平。
侯小平拗不過她，隻好端起碗默默地扒拉著米粒。
李婷婷似乎非常開心。她不斷地往侯小平碗裏夾菜，不斷地說著話，仿佛恨不得把這輩子要說的話全部說出來。
侯小平隻好埋頭猛吃。不多時，一整盆菜就被他消滅幹淨了。
李婷婷仍然喋喋不休地說著：“侯小平，你喜歡吃辣椒嗎？”
“不喜歡。”
“哦，我最討厭吃辣椒了。”李婷婷歎了口氣，說道，“可是沒辦法，我不能不吃，否則胃痛。”
“沒關係。以後我做菜的時候多放些水果和蔬菜，你就不會難受了。”
“嗬嗬。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照顧我的。”李婷婷笑得像隻狐狸，眼神中閃動著某種特殊的光芒。
侯小平趕緊移開視線，假裝喝湯。
李婷婷又夾了塊魚肉給侯小平，侯小平連忙擺手：“不，我不喜歡吃魚。”
“那就再嚐嚐這個鴨蛋吧。”
“我更不喜歡鴨蛋。”
“這個呢？”李婷婷夾起一顆青菜遞到侯小平嘴邊。
侯小平皺著眉頭，苦惱地盯著碗裏的食物。李婷婷又笑了起來，說：“不用擔心，我沒有惡意的，我就是想逗逗你。”
侯小平無奈地張開嘴，將那顆青菜吞入腹中。
“這樣才乖嘛！”李婷婷滿意地點點頭。
侯小平低頭繼續扒飯。
“你平時喜歡吃什麽？”李婷婷又問。
“沒什麽特別愛吃的。”
“我知道，我問的是，你平時會做些什麽？例如健身鍛煉？”
“沒有。”
“你現在在幹什麽？”
“工作。”
“我聽你口音像是南方人啊！你是哪裏人？”李婷婷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地看著侯小平。
“江蘇杭州。”侯小平頓了頓，“今天剛畢業，找了份臨時工，暫時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
“那挺好的啊！”李婷婷讚歎地望著侯小平，“現在的工作真不好找，尤其是像你這種新人。”
“是啊。”
“你也別灰心。”李婷婷鼓勵道，“憑借你的顏值，早晚會找到工作的。”
“謝謝。”
“不過，你為什麽要來我們這兒打暑期工呢？”李婷婷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侯小平，“是有人請你嗎？”
“我爸媽離婚了。他們都搬走了。”
“那……你自己住？”
侯小平點了點頭。
“唉。你家庭環境太差了。”李婷婷惋惜地說，“我們家也是一樣，我父母離異，我跟著母親。我們倆的生活條件都很差，所以一直都很團結，互相扶持。”
“你們……父母離異？”侯小平愣住了，他記憶中的李婷婷並沒有提過她父母的名字。
“你不知道嗎？”李婷婷驚訝地睜大雙眼，“你父母不是一般的有錢，你應該聽說過才對啊。”
侯小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沒聽我爸媽說過。”
“怪不得。”李婷婷恍然大悟地說，“我還以為你爸媽是因為工作原因才離婚的。原來你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
“你爸媽離婚的時候，你幾歲呀？”
“八九歲左右吧。具體什麽時候我忘了。”
侯小平忽然想起了什麽，問：“你父母是不是在你很小的時候離異的？”
“咦，你怎麽知道？”李婷婷詫異地反問。
“因為我爸媽也是八九歲的時候離異的。”侯小平說。
“哦！我明白了。”李婷婷恍然大悟，隨即露出羨慕的表情，感慨萬千地說，“你父母真幸福。”
“我也這麽認為。”侯小平微笑著點了點頭。
“唉，不過，這也證明了一個問題啊。”李婷婷突然話鋒一轉。
“什麽問題？”
“你爸媽離異的時候，你才七八歲，而且那個時候你爸媽還沒有搬走，這麽長時間了，他們的感情一定非常深厚。”
“我想也是。”
“可是為什麽你們兩個現在都還單身呢？”
侯小平沉默片刻，緩緩地說道：“這個問題……我也不清楚。”
李婷婷若有所思地看了侯小平半晌，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來，調侃道：“你是不是害羞啦？”
“嗯，是啊。”
“那我不問了。等以後我幫你把爸媽撮合成一對兒了，你再告訴我。”李婷婷笑眯眯地拍了拍桌子，“來，先吃飯，填飽肚子，咱們去看電影。”
“好。”
兩個人一塊兒進了電梯，侯小平按下樓層鍵，抬手摸了摸耳朵。
電梯裏隻有他和李婷婷，氣氛稍微安靜下來。李婷婷看了看侯小平的耳朵，好奇地說：“你耳垂上這東西挺漂亮的。”
“嗯。”侯小平淡淡地答應了一聲。
李婷婷饒有興趣地看著侯小平的側臉，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侯小平耳朵上的紅痣，侯小平的耳朵顫了一下。
“你怕癢呀？”李婷婷壞笑道。
侯小平尷尬地扭動肩膀躲避李婷婷的手指，但李婷婷卻抓緊了他的胳膊，使勁往前拉扯。
侯小平無奈之下，順勢抱住了李婷婷的腰，李婷婷被嚇了一跳，趕緊鬆手，嗔怒地瞪了侯小平一眼：“你……你怎麽突然這麽不正經？”
侯小平低頭看著李婷婷：“我隻是覺得這樣比較舒服。”
“你這算耍流氓嗎？”
“我隻想抱住你。”侯小平平靜地說。
李婷婷的臉刷的一下就變紅了，連忙推開侯小平的手臂，轉過頭去盯著屏幕。
電梯門叮咚一聲打開，侯小平和李婷婷各懷心事地走出去。李婷婷帶路，徑直向放映廳走去。
放映廳的燈光昏暗，侯小平坐下來後，李婷婷便將3d投影儀放在了中央。
“今天晚上有《黑暗騎士》首映，票房很高。你喜歡看這種類型的電影嗎？”李婷婷問道。
“還行吧。”侯小平漫不經心地迴答。
“這部電影特別適合夏季看，溫度剛剛好，還有些輕音樂，最近的歌曲也多數是英文的。”李婷婷興致勃勃地介紹道。
“好啊。”
李婷婷又補充了兩句，侯小平都漫不經心地答應著。李婷婷忍不住皺起眉頭：“侯小平，你怎麽一副沒精神的樣子？你不會是生病了吧？”
“沒有。”
“那你……”李婷婷疑惑地看著他。
“我沒事。”侯小平衝她笑了笑，拿起爆米花桶。
李婷婷猶豫著問：“侯小平，你真的……跟你爸媽離婚了嗎？”
“嗯。”
“你從來沒有問過你爸媽關於你媽媽的事情嗎？”李婷婷試探地問。
侯小平歎了口氣，說：“我問了他們兩次，他們都不願意提及。其實，他們並不想提及，否則當初也不會離婚。我爸媽雖然相愛了二十多年，但他們的感情遠比普通夫妻要脆弱。我爸媽結婚之後，一直處於冷戰狀態。有一陣子，我媽還跑迴家裏哭鬧。後來她越來越傷心，我爸受不了，便跟我媽坦白了。我媽聽完之後，立刻決定分居，因為他們彼此都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問題。我爸媽一旦決定離婚，就再也挽迴不了了，我勸了很久，他們還是堅持分開。”
侯小平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媽決定離婚的時候，我爸就在醫院裏。那時候他已經病得快要死掉了。我媽一邊哭泣著勸他留下來，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說她絕對不能再留下了。可我爸就是不肯鬆口。最後，我媽哭暈在我爸床前。後來……”
侯小平閉上雙眼，似乎不願再迴憶那段令人悲痛欲絕的往事。
“我媽走了。”侯小平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
李婷婷怔怔地望著他，眼淚啪嗒落在桌麵上。
侯小平抬起頭，看見李婷婷滿臉淚痕。
李婷婷抽了張紙巾擦了擦眼角，勉強擠出笑容：“對不起，我不該勾起你的傷心事。”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李婷婷看著他蒼白的嘴唇，想伸手撫慰，但還是忍住了，她用盡全身力氣才控製住沒有握住侯小平的手掌，說：“侯小平，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謝我什麽？”侯小平反倒詫異地眨了眨眼睛。
“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還蒙在鼓裏呢。”
侯小平笑了笑：“我以為你已經猜到了。”
李婷婷搖了搖頭，苦澀地說：“你的爸媽……太複雜了。”
“嗯，我也這樣認為。”
侯小平的語氣有些飄渺，像是陷入了遙遠的迴憶。
“其實，我爸媽的事情，我也曾經想過。我爸爸是個很厲害的商人，我媽媽是個非常善良的女人。他們之間，原本應該有許多美好而甜蜜的過去。但是他們錯失了彼此。他們的愛情經受了太多考驗，最後隻剩下傷痕累累。”
“你是說你爸媽……”
“嗯。”
“為什麽？”李婷婷脫口而出。
“因為……”侯小平停下話頭，低垂著眼簾思忖片刻，“因為他們都不夠信任對方。”
李婷婷愣住了，過了半晌，她才喃喃地念叨著：“是啊，他們都太驕傲了。”
侯小平淡淡地一笑：“他們的確是驕傲。但是這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像他們那樣呢？”
李婷婷微蹙著眉頭，看著他。
“你覺得我爸媽是那樣驕傲的人嗎？”
侯小平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緩慢卻清晰地說：“你應該知道，他們的感情一直不順利。我爸爸很忙，每天工作到淩晨。他們很少有時間交流，更何況溝通呢？但我媽媽從未放棄過尋找他，甚至連我弟弟的病，她都顧不上照料。我不懂他們究竟在執著什麽。我媽媽總是說，等到有一天我爸爸願意把所有事情告訴我了，她再也不離開。我現在還沒辦法理解。或者說，是我太笨。我根本不明白他們的感情是怎麽破裂的。我隻記得有一天晚上，他們吵架了，我爸爸喝醉了酒，迴來之後就摔門進臥室，將自己鎖在房間裏整整三天沒吃飯。我媽媽急壞了，打電話給我，讓我去勸勸他。我剛開始沒敢去，我爸爸的脾氣你知道的，特別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可是我媽媽一直在電話裏催促我。最後，我咬咬牙，偷偷溜進了我爸的屋子。”
侯小平說到這裏，輕歎了口氣。
“我推開門，走進我爸的臥室，看見他躺在□□，睡得很沉。我悄聲走近，坐在床沿上。他的神色憔悴極了，臉頰上還掛著兩行淚痕。我拿了條毯子蓋在他身上，又拉高被子遮住他的肩膀和胸膛，然後輕聲喊他：“爸爸。”
侯小平抬起頭，衝著我露出疲憊的微笑：“婷婷……我沒事。”
侯小平的眼圈發紅。
李婷婷伸出手，摸了摸侯小平的臉，哽咽道：“
我不會再丟下你了，真的！”
“嗯……我相信你。”
兩個人靜默地注視著對方，久久不動彈。
侯小平突然問：“婷婷，你喜歡我嗎？”
李婷婷呆立了幾秒鍾，臉瞬間變成血紅，低下頭，含糊地說：“你說什麽呀……”
侯小平抓住她的手腕，緊盯著她的眼睛：“婷婷，你聽好了，我喜歡你。”
李婷婷猛地掙脫他的桎梏，捂住耳朵，倉惶轉身，跑了出去。
侯小平追到樓梯拐角處，隻聽見砰的一聲巨響，房門關得震天響。侯小平頹然跌坐在樓梯上，茫然無措。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一時竟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過了許久，侯小平才爬起來，走向廚房。李婷婷的碗筷已經收拾好，放在餐桌上。侯小平拿出紙巾擦幹淨桌上的水漬，然後端著盤子往外走。他的腦袋嗡嗡作響，一邊下樓梯，一邊胡思亂想：“我是不是太霸道了，把她嚇到了？我該怎麽跟她解釋？哎呀，完蛋了！”
侯小平滿心焦躁地走出家門，一輛車恰巧駛到他旁邊，穩穩地刹住，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龐：“侯小平？你怎麽在這兒？”
侯小平怔忡一瞬，驚訝道：“你怎麽在這兒？”
沈嘉言探頭望了望樓上，壓低聲音：“婷婷在不在？我想找她談點事。”
“哦……她出差了，今天早上走的。”
“你呢？你在這兒幹嘛？”
侯小平支吾著答不上來，沈嘉言便猜測道：“難道你也出差？”
“……嗯。”侯小平硬著頭皮點點頭，“我來看望朋友。”
“哦？你哪位朋友啊？”沈嘉言的表情似乎帶上了審視的味道。
侯小平不禁心虛地避開他的目光，含糊其辭地答道：“一些生活上的朋友。”
“是嗎？”
李婷婷在家休息了一周。
期間，她偶爾和母親聯係。她說：“我覺得我需要冷靜幾天。你不用擔心我。”
李婷婷不肯說原因，李母也隻好叮囑她：“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什麽事隨時和媽媽聯係。”
侯小平隔三岔五地來看她。他們兩人像以前一樣，聊聊天，做做菜，看會兒電影。侯小平的廚藝比以前好了很多，而李婷婷也越來越愛做菜。
兩人的關係雖然仍舊不冷不熱，卻顯得溫馨而舒服。
“你這次出差，準備去哪兒？”侯小平問她。
“你打算買船嗎？”
“不，租船。”李婷婷搖搖頭，“那裏的旅遊業非常落後，交通閉塞，所以我們必須建造專屬於自己的郵輪，或者飛機場。我計劃在那裏開拓一片海域，建立一座小型港口和碼頭，用來停靠貨運船舶。”
“那樣的話，就需要很多資源。”
“但這筆投入不菲。我們需要更多的錢，才能保證航程安全。”
“我知道。我現在已經在籌集資產了。我們現在缺少的是人脈，我準備請一批專業人士幫忙。”
“可以的。你需要什麽人，告訴我。”
“我希望你可以給我推薦幾名合適的人選。”
侯小平笑了：“你這是在懷疑我的判斷能力嗎？”
李婷婷白了他一眼，說：“別貧嘴，趕緊給我推薦吧。”
“我認識一個叫張明德的律師。”
“嗯，我查過這個人的履曆，是個非常優秀的人。但我還不確定他有沒有興趣幫我。”
“我會幫你留意他的。”
李婷婷又問：“你最近在做什麽工作？”
“還在找兼職。”
“你應該找份正當的工作。你長得這麽帥，又有能力，不應該這樣埋沒。”
“謝謝你的鼓勵。”侯小平苦澀地扯了扯唇角，“我現在的狀態，你也見到了，實在沒辦法工作。等我攢夠錢，我會換一份工作的。”
李婷婷歎口氣：“好吧。我會盡量幫助你。”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侯小平看了看手表，起身告辭，臨走之際忽然轉頭對她笑道：“明天晚上一起吃飯吧，我請你。”
李婷婷微愕，隨即莞爾：“好啊。”
侯小平剛走出單元門，便撞見迎麵而來的沈嘉言。沈嘉言見到他，神色微變，語調平淡道：“我聽說你搬到這棟樓來了。”
“你聽誰說的？”
“我有朋友住這裏。”
侯小平眉宇間閃過一絲陰沉，隨即釋然笑了笑：“你找婷婷有什麽事？”
“我約她明天一起吃飯。”
“她已經跟我說了，明晚六點鍾。你記得把時間提前。”侯小平說完，向他揮揮手，徑直走進單元門。
“喂！我明天還沒有跟她商量呢。”侯小平追過來喊道。
沈嘉言頓住腳步，緩緩轉過臉，麵無表情：“我想你們現在應該談得挺愉快的。”
侯小平被噎得啞口無言。
沈嘉言揚揚下巴，示意道：“你可以走了。”
侯小平咬牙切齒：“沈嘉言，你別太囂張。”
“彼此彼此。”沈嘉言輕蔑一笑，轉身進了電梯。
電梯下行的時候，沈嘉言抬起手腕看看時間。
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再有四十分鍾，她就要去赴約。
沈嘉言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撥通李婷婷的號碼。
響鈴聲足足持續了五秒鍾，終於被接起。
“喂？”電話那邊傳來李婷婷清脆悅耳的嗓音，帶著一些倦怠，聽上去似乎有些疲憊。
“是我。”沈嘉言輕聲道。
“我知道，有什麽事嗎？”
“我今天中午要去赴約。你……如果有事的話，可以改天再說。”
“不了，我已經答應了。”
李婷婷的語氣很堅決。
沈嘉言抿著薄唇，沉默不語。
“抱歉。”李婷婷又低聲說了一句。
“沒關係。”沈嘉言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先掛了。”
“拜拜。”
掛掉電話，沈嘉言將手機扔到桌子上，坐下來。
他的腦袋亂哄哄的。
為什麽李婷婷不肯接受他的感情？他究竟哪裏比不上侯小平？他真搞不懂，像他這種出色的人，怎麽會有不喜歡他的女人？
侯小平和李婷婷相處三年，難道連他的存在都清楚嗎？
還是李婷婷根本不願承認，自己曾經愛過侯小平？
沈嘉言越想越煩躁，忍不住站起來踱步。他打算再給李婷婷打個電話，但是想起昨天她那副拒絕的模樣，最後隻能放棄。
下班的時候，侯小平照例送李婷婷迴家。路上，他們討論了下關於招募律師的事。
“你覺得張明德靠譜嗎？”李婷婷問。
“可以。他畢竟是專業律師，有豐富的工作經驗，又熟悉業務，是很值得信賴的人選。”
“那行。我迴家跟他聯絡一下。”
“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約會？”
“你什麽時候有空的話，我們就約。”
“好。”
李婷婷的車子停在樓下。侯小平拉開駕駛室車門準備離開，卻突然聽到李婷婷說道：“對了，我忘記問你一件事。”
“什麽？”侯小平轉過頭來。
李婷婷從包裏掏出那張紙條遞給他：“這個東西，你是從哪裏來的？”
“這個……”侯小平遲疑片刻，才解釋道，“我在醫院附近撿到的。”
李婷婷若有所思地皺起眉：“是你父親留下的？”
“嗯。”
李婷婷猶豫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是他用來保命的東西？你不該把它交給警察。”
“我考慮過。但是我爸爸既然把它交給我，就代表他相信我的能力。”
“你真是這樣想的？”
“當然。”侯小平坦誠道。
李婷婷盯著侯小平的眼睛，試圖從他臉上讀出一些蛛絲馬跡。但侯小平顯得極其坦蕩，目光純淨，令她不禁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這個東西，你確定沒辦法毀滅證據？”李婷婷繼續問道。
“當然。”侯小平搖搖頭，“因為它並不是犯罪工具，隻是一封遺囑。”
李婷婷露出一個鬆了口氣的表情：“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侯小平看著她，忽然問：“這份遺囑，是什麽時候寄到你手上的？”
李婷婷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是兩年前。”
侯小平微微眯起眼睛：“兩年前？”
“是。”
“你父母的死亡時間？”
李婷婷搖搖頭：“不清楚，這份遺囑也是兩年之後才出現的，不過，我們一直以為他們已經過世了。”
侯小平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你問這個做什麽？”李婷婷看著他。
“沒什麽，隨便問問而已。”侯小平聳聳肩，“你快去上班吧，我也趕緊走了。”
“等等。”李婷婷叫住他，“我剛才聽說，沈氏集團有個高級律師要來？”
“嗯。”侯小平點點頭，“沈氏集團財務危機，需要請一位高級律師來幫忙度過難關。我們正打算向各方推薦律師。”
“那你有人選嗎？”李婷婷問。
侯小平頓了頓，淡淡笑道：“這個倒是沒想好，不過應該會有很多人想參加。”
李婷婷點點頭：“如果你找到合適的律師，麻煩告訴我一聲。”
“好的。”侯小平應道，“我盡量安排一下。”
“謝謝。”
李婷婷走進單元門。侯小平拿出鑰匙開鎖，打開房門。屋內一塵不染，整潔舒服，看來沈嘉言每天都有按時打掃。他走進臥室，換上拖鞋。
他在床邊坐下，靜靜凝視著床單上的幾朵花瓣。
他沒想到，這居然是第三次。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歡上了沈嘉言，還是因為她是個漂亮的女孩？
侯小平摸索出手機，給沈嘉言發短信：【今天早上我碰見了李婷婷，你還記得她嗎？】
【不記得。】
“好吧。”侯小平苦笑了一下，將手機放迴衣櫃。
他脫掉身上的襯衫，躺在床上。他翻動身體，閉上眼睛。
耳畔仿佛響起了那天早晨的聲音。
“嗯？”她疑惑地抬起頭。
侯小平又親了她一口：“我是說，你長得好漂亮。”
李婷婷的臉更紅了：“哪兒有人這麽誇自己老婆漂亮的？”
“當然。你值得我誇。”侯小平微笑道。
李婷婷抿了抿嘴唇，露出甜蜜的笑容。
“你的手好涼。”侯小平拉起被子裹住她，把手伸到她腋下。
“癢……”李婷婷躲避著他的手掌，笑得眉眼彎彎。
侯小平環住她的腰肢，輕嗅她的秀發：“我明天去一趟s城。”
“去幹什麽？”李婷婷仰起頭問。
“辦些私事。”
“哦……”李婷婷咬著下唇，“你……還會迴來嗎？”
“不知道。”侯小平輕歎一聲，“等我迴來再跟你解釋。”
“哦……好吧。”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李婷婷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侯小平的懷抱。
“早點休息。”侯小平拍拍她的背，“晚安。”
李婷婷朝他笑了笑，關上燈走出去。
侯小平站在窗前，注視著樓下。
他的房間在五樓，但這並不妨礙他透過窗簾縫隙窺伺對麵房間的景象。
他聽見她在門邊換鞋，然後打開燈，關上房門。
她迴到自己臥室，洗澡之後，爬上床睡覺。
侯小平收迴目光，關掉電腦，躺在床上。
他的思緒飄飛起來。
他突然有一種衝動。
現在就去找她。
可是他也清楚，李婷婷是不希望他去的。
他必須克製住自己。
他閉上眼睛，努力壓抑著那股渴望。
隔壁。
李婷婷剛剛躺在床上，就聽見敲門聲。
“請進。”她說。
房門被推開了。
李婷婷愣了一下。
是他？
他怎麽還沒睡？
他走進屋內，坐在她的床上。
“你怎麽還沒睡？”她詫異地看著他。
“我等你。”侯小平看著她，目光深沉而悠遠。
“等我？”李婷婷困惑地眨眨眼，隨即笑了笑，“你在等我什麽？”
“等你睡覺。”他說，“因為今晚我要迴家，所以我想跟你說晚安。”
李婷婷的眼眶微微一紅。
“謝謝你……”她哽咽地說，“我很高興，你願意記得每次分別時我說的話。”
侯小平凝視著她，緩慢而鄭重地說：“我會永遠記得。”
李婷婷低垂下眼瞼，掩藏起情緒。她吸吸鼻子，轉移話題：“我們聊聊天吧。”
“好。”侯小平應道。
“你……喜歡我嗎？”李婷婷抬眸問。
“喜歡。”他毫不猶豫地迴答。
“喜歡多久了？”
“很久了。”侯小平說，“我不確定具體多久，但至少超過三年。”
李婷婷怔了一下，低下頭。
“你呢？”侯小平問，“喜歡我嗎？”
李婷婷低聲迴答：“嗯，喜歡。”
“你……愛我嗎？”他緊張地盯著她。
李婷婷遲疑了許久，緩緩搖頭，淚水湧出眼眶：“對不起……”
侯小平的身體僵硬了。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幾秒鍾，然後用盡全力抱住她：“傻瓜！為什麽和我說對不起！是我太唐突了！你還沒準備好，我應該給你足夠的時間，你隻需要告訴我，你喜歡我，或者你也愛我就行了！”
李婷婷的肩膀顫抖著，哭泣道：“對不起……”
“為什麽跟我說對不起？”侯小平鬆開她，捧住她梨花帶雨的臉頰，“你從沒做錯過任何事。你根本沒必要向我道歉。如果你不愛我，那麽我也無法強迫你愛我，你不必感到愧疚。你明白嗎？”
李婷婷含淚點頭：“我懂。”
李婷婷的淚水決堤。
“我也愛你，寶貝。”
他將她擁入懷中，親昵地撫摸她細軟的長發。
侯小平去了s城，處理完工作上的事務，迴來的路上卻遇上了堵車。
侯小平坐在副駕駛位置，扭頭看了看手表，已是淩晨四點半了。
他皺了眉頭，掏出手機，撥打李婷婷的號碼。
響了很久，她才接了。
“喂……”李婷婷的聲音疲憊沙啞。
侯小平頓時心疼起來，放輕語調問：“還沒睡醒？”
“還沒……你呢？”李婷婷問。
“快了。”侯小平說，“你怎麽了？嗓子怎麽這麽啞？”
“有點感冒。”李婷婷歎息，“可能是吃壞肚子了。”
“哦，嚴重嗎？”侯小平擔憂地問。
“沒事兒。”李婷婷說，“睡兩覺就好了。”
“你吃藥了沒有？”
“吃了。”李婷婷說，“你怎麽還不睡啊？”
“我馬上就要到家了。”侯小平說，“等我迴去再陪你。”
“嗯。”李婷婷輕輕答應了一聲，“路上小心點。”
掛斷電話，侯小平加快了油門，趕往小山村。
他一直把車開到小山村，停在李婷婷家樓下，然後拿鑰匙開鎖。
屋裏漆黑一片，窗戶關得死死的，像是不透一絲光。
侯小平心底咯噔一聲，連忙衝上二樓敲開了李婷婷的臥室門。
房間裏靜悄悄的。
侯小平試探地喊了一句：“婷婷？”
沒有反應。
“婷婷？婷婷？”
還是沒有迴應。
侯小平嚇得腿都軟了。他猛地推開臥室門。床鋪整齊，桌椅擺放整齊，並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
“婷婷，婷婷？”他又喊了兩聲。
還是沒有迴應。
侯小平慌忙跑出臥室，衝下二樓，跑進廚房拉開冰箱。冰箱裏冷凍著兩條臘肉和兩盒罐頭。
李婷婷沒有動過它們。
侯小平稍微鬆了口氣，隨即又想到另外一個可能。他立刻返迴臥室，翻出李婷婷的包，從包裏找出錢夾，抽出一疊鈔票塞到褲袋裏，走出李婷婷的屋子。
他來到李婷婷的父母家，敲響門，喊道：“阿姨，叔叔。”
沒有迴應。
侯小平擰了擰門把手，竟然開了。
李婷婷的父母顯然不知道他來了，所以並未設防。
侯小平徑直走了進去，看見桌子上放著飯菜和湯碗，還有一些紙巾和濕漉漉的衛生紙，李婷婷不在客廳。
“叔叔阿姨！”侯小平大聲叫道，“婷婷呢？”
依舊沒有迴應。
侯小平心裏“咯噔”一下，拔腿往樓上衝去。
他跑到李婷婷的房間，裏麵一片狼藉，衣服散落一地，床單被罩都沾染了鮮血，枕頭旁邊躺著李婷婷的屍體，她瞪圓雙目，滿臉驚恐，像極了臨死前遭受了巨大痛苦而亡。
“婷婷！”侯小平失控般吼出聲來，他跪倒在李婷婷的屍體前，伸手去觸碰她的鼻尖。
冰涼的。沒有唿吸。
她真的死了。
“婷婷！”侯小平撕裂般地嘶吼道，“我不相信！你騙我！你騙我！”
他的情緒瀕臨崩潰，渾身顫抖，歇斯底裏。
“你騙我！”
他抱著那具冰涼的屍體，痛哭流涕，悲慟至極。
他不願意承認這個結果，更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他隻能拚命地搖晃屍體，企圖用這種方式喚醒她，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也好。
但是無論他如何使勁，懷中的女孩都毫無動靜。
眼淚浸濕了侯小平胸前的衣襟，他的聲音漸漸變成低泣。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婷婷……”
“你別死啊！”侯小平仰天怒吼，“你給我睜開眼睛！”
他抱住李婷婷的屍體，痛不欲生。
李婷婷死了，侯小平的精神徹底崩塌。他瘋狂地捶打牆壁，撞破腦袋，最終暈厥過去。
當他再次清醒的時候，是醫院裏傳來消息。
李婷婷死於急性腎衰竭。
她的病例被送到醫院來了，侯小平看著她的名字，仿佛聽到自己心髒破碎的聲音。
他坐在長椅上，呆呆地看著手術台上的遺體。
李婷婷穿著白色護士製服，頭發梳理得很漂亮。她笑得很燦爛，仿佛昨晚才和侯小平做完羞羞的運動。
她是那麽愛笑，活潑開朗，對周圍的環境充滿熱情。
她是那麽美麗，嬌柔纖細。
她是那麽溫柔賢惠，善解人意。
她曾經是那麽美好。她就這樣離開了，再也沒有迴來。
侯小平覺得，世界忽然崩塌了。
他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死得太慘烈了。
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侯小平，她喜歡吃魚，喜歡喝牛奶。她曾經問過侯小平，為什麽她喜歡吃辣。因為她媽媽做飯特別辣。但是侯小平根本就不記得這些。
他不知道她是否怨恨自己，怨恨他們之間那段荒唐的婚姻，怨恨他對她不夠好，怨恨她為他付出的一切，最終卻換來了他的絕情和背叛。
他也不值得幸福。
侯小平的腦海裏閃過許多畫麵，他想起自己曾經向李婷婷求婚。她拒絕後，說她不想嫁給一個不懂浪漫，連燭光晚餐都懶得準備的男人。但是侯小平覺得，這句話是錯誤的。
他從來就不浪漫。
但是李婷婷答應了他。
她的確答應了。
她跟著侯小平走進民族大劇院，跟著侯小平站在台前麵。
她跟著侯小平演出《紅豆》。
她跟著侯小平走入電影院，陪伴他度過每一個寂寞難熬的夜晚。
她和他共同度過了三千六百五十七天。
侯小平一直堅定地相信，李婷婷沒有背叛自己。
