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波,聽說了嗎,總公司打算成立一個軟件項目組。”


    “聽說了啊!”


    “哎,你知道那個項目組什麽時候招人嗎?”


    “不太清楚,應該快了吧,據內部消息,他們要從基層開始選拔,然後分派給各個科室。”


    “我可不想做基層幹部。”


    “那你去哪兒?當技術員?”


    “也行,反正都是拿死工資。”


    “唉!你看著辦吧。”


    侯婷婷和祁同衛聊天時間不長,兩三句就把話題岔開了。她對自己很有信心,相信憑借手頭掌握的東西,肯定能被選為項目組成員。


    而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是陳銘澤,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精英男士。


    侯婷婷早就關注他了。這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身材高挑挺拔,戴副黑框眼鏡,穿著合體的深色套裝,整齊劃一的短發梳理得油光水亮,一絲不苟地貼服在腦門上,顯示出極其嚴謹的工作態度。他的五官端正,輪廓硬朗,鼻梁高聳,薄唇微抿,臉頰飽滿,帶有濃鬱的男性荷爾蒙味道,一雙深邃的眼睛閃爍著睿智堅毅的光芒,舉止之間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這樣的男人,如果再加上良好的教養,簡直是完美的情人。侯婷婷曾經暗自竊喜,覺得自己撿到寶了,但現實卻告訴她:陳銘澤不屬於她。


    這個男人是個工作狂,幾乎每天都待在工作崗位上,連吃飯睡覺都是在電腦前度過。侯婷婷見過他好幾次,他都忙碌於工作之中,根本無暇顧及別人,更談不上交往了。所以,侯婷婷對陳銘澤的好感慢慢退化,最後變成了怨恨。


    怨恨這種情緒,是人類獨特的心靈寄托,也可以稱之為心結。它存儲在每個人的記憶深處,隨著時間推移,慢慢變質,最終成為無法釋懷的遺憾和痛苦。


    侯婷婷對陳銘澤的恨意從一個普通員工開始。


    她認識了一名男性同事——祁同衛。


    這名同事叫祁同衛,家境富裕,長相帥氣,性格活潑開朗,是一位典型的陽光男孩。


    他是侯婷婷的初戀,並且是唯一的一段戀愛。


    兩人在畢業季匆匆相遇,互許誓言,決定攜手走向未來。他們甚至約定好,等畢業後就結婚,買房子,買車子,生孩子,幸福安穩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侯婷婷卻突然失蹤了。


    祁同衛找遍全城,仍舊沒有找到她。他隻好報警尋人。警察調查了很久,才確定她是因為抑鬱症跳樓自殺的。祁同衛悲痛欲絕,一蹶不振,差點兒瘋掉。警察勸他放棄侯婷婷,迴家好好休息。但是祁同衛拒絕接受這個建議。他固執地要求警察繼續幫助尋找,還不停地跟侯婷婷的父母聯係,詢問她的情況,請求二老能夠提供線索。


    在警察的幫助下,祁同衛找到了自殺現場,侯婷婷的屍體已經火化,她的骨灰盒放在冰櫃中,保存完好。


    祁同衛哭得像個淚人兒,他一直跪坐在侯婷婷的墓碑前,抱住骨灰盒嚎啕大哭。


    這時候,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侯婷婷臨死前的那個晚上,他陪她喝酒,兩個人聊了很多。當時他就隱約有些奇怪,侯婷婷似乎有什麽心事,而且她喝了很多酒。


    他追問她原因,侯婷婷含混其辭,隻說想念母親和弟弟。


    祁同衛不疑有它,隻當是因為母親病逝的事情。侯婷婷在離開醫院後,便一個人跑到海邊,喝得酩酊大醉,最後墜海自盡。


    祁同衛傷心欲絕,他一直守護著侯婷婷的骨灰盒,直到她被運送到火葬廠,燒成白骨。他一刻都舍不得離開這具白骨。


    這件事,祁同衛沒有跟任何人說。


    他把自己鎖在屋子裏,不願與外界聯絡。直到一周後,一位朋友敲響了他的門,告訴他一個壞消息,侯婷婷的弟弟被人綁架,勒索贖款。


    “我不想要錢。”他低聲說。


    “那你打算怎麽辦呢?”朋友問。


    “我會用我的生命來換取他的平安。”他咬牙切齒地說。


    祁同衛一直在等這一刻。


    在他看來,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救迴自己的朋友。他是真正的鐵血戰士。


    但是,他沒料到,這居然是一條無路可走的死路。


    綁匪要求他單槍匹馬地趕赴目標地點,否則就撕票。


    祁同衛不敢冒險,因為他害怕失去這份珍貴的友誼。他不想死,也不想讓自己最好的兄弟死。


    他答應了綁匪的要求,在他心底,他還抱著一線希望,期盼綁匪隻是在嚇唬自己。但他知道,綁匪不是騙子,他們不僅有人證,還有物證,不會輕易罷手。


    他隻有賭一把了!


    當天傍晚,祁同衛按照綁匪給的地址,趕到了指定地點。


    綁匪要求祁同衛獨自進入廢棄倉庫。


    祁同衛不明白對方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但是為了救出朋友,他毫不猶豫地走進了破爛的倉庫。


    倉庫內燈光昏暗,牆角堆積著一大摞雜物,空氣潮濕悶熱。祁同衛環視一圈,除了兩名持刀壯漢,空無一人。


    綁匪們都藏在什麽地方呢?


    祁同衛站立不動,冷冷地盯著那兩名壯漢。兩名壯漢顯然不太擅長於偽裝,神色略微慌張。


    “你們要錢嗎?”祁同衛沉聲問。


    兩名壯漢不語。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肯露麵?”祁同衛又問。


    這次,他們迴答了祁同衛的話:“因為你必須死!”


    “哦?”


    兩名壯漢拿出一根繩子,將祁同衛五花大綁起來。這倆壯漢身高體健,祁同衛哪裏是對手,他被捆得嚴嚴實實的,絲毫掙紮不得。


    “我要見到你們的頭兒。”祁同衛說。


    “哼,你見不到了!你今天必死無疑。”一名壯漢惡狠狠地說。


    這時候,從黑暗中緩步走出一個戴墨鏡的男人,他摘掉墨鏡,衝兩名壯漢擺擺手:“帶他去見我吧。”


    祁同衛認識眼前的男人,他叫陳偉。他曾經是刑偵隊的副隊長,也曾經協助警方破獲過很多大案要案。祁同衛對陳偉非常熟悉。


    “陳隊……”祁同衛喊道。


    陳偉衝祁同衛點點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祁同衛的雙手依然被捆著,被兩名壯漢拖到一間屋子裏。


    屋子裏的布置十分簡陋,一台電腦桌旁,坐著一個穿著西裝的胖子。他翹著二郎腿,嘴裏叼著雪茄。他看著祁同衛,笑眯眯的,滿臉橫肉。


    胖子的身後站著四個壯漢,個個膀闊腰圓,兇神惡煞。


    “陳隊,這就是祁同衛。”壯漢向陳偉匯報道。


    “嗯,”陳偉抽了口煙,吐出濃烈的青霧,“你的膽量確實不錯。我喜歡!”


    祁同衛不卑不亢地說:“我不喜歡。”


    陳偉嗬嗬一笑:“別逞英雄,逞英雄是要付出代價的。”


    祁同衛冷靜地說:“我隻想知道,我的朋友現在在哪兒?”


    陳偉吸了一口雪茄,慢悠悠地說:“放心,我會放了他的。”


    “我怎麽相信你呢?”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我說的話就是聖旨。”陳偉掐滅了雪茄,“現在,你可以走了。”


    祁同衛轉過身往外走,剛邁出幾步,突然停住腳步,他猛地轉過身來,一拳擊在陳偉臉頰上,陳偉猝不及防之下,整個身體朝後倒去,撞翻了身後的椅子,摔在地上。陳偉的鼻子被打破,流出鮮紅的血液。


    兩名壯漢見狀,揮舞著拳頭撲了上來,祁同衛一腳踹飛其中一人,另外一個被他緊緊抓住胳膊,祁同衛抬膝頂在壯漢腹部。兩名壯漢頓時疼得呲牙咧嘴。


    “陳隊!”


    祁同衛趁機推開陳偉,快速逃出了屋子。


    “攔住他!”


    祁同衛一口氣跑迴車旁,打開駕駛座車門跳了上去。汽車像瘋牛一般躥了出去,留下滿地狼藉和陳偉的痛苦呻吟。


    侯婷婷見祁同衛平安歸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她緊繃的俏臉舒展開來,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早說過嘛,他不會有事的。”侯婷婷拍拍胸脯說。


    祁同衛卻沒有心情調侃侯婷婷,他一踩油門,加足馬力狂奔而去。祁同衛恨透了綁匪,他發誓絕不姑息!


    袁教授剛轉身,便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人追上來了。袁教授不禁納悶,她迴過頭去,便看到一個年輕帥氣的男生正匆匆忙忙地跑上來,男生的臉上掛滿焦慮與恐懼。


    “祁同衛,你怎麽才迴來啊?”袁教授關切地詢問道。


    祁同衛一邊喘粗氣,一邊說:“袁老師,對不起,路上堵車了!我們趕快迴去吧。”


    “怎麽迴事?”袁教授察覺出異常來,她擔憂地問。


    “那幫孫子找到我家裏去了,要把我爸媽給殺了!”祁同衛咬牙切齒地說。


    “什麽?”袁教授吃驚極了。


    “那幫孫子,還揚言要殺光我全家,我要救我爸媽!”


    袁教授深思片刻,說道:“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先跟我迴辦公室,我立即給你請假。然後咱們再商議對策。”


    “謝謝袁老師。”祁同衛感激地說。


    “別跟我客氣。走吧!”袁教授拉著祁同衛的胳膊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祁同衛隨著袁教授走進她的辦公室,袁教授的辦公室並不大,除了一張辦公桌和一個衣櫃之外,牆角堆放著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袁教授指了指沙發,說道:“坐。”


    祁同衛坐在沙發上,等待著袁教授給他拿藥箱。袁教授從櫥窗裏取出醫用膠帶、創口貼、消毒水等等,擺了滿桌子。


    祁同衛一愣,問道:“袁老師,您要做什麽?”


    “我要為你包紮傷口。”袁教授拿著碘伏棉花和酒精,說道,“我給你上藥。”


    祁同衛搖了搖頭,說:“這都是小傷,我自己弄就行了。”


    “不行。”袁教授嚴厲地瞪了他一眼,“我必須親手處置你身上的傷口。”


    “你要是不配合我,我就告訴你父母你被壞人綁架了,看你爸媽怎麽收拾你!”袁教授威脅說。


    祁同衛嚇了一跳,連忙說:“好吧。我配合。”


    祁同衛脫掉了衣服褲子,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袁教授仔細檢查了傷口,又給他噴灑碘伏和消毒水。


    “忍耐一下。”袁教授柔聲囑咐道,“很快就好了。”


    “哦。”祁同衛應答著,突然感覺身後的袁教授離自己越來越近,他扭頭一看,隻見袁教授已經站在了自己麵前,距離自己僅剩兩尺遠。


    “袁老師,你想幹嗎?”祁同衛驚訝地問。


    “我看也差不多了,你今天晚上就搬過來住吧,別迴家了。”袁教授嬌羞地說。


    “啊?我……我怕挨罵啊。”


    “放心啦,我會替你遮掩的。”


    祁同衛猶豫了片刻,說:“那……那好吧。”


    祁同衛連忙穿好衣服,洗漱完畢,袁教授端了一杯溫水給他喝下。


    祁同衛問:“袁老師,你說的那幫孫子在哪兒?他們什麽時候來啊?”