可是他卻背叛了她。
他娶了李莉婭，又與李婷婷離婚，還將她拋棄在異鄉。
李婷婷死了。
侯小平的內心深處有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愧感。他覺得李婷婷是被自己害死的，他辜負了她，背叛了她。他覺得自己不配獲得幸福。
侯小平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兩年，才恢複健康。
侯小平的傷勢雖然嚴重，但是在這兩年裏，他一直努力地治療，調養，保證身體狀況良好，盡量減少住院期間的花費。
他找到了李莉婭，請她照顧李婷婷的家屬，並且承諾，等他的病情痊愈之後，會把李婷婷的撫恤費和安葬費交齊，讓他們風光大葬。
李婷婷是侯小平的初戀，而李莉婭則是他第二個愛上的女人。
侯小平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忘不掉她，沒想到他們竟然在陰差陽錯下重逢了。
他見到李莉婭時，驚訝極了。
他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麵前？
他們之間隔了一條寬敞的馬路。他坐在長椅上，她則在街對麵的咖啡館裏喝咖啡。
這條馬路很長，像一條永遠都走不完的路。
侯小平看著李莉婭，李莉婭看著侯小平，兩人默契地沉默著。
他們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然後移開。
侯小平的表情僵硬，臉色蒼白。
李莉婭則是平靜。
她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
“侯小平，好久不見。”
侯小平緩慢地點了點頭：“嗯，好久不見。”
李莉婭放下咖啡杯，微微揚眉，望向侯小平身邊的女人。
這位女人長得挺漂亮，隻是臉色蠟黃，一雙眼睛黯淡無神，顯得很憔悴。
李莉婭笑了笑：“你結婚啦？恭喜你。”
侯小平搖搖頭，語氣平靜而漠然：“謝謝。你呢？”
李莉婭歎了口氣，臉上露出幾分哀愁：“我沒有結婚。”
她看向侯小平旁邊的女人：“她呢？”
侯小平說：“她叫李婷婷。”
李莉婭笑了笑，朝李婷婷伸出右臂：“你好，我是李莉婭。”
李婷婷握住李莉婭的手。
她覺得李莉婭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李莉婭說：“你肯定聽過我的名字。我以前和侯小平談戀愛的時候，你也認識他吧？”
李婷婷點點頭：“我們在電視上見過麵。”
“是啊，電視上見過麵。你和侯小平談戀愛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李莉婭說，“我和侯小平認識快十年了。”
侯小平看了一眼李婷婷。李婷婷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似乎在思索李莉婭剛才提到的話。
“你是怎麽認識侯小平的？”李莉婭問李婷婷。
李婷婷說：“他在我們高中念書的時候追求過我。”
李莉婭笑著說：“你當時是不是嫌棄侯小平太笨了？”
“不不不……不是。”李婷婷趕緊解釋。
“我們在大一的時候，他去參加一個選拔活動。他當時的成績很優秀，所以被選中了。”李莉婭說，“那次活動非常簡單，但是考核比較困難，侯小平用了足足四個月的時間，才算勉強通過考核。”
“哦！”李婷婷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李莉婭繼續說：“我當時覺得，他真厲害。我也不敢告訴別人，怕被別人嘲笑。我們約好一起報考同一所大專，結果他報考了理工大，我卻報了農業大。”
“因為這個嗎？”
“當然。”李莉婭聳聳肩膀，“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暗戀他了。”
李婷婷低聲說：“你和侯小平真般配，都是那種斯斯文文的人，又聰明。”
李莉婭哈哈大笑：“我和他般配？”
侯小平忽然插嘴道：“我和李莉婭不般配。”
李婷婷詫異地看向他。
侯小平冷淡地說：“她比我大兩屆，而我隻比她大一級。我們從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李莉婭看向侯小平，說：“可是，我還是喜歡你。”
李婷婷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如果沒有遇見你，也許我不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但既然遇見你了，就該勇敢地去爭取幸福。”
李莉婭凝視著侯小平，眼底帶著深切的愛意。
侯小平卻皺起了眉頭：“不。”他斬釘截鐵地否決李莉婭的話，“我不會和你在一起。”
“為什麽？”李莉婭不甘心地問，“難道你不記得我們曾經相互喜歡過嗎？”
侯小平說：“我記得。”
“那你……”
“那個時候，我喜歡你，你卻討厭我，恨我，甚至不願意和我多說一句話。”
“我……對不起……”
“現在，我也一樣。”
“侯小平！”
侯小平打斷李莉婭的話：“你不必道歉。你做錯了事，應該由我來懲罰你。你給我造成了傷害，我會找你清算。但你絕不應該利用我對你的感激，來綁架我的自由。我想要的東西，我會自己的努力拿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李莉婭咬了咬牙，說：“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侯小平轉眸盯著她：“你覺得我會答應你嗎？”
李莉婭怔了怔。
“我希望你盡早忘掉我，去尋找屬於你的幸福。”
“侯小平！”李莉婭喊道，“你怎麽能這樣？！你不喜歡我了？！你不要我了？！”
侯小平沉默片刻，緩緩吐出三個字：“是。”
“我們的確沒有緣分。”侯小平平靜地說，“我祝幸福。”
李莉婭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李婷婷走上來拍拍她的肩膀：“好啦，我們先走吧。”
李莉婭站起身，搖搖晃晃往門口走去，李婷婷跟著她往門口走。侯小平看了看李婷婷的背影，也跟著站了起來。
李莉婭猛地停下腳步，衝李婷婷吼道：“你走開！不關你的事！”
李婷婷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我倒是覺得挺有趣。”
李婷婷離開後，侯小平跟了出去。他把手搭在李婷婷的肩膀上。
李婷婷抬起眼睛，瞥了侯小平一眼，輕蔑地哼了一聲。侯小平沒再說什麽，拉著李婷婷往電梯的方向走。李婷婷甩開他的胳膊，快步朝另一側走去。
侯小平歎了口氣，慢吞吞地追上李婷婷。
李婷婷迴頭看了侯小平一眼：“喂，你到底想怎麽樣啊？”
侯小平說：“我送你迴家。”
李婷婷翻了翻白眼：“不必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迴家。”
“你喝酒了。”
“喝酒怎麽了？”
侯小平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我送你迴去。”
“我不想麻煩你。”
“這是我欠你的。”
李婷婷瞪著他，忽然露出燦爛的微笑。“我知道你欠我的了。我們扯平了！以後你可千萬別糾纏我了。”
李婷婷走進電梯，按下樓層鍵。電梯緩緩啟動，門合攏之前，侯小平隱約聽到李莉婭憤怒地說：“我不會放棄的！你等著瞧！”
李婷婷迴到家，脫下高跟鞋，光著腳丫子，走到陽台邊坐下。夜風吹拂著她的裙角，她眯起眼睛看著遠處黑暗的星辰。
侯小平跟在她後麵進來，遞給她一杯蜂蜜水。李婷婷伸手接過，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然後將杯子扔到桌上。
“真甜。”她抱怨了一句。
侯小平把燈打開，又把窗簾拉開，整間屋子瞬間亮堂起來。
李婷婷扭頭問侯小平：“你剛才去哪兒了？”
侯小平說：“和客戶談業務呢。”
李婷婷點了點頭。侯小平坐在她旁邊，李婷婷靠過去摟住他的腰，把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侯小平低頭撫摸她柔順的長發，問：“累不累？”
“不累，你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
“因為我看到你哭了。”侯小平的嗓音很溫柔。
侯小平說：“我知道你愛我，你隻是想用你的法留住我而已。你並不壞。”
李婷婷抿嘴一笑。侯小平繼續說：“如果換成是我，我肯定不會用這種卑鄙的辦法逼你。我想要的是兩情相悅的結果，而不是勉強。”
李婷婷點點頭：“嗯。我明白。”
侯小平揉了揉她的頭發：“所以不用擔心我不理解你。”
“嗯……”李婷婷說，“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
侯小平看著天花板。
“今晚我們做點其它的。”
“反正時間還早。”
“我現在很困。”
“那就睡覺。”
“我不習慣……”
“你覺得我像是連這個都不會的人嗎？”
李婷婷鬆開他：“哦。”
侯小平拿來睡衣替她穿上，又替她擦幹頭發。李婷婷趴在床上看著他。
“你先躺下。”
“你先答應幫我洗澡。”
侯小平走到床邊，拿過睡袍給她套上。他看著婷婷嬌嫩的肌膚，忍不住低頭親了一下她的耳垂。李婷婷縮了縮肩膀，躲閃似的避開他的視線，侯小平便收斂了神色。
“你早些休息。”侯小平替她蓋好被子。
“你呢？”
“我還有點工作要處理。”
“好吧。”李婷婷說，“晚安。”
“晚安。”
李婷婷關掉壁燈，躺在床上，感受著熟悉的溫暖和安全感。她側過身子，背對著侯小平，卻沒什麽睡意。
侯小平也靜靜地注視著她纖瘦的背影，心底湧難以名狀的複雜滋味。他輕輕歎息一聲，起身離開臥室。
第二天李婷婷醒來的時候，侯小平還沒有迴房間。她起床洗漱完畢，走下樓吃早餐。
“侯醫生，你今天要值班嗎？”李婷婷問。
“不是，今天周末。”
“哦，那我陪你去買菜吧？”
“不用了。你迴去多休息一會兒吧。”
李婷婷坐在沙發上玩遊戲。她打算等會兒去超級網站逛一圈，找幾本小說看看。她翻出電話簿撥號碼，忽然聽見門鈴響。她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往外瞧了一眼，竟然看見沈玉站在門口。
她趕忙開門。
沈玉一進門就問：“阿姨還好嗎？”
“挺好的，謝謝關心。你吃早飯了嗎？”李婷婷請她坐下，又叫傭人添了碗筷，“你喝咖啡還是牛奶？”
沈玉搖了搖頭，說：“謝謝，我不渴。”
“阿姨昨天說她想看看你，可惜她現在行動不太方便，你改天再來看她吧。”
“沒關係。我今天剛好有空。”
“那真巧啊！”李婷婷微微一笑，“既然這樣，我帶你四處逛逛吧。我家很寬敞。”
沈玉欣然同意：“好。”
侯小平剛好吃完飯，放下杯子說：“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沈玉笑道：“你忙你的就好了。”
“我不忙。”侯小平拉開椅子坐下來，“我也很久沒來了。正好熟悉熟悉環境。”
李婷婷笑著對他眨了眨眼睛：“你這樣，阿姨會吃醋的。”
“哈哈。”侯小平笑起來。
三人離開別墅，朝附近的商場走去。侯小平一直保持著紳士風度，盡量與沈玉保持距離。但是沈玉顯然並沒有把這當成一迴事，依舊跟侯小平閑聊，甚至有時候還會主動提到他母親的病情。
“你媽媽的情況很嚴重？”侯小平問。
“比較麻煩，但我相信會治愈的。”
“我相信。”侯小平頓了頓，“不知道你認識的那位朋友怎麽樣了。”
“他？”沈玉皺眉想了想，“他叫什麽來著？”
“李傑。”
“噢，他啊。”沈玉恍然，“他是我的高中同桌。不過他已經畢業很多年了。”
“他是醫生嗎？”侯小平問。
“嗯。我爸爸曾經找他給我媽看過病。我媽的病，還是他治好的呢。”
“
他是個很優秀的人。”侯小平說，“我很敬佩他。”
沈玉點頭：“是的，我也很崇拜他。我覺得他像我偶像。”
“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們是在一次聚會上認識的。”沈玉說，“那是很多年前了。那次聚會，我遇到了侯醫生，我覺得他人特別好。我們都非常喜歡他。”
侯小平笑笑：“是嗎？”
“是啊。那次我們都喝醉了，然後侯醫生送我迴家。”沈玉停頓片刻，繼續說，“其實他不止送我迴家而已。後來我才發現，他對我……有點意思。”
“是嗎？”
“我也不清楚為什麽。”沈玉苦惱地抓抓頭發，“反正每當我想到這件事，心裏就特別糾結，特別害羞。我想，他應該隻是一時興趣吧？”
“也許……是的。”侯小平低頭看手表，“我該去醫院了。你們路上小心點。”
“好。”李婷婷將他送出門口，“路上慢點兒。”
“謝謝。”侯小平擺了擺手。
李婷婷迴到屋內，沈玉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怎麽了？”李婷婷問。
“我也不知道。”沈玉說，“我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侯醫生。他對我那麽好，我居然懷疑他對我有意思。我怎麽能這樣？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原因，他根本沒必要做這些事。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
李婷婷輕輕撫摸沈玉的背，柔聲安慰道：“傻孩子。感情這種事哪兒分什麽先來後到？緣分這東西是最玄妙的，沒法兒用言語解釋，也沒法兒用科技和儀器驗證。侯小平對你的確挺好，們倆能夠走到一起是命中注定。我覺得你不應該有所顧慮。”
“我也覺得。”沈玉歎了口氣，“我也希望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但是我怕以後會變了味道。”
“傻瓜。”李婷婷拍拍沈玉的臉頰，“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愛情不需要理由，它是純粹的，美麗的。不論你怎麽做，它都是美麗的。你隻要珍惜現在，享受未來。”
沈玉抬眸看了看李婷婷，又轉向窗外。
“我們去超級遊樂園玩兒好不好？聽說今天有個新遊戲要測試，我們去瞧瞧？”李婷婷抱住他的胳膊搖晃。
“好啊。”
“等我換身衣服。”李婷婷跑進臥室。
“你穿什麽衣服？”沈玉隨口問了一句。
過了幾秒鍾，李婷婷拿著一套白色連衣裙出來。裙子很短，堪堪遮住臀部。沈玉驚訝地張大嘴巴：“哇塞，你這樣穿是準備勾引侯小平嗎？”
“呸！”李婷婷紅著臉瞪他，“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沈玉嘿嘿地笑：“你這麽漂亮，穿成這樣不是為了誘惑侯小平？”
“我就算穿成這樣也不是為了勾引他。”李婷嗔怒地掐了沈玉一下，“快去洗漱，等會兒就該吃飯了。”
“哦。”沈玉乖乖去浴室刷牙洗臉。等他從浴室出來，發現李婷婷早已坐在餐廳裏。她端了兩杯牛奶放在桌上：“我剛煮好的。”
沈玉坐下，伸長脖子四處張望：“侯小平呢？”
“去買菜了。”李婷婷說，“我打電話催他快點迴來吃飯。”
“你怎麽知道他買菜去了？”沈玉問。
“我猜的唄。”
“哈哈哈哈……”
“你笑什麽呀？”
“我笑侯小平可真幸福。”沈玉笑眯眯地說，“能娶到你這麽賢惠的老婆，簡直是三生有幸。”
“去你的。”李婷婷推了沈玉一把。
侯小平提著大包小包迴來了，兩人趕緊去廚房幫忙。李婷婷炒了盤青椒肉絲，侯小平拌了碗香菇豬肝湯。兩人吃完飯，侯小平去收拾鍋碗瓢盆。李婷婷挽起袖子，跟沈玉一起收拾垃圾。
沈玉站在水池邊往洗潔精瓶裏倒洗潔精，一抬眼卻發現侯小平靠在牆壁上盯著他看。
“怎麽啦？”沈玉奇怪地看著他。
“沒什麽。”侯小平淡淡地說，“隻是忽然覺得你很像一個人。”
沈玉愣了一下，說：“像誰？”
“一個男人，一個叫沈玉的男人。”
“哦……”沈玉鬆了口氣，“這名字還蠻有詩意的。”
“嗯……”侯小平若有所思地說，“我記得那個時候，你跟我說過一句話：你不相信我。”
“啊？我說過什麽？”
“你說，我對你好，是因為我喜歡你。”
“哦……”沈玉撓撓頭，“那時候的我太幼稚了。其實那個時候，侯小平你已經救了我兩次了，我對你的感激遠比我自己想象的多。”
侯小平低頭笑了笑，“我當時並不懂你的意思。你說，我喜歡你是因為我想追求你。那個時候我的確喜歡你，但絕不止於此。”
“我還是太小，沒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沈玉說，“不管怎樣，謝謝你幫助我。”
侯小平笑了笑：“這不算什麽。我救過你兩次，而你救過我一條命。我欠你的。”
李婷婷把垃圾袋裝進塑料袋裏，拎到陽台上。沈玉跟在她旁邊。李婷婷看了沈玉一眼：“沈玉，你真不記得侯小平曾經幫助過你？”
“不記得了。”沈玉搖搖頭。
李婷婷沉默片刻，說：“你忘了就算了吧。”
沈玉和李婷婷走進屋裏，侯小平已經把餐桌收拾妥當。沈玉說：“哎呦，你真行，居然還會洗碗。”
“以前在外麵打工，什麽都要做。”侯小平說。
沈玉撇撇嘴，“你還真是挺拚的。”
“是啊。”侯小平苦笑，“如果我不拚命，恐怕連飯都吃不飽。”
沈玉沒再繼續聊下去，坐在椅子上，看電視。李婷婷坐到他旁邊，摟住他的肩膀。兩個人親密地依偎在一起，像熱戀的小夫妻。
“侯小平。”沈玉突然喊道。
“嗯？”侯小平側過頭。
“我今天去見了陳老板。”沈玉說，“他說，他們最近有個大單子要做。我問他，這筆單子給咱倆做，行嗎？”
“陳老板答應了？”侯小平高興地看著沈玉，“他說這個單子要賺一百萬呢。”
“對啊。”沈玉說，“所以我想跟你商量商量，這筆單子由你來做。你要做得好，錢咱們五五分。要是你搞砸了，就按原來談的那樣，五五分。”
“這個……”侯小平露出猶豫的表情，“沈玉，你知道的，咱們家雖然有點積蓄，但畢竟才剛創業，這種活動……我怕我做不好……”
“侯小平，你別害怕嘛。”李婷婷說，“這個單子又不需要你做什麽危險的事情，也許是些跑腿兒的活，你不用擔心。再說了，你不試試怎麽知道做不好呢？”
侯小平轉頭看向李婷婷，李婷婷朝他眨了眨眼睛。
沈玉笑嘻嘻地拍拍手：“那這件事就定下來吧！”
侯小平臉色複雜地看著沈玉。沈玉說：“反正我覺得你挺適合的。我也沒別的要求，你隻要盡全力去做就夠了，我希望你能把這份工作做得漂亮。”
侯小平勉強笑了一下，說：“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晚上睡覺之前，侯小平拿著手機猶豫半晌。
“喂，侯小平？”
侯小平遲疑片刻，說：“李婷婷，我想請幾天假。”
“怎麽啦？”
“家裏有點急事。”
“家裏？你爸媽還好嗎？”
“沒事，隻是想迴老家看看他們。”
“嗯。那你早點迴來，等你休息完了，我帶你去玩兒。”
“我明天就走，後天迴來。”
“這麽快？”
“嗯。”
李婷婷頓了一下，說：“那我明天送你去車站？”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去。”
“那好吧。”李婷婷歎了口氣，說，“路上小心。”
“嗯。晚安。”
掛斷電話，侯小平翻身躺在床上。他盯著天花板發呆。腦海中浮現出那張紙條。紙條上的內容很簡單。
“侯先生，你好。我叫陳誌勇。初次見麵，請多指教。”
紙條下麵附著一張名片，背景是白色。
這個人是誰呢？侯小平翻來覆去地想，卻始終沒有想起來。
他從沒聽過這號人。
他想不透，索性也就不去想了。他伸了個懶腰，閉上眼睛。
周末的夜晚，街道上仍舊喧囂嘈雜。
侯小平提著包出門，打車去了火車站。
這趟列車的速度很慢，侯小平靠窗坐著，望著窗外。列車駛過城南，穿過一座橋梁，緩慢地停靠在某處廣場上。
侯小平下車時，已經淩晨三點鍾了。他拎著箱子往火車站外走，遠遠地看見李婷婷站在廣場入口，她穿著一襲淺紫色風衣，靜靜地等候在那裏。
侯小平走過去，將行李交給李婷婷，說：“辛苦了。”
李婷婷笑道：“你可算來了。這都三四天了。我還以為你被陳老板扣押了呢。”
侯小平笑道：“他哪敢扣留我啊。”
李婷婷挽著侯小平的胳膊，說：“走吧。帶你去吃宵夜。”
“吃啥啊？”
“吃烤串兒。”
兩人找了間燒烤攤，要了一堆東西，邊吃邊聊。
“侯小平，我告訴你個事兒。”李婷婷說，“陳老板說，他們這批貨要運到美洲去賣。”
“哦？”侯小平抬起頭，問，“他們準備去哪兒買貨？”
“他們要去澳洲和巴西，還有阿根廷。”
“這個……”侯小平皺眉思考著，“這個單子是陳誌勇幫忙拉的，如果我們直接跟他們合作的話，是不是太麻煩他了？”
李婷婷微微笑了一下，說：“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所以，我跟他提了個意見，如果他肯把這單子讓給我們做，我願意出比較高的價格收購他手裏的其它單子。”
侯小平挑了挑眉毛，說：“這倒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李婷婷笑了笑，繼續低頭吃肉喝酒。
“對了。”李婷婷突然說，“我記得上次陳老板來找我的時候，你也在場吧？你覺得這個陳誌勇怎麽樣？”
侯小平愣住了。
李婷婷笑道：“看我幹什麽？說實話嘛。”
侯小平搖搖頭，說：“我沒注意看他長什麽模樣。”
“你不仔細看怎麽會看不清楚呢？”李婷婷說，“這樣吧，你把你的感受說出來，說真實一點兒，我看看你對這個陳誌勇印象如何？”
“他……”侯小平斟酌著，“給我的感覺……應該算是比較穩重的人吧？而且他很精明。但我也不確定他的精明究竟是好是壞。”
“哦？這麽說你對他印象不錯嘍。”
“嗯，還行吧。”
“既然你這麽認為，那你覺得他有能力帶我們把生意做大做強嗎？”
侯小平沉默了一陣，說：“我們畢竟才剛剛開始，貿然評判一個人，未免顯得草率了些。”
李婷婷說：“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希望你別把這個人當成你們店裏的員工，而是一位客戶，或者競爭對手。因為我們的業務是需要互相配合的。”
“我知道。”侯小平說，“我不會把他當成員工。隻是我們的業務並不完全一致，我擔心……”
“放輕鬆一點兒。”李婷婷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又不是去搶銀行。”
侯小平笑了，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杯。
這天下班後，侯小平迴到家中。母親早就睡著了。他洗澡之後上了床，拿起手機看新聞，隨便搜索了幾句，結果看見了《新聞聯播》。
侯小平看著手機屏幕，陷入深思。
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陳誌勇，更談不上了解他，但是，他卻莫名其妙地對這個人產生了興趣。他甚至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曾經在哪裏見過這個陳誌勇。
他想起陳誌勇來找李婷婷談合作的時候，李婷婷的反應。當陳誌勇說出這些消息時，李婷婷非常震驚，而且臉上閃過一絲緊張和惶恐。她在緊張什麽？為什麽惶恐？難道這背後另有隱情？
侯小平越想越覺得奇怪，忍不住翻身坐了起來。
他決定打個電話給李婷婷試探一下。
侯小平撥通李婷婷的號碼，聽筒裏傳來了嘟嘟聲。過了好久，李婷婷才接了起來，“喂？”
“李姐，還沒睡呢？”
“剛躺下。”李婷婷的語調很平靜。
“哦。”
“有事嗎？”
“沒事，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你聲音挺好聽的。”侯小平笑了笑，“聽說你們現在要做一個大型網站，是真的嗎？”
“嗯。”
“你們是準備用電腦嗎？”
“是的。”
“這個網站有什麽內容可以推廣呢？”侯小平問。
“有電影院、遊戲廳、咖啡館、購物商城等功能。”李婷婷答道。
“呃……那……你們是打算靠這個掙錢嗎？”侯小平頓了頓，“如果靠這個賺錢的話，風險太高了吧？而且……”
“你是怕賠本兒？”李婷婷問。
“是啊。”
“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們並不是專門靠這個掙錢的。”
“啊？那是……”
“你猜的沒錯。”李婷婷說，“我們就是衝著這個噱頭來的。”
侯小平愣住了：“噱頭？”
“你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麽狀況嗎？”李婷婷問。
“不太清楚。”
“這麽說吧，你知道我們這個項目是為什麽來的嗎？”
“這個……不是為了掙錢嗎？”侯小平不假思索。
“嗬嗬，你說的不對。”李婷婷說，“你應該聽說過，我們這個項目有兩個創始人，其中一個是陳誌勇先生，而另一個是陳誌勇先生的妻子，我們叫她林太太。”
“對。”
“林氏科技！”侯小平猛然提高了聲音，“你說的是‘亞特蘭蒂斯計劃’？”
“對，就是它，也許你聽過它。”
侯小平沒想到會聽到“亞特蘭蒂斯計劃”的消息，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他突然覺得心跳加速，血液湧向腦袋，唿吸變得急促。
李婷婷似乎對侯小平的態度很滿意，又補充說道：“亞特蘭蒂斯人最擅長使用熱武器，尤是核彈。”
侯小平問：“需要花多少錢？”
“我們會給你一些預付款，大概五千萬左右，你們拿去買原料，再請一批人手製作，差不多就差不多了。”李婷婷說。
“還得請人？”
“是的，製作一套係統，不僅僅是把原來的軟件刪掉，而且還得安裝新程序，否則很難達到效果。而且，每次啟動，我們都必須得給予原來程序相當數額的費用。”
“可是，我隻是一個新人。”
“所以我們會找你來擔任副手，負責協助我們的工作。”
侯小平沉默了。
“怎麽，嫌錢少？”李婷婷笑了起來。
“不不不。”侯小平忙說，“我隻是怕我能力有限。”
“你別妄自菲薄。你雖然是個新人，但你已經有了豐富的工作經驗，你很聰明，懂得舉一反三，很容易理解和參透我們的指令。我們希望你能盡快適應這份工作。”
侯小平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就好。”李婷婷說，“具體的工作流程和步驟等等，我們會派人跟你談。”
侯小平離開後，李婷婷立即將剛才侯小平的表現告訴了王曉燕，“他已經答應了，但是還有些顧慮。”
王曉燕露出欣慰的笑容：“很好，這是個聰明人。他應該清楚，一旦選擇站隊，他將背叛個集團，而這是他承受不住的風險。如果他拒絕，或者說不願意背叛集團，那他就隻能失去一切，包括未來。”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李婷婷拍拍胸口，“我們可以放心把集團交給這位小兄弟了。”
“嗯。”王曉燕點了點頭，忽然又想到什麽，臉色凝重地看著李婷婷，“你剛才說，侯小平的父母已經死了？”
“是啊。”
“那他是孤兒嗎？”
“不知道。”
王曉燕深吸了一口氣，眼底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她輕聲說道：“真羨慕他，有那麽愛他的爸媽。”
李婷婷也歎了一口氣。
兩個人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王曉燕突然轉移話題：“李姐，我覺得，侯小平的性格有些古怪。”
“怎麽古怪了？”
王曉燕皺著眉頭，遲疑半晌，才低聲說道：“他有時候太衝動，有時候太謹慎。”
“衝動？”李婷婷愣了愣。
“是啊。他剛才說他父親去世前，他就在場。”
“那倒是，當時我們還在旁邊呢。”
“我是說，”王曉燕咬了咬唇，繼續說道，“侯小平說，他在現場見到他父母的時候，他們正在和別人吵架。我注意到他們倆都非常激動，侯小平的父親更像是被逼急了。而他母親，則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的意思是，侯小平的父親是被迫和妻子分離的？”