    “你別著急,我給你父母打電話,讓他們提前迴家。”


    袁教授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簡短交代幾句。


    不一會兒,袁教授的手機響了,她接了電話後,對祁同衛說:“你爸媽說馬上就迴來了。你別急,先躺下休息一會兒。”


    祁同衛點點頭,說:“我睡不著。”


    “別急,閉上眼睛休息。”袁教授說,“我先迴去,你有什麽需求的盡管叫我。”


    “好。謝謝袁老師。”祁同衛躺下來,望著天花板,胡思亂想。


    他忽然感覺到身旁躺下一具溫暖而熟悉的身體。他扭頭一看,卻是袁教授。


    “我們一起睡會兒,好不好?”袁教授微笑著說。


    祁同衛點了點頭,側過身去,背靠著床頭躺下。袁教授也側過身來,將腦袋枕在祁同衛肩膀上。


    “袁老師……”


    “別說話。你睡會兒。”


    祁同衛迷糊地閉上了雙眼。


    不一會兒,他聽到侯婷婷均勻的唿吸聲傳入耳中。他睜開眼,轉過身來,看到袁教授已經沉睡了過去。她烏黑的秀發散落下來,遮擋了半邊臉頰,更顯嬌美。


    祁同衛靜靜地看著她,內心湧動著奇妙的感受。


    這是他第二次這麽近距離的觀察袁教授,雖然她已經四十歲,但保養得當,依舊風韻猶存。


    祁同衛慢慢地挪過身去,伸手輕輕地撩撥著她烏黑亮麗的長發,感受著從她頭發裏透出的清香,鼻孔裏充斥著令人陶醉的幽香,胸膛裏仿佛有什麽東西要衝破胸腔似的。


    祁同衛的臉龐悄然紅潤起來,他緩緩俯下身,嘴唇貼近袁教授的額頭。


    祁同衛屏住唿吸,緊張而期待地盯著她,他甚至可以看到袁教授睫毛的顫抖,和鼻翼間的輕微唿吸。


    袁教授的嘴唇緊抿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這是怎麽弄的?”祁同衛關切地問。


    袁教授搖搖頭,說:“沒事的。”


    “真的嗎?”


    “嗯。”袁教授說,“真的沒事。”


    祁同衛還是擔憂地問:“你跟我說實話吧。為什麽要躲著我?”


    袁教授歎了一口氣,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就在幾天前,我收拾房間的時候,無意中翻倒了一根木條。它差一點就插到了我的腳趾甲裏。我嚇壞了,跑出家門,一直跑到醫院做檢查。醫生告訴我,說我的指甲裏麵殘留著藥物,應該是治療過敏的藥劑或者化妝品之類的。我當時特別害怕,又沒有地方可去,隻好迴了家。結果,剛才有一個陌生電話打到家裏。我拿起電話的時候,看到是一串數字,就以為是騷擾電話,所以掛掉了。可是,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又打過來了。我一接,就聽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她說她認識你,並邀請你晚上八點到‘夜色’酒吧。我一聽就明白了,肯定又是騙子。”


    祁同衛說:“她說的沒錯。她的確是騙子。她想騙你錢。”


    袁教授驚恐地說:“騙錢?為什麽呢?”


    祁同衛笑了,說:“因為我們兩個長得挺帥啊。”


    “嗬嗬……”袁教授羞澀地笑了。


    “所以她就騙你來酒店了?她的目標是我,對嗎?”祁同衛繼續說。


    “對啊,她說你是個富二代,她要把你灌醉。然後,趁機拍攝你的裸照威脅你。”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祁同衛興奮起來。


    袁教授疑惑地說:“可是你的神情怎麽怪怪的?難道她是你的朋友?”


    “不是。她是個騙子!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去捉奸!我要狠狠地揍她一頓!”


    “你怎麽知道是騙子?萬一是真的呢?”


    祁同衛說:“我猜的。”


    “那我更不能去了,你一個人去就夠了。”袁教授說。


    “不行!必須帶上你。”祁同衛說,“否則,我怎麽能放心?”


    袁教授沉默了片刻,說:“好吧,反正我也沒有地方去。但是我們先約法三章,如果事情敗露,我們立即分手,各走各的路,絕對不連累彼此。”


    祁同衛說:“可以。”


    於是,他們立刻約定好。


    傍晚五點多鍾,他們倆來到了“夜色”酒吧。


    酒吧裏很喧鬧,舞池裏的燈光炫麗奪目,勁爆的樂曲激蕩人心,男男女女們隨著音樂盡情地跳躍著。


    他們找到了酒吧裏最偏僻角落裏的一張桌子旁邊,那個女人已經等在那裏了,她穿著一件黑色的吊帶短裙,緊身的設計把她豐滿誘人的胴體包裹得恰到好處,令人浮想聯翩。


    祁同衛和袁教授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


    “你好,我叫祁同衛。”祁同衛伸出右手。


    “侯婷婷。”侯婷婷嫵媚地朝祁同衛拋了個媚眼,握住了祁同衛的手。


    “美女你好,我叫袁雅琴。”袁教授也微笑著向侯婷婷伸出了右手。


    “嗬嗬,我知道。”侯婷婷嬌嗔著說,“祁同衛的女朋友嘛。”


    袁雅琴愣了一下,尷尬地笑了。


    “婷婷,你說的是真的?”祁同衛裝出一副吃驚的表情。


    “當然是真的啦,”侯婷婷笑嘻嘻地說,“你們兩個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謝謝,謝謝!”祁同衛假惺惺地感動地說。


    “不客氣!”侯婷婷眨了眨眼睛,說,“今天咱們的任務就是陪你玩,讓你高興。”


    袁雅琴說:“婷婷,這樣合適嗎?我們畢竟不熟悉……”


    侯婷婷說:“不用擔心,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我們可以自己選擇,你說對吧?祁同衛?”她轉而看著祁同衛。


    “對!”祁同衛爽快地答應了,“我們可以隨便玩,不需要遵守規矩,我也不喜歡按套路出牌。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想幹啥就幹啥!”


    侯婷婷咯咯地笑了:“祁同衛,你這麽豪爽,我很欣賞你哦。”


    袁雅琴還是有些猶豫:“可是……可是……”


    侯婷婷拉了拉袁雅琴的胳膊,說:“雅琴姐,今天晚上你就別擔心了。有我在,保證不會讓你受委屈。”


    袁雅琴看了看祁同衛,見他堅定的目光,點點頭,說:“好吧。既然這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服務生送上了一瓶紅酒,祁同衛和袁雅琴碰了杯,一飲而盡。侯婷婷卻喝了兩口就不再喝了。


    祁同衛問她:“你不喝嗎?”


    侯婷婷搖搖頭:“我現在懷孕了,不敢喝酒。”


    袁雅琴急忙關切地問:“婷婷,你懷孕了?”


    “嗯。”侯婷婷撫摸著肚子,一臉溫柔。


    “恭喜你!婷婷!”袁雅琴替侯婷婷開心。


    侯婷婷笑了,說:“其實,我也很意外,我原以為隻是懷了寶寶而已。”


    袁雅琴說:“你現在還不確定是男孩還是女孩?”


    “還沒有。我現在特別害怕打胎,尤其是前幾天,做完產檢之後,醫生說我的宮寒症狀非常嚴重,如果流產,我以後再懷孕的概率就極低了。”


    “那就更加不能打掉孩子了。”袁雅琴說,“不過我倒覺得你沒必要這麽糾結。現在科技那麽發達,你的病肯定能治愈。”


    “我不想冒險。”侯婷婷說,“我想要這個孩子,雖然它來的很突然。”


    “你太善良了。”袁雅琴說,“現代醫療技術這麽發達,怎麽會治不好呢?你就聽我的,把孩子拿掉,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我不相信什麽科技,我隻相信醫院。”侯婷婷說,“醫院給我開了藥,說要慢慢調養,不過效果不理想,還要做幾次人流手術,我覺得不劃算。”


    “你太傻了!”袁雅琴說,“不做人流,以後再想懷孕就難了,你知道嗎?”


    “那我也不做。”


    祁同衛說:“好了,別吵了。婷婷,我們還是談正事吧。”


    祁同衛又跟侯婷婷聊了起來。


    袁雅琴在旁邊靜靜地聽著。


    祁同衛說:“婷婷,我希望你考慮清楚。如果你執意要留下這個孩子,那麽以後就可能無法懷孕了。”


    侯婷婷笑著說:“我不在乎啊。我現在還年輕嘛。反正我不做人流,除非你想要孩子,否則我不做。”


    袁雅琴說:“你怎麽能因為不想生孩子就放棄做母親的權利呢?那樣豈不是太殘忍了?”


    侯婷婷說:“袁姐,這種事你是不懂的。我是一名單親媽媽,所以對孩子特別敏感。我從小就失去父親,一直渴望擁有一個家庭。可是我的母親又不願意給我生孩子,我隻好靠自己的努力去掙錢供養她。可是,我又缺乏安全感,生怕哪天被我母親賣了。我現在就像抱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袁雅琴說:“可是,你這樣不僅影響你的身體健康,還耽誤了你未來的幸福啊。你看,我們三個人都有各自的愛人,將來肯定會結婚生子,你的存在會影響到誰?”


    祁同衛說:“婷婷,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要為你的丈夫著想,你不該為了自己的私欲而傷害到他。我是你的愛人,我也希望有屬於我們的孩子。但是我更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決定要孩子,那就生下來,不管以後怎樣,我都會好好待你,絕對不辜負你。”


    侯婷婷聽了這番話,感動得眼圈兒都紅了。


    袁雅琴勸道:“婷婷,聽姐姐的,把這個孩子拿掉吧,你們還會有其他孩子的。”


    侯婷婷歎息一聲,說:“袁姐,我真的很羨慕你,有祁同衛這麽愛你,你們兩個真般配啊。”


    袁雅琴說:“你也很優秀,你們倆才最般配。”


    祁同衛笑了笑,說:“婷婷,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你現在還年輕,等你二十四五了再說吧。咱們先吃飯。”


    袁雅琴說:“祁同衛說的對。婷婷,你快趁熱嚐嚐菜,這可是我的獨門秘籍啊。”


    侯婷婷夾了塊魚肉,咬了一口,立刻露出驚訝的神情。這魚刺竟然比較少,味道鮮美,而且入口即化,真不愧是她的秘密武器。


    祁同衛見侯婷婷讚不絕口,心中暗樂。他早已料到今天這頓飯菜不會平凡。


    果不其然,袁雅琴開始向侯婷婷灌輸她當初懷孕時候的心酸與苦惱,以及如何照顧自己的丈夫的經驗。


    侯婷婷聽得很認真。她說:“袁姐,你真厲害!我一定會牢記在心,好好照顧你丈夫。”


    “謝謝你。”袁雅琴高興地說,“我就喜歡和你們這些真誠的人交往,你們真夠朋友。”


    “袁姐,我敬您。”祁同衛舉杯說。


    “我不喝酒,你們喝吧。”袁雅琴端著飲料杯,和祁同衛碰了一下杯,說,“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貪杯。”


    袁雅琴和侯婷婷吃了晚餐,就離開了。祁同衛送他們出門,袁雅琴囑咐他早點休息。


    侯婷婷說:“祁同衛,明天陪我去醫院複查吧。我還是不死心,萬一有什麽遺傳疾病,就麻煩了。”


    祁同衛說:“嗯,我陪你去,順便問問醫生,你到底能不能懷孕。”


    “你別擔心了。”祁同衛說,“袁姐不是說了,現在的醫療水平越來越發達,不會有什麽遺傳疾病的。”


    祁同衛送走了侯婷婷,關上房門,就聽見手機響了。他拿出電話,見是個陌生號碼,接了起來。


    “喂,請問是祁同衛嗎?”對方問。


    祁同衛說:“是我,你是誰?”


    “你好,祁同衛。我是林薇的媽媽,你叫我阿姨就行了。”


    原來是林薇的媽媽,祁同衛急忙說:“哦,阿姨,找我有事嗎?”


    “我是想告訴你,我想跟你見一麵。你明天有時間嗎?”


    “明天……恐怕不行。”祁同衛說,“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實在抽不開身。阿姨,改天好嗎?”


    “唉——”林薇的媽媽長歎一聲,說,“好吧。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掛了電話,祁同衛覺得這個林媽媽怪怪的。她剛才在電話裏提到林薇,難道是因為林薇的緣故?


    侯婷婷進屋來說:“祁同衛,剛才是誰的電話?是你媽媽嗎?”


    祁同衛點頭稱是。侯婷婷突然變了臉色說:“祁同衛,你媽媽找你什麽事啊?我看她挺著急的樣子,不會是有什麽事吧?”


    祁同衛說:“她說她想見我。”


    “什麽!她想見你?”侯婷婷瞪大了眼睛,問,“為什麽?她為什麽要見你?難道是林薇?”


    祁同衛搖搖頭,說:“應該不會。林薇是我的妹妹,她媽媽不太可能見我。”


    “那你媽媽為什麽要見你呢?”侯婷婷疑惑地問,“難道是因為林薇?”


    祁同衛歎了一口氣,說:“我也不清楚。”


    侯婷婷忽閃著睫毛,想了半天,問道:“祁同衛,你媽媽找你做什麽呢?是不是你們家的親戚找你幫忙呀?”


    祁同衛搖搖頭,說:“不是。”


    侯婷婷說:“既然不是你的親戚,也不是你的朋友。那你媽媽找你做什麽呢?”


    祁同衛說:“我也搞不懂。”


    侯婷婷說:“那我們去看看她吧。”


    “算了。”祁同衛說,“都多大歲數的人了。她又是林薇的媽媽。我們還是尊重點她吧。”


    侯婷婷撅嘴說:“哼!你真沒良心。”


    祁同衛摟住侯婷婷說:“哎呀,我們婷婷寶貝兒,別生氣嘛。我這不是給你留點麵子嗎?再說了,你看她年紀一大把了,我們跟她談什麽呢?談戀愛嗎?”


    “呸!我才不要跟她談戀愛呢!”侯婷婷白了祁同衛一眼。


    祁同衛哈哈笑起來,說:“我們婷婷是大美女,當然有更好的選擇啦!”


    侯婷婷說:“祁同衛,我知道,你媽媽一直想抱孫子。可是林薇她……她根本沒有結婚。”


    祁同衛一愣,說:“這我倒不知道。不過她爸爸確實是林薇的親生父親,但是兩人從未在外邊承認過關係。”


    “是嗎?這是真的假的?”侯婷婷驚訝地說,“林薇的爸爸也是華爾街精英呢,怎麽會不要女兒呢?”


    祁同衛聳肩說:“我也搞不清楚。反正這個人很神秘,我連名字都不知道。隻知道他姓陳。至於他的感情史,那就不得而知了。我猜他肯定有很多風流韻事吧。”


    侯婷婷皺眉說:“那這麽說來,林薇豈不是孤苦伶仃的?她媽媽為什麽要找你,讓你照顧她呢?”


    祁同衛說:“我哪知道。估計是看我單純善良唄。”


    侯婷婷說:“祁同衛,我怎麽覺得林薇的媽媽是衝著你來的呢?”


    “胡說八道!”祁同衛擺擺手說,“我怎麽能娶一個離異女人呢?何況我們倆差距這麽大。她憑什麽要求我娶她呢?你放心好了,這種事情以後少亂想。”


    侯婷婷點頭說:“那就好。我隻是替你覺得委屈。”


    祁同衛摸摸侯婷婷光滑的臉蛋,笑著說:“好了,別胡思亂想。咱們快洗澡睡覺吧。今天累壞了吧?”


    侯婷婷說:“嗯,我好困。我先洗。等我洗完了,我再去洗。”


    侯婷婷紅著臉說:“討厭!”


    祁同衛嘿嘿笑著,湊過去在侯婷婷的耳朵上輕咬了一下,低聲調侃說:“我喜歡這樣……”


    “去死!”侯婷婷用腳踢了他一下,轉身走進了衛生間。


    “嗬嗬。”祁同衛站在門口傻笑著,腦海裏浮現出林薇嬌媚的臉龐和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


    自從林薇失蹤之後,祁同衛就一直擔心林薇的安全。畢竟她還年輕漂亮,而且身份特殊,萬一被人抓了去,後果不堪設想。所以,祁同衛每天都在暗中尋找林薇的消息,卻始終毫無音信。


    昨晚,祁同衛和林薇聊過之後,他就決定明天去探望林母。祁同衛雖然對林母的態度有些不滿,但畢竟林母養育林薇長大成人,祁同衛不忍心拒絕她的請求。


    祁同衛拿起衣服,準備去浴室洗澡。他推開衛生間的門,侯婷婷已經洗完了,坐在床上吹頭發,雪白的肌膚泛著健康誘人的粉紅色。


    祁同衛說:“婷婷,你誤會我了。我不是想碰你。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真的好愛你。”


    祁同衛深情款款地注視著侯婷婷的眼睛。侯婷婷閉上眼睛,靜靜享受著祁同衛帶給她的溫存。


    “婷婷,”祁同衛說,“你願意嫁給我嗎?”


    侯婷婷睜開眼睛,含羞說:“你要是真想娶我,你就趕快找到林薇啊。”


    祁同衛歎口氣說:“我盡力了。唉,林薇失蹤了,一點音訊也沒有。我真害怕她遇上危險,或者遇到了什麽不測。如果我有辦法找到林薇,我早就把她帶迴家來了。”


    侯婷婷忽閃著水靈的大眼睛問:“祁同衛,你打算怎麽做呢?”


    祁同衛說:“我聽說林薇的父親是個大財團的老總,而且非常疼愛林薇。我準備去拜訪一下,順便提供給他一些資料。”


    侯婷婷吃驚地說:“林薇的父親是華爾街的精英啊!他一定能夠幫助你的。你怎麽不告訴我呢?”


    祁同衛笑著說:“這不是怕你擔心嗎?”


    侯婷婷嗔怒地拍了祁同衛一巴掌,罵道:“你這個混蛋!你瞞著我偷偷行動!你這是想拋棄我嗎?”


    祁同衛忙解釋說:“我當然舍不得拋棄你啊。但是,我們都知道,林薇的父親並不太相信我。因此,他才派我去調查林薇的事情,而不是讓我把林薇接迴來。”


    侯婷婷疑惑地問:“你是說,林薇的父親根本不相信你?”


    “是的,”祁同衛點點頭說,“其實,林薇的父親也懷疑過我的身份。因為,在這個社會上,很多富豪都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但我跟他說,我是一個普通大專畢業生,家境貧寒,一直想找一份體麵又穩定的工作,於是我才努力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專院校。我希望可以靠自己的雙手賺錢。”


    侯婷婷問:“那他為什麽還要派你去調查林薇呢?”


    祁同衛笑了笑說:“你想,林薇的爸爸是個精英人士,他會不知道我們這樣的小老百姓想要往上爬需要付出多少代價嗎?”


    侯婷婷恍然大悟地說:“哦,我明白了,他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心實意想往上爬的人。”


    祁同衛說:“對。我必須拿出真誠,才能獲得他的信任。所以,即使他不相信我,我也得堅持去做。否則,等我的真實身份曝光之後,他肯定不會再理睬我。我隻有繼續待在他身邊,才能有更大的機會。”


    侯婷婷皺眉說:“可是,你這樣冒險,萬一被他發現怎麽辦?”


    祁同衛微笑著說:“他隻是派我去調查,並沒有限製我的活動範圍。況且我是個成年人,有權利處理自己的私事。”


    侯婷婷搖了搖頭說:“你不了解他的脾氣。如果你不按照他規劃的路線走,你就等於違抗命令,他肯定不高興。到時候,你別說在他身邊當秘書,恐怕連工作都難保住。”


    祁同衛說:“所以,我現在需要你幫我。”


    侯婷婷疑惑地問:“我能幫到你什麽呢?”


    祁同衛摟住侯婷婷纖細的腰肢,低聲說:“你是我最信賴的人,你幫助我,我感激不盡。”


    侯婷婷說:“可是我幫不了你。”


    祁同衛用鼻尖蹭著侯婷婷敏感的耳垂:“婷婷,我知道你一直喜歡我。我們結婚吧。”


    “祁同衛……”侯婷婷臉頰緋紅,輕咬著嘴唇,不敢抬眼看他。


    祁同衛抱緊侯婷婷的腰肢,湊近她的耳朵,唿吸熱烈地噴灑在她的耳廓。他的語氣曖昧,充滿期許:“婷婷,嫁給我吧。”


    侯婷婷沉默片刻,緩緩地說:“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答應我幾件事情。”


    “好的,你說吧。”


    “第一,你要和林薇分手。”


    侯婷婷立刻瞪起眼睛,嚴肅地說:“你不想和林薇在一起了?”


    “不是……”祁同衛說,“林薇已經結婚了。我們……”


    “你不是說她是單身嗎?”


    “這種話,你也信啊?她是單身,但是……”


    “但是,你們不能結婚。我不允許你和別的女人談戀愛。”侯婷婷霸道地說,“你記住了嗎?”


    祁同衛苦笑了一下:“我倒是想跟林薇結婚,關鍵是人家也不願意。”


    侯婷婷說:“那我來替她說服她。你先答應我。”


    祁同衛無奈地點點頭。


    侯婷婷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說:“你還得答應我,今天晚上陪我一夜。”


    祁同衛愣了愣,說:“我們還沒有確定戀愛關係,就要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婷婷,你未免太心急了吧?”


    “我不管!你不答應我就死纏爛打到底!”侯婷婷耍賴道。


    祁同衛無奈地搖搖頭,說:“行了行了,別鬧了。我答應你。但是,我們現在得商量一個具體計劃。”


    “什麽計劃?”


    “我們得讓林薇知道我們已經交往了。但是,不能表現得太突兀。”


    侯婷婷想了想,說:“你是說,假裝我們剛剛認識不久?”


    祁同衛說:“是的。不然的話,我擔心林薇會反感我們。”


    侯婷婷說:“我懂了。那就從現在開始吧。你先請兩天病假。我們倆趁機約會。”


    祁同衛笑著說:“你還挺聰明嘛。”


    侯婷婷說:“那當然啦。我在美術館上班,見慣了各色各樣的人。他們那些人,心裏的彎彎繞繞,比你們男人可厲害多了。”


    祁同衛忍俊不禁,說:“那我就拭目以待嘍。”


    兩個人一拍即合,準備晚上去酒店開房。


    這時,門鈴響了,侯婷婷跑去開門。


    進來的是一個40多歲的男子,西裝革履,戴著墨鏡,看著很像某位明星。侯婷婷驚訝地喊了一聲:“李先生?”


    這個人正是《中原》雜誌的編輯,也是侯婷婷的前夫李建飛。李建飛摘下墨鏡,淡漠地說:“是我。”


    侯婷婷尷尬地笑了笑,說:“您找誰呀?”


    李建飛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說:“我找祁同衛,祁先生。”


    “哦,他剛走沒多久,估計快迴來了。”


    李建飛點點頭,又問:“你怎麽會在這兒?”


    侯婷婷笑了笑,指著旁邊的祁同衛,說:“我們倆正在商量晚上去哪裏吃飯呢。”


    “哦,對。”李建飛恍然,“我有些事想找祁先生談一談。”


    侯婷婷趕忙轉移話題,說:“您喝杯水吧。”


    李建飛坐下,看了看牆上鍾表,問:“你是他女朋友?”


    侯婷婷說:“不是。我是他同事。”


    李建飛點點頭,繼續問:“你是做哪一行的?”


    侯婷婷想了想,說:“我是做攝影師的。”


    李建飛說:“你的專業課考試成績很優秀啊。為什麽沒有讀博?”


    侯婷婷不卑不亢地答:“因為我覺得自己不適合做科研。”


    “你不想做科研?”


    “嗯。”


    “為什麽呢?”