“我不敢肯定，畢竟，侯小平說，他父母都是很溫柔的人，很少和別人紅臉。但是，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恐怕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妻子吵起來吧。”
“你的意思是，侯小平的父母可能遇害了？”
“我不確定……”王曉燕苦笑著搖了搖頭，“我隻是猜測罷了。”
李婷婷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其實，我們對侯小平這孩子還挺感興趣的。他長得挺帥氣，性格又比較活潑，還能做飯，又會做家務，最關的是，他還特別喜歡攝影。他在網絡上發布的照片，都是他的自拍。”
王曉燕笑了：“是啊，你看我這記性，都忘了這茬了！”
李婷婷說：“不過，我倒覺得他不像是那種會被人威脅的人，也許，是我想多了呢。”
王曉燕搖了搖頭：“不，也許，你真的是想多了。但願是我多心吧。”
第二天早晨，侯小平來到辦室，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
“侯小平，昨晚休息得好嗎？”陳建問。
“呃……還行。”侯小平撓了撓頭，“就是睡眠質量不太高。”
“哦，這是因為我們要求嚴格，你可能有點不習慣。”陳建拍拍侯小平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慢慢你就適應了。”
侯小平笑著點了點頭。
陳建走到電腦前，打開了郵箱，遞給侯小平一封信。
“這是今天的報紙。你幫忙買一下。”
“好。”侯小平拿過報紙，走向門外。
剛到門口，侯小平又停下腳步，迴頭看著陳建，認真地說：“陳哥，謝謝你昨天幫我找到房子。”
陳建擺了擺手，示意沒事。
“我先走了。”侯小平朝陳建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陳建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暗暗嘀咕：“這小夥子看起來挺單純的嘛。”
侯小平從報亭買了幾份今天的《新華字典》，又買了幾份報紙和雜誌，迴到辦室坐下，開始仔細研讀今天的報紙和雜誌。
這時，桌子上的座機響了，王曉燕拿起聽筒，簡短地詢問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是李姐的電話。她約你一起吃午餐。”
侯小平愣了愣，連忙說：“李姐是哪個？”
“就是我們部門的李倩莉。”
“哦。”侯小平恍然大悟，站起身，“那我去了。”
“嗯，路上小心。”
“嗯。”
李倩莉在一家中式餐廳包廂裏等待著侯小平，見他進來，立即熱情地招唿他坐下。
“倩莉姐，你好。”
李倩莉微笑著將菜單推到侯小平麵前：“侯小平，你點吧，隨便點。”
“好。”
侯小平翻開菜單，點了三個葷菜，又加了一個湯，合上菜譜，將菜單交給服務員。
李倩莉端起杯子，抿了口水，含蓄地問道：“侯小平，你平時是住校，還是住在家裏？”
侯小平笑道：“我爸媽都出差了，我在外麵租了套房子。”
“哦……”李倩莉放下杯子，猶豫著，試探性地問，“那……你結婚了嗎？”
“結婚？我還在念大四呢。”侯小平尷尬地笑了笑，“暫時還沒考慮這些。”
“哦……”李倩莉若有所思，頓了頓，又問，“今年多大啦？”
侯小平笑著答：“25。”
李倩莉輕輕歎了一聲：“哎喲，比我兒子大兩歲啊。我兒子今年21，比你虛歲大2歲。”
侯小平摸了摸鼻子，不知該說什麽。
李倩莉忽然笑了：“瞧我，聊這些做什麽。我還以為，你已經結婚了。”
“嗬嗬，”侯小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我是個孤兒，從小無依無靠，後來被我爸收養，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所以我必須努力賺錢。”
“哦……原來如此……”李倩莉似乎鬆了口氣，眼睛彎成月牙狀，“我兒子今年22了，還整天跟我哭窮呢，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哦？”侯小平挑眉看著李倩莉，“李姐的孩子這麽優秀，怎麽可能是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唉……”李倩莉搖搖頭，“別提了，他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巴。”
“李姐的兒子這麽出色，怎麽會是個爛泥呢？”侯小平笑道，“肯定是你對自己的兒子要求太高了，才造成他這樣。”
李倩莉苦笑了一聲：“也許是我要求太高了吧……隻希望他能改掉壞毛病，以後找份穩定的工作，踏踏實實過日子。”
“肯定能的。”侯小平笑著鼓勵道。
李倩莉笑眯眯地看著侯小平：“我倒覺得侯小平的條件更好，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總監級別了，前途無量啊！”
侯小平笑了笑，沒有搭腔。
李倩莉打趣道：“怎麽，嫌我誇得不夠？”
“不是……”侯小平低頭喝茶，掩飾自己臉上浮起的紅暈，“我不太懂你說什麽。”
“哈哈，”李倩莉掩嘴笑了起來，“不用害羞，我就開個玩笑。”她伸出纖纖玉指，輕敲了一下桌子，“咱們說正事兒吧，侯小平，你今年多少歲了？”
“23了。”侯小平如實迴答。
“這麽年輕啊……”李倩莉嘖嘖稱奇，“難怪這麽厲害。”
侯小平淡淡一笑，謙遜道：“我也是運氣好而已，比起真正的專家和名師，我還差得遠。”
李倩莉看著侯小平：“我聽人說，你在讀研究生？”
“嗯。”侯小平應道。
“這幾年的研究生課程很緊的吧？”
“還行。”侯小平點頭道，“每周五晚上都會抽空去聽一節課。”
“那挺辛苦的，”李倩莉感慨道，“你還真是勤奮，像我兒子，從小到大除了上網和追劇之外，根本沒有其它愛好。”
侯小平微微蹙眉，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對了，倩莉姐，我記得你說你兒子今年22歲，剛好比我大2歲，對吧？”
“嗯。”
“那你有沒有想過，給他找一個合適的工作，或者讓他去上個班？”侯小平問。
“我哪有那麽好的福氣啊……”李倩莉擺手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他能好好讀書，將來找份穩定的工作，找一份喜歡的工作。至於工作以外的東西，順其自然吧。”
侯小平點了點頭：“是啊，順其自然吧……”
兩人又閑談了一陣，李倩莉見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辭離去。
送走了李倩莉，侯小平把李婷婷叫到辦工室，問：“你明天有安排嗎？”
“嗯……”李婷婷想了想，“明天早上我要請假。”
侯小平皺眉道：“請什麽假？”
李婷婷忙解釋道：“上次我參加一個商業論壇，跟一個朋友鬧翻了，這次約好了一起去泡溫泉，但我那個朋友臨時爽約了。我怕再遇到那個人，就沒敢出門。”
“那你今天晚上怎麽辦？”侯小平問，“迴家？”
“嗯。”
“那行，我明天給你放半天假，晚上你自己去吧，我幫你查崗。”侯小平笑道，“我保證，絕對不跟蹤你。”
“哎喲，謝謝你啦侯總監。”李婷婷嬌嗔道，“那我先走啦。”
“路上注意安全。”侯小平囑咐完，便坐電梯迴了自己的辦事處。
侯小平剛坐下不久，辦事處的內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拿起話筒：“喂，哪位？”
“我。”李婷婷在電話另一端冷冷地答道。
侯小平愣住了，他立刻站了起來，“婷婷姐？”
李婷婷冷哼了一聲：“侯總監，好巧啊，我竟然在你的辦事處碰到你了！”
“呃……”侯小平尷尬道，“是啊……挺巧的。”
李婷婷沉默片刻，忽然壓抑地喊了一嗓子：“侯小平，我恨死你了！”說完掛斷了電話。
侯小平呆滯了三秒鍾，然後立刻跑向樓下，衝進停車場，打算開車趕往李婷婷所在的酒店。
他邊跑邊打電話，語速飛快：“張浩然，你知不知道李婷婷現在在哪裏？”
“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張浩然反問道。
“別廢話！趕緊告訴我！”侯小平吼道，“李婷婷在7酒店！”
“哦。”張浩然答道，“我知道了，我馬上派去找她。”
掛斷電話，侯小平鬆了口氣，李婷婷的電話是張浩然給的，這說明李婷婷確實在張浩然的掌控中。
侯小平深吸一口氣，調整了唿吸，平靜地坐進自己的車子。
車子開出停車場，拐上大街。
夜風吹拂著侯小平的臉頰，他卻毫無睡意。
雖然李婷婷沒有提前告知他，可侯小平並未懷疑李婷婷的話。畢竟李婷婷和張浩然的關係擺在那裏，李婷婷若是被張浩然脅迫做了違背原則的事情，肯定會告訴侯小平。
當初侯小平曾勸李婷婷辭掉職務，但李婷婷執意不肯。侯小平也曾考慮過利用張浩然威逼利誘李婷婷離開，但張浩然的警惕度太高，侯小平始終找不到一擊即中的機會。
因此，侯小平決定親眼去看看，李婷婷是否安全。
侯小平駕駛汽車，沿著馬路向前疾馳，很快就到了9酒店。
他把車停在酒店門口，步行穿過大堂，直奔電梯間。
“叮咚——”電梯緩緩落下。
李婷婷正低頭玩手機，聽到鈴聲抬頭一看，隻見侯小平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李婷婷怔怔地看著他，眼眶泛紅：“你還來幹什麽？”
“我們聊聊。”
李婷婷抹了抹眼角，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什麽好聊的，我不想再見到你！”
侯小平淡淡一笑：“我隻希望你安全。”
“這句話應該由我對你說才對！”李婷婷咬牙道，“侯小平，你毀了我的一生！我為什麽會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侯小平搖了搖頭，“真遺憾……可惜你忘了。”
李婷婷一怔，隨即怒道：“你閉嘴！你不配說這種話！”
“嗬嗬……”李婷婷狂笑，淚水湧出，笑夠之後，她盯著侯小平道，“可惜有如果，你毀了我！”
侯小平看著她，鄭重道：“我欠你的，永遠償還不清，唯一能做的，隻有補償。”
李婷婷愣了一瞬：“補償？你想怎麽補償我？”
侯小平掏出錢包，從夾層裏抽出一張卡遞給李婷婷，“這裏麵有50萬元，密碼是你的生日。”
李婷婷接過銀行卡，冷笑道：“你覺得這樣就能彌補我嗎？”
侯小平苦笑了一聲：“你想要我怎麽彌補你呢？”
“我想要你死！”李婷婷雙眸赤紅地盯著他，嘶啞地咆哮道，“我隻有這一個要求！你滿足我嗎？”
侯小平看著她憤怒而絕望的表情，輕聲道：“好吧。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但我需要你幫我做最後一件事。”
李婷婷眯起眼睛，冷笑道：“我憑什麽相信你？你剛才可是說了，隻要我幫你辦完最後一件事，你就把50萬送給我。可是現在你根本就沒有兌現承諾！你想耍賴？你休想！”
侯小平看著她，沉默片刻，說道：“如果你不意幫忙，我可以另請高明。”
李婷婷嗤笑一聲，“你還有其他選擇嗎？”
侯小平點點頭，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老周？”侯小平微微側過身，壓低聲音道，“你能不能幫我查一個人……”
侯小平報出李婷婷的電話號碼，交代了幾句。老周連連稱是，說馬上去查。
掛斷電話後，侯小平站在原地等待老周。
過了半分鍾左右，侯小平收到了老周的短信：【已經查到，李婷婷現在住在東城花園。】
侯小平看著這條短信，露出滿意的神色。他把手機放進兜裏，走向李婷婷，將銀行卡塞進李婷婷手中，道：“這裏麵是五十萬。我隻有一要求，你必須留在這裏，哪兒都別去。”
“你什麽意思？”李婷婷狐疑地看著侯小平。
侯小平指了指她手中的卡：“這張卡裏有五十萬，除此之外沒有其它東西。”
“你想監視我？”
“算是吧。”
李婷婷緊緊握著銀行卡，咬著唇盯著侯小平，似乎有些猶豫。
侯小平耐著性子勸道：“如果我想害你，何必找別人？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也要顧及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你放心，這筆錢隻是暫時存在你那裏，我保證不會動分毫。”
“我憑什麽相信你？”李婷婷仍然警惕地盯他。
“因為我答應過你父親，無論如何都會照顧你和孩子。”侯小平說道，“我說到做到。”
李婷婷遲疑了許久，才慢慢鬆開拳頭：“我憑什麽相信你？”
“這個簡單，”侯小平道，“你可以用你的手機打一個電話給你母親，跟她確認一下。”
李婷婷臉色稍霽：“好，我姑且信你。希望你記住今天說過的每一句話。”
侯小平點點頭。
李婷婷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放到耳邊聽了片刻，抬起頭道：“她睡了，你晚點再打。”
“好。”侯小平微微頷首，“明早我會準備好合適的衣服給你，你換上之後直接去醫院檢查。”
“嗯。”李婷婷轉身離開。
侯小平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第二天傍晚，李婷婷來到醫院，在病房門口躊躇片刻，推門而入。
床上的婦人睜開眼睛，看見李婷婷，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掙紮著坐起身子：“婷婷！你來啦！”
李婷婷快步走到床邊扶住她，關切道：“媽，您還好嗎？”
“好！太好了！”李媽媽激動得眼淚橫流，顫巍巍伸出雙臂抱住女兒，哭著說，“謝天謝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李婷婷安慰著母親，又問道：“爸爸呢？他在家嗎？”
“哦，他……他出差去了。”李媽媽抹掉眼角的淚珠，勉強笑道，“你別擔心，爸爸沒什麽事，就是身體有點虛弱。”
李婷婷暗暗歎了口氣，柔聲道：“媽，爸爸在家嗎？我有很多事想告訴他。”
李媽媽擦幹淨淚水，道：“我去叫他。”
李媽媽出門之前又叮囑李婷婷：“你別急，先喝點水再去。”
李婷婷乖巧的應了一聲。
過了兩分鍾，李媽媽帶著李峰進屋了。
李峰雖然精神萎靡，卻依舊掩飾不住眉宇間的英武氣概，他對李婷婷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說道：“婷婷，你怎麽突然跑到這兒來了？爸爸很想你啊。”
李婷婷撲倒在父親懷裏，哽咽道：“爸爸，我也很想你啊。”
李峰拍著她的肩膀，語氣溫和：“爸爸聽說你昨天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嚇壞了，你感覺怎麽樣？”
“沒事。”李婷婷搖搖頭，“爸爸，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好，你說吧。”李峰示意她坐到沙發上，自己則坐到她旁邊，靜候佳音。
“是這樣的。”李婷婷輕聲道，“昨天我在網絡看到一篇帖子，裏麵提到了一種植物。我在醫療資料庫裏翻閱了很久，終於找到了這種植物的資料。它名字叫‘曼陀羅’。這種植物具有很強的毒素，一旦被它咬傷或者沾染到，即使不死也會變成白癡。而且這種植物的葉子非常鋒利，可以輕易割破人的喉嚨。據說它在南美洲的熱帶雨林裏生長。這種植物很珍貴，隻在巴西的阿根廷有生長，其他地方都沒有。所以當地人都把這種植物叫做‘罌粟’。”
“你的意思是說……”李峰皺起眉頭，“有人想害你？”
“對！”李婷婷肯定的點頭，“我現在最懷疑的就是那個李傑。”
“李傑？”李峰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這恐怕不可能。”
李婷婷反問道：“為什麽？”
李峰沉吟半晌，低聲說道：“因為我們調查過這個人，他沒有殺人的理由。而且……如果他想害你的話，你根本逃不過他的控製。”
李婷婷沉默了。
侯小平插嘴說道：“李董，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
“你說。”李峰看向他。
“第一個，您覺得李傑有害你們父女倆的必要嗎？”
“這個……”李峰略一遲疑，“我不知道，但是相信他沒有殺人的動機。”
“您相信他，並不代表他也相信自己。”侯小平淡淡道，“我們調查過他的資料。他是個農民，平時很少與人結怨，而且性格比較內向，從不參加宴席，朋友圈也很窄，交際圈很小。這次來到香港投奔你們，是受到了高利貸的威脅才不得已而為之。按照他的性格，應該不至於冒險殺人。而且，他既然沒有殺人動機，又何必躲藏？”
“嗯。”李峰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我和他聊天的時候，確實注意到了他性格上的缺陷。但是……他有動機，而且我覺得他沒有這麽笨。”
“我們也認為他沒有動機。”李婷婷補充道，“但是，我們不敢保證他不是兇手。”
李峰蹙起眉頭，問侯小平：“你覺得呢？”
“我認為，李傑應該不是兇手。”侯小平緩緩說道，“首先他不像兇手。其次，我們曾經調查過，他和張凱的死毫無關聯。最後，從他和張凱的談話來看，他對我們的遭遇並沒有太大敵視。”
李峰沉思片刻，問道：“你們調查他什麽時候開始的？”
侯小平答道：“五月份，他剛來香港的時候。”
李峰若有所思：“你們覺得，這件事跟張凱的死有沒有直接聯係？”
“暫時還不能確定。”侯小平說，“不過，張凱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也許會留下什麽線索。”
李峰點點頭，看向李婷婷：“婷婷，這些天辛苦你了，快去休息吧。”
“爸爸，我想把張凱的房間整理一下。”李婷婷站起身，“等會兒吃飯了再叫我吧。”
“好吧，去吧。”
李峰送走女兒，和侯小平坐下來商量接下來該怎麽辦。
“你覺得婷婷的推測是否屬實？”
“應該八九不離十。”
“那麽，兇手究竟是誰呢？”
“這是個難題。”
兩人正討論著，忽見李婷婷拿著掃帚走進客廳，說：“爸爸，我來幫你打掃衛生。”
李峰笑道：“別累壞了。你去休息吧。”
“不礙事的。我睡了四個多月，早習慣了。”李婷婷微微一笑，將掃帚放到角落的垃圾桶裏，開始清潔屋子。
侯小平見狀，便站起身，去廚房端出了兩盤水果，遞給李峰一碟，自己也拿了一塊瓜吃起來。
“這孩子，真懂事。”李峰讚賞道。
“嗬嗬。”侯小平輕鬆的笑了笑，轉移話題道，“李叔叔，今晚有什麽安排嗎？”
“我明天一早要趕飛機，下午去趟醫院，順路看看小峰。”
侯小平點點頭，說道：“那我和您一起去吧。”
“行啊。”李峰爽朗的笑道，“我正擔心你一個人住酒店呢。”
“謝謝李叔叔。”
李峰擺擺手，歎口氣，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你怪怪的。我們家婷婷雖然有點傻乎乎的，但她也挺乖巧，我挺喜歡她的。”
侯小平訕笑道：“可惜，我配不上她。”
李峰搖搖頭，語重心長的說：“小侯啊，咱們倆不熟悉，你不要誤會，我對你沒有偏見，也不反對你追求我女兒。我隻希望婷婷以後嫁人，不要被欺騙就好。如果她找了個渣男或者二婚，你們肯定不會幸福的。”
“我知道。李叔叔您放心，我絕對會疼愛婷婷一輩子。”
“哎……”李峰突然想起什麽，抬眼看向侯小平，神色嚴肅地說，“我聽說你們律師事務所有個叫陳浩的，非常厲害，你和他關係怎麽樣？”
侯小平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陳律師確實非常優秀。”
李婷婷恨得牙癢癢的，狠狠瞪了那女孩一眼。
“我知道你不信。”侯小平說，“可是你不覺得這種事很奇怪嗎？婷婷不認識你，為什麽平白無故要纏著你呢？她又不圖什麽錢財權勢，為什麽要倒追你呢？而且我看她的穿戴，家境也不錯，完全犯不著啊！”
“她倒追我？”女孩哈哈大笑，“侯小平，你是不是傻了啊？她要是倒追我，我還能跟你結婚嗎？”
“我覺得她就是倒追你。”侯小平堅持道，“你們倆以前就認識，後來不知道怎麽聯係上了。我相信婷婷。她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情。”
女孩臉色突變，惡狠狠地盯著李婷婷，咬牙切齒地說：“原來你一早就設計陷害我了？”
“不是我。”李婷婷冷靜地搖搖頭，“你說的我都聽明白了，但你不要亂扣帽子。”
“嗬嗬。”女孩輕蔑地笑了，說，“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裝糊塗。侯小平，你仔細看看她，她哪兒比我漂亮了？你怎麽就非她不可了呢？”
李婷婷緊抿雙唇，臉漲得通紅。
侯小平淡漠地說：“你是我女朋友。”
“你……”女孩氣結，“你憑什麽這麽護著她？你忘記了你昨天答應過我什麽？”
侯小平冷冷地看著她，“我昨天說過什麽，你最好記牢了。”
女孩一怔，臉色瞬間煞白。
“我不管你們倆有什麽恩怨糾葛。”侯小平說，“婷婷是我女朋友，我希望你尊重她，別再騷擾她。否則，別怪我翻臉。”
女孩驚懼交加地望著侯小平，半晌才緩過勁來，哭著叫道：“侯小平，你竟然幫著一個外人威脅我……你還有良心嗎？”
侯小平冷冷地看著她，不屑一顧。
女孩氣急敗壞地跑了。李婷婷鬆了口氣。
侯小平安慰李婷婷，“你別怕，等我把證據找齊了，一定幫你討迴個說法。”
“算了。”李婷婷低著頭，“我不想給你添麻煩，更不想因此失去工作。”
侯小平歎了口氣，“你不需要這樣委曲求全。你是被冤枉的。你告訴我，究竟是誰在害你？”
“是一位女士。”李婷婷猶豫片刻，“她姓陳。”
侯小平微微蹙眉，“你怎麽確定是她害的你？”
“因為，她曾經警告過我，離開侯小平。”
李婷婷把她當初與陳雅萍的對話敘述了一遍。
侯小平恍然大悟，“原來她早就知道我們倆交往了。所以才會處心積慮地對付你。”
李婷婷苦笑道：“她這次的目標顯然不是我。她針對的是我爸媽，想把我爸從單位弄走，讓我家破產，逼迫我嫁給她弟弟，再逼迫我退伍。”
侯小平沉吟道：“既然是這樣，為什麽她還留著你？”
“她想拿住我的把柄。”李婷婷冷冷地說，“隻要我敢違抗她的命令，她就會報複我爸媽。”
“她太陰險狡詐了。”侯小平感慨道，“你打算怎麽辦？”
“先忍辱負重吧。反正我現在也沒有退路。”
“你放心，我不會坐視不理的。”侯小平鄭重其事地說，“你等著，我會查出真相。”
李婷婷看向侯小平，“你要做什麽？”
侯小平笑了笑，“沒事，你放心。”
老師轉身離開，侯小平皺了皺眉，問：“秋遊？”
李婷婷說：“是啊。”
“你不是說過你們班要考試了嗎？”
李婷婷尷尬地摸摸鼻尖，“嗯……那個……我和他商量之後決定提前考試，免得耽誤時間。”
“哦……”侯小平笑了笑，“我還以為是你請假了呢。”
李婷婷不好意思地說：“我……我也挺想提前考的……”
她嚇出一身冷汗，趕緊穿衣服洗漱下樓，匆忙奔出家門，攔住一輛出租車，報出地址：“快點，越快越好！”
侯小平正好在廚房做菜，聽到聲音衝出來，“你去哪兒？”
“呃……我的錢包落在圖書館了。”
“我陪你去。”
“不用啦，我一個人去就好。”
侯小平拉住她的手臂，認真地說：“如果是你偷的，你會承擔責任，但是如果是我偷的，你可以選擇原諒或者追究。所以，我陪你去比較保險。你說呢？”
李婷婷愣了愣神，輕輕掙脫他的掌握，笑了笑，“好吧。謝謝你。”
兩個人坐上計程車，來到圖書館附近，李婷婷遠遠地看見陳雅萍站在門邊，像是在等什麽人。她立即躲到樹蔭下，等待陳雅萍離開。
不一會兒，侯小平拎著一個黑色皮箱從另一側走了過來，在陳雅萍旁邊停下腳步，低聲說了幾句話，陳雅萍便帶著皮箱離開了。侯小平隨後也走進圖書館，朝她招了招手。
李婷婷立刻跑過去，急切地問：“我的錢包找到了嗎？”
侯小平遞給她一張卡片，“喏，在這兒呢。”
李婷婷鬆了口氣，把卡片裝進包裏，“謝謝你。我該迴寢室了。”
侯小平突然叫住她，“你剛剛……是在等人嗎？”
李婷婷怔了怔，點頭道：“嗯，我等我朋友。”
“他在哪個座位？”
“最角落的那一排。”
侯小平點點頭，目送李婷婷遠去，若有所思。
侯小平坐在座位上看書，眼角餘光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她穿著灰白格子襯衫，牛仔褲，戴著鴨舌帽，一邊低頭玩手機，一邊往前擠。
他微微眯起眼睛，盯著她的背影。
她很瘦，腰細腿長，穿著一雙白色平底鞋，走起路來一扭一擺。
李婷婷擠進圖書館，左右環顧，看見最角落的一排座椅，抬手敲了敲桌子，對著裏麵喊了一聲：“侯小平，這裏。”
侯小平推推眼鏡，起身走到她旁邊。
李婷婷說：“抱歉，來遲了。”
“我也是剛到。”侯小平說，“你的錢包還沒還給你？”
李婷婷搖搖頭：“沒有，還在我爸媽手裏，暫時借給我用的。”
“你們……吵架了？”侯小平問。
李婷婷咬了咬嘴唇，“算是吧。”
侯小平沉默了片刻，緩緩吐出一口氣，“那麽，我幫你拿吧。”
李婷婷感激地看著他，說：“謝謝。”
侯小平走向櫃台，拿了李婷婷的錢包，交給她，“拿迴去吧。”
李婷婷伸手接過來，“我明天還你。”
侯小平擺擺手，說：“不必了。我隻是順手而為。”
李婷婷笑笑，說：“你真是個好人。”
侯小平淡淡地說：“你也不錯。”
李婷婷臉紅了一下，“我先迴去了，拜拜。”
侯小平點點頭，“再見。”
李婷婷轉身往外走去。走了幾步，又迴過頭，“對了，你是什麽專業啊？”
“計算機。”
“那太巧了！我也是！我是軟件設計專業！”
侯小平禮貌地點點頭。
李婷婷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走了。
過了一陣，短信又跳進來：“晚飯想吃什麽？”
“不知道啊，隨便吧。”
“那我訂餐了，晚上八點半，你準備一下。”
李婷婷迴複：“知道啦。”
“記得提醒我一下。”
“嗯。”
侯小平放下手機，看了看窗外的景象。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樹葉綠得透亮。
他收拾了一番桌上的東西，離開辦公室。
李婷婷洗了澡，換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化了妝。她望著鏡子裏的自己，覺得滿意極了。她把自己畫得特別美麗，眼線和眉筆塗抹得均勻濃密，塗抹了唇膏。她又照了照鏡子，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從電視劇裏走出來的仙女。
她站起身，走到房門口，拉開門。侯小平正倚靠在牆壁上抽煙，聽到開門聲，轉頭看向她。
李婷婷驚訝地捂著嘴巴，“哇！”
她原以為自己足夠精致漂亮了，可跟侯小平一比，簡直被秒殺成渣！侯小平身材高大，五官深邃，輪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厚適中的嘴唇勾勒出性感的形狀。黑色的短發利索整齊，兩道劍眉斜飛入鬢。他穿著休閑t恤，下身配著牛仔褲，腳踩帆布鞋，渾身散發出陽光的味道，帥氣逼人。
李婷婷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侯小平微微一笑，朝她招招手。
李婷婷走過去。
侯小平把香煙掐滅，遞給她一支煙，自己叼上一根點燃，“你今天的裝扮很美。”
李婷婷笑起來：“哪有。”
“真的。”侯小平說，“我喜歡你的純潔和單純。”
李婷婷笑著搖搖頭，說：“其實我也不是那麽純粹的，我還騙過人呢。”
侯小平愣住，“你騙人？”
李婷婷吸了一口香煙，含糊道：“騙過班花，騙過副班長，騙過我爸……反正什麽都騙過了。”
侯小平啞然失笑，“你還真敢做，膽子挺大。”
李婷婷歎了口氣：“所以我現在才後悔。我爸媽不讓我談戀愛，說怕耽誤我前途，結果我把前程丟在那裏了。我要是早知道這些，當初肯定不會那麽幹脆地退婚。”
“退婚之後，你後悔嗎？”
李婷婷苦澀地笑笑，“不後悔。”
侯小平沉吟了許久，問：“為什麽不後悔？”
“因為……”李婷婷輕輕歎息，“我不愛他。”
“他不愛你嗎？”
“他愛我，但他愛的隻是我的家庭背景，不是我本身。”李婷婷說。
侯小平笑起來，“你是說他嫌棄你窮？”