    侯婷婷說:“我覺得,做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更加重要。我喜歡攝影,而不是搞科研。”


    李建飛點點頭:“你很有遠見。”


    侯婷婷說:“謝謝誇獎。您如果沒什麽事兒,我們就先告辭了。”


    “慢走。”


    祁同衛推著侯婷婷的輪椅向樓下走去。


    他們並肩站在電梯口等電梯,侯婷婷忽然說:“你說李建飛找你有什麽事兒?”


    祁同衛笑了一下,說:“我怎麽知道?”


    侯婷婷說:“肯定是想拉攏你。他之前和林薇的媽媽是親戚,現在林薇嫁入豪門,林家勢必不會再搭理他。所以他才來找你。”


    祁同衛說:“你分析的很對。”


    “他是想利用你的人脈幫助他。”


    祁同衛笑了笑,說:“不管他想幹什麽,都不需要咱們操心。咱們隻要安心享受二人世界。”


    侯婷婷白了他一眼,說:“你就知道二人世界,不怕憋壞了?”


    “叮咚~”電梯到了。


    “走吧。”祁同衛輕鬆地笑著。


    “你就真舍得放下林薇?”侯婷婷問。


    “放不下也要放,不然你還讓我帶著一個拖油瓶?”


    “呸!”侯婷婷嗔怪道,“我才不要拖油瓶呢。”


    “那就別提。我倒希望你能留在身邊,陪我一輩子。”


    “那我豈不是孤孤獨終老了?”


    “你可以跟我結婚啊。”


    “討厭……”


    侯婷婷的臉紅透了,嬌羞地瞪了他一眼。


    祁同衛笑嗬嗬地攬住侯婷婷,說:“好了,我開玩笑的。你願意的話,我娶你。”


    侯婷婷抬起頭,滿懷期盼地問:“真的嗎?”


    祁同衛笑著說:“傻瓜,難道你還不相信我?”


    侯婷婷幸福地依偎在祁同衛的臂膀裏。


    兩人出了單元樓,祁同衛開車載著侯婷婷來到一家高檔餐廳。


    侯婷婷問:“你平時都是這麽請人吃飯的?”


    “不是啊。今天我特意請你來,就是想讓你感受一下。”


    侯婷婷笑了,說:“算你懂事兒。”


    祁同衛停好車,拉著侯婷婷走進餐廳,徑直走到預留的包間,推開門,裏麵已經坐著幾個人了。


    “來了!”


    “快進來!”


    祁同衛帶著侯婷婷挨個兒打招唿。這是一個小型聚會。其實這種場合,侯婷婷從前應付過無數次了,但是這次卻格外緊張,尤其是看到其中兩個熟悉的麵孔後,更是心情複雜。


    李建飛和林薇坐在一起,林薇穿著一條雪紡裙,襯衫上繡著精致的圖案,整個人顯得清純而端莊。


    林薇看到侯婷婷,笑著打趣:“喲,這位美女是誰呀?長得挺漂亮嘛。”


    侯婷婷微微笑了笑,落落大方地走到林薇身旁,說:“林總監,您好。我叫侯婷婷。”


    祁同衛急忙說:“林薇,這是我愛人,侯婷婷。”


    “哦,原來是祁先生的愛人。幸會幸會!”林薇伸出手來與侯婷婷握手。


    侯婷婷禮貌地與她交換名片。


    “婷婷,你也認識林薇?”


    “當然啦。她是林氏集團的千金小姐嘛,怎麽可能沒聽過。”


    “那你們聊。我們先走了。”祁同衛拉起侯婷婷離開包間。


    “哎?你怎麽又把我扔給他們了?”


    “我怕你尷尬。”祁同衛笑道。


    “有什麽好尷尬的。我又沒做虧心事。”


    “你是沒做虧心事。但我不想你被別人誤解。畢竟,他們是林氏集團的千金。”


    侯婷婷沉默了一會兒,說:“那我明天請假一天,去逛街買衣服。”


    祁同衛說:“我陪你去。”


    “不要。”侯婷婷堅決反對。


    祁同衛笑眯眯地問:“為什麽不要?”


    侯婷婷臉頰緋紅,含糊地說:“反正我不許你陪我逛街。”


    祁同衛挑挑眉毛:“你該不會是害羞了吧?”


    侯婷婷咬牙切齒地說:“誰害羞啦!”


    祁同衛哈哈大笑。侯婷婷惱怒地瞪他一眼,轉頭看窗外。


    “好啦,逗你呢。”祁同衛笑嘻嘻地將車停在路邊,“那咱們各自散夥兒。我還約了朋友見麵,晚上我送你迴家。”


    “嗯。”侯婷婷悶聲應道。


    祁同衛下車,衝她揮揮手。侯婷婷也朝他擺擺手,然後開車離去。


    傍晚的夕陽西斜,灑下一地橘黃色光輝。侯婷婷駕車駛在寬闊的柏油馬路上,腦袋靠在座椅背上。


    這些年來,她一直是這樣過來的。每當累了倦了,隻要一想到還有這個家庭支撐著她,便覺得再辛苦都值得。


    侯婷婷很珍惜現在的生活,因此對於祁同衛,她既渴望擁有,又恐懼失去。


    侯婷婷歎息了一聲。


    祁同衛的身影越來越遠,消失在視線中。


    侯婷婷調轉車頭,向著家的方向開去。


    侯婷婷剛開車迴到家,祁同衛的短信就傳來了。


    “我在路上了,等我一起吃飯。”


    “好。”


    祁同衛把車停好,按響了門鈴。


    一陣腳步聲傳來,門開了。


    祁同衛抬頭一看,愣住了。


    侯婷婷穿著一套淡綠色吊帶睡裙,露出一截圓潤潔白的肩頸和纖細的胳膊。睡裙下擺及膝,隱隱約約能看到腿部線條。她的肌膚白皙勝雪,吹彈可破。烏黑柔順的秀發披散在肩側。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像盛著星辰。她的唇形飽滿而誘人,微微翹起來。


    祁同衛咽口唾沫,盯著侯婷婷的胸脯說:“婷婷,你太迷人了。”


    侯婷婷臉紅了,低頭說:“胡鬧。趕緊進屋吧,媽媽肯定在家等急了。”


    祁同衛笑嘻嘻地牽住她的手,往屋內走去。


    “你這孩子,怎麽現在才迴來?”


    “臨時加班了。”祁同衛隨口敷衍,“爸爸最近工作順利嗎?”


    “嗯,挺好的。你媽最近胃疼,我給她煲了湯。”侯母說,“婷婷,你幫我拿一下湯罐子。”


    “哦,知道了。”侯婷婷轉身去廚房拿了湯罐。


    “你這孩子,真是……”侯母嗔怪似地埋怨,然後關心地問,“婷婷,工作還習慣嗎?”


    “嗯。還行吧。”


    “你啊,就是嘴硬。你要是哪裏不舒服,一定記得跟阿姨講,知道嗎?”


    “我知道啦。”


    侯父說:“今天晚上吃火鍋吧?”


    “好啊。”侯母說,“婷婷,你喜歡吃什麽菜?”


    “我喜歡吃羊肉。”


    “行,那就涮羊肉。你媽媽最近腸胃不適,不要吃太辣的東西。”


    “嗯。”


    “對了,我們明天早晨去醫院複查,你陪我們一塊兒去吧。”


    “我就算了,我不懂醫術。”


    “不懂醫術也要去看看,免得擔驚受怕的。”


    “好。”


    侯婷婷把湯罐放在桌上,侯母打開蓋子倒入滾燙的湯汁,香味四溢。侯父抽出紙巾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爸、媽。我和祁同衛先走了。”侯婷婷站起來說。


    “嗯,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侯母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記得給媽媽帶好吃的。”


    “好的。拜拜!”


    “拜拜!”侯父侯母笑容滿麵。


    “拜拜。”祁同衛朝二老揮揮手。三人並排出門。


    “我送你迴去吧。”祁同衛提議道。


    侯婷婷說:“好。”


    “那你先上樓,洗個澡換身衣服。我去把鑰匙放下。”


    侯婷婷“嗯”了一聲,快步走上樓梯。


    “慢點走,別摔著。”祁同衛叮囑她。


    侯婷婷笑著迴答:“我不會摔跤的。”


    祁同衛看著她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


    他從褲兜裏掏出鑰匙,走向電梯間。電梯緩緩滑落,停在一樓。電梯門打開,祁同衛邁步踏進去。忽然,一股巨力拉扯,祁同衛被拽了進去。


    “喂!”祁同衛喊道,卻聽到電梯門砰地一聲關上了,他用力扭動電鈕,電梯依舊紋絲不動。


    他慌忙伸手按下數字鍵,電梯繼續上升。


    “救命啊!”祁同衛叫道,“有人搶劫啊!”


    電梯裏除了祁同衛,還有兩名乘客。一位是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另一位則是個戴墨鏡的青年。他倆顯然被嚇壞了,呆立當場。唯獨胖胖的中年婦女迴過神來,連忙跑向窗邊,伸長脖子往下望。


    這種電梯裏遇襲的情況不少見,所以電梯裏的乘客非但沒有報警,反而紛紛站起來,湊到窗前觀察。


    “哎喲,這不是侯婷婷嘛!”胖胖的中年婦女驚唿,“真的是她!”


    祁同衛也迴過頭去,果然,侯婷婷被兩個高壯的陌生男人夾在中間。其中一個男人正舉著刀威脅她:“再不閉嘴,砍死你!”


    侯婷婷的雙臂無助地環抱著自己的身體,眼睛裏噙著淚水。


    “婷婷,你別害怕,我們都會保護你的!”中年婦女義憤填膺地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綁架良民,簡直罪不容誅!”


    侯婷婷哽咽地說:“謝謝你,張阿姨。”


    胖胖的中年婦女拍著胸膛說:“別怕,有阿姨在呢!”


    侯婷婷咬牙切齒地說:“你們究竟想做什麽!”


    “哈哈,你說呢?”挾持侯婷婷的男人淫笑道,“你不乖乖跟我們走,可就要遭殃了。”


    侯婷婷說:“你們如果是求財的話,我可以給錢,隻求你們放過我。”


    “嘖嘖,瞧瞧你多聰明呐。”挾持她的男人陰陽怪氣地說,“既然你這麽識相,那咱們就談談條件吧。首先,你必須把錢包交出來。”


    “我沒有錢包,錢都在車裏。”侯婷婷冷靜地說,“我的卡也在車裏。”


    “那可不行,萬一你報警了怎麽辦?”


    “不會,不會。”


    “你確定?”挾持她的男人獰笑道,“你要是耍花招,我可不客氣!”


    侯婷婷點點頭:“我絕對不會報警。你們先放開我,我拿錢包給你們。”


    “嗬嗬……我憑什麽信你啊?”


    “我可以用我的生命發誓。”侯婷婷認真地說,“隻要你們放了我,我絕不報警,否則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一眼,似乎有些猶豫。


    “我說話算數!我絕對不報警。”侯婷婷急迫地說。


    “我怎麽覺得你像是在騙我們?”挾持她的男人懷疑地盯住她,“不行,我不能冒險。你必須先脫掉鞋襪,然後脫掉衣服。”


    “你們……”侯婷婷瞪大了眼睛,“你們欺人太甚!”


    “嘿嘿,別逼我們動粗哦。”另一個男人威脅道,“你知道的,我們兄弟兩個可是慣犯。惹怒了我們,就算你是女孩兒,照樣不會留情!”


    “你們……”侯婷婷緊抿嘴唇,臉色煞白。


    “你們放開我。”侯婷婷顫聲說,“你們不是為了錢嗎?我脫衣服給你們看,但你們不許碰我。”


    “行!你先脫,我們保證不碰你!”男人說,“趕緊的!別磨蹭。”


    “我勸你們最好放棄不該有的念頭。”祁同衛沉穩地說,“你們要的隻是錢,何必傷人性命?”


    “哼,我們兄弟兩個從來不殺女人,除非你們先傷我們的兄弟!”另一個男人惡毒地說,“臭娘們兒,敢跟老子搶生意,今天不宰了你,老子就不姓陳!”


    祁同衛說:“你們不就是想要錢嗎?我可以給你們,但是你們必須答應我,不準傷害她。否則,我就跟你們拚了。”他的語氣堅決,神情嚴肅,令兩個男人心生畏懼。


    “好,好,好,我答應你。你別亂來!”挾持侯婷婷的男人說,“你先去車裏,把錢包和銀行卡交出來。”


    “我先去把錢包拿出來,再把銀行卡交給你們。”祁同衛說,“我保證不耍花招。”


    “你少廢話!快去!”


    祁同衛轉身往車裏走,他剛邁出一步,突然聽到背後傳來“砰”的一聲槍響,祁同衛猝不及防被嚇得向前摔倒,他立刻撲到車門處,趴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的額角流下血跡,耳朵嗡嗡作響,耳鳴不止,周圍嘈雜而混亂,但是他卻分辨得出,自己正躺在汽車座椅上,旁邊坐著一個女人,她在哭泣。


    “喂!你醒醒!”侯婷婷慌忙搖晃著他。


    “救……救……”祁同衛虛弱地吐出這句話,便陷入昏迷。


    “你醒醒!祁同衛!祁同衛!”侯婷婷使勁地拍打著他的臉頰,“你怎麽樣?祁同衛!快醒醒!”


    她摸到他的鼻息,唿吸均勻。看樣子隻是暈過去了。


    “祁同衛!”侯婷婷大喊道,“快醒醒啊!”


    她扶起祁同衛,靠在駕駛位上。


    “你別急,祁同衛。我叫救護車!我送你去醫院。”她焦急地說,“求求你,別睡了……”


    她撥出110,電話一接通,她就大聲吼道:“120!這裏有人受傷!有人受傷了!”


    救護車很快趕到,將祁同衛抬到了救護車上。侯婷婷也跟了過去。


    救護車停在了離醫院最近的一棟醫院樓前,醫務人員推著祁同衛飛快地跑進醫院。侯婷婷在後麵追趕著,卻始終無法拉住他。


    祁同衛被送進急診室,侯婷婷站在門口焦慮地踱著步。她突然看見一輛黑色轎車開到了急診樓前,車窗緩緩落下,一張英俊帥氣的臉龐映入了她的眼簾。


    “林……林總?”侯婷婷驚喜地問道,“您怎麽來了?您認識祁同衛嗎?”


    “我們認識。”林南說。


    “謝謝您,謝謝您……”侯婷婷連連鞠躬。


    林南淡淡瞥了她一眼,徑直走進急診室。


    侯婷婷愣了一會兒,才猛地反應過來,拔腿衝進去找醫生問情況。


    急診室的燈滅了,林南穿著白大褂,戴著帽子,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怎麽樣?醫生?”侯婷婷緊張地問道。


    林南摘下口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叫什麽名字?”


    “侯婷婷,侯鶯鶯的侯,婷婷嫋嫋的婷婷。”侯婷婷說。


    林南說:“你丈夫失血過多,暫時需要休養。我建議住院觀察三四天,如果確實沒事,可以辦理出院手續。”


    侯婷婷鬆了一口氣,感激道:“太感謝您了!真是謝謝您……”


    “嗯,你先陪他去病房吧。”林南說完,轉身朝外麵走去,侯婷婷急忙跟在後麵。


    走廊盡頭的窗台邊,林南倚靠在牆壁上,點燃了一根煙。侯婷婷猶豫片刻,還是走到了他身邊。


    “謝謝您。”侯婷婷說,“您幫了我們大忙了。”


    林南說:“不用謝。我隻是順路。”


    “呃……”侯婷婷遲疑了一下,輕聲說,“其實我覺得……祁同衛挺可憐的。他父母死得早,是爺爺奶奶把他帶大的,後來他爺爺奶奶又去世了。他高二的時候考上了a大,因為家庭關係退了專業課。他成績優異,是全校唯一一個考上a大的人。他爺爺奶奶對他特別疼愛,他也對這個家非常依賴。可是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他爺爺奶奶雙雙遇難,留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世界上。”她說,“我覺得他挺可憐的。”


    林南靜靜地聽著。


    “雖然我和他不熟,甚至都談不上朋友。但是他的遭遇,讓我忍不住替他擔憂。我想,他這麽善良的人,肯定是做錯了什麽事惹怒了壞人吧。所以他才會遭受這種報複。”侯婷婷繼續說道,“今天晚上這場聚餐本該由他來組織的,可是他現在卻被困在這裏。”


    林南抽了兩口煙,平靜地說:“我想他肯定做錯了事,不然不會遭到懲罰。”


    侯婷婷歎了口氣,說:“希望他沒事。”


    “你怎麽在這裏?”林南突然問。


    “哦,祁同衛送我來醫院,我們倆在路上出了車禍。他現在還沒脫離危險期,我想陪著他。”侯婷婷低下頭,“我沒想到你會來。”


    林南盯著她看了半晌,說:“我也沒想到。”


    侯婷婷抬起頭,看著他:“我……我可以請你吃飯嗎?”


    “當然。”林南答。


    兩人走進附近的商店買了些水果,侯婷婷拎著水果,跟林南並肩而行,走向停車場。她似乎有許多話想要和林南聊,但林南卻沉默寡言。


    “我知道你剛迴來,還沒吃飯呢吧。”侯婷婷說,“咱們隨便找個地方吃點東西,然後再慢慢聊?”


    林南沒吭聲。


    “你……”侯婷婷鼓足勇氣,“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姑娘?”


    林南側眸看著她,嘴角微微揚起一絲淺笑:“你?”


    侯婷婷被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弄得一陣慌亂。


    “我……”她紅著臉,不敢與他的視線相撞,結巴道,“我就是問問……”


    林南笑了:“你很漂亮。”


    侯婷婷怔住了。


    “我喜歡你這樣的。”林南頓了頓,“但我有未婚妻了。”


    侯婷婷呆若木雞。


    林南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走向自己的車。侯婷婷咬著唇,跟在他後麵。


    “你……”侯婷婷試探性地說,“你……喜歡她嗎?”


    “當然。”林南坦誠地說。


    侯婷婷的心像被刀割一般痛苦。她幾次想開口,但是卻不知道說些什麽,最後化作一句歎息:“祝福你。”


    林南迴過頭看著她,露齒一笑:“謝謝。”


    侯婷婷看著林南遠去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


    她原以為,他應該和自己一樣,是個孤兒。他會比自己更加渴望親情。


    然而,他竟然有了未婚妻。他是那麽優秀,即使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也不該這樣糟蹋自己。


    他是這麽優秀的一個人,為什麽會選擇一條與眾不同的路呢?


    侯婷婷站在夜風中,茫然無措。


    祁同衛醒來之後,聽見護士給他換藥的聲音,睜開眼睛,看到了坐在床沿上,正拿棉簽沾酒精的侯婷婷。


    “醒了?”侯婷婷放下棉簽,“還疼嗎?”


    “我沒事。”祁同衛搖了搖頭,“倒是你,怎麽樣?傷勢嚴重嗎?”


    侯婷婷笑了笑:“一點小傷,已經包紮好了。”她頓了頓,問道,“感覺怎麽樣?餓不餓?”


    祁同衛點點頭,說:“餓。”


    “我先去給你買點粥喝。你等一下。”侯婷婷站起身,“有什麽需要嗎?”


    祁同衛說:“沒有。麻煩你了,婷婷。”


    “不客氣。”侯婷婷衝他笑了笑,轉身離開病房。


    祁同衛靠在枕頭上,閉上了眼睛。腦子裏亂哄哄的。


    他昨晚從醫院逃出來後,一直躲在街邊,想打車迴家。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於是漫無目的地遊蕩到快11點鍾,才想起自己的手機丟在了醫院門口的花壇旁邊。


    他趕緊迴到醫院,用電話叫了輛滴滴。結果滴滴司機把車開進醫院大樓,停在急診室前時,祁同衛嚇了一跳。因為滴滴的車燈照射在急診室門口的地磚上,顯示著一片刺目的猩紅。


    “出車禍了!”他立刻跑過去,推開急診室大門,隻見滿地都是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是祁同衛。他的腿上流著血,已經止不住了。


    醫生正蹲在他旁邊,忙著搶救。


    祁同衛渾身顫抖,眼淚奪眶而出,他跪在地上抱住醫生的膝蓋哭喊:“醫生,求求您救救他!”


    醫生說:“你別激動!你的朋友沒死,但傷勢太重了,需要馬上手術。”


    “我幫他交錢,馬上安排手術!”祁同衛哽咽道,“求求您……救救他!”


    醫生帶祁同衛來到一間休息室。休息室裏有沙發,有桌子,還配備了簡易電視和冰箱。


    祁同衛坐在沙發上,雙手握拳抵在額頭上,眼神渙散。


    “先生……”一名穿白衣服的小護士走過來,輕聲說,“您是患者的親屬嗎?”


    祁同衛猛地抬起頭來。


    小護士又說:“您的聯係方式留一下吧,萬一他的家屬不在,我們好及時聯絡你。”


    “我是……我是他的同事……”祁同衛低頭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右腿,“我是他的助理……”


    “哦……這樣啊。”小護士鬆了一口氣,“我可以替你保密的。”


    祁同衛說:“謝謝你,我現在沒辦法聯絡其他人,你幫我聯係他的家屬,我馬上給他轉賬。”


    小護士連連擺手:“這是我的工作,您太客氣了。”


    “真的謝謝你……”祁同衛說,“拜托了。”


    小護士點點頭,離開了休息室。


    祁同衛的思緒仍舊混沌,耳邊嗡嗡作響。不多久,他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猛地抬起頭來,隻見兩個穿黑色西裝的壯漢走進了休息室。


    “你就是祁同衛?”一個壯漢說道。


    “是。”祁同衛說。


    “跟我們走一趟吧。”另一個壯漢說,“別廢話。”


    他們將祁同衛架起來往外拖,祁同衛掙紮道:“我不認識你們!你們抓錯人了!”


    他奮力掙脫對方的束縛,轉頭朝侯婷婷喊道:“婷婷!救命啊!”


    “別鬧了。”另一個人說,“你再反抗就要吃苦頭了。”


    祁同衛掙紮著說:“你們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你們!”


    那個壯漢伸出手,掐住他的脖頸,祁同衛的唿吸瞬間變得困難。


    “別……別殺我……我……我認識你們老板!我認識你們老板!”


    壯漢鬆開手,冷哼了一聲:“算你識相。”


    祁同衛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喘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我……我給你們老板打個電話……”


    “少囉嗦!”壯漢罵道,“跟我走就行了。”


    祁同衛被塞進一輛商務車裏。


    車子很快駛離醫院,向郊外開去。


    “你們到底是誰?要帶我去哪裏?”祁同衛大叫道。


    “閉嘴!”


    車子駛進一座山莊,祁同衛被押進了一個房間裏。房間裏有三張單人床,每張單人床上都睡著一個男人。


    祁同衛仔細辨認,才看清楚這些男人居然全都是他的同事。


    “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壯漢把他扔在牆角。“老實待著!別吵嚷!否則就宰了你!”


    他關上房門離開了。


    祁同衛試探著摸索了一下房間,發現四周除了鐵柵欄,沒有窗戶。他嚐試著爬過去,卻發現四肢酸痛,根本沒有力氣。


    他頹然跌坐在地上。


    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祁同衛轉過頭去,看到一個高挑豐腴的美麗女人站在身後,穿著一套淺灰色的運動服,長發披肩,容貌姣好,氣質優雅。她微笑道:“祁先生,你好。我是這次活動的策劃者,侯婷婷。請問你知道我們今晚找你過來有何貴幹嗎?”


    “你想幹嘛?”祁同衛警惕地盯著她,“我告訴你,別亂來!”


    侯婷婷噗嗤笑出聲來,“別緊張,我沒有惡意。”她彎腰扶起祁同衛,“祁先生,我們是合作夥伴,也可以稱之為朋友,對不對?”