“是啊。”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不是我敏感。”李婷婷歎了口氣，“他從來沒有說過，他愛我。”
“他如果真的愛你，就該告訴你，你的缺陷，你的優勢，你們應該共同努力，共同奮鬥，而不是隱瞞。”
李婷婷低下頭，沉默片刻。
侯小平拍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的決定是對的。”
李婷婷抬起頭來，衝他甜蜜一笑：“謝謝你，侯小平。”
侯小平伸出手來，“握個手。”
“嗯？”
“你不是一個人，”侯小平說，“至少還有我陪你。”
“謝謝！”李婷婷笑嘻嘻地與他握手，“我們是朋友嘛。”
“朋友？嗬嗬。”
“不願意當我朋友？”李婷婷歪著腦袋問。
“當然不是！”
“哦……”李婷婷若有所思，“那……我還是叫你侯小平吧？”
“不行嗎？”李婷婷眨了眨眼睛，“那你叫我李婷婷？”
“好吧，婷婷。”
“嘿嘿。”李婷婷笑眯眯地摟著他的胳膊，“謝謝你。”
侯小平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傻瓜，謝我幹什麽？”
“謝謝你安慰我啊。”
“傻姑娘。”侯小平捏了捏她的臉頰，“快走吧，不然要遲到了。”
李婷婷點點頭，跑去拿了包，“走咯。”
“慢點兒。”
“知道啦。”
坐在車上，李婷婷忍不住打量起旁邊的侯小平來。他側著身體，半張臉藏在陰影裏，線條冷硬，眼神堅毅。這種剛毅的氣質很容易令人想象出英俊帥氣四個字，但他偏偏不屬於這個類型。
侯小平的側臉完全繼承了父母的基因，棱角鋒銳，透露著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李婷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
侯小平迴過頭來，“幹什麽？”
李婷婷抿著嘴笑：“你耳朵紅了。”
侯小平咳嗽一聲，“胡扯，我怎麽沒感覺。”
李婷婷用力搓了一把他的耳朵，“哈哈哈哈哈哈！”
侯小平瞪了她一眼，“別鬧。”
“我哪兒鬧啦。”李婷婷嘟囔著，“明明就是紅的嘛。”
李婷婷嚇了一跳，忙縮迴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睜大雙眼看著他。
“別緊張，逗你玩的。”侯小平說，“我又不是禽獸。”
李婷婷鬆了口氣，“那我就放心啦。”
侯小平被她逗樂了，伸手彈了她的額頭，“我是禽獸你還敢摸。”
“你就算是禽獸，也比禽獸不如的畜牲強。”李婷婷哼了一聲。
兩人一路打情罵俏，到了培訓廳。今天的培訓時間長達三個鍾頭，等待的時候李婷婷突然有些犯困，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整個教室靜悄悄的，隻剩幾名工作人員和兩名保安。
李婷婷揉揉眼睛，站起身來。
她走到門口，推開玻璃門，忽聽見裏麵傳來一陣驚唿。
李婷婷趕緊轉身返迴，“怎麽了？”
兩位穿製服的警察攔住她，指了指窗戶：“外麵有人暈倒了。”
李婷婷走進去，看到一個男孩躺在桌子底下，一動不動。李婷婷彎腰檢查了一下，皺眉說：“失血過多。快送醫院。”
警察把男孩背起來，向她致以歉意的微笑，匆匆離開。
李婷婷跟侯小平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即追了上去。
“喂，你們先別急。”李婷婷拉住其中一個警察，“我給120打電話。”
另一個警察則將昏迷者抱上了車。
李婷婷打完110之後，又給120撥了號碼。她掛掉電話，扭頭望著侯小平：“怎麽辦？”
侯小平說：“救護車來了，咱們也該撤了。”
李婷婷點點頭：“嗯。”
兩個人往外走，忽見前台的小美女慌慌張張地迎上來，“你們等等。”
侯小平停下腳步：“怎麽了？”
小美女滿臉焦慮，“李總，不好了。”
“什麽？”
“你快去樓上看看吧，有人在鬧事呢。”
李婷婷皺了皺眉，“什麽人？”
“不清楚，反正很厲害，好像是個女的。”
李婷婷二話不說，直奔頂樓而去。
“怎麽搞的？”她敲了敲董事長辦的房門，“李總？”
屋內靜悄悄地。
“李總？”她推了一下門，門居然是虛掩著的。她輕輕推開門，走進去，“李總？你在裏麵嗎？”
偌大的辦公桌後空蕩蕩的，連椅子都是空的。
“李總？”她疑惑地環顧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沙發上。
沙發上蜷縮著一個人，衣衫淩亂，蓬頭垢麵，看不清臉。
“李總？”李婷婷叫了兩遍，對方仍舊毫無反應。她試探地靠近，蹲□仔細觀察了片刻，才確定這個人是李峰。
“李總？李總？你怎麽了？”李婷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發現並未有反應，便用力推搡了兩下，“李總？你醒醒啊，醒醒！”
李峰依舊毫無反應。李婷婷心中一沉，伸手按下唿喚鈴，隨後衝進洗手間擰了條濕巾出來，覆蓋在李峰額頭上。
侯小平也聞訊趕了上來，“出什麽事了？”
“李總好像昏倒了。”
“什麽？”侯小平大驚失色，“這怎麽行？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李婷婷搖搖頭，“他剛才喊疼了，應該是摔到了腦袋，我懷疑是頭部受傷。但具體情況我還不知道。”
侯小平想了想，拿出手機給醫院打了電話。
“怎麽了？”李婷婷問，“你怎麽知道醫院的電話號碼？”
“我爸有朋友在醫院工作，所以認識。”侯小平解釋說，“你別擔心，我爸那邊我會幫你處理的。”
“謝謝。”李婷婷低著頭，“這次的事，我真是太笨了。”
“不關你的事，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侯小平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太難過。”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是誰？”
侯小平愣了一下，“你找他做什麽？”
李婷婷咬咬牙：“我要辭職！”
“辭職？為什麽啊？”
“我不能再留在這個部門了。”李婷婷說，“我不可能讓自己的丈夫在這種地方工作！”
侯小平歎了口氣：“我明白。但是你想過沒有，辭職容易，複職就難了。”
李婷婷垂下頭來，“可是我不想讓他繼續呆在這兒了。”
侯小平說：“這件事……你還是親自跟他談吧。我不敢替你做決定。”
“我怕我勸不動他……”
“放心。”侯小平安慰她，“有我和你一起呢。”
兩個人乘坐救護車，趕到了醫院。侯小平和李婷婷陪著病床上的李峰，等待著救護人員從搶救室裏出來。
不久，搶救結束了。
幾位護士抬著擔架走進病房，將李峰轉移到病床上。
侯小平和李婷婷圍在床邊，緊張地看著他。
“李總？李總！”李婷婷握住他冰冷的手掌，聲音顫抖，“您還活著嗎？”
李峰睜開雙眼，茫然四顧。
“你感覺怎麽樣？”李婷婷忙詢問。
李峰看了看他們，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你聽聽見我說話嗎？”李婷婷急切地追問，“哪裏痛？我馬上叫護士給你檢查。”
李峰又眨了眨眼睛，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
“先別說話！”護士阻止道，“先喝點水。”
侯小平遞過水杯，李峰捧在手裏，喝了半杯，又咳嗽了好一陣，似乎才漸漸平息下來。
“李總，你覺得怎麽樣？”侯小平擔憂地望著他。
李峰緩緩搖了搖頭。
護士鬆了一口氣：“還好，暫時脫離危險期了。不過病人的身體狀況還需要調養。另外……”她頓了頓，“這幾天盡量吃些清淡的食物。如果有其它異常情況，請及時聯係醫院。”
侯小平連連答應。
“那我先去忙了。”護士交代完畢，帶著護士組退出病房。
侯小平把窗戶都拉上了，防止寒風吹入。李峰靜靜躺在病床上，眉頭微蹙。
“你餓了嗎？想吃東西嗎？”李婷婷輕聲問，“今天我們吃什麽呢？”
“你喜歡吃什麽？”侯小平說，“我幫你去買。”
李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許久都沒有說話。他的喉嚨很痛，嗓子裏似乎被什麽堵著，發不出聲音來。
李婷婷見狀，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扭頭擦掉淚水，努力保持微笑，“你想吃什麽？我去買。”
侯小平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最終選擇留下。
“那我去超級美食城幫你挑份飯菜吧。”
“好。”
侯小平走後，李婷婷坐在床沿，默默流淌著眼淚。
李峰閉著眼睛，臉頰上依稀有血痕。他似乎很累倦，嘴唇緊抿成線。
李婷婷伸手碰觸他的手指，卻被燙了一下。她縮迴手來，怔怔凝視著他。
她忽然意識到，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並非隻存在於影視劇裏的虛擬角色。
李婷婷伸手摸向他的額頭。滾燙的溫度傳來，令她心跳加速。
“你燒得厲害，我現在叫醫生過來。”她慌亂地說。
李峰睜開眼睛，對上李婷婷關切的神情。他扯動了一下唇角，沙啞著聲音說：“你來啦……”
李婷婷哽咽著，點了點頭：“你怎麽樣？還疼嗎？”
“有點疼。”李峰喘了一口氣，說，“你扶我坐起來，靠著枕頭行嗎？”
李婷婷抹了一把淚，點點頭。她費勁地搬過一把椅子，讓李峰倚靠著。李峰的身體軟綿無力，幾乎全部靠在椅背上。
李峰的腦袋耷拉著，看上去像極了一具屍體。
“我想抽根煙。”李峰說。
“好。”李婷婷立即從包裏拿出一盒香煙，遞給他。李峰打火機用了很長時間也沒有點燃香煙。李婷婷試探著為他點上，他深吸一口之後吐出濃密的煙霧。李婷婷被嗆得直咳嗽。
李峰皺眉，“抱歉，我忘記你不能抽煙了……”
李婷婷擺擺手，示意沒關係。她的眼睛裏充滿憐愛與悲傷。
李峰深吸一口煙，低聲說：“你怎麽會在這裏？”
“因為你受傷了啊。”
“所以你就辭職了？”李峰苦澀地笑了笑，“真傻……”
李婷婷的鼻子酸了，“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嗎？我每次想你的時候……我就想，我為你做了那麽多事，可你一點也不知道……”
李峰沉默片刻，歎了口氣，“別難過了……我沒事……”
“不。你有事。你快死了。”李婷婷哭喊道。
李峰愣了愣。
“我真的很怕……”李婷婷趴在李峰肩膀上，哭泣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隻能守著你……”
李峰拍著她瘦削的脊背安慰她：“我沒事……放心吧……”
“你快死了。”李婷婷抬頭看著他，“怎麽辦？”
李峰微微一笑：“別胡思亂想了。我沒事……”
“我知道，我都知道……”李婷婷喃喃自語，“你隻剩兩個月了。”
“我真的沒事。”李峰再三安撫，“你相信我。”
“你騙人！”李婷婷激動地反駁道，“你明明那麽難過！”
李峰的眼前浮現出那個黑衣男子。
他不由得想起昨晚的情景：他和那個男子在車上，那個男子說：“我要殺了你。”
李峰當時覺得莫名其妙。
他又看了李婷婷一眼。
“我真的沒事。”他說，“相信我，我真的沒事。”
“你騙我。你肯定很難受。”李婷婷抓住李峰的手臂，哭道，“我真的很擔心……”
李峰握緊了拳頭，“別哭了，婷婷。”
“求求你……你千萬別嚇唬我……”李婷婷的眼淚洶湧而出，她哭訴道，“我真的好怕……”
李峰的內心深處泛起陣陣漣漪。
這個世界上，唯獨有一個人在擔憂自己。
他曾經幻想過，如果他變得很厲害，他可以保護她，甚至帶她離開這個傷心地。
然而，現實比想象殘酷太多。
“你答應過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李婷婷哽咽著，“你答應過我……你答應過我的……”
李峰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但是你要聽話。等我死後，你要替我照顧媽媽和弟弟們。”
“我不要！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你活下來。”李婷婷哀求道，“阿峰，別走，你留下來陪著我。”
李峰閉上雙眸，“我已經活夠了。”
她流盡最後一滴淚水，暈厥了過去。
李峰的喉嚨幹涸，感到嘴巴裏彌漫著淡淡的鐵鏽味。
他緩緩坐起來，摸索著穿上衣服。
他不能死。他必須活下去。
他剛要推門出去，病房的門卻先開了。
侯小平站在門口，驚訝地看著他。
“我送你去醫院。”侯小平伸手要扶他。
李峰避開他的手掌，搖搖頭，“我要出院。”
“出院？”侯小平問，“你確定你沒事兒？”
“嗯。”李峰堅定地點頭，“謝謝你今天幫忙。”
“別跟我客氣。”侯小平把他往外拖，“咱們兄弟倆還說什麽謝？你要出院，我送你迴家。”
李峰拒絕了他的提議，執意要出院。
“那好吧。”侯小平無奈，隻得說，“你要是有什麽需要，隨時叫我。”
李峰向他揮揮手，徑直出了醫院。
他並不是真的出院，而是去找李建華。
李峰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告訴司機去警察廳。
半個多鍾頭以後，他來到了警察廳。
李建華的秘書小鄭早就得到了消息，見他進門便迎了上去，說：“李先生您來了，李隊長在辦案呢。請稍等一會兒。”
李峰點點頭，在旁邊坐下。
幾分鍾之後，李建華從審訊室出來，臉色陰晴不定，對小鄭說：“你帶他去我的辦公室。”
李峰跟著小鄭來到李建華的辦公室，小鄭給他端了杯熱茶，便關上門離開了。
李峰喝了口水，抬頭打量了四周一番。李建華的辦法室非常簡潔，隻擺著幾張桌椅，牆上貼著刑偵專用的電視劇宣傳畫冊，還有一台筆記本電腦。
“李隊長。”李峰放下茶杯，認真說道，“我有些事情，想請教一下您。”
李建華坐在沙發上，拿起香煙盒抽出一支，叼在嘴角：“你說。”
“我想請問您……”李峰斟酌了片刻，組織了一下措辭才說，“為什麽要抓捕我？”
李建華微怔，旋即冷笑道：“你犯罪了。”
“我犯什麽罪了？”李峰不解。
“你涉嫌綁架。”李建華說，“你有證據嗎？”
李峰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
李建華盯著他，“既然沒有證據，就不能算犯罪。”
“不算？”李峰愣住了，“那算什麽？”
“我懷疑你蓄意謀殺。”李建華說。
李峰愕然，“謀殺？”
“我查過你的資料。”李建華說，“你的母親在三年前死於癌症晚期，父親也因此身亡，家產被繼子霸占，你在高中畢業後便一蹶不振，成績落伍，每月隻領二百塊錢薪水。你靠撿垃圾維持生計，整日渾渾噩噩。”
李峰低下頭，歎了口氣，說道：“是，我很窮。”
“那你就是有暴力傾向的人。”李建華說，“像你這種人，很容易做出瘋狂的舉動。我希望你配合調查。”
李峰輕聲說：“李隊長，我知道，我不該逃跑。可是我害怕，我怕我一停下來，我的恐懼就會更加深入骨髓。”
李建華靜默了幾秒鍾，說：“那麽現在，我們談一談你的妻子李婷婷。”
李峰點點頭。
“李婷婷今年27歲，在一家私企當會計，她在兩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失蹤了。”李建華說，“這件事情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我派人去尋找她的下落。昨天傍晚，一名陌生男子報案稱自己遭遇搶劫，受傷住院。這名男子是個癮君子，吸毒酗酒，精神狀態異常。我懷疑他與李婷婷失蹤一案有聯係。我立刻派人追查他。可惜這個男人很狡猾，他利用假身份，偽造了護照和信息卡，逃脫了監控。我根據線索追蹤到這棟樓附近，最後查出了李婷婷的行蹤，她在一家夜店賣酒。”
李峰聽到這裏，忍不住插話說：“她賣酒，難道就不應該被搶劫嗎？”
李建華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是她，你願意把自己的辛苦積攢的錢都貢獻出來嗎？”
李峰啞然。
“她是個善良單純的姑娘，但她不傻。”李建華繼續說，“她不可能平白無故將全部積蓄捐贈給貧困山村的孩子。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李峰垂下眸子，沉默片刻後說：“李隊長，恕我直言，如果李婷婷真的是被綁架或者謀財害命，你們應該抓的是那些犯罪分子。”
李建華皺眉道：“李峰，你是在質疑我們的決策？”
“我沒有質疑你們的決策。”李峰誠懇地說，“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李峰，你太武斷了！”李建華怒斥道，“難道你不相信我們？”
李峰搖了搖頭，說：“不，我不敢相信你。”
李建華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那你說說，我們為什麽要抓你？”
李峰答道：“我是個賭徒。”
李建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我差點忘了，你是個賭徒。”
李峰沒有說話。
“你是因為輸掉錢而惱羞成怒吧？”李建華嘲諷道，“你這個人太幼稚了，連錢都看不清楚，你以為你贏的錢真的屬於你嗎？”
李峰低下頭：“對不起。”
“我們警察做任何事情之前，首先要搞清楚你的目標是什麽。”李建華嚴肅道，“這不僅關係到你的安危，也關係到你妻子的安全。”
李峰抬起頭：“我沒有妻子。”
“哦，抱歉。”李建華笑了笑，“我說錯話了。”
李峰沒再說話，轉過身離開了審訊室。
從派出所走出來的時候，侯小平問李峰：“你跟那個李建華認識啊？”
“嗯。”李峰點了點頭。
“你們吵架了？”侯小平問。
李峰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我不想提他。”
“他說話挺衝的。”侯小平撓撓腦袋說，“你別見怪。”
“我知道。”李峰說，“他隻是想盡快破案罷了。”
“你真的不考慮去刑偵支隊？”侯小平問，“你的專業對口，還有編製。”
“我……不打算換工作。”李峰說。
“唉，我覺得你這個人脾氣有點倔呢。”侯小平說，“那你打算做什麽？”
李峰猶豫了一下，說：“我打算辭職，去一家私企。”
“哦？”侯小平詫異地睜大眼睛，“為什麽？”
李峰笑著搖搖頭，說：“沒為什麽，我喜歡自由自在。”
侯小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再多問。
李峰在街邊買了瓶水喝，順手把剩下的零錢放進褲兜。路上的風吹拂起他額角的碎發，遮擋了他的視線。他漫不經心地四處張望，忽然瞥到一個熟悉的背影，他愣住了。
李峰急忙朝那個身影追了幾步，叫道：“嫂子！”
一陣冷風吹過，那抹倩影慢慢扭過頭來，露出了令他驚訝的臉龐，竟然是李婷婷。
李婷婷也是愣住了。
“你……怎麽在這兒？”李峰結巴道。
“你是……阿峰？”李婷婷吃驚地說。
“呃……嫂子，是我。”李峰點點頭。
兩個人麵麵相覷。
李峰尷尬極了，又喊了聲：“嫂子。”
李婷婷抿嘴微笑：“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還以為幻覺呢。沒想到是你啊。”
李峰摸摸鼻子，說：“嫂子，我剛從派出所出來。”
“怎麽？你在哪裏遇到麻煩了？”李婷婷緊張地問。
李峰歎了口氣，搖搖頭說：“沒什麽，就是遇到了一樁案子。”
“案子？”李婷婷蹙眉，“是不是和綁架案有關？”
李峰苦笑：“可能有點關聯，但我現在也不能確定。”
李婷婷鬆了口氣，又有些擔憂：“到底是什麽案子啊？”
“一樁非法集資案。”李峰答道，“我們懷疑李婷婷和綁匪勾結，準備卷款逃跑。”
“這怎麽可能？她是受害者。”李婷婷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不是誣陷嘛！”
“我也希望是假的。”李峰無奈地歎了口氣，說，“但目前的證據指向她很明顯，所以我才被帶到那兒去調查。”
“怎麽會這樣？！”李婷婷焦躁不安地說，“我早說過了，她根本就沒參與過綁架案。”
“嫂子，這種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了。”李峰說，“你也知道的，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犯罪分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們根本不顧及別人的死活。如果這件事鬧大了，對你沒有好處。”
“阿峰，”李婷婷咬著嘴唇，淚花閃爍，“嫂子求求你，幫幫婷婷吧。”
“嫂子，你別哭，我會盡量幫忙的。”李峰說，“隻是這次涉嫌綁架案的是李隊長。”
“我知道，”李婷婷抽泣道，“他肯定不會給你留麵子的，所以才找了你。”
李峰說：“我會試圖說服他。”
“謝謝你了，阿峰。”李婷婷感激地看著他，“謝謝你。”
李峰說：“不用謝。我先去辦事了。嫂子，你迴家後記得注意休息。”
李婷婷擦了擦眼淚，點點頭說：“好。”
李峰走到車旁，坐進駕駛座。侯小平站在車窗邊，問李峰：“你打算怎麽辦？”
“等等。”李峰說，“我需要想一想。”
他掏出電話，撥通了林浩瀚的號碼。
“喂。”電話接通了，傳來林浩瀚低沉渾厚的聲音。
“林隊，我是李峰。”李峰說，“我今天去警察隊報道了。”
“嗯。”
“我想請您幫個忙。”
“什麽事？”
“我有個朋友……我希望您能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你的朋友？”林浩瀚問，“姓甚名誰，做什麽業務的。”
“他是個銷售員，名字叫李婷婷。”李峰說，“我想請您網開一麵，放她一馬。”
林浩瀚說：“這恐怕不行。因為這個案子是刑偵支隊牽的頭。我不敢隨便亂開綠燈。”
李峰說：“這是您的權限範圍內的事情，您隻需要跟上麵打個招唿，應該沒問題的。”
林浩瀚沉默片刻，說：“好吧，我可以嚐試著說說看，但成功率不大。”
李峰說：“那就拜托您了。”
掛掉電話後，李峰將手機塞進褲兜裏，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腦袋裏思緒萬千。
雖然他對李婷婷並沒有多少感情，但畢竟曾經是夫妻，而且當初的婚姻還維持了近三十年，李峰也真切地把李婷婷當親妹妹看待。如今李婷婷出事，李峰難免替她擔心。
李峰在腦子裏搜索著各種方案，想著自己能夠幫助李婷婷渡過難關的方式。但是他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太合適，最後決定再等幾天看看。
晚上，李峰在醫院陪李婷婷吃飯。
“哥，我今天見到了你們的警官。”李婷婷一邊夾菜一邊說，“他挺帥的呀。”
“哦，是嗎？”李峰漫不經心地敷衍著，“哪兒呢？我認識嗎？”
“他叫侯小平，是咱們的外聘醫生。”李婷婷說，“剛從江州市迴來。”
“侯小平？”李峰愣住了，喃喃道，“我記得他。”
李婷婷眨眨眼：“怎麽啦哥？你們認識？”
“呃……”李峰含糊其辭，“算是認識吧。他怎麽在你們警察隊？”
“聽說是因為這起綁架案牽連太深，他才被派迴來協助調查。”李婷婷說。
李峰暗暗皺了皺眉頭。
他隱約記得，這個侯小平是李婷婷的未婚夫。當時李婷婷剛嫁進李家不久，兩人的感情很穩固，李婷婷又漂亮又溫柔，李峰喜歡她，非常喜歡，但是父母卻極不讚同，一直反對他和李婷婷交往。李峰很鬱悶，但是無計可施。他不想傷害李婷婷，於是偷偷地離開了a城，去了b城念大專，一晃五六年過去了，他始終忘不了李婷婷，更加痛恨父母的偏執。現在，侯小平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令李峰頓時警鈴大作，他懷疑侯小平是否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侯小平是李婷婷的未婚夫，李峰一直把他當兄弟，他絕不容許侯小平破壞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李峰斟酌片刻，說，“他是個好人。”
李婷婷笑道：“你別逗了，我知道。他是你從小玩到大的鐵哥們嘛，你當然向著他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李峰認真地說，“我不會騙你。”
“哎呦，好啦，我信你。”李婷婷說，“他是好人。”
“嗯。”李峰鬆了口氣，“這次你一定會平安度過的。”
“謝謝哥哥。”
吃完晚餐，李峰送李婷婷迴家，路上他忽然接到了林浩瀚的電話。
“侯小平的事，我幫你想了個法子。”林浩瀚說，“你想不想試一試？”
李峰立即說：“願聞其詳。”
“侯小平是刑偵隊長，你找他疏通一下，這案子基本上就解決了。”林浩瀚說，“這樣一來，你也算盡了朋友的本分。你覺得呢？”
李峰沉吟片刻，說：“我考慮一下。”
林浩瀚笑了笑，說：“你還猶豫什麽？”
“我擔心我會給婷婷帶去麻煩。”李峰憂慮地說，“畢竟，她……”
“你想多了。”林浩瀚輕描淡寫地說，“婷婷和侯小平結婚了，你還能拆散他倆？況且侯小平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對婷婷早有覬覦，隻是礙於你，他不敢明目張膽地追求罷了。”
“可是……”李峰咬咬牙，說，“我怕我做得不妥，給婷婷造成傷害。”
“放心吧，婷婷不會怪你的。”林浩瀚語氣篤定，“再說，我跟你一塊兒去，我會盯緊侯小平，絕對不讓他動婷婷一根汗毛。”
“那行，我先問問婷婷的意思。”李峰說，“如果她同意的話，我就聯係你。”
“好。”林浩瀚說，“記得提醒婷婷，我隨時保持電話暢通。”
“嗯。”
掛斷電話，李峰打給李婷婷。
“喂，哥？怎麽了？”
李峰猶豫了半晌，說：“婷婷啊，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怎麽了？”
“是這樣的，侯小平迴來了，我幫他找了份工作，他答應配合調查。”
“是麽？”李婷婷笑了笑，說，“哥，你真聰明，我還愁怎麽跟媽說呢。”
“婷婷，”李峰說，“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什麽？”
“你能不能勸勸媽，不要阻止我們了，好不好？”
李婷婷遲疑道：“哥，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我會處理的。”
“不是操心這個。”李峰苦惱地說，“我知道，爸媽是為你好。他們肯定不希望你和侯小平在一起。你們倆的差距實在太懸殊了。而且，我聽侯小平說，他已經結婚了。這種人怎麽值得托付終身？”
“哥！”李婷婷嚴肅道，“你怎麽能這麽說侯小平？”
李峰歎了口氣，說：“婷婷，不瞞你說，其實我一直把侯小平當親人看待，我希望他能娶妻生子，安定下來，好好照顧自己和妻兒。可是他既然已經有了妻子，就不該來招惹你。”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李婷婷皺眉道，“我跟侯小平清清白白的，你少冤枉人。”
“我不是亂說。婷婷，你想想，侯小平這麽優秀，以後會遇見比你更好的人。與其等將來被他拋棄，不如趁早抽身，免得以後受苦。”
“哥……”李婷婷忍住怒火說，“你怎麽能這麽說？”
“我隻是為你著想。”李峰無奈道，“我知道你很愛他。但是你也不能因此毀了自己。”
“哥！”李婷婷冷聲道，“你憑什麽這麽說？侯小平哪裏配不上我？”
李峰急切地說：“婷婷，我沒有惡意。我是為你好！”
“夠了。”李婷婷說，“你再說下去，隻會顯得你更卑鄙。”
“婷婷！”李峰叫道，“你為何執迷不悟？”
“我的事，用不著你指手畫腳。”李婷婷厲色道，“你最好別再摻和進來，否則我會連你一起恨。”
“婷婷！”李峰氣憤地說，“你簡直不可理喻！”
李峰掛掉電話，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他不願相信妹妹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他不能不信。
“李組長。”李峰轉頭一看，侯小平走過來了，“你剛才和家人聊天呢？”