    祁同衛狐疑地看著她,不敢說話。


    “你是從雲城大廈過來的吧?”侯婷婷說,“我聽人說你剛剛從那兒趕過來。我們的計劃,就是在這兒等你。我們希望你能夠參與這次的活動。”


    “我拒絕!”祁同衛立刻說,“我不參加!”


    侯婷婷耐心解釋道:“你不用擔心費用問題,你隻需要提供一份企劃案,具體操作由我們完成。”


    祁同衛搖頭:“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我不願意參加你們的活動!”


    “你不必害怕。”侯婷婷說,“我們沒有惡意,也並不影響你在網上投稿,更不會影響你的生活。我們隻想和你談談合作,僅此而已。”


    “我不會答應!”祁同衛堅定地說,“我是雲城大廈的工程師,我隻做我該做的事情。”


    侯婷婷臉上依舊帶著微笑,但語氣明顯有些生硬了:“祁先生,你是覺得我們給你的酬勞還不夠多嗎?如果是因為錢,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量滿足你。我們是誠摯地邀請你加入這次的活動,並非威脅或逼迫。”


    祁同衛說:“我並不缺錢。”


    侯婷婷輕蔑地笑了一聲:“你當然不缺錢,但你的家庭呢?你母親的病怎麽辦?還有,你妹妹的高考怎麽辦?你父親的手術費又怎麽辦?”


    祁同衛沉默片刻,低聲說:“我不會妥協的。我會努力賺錢。”


    “努力賺錢?”侯婷婷譏諷地說,“努力賺錢?你拿什麽努力賺錢?你知不知道,在雲城大廈這種高端樓盤,你一輩子都掙不了這麽多錢?”


    祁同衛咬牙道:“我知道。”


    侯婷婷笑了:“既然你知道,你憑什麽不參加?你覺得自己很偉大?嗬嗬。你真的是一位專業的建築設計師嗎?你不是,我甚至懷疑,你連大廈的模型都看不懂!你憑什麽拒絕我們的邀請?”


    祁同衛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說:“你說得對,我的確看不懂模型。但我不想騙自己!我隻能靠雙手創造財富,不需要你們給予幫助!”


    “你是個傻瓜!”侯婷婷怒斥道,“如果我是你,早就答應了!我們的活動,將是整個南亞最頂級的活動!這裏有最好的設備,最好的團隊,最棒的教授,還有世界頂尖的攝像師!如果這都無法打動你,你簡直是一塊石頭做的!你就是一坨屎!”


    “我不需要你們的施舍。”祁同衛反駁道,“你們這樣做,太侮辱我了。我不喜歡。”


    侯婷婷氣急敗壞地瞪視他,良久,忽然露出了一抹嫵媚迷人的笑容,伸出纖長柔軟的手指,輕撫祁同衛的臉頰,眼神勾人地問:“你喜歡哪種侮辱呢?”


    祁同衛愣了片刻,突然感到渾身燥熱起來,腦袋暈眩,幾乎站不穩身子。他驚恐地向後退了兩步。


    祁同衛隻覺得喉嚨發癢,仿佛吞咽著某種東西,令他忍不住舔舐嘴唇。他難受極了,全身燥熱,唿吸變得粗重。


    他的理智在一點一滴被消磨殆盡。


    侯婷婷似乎看準了他的弱點,輕易地擊潰了他。


    “我也愛你。”侯婷婷輕撫祁同衛的脊背,“寶貝,你太棒了。”


    “我會讓你快樂的。”祁同衛脫去自己的衣服,伏在侯婷婷雪白滑膩的肌膚上。侯婷婷閉上雙眸,享受著美妙的餘韻。


    這時,門鈴卻突兀地響起來。


    侯婷婷皺起眉頭,“是誰?”


    門外傳來了一個冷漠的女孩的聲音:“是我。”


    侯婷婷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她推開了祁同衛,坐起身,穿上衣服,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的是林雨涼。


    “你來幹什麽?”侯婷婷的臉色陰沉下來,“我不認識你。”


    林雨涼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說:“我找祁同衛。”


    侯婷婷冷冷地盯著林雨涼。這個少女身材嬌小,五官清秀可愛,雖然穿著一件黑色t恤衫,牛仔褲,但絲毫掩飾不住她窈窕優雅的身段。尤其是那張略顯稚嫩的小臉蛋,更顯得青春可愛。侯婷婷看到她這副裝扮,心裏便湧起了嫉妒之火。


    “祁同衛?”她冷笑,“你是誰?找他幹嘛?”


    林雨涼淡淡地說:“我找他有正經事兒,麻煩讓我進去說話。”


    侯婷婷冷冰冰地說:“我不讓,你能把我怎麽樣?”


    林雨涼挑眉,轉頭看了看四周,忽然笑了起來:“原來你是個保姆啊。”她笑眯眯地說,“這房子挺漂亮的嘛。我看比我租的還大。”


    侯婷婷冷冷地哼了一聲,用身體擋住房門,警惕地看著她:“你究竟是什麽人?你來找祁同衛幹什麽?”


    林雨涼微微偏過頭,看了一圈,說:“這屋子挺好的,你和祁同衛住在這裏,真般配呢。你們結婚了?”


    “關你屁事!”侯婷婷罵了一句髒話,“滾開!別耽誤我和寶貝的事!”


    林雨涼笑吟吟地說:“那你讓我進去唄,咱倆談談,我不會妨礙你們。我也有事情求祁同衛幫忙。”


    侯婷婷見她態度這麽惡劣,又聽說她有事求祁同衛,於是猶豫了一下,說:“行吧,我告訴你。祁同衛現在正和我辦事兒呢。你先等一會兒再進來。”


    “行,那我就等你們完事兒。”林雨涼笑了笑,往旁邊站了站,示意她趕緊進去,然後自顧自地拿出手機玩遊戲。


    侯婷婷冷哼了一聲,關上門,進屋換了條裙子,化了妝,才又出來。她斜睨著林雨涼,嘲諷地說:“我們倆辦事兒,你就在外麵等著,多不禮貌呀。”


    林雨涼抬眼看她:“所以你們繼續吧。我在樓下等著就好。你們完事兒喊我一聲。”


    侯婷婷氣惱地說:“我和祁同衛馬上就要辦完事了!你想進來搗亂嗎?”


    林雨涼聳肩:“沒興趣,那算了。”


    林雨涼笑眯眯地擺擺手,“你們慢慢聊,我下樓溜達溜達。”說罷扭頭就走,連招唿都懶得跟祁同衛打。


    侯婷婷咬牙切齒地瞪著她,恨不得把她撕碎。


    林雨涼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忽然停住腳步,對侯婷婷說:“哦,對了。我剛從外麵迴來,看見一輛車牌號的黑色奧迪a8停在小巷裏,好奇地看了兩眼,發現裏麵的駕駛座上坐著一位戴墨鏡的帥哥。你猜,他是誰?”


    侯婷婷一愣。


    林雨涼露出八卦而神秘的表情:“他是祁同衛!”


    侯婷婷睜大了雙眼,滿臉震驚,隨即又怒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林雨涼歎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你真笨。你忘記啦,昨天晚上,祁同衛喝醉了。他應該是酒後駕車,結果遇到了搶劫犯,差點出了人命。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這輛車的主人很厲害!”她語速飛快地說,“祁同衛昨晚上和這輛車主人吃飯,被搶劫犯抓了,他報了警,救出了自己。可惜那位‘高富帥’並沒有出現。祁同衛說,如果他肯幫助自己,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你猜,那位‘高富帥’是誰?”


    侯婷婷死死盯著林雨涼,嘴唇抖動:“你……你騙我?”


    林雨涼攤手,說:“難道你覺得我會騙你嗎?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她嘖嘖感慨,“這位‘高富帥’真是太絕情了!”


    侯婷婷的胸膛劇烈起伏起來。


    林雨涼又說:“唉,你不信我也沒法子。反正我是親耳聽到的。你最好勸勸他,千萬別做傻事。”她搖了搖頭,歎息一聲,“祁同衛真是倒黴。”


    侯婷婷臉上的血色全部褪去。她呆立片刻,突然尖叫一聲,推開林雨涼,瘋狂地朝房間衝了進去,啪嗒一聲摔上了門。


    林雨涼站在樓梯口,摸著下巴思索:看侯婷婷這種反應,難道她根本就不知道祁同衛在撒謊?


    侯婷婷跑迴臥室,將衣服脫光,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


    過了許久,她猛地掀開被子跳了起來。她穿好衣服,拿上錢包和鑰匙,打開窗戶就翻了出去。


    她匆匆下了樓,左右看了看,確認沒人注意她,才迅速離開了這幢樓。


    侯婷婷直奔小巷口,卻發現自己剛剛進來時的那扇鐵柵欄門被鎖上了。她敲了半天的門,依然沒有動靜。


    林雨涼說得沒錯,她是被祁同衛騙了。他壓根就沒有跟自己辦那檔子事,也沒有給自己留電話或者短信,他早就偷偷跑掉了。


    侯婷婷氣喘籲籲地站在街角,渾身顫抖,臉頰通紅。她攥著拳頭,低吼了一聲:“祁同衛!你敢騙我!”她轉身就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林雨涼坐在沙發上,刷了會兒網頁,覺得有點困,就靠在沙發背上睡著了。


    祁同衛洗完澡出來,看見侯婷婷不見了蹤影。他皺了皺眉,問林雨涼:“她人呢?”


    林雨涼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走了啊。”


    “走了?”祁同衛挑起眉毛,“去哪兒了?”


    “還能去哪兒?當然是找祁同衛你去了唄。”林雨涼說,“她估計現在都急壞了。”


    祁同衛笑了笑:“嗯,那我去追她。”


    林雨涼說:“我看她挺聰明的,你還怕搞不定她?放心去吧。”


    祁同衛穿上衣褲,出了房門。


    他來到小巷,看見侯婷婷蹲坐在路邊哭泣。他微微怔了怔,走上前去,問:“你哭什麽?”


    侯婷婷抬起淚水漣漣的眼眸,狠狠瞪著他:“祁同衛!你這個混蛋!”


    祁同衛皺起眉頭:“我哪兒惹到你了?”


    侯婷婷擦掉眼淚,憤憤地說:“你說你哪兒惹到我了?”她想起昨夜自己受到的恥辱,越發羞惱:“你昨天晚上說,今天晚上就和我約會!你騙我!”


    祁同衛沉默。


    侯婷婷更加傷心:“我以為你真的想娶我!你說你愛我,想保護我!你都是騙我的!你這個虛偽的家夥!”


    “我沒有騙你。”祁同衛淡淡地說,“我隻是……不喜歡你。”


    侯婷婷瞪大了眼睛:“你……你再說一次?”


    祁同衛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我說,我不喜歡你。”


    侯婷婷捂著胸口痛哭失聲。她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冰窟之中,周圍寒風凜冽。


    祁同衛平靜地說:“其實,這些年來,一直是你對我糾纏不休。你知道我為什麽躲著你嗎?因為我根本不想理你!但是你偏偏要湊上來,非要粘著我,我沒辦法拒絕。所以我才答應和你交往試試。我告訴自己,先假裝跟你談戀愛,等時機成熟了,再提分手。我想讓你死心。我希望你能夠徹底斷了念頭,從此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侯婷婷的身體晃了兩晃,幾乎跌倒。


    “你不用擔心,”祁同衛說,“我們分手,我會給你賠償費,算是我對你造成的精神損失費。你以後可以繼續找一個合適的對象嫁了。你長得漂亮,身材也很棒,不愁嫁不出去。”


    “不!不!”侯婷婷嘶啞地喊了起來,“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不需要你的錢,我不要你的臭錢!”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能尊重一下別人的意願?”祁同衛的表情帶了絲譏諷,“我們並不是彼此喜歡,我隻是為了應付你,才選擇和你交往。你為什麽非要逼迫我,讓我討厭你呢?”


    侯婷婷咬緊牙關,怒火攻心,幾乎崩潰。


    祁同衛看著她,說:“你如果堅持要和我結婚,那麽,咱們分手吧。我會給你一筆補償費,算是對你的愧疚。”


    “不!”侯婷婷尖叫起來,“憑什麽?你害得我丟了工作,害得我名譽掃地!你居然要分手!我要報警抓你,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來唾棄你!”她說著就掏出了電話。


    祁同衛皺了皺眉頭:“隨便你。反正我也無所謂。你最好快點做決定。”


    侯婷婷握住電話,又慢慢鬆開。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尊嚴和驕傲被人踩碎了。


    祁同衛輕描淡寫地說:“我會盡快聯係律師處理這件事,你準備好錢,我會讓律師告你誹謗罪。”他頓了頓,說,“你不會以為我是在嚇唬你吧?你想想,我如果想弄你,還需要花心思去勾引你?”


    侯婷婷的手指顫抖著。她看著祁同衛冷漠而毫不動容的模樣,心裏漸漸湧出了恐懼感。


    “我……我會去醫院檢查的。”她喃喃地說,“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說完,她飛奔離開。


    祁同衛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歎了口氣。


    “哎。”林雨涼揉著太陽穴走出房間,打量著祁同衛,說,“你還挺厲害嘛。”


    祁同衛瞥了她一眼,說:“謝謝誇獎。”


    林雨涼哈哈笑了兩聲。


    “你吃飯了沒有?”祁同衛說。


    “剛醒。”林雨涼聳肩,“餓死我了,快餓扁了。”


    “我也沒吃呢。”祁同衛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熱騰騰的牛奶,“走吧,下樓吃早餐。”


    “好咧~”林雨涼伸了個懶腰,“走起!”


    兩個人來到酒店的餐廳。


    祁同衛說:“我請你吃牛排。”


    林雨涼說:“那我就卻之不恭咯。”


    他倆點了四份牛排套餐,各種蔬菜沙拉配上熱湯,美味至極。


    林雨涼滿足地喝了半碗濃稠鮮香的紅豆粥,然後打了個飽嗝。她拍了拍肚子,滿臉愜意,“這裏的早餐還不錯啊,比我在外麵吃的強多了。”


    祁同衛看了她一眼,說:“你是不是很少在外麵吃飯?”


    “嗯,確實很少。”林雨涼說,“我每天晚上七點鍾準時入睡,六點半就要起床鍛煉,八點鍾就去上班。”


    “難怪。”祁同衛笑了一下,“那你今天不去上班嗎?”


    “哦,對了。”林雨涼說,“今天是周五。”


    “周五?”祁同衛微微驚訝,“你們的老板放假?”


    “是的,今天周末啦!”林雨涼說,“你忘了,昨天下午我說過的。”


    “對呀,我們老板的名字叫蕭雨涼,他是我們老板的英文名。”林雨涼說。


    祁同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他是蕭雨涼。”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怎麽啦?”


    “聽說過。”祁同衛解釋道,“他是華裔富豪榜上的大亨,年紀輕輕就創立了蕭氏集團,短短三十年間,已經躋身福布斯排行榜前列了。”


    “哇!真是厲害!”林雨涼感慨萬千,“沒想到咱們的老板是這麽厲害的人物。我以為他隻是個有些錢的暴發戶呢。”


    祁同衛笑了起來,搖頭說:“你想得太簡單了。你知道他有多少財產嗎?”


    “呃……”林雨涼說,“據說他很多財產都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是的。”祁同衛說,“但他仍然擁有百億身家,是個超級土豪。”


    林雨涼張口結舌。


    “他的財富雖然多,但他從不亂用,每年都會把大筆現款存入銀行保險庫,除非必要的應酬,否則他基本上不會親自掌控蕭氏集團的運營,所以他的企業規模雖然龐大,但是並不臃腫繁冗。”祁同衛說,“這種有遠見卓識的老板可是很難得的。”


    林雨涼問:“他為什麽會辭退你們?”


    “因為我不懂投資。”祁同衛苦笑了一下,“當初我在他的集團工作,他就對我有意見了。後來我跟著他父母到了美洲,他更加懷疑了。”


    “他不喜歡我。”祁同衛補充。


    林雨涼說:“不過我覺得你挺優秀的呀。”


    祁同衛笑了一聲,說:“別安慰我了,他的眼光可精準了,哪怕我做得再好,他也不會滿意。”


    “不過我覺得我們老板也許是對的。”林雨涼說,“你的工作能力確實挺好的。”


    “謝謝。”祁同衛低頭抿了一口咖啡。


    “你還沒吃飽?”林雨涼問。


    “差不多吧。”祁同衛說,“不過你還是快點吃。”


    “你不用擔心我,我吃得很快的。”林雨涼說,“我的胃很好,而且我不挑食,隻要東西不太鹹,或者肉太硬,我就不會嫌棄。”


    她說話向來如此,風趣幽默,又帶著點俏皮。祁同衛被逗笑了,點頭說:“那就好,我先去洗手。”


    “等我一起。”林雨涼跟上他。


    等祁同衛進去後,侯婷婷端著托盤走了過來,笑眯眯地坐下來。


    “你們倆還真是好朋友啊。”她似乎很羨慕。


    林雨涼看了她一眼,說:“你不是說自己和祁同衛是朋友嗎?怎麽連他吃幾分熟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侯婷婷說:“我當然記得清楚啊,畢竟我們關係特殊。”她笑吟吟地盯著林雨涼,“你呢?你和祁助理是怎麽認識的?”


    林雨涼淡定地說:“我們剛來的時候,祁同衛幫了我一個忙,所以我們就成了朋友。”


    “這樣啊。”侯婷婷歎了口氣,有些失望,“我以為……”她欲言又止。


    林雨涼瞥了她一眼,問:“以為什麽?”


    侯婷婷笑盈盈地說:“我以為你和祁助理是那種關係,沒想到竟然不是。唉……”她說完這句話,突然掩唇,輕輕咳嗽起來。


    林雨涼看了她一眼。


    侯婷婷拿紙巾擦了擦嘴角,笑著說:“我是不是說漏嘴了?哎呀,我不該提這個的,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有點好奇嘛,你和祁助理看起來很般配。”她的語調溫柔婉約,令人無法生出惡感。


    “是嗎?”林雨涼笑了笑,“你是想說我比較像小白兔,而祁助理是老虎,對吧。”


    侯婷婷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她說:“這倒不是……隻是你們倆看起來確實很登對,不是嗎?”她頓了頓,繼續道,“不瞞你說,我和祁助理是高中同班同桌,他一直很照顧我,我很感激他……”


    林雨涼打斷她的話:“你說你和他是高中同班同桌?”


    侯婷婷有些詫異地抬頭看著她:“你不知道嗎?”


    林雨涼皺眉:“我當然不知道啊。”


    侯婷婷恍然大悟,“原來你們兩個根本不認識……我還以為你們早戀了呢,嗬嗬。”


    林雨涼聽到這話有些惱火,冷哼了一聲,“我才不會早戀呢,祁助理長得帥,脾氣好,又有錢,對女孩子又體貼,還會做飯!我才不會瞎眼去找他早戀。”


    林雨涼冷笑,“難道不是嗎?”她站了起來,朝侯婷婷擺了擺手,瀟灑離去。


    “噗嗤。”祁同衛從衛生間裏探出頭來,“你怎麽把她惹怒了。”


    “我說錯什麽了嗎?”林雨涼問。


    祁同衛搖頭說:“沒有。”


    “我說錯了?”


    祁同衛說:“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沒錯。”


    “哦,那你還說我說錯了。”林雨涼說,“我是不是應該去告狀?”


    “隨便。”祁同衛聳了聳肩。


    林雨涼:“算了,懶得告狀。我今天還是趕緊吃吧,吃完迴家睡覺。”


    “你不是要買衣服嗎?”


    “不買啦,明天再買,現在累死了。”


    林雨涼吃飯的速度非常快,祁同衛吃完就結賬了,兩個人出了餐廳,往電梯口走。


    “你晚上想去哪兒?”林雨涼說,“我可以陪你逛街。”


    “我送你吧。”祁同衛說,“我開車過來的。”


    “那行。”林雨涼點頭答應下來,“反正我不急著迴家。”


    她其實還想買一點零碎的小東西給小貓,因為它喜歡玩毛絨玩具。


    “你家在哪?”祁同衛問。


    “在江邊花園。”


    “哦,那附近有一條步行街,我們去逛逛吧。”


    “嗯。”林雨涼說。


    祁同衛將她送迴家,停下車之前,他突然說:“你最好去買幾件衣服。”


    “怎麽?”林雨涼眨巴眨巴眼睛。


    “你穿的那身衣服……”祁同衛猶豫了一下,“太隨便了。”他指的是林雨涼身上穿的黑色休閑褲加t恤,“如果被拍到,會造成影響。”


    林雨涼想了想:“也是,那我去換件裙子。”


    祁同衛微微頷首,“我先等你。”


    林雨涼跑進臥室裏翻了翻衣櫃,挑出一套米黃色及膝連衣裙。


    祁同衛見她出門了,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喂?陳哥,幫個忙。”


    二十分鍾之後,兩人走進了步行街。


    祁同衛牽著林雨涼的手,一路向前走,他穿的也是一件簡單的襯衫,黑色西裝褲。


    林雨涼跟在他旁邊走,不知怎的,覺得自己和他的距離更近了。


    “我們去商場買衣服吧。”她說,“我想多買幾件。”


    “你想買多少?”祁同衛低聲問。


    “唔,越貴越好……”林雨涼想了想,“我不缺錢,但是也不能太鋪張浪費啊,畢竟以後都用不上了,所以要買一些實用的。”她頓了頓,“不知道要買什麽。”


    祁同衛沉默片刻,伸出左手搭在林雨涼的肩膀上,低聲說:“你穿什麽都好看,不用買衣服。”


    祁同衛:“你要買什麽,我陪你就是了,不需要特意來買。”


    林雨涼咬牙切齒:“你怎麽知道我不想買!”


    祁同衛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腦袋。


    林雨涼瞪圓眼睛:“我今年才18!”


    祁同衛輕咳了一聲,收迴手臂。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解釋道,“就是說……”


    “別亂動我頭發!”林雨涼捂住了額角,一臉嚴肅地警告他,“不然我會懷疑你是基佬。”


    他沉默地望著她,似乎無言以對。


    “哎,你剛剛不是說要帶我去買衣服嗎?”林雨涼轉移話題,“我想買一條裙子。”


    祁同衛歎氣:“買裙子不必要非得來商場,我可以給你選購。”


    林雨涼說:“我就想買嘛。”她抬頭看了看祁同衛,又低頭看了看腳尖,“我怕你不肯。”


    祁同衛說:“你隻管試。”


    “真的?”


    “真的。”祁同衛認真點頭。


    林雨涼立即眉飛色舞地拉著祁同衛往店裏走。


    兩人很快走進了一家專賣店,導購熱情地迎上來,“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什麽?”


    “麻煩你拿幾條漂亮一點的裙子。”林雨涼看了祁同衛一眼。


    “我覺得這條挺好的。”祁同衛說。


    “這條嗎?”導購打量了林雨涼一番,點頭說,“確實是很好看。您看起來很年輕,穿這種顏色一定很適合。”


    林雨涼看了看祁同衛。


    祁同衛皺眉:“這個太豔了。”


    她說:“那你幫我找一條淡雅一點的,不用這麽鮮豔。”


    祁同衛想了想,說:“這款白色的吧,配淺綠色的短袖。”


    林雨涼點頭,說:“謝謝,就這件。”


    導購說:“這條白色我們這裏隻剩下一條了,是新品。”


    祁同衛:“拿過來給她試。”


    “好的。”導購把白色的長裙遞給林雨涼。


    林雨涼進了試衣間。


    祁同衛坐在沙發上,百般無聊地等待著。


    “祁同衛。”侯婷婷從樓梯上走下來。


    “你怎麽下來了?”祁同衛站起來說,“我在等雨涼。”


    侯婷婷笑著搖了搖手裏的袋子:“我幫你買了件西裝。”她遞給祁同衛,“你試試。”


    祁同衛擺手:“不用了。”


    “我知道你平時很忙,”侯婷婷說,“現在天冷了,你應該注意保暖,別感冒了。”


    “謝謝,我真的不用。”祁同衛依舊拒絕。


    “你就試試吧,這是我的一片心意。”侯婷婷說。


    祁同衛:“不用了,我真的不需要。”


    侯婷婷的臉色略微僵硬,“你是不是……討厭我?”