“嗯。”李峰尷尬地笑笑，“我妹妹打電話來問我案子的進展。”
“你妹妹挺關心你的嘛。”
“嗬嗬，謝謝你啊。”李峰說，“今晚我請客。”
“哎呀，那怎麽好意思，都說了要我來買單的。”
“咱們兄弟之間客套啥，快去吧。”李峰拉起侯小平的胳膊往樓下拽，“我們這就出門。”
侯小平被拖到車庫停了車，李峰又拉著他坐進駕駛座，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叮囑：“今天咱們喝酒不醉不歸，千萬別替我節約錢。”
“我是那種人嗎？”侯小平哭笑不得，“放心吧，咱倆今天敞開了肚皮喝，一瓶啤酒五百多塊，咱倆喝完就去吃燒烤。”
兩人驅車趕到餐廳，選了張靠窗的桌子，要了幾個菜，一邊喝酒一邊閑聊。
“對了，昨天我聽說你和婷婷分手了，是怎麽迴事兒啊？”侯小平好奇地問，“婷婷她怎麽了？”
“唉……”李峰歎了口氣，“婷婷她懷孕了。”
“哦，恭喜啊。”侯小平說，“這麽說，婷婷和孩子都沒事嘍？”
“嗯。”李峰悶悶地灌了一杯酒。
“你也別怪婷婷。”侯小平說，“感情的事兒，真的很難控製的。你也別怪婷婷不告訴你，畢竟，你們還是夫妻嘛。”
李峰點點頭，沒有說話。
“你們怎麽會突然分手？”侯小平說，“是不是婷婷做錯什麽事兒啦？”
“也不是。”李峰歎了口氣，說，“她和侯小平在一起，我反對過很多次，但每次都不奏效。現在，我已經徹底放棄了。”
“哦。”侯小平沉默片刻，試探地問，“那……她現在和誰在一起？”
“一個朋友。”李峰抬頭看著他，問，“怎麽了？”
“呃……沒什麽。”侯小平笑笑，“我覺得婷婷是個很好的姑娘，你應該珍惜。”
李峰歎了口氣，搖搖頭道：“算了，感情這東西，真的很玄乎。或許她根本不懂我，我卻把所有的期盼寄托在她身上，真的很傻。”
“你也不用太悲觀。”侯小平寬慰他說，“我認識的女孩子當中，婷婷是最漂亮最善良的一個。你們是彼此的初戀，也是唯一的愛情，肯定會幸福美滿的。”
李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低頭繼續喝酒。
李婷婷從包廂裏出來，臉色鐵青，拿出鑰匙準備開門時，忽然愣住了。
房門虛掩著，她推開門，看見侯小平站在沙發旁，正低頭給自己倒酒。李婷婷心裏一陣煩躁，猛然將手裏的包甩在沙發上，冷聲說：“你還敢來找我？”
“婷婷。”侯小平看著她，神色複雜。
“滾！”李婷婷咬牙道，“以後你都別再踏進這個屋子半步。”
侯小平苦澀地扯扯嘴角：“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可我們已經結婚三年了，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你跟我迴家吧，爸媽會幫助你的。”
“你給我閉嘴！”李婷婷吼道，“你憑什麽指使我？”
侯小平皺眉道：“婷婷，你為什麽非得這樣呢？我們之間有什麽矛盾，你可以衝我來，何必牽連別人？”
“我不想跟你吵架！”李婷婷瞪圓眼睛說，“我隻想離婚。”
“婷婷，你聽我解釋。”侯小平握住她的肩膀，“我跟婷婷是真心相愛的。婷婷也喜歡我……”
“少他媽給我裝模作樣！”李婷婷一把甩開他，“如果你還是個男人的話，就給我痛快點兒。”
“我數到三，再不滾我就報警了！”李婷婷怒氣勃發，“三——二——一！”
侯小平無奈地看著她，緩慢而堅決地鬆開她，轉身走向門口。
“等一下！”李峰叫住他，“你真打算跟婷婷離婚？”
“是的。”侯小平迴答得毫不猶豫。
李峰深吸了一口氣，說：“那……你記得照顧好婷婷。她一直是個倔脾氣，你不要惹她生氣。”
“我知道。”侯小平說，“謝謝你。”
李峰揮揮手，示意侯小平離開。
李婷婷坐迴椅子上，盯著桌上擺放著的紅酒杯怔怔地發呆。
“怎麽了？”李峰問，“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剛才好像看到了他？”李婷婷喃喃地說。
“誰？”
“侯小平。”李婷婷說，“就是今天送我去醫院的那個人，他好像剛剛從外麵迴來。”
李峰拍了拍額頭：“我怎麽把他忘了？你不提醒我我差點忘了。”
“你不會又要趕他走吧？”李婷婷急切地看著他。
“怎麽會呢？”李峰笑了笑，說，“他是你丈夫，我怎麽會趕他走？況且，人家今天救了你的命。”
“我怕你……”李婷婷欲言又止。
“放心吧。”李峰安慰她道，“我沒那麽小肚雞腸。既然你們兩個互相喜歡，我祝你們早日白首偕老。”
李婷婷微笑道：“謝謝。”頓了頓，又說，“我不希望我們結婚的消息傳揚出去，尤其是不希望被他知道。”
“你放心。”李峰說，“我保證不會告訴他。”
李婷婷點了點頭：“那……我先迴房休息了。”
“嗯，晚安。”李峰替她關上房門。
“你在擔心什麽？”侯小平走過來，問。
李峰淡笑一下，說：“你看錯了吧？她是個女孩子。”
侯小平凝視著他，輕聲道：“婷婷的確是女孩子，我不會弄錯。”
李峰看了看他，笑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麽。”
“我不信你不知道婷婷是女人。”侯小平盯著他的眼睛，緩緩說，“否則，她剛才就不會反應那麽激烈。”
李峰挑了挑眉，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婷婷的父親和我認識很多年了。”侯小平緩緩道，“當年她的母親因病離世，她父親傷心至極，帶著她改嫁，從此與我斷絕聯係。但是我們每年都會收到他寄來的禮物，偶爾還會寄錢過來。這麽多年，雖然沒有再見過麵，但彼此的生活習慣卻很熟悉。我知道她是個女孩子，並且清楚地知道她的名字。”
李峰靜靜地聽著，沒有做聲。
“你是怎麽遇到婷婷的？”侯小平看著他，沉聲道，“我懷疑是你騙了她，所以才逼迫她跟我離婚。”
“你誤會了。”李峰搖搖頭，說，“我沒有騙過她。”
侯小平冷冷道：“我知道你對她有企圖，所以才找人綁架了她。”
“不是這樣。”李峰歎了口氣，“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侯小平突然抓住他的衣襟：“你不用裝了！你根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李峰掙脫他的鉗製：“侯小平，我沒時間陪你玩。我勸你盡早收手，免得自己陷進去。”
侯小平臉色鐵青：“你敢說你現在沒有利用婷婷對你產生感情？”
李峰說：“這麽簡單的道理，難道你想不明白嗎？如果我對婷婷存有什麽非分之想，為什麽會幫助她度過危險期？為什麽要給她換藥，讓護士長給她輸液？為什麽要把她留在辦事處？如果是因為我的企圖，我為什麽不趁虛而入？我可以直接占有她，甚至威脅她，為什麽要這麽費勁？”
侯小平啞口無言。
“我沒有必要騙你。”李峰看著他，平靜地說，“我也不知道婷婷的身份，隻是覺得她太可憐，所以想幫助她。如果我真的對她存有企圖，何必多此一舉？如果我想要得到什麽，根本不需要拐彎抹角地設計什麽陰謀詭計。”
侯小平沉默片刻，說：“那你為什麽不告訴她？”
“她不想知道。”李峰看了看表，說，“快下班了，你該去吃飯了。”
“你……”侯小平看著他，咬牙說，“你不要再欺騙婷婷！”
李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辦事處。
李峰迴到辦事處，看見李婷婷坐在沙發上看雜誌，見他迴來了，便抬起頭朝他笑了笑。李峰將買迴來的食材遞給她，她說：“我剛剛吃過飯。”
“那你看電視吧。”李峰說，“看會兒書也行。”
“我不困。”李婷婷拿起遙控器換了幾個台，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說，“對了，明天我爸媽迴來，你別忘記了。”
“我知道。”李峰點點頭，“我提前一天請假迴家。”
“那就好。”李婷婷站起來，“今天就先看到這裏。”
“你早點休息。”李峰將她送到臥室門口，叮囑道，“晚安。”
李婷婷笑了笑，關上了臥室的門。
李峰在廚房忙碌了一陣子，打算煮一碗餛飩，端著碗往廚房裏走的時候，看見李婷婷正靠在牆邊看電視。她的神態有些恍惚，像是心不在焉。李峰叫了她兩聲，她迴過神來，衝他笑了笑：“你忙完啦？”
“嗯，差不多了。”李峰說，“你怎麽看起來心情不好啊？”
“沒什麽。”李婷婷笑著說，“就是想家了。”
“想家是很正常的。”李峰說，“不過等我們結了婚，就可以搬到新房去住了，到時候你可以隨時迴娘家。”
李婷婷愣了一下，低下頭輕輕地笑了起來。李峰問：“想好搬哪個城堡了嗎？”
李婷婷抿唇笑了一下，說：“還沒呢，想慢慢挑。”
“我幫你挑吧。”李峰說，“選好了就告訴我。”
“嗯。”李婷婷說，“那我出去散步啦。”
“路上小心。”李峰說，“注意安全。”
李婷婷出了門，在花園裏逛了半圈，最後走向湖邊的涼亭。
涼亭的石桌上放著一套茶具和一包茶葉，旁邊擺著一個小火爐。
李婷婷走到椅子前坐下，拿起茶壺倒了一杯熱水，捧在手心裏吹了吹。
“怎麽想到喝茶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李婷婷嚇了一跳，扭頭一看，竟然是侯小平。
“你怎麽在這兒？”她有些驚訝。
“我看你在花園裏坐了很久。”侯小平笑著說，“怕你渴了。”
“謝謝。”李婷婷捧著茶杯，垂眸不語。
“是不是心裏有心事？”侯小平在她身邊坐下，微笑道，“可以跟我說說嗎？”
“沒有啊。”李婷婷搖頭否認。
“你撒謊。”侯小平說，“眼睛都寫著‘你在想事情’。”
李婷婷歎了口氣，說：“我確實在想事情。”
侯小平說：“你想什麽呢？”
“想我們什麽時候才能結婚。”李婷婷說。
侯小平頓了頓，伸出雙臂攬住她的肩膀，微笑著說：“當然是越快越好了。”
“我希望盡快。”李婷婷說，“但是我又害怕，怕我們結婚之後會變成另外一種關係。我怕我控製不了自己。”
李婷婷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可你不愛我……”
“傻瓜，你怎麽可以這樣想。”侯小平摟緊她，“我怎麽會不愛你？”
“因為你喜歡她，所以娶我隻是為了彌補遺憾。”李婷婷說，“我並不是真的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我們在一起，其實就是一場交易。”
“你怎麽能這麽說？”侯小平皺眉道，“你覺得我們是在交易？”
李婷婷閉上眼睛：“你喜歡的人是她。你現在對我好，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你覺得愧疚。你覺得你欠我太多，所以想用餘生補償我，可我並不需要這種彌補。”
侯小平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臉色漸漸沉下去，鬆開了抱著她的手：“既然你不相信我，我們又何必再繼續這段婚姻？我可以離婚。”
李婷婷猛地抬起頭：“離婚！？”
侯小平平靜地看著她，表情淡漠，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你既然覺得我們的婚姻是交易，我也無話可說。你願意怎麽想都可以。你說得對，我們應該早點分開，免得耽誤彼此。”
李婷婷的眼淚突然湧出來，一把拉住了侯小平的衣袖：“不要……我不能失去你……”
侯小平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要往門外走。
“阿濤！”李婷婷哭喊著撲上來，死死地抓著他的褲腿，“我不要跟你離婚！求求你不要跟我離婚！”
“別哭了。”侯小平冷冷地說，“我知道你不願意失去這段婚姻，如果不是這樣，剛才我提議離婚的時候你就答應了。”
“我……”李婷婷哽咽著說，“我……我不想失去你……”
侯小平冷哼一聲：“我不會讓你失去我。除非我先放棄你。”
李婷婷呆呆地站在原處，淚流滿麵。
侯小平拂袖而去，李婷婷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靈氣似的，茫然無措。
她想起那天晚上她給侯小平打電話的時候，侯小平告訴她今天下班之後會趕到家裏吃飯。
可是等到晚餐時間，他還沒有來。她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他，他卻始終不肯接。直到淩晨兩三點鍾的時候，他才給她迴了條短信，簡單解釋說加班，明天中午迴去。李婷婷這才安心睡了。
醒來後李婷婷發現床頭櫃上壓著張紙條。上麵是侯小平的字跡：我有急事，迴來再找你談。你先睡吧。
她將紙條揉成團丟進垃圾桶，躺在床上怔怔地發呆。
她忽然想起昨天夜裏侯小平對她說的那番話——
他說他會盡快跟她離婚，讓她不用擔心。
李婷婷聽見了，但是沒敢細問。因為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追問下去。她害怕他的態度和語氣令她徹底絕望。
所以她選擇了逃避，裝做沒聽見，也假裝不在乎。
現在他終於說出了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李婷婷感到難受極了。
她捂住臉，淚水順著指縫流淌出來。
為什麽會是這樣……
他們明明相互傾慕，相互仰慕，相互喜愛，怎麽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
李婷婷不懂。
她隻知道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她的丈夫和前女友舊情複燃，她卻隻能黯然神傷地獨守空房。
李婷婷想哭，卻哭不出來。
她從床上爬起來，赤腳踩在冰涼的瓷磚上，走向陽台。
她推開窗戶，夜風唿嘯著灌進來，吹亂她的長發。她低頭俯瞰樓下，車流穿梭，燈光閃爍。李婷婷覺得自己很孤單，就像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李婷婷伸出雙臂，擁抱著夜晚寒冷的空氣，閉上眼睛，試圖汲取溫暖。
“咚咚咚。”敲門聲傳入耳膜。李婷婷睜開眼睛，透過貓眼看見門口站著一個高瘦的身影。
是侯小平。他的西裝外套掛在門框上。
他的襯衫扣子敞開了兩顆，露出精致漂亮的鎖骨。
李婷婷咬住下唇，緩慢地移動視線。
她不確定他會不會進來。畢竟他昨晚剛和自己鬧翻，今天又來敲自己的房門，未免顯得太虛偽了些。
然而當李婷婷轉身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侯小平正站在門口，目光陰鬱地看著她。
李婷婷慌忙關上了窗戶。
侯小平輕蔑地笑了笑：“怎麽，害羞了？”
李婷婷背靠牆壁，警惕地看著他：“你來幹什麽？”
“這句話應該由我問你才對。”侯小平走進屋，“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李婷婷抿緊嘴巴，冷冷地看著他。
侯小平走近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怎麽？不準備理我了？”
“你昨晚跟我說了那些話以後，我想了很久。”侯小平歎息了一聲，“我們之間存在許多矛盾。我必須跟你說清楚，否則我們的婚姻會越陷越深，遲早會毀滅。”
“我們之間還有什麽矛盾嗎？”李婷婷苦澀地笑了，“是你說，你要離婚，我才說，你不能拋棄我。”
侯小平皺眉：“你怎麽還是鑽牛角尖呢？”
李婷婷抬頭看著他：“你不愛我了嗎？”
“沒有。”侯小平搖搖頭，“我愛你，婷婷。”
李婷婷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我愛你。”侯小平認真地看著她，“如果不愛你，我怎麽會娶你？”
“那你為什麽要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李婷婷怒斥道，“我都說了，我不想破壞你的幸福，我願意祝福你們，為什麽你還是不肯放手！”
侯小平沉默片刻：“我跟那個女人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係。”
“那是哪種關係？”李婷婷咄咄逼人地瞪著他。
侯小平說：“我們隻是朋友。我們曾經是鄰居。”
“僅此而已？”
侯小平點點頭。
“僅此而已”四個字猶如一把利劍狠狠紮進了李婷婷的心髒，疼痛難忍。
她捂住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
原來不是我自作多情……
李婷婷覺得自己的血液似乎瞬間凍結了。
侯小平注意到了她的異樣，趕緊扶住她：“你沒事兒吧婷婷？”
“我沒事。”李婷婷搖搖頭，“我們分手吧。”
她掙脫侯小平的懷抱，走到門邊，打開房門，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侯小平愣了愣，隨即衝過去拉住她的胳膊：“婷婷，我錯了，我再也不會這樣了。求求你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吧。”
李婷婷甩開他的手：“我們之間沒有挽迴的餘地。”
“你非要這麽決絕嗎？”侯小平急促地喘息著，“我承認我有過其他女朋友，但我隻喜歡你，我愛的人也隻有你啊婷婷，我保證，我以後一定會對你更加好，我發誓，你相信我……”
“侯小平，我不需要你的愛，我隻希望我們各自安好。”李婷婷用力推開他，“請你記住你說的話。”
她走進電梯，按下關門鍵。侯小平衝過去攔住電梯門。李婷婷盯著他的臉，眼底充滿恨意。
“不行，我們談談。”侯小平說，“婷婷，我不允許你離開我。”
“我們已經沒什麽好談的了。”李婷婷冷漠地說。
“你聽我解釋。”侯小平握住她的肩膀，“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你，我一直都喜歡你。你知道的，我根本無法接受其他女人。我隻愛你。”
李婷婷用盡全力將他甩開：“不，你騙我！你隻是在玩弄我罷了！你不會真心實意愛我的！”
“我愛你，真的！”侯小平抓住她的雙臂，“我不會傷害你的，婷婷。我保證。”
“滾開！”李婷婷歇斯底裏地吼道，“侯小平，你以前有過多少女人，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們離婚吧，從此以後，我們互不相欠！”
“不行！我不同意！”侯小平固執地說，“你答應過我，不會提出離婚。”
“你以為我是怕死才答應你的嗎？”李婷婷嘲諷地笑著說，“你太天真了！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李婷婷從來就不怕死！”
侯小平怔住了。
“我現在不想見你，請你出去！”李婷婷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滾！”
侯小平站著沒動。
“你想怎麽樣？”
“不，婷婷。你先冷靜下來。”侯小平柔聲哄道，“我們坐下來慢慢談，好嗎？”
李婷婷憤怒地看著他。
侯小平微笑著看著她：“你餓了沒有？我們先吃飯好不好？”
李婷婷轉身就往餐廳走去。
侯小平趕忙跟上，幫她拿椅子和碗筷。
李婷婷低著頭，一言不發。
侯小平給她夾菜：“婷婷，多吃些菜，今晚我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李婷婷抬起頭來看著他，嘴角浮現一絲譏笑，“你又要做飯討好我？侯小平，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你怎麽能這麽卑鄙呢？明明是你背叛了我，竟然反過來裝模作樣地說愛我。你真是虛偽至極！”
侯小平的表情僵硬了一下，隨即恢複平靜：“我知道這兩年委屈了你，但你要體諒我的苦衷。”
李婷婷冷哼一聲：“苦衷？什麽苦衷能比得上你在我家裏偷腥更苦呢？”
侯小平歎了口氣：“婷婷，你別怪我好不好？我也很痛苦。那天我喝醉酒，把你當成了別的女孩兒。等清醒過來，我才發現你是我最愛的人。可是我們已經分手三年了，你肯定已經忘掉我了。所以我才想借著那天晚上的契機跟你重歸於好。”
“哦？是嗎？”李婷婷露出一副不信的神色，“那你為什麽不找別人？偏偏選擇我？”
“因為我愛你啊。”侯小平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婷婷，你相信我。我對你的愛不摻雜任何欲\/望。”
“嗬嗬。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對你有企圖，你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拋棄我？”李婷婷問。
“婷婷，我知道你是一時衝動，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那種事情了。”侯小平誠懇地說。
“侯小平！我不是傻子！”李婷婷狠狠打落桌上的湯碗，濺了侯小平一身湯汁。
侯小平被燙得跳了起來：“婷婷你幹嘛？”
“我警告你，以後不許再碰我！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李婷婷指著門口說，“滾！”
侯小平抹掉臉上的湯水：“婷婷，我們還是像原來一樣，好不好？我會對你好的，你相信我。”
李婷婷嗤笑一聲，“侯小平，你真是可憐又可悲。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我們已經結束了，請你離我遠點！”
“婷婷，我……”侯小平張口結舌地看著她，突然間眼圈紅了，“婷婷，我知道錯了，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好不好？”
李婷婷看著他，突然感到有些厭惡，轉身朝房內走去。
侯小平追了進去，攔住了她的去路。
李婷婷皺眉道：“侯小平，你究竟想怎麽樣？難道非逼著我報警抓你嗎？”
“別叫我的名字！”李婷婷厭惡地說，“侯小平，我早就說過，你是我永遠的恥辱。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那你想怎樣？”侯小平急了，“婷婷，難道我們連朋友都不能做嗎？我是真心愛你的啊。”
李婷婷冷笑道：“你愛我？”
侯小平堅決地點點頭。
“既然你愛我，為什麽要娶李曉麗？為什麽要在她懷孕的時候跟別的女人睡？為什麽在她死後，要跟我離婚？”李婷婷的眼睛變得猩紅，“侯小平，你這個畜生！”
“我沒有！”侯小平急得直搖頭，“我不知道李曉麗懷孕了，我真的不知道。”
李婷婷冷笑：“我親眼看到的，你敢說你不知道？”
侯小平急得語無倫次：“不，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婷婷你相信我！”
“你撒謊！”李婷婷咬牙切齒地盯著他，“你不僅欺騙我的感情，還騙了我爸媽的錢，你怎麽還敢說你不知道？你怎麽能夠這麽不要臉？”
“我真的不知道！”侯小平急得直哭，“婷婷，我求求你不要報警。”
李婷婷冷笑著，“那你說說，你為什麽要騙我的感情？為什麽要騙我爸媽的錢？”
侯小平哭泣著說：“我喜歡你，卻不敢說。我怕你拒絕我。”
“那我爸媽為什麽要給你錢花？”
“因為我……”侯小平猶豫著。
“快說！”李婷婷大吼。
“因為我……”侯小平吞吞吐吐地說，“我在網上查了關於網戀的信息。”
“網戀？”李婷婷疑惑地說，“我怎麽從來不知道？”
“我也是剛查到。我覺得網戀很靠譜，所以就……”侯小平羞愧地低下頭去。
“侯小平！”李婷婷氣得渾身發抖，“你簡直太可恨了！”
“婷婷，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侯小平慌忙解釋。
“閉嘴！我看見你就惡心！”李婷婷怒罵道，“侯小平，你這輩子注定孤獨終老！”
說完，李婷婷摔門而去。侯小平站在原處愣了一會兒，突然跑過去抱住了她，哀求道：“婷婷，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麽？”李婷婷奮力掙紮著，“你把我害成這樣，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侯小平緊緊地抱著她，淚流滿麵：“婷婷，我真的不記得了。我隻知道我和李曉麗是假結婚。但是我並不知道李曉麗懷孕了，她是自願嫁給我的。”
“你放開我！”李婷婷憤怒地說，“你以為我會信你的話？”
“婷婷，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真的不記得我們之前發生過什麽。你能不能原諒我？”
“我不會原諒你！你這個殺人兇手！”
“婷婷，你不要這樣。”侯小平痛苦地看著她，“你聽我說，我現在真的很愛你。”
“你滾開！我根本不愛你！”李婷婷推搡著他。
“婷婷，我真的沒辦法離開你，我不能失去你。你不要趕我走好嗎？”
“侯小平，你給我走開！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不走，我死都不會離開你！”
“混蛋！你給我滾！”李婷婷抬起腳，狠狠地踹向了侯小平。
侯小平被踹倒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李婷婷蹲下身，將他扶起來，冷冰冰地問：“你真的不肯走？”
侯小平點點頭，含著淚看著她。
李婷婷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我送你一份禮物好了。”
侯小平怔住了。
“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不會白白讓我出氣。”李婷婷笑了笑，拿出手機按動了幾下，遞給侯小平看。
侯小平看見李婷婷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內容竟然是：我要打110。
“不……”侯小平驚恐地瞪大雙眼，“婷婷，你別衝動，你聽我解釋……”
“嗬嗬……”李婷婷狂笑幾聲，“我當然知道你是聰明人，你比誰都清楚，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我會把你往死路上逼，所以我才用這種方式告訴你，咱倆今天算是撕破臉了。你以為你這些話我會信嗎？”
“我真的不知道。婷婷，我錯了，我再也不會做這種蠢事了。”侯小平哭喊著說，“婷婷，你原諒我吧，我不想坐牢啊。我真的不記得了。”
李婷婷冷哼一聲，又拿出另一台手機撥號碼，說：“既然你不識時務，那就隻有報警了。”
“婷婷，我求求你，我們再商量商量。”侯小平慌亂地抓住她的胳膊，“你先別報警。”
李婷婷甩脫他的手：“沒必要跟你商量，你這樣的畜生就應該進監獄！你等著吃官司吧！”
侯小平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抱住她：“婷婷，不要這樣，我們還有希望……”
“你鬆手！”李婷婷厲聲說，“我們沒有未來！你這種人渣早晚會遭報應的！”
“不，不會的，婷婷……”侯小平哭道，“我不會坐牢的，真的不會的，我保證！我發誓……”
“你還敢發誓？”李婷婷揚起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齒地說：“這次要不是因為你，我爸爸怎麽會進精神病院！我媽怎麽會瘋掉？！我家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你毀了我一生，卻連一句抱歉也沒有！侯小平，你怎麽不去死？！”
“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李婷婷舉起拳頭朝他砸下去，“你還有臉活著？你去死吧，去死！”
“婷婷！不要這樣！”侯小平躲閃著，“婷婷，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幫你找到孩子。”
“你還敢提孩子？”李婷婷冷冷一笑，“你還嫌害的人不夠多嗎？你還想繼續禍害其他人嗎？你就是個惡棍！”
“不是的，婷婷，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侯小平哭喪著臉，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我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你騙三歲小孩呢？！”李婷婷吼道，“那天你喝醉酒後跟我說，你不喜歡李曉麗，你討厭她，你要和我結婚。你說你最愛的是我！可你轉頭就娶了李曉麗，你讓我怎麽辦？你叫我怎麽辦？！”
侯小平哭著搖著頭說：“我是喝醉了才這麽說的，我根本不記得。”
“你撒謊！”李婷婷歇斯底裏地咆哮著，“你怎麽能忘得一幹二淨？！我恨你！侯小平！我恨你！你這輩子都休想擺脫我！”
“婷婷，不要這樣……我們好好談談好不好？我保證不會再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了，好不好？婷婷，你相信我……”
“閉嘴！你給我閉嘴！你這種肮髒齷齪的垃圾，憑什麽跟我說這些話？”李婷婷怒罵道，“我不會跟你再說半句廢話了！”
“婷婷！我愛你！婷婷！”侯小平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流淚，“婷婷……我是真的愛你……”
李婷婷看著他，冷漠的表情漸漸緩和下來：“我也愛你……可是你背叛了我，你讓我失去了全世界。”
“婷婷！”侯小平泣不成聲，“我不想離婚……婷婷，我真的不想……”
李婷婷走到他身邊，伸出顫抖的雙臂，將他攬入懷裏，緊緊摟住他的腰，低聲問道：“侯小平，我給你兩條路選擇。第一條，我們離婚。你自己去坐牢。第二條，你跟我複合。”
“複合？”侯小平愣了愣，抬起頭呆呆地看著李婷婷。
李婷婷點點頭，輕輕拍著他的肩膀說：“對，複合。你要是願意跟我結婚，從今往後我們倆就好好過日子。要是你不願意，我也不會把你告上法庭。我就當我們之間從來沒有認識過，也沒有結過婚，更沒有孩子。我們依舊是最親密的戀人，你覺得怎麽樣？”
侯小平沉默良久，忽然露出一絲笑容，說：“我們可以考慮一下……我願意跟你複合。”
“真的？”
“真的。”侯小平用溫柔憐惜的眼光深深凝視著她，“婷婷，我們重新開始吧，好不好？”
“嗯。”李婷婷含淚點頭，“好。”
第二天一早，兩人收拾完畢，並登記了戶口簿和身份證明，拿到一張臨時工作證，然後便被分配到不同的單位上班了。
侯小平的辦事效率很快，很快就找到了一家私企做實習生，每周五去上班，周六下午可以迴來休息，周末則輪換著值班。
而李婷婷則留在家裏照顧父母，偶爾也去醫院陪陪爺爺奶奶，順帶打聽打聽有關於那個男人的消息。
李婷婷的爺爺原名李振林，曾任某高級知識分子院校的教授。但因為家境貧困，所以辭職迴家務農。李振林夫婦非常勤勞樸素，尤其疼愛李婷婷，幾乎百依百順。
但是，李振林雖然對孫女百般溺愛，卻仍舊有著一顆嚴厲的心。隻要李婷婷稍微忤逆他一點兒，他立刻就會吹胡子瞪眼睛地數落李婷婷，甚至會動手揍人。這使得李婷婷特別怕他，每次都嚇得瑟瑟發抖，乖乖聽他訓斥。
不過，李振林雖然脾氣暴躁，行為粗魯，但他絕對稱得上是好人。他從不濫殺無辜，除了在對待侯小平這件事上有些偏激，但他本質上還是善良的。
李振林的妻子是一位非常美貌端莊的少婦。她性格隨和溫婉，從不苛責李婷婷，也不會向爺爺告狀。而且，她的廚藝超級棒。
李婷婷長這麽大，從來沒吃過像她母親燒的飯菜那麽香的菜肴。
侯小平每天放下課業跑迴家，幫忙燒火，洗菜切菜。李婷婷的爺爺奶奶非常喜歡他，總是熱情地招唿他，噓寒問暖，噓唏感歎。
李婷婷的爸媽也非常疼愛她。
李婷婷上初中的時候，有一天晚上，她偷溜進了爸爸房裏。她趴在床邊悄悄探出腦袋，看見爸爸躺在□□睡熟了，於是躡手躡腳地爬上床，在爸爸臉頰上親了一口。爸爸迷糊睜眼，看到李婷婷的臉，頓時清醒了許多。李婷婷衝爸爸調皮地吐吐舌頭，鑽進爸爸懷裏撒嬌。爸爸寵溺地撫摸著她的頭發，說：“婷婷，爸爸剛才做夢夢到你弟弟了。他哭著喊爸爸救命呢。”
“啊？爸爸，你快起來吧！咱們趕緊去看看弟弟！”
“傻丫頭，我們不去。弟弟有人照顧呢。”爸爸安慰道。
“爸爸！我不放心嘛！弟弟現在肯定很難受。”
“哎……”爸爸歎了一口氣，“婷婷，你不懂。如果咱們貿貿然去看你弟弟，隻會引來壞人的注意。你忘了，那些壞蛋抓走你弟弟，就是為了威脅我們的。咱們不能去，也不能報警。”
“哦……”李婷婷皺著眉頭想了想，“那怎麽辦呢？”
“等過段時間，咱們再慢慢尋找線索，把弟弟救出來。”爸爸摸摸她的頭發，溫和地說，“好了，別擔心，你弟弟有人照顧呢，你要相信咱家婷婷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嫁出去，幸福快樂地過一輩子，好不好？”
“嗯。”李婷婷撲進爸爸的懷裏，滿足地點點頭，“爸爸最好了！”
爸爸慈祥地拍拍她的背。
侯小平站在門外靜靜聆聽著屋內的談話。此時，他的心髒狂跳不止。
他沒料到，自己竟然會成功地勾搭到李婷婷的妹妹。他更沒料到，這次迴來居然碰巧撞見李婷婷和侯小平結婚，更加令他驚喜萬分。
他覺得這簡直太巧了。
他一路跟蹤李婷婷，看見她在酒店裏和一個男人摟摟抱抱，他憤怒得幾欲炸裂。當他終於忍耐不住推開包廂的門時，李婷婷已經喝醉了。他將她扛起來塞進車子，帶著她離開。
他原以為李婷婷一直昏睡不醒，沒想到竟然隻是裝醉。
侯小平興奮地握拳，暗自慶幸自己運氣好。如今，既然有了機會，就不能輕易錯過。
這天晚上，侯小平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翻來覆去地思考著該用什麽方法去追求李婷婷。他突然想起，前兩天，李婷婷曾經答應過他，會在明天晚上八點之後請他吃飯，表達謝意。
侯小平越想越覺得可行，便決定按計劃實施，盡量給自己製造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第二天，傍晚五點四十左右，侯小平驅車來到李婷婷的住處。
李婷婷已經早早地坐在餐桌旁等著了。
侯小平停好車，徑直走進餐廳，在李婷婷身旁坐下。
“婷婷，謝謝你邀請我來吃飯，真不好意思，這樣麻煩你。”
“沒關係，反正我一個人也閑著，就當打發時間啦！”
“嗬嗬，你倒是挺會享受的。”
“其實這是我爺爺給我買的房子。”
“啊，這樣啊……”侯小平尷尬地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們搬出去了。”
“是我媽讓我先搬過來的。她說，如果我一個人在家住，太冷清了，容易胡思亂想。所以她讓我先搬過來。”
侯小平微笑點點頭，說：“我還以為你爸爸媽媽不在這兒住了。”
“他們在郊外買了套別墅，住那裏。我爸爸是退休醫師，媽媽是教授，家境優渥。”李婷婷笑眯眯地望著侯小平，問道，“我爸爸是不是長得很帥？”
侯小平愣了愣神，隨即微笑著搖了搖頭，說：“沒有。”
“你是怕被我比下去嗎？”李婷婷狡黠地眨眨眼睛，“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不夠帥呀？”
侯小平尷尬地笑笑：“怎麽可能呢？我隻是……我隻是不習慣誇別人帥而已。”
“哈哈！”李婷婷笑了兩聲，忽然湊近侯小平耳朵，低聲說，“你不必謙虛了。雖然你穿著西服看上去很正式，但是你的衣角都破了一條縫呢，而且還有汗漬，肯定很少出門吧？”
“呃……”侯小平無語地抬起胳膊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嗬嗬！我猜對了！”李婷婷抿嘴偷笑起來，“你是個很樸素的人。我從你的臉上根本看不到一絲偽裝的痕跡。”
“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認識很多很有錢的朋友。每次去參加派對，我都能遇到各種各樣的富豪，有的人是商界精英，有的人是企業高官，他們在外麵光鮮亮麗，私底下卻是邋遢的流浪漢。”李婷婷笑嘻嘻地說。
侯小平笑著搖了搖頭。李婷婷說的話雖然不中聽，但確實都是實情。
“我們吃什麽呀？”李婷婷拿起筷子夾起盤子裏的菜，往嘴巴裏送，“嗯，這個菜味道不錯。”她又夾了一口菜放進碗裏，含糊不清地說，“你快嚐嚐呀！”
“我……我不餓，不吃了。”侯小平急忙擺手拒絕。
“哎呀，你吃一點嘛。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菜，而且我保證你吃完了之後，一點都不會覺得膩。”李婷婷熱情地勸阻侯小平。
侯小平拗不過她，隻好端起碗默默地扒拉著米粒。
李婷婷似乎非常開心。她不斷地往侯小平碗裏夾菜，不斷地說著話，仿佛恨不得把這輩子要說的話全部說出來。
侯小平隻好埋頭猛吃。不多時，一整盆菜就被他消滅幹淨了。
李婷婷仍然喋喋不休地說著：“侯小平，你喜歡吃辣椒嗎？”
“不喜歡。”
“哦，我最討厭吃辣椒了。”李婷婷歎了口氣，說道，“可是沒辦法，我不能不吃，否則胃痛。”
“沒關係。以後我做菜的時候多放些水果和蔬菜，你就不會難受了。”
“嗬嗬。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照顧我的。”李婷婷笑得像隻狐狸，眼神中閃動著某種特殊的光芒。
侯小平趕緊移開視線，假裝喝湯。
李婷婷又夾了塊魚肉給侯小平，侯小平連忙擺手：“不，我不喜歡吃魚。”
“那就再嚐嚐這個鴨蛋吧。”
“我更不喜歡鴨蛋。”
“這個呢？”李婷婷夾起一顆青菜遞到侯小平嘴邊。
侯小平皺著眉頭，苦惱地盯著碗裏的食物。李婷婷又笑了起來，說：“不用擔心，我沒有惡意的，我就是想逗逗你。”
侯小平無奈地張開嘴，將那顆青菜吞入腹中。
“這樣才乖嘛！”李婷婷滿意地點點頭。
侯小平低頭繼續扒飯。
“你平時喜歡吃什麽？”李婷婷又問。
“沒什麽特別愛吃的。”
“我知道，我問的是，你平時會做些什麽？例如健身鍛煉？”
“沒有。”
“你現在在幹什麽？”
“工作。”
“我聽你口音像是南方人啊！你是哪裏人？”李婷婷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地看著侯小平。
“江蘇杭州。”侯小平頓了頓，“今天剛畢業，找了份臨時工，暫時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
“那挺好的啊！”李婷婷讚歎地望著侯小平，“現在的工作真不好找，尤其是像你這種新人。”
“是啊。”
“你也別灰心。”李婷婷鼓勵道，“憑借你的顏值，早晚會找到工作的。”
“謝謝。”
“不過，你為什麽要來我們這兒打暑期工呢？”李婷婷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侯小平，“是有人請你嗎？”
“我爸媽離婚了。他們都搬走了。”
“那……你自己住？”
侯小平點了點頭。
“唉。你家庭環境太差了。”李婷婷惋惜地說，“我們家也是一樣，我父母離異，我跟著母親。我們倆的生活條件都很差，所以一直都很團結，互相扶持。”
“你們……父母離異？”侯小平愣住了，他記憶中的李婷婷並沒有提過她父母的名字。
“你不知道嗎？”李婷婷驚訝地睜大雙眼，“你父母不是一般的有錢，你應該聽說過才對啊。”
侯小平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沒聽我爸媽說過。”
“怪不得。”李婷婷恍然大悟地說，“我還以為你爸媽是因為工作原因才離婚的。原來你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
“你爸媽離婚的時候，你幾歲呀？”
“八九歲左右吧。具體什麽時候我忘了。”
侯小平忽然想起了什麽，問：“你父母是不是在你很小的時候離異的？”
“咦，你怎麽知道？”李婷婷詫異地反問。
“因為我爸媽也是八九歲的時候離異的。”侯小平說。
“哦！我明白了。”李婷婷恍然大悟，隨即露出羨慕的表情，感慨萬千地說，“你父母真幸福。”
“我也這麽認為。”侯小平微笑著點了點頭。
“唉，不過，這也證明了一個問題啊。”李婷婷突然話鋒一轉。
“什麽問題？”
“你爸媽離異的時候，你才七八歲，而且那個時候你爸媽還沒有搬走，這麽長時間了，他們的感情一定非常深厚。”
“我想也是。”
“可是為什麽你們兩個現在都還單身呢？”
侯小平沉默片刻，緩緩地說道：“這個問題……我也不清楚。”
李婷婷若有所思地看了侯小平半晌，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來，調侃道：“你是不是害羞啦？”
“嗯，是啊。”
“那我不問了。等以後我幫你把爸媽撮合成一對兒了，你再告訴我。”李婷婷笑眯眯地拍了拍桌子，“來，先吃飯，填飽肚子，咱們去看電影。”
“好。”
兩個人一塊兒進了電梯，侯小平按下樓層鍵，抬手摸了摸耳朵。
電梯裏隻有他和李婷婷，氣氛稍微安靜下來。李婷婷看了看侯小平的耳朵，好奇地說：“你耳垂上這東西挺漂亮的。”
“嗯。”侯小平淡淡地答應了一聲。
李婷婷饒有興趣地看著侯小平的側臉，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侯小平耳朵上的紅痣，侯小平的耳朵顫了一下。
“你怕癢呀？”李婷婷壞笑道。
侯小平尷尬地扭動肩膀躲避李婷婷的手指，但李婷婷卻抓緊了他的胳膊，使勁往前拉扯。
侯小平無奈之下，順勢抱住了李婷婷的腰，李婷婷被嚇了一跳，趕緊鬆手，嗔怒地瞪了侯小平一眼：“你……你怎麽突然這麽不正經？”
侯小平低頭看著李婷婷：“我隻是覺得這樣比較舒服。”
“你這算耍流氓嗎？”
“我隻想抱住你。”侯小平平靜地說。
李婷婷的臉刷的一下就變紅了，連忙推開侯小平的手臂，轉過頭去盯著屏幕。
電梯門叮咚一聲打開，侯小平和李婷婷各懷心事地走出去。李婷婷帶路，徑直向放映廳走去。
放映廳的燈光昏暗，侯小平坐下來後，李婷婷便將3d投影儀放在了中央。
“今天晚上有《黑暗騎士》首映，票房很高。你喜歡看這種類型的電影嗎？”李婷婷問道。
“還行吧。”侯小平漫不經心地迴答。
“這部電影特別適合夏季看，溫度剛剛好，還有些輕音樂，最近的歌曲也多數是英文的。”李婷婷興致勃勃地介紹道。
“好啊。”
李婷婷又補充了兩句，侯小平都漫不經心地答應著。李婷婷忍不住皺起眉頭：“侯小平，你怎麽一副沒精神的樣子？你不會是生病了吧？”
“沒有。”
“那你……”李婷婷疑惑地看著他。
“我沒事。”侯小平衝她笑了笑，拿起爆米花桶。
李婷婷猶豫著問：“侯小平，你真的……跟你爸媽離婚了嗎？”
“嗯。”
“你從來沒有問過你爸媽關於你媽媽的事情嗎？”李婷婷試探地問。
侯小平歎了口氣，說：“我問了他們兩次，他們都不願意提及。其實，他們並不想提及，否則當初也不會離婚。我爸媽雖然相愛了二十多年，但他們的感情遠比普通夫妻要脆弱。我爸媽結婚之後，一直處於冷戰狀態。有一陣子，我媽還跑迴家裏哭鬧。後來她越來越傷心，我爸受不了，便跟我媽坦白了。我媽聽完之後，立刻決定分居，因為他們彼此都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問題。我爸媽一旦決定離婚，就再也挽迴不了了，我勸了很久，他們還是堅持分開。”
侯小平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媽決定離婚的時候，我爸就在醫院裏。那時候他已經病得快要死掉了。我媽一邊哭泣著勸他留下來，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說她絕對不能再留下了。可我爸就是不肯鬆口。最後，我媽哭暈在我爸床前。後來……”
侯小平閉上雙眼，似乎不願再迴憶那段令人悲痛欲絕的往事。
“我媽走了。”侯小平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
李婷婷怔怔地望著他，眼淚啪嗒落在桌麵上。
侯小平抬起頭，看見李婷婷滿臉淚痕。
李婷婷抽了張紙巾擦了擦眼角，勉強擠出笑容：“對不起，我不該勾起你的傷心事。”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李婷婷看著他蒼白的嘴唇，想伸手撫慰，但還是忍住了，她用盡全身力氣才控製住沒有握住侯小平的手掌，說：“侯小平，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謝我什麽？”侯小平反倒詫異地眨了眨眼睛。
“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還蒙在鼓裏呢。”
侯小平笑了笑：“我以為你已經猜到了。”
李婷婷搖了搖頭，苦澀地說：“你的爸媽……太複雜了。”
“嗯，我也這樣認為。”
侯小平的語氣有些飄渺，像是陷入了遙遠的迴憶。
“其實，我爸媽的事情，我也曾經想過。我爸爸是個很厲害的商人，我媽媽是個非常善良的女人。他們之間，原本應該有許多美好而甜蜜的過去。但是他們錯失了彼此。他們的愛情經受了太多考驗，最後隻剩下傷痕累累。”
“你是說你爸媽……”
“嗯。”
“為什麽？”李婷婷脫口而出。
“因為……”侯小平停下話頭，低垂著眼簾思忖片刻，“因為他們都不夠信任對方。”
李婷婷愣住了，過了半晌，她才喃喃地念叨著：“是啊，他們都太驕傲了。”
侯小平淡淡地一笑：“他們的確是驕傲。但是這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像他們那樣呢？”
李婷婷微蹙著眉頭，看著他。
“你覺得我爸媽是那樣驕傲的人嗎？”
侯小平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緩慢卻清晰地說：“你應該知道，他們的感情一直不順利。我爸爸很忙，每天工作到淩晨。他們很少有時間交流，更何況溝通呢？但我媽媽從未放棄過尋找他，甚至連我弟弟的病，她都顧不上照料。我不懂他們究竟在執著什麽。我媽媽總是說，等到有一天我爸爸願意把所有事情告訴我了，她再也不離開。我現在還沒辦法理解。或者說，是我太笨。我根本不明白他們的感情是怎麽破裂的。我隻記得有一天晚上，他們吵架了，我爸爸喝醉了酒，迴來之後就摔門進臥室，將自己鎖在房間裏整整三天沒吃飯。我媽媽急壞了，打電話給我，讓我去勸勸他。我剛開始沒敢去，我爸爸的脾氣你知道的，特別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可是我媽媽一直在電話裏催促我。最後，我咬咬牙，偷偷溜進了我爸的屋子。”
侯小平說到這裏，輕歎了口氣。
“我推開門，走進我爸的臥室，看見他躺在□□，睡得很沉。我悄聲走近，坐在床沿上。他的神色憔悴極了，臉頰上還掛著兩行淚痕。我拿了條毯子蓋在他身上，又拉高被子遮住他的肩膀和胸膛，然後輕聲喊他：“爸爸。”
侯小平抬起頭，衝著我露出疲憊的微笑：“婷婷……我沒事。”
侯小平的眼圈發紅。
李婷婷伸出手，摸了摸侯小平的臉，哽咽道：“
我不會再丟下你了，真的！”
“嗯……我相信你。”
兩個人靜默地注視著對方，久久不動彈。
侯小平突然問：“婷婷，你喜歡我嗎？”
李婷婷呆立了幾秒鍾，臉瞬間變成血紅，低下頭，含糊地說：“你說什麽呀……”
侯小平抓住她的手腕，緊盯著她的眼睛：“婷婷，你聽好了，我喜歡你。”
李婷婷猛地掙脫他的桎梏，捂住耳朵，倉惶轉身，跑了出去。
侯小平追到樓梯拐角處，隻聽見砰的一聲巨響，房門關得震天響。侯小平頹然跌坐在樓梯上，茫然無措。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一時竟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過了許久，侯小平才爬起來，走向廚房。李婷婷的碗筷已經收拾好，放在餐桌上。侯小平拿出紙巾擦幹淨桌上的水漬，然後端著盤子往外走。他的腦袋嗡嗡作響，一邊下樓梯，一邊胡思亂想：“我是不是太霸道了，把她嚇到了？我該怎麽跟她解釋？哎呀，完蛋了！”
侯小平滿心焦躁地走出家門，一輛車恰巧駛到他旁邊，穩穩地刹住，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龐：“侯小平？你怎麽在這兒？”
侯小平怔忡一瞬，驚訝道：“你怎麽在這兒？”
沈嘉言探頭望了望樓上，壓低聲音：“婷婷在不在？我想找她談點事。”
“哦……她出差了，今天早上走的。”
“你呢？你在這兒幹嘛？”
侯小平支吾著答不上來，沈嘉言便猜測道：“難道你也出差？”
“……嗯。”侯小平硬著頭皮點點頭，“我來看望朋友。”
“哦？你哪位朋友啊？”沈嘉言的表情似乎帶上了審視的味道。
侯小平不禁心虛地避開他的目光，含糊其辭地答道：“一些生活上的朋友。”
“是嗎？”
李婷婷在家休息了一周。
期間，她偶爾和母親聯係。她說：“我覺得我需要冷靜幾天。你不用擔心我。”
李婷婷不肯說原因，李母也隻好叮囑她：“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什麽事隨時和媽媽聯係。”
侯小平隔三岔五地來看她。他們兩人像以前一樣，聊聊天，做做菜，看會兒電影。侯小平的廚藝比以前好了很多，而李婷婷也越來越愛做菜。
兩人的關係雖然仍舊不冷不熱，卻顯得溫馨而舒服。
“你這次出差，準備去哪兒？”侯小平問她。
“你打算買船嗎？”
“不，租船。”李婷婷搖搖頭，“那裏的旅遊業非常落後，交通閉塞，所以我們必須建造專屬於自己的郵輪，或者飛機場。我計劃在那裏開拓一片海域，建立一座小型港口和碼頭，用來停靠貨運船舶。”
“那樣的話，就需要很多資源。”
“但這筆投入不菲。我們需要更多的錢，才能保證航程安全。”
“我知道。我現在已經在籌集資產了。我們現在缺少的是人脈，我準備請一批專業人士幫忙。”
“可以的。你需要什麽人，告訴我。”
“我希望你可以給我推薦幾名合適的人選。”
侯小平笑了：“你這是在懷疑我的判斷能力嗎？”
李婷婷白了他一眼，說：“別貧嘴，趕緊給我推薦吧。”
“我認識一個叫張明德的律師。”
“嗯，我查過這個人的履曆，是個非常優秀的人。但我還不確定他有沒有興趣幫我。”
“我會幫你留意他的。”
李婷婷又問：“你最近在做什麽工作？”
“還在找兼職。”
“你應該找份正當的工作。你長得這麽帥，又有能力，不應該這樣埋沒。”
“謝謝你的鼓勵。”侯小平苦澀地扯了扯唇角，“我現在的狀態，你也見到了，實在沒辦法工作。等我攢夠錢，我會換一份工作的。”
李婷婷歎口氣：“好吧。我會盡量幫助你。”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侯小平看了看手表，起身告辭，臨走之際忽然轉頭對她笑道：“明天晚上一起吃飯吧，我請你。”
李婷婷微愕，隨即莞爾：“好啊。”
侯小平剛走出單元門，便撞見迎麵而來的沈嘉言。沈嘉言見到他，神色微變，語調平淡道：“我聽說你搬到這棟樓來了。”
“你聽誰說的？”
“我有朋友住這裏。”
侯小平眉宇間閃過一絲陰沉，隨即釋然笑了笑：“你找婷婷有什麽事？”
“我約她明天一起吃飯。”
“她已經跟我說了，明晚六點鍾。你記得把時間提前。”侯小平說完，向他揮揮手，徑直走進單元門。
“喂！我明天還沒有跟她商量呢。”侯小平追過來喊道。
沈嘉言頓住腳步，緩緩轉過臉，麵無表情：“我想你們現在應該談得挺愉快的。”
侯小平被噎得啞口無言。
沈嘉言揚揚下巴，示意道：“你可以走了。”
侯小平咬牙切齒：“沈嘉言，你別太囂張。”
“彼此彼此。”沈嘉言輕蔑一笑，轉身進了電梯。
電梯下行的時候，沈嘉言抬起手腕看看時間。
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再有四十分鍾，她就要去赴約。
沈嘉言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撥通李婷婷的號碼。
響鈴聲足足持續了五秒鍾，終於被接起。
“喂？”電話那邊傳來李婷婷清脆悅耳的嗓音，帶著一些倦怠，聽上去似乎有些疲憊。
“是我。”沈嘉言輕聲道。
“我知道，有什麽事嗎？”
“我今天中午要去赴約。你……如果有事的話，可以改天再說。”
“不了，我已經答應了。”
李婷婷的語氣很堅決。
沈嘉言抿著薄唇，沉默不語。
“抱歉。”李婷婷又低聲說了一句。
“沒關係。”沈嘉言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先掛了。”
“拜拜。”
掛掉電話，沈嘉言將手機扔到桌子上，坐下來。
他的腦袋亂哄哄的。
為什麽李婷婷不肯接受他的感情？他究竟哪裏比不上侯小平？他真搞不懂，像他這種出色的人，怎麽會有不喜歡他的女人？
侯小平和李婷婷相處三年，難道連他的存在都清楚嗎？
還是李婷婷根本不願承認，自己曾經愛過侯小平？
沈嘉言越想越煩躁，忍不住站起來踱步。他打算再給李婷婷打個電話，但是想起昨天她那副拒絕的模樣，最後隻能放棄。
下班的時候，侯小平照例送李婷婷迴家。路上，他們討論了下關於招募律師的事。
“你覺得張明德靠譜嗎？”李婷婷問。
“可以。他畢竟是專業律師，有豐富的工作經驗，又熟悉業務，是很值得信賴的人選。”
“那行。我迴家跟他聯絡一下。”
“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約會？”
“你什麽時候有空的話，我們就約。”
“好。”
李婷婷的車子停在樓下。侯小平拉開駕駛室車門準備離開，卻突然聽到李婷婷說道：“對了，我忘記問你一件事。”
“什麽？”侯小平轉過頭來。
李婷婷從包裏掏出那張紙條遞給他：“這個東西，你是從哪裏來的？”
“這個……”侯小平遲疑片刻，才解釋道，“我在醫院附近撿到的。”
李婷婷若有所思地皺起眉：“是你父親留下的？”
“嗯。”
李婷婷猶豫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是他用來保命的東西？你不該把它交給警察。”
“我考慮過。但是我爸爸既然把它交給我，就代表他相信我的能力。”
“你真是這樣想的？”
“當然。”侯小平坦誠道。
李婷婷盯著侯小平的眼睛，試圖從他臉上讀出一些蛛絲馬跡。但侯小平顯得極其坦蕩，目光純淨，令她不禁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這個東西，你確定沒辦法毀滅證據？”李婷婷繼續問道。
“當然。”侯小平搖搖頭，“因為它並不是犯罪工具，隻是一封遺囑。”
李婷婷露出一個鬆了口氣的表情：“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侯小平看著她，忽然問：“這份遺囑，是什麽時候寄到你手上的？”
李婷婷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是兩年前。”
侯小平微微眯起眼睛：“兩年前？”
“是。”
“你父母的死亡時間？”
李婷婷搖搖頭：“不清楚，這份遺囑也是兩年之後才出現的，不過，我們一直以為他們已經過世了。”
侯小平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你問這個做什麽？”李婷婷看著他。
“沒什麽，隨便問問而已。”侯小平聳聳肩，“你快去上班吧，我也趕緊走了。”
“等等。”李婷婷叫住他，“我剛才聽說，沈氏集團有個高級律師要來？”
“嗯。”侯小平點點頭，“沈氏集團財務危機，需要請一位高級律師來幫忙度過難關。我們正打算向各方推薦律師。”
“那你有人選嗎？”李婷婷問。
侯小平頓了頓，淡淡笑道：“這個倒是沒想好，不過應該會有很多人想參加。”
李婷婷點點頭：“如果你找到合適的律師，麻煩告訴我一聲。”
“好的。”侯小平應道，“我盡量安排一下。”
“謝謝。”
李婷婷走進單元門。侯小平拿出鑰匙開鎖，打開房門。屋內一塵不染，整潔舒服，看來沈嘉言每天都有按時打掃。他走進臥室，換上拖鞋。
他在床邊坐下，靜靜凝視著床單上的幾朵花瓣。
他沒想到，這居然是第三次。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歡上了沈嘉言，還是因為她是個漂亮的女孩？
侯小平摸索出手機，給沈嘉言發短信：【今天早上我碰見了李婷婷，你還記得她嗎？】
【不記得。】
“好吧。”侯小平苦笑了一下，將手機放迴衣櫃。
他脫掉身上的襯衫，躺在床上。他翻動身體，閉上眼睛。
耳畔仿佛響起了那天早晨的聲音。
“嗯？”她疑惑地抬起頭。
侯小平又親了她一口：“我是說，你長得好漂亮。”
李婷婷的臉更紅了：“哪兒有人這麽誇自己老婆漂亮的？”
“當然。你值得我誇。”侯小平微笑道。
李婷婷抿了抿嘴唇，露出甜蜜的笑容。
“你的手好涼。”侯小平拉起被子裹住她，把手伸到她腋下。
“癢……”李婷婷躲避著他的手掌，笑得眉眼彎彎。
侯小平環住她的腰肢，輕嗅她的秀發：“我明天去一趟s城。”
“去幹什麽？”李婷婷仰起頭問。
“辦些私事。”
“哦……”李婷婷咬著下唇，“你……還會迴來嗎？”
“不知道。”侯小平輕歎一聲，“等我迴來再跟你解釋。”
“哦……好吧。”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李婷婷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侯小平的懷抱。
“早點休息。”侯小平拍拍她的背，“晚安。”
李婷婷朝他笑了笑，關上燈走出去。
侯小平站在窗前，注視著樓下。
他的房間在五樓，但這並不妨礙他透過窗簾縫隙窺伺對麵房間的景象。
他聽見她在門邊換鞋，然後打開燈，關上房門。
她迴到自己臥室，洗澡之後，爬上床睡覺。
侯小平收迴目光，關掉電腦，躺在床上。
他的思緒飄飛起來。
他突然有一種衝動。
現在就去找她。
可是他也清楚，李婷婷是不希望他去的。
他必須克製住自己。
他閉上眼睛，努力壓抑著那股渴望。
隔壁。
李婷婷剛剛躺在床上，就聽見敲門聲。
“請進。”她說。
房門被推開了。
李婷婷愣了一下。
是他？
他怎麽還沒睡？
他走進屋內，坐在她的床上。
“你怎麽還沒睡？”她詫異地看著他。
“我等你。”侯小平看著她，目光深沉而悠遠。
“等我？”李婷婷困惑地眨眨眼，隨即笑了笑，“你在等我什麽？”
“等你睡覺。”他說，“因為今晚我要迴家，所以我想跟你說晚安。”
李婷婷的眼眶微微一紅。
“謝謝你……”她哽咽地說，“我很高興，你願意記得每次分別時我說的話。”
侯小平凝視著她，緩慢而鄭重地說：“我會永遠記得。”
李婷婷低垂下眼瞼，掩藏起情緒。她吸吸鼻子，轉移話題：“我們聊聊天吧。”
“好。”侯小平應道。
“你……喜歡我嗎？”李婷婷抬眸問。
“喜歡。”他毫不猶豫地迴答。
“喜歡多久了？”
“很久了。”侯小平說，“我不確定具體多久，但至少超過三年。”
李婷婷怔了一下，低下頭。
“你呢？”侯小平問，“喜歡我嗎？”
李婷婷低聲迴答：“嗯，喜歡。”
“你……愛我嗎？”他緊張地盯著她。
李婷婷遲疑了許久，緩緩搖頭，淚水湧出眼眶：“對不起……”
侯小平的身體僵硬了。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幾秒鍾，然後用盡全力抱住她：“傻瓜！為什麽和我說對不起！是我太唐突了！你還沒準備好，我應該給你足夠的時間，你隻需要告訴我，你喜歡我，或者你也愛我就行了！”
李婷婷的肩膀顫抖著，哭泣道：“對不起……”
“為什麽跟我說對不起？”侯小平鬆開她，捧住她梨花帶雨的臉頰，“你從沒做錯過任何事。你根本沒必要向我道歉。如果你不愛我，那麽我也無法強迫你愛我，你不必感到愧疚。你明白嗎？”
李婷婷含淚點頭：“我懂。”
李婷婷的淚水決堤。
“我也愛你，寶貝。”
他將她擁入懷中，親昵地撫摸她細軟的長發。
侯小平去了s城，處理完工作上的事務，迴來的路上卻遇上了堵車。
侯小平坐在副駕駛位置，扭頭看了看手表，已是淩晨四點半了。
他皺了眉頭，掏出手機，撥打李婷婷的號碼。
響了很久，她才接了。
“喂……”李婷婷的聲音疲憊沙啞。
侯小平頓時心疼起來，放輕語調問：“還沒睡醒？”
“還沒……你呢？”李婷婷問。
“快了。”侯小平說，“你怎麽了？嗓子怎麽這麽啞？”
“有點感冒。”李婷婷歎息，“可能是吃壞肚子了。”
“哦，嚴重嗎？”侯小平擔憂地問。
“沒事兒。”李婷婷說，“睡兩覺就好了。”
“你吃藥了沒有？”
“吃了。”李婷婷說，“你怎麽還不睡啊？”
“我馬上就要到家了。”侯小平說，“等我迴去再陪你。”
“嗯。”李婷婷輕輕答應了一聲，“路上小心點。”
掛斷電話，侯小平加快了油門，趕往小山村。
他一直把車開到小山村，停在李婷婷家樓下，然後拿鑰匙開鎖。
屋裏漆黑一片，窗戶關得死死的，像是不透一絲光。
侯小平心底咯噔一聲，連忙衝上二樓敲開了李婷婷的臥室門。
房間裏靜悄悄的。
侯小平試探地喊了一句：“婷婷？”
沒有反應。
“婷婷？婷婷？”
還是沒有迴應。
侯小平嚇得腿都軟了。他猛地推開臥室門。床鋪整齊，桌椅擺放整齊，並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
“婷婷，婷婷？”他又喊了兩聲。
還是沒有迴應。
侯小平慌忙跑出臥室，衝下二樓，跑進廚房拉開冰箱。冰箱裏冷凍著兩條臘肉和兩盒罐頭。
李婷婷沒有動過它們。
侯小平稍微鬆了口氣，隨即又想到另外一個可能。他立刻返迴臥室，翻出李婷婷的包，從包裏找出錢夾，抽出一疊鈔票塞到褲袋裏，走出李婷婷的屋子。
他來到李婷婷的父母家，敲響門，喊道：“阿姨，叔叔。”
沒有迴應。
侯小平擰了擰門把手，竟然開了。
李婷婷的父母顯然不知道他來了，所以並未設防。
侯小平徑直走了進去，看見桌子上放著飯菜和湯碗，還有一些紙巾和濕漉漉的衛生紙，李婷婷不在客廳。
“叔叔阿姨！”侯小平大聲叫道，“婷婷呢？”
依舊沒有迴應。
侯小平心裏“咯噔”一下，拔腿往樓上衝去。
他跑到李婷婷的房間，裏麵一片狼藉，衣服散落一地，床單被罩都沾染了鮮血，枕頭旁邊躺著李婷婷的屍體，她瞪圓雙目，滿臉驚恐，像極了臨死前遭受了巨大痛苦而亡。
“婷婷！”侯小平失控般吼出聲來，他跪倒在李婷婷的屍體前，伸手去觸碰她的鼻尖。
冰涼的。沒有唿吸。
她真的死了。
“婷婷！”侯小平撕裂般地嘶吼道，“我不相信！你騙我！你騙我！”
他的情緒瀕臨崩潰，渾身顫抖，歇斯底裏。
“你騙我！”
他抱著那具冰涼的屍體，痛哭流涕，悲慟至極。
他不願意承認這個結果，更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他隻能拚命地搖晃屍體，企圖用這種方式喚醒她，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也好。
但是無論他如何使勁，懷中的女孩都毫無動靜。
眼淚浸濕了侯小平胸前的衣襟，他的聲音漸漸變成低泣。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婷婷……”
“你別死啊！”侯小平仰天怒吼，“你給我睜開眼睛！”
他抱住李婷婷的屍體，痛不欲生。
李婷婷死了，侯小平的精神徹底崩塌。他瘋狂地捶打牆壁，撞破腦袋，最終暈厥過去。
當他再次清醒的時候，是醫院裏傳來消息。
李婷婷死於急性腎衰竭。
她的病例被送到醫院來了，侯小平看著她的名字，仿佛聽到自己心髒破碎的聲音。
他坐在長椅上，呆呆地看著手術台上的遺體。
李婷婷穿著白色護士製服，頭發梳理得很漂亮。她笑得很燦爛，仿佛昨晚才和侯小平做完羞羞的運動。
她是那麽愛笑，活潑開朗，對周圍的環境充滿熱情。
她是那麽美麗，嬌柔纖細。
她是那麽溫柔賢惠，善解人意。
她曾經是那麽美好。她就這樣離開了，再也沒有迴來。
侯小平覺得，世界忽然崩塌了。
他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死得太慘烈了。
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侯小平，她喜歡吃魚，喜歡喝牛奶。她曾經問過侯小平，為什麽她喜歡吃辣。因為她媽媽做飯特別辣。但是侯小平根本就不記得這些。
他不知道她是否怨恨自己，怨恨他們之間那段荒唐的婚姻，怨恨他對她不夠好，怨恨她為他付出的一切，最終卻換來了他的絕情和背叛。
他也不值得幸福。
侯小平的腦海裏閃過許多畫麵，他想起自己曾經向李婷婷求婚。她拒絕後，說她不想嫁給一個不懂浪漫，連燭光晚餐都懶得準備的男人。但是侯小平覺得，這句話是錯誤的。
他從來就不浪漫。
但是李婷婷答應了他。
她的確答應了。
她跟著侯小平走進民族大劇院，跟著侯小平站在台前麵。
她跟著侯小平演出《紅豆》。
她跟著侯小平走入電影院，陪伴他度過每一個寂寞難熬的夜晚。
她和他共同度過了三千六百五十七天。
侯小平一直堅定地相信，李婷婷沒有背叛自己。
可是他卻背叛了她。
他娶了李莉婭，又與李婷婷離婚，還將她拋棄在異鄉。
李婷婷死了。
侯小平的內心深處有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愧感。他覺得李婷婷是被自己害死的，他辜負了她，背叛了她。他覺得自己不配獲得幸福。
侯小平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兩年，才恢複健康。
侯小平的傷勢雖然嚴重，但是在這兩年裏，他一直努力地治療，調養，保證身體狀況良好，盡量減少住院期間的花費。
他找到了李莉婭，請她照顧李婷婷的家屬，並且承諾，等他的病情痊愈之後，會把李婷婷的撫恤費和安葬費交齊，讓他們風光大葬。
李婷婷是侯小平的初戀，而李莉婭則是他第二個愛上的女人。
侯小平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忘不掉她，沒想到他們竟然在陰差陽錯下重逢了。
他見到李莉婭時，驚訝極了。
他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麵前？
他們之間隔了一條寬敞的馬路。他坐在長椅上，她則在街對麵的咖啡館裏喝咖啡。
這條馬路很長，像一條永遠都走不完的路。
侯小平看著李莉婭，李莉婭看著侯小平，兩人默契地沉默著。
他們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然後移開。
侯小平的表情僵硬，臉色蒼白。
李莉婭則是平靜。
她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
“侯小平，好久不見。”
侯小平緩慢地點了點頭：“嗯，好久不見。”
李莉婭放下咖啡杯，微微揚眉，望向侯小平身邊的女人。
這位女人長得挺漂亮，隻是臉色蠟黃，一雙眼睛黯淡無神，顯得很憔悴。
李莉婭笑了笑：“你結婚啦？恭喜你。”
侯小平搖搖頭，語氣平靜而漠然：“謝謝。你呢？”
李莉婭歎了口氣，臉上露出幾分哀愁：“我沒有結婚。”
她看向侯小平旁邊的女人：“她呢？”
侯小平說：“她叫李婷婷。”
李莉婭笑了笑，朝李婷婷伸出右臂：“你好，我是李莉婭。”
李婷婷握住李莉婭的手。
她覺得李莉婭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李莉婭說：“你肯定聽過我的名字。我以前和侯小平談戀愛的時候，你也認識他吧？”
李婷婷點點頭：“我們在電視上見過麵。”
“是啊，電視上見過麵。你和侯小平談戀愛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李莉婭說，“我和侯小平認識快十年了。”
侯小平看了一眼李婷婷。李婷婷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似乎在思索李莉婭剛才提到的話。
“你是怎麽認識侯小平的？”李莉婭問李婷婷。
李婷婷說：“他在我們高中念書的時候追求過我。”
李莉婭笑著說：“你當時是不是嫌棄侯小平太笨了？”
“不不不……不是。”李婷婷趕緊解釋。
“我們在大一的時候，他去參加一個選拔活動。他當時的成績很優秀，所以被選中了。”李莉婭說，“那次活動非常簡單，但是考核比較困難，侯小平用了足足四個月的時間，才算勉強通過考核。”
“哦！”李婷婷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李莉婭繼續說：“我當時覺得，他真厲害。我也不敢告訴別人，怕被別人嘲笑。我們約好一起報考同一所大專，結果他報考了理工大，我卻報了農業大。”
“因為這個嗎？”
“當然。”李莉婭聳聳肩膀，“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暗戀他了。”
李婷婷低聲說：“你和侯小平真般配，都是那種斯斯文文的人，又聰明。”
李莉婭哈哈大笑：“我和他般配？”
侯小平忽然插嘴道：“我和李莉婭不般配。”
李婷婷詫異地看向他。
侯小平冷淡地說：“她比我大兩屆，而我隻比她大一級。我們從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李莉婭看向侯小平，說：“可是，我還是喜歡你。”
李婷婷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如果沒有遇見你，也許我不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但既然遇見你了，就該勇敢地去爭取幸福。”
李莉婭凝視著侯小平，眼底帶著深切的愛意。
侯小平卻皺起了眉頭：“不。”他斬釘截鐵地否決李莉婭的話，“我不會和你在一起。”
“為什麽？”李莉婭不甘心地問，“難道你不記得我們曾經相互喜歡過嗎？”
侯小平說：“我記得。”
“那你……”
“那個時候，我喜歡你，你卻討厭我，恨我，甚至不願意和我多說一句話。”
“我……對不起……”
“現在，我也一樣。”
“侯小平！”
侯小平打斷李莉婭的話：“你不必道歉。你做錯了事，應該由我來懲罰你。你給我造成了傷害，我會找你清算。但你絕不應該利用我對你的感激，來綁架我的自由。我想要的東西，我會自己的努力拿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李莉婭咬了咬牙，說：“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侯小平轉眸盯著她：“你覺得我會答應你嗎？”
李莉婭怔了怔。
“我希望你盡早忘掉我，去尋找屬於你的幸福。”
“侯小平！”李莉婭喊道，“你怎麽能這樣？！你不喜歡我了？！你不要我了？！”
侯小平沉默片刻，緩緩吐出三個字：“是。”
“我們的確沒有緣分。”侯小平平靜地說，“我祝幸福。”
李莉婭捂著臉，失聲痛哭起來。
李婷婷走上來拍拍她的肩膀：“好啦，我們先走吧。”
李莉婭站起身，搖搖晃晃往門口走去，李婷婷跟著她往門口走。侯小平看了看李婷婷的背影，也跟著站了起來。
李莉婭猛地停下腳步，衝李婷婷吼道：“你走開！不關你的事！”
李婷婷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我倒是覺得挺有趣。”
李婷婷離開後，侯小平跟了出去。他把手搭在李婷婷的肩膀上。
李婷婷抬起眼睛，瞥了侯小平一眼，輕蔑地哼了一聲。侯小平沒再說什麽，拉著李婷婷往電梯的方向走。李婷婷甩開他的胳膊，快步朝另一側走去。
侯小平歎了口氣，慢吞吞地追上李婷婷。
李婷婷迴頭看了侯小平一眼：“喂，你到底想怎麽樣啊？”
侯小平說：“我送你迴家。”
李婷婷翻了翻白眼：“不必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迴家。”
“你喝酒了。”
“喝酒怎麽了？”
侯小平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我送你迴去。”
“我不想麻煩你。”
“這是我欠你的。”
李婷婷瞪著他，忽然露出燦爛的微笑。“我知道你欠我的了。我們扯平了！以後你可千萬別糾纏我了。”
李婷婷走進電梯，按下樓層鍵。電梯緩緩啟動，門合攏之前，侯小平隱約聽到李莉婭憤怒地說：“我不會放棄的！你等著瞧！”
李婷婷迴到家，脫下高跟鞋，光著腳丫子，走到陽台邊坐下。夜風吹拂著她的裙角，她眯起眼睛看著遠處黑暗的星辰。
侯小平跟在她後麵進來，遞給她一杯蜂蜜水。李婷婷伸手接過，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然後將杯子扔到桌上。
“真甜。”她抱怨了一句。
侯小平把燈打開，又把窗簾拉開，整間屋子瞬間亮堂起來。
李婷婷扭頭問侯小平：“你剛才去哪兒了？”
侯小平說：“和客戶談業務呢。”
李婷婷點了點頭。侯小平坐在她旁邊，李婷婷靠過去摟住他的腰，把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侯小平低頭撫摸她柔順的長發，問：“累不累？”
“不累，你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
“因為我看到你哭了。”侯小平的嗓音很溫柔。
侯小平說：“我知道你愛我，你隻是想用你的法留住我而已。你並不壞。”
李婷婷抿嘴一笑。侯小平繼續說：“如果換成是我，我肯定不會用這種卑鄙的辦法逼你。我想要的是兩情相悅的結果，而不是勉強。”
李婷婷點點頭：“嗯。我明白。”
侯小平揉了揉她的頭發：“所以不用擔心我不理解你。”
“嗯……”李婷婷說，“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
侯小平看著天花板。
“今晚我們做點其它的。”
“反正時間還早。”
“我現在很困。”
“那就睡覺。”
“我不習慣……”
“你覺得我像是連這個都不會的人嗎？”
李婷婷鬆開他：“哦。”
侯小平拿來睡衣替她穿上，又替她擦幹頭發。李婷婷趴在床上看著他。
“你先躺下。”
“你先答應幫我洗澡。”
侯小平走到床邊，拿過睡袍給她套上。他看著婷婷嬌嫩的肌膚，忍不住低頭親了一下她的耳垂。李婷婷縮了縮肩膀，躲閃似的避開他的視線，侯小平便收斂了神色。
“你早些休息。”侯小平替她蓋好被子。
“你呢？”
“我還有點工作要處理。”
“好吧。”李婷婷說，“晚安。”
“晚安。”
李婷婷關掉壁燈，躺在床上，感受著熟悉的溫暖和安全感。她側過身子，背對著侯小平，卻沒什麽睡意。
侯小平也靜靜地注視著她纖瘦的背影，心底湧難以名狀的複雜滋味。他輕輕歎息一聲，起身離開臥室。
第二天李婷婷醒來的時候，侯小平還沒有迴房間。她起床洗漱完畢，走下樓吃早餐。
“侯醫生，你今天要值班嗎？”李婷婷問。
“不是，今天周末。”
“哦，那我陪你去買菜吧？”
“不用了。你迴去多休息一會兒吧。”
李婷婷坐在沙發上玩遊戲。她打算等會兒去超級網站逛一圈，找幾本小說看看。她翻出電話簿撥號碼，忽然聽見門鈴響。她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往外瞧了一眼，竟然看見沈玉站在門口。
她趕忙開門。
沈玉一進門就問：“阿姨還好嗎？”
“挺好的，謝謝關心。你吃早飯了嗎？”李婷婷請她坐下，又叫傭人添了碗筷，“你喝咖啡還是牛奶？”
沈玉搖了搖頭，說：“謝謝，我不渴。”
“阿姨昨天說她想看看你，可惜她現在行動不太方便，你改天再來看她吧。”
“沒關係。我今天剛好有空。”
“那真巧啊！”李婷婷微微一笑，“既然這樣，我帶你四處逛逛吧。我家很寬敞。”
沈玉欣然同意：“好。”
侯小平剛好吃完飯，放下杯子說：“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沈玉笑道：“你忙你的就好了。”
“我不忙。”侯小平拉開椅子坐下來，“我也很久沒來了。正好熟悉熟悉環境。”
李婷婷笑著對他眨了眨眼睛：“你這樣，阿姨會吃醋的。”
“哈哈。”侯小平笑起來。
三人離開別墅，朝附近的商場走去。侯小平一直保持著紳士風度，盡量與沈玉保持距離。但是沈玉顯然並沒有把這當成一迴事，依舊跟侯小平閑聊，甚至有時候還會主動提到他母親的病情。
“你媽媽的情況很嚴重？”侯小平問。
“比較麻煩，但我相信會治愈的。”
“我相信。”侯小平頓了頓，“不知道你認識的那位朋友怎麽樣了。”
“他？”沈玉皺眉想了想，“他叫什麽來著？”
“李傑。”
“噢，他啊。”沈玉恍然，“他是我的高中同桌。不過他已經畢業很多年了。”
“他是醫生嗎？”侯小平問。
“嗯。我爸爸曾經找他給我媽看過病。我媽的病，還是他治好的呢。”
“
他是個很優秀的人。”侯小平說，“我很敬佩他。”
沈玉點頭：“是的，我也很崇拜他。我覺得他像我偶像。”
“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們是在一次聚會上認識的。”沈玉說，“那是很多年前了。那次聚會，我遇到了侯醫生，我覺得他人特別好。我們都非常喜歡他。”
侯小平笑笑：“是嗎？”
“是啊。那次我們都喝醉了，然後侯醫生送我迴家。”沈玉停頓片刻，繼續說，“其實他不止送我迴家而已。後來我才發現，他對我……有點意思。”
“是嗎？”
“我也不清楚為什麽。”沈玉苦惱地抓抓頭發，“反正每當我想到這件事，心裏就特別糾結，特別害羞。我想，他應該隻是一時興趣吧？”
“也許……是的。”侯小平低頭看手表，“我該去醫院了。你們路上小心點。”
“好。”李婷婷將他送出門口，“路上慢點兒。”
“謝謝。”侯小平擺了擺手。
李婷婷迴到屋內，沈玉仍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怎麽了？”李婷婷問。
“我也不知道。”沈玉說，“我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侯醫生。他對我那麽好，我居然懷疑他對我有意思。我怎麽能這樣？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原因，他根本沒必要做這些事。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
李婷婷輕輕撫摸沈玉的背，柔聲安慰道：“傻孩子。感情這種事哪兒分什麽先來後到？緣分這東西是最玄妙的，沒法兒用言語解釋，也沒法兒用科技和儀器驗證。侯小平對你的確挺好，們倆能夠走到一起是命中注定。我覺得你不應該有所顧慮。”
“我也覺得。”沈玉歎了口氣，“我也希望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但是我怕以後會變了味道。”
“傻瓜。”李婷婷拍拍沈玉的臉頰，“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愛情不需要理由，它是純粹的，美麗的。不論你怎麽做，它都是美麗的。你隻要珍惜現在，享受未來。”
沈玉抬眸看了看李婷婷，又轉向窗外。
“我們去超級遊樂園玩兒好不好？聽說今天有個新遊戲要測試，我們去瞧瞧？”李婷婷抱住他的胳膊搖晃。
“好啊。”
“等我換身衣服。”李婷婷跑進臥室。
“你穿什麽衣服？”沈玉隨口問了一句。
過了幾秒鍾，李婷婷拿著一套白色連衣裙出來。裙子很短，堪堪遮住臀部。沈玉驚訝地張大嘴巴：“哇塞，你這樣穿是準備勾引侯小平嗎？”
“呸！”李婷婷紅著臉瞪他，“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沈玉嘿嘿地笑：“你這麽漂亮，穿成這樣不是為了誘惑侯小平？”
“我就算穿成這樣也不是為了勾引他。”李婷嗔怒地掐了沈玉一下，“快去洗漱，等會兒就該吃飯了。”
“哦。”沈玉乖乖去浴室刷牙洗臉。等他從浴室出來，發現李婷婷早已坐在餐廳裏。她端了兩杯牛奶放在桌上：“我剛煮好的。”
沈玉坐下，伸長脖子四處張望：“侯小平呢？”
“去買菜了。”李婷婷說，“我打電話催他快點迴來吃飯。”
“你怎麽知道他買菜去了？”沈玉問。
“我猜的唄。”
“哈哈哈哈……”
“你笑什麽呀？”
“我笑侯小平可真幸福。”沈玉笑眯眯地說，“能娶到你這麽賢惠的老婆，簡直是三生有幸。”
“去你的。”李婷婷推了沈玉一把。
侯小平提著大包小包迴來了，兩人趕緊去廚房幫忙。李婷婷炒了盤青椒肉絲，侯小平拌了碗香菇豬肝湯。兩人吃完飯，侯小平去收拾鍋碗瓢盆。李婷婷挽起袖子，跟沈玉一起收拾垃圾。
沈玉站在水池邊往洗潔精瓶裏倒洗潔精，一抬眼卻發現侯小平靠在牆壁上盯著他看。
“怎麽啦？”沈玉奇怪地看著他。
“沒什麽。”侯小平淡淡地說，“隻是忽然覺得你很像一個人。”
沈玉愣了一下，說：“像誰？”
“一個男人，一個叫沈玉的男人。”
“哦……”沈玉鬆了口氣，“這名字還蠻有詩意的。”
“嗯……”侯小平若有所思地說，“我記得那個時候，你跟我說過一句話：你不相信我。”
“啊？我說過什麽？”
“你說，我對你好，是因為我喜歡你。”
“哦……”沈玉撓撓頭，“那時候的我太幼稚了。其實那個時候，侯小平你已經救了我兩次了，我對你的感激遠比我自己想象的多。”
侯小平低頭笑了笑，“我當時並不懂你的意思。你說，我喜歡你是因為我想追求你。那個時候我的確喜歡你，但絕不止於此。”
“我還是太小，沒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沈玉說，“不管怎樣，謝謝你幫助我。”
侯小平笑了笑：“這不算什麽。我救過你兩次，而你救過我一條命。我欠你的。”
李婷婷把垃圾袋裝進塑料袋裏，拎到陽台上。沈玉跟在她旁邊。李婷婷看了沈玉一眼：“沈玉，你真不記得侯小平曾經幫助過你？”
“不記得了。”沈玉搖搖頭。
李婷婷沉默片刻，說：“你忘了就算了吧。”
沈玉和李婷婷走進屋裏，侯小平已經把餐桌收拾妥當。沈玉說：“哎呦，你真行，居然還會洗碗。”
“以前在外麵打工，什麽都要做。”侯小平說。
沈玉撇撇嘴，“你還真是挺拚的。”
“是啊。”侯小平苦笑，“如果我不拚命，恐怕連飯都吃不飽。”
沈玉沒再繼續聊下去，坐在椅子上，看電視。李婷婷坐到他旁邊，摟住他的肩膀。兩個人親密地依偎在一起，像熱戀的小夫妻。
“侯小平。”沈玉突然喊道。
“嗯？”侯小平側過頭。
“我今天去見了陳老板。”沈玉說，“他說，他們最近有個大單子要做。我問他，這筆單子給咱倆做，行嗎？”
“陳老板答應了？”侯小平高興地看著沈玉，“他說這個單子要賺一百萬呢。”
“對啊。”沈玉說，“所以我想跟你商量商量，這筆單子由你來做。你要做得好，錢咱們五五分。要是你搞砸了，就按原來談的那樣，五五分。”
“這個……”侯小平露出猶豫的表情，“沈玉，你知道的，咱們家雖然有點積蓄，但畢竟才剛創業，這種活動……我怕我做不好……”
“侯小平，你別害怕嘛。”李婷婷說，“這個單子又不需要你做什麽危險的事情，也許是些跑腿兒的活，你不用擔心。再說了，你不試試怎麽知道做不好呢？”
侯小平轉頭看向李婷婷，李婷婷朝他眨了眨眼睛。
沈玉笑嘻嘻地拍拍手：“那這件事就定下來吧！”
侯小平臉色複雜地看著沈玉。沈玉說：“反正我覺得你挺適合的。我也沒別的要求，你隻要盡全力去做就夠了，我希望你能把這份工作做得漂亮。”
侯小平勉強笑了一下，說：“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晚上睡覺之前，侯小平拿著手機猶豫半晌。
“喂，侯小平？”
侯小平遲疑片刻，說：“李婷婷，我想請幾天假。”
“怎麽啦？”
“家裏有點急事。”
“家裏？你爸媽還好嗎？”
“沒事，隻是想迴老家看看他們。”
“嗯。那你早點迴來，等你休息完了，我帶你去玩兒。”
“我明天就走，後天迴來。”
“這麽快？”
“嗯。”
李婷婷頓了一下，說：“那我明天送你去車站？”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去。”
“那好吧。”李婷婷歎了口氣，說，“路上小心。”
“嗯。晚安。”
掛斷電話，侯小平翻身躺在床上。他盯著天花板發呆。腦海中浮現出那張紙條。紙條上的內容很簡單。
“侯先生，你好。我叫陳誌勇。初次見麵，請多指教。”
紙條下麵附著一張名片，背景是白色。
這個人是誰呢？侯小平翻來覆去地想，卻始終沒有想起來。
他從沒聽過這號人。
他想不透，索性也就不去想了。他伸了個懶腰，閉上眼睛。
周末的夜晚，街道上仍舊喧囂嘈雜。
侯小平提著包出門，打車去了火車站。
這趟列車的速度很慢，侯小平靠窗坐著，望著窗外。列車駛過城南，穿過一座橋梁，緩慢地停靠在某處廣場上。
侯小平下車時，已經淩晨三點鍾了。他拎著箱子往火車站外走，遠遠地看見李婷婷站在廣場入口，她穿著一襲淺紫色風衣，靜靜地等候在那裏。
侯小平走過去，將行李交給李婷婷，說：“辛苦了。”
李婷婷笑道：“你可算來了。這都三四天了。我還以為你被陳老板扣押了呢。”
侯小平笑道：“他哪敢扣留我啊。”
李婷婷挽著侯小平的胳膊，說：“走吧。帶你去吃宵夜。”
“吃啥啊？”
“吃烤串兒。”
兩人找了間燒烤攤，要了一堆東西，邊吃邊聊。
“侯小平，我告訴你個事兒。”李婷婷說，“陳老板說，他們這批貨要運到美洲去賣。”
“哦？”侯小平抬起頭，問，“他們準備去哪兒買貨？”
“他們要去澳洲和巴西，還有阿根廷。”
“這個……”侯小平皺眉思考著，“這個單子是陳誌勇幫忙拉的，如果我們直接跟他們合作的話，是不是太麻煩他了？”
李婷婷微微笑了一下，說：“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所以，我跟他提了個意見，如果他肯把這單子讓給我們做，我願意出比較高的價格收購他手裏的其它單子。”
侯小平挑了挑眉毛，說：“這倒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李婷婷笑了笑，繼續低頭吃肉喝酒。
“對了。”李婷婷突然說，“我記得上次陳老板來找我的時候，你也在場吧？你覺得這個陳誌勇怎麽樣？”
侯小平愣住了。
李婷婷笑道：“看我幹什麽？說實話嘛。”
侯小平搖搖頭，說：“我沒注意看他長什麽模樣。”
“你不仔細看怎麽會看不清楚呢？”李婷婷說，“這樣吧，你把你的感受說出來，說真實一點兒，我看看你對這個陳誌勇印象如何？”
“他……”侯小平斟酌著，“給我的感覺……應該算是比較穩重的人吧？而且他很精明。但我也不確定他的精明究竟是好是壞。”
“哦？這麽說你對他印象不錯嘍。”
“嗯，還行吧。”
“既然你這麽認為，那你覺得他有能力帶我們把生意做大做強嗎？”
侯小平沉默了一陣，說：“我們畢竟才剛剛開始，貿然評判一個人，未免顯得草率了些。”
李婷婷說：“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希望你別把這個人當成你們店裏的員工，而是一位客戶，或者競爭對手。因為我們的業務是需要互相配合的。”
“我知道。”侯小平說，“我不會把他當成員工。隻是我們的業務並不完全一致，我擔心……”
“放輕鬆一點兒。”李婷婷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又不是去搶銀行。”
侯小平笑了，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杯。
這天下班後，侯小平迴到家中。母親早就睡著了。他洗澡之後上了床，拿起手機看新聞，隨便搜索了幾句，結果看見了《新聞聯播》。
侯小平看著手機屏幕，陷入深思。
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陳誌勇，更談不上了解他，但是，他卻莫名其妙地對這個人產生了興趣。他甚至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曾經在哪裏見過這個陳誌勇。
他想起陳誌勇來找李婷婷談合作的時候，李婷婷的反應。當陳誌勇說出這些消息時，李婷婷非常震驚，而且臉上閃過一絲緊張和惶恐。她在緊張什麽？為什麽惶恐？難道這背後另有隱情？
侯小平越想越覺得奇怪，忍不住翻身坐了起來。
他決定打個電話給李婷婷試探一下。
侯小平撥通李婷婷的號碼，聽筒裏傳來了嘟嘟聲。過了好久，李婷婷才接了起來，“喂？”
“李姐，還沒睡呢？”
“剛躺下。”李婷婷的語調很平靜。
“哦。”
“有事嗎？”
“沒事，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你聲音挺好聽的。”侯小平笑了笑，“聽說你們現在要做一個大型網站，是真的嗎？”
“嗯。”
“你們是準備用電腦嗎？”
“是的。”
“這個網站有什麽內容可以推廣呢？”侯小平問。
“有電影院、遊戲廳、咖啡館、購物商城等功能。”李婷婷答道。
“呃……那……你們是打算靠這個掙錢嗎？”侯小平頓了頓，“如果靠這個賺錢的話，風險太高了吧？而且……”
“你是怕賠本兒？”李婷婷問。
“是啊。”
“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們並不是專門靠這個掙錢的。”
“啊？那是……”
“你猜的沒錯。”李婷婷說，“我們就是衝著這個噱頭來的。”
侯小平愣住了：“噱頭？”
“你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麽狀況嗎？”李婷婷問。
“不太清楚。”
“這麽說吧，你知道我們這個項目是為什麽來的嗎？”
“這個……不是為了掙錢嗎？”侯小平不假思索。
“嗬嗬，你說的不對。”李婷婷說，“你應該聽說過，我們這個項目有兩個創始人，其中一個是陳誌勇先生，而另一個是陳誌勇先生的妻子，我們叫她林太太。”
“對。”
“林氏科技！”侯小平猛然提高了聲音，“你說的是‘亞特蘭蒂斯計劃’？”
“對，就是它，也許你聽過它。”
侯小平沒想到會聽到“亞特蘭蒂斯計劃”的消息，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他突然覺得心跳加速，血液湧向腦袋，唿吸變得急促。
李婷婷似乎對侯小平的態度很滿意，又補充說道：“亞特蘭蒂斯人最擅長使用熱武器，尤是核彈。”
侯小平問：“需要花多少錢？”
“我們會給你一些預付款，大概五千萬左右，你們拿去買原料，再請一批人手製作，差不多就差不多了。”李婷婷說。
“還得請人？”
“是的，製作一套係統，不僅僅是把原來的軟件刪掉，而且還得安裝新程序，否則很難達到效果。而且，每次啟動，我們都必須得給予原來程序相當數額的費用。”
“可是，我隻是一個新人。”
“所以我們會找你來擔任副手，負責協助我們的工作。”
侯小平沉默了。
“怎麽，嫌錢少？”李婷婷笑了起來。
“不不不。”侯小平忙說，“我隻是怕我能力有限。”
“你別妄自菲薄。你雖然是個新人，但你已經有了豐富的工作經驗，你很聰明，懂得舉一反三，很容易理解和參透我們的指令。我們希望你能盡快適應這份工作。”
侯小平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就好。”李婷婷說，“具體的工作流程和步驟等等，我們會派人跟你談。”
侯小平離開後，李婷婷立即將剛才侯小平的表現告訴了王曉燕，“他已經答應了，但是還有些顧慮。”
王曉燕露出欣慰的笑容：“很好，這是個聰明人。他應該清楚，一旦選擇站隊，他將背叛個集團，而這是他承受不住的風險。如果他拒絕，或者說不願意背叛集團，那他就隻能失去一切，包括未來。”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李婷婷拍拍胸口，“我們可以放心把集團交給這位小兄弟了。”
“嗯。”王曉燕點了點頭，忽然又想到什麽，臉色凝重地看著李婷婷，“你剛才說，侯小平的父母已經死了？”
“是啊。”
“那他是孤兒嗎？”
“不知道。”
王曉燕深吸了一口氣，眼底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她輕聲說道：“真羨慕他，有那麽愛他的爸媽。”
李婷婷也歎了一口氣。
兩個人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王曉燕突然轉移話題：“李姐，我覺得，侯小平的性格有些古怪。”
“怎麽古怪了？”
王曉燕皺著眉頭，遲疑半晌，才低聲說道：“他有時候太衝動，有時候太謹慎。”
“衝動？”李婷婷愣了愣。
“是啊。他剛才說他父親去世前，他就在場。”
“那倒是，當時我們還在旁邊呢。”
“我是說，”王曉燕咬了咬唇，繼續說道，“侯小平說，他在現場見到他父母的時候，他們正在和別人吵架。我注意到他們倆都非常激動，侯小平的父親更像是被逼急了。而他母親，則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的意思是，侯小平的父親是被迫和妻子分離的？”
“我不敢肯定，畢竟，侯小平說，他父母都是很溫柔的人，很少和別人紅臉。但是，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恐怕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妻子吵起來吧。”
“你的意思是，侯小平的父母可能遇害了？”
“我不確定……”王曉燕苦笑著搖了搖頭，“我隻是猜測罷了。”
李婷婷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其實，我們對侯小平這孩子還挺感興趣的。他長得挺帥氣，性格又比較活潑，還能做飯，又會做家務，最關的是，他還特別喜歡攝影。他在網絡上發布的照片，都是他的自拍。”
王曉燕笑了：“是啊，你看我這記性，都忘了這茬了！”
李婷婷說：“不過，我倒覺得他不像是那種會被人威脅的人，也許，是我想多了呢。”
王曉燕搖了搖頭：“不，也許，你真的是想多了。但願是我多心吧。”
第二天早晨，侯小平來到辦室，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
“侯小平，昨晚休息得好嗎？”陳建問。
“呃……還行。”侯小平撓了撓頭，“就是睡眠質量不太高。”
“哦，這是因為我們要求嚴格，你可能有點不習慣。”陳建拍拍侯小平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慢慢你就適應了。”
侯小平笑著點了點頭。
陳建走到電腦前，打開了郵箱，遞給侯小平一封信。
“這是今天的報紙。你幫忙買一下。”
“好。”侯小平拿過報紙，走向門外。
剛到門口，侯小平又停下腳步，迴頭看著陳建，認真地說：“陳哥，謝謝你昨天幫我找到房子。”
陳建擺了擺手，示意沒事。
“我先走了。”侯小平朝陳建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陳建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暗暗嘀咕：“這小夥子看起來挺單純的嘛。”
侯小平從報亭買了幾份今天的《新華字典》，又買了幾份報紙和雜誌，迴到辦室坐下，開始仔細研讀今天的報紙和雜誌。
這時，桌子上的座機響了，王曉燕拿起聽筒，簡短地詢問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是李姐的電話。她約你一起吃午餐。”
侯小平愣了愣，連忙說：“李姐是哪個？”
“就是我們部門的李倩莉。”
“哦。”侯小平恍然大悟，站起身，“那我去了。”
“嗯，路上小心。”
“嗯。”
李倩莉在一家中式餐廳包廂裏等待著侯小平，見他進來，立即熱情地招唿他坐下。
“倩莉姐，你好。”
李倩莉微笑著將菜單推到侯小平麵前：“侯小平，你點吧，隨便點。”
“好。”
侯小平翻開菜單，點了三個葷菜，又加了一個湯，合上菜譜，將菜單交給服務員。
李倩莉端起杯子，抿了口水，含蓄地問道：“侯小平，你平時是住校，還是住在家裏？”
侯小平笑道：“我爸媽都出差了，我在外麵租了套房子。”
“哦……”李倩莉放下杯子，猶豫著，試探性地問，“那……你結婚了嗎？”
“結婚？我還在念大四呢。”侯小平尷尬地笑了笑，“暫時還沒考慮這些。”
“哦……”李倩莉若有所思，頓了頓，又問，“今年多大啦？”
侯小平笑著答：“25。”
李倩莉輕輕歎了一聲：“哎喲，比我兒子大兩歲啊。我兒子今年21，比你虛歲大2歲。”
侯小平摸了摸鼻子，不知該說什麽。
李倩莉忽然笑了：“瞧我，聊這些做什麽。我還以為，你已經結婚了。”
“嗬嗬，”侯小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我是個孤兒，從小無依無靠，後來被我爸收養，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所以我必須努力賺錢。”
“哦……原來如此……”李倩莉似乎鬆了口氣，眼睛彎成月牙狀，“我兒子今年22了，還整天跟我哭窮呢，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哦？”侯小平挑眉看著李倩莉，“李姐的孩子這麽優秀，怎麽可能是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唉……”李倩莉搖搖頭，“別提了，他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巴。”
“李姐的兒子這麽出色，怎麽會是個爛泥呢？”侯小平笑道，“肯定是你對自己的兒子要求太高了，才造成他這樣。”
李倩莉苦笑了一聲：“也許是我要求太高了吧……隻希望他能改掉壞毛病，以後找份穩定的工作，踏踏實實過日子。”
“肯定能的。”侯小平笑著鼓勵道。
李倩莉笑眯眯地看著侯小平：“我倒覺得侯小平的條件更好，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總監級別了，前途無量啊！”
侯小平笑了笑，沒有搭腔。
李倩莉打趣道：“怎麽，嫌我誇得不夠？”
“不是……”侯小平低頭喝茶，掩飾自己臉上浮起的紅暈，“我不太懂你說什麽。”
“哈哈，”李倩莉掩嘴笑了起來，“不用害羞，我就開個玩笑。”她伸出纖纖玉指，輕敲了一下桌子，“咱們說正事兒吧，侯小平，你今年多少歲了？”
“23了。”侯小平如實迴答。
“這麽年輕啊……”李倩莉嘖嘖稱奇，“難怪這麽厲害。”
侯小平淡淡一笑，謙遜道：“我也是運氣好而已，比起真正的專家和名師，我還差得遠。”
李倩莉看著侯小平：“我聽人說，你在讀研究生？”
“嗯。”侯小平應道。
“這幾年的研究生課程很緊的吧？”
“還行。”侯小平點頭道，“每周五晚上都會抽空去聽一節課。”
“那挺辛苦的，”李倩莉感慨道，“你還真是勤奮，像我兒子，從小到大除了上網和追劇之外，根本沒有其它愛好。”
侯小平微微蹙眉，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對了，倩莉姐，我記得你說你兒子今年22歲，剛好比我大2歲，對吧？”
“嗯。”
“那你有沒有想過，給他找一個合適的工作，或者讓他去上個班？”侯小平問。
“我哪有那麽好的福氣啊……”李倩莉擺手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他能好好讀書，將來找份穩定的工作，找一份喜歡的工作。至於工作以外的東西，順其自然吧。”
侯小平點了點頭：“是啊，順其自然吧……”
兩人又閑談了一陣，李倩莉見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辭離去。
送走了李倩莉，侯小平把李婷婷叫到辦工室，問：“你明天有安排嗎？”
“嗯……”李婷婷想了想，“明天早上我要請假。”
侯小平皺眉道：“請什麽假？”
李婷婷忙解釋道：“上次我參加一個商業論壇，跟一個朋友鬧翻了，這次約好了一起去泡溫泉，但我那個朋友臨時爽約了。我怕再遇到那個人，就沒敢出門。”
“那你今天晚上怎麽辦？”侯小平問，“迴家？”
“嗯。”
“那行，我明天給你放半天假，晚上你自己去吧，我幫你查崗。”侯小平笑道，“我保證，絕對不跟蹤你。”
“哎喲，謝謝你啦侯總監。”李婷婷嬌嗔道，“那我先走啦。”
“路上注意安全。”侯小平囑咐完，便坐電梯迴了自己的辦事處。
侯小平剛坐下不久，辦事處的內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拿起話筒：“喂，哪位？”
“我。”李婷婷在電話另一端冷冷地答道。
侯小平愣住了，他立刻站了起來，“婷婷姐？”
李婷婷冷哼了一聲：“侯總監，好巧啊，我竟然在你的辦事處碰到你了！”
“呃……”侯小平尷尬道，“是啊……挺巧的。”
李婷婷沉默片刻，忽然壓抑地喊了一嗓子：“侯小平，我恨死你了！”說完掛斷了電話。
侯小平呆滯了三秒鍾，然後立刻跑向樓下，衝進停車場，打算開車趕往李婷婷所在的酒店。
他邊跑邊打電話，語速飛快：“張浩然，你知不知道李婷婷現在在哪裏？”
“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張浩然反問道。
“別廢話！趕緊告訴我！”侯小平吼道，“李婷婷在7酒店！”
“哦。”張浩然答道，“我知道了，我馬上派去找她。”
掛斷電話，侯小平鬆了口氣，李婷婷的電話是張浩然給的，這說明李婷婷確實在張浩然的掌控中。
侯小平深吸一口氣，調整了唿吸，平靜地坐進自己的車子。
車子開出停車場，拐上大街。
夜風吹拂著侯小平的臉頰，他卻毫無睡意。
雖然李婷婷沒有提前告知他，可侯小平並未懷疑李婷婷的話。畢竟李婷婷和張浩然的關係擺在那裏，李婷婷若是被張浩然脅迫做了違背原則的事情，肯定會告訴侯小平。
當初侯小平曾勸李婷婷辭掉職務，但李婷婷執意不肯。侯小平也曾考慮過利用張浩然威逼利誘李婷婷離開，但張浩然的警惕度太高，侯小平始終找不到一擊即中的機會。
因此，侯小平決定親眼去看看，李婷婷是否安全。
侯小平駕駛汽車，沿著馬路向前疾馳，很快就到了9酒店。
他把車停在酒店門口，步行穿過大堂，直奔電梯間。
“叮咚——”電梯緩緩落下。
李婷婷正低頭玩手機，聽到鈴聲抬頭一看，隻見侯小平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李婷婷怔怔地看著他，眼眶泛紅：“你還來幹什麽？”
“我們聊聊。”
李婷婷抹了抹眼角，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什麽好聊的，我不想再見到你！”
侯小平淡淡一笑：“我隻希望你安全。”
“這句話應該由我對你說才對！”李婷婷咬牙道，“侯小平，你毀了我的一生！我為什麽會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侯小平搖了搖頭，“真遺憾……可惜你忘了。”
李婷婷一怔，隨即怒道：“你閉嘴！你不配說這種話！”
“嗬嗬……”李婷婷狂笑，淚水湧出，笑夠之後，她盯著侯小平道，“可惜有如果，你毀了我！”
侯小平看著她，鄭重道：“我欠你的，永遠償還不清，唯一能做的，隻有補償。”
李婷婷愣了一瞬：“補償？你想怎麽補償我？”
侯小平掏出錢包，從夾層裏抽出一張卡遞給李婷婷，“這裏麵有50萬元，密碼是你的生日。”
李婷婷接過銀行卡，冷笑道：“你覺得這樣就能彌補我嗎？”
侯小平苦笑了一聲：“你想要我怎麽彌補你呢？”
“我想要你死！”李婷婷雙眸赤紅地盯著他，嘶啞地咆哮道，“我隻有這一個要求！你滿足我嗎？”
侯小平看著她憤怒而絕望的表情，輕聲道：“好吧。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但我需要你幫我做最後一件事。”
李婷婷眯起眼睛，冷笑道：“我憑什麽相信你？你剛才可是說了，隻要我幫你辦完最後一件事，你就把50萬送給我。可是現在你根本就沒有兌現承諾！你想耍賴？你休想！”
侯小平看著她，沉默片刻，說道：“如果你不意幫忙，我可以另請高明。”
李婷婷嗤笑一聲，“你還有其他選擇嗎？”
侯小平點點頭，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老周？”侯小平微微側過身，壓低聲音道，“你能不能幫我查一個人……”
侯小平報出李婷婷的電話號碼，交代了幾句。老周連連稱是，說馬上去查。
掛斷電話後，侯小平站在原地等待老周。
過了半分鍾左右，侯小平收到了老周的短信：【已經查到，李婷婷現在住在東城花園。】
侯小平看著這條短信，露出滿意的神色。他把手機放進兜裏，走向李婷婷，將銀行卡塞進李婷婷手中，道：“這裏麵是五十萬。我隻有一要求，你必須留在這裏，哪兒都別去。”
“你什麽意思？”李婷婷狐疑地看著侯小平。
侯小平指了指她手中的卡：“這張卡裏有五十萬，除此之外沒有其它東西。”
“你想監視我？”
“算是吧。”
李婷婷緊緊握著銀行卡，咬著唇盯著侯小平，似乎有些猶豫。
侯小平耐著性子勸道：“如果我想害你，何必找別人？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也要顧及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你放心，這筆錢隻是暫時存在你那裏，我保證不會動分毫。”
“我憑什麽相信你？”李婷婷仍然警惕地盯他。
“因為我答應過你父親，無論如何都會照顧你和孩子。”侯小平說道，“我說到做到。”
李婷婷遲疑了許久，才慢慢鬆開拳頭：“我憑什麽相信你？”
“這個簡單，”侯小平道，“你可以用你的手機打一個電話給你母親，跟她確認一下。”
李婷婷臉色稍霽：“好，我姑且信你。希望你記住今天說過的每一句話。”
侯小平點點頭。
李婷婷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放到耳邊聽了片刻，抬起頭道：“她睡了，你晚點再打。”
“好。”侯小平微微頷首，“明早我會準備好合適的衣服給你，你換上之後直接去醫院檢查。”
“嗯。”李婷婷轉身離開。
侯小平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第二天傍晚，李婷婷來到醫院，在病房門口躊躇片刻，推門而入。
床上的婦人睜開眼睛，看見李婷婷，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掙紮著坐起身子：“婷婷！你來啦！”
李婷婷快步走到床邊扶住她，關切道：“媽，您還好嗎？”
“好！太好了！”李媽媽激動得眼淚橫流，顫巍巍伸出雙臂抱住女兒，哭著說，“謝天謝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李婷婷安慰著母親，又問道：“爸爸呢？他在家嗎？”
“哦，他……他出差去了。”李媽媽抹掉眼角的淚珠，勉強笑道，“你別擔心，爸爸沒什麽事，就是身體有點虛弱。”
李婷婷暗暗歎了口氣，柔聲道：“媽，爸爸在家嗎？我有很多事想告訴他。”
李媽媽擦幹淨淚水，道：“我去叫他。”
李媽媽出門之前又叮囑李婷婷：“你別急，先喝點水再去。”
李婷婷乖巧的應了一聲。
過了兩分鍾，李媽媽帶著李峰進屋了。
李峰雖然精神萎靡，卻依舊掩飾不住眉宇間的英武氣概，他對李婷婷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說道：“婷婷，你怎麽突然跑到這兒來了？爸爸很想你啊。”
李婷婷撲倒在父親懷裏，哽咽道：“爸爸，我也很想你啊。”
李峰拍著她的肩膀，語氣溫和：“爸爸聽說你昨天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嚇壞了，你感覺怎麽樣？”
“沒事。”李婷婷搖搖頭，“爸爸，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好，你說吧。”李峰示意她坐到沙發上，自己則坐到她旁邊，靜候佳音。
“是這樣的。”李婷婷輕聲道，“昨天我在網絡看到一篇帖子，裏麵提到了一種植物。我在醫療資料庫裏翻閱了很久，終於找到了這種植物的資料。它名字叫‘曼陀羅’。這種植物具有很強的毒素，一旦被它咬傷或者沾染到，即使不死也會變成白癡。而且這種植物的葉子非常鋒利，可以輕易割破人的喉嚨。據說它在南美洲的熱帶雨林裏生長。這種植物很珍貴，隻在巴西的阿根廷有生長，其他地方都沒有。所以當地人都把這種植物叫做‘罌粟’。”
“你的意思是說……”李峰皺起眉頭，“有人想害你？”
“對！”李婷婷肯定的點頭，“我現在最懷疑的就是那個李傑。”
“李傑？”李峰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這恐怕不可能。”
李婷婷反問道：“為什麽？”
李峰沉吟半晌，低聲說道：“因為我們調查過這個人，他沒有殺人的理由。而且……如果他想害你的話，你根本逃不過他的控製。”
李婷婷沉默了。
侯小平插嘴說道：“李董，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
“你說。”李峰看向他。
“第一個，您覺得李傑有害你們父女倆的必要嗎？”
“這個……”李峰略一遲疑，“我不知道，但是相信他沒有殺人的動機。”
“您相信他，並不代表他也相信自己。”侯小平淡淡道，“我們調查過他的資料。他是個農民，平時很少與人結怨，而且性格比較內向，從不參加宴席，朋友圈也很窄，交際圈很小。這次來到香港投奔你們，是受到了高利貸的威脅才不得已而為之。按照他的性格，應該不至於冒險殺人。而且，他既然沒有殺人動機，又何必躲藏？”
“嗯。”李峰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我和他聊天的時候，確實注意到了他性格上的缺陷。但是……他有動機，而且我覺得他沒有這麽笨。”
“我們也認為他沒有動機。”李婷婷補充道，“但是，我們不敢保證他不是兇手。”
李峰蹙起眉頭，問侯小平：“你覺得呢？”
“我認為，李傑應該不是兇手。”侯小平緩緩說道，“首先他不像兇手。其次，我們曾經調查過，他和張凱的死毫無關聯。最後，從他和張凱的談話來看，他對我們的遭遇並沒有太大敵視。”
李峰沉思片刻，問道：“你們調查他什麽時候開始的？”
侯小平答道：“五月份，他剛來香港的時候。”
李峰若有所思：“你們覺得，這件事跟張凱的死有沒有直接聯係？”
“暫時還不能確定。”侯小平說，“不過，張凱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也許會留下什麽線索。”
李峰點點頭，看向李婷婷：“婷婷，這些天辛苦你了，快去休息吧。”
“爸爸，我想把張凱的房間整理一下。”李婷婷站起身，“等會兒吃飯了再叫我吧。”
“好吧，去吧。”
李峰送走女兒，和侯小平坐下來商量接下來該怎麽辦。
“你覺得婷婷的推測是否屬實？”
“應該八九不離十。”
“那麽，兇手究竟是誰呢？”
“這是個難題。”
兩人正討論著，忽見李婷婷拿著掃帚走進客廳，說：“爸爸，我來幫你打掃衛生。”
李峰笑道：“別累壞了。你去休息吧。”
“不礙事的。我睡了四個多月，早習慣了。”李婷婷微微一笑，將掃帚放到角落的垃圾桶裏，開始清潔屋子。
侯小平見狀，便站起身，去廚房端出了兩盤水果，遞給李峰一碟，自己也拿了一塊瓜吃起來。
“這孩子，真懂事。”李峰讚賞道。
“嗬嗬。”侯小平輕鬆的笑了笑，轉移話題道，“李叔叔，今晚有什麽安排嗎？”
“我明天一早要趕飛機，下午去趟醫院，順路看看小峰。”
侯小平點點頭，說道：“那我和您一起去吧。”
“行啊。”李峰爽朗的笑道，“我正擔心你一個人住酒店呢。”
“謝謝李叔叔。”
李峰擺擺手，歎口氣，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你怪怪的。我們家婷婷雖然有點傻乎乎的，但她也挺乖巧，我挺喜歡她的。”
侯小平訕笑道：“可惜，我配不上她。”
李峰搖搖頭，語重心長的說：“小侯啊，咱們倆不熟悉，你不要誤會，我對你沒有偏見，也不反對你追求我女兒。我隻希望婷婷以後嫁人，不要被欺騙就好。如果她找了個渣男或者二婚，你們肯定不會幸福的。”
“我知道。李叔叔您放心，我絕對會疼愛婷婷一輩子。”
“哎……”李峰突然想起什麽，抬眼看向侯小平，神色嚴肅地說，“我聽說你們律師事務所有個叫陳浩的，非常厲害，你和他關係怎麽樣？”
侯小平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陳律師確實非常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