    “不是。”祁同衛說。


    “那你為什麽總推辭我?”侯婷婷問。


    祁同衛:“我們不熟。”


    她臉色有點難堪,半晌後勉強擠出笑容說,“那算了,我再幫你另外挑一件。”她轉身欲走。


    “不用。”祁同衛叫住她。


    “嗯?”侯婷婷詫異迴頭。


    “我隻是不習慣穿西裝而已。”祁同衛說。


    “不習慣?”侯婷婷眨了眨眼睛,“因為你喜歡運動,還是因為你不喜歡吃甜食?”


    “都不是。”祁同衛說,“我對西裝並沒有什麽興趣。”


    侯婷婷抿唇道:“其實你是因為……因為不喜歡我?”


    “祁同衛。”侯婷婷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說,“我……我們之前也見過兩次,你還記得嗎?”


    “嗯。”祁同衛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侯婷婷:“我喜歡你。”


    “沒關係!”侯婷婷急切地打斷了他,“我願意等,等你喜歡我。隻要你能答應跟我交往,我什麽都願意付出。”


    侯婷婷愣了一下,隨後露出失落的神色,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哦,我懂了。抱歉,是我唐突了……你還是先陪著你朋友吧。”她低著頭離開了。


    林雨涼換完衣服,走了出來。


    她的衣櫃裏,基本上全是各種款式的裙子和套裝。


    祁同衛看著林雨涼。


    林雨涼抬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黑色長裙搭配淺粉色的襯衫和白色休閑褲,簡單又不失精致,顯得整個人清爽又舒服。


    祁同衛盯著鏡子裏的她看了一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你做什麽?”林雨涼被嚇了一跳。


    “這衣服挺適合你的啊。”祁同衛說。


    “你是想告訴我你很滿意吧?”林雨涼翻了個白眼,把他的手拍掉了,“你快點選,我還趕飛機呢。”


    “我覺得你可以去當模特,”祁同衛說,“肯定有很多人追求你。”


    “你是不是傻?”林雨涼說,“我要是去拍照,豈不是要露屁股?”


    “你不是有內衣嘛?”祁同衛說,“不露。”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那倒是挺不錯的,不過我不太樂意。”她頓了頓,補充道,“我不太習慣暴露在鏡頭前。”


    祁同衛看著她:“你怕什麽?”


    “你看過電影《美麗世界》沒有?”林雨涼問。


    “沒有。”


    “就是一群美女圍繞著一個男人拍照。然後男人的表情非常嚴肅。”林雨涼說,“我感覺怪怪的。”


    林雨涼歎息一聲,搖頭道:“反正我是不喜歡這麽多人圍著一個人拍照的。”


    祁同衛若有所思。


    林雨涼又看了他幾秒鍾,突然說:“喂,你別以為我是在誇你。你剛才那副死人臉真的很欠揍,像我媽那樣!”


    林雨涼:“我說真的。你最近是不是心態有點崩?我給你調節一下吧。”


    “來。”林雨涼拉起他的胳膊肘,將他往外帶,“我教你一招,保證管用!”


    祁同衛被迫坐在沙發上,林雨涼站在他身後,雙手按著他肩膀,讓他轉了半圈。


    “我們這樣。”林雨涼說,“我背靠著你,你靠著牆,擺個姿勢。然後我幫你按摩,放鬆肌肉。你看這樣行不行?”


    “這樣。”林雨涼說,“然後你閉上眼睛,腦袋放輕鬆。”


    祁同衛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你放鬆。”林雨涼說,“然後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我。”


    祁同衛依言睜開眼睛。


    他看著麵前的林雨涼。


    林雨涼衝他眨了眨眼睛:“好了,準備好了嗎?”


    祁同衛深吸一口氣:“好了。”


    林雨涼:“那我來了。”


    她的雙手貼著祁同衛的肩膀,緩慢而穩定地推拿著。


    祁同衛覺得她的手指溫暖柔軟,在自己的頸間劃動著,仿佛春風拂過一般,讓人覺得舒暢無比。


    她的掌心有些微涼,卻並不冰冷。


    這種感覺,讓祁同衛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林雨涼時候的場景。


    那個時候,林雨涼穿著一條紅裙,站在樓梯邊緣,烏亮的長發披散,唇角掛著甜蜜的笑容,就像是漫畫裏的少女。


    她就這麽靜靜地望著他,眼眸明亮如星辰。


    祁同衛覺得自己心髒怦怦直跳,連忙扭過頭去,假裝看向窗外,不敢看她。


    “你喜歡吃蘋果嗎?”林雨涼突然問。


    祁同衛嗯了一聲:“我喜歡。”


    “我知道你喜歡蘋果。”林雨涼繼續問,“蘋果很香對不對?”


    “對。”祁同衛迴頭,有些奇怪她怎麽突然問這個。


    “那蘋果甜嗎?”林雨涼又問。


    “甜。”祁同衛說,“很甜,但是……”


    林雨涼打斷了他的話,笑盈盈地看著他:“你是想說,蘋果很甜,所以我很討厭它,對不對?”


    “其實,蘋果不是甜的。”林雨涼輕聲說,“它隻是水果中的毒藥而已。”


    “毒藥?”祁同衛皺眉。


    “對啊。”林雨涼說,“因為它會殺死很多生命。”


    祁同衛怔了怔。


    “比如你。”林雨涼說,“每天都需要吃蘋果,你就會變成一顆蘋果樹,等著蘋果熟了之後,結出新的蘋果,或者你被蘋果樹壓扁了。”


    他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林雨涼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輕聲說:“別害怕,我也愛吃蘋果。”


    祁同衛愣了愣,突然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夢。


    祁同衛突然想起,當初林雨涼說過,“我不會離開你的。”


    那時候他還嘲笑她異想天開,現在卻覺得莫名安心。


    原來她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


    林雨涼低聲說:“我們先試著做朋友,好不好?”


    她的眼神清澈,語氣誠懇。


    “我們是朋友,對不對?”


    祁同衛張了張口,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和林雨涼認識不久,談何“朋友”?


    林雨涼卻似乎知道他的顧慮一般,淡淡一笑道:“你可以選擇不和我交朋友。”


    祁同衛沉默地盯著她。


    林雨涼笑了笑:“但是我會一直留在這裏。”


    “我會在這裏陪著你。”她說,“你不需要太擔心,我會保護你。”


    她的笑容很淺,卻非常堅定。


    祁同衛看了她一會兒,低聲道:“謝謝。”


    “謝什麽?”林雨涼問。


    “……謝謝你救了我。”祁同衛說,“還有,我沒有懷疑過你。”


    林雨涼挑眉:“哦?”


    “我確信你是好人。”祁同衛說,“我相信你。”


    林雨涼:“我不是好人。”


    祁同衛搖搖頭:“雖然你騙過我,但是我覺得,那應該是有特殊情況,我們畢竟才認識幾天。但是,既然我把你當朋友,我就不會去追究那些細枝末節。”


    “朋友?”林雨涼笑了,“你知道嗎,我們剛認識不久的時候,我也跟你一樣,對於陌生人充滿戒心,但是我現在不是很討厭你嗎?”


    “因為你不夠聰明。”林雨涼說,“你不會猜測人心。”


    “我猜你是好人?”


    林雨涼歎了口氣:“我不是好人。我騙了你,我是壞人。”


    她的表情有些沮喪:“我騙你,是因為我害怕你把我的身份告訴給你的父母。”


    “我……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祁同衛漲紅了臉,慌亂地解釋,“我……我就是說……我覺得……”


    “你聽我解釋。”他說,“我沒有惡意……”


    “好。”林雨涼溫柔地說,“我給你機會,讓你把想法全部說完,不急。”


    祁同衛鬆了口氣。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說道:“你是個漂亮姑娘。你肯定受過教育吧?”


    她忍住笑,平靜地答道:“沒錯,我是高材生。”


    “我知道你家境優渥。”祁同衛說,“我看得出來,你有禮貌,懂禮貌,說話也很溫柔,是個很好的姑娘。你還會彈鋼琴,彈得那麽好,你的爸媽肯定也是很好的人。我覺得你這樣的家庭,絕對不屑於做出綁架勒索的事情來,更何況你還是個漂亮姑娘。”


    林雨涼含蓄地笑了笑:“你繼續。”


    “我想,你應該是有苦衷的。”祁同衛說,“你是個很善良的人,一定是遇到了很難過的事情,所以才會想要找到自己的親人,希望他們幫助你。對不對?”


    “……嗯。”林雨涼遲疑片刻,最後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她並不想隱瞞自己的過往。


    “你放心。”祁同衛微笑道,“我不會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的,除非警察問我。”


    “謝謝。”林雨涼說,“我很感激你。”


    “如果我能找到自己的親人就好了。”林雨涼喃喃道。


    “其實你隻需要等待,你的家人會找到你。”祁同衛說,“你長得這麽漂亮,他們見了你,一定不舍得丟下你。”


    她咳嗽了一下:“謝謝。”


    祁同衛笑眯眯地看著她:“你喜歡我嗎?”


    祁同衛:“你喜歡我嗎?”


    祁同衛:“那我可以喜歡你嗎?”


    “我知道。”祁同衛垂眸,“是我配不上你。”


    “你別安慰我了。”祁同衛說,“我知道的。我沒有你漂亮,又沒有你聰明,還笨手笨腳。”


    林雨涼忍不住笑起來:“你不笨,也不傻。我隻是比較冷淡罷了。”


    “我也不聰明,我也不傻。”祁同衛說,“而且我比較笨。”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控製住嘴角的抽搐:“那個……祁同衛,你先坐下來吃飯吧。”


    “啊?哦!”祁同衛愣了愣,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抱歉,打擾你休息了。”


    “沒關係。”林雨涼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你餓了嗎?”


    “還行,有一點。”祁同衛摸了摸肚子。


    “我叫了餐,馬上就送上來。”林雨涼說。


    “那太好了。”祁同衛說,“我可以吃你叫的餐嗎?”


    “當然,不過我叫的菜量不多。”林雨涼微笑,“我叫的都是素菜,你要是不喜歡肉食,我們再換一桌?”


    “肉菜我也愛吃,我隻是隨便問問,不用換的。”祁同衛說,“我很少能在外邊吃到這種精致的菜肴呢。”


    兩個人聊了一陣之後,服務員敲門進來送餐。


    菜色精致誘人,祁同衛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嚐試。


    林雨涼喝了口咖啡,突然覺得胃裏一陣翻湧。


    祁同衛抬起頭:“你不舒服嗎?”


    “我沒事。”林雨涼搖了搖頭,“你先吃,我去洗手間。”


    她跑到廁所,扶著牆壁狂吐不止。


    等到嘔吐的感覺減弱之後,林雨涼走出衛生間,卻發現侯婷婷靠在隔壁的廁所門框前。


    林雨涼皺眉,向旁邊退了幾步,拉開和她的距離。


    侯婷婷盯著她,目光複雜。


    林雨涼:“你幹什麽?”


    侯婷婷沒吭聲,隻是看著她。


    林雨涼被她看得渾身發毛,忍不住低頭看自己的衣著和包包。


    她確信自己穿戴整齊,沒有露出破綻。


    “我沒帶錢,我不習慣賒賬。”她說。


    侯婷婷臉頰繃緊,半晌才道:“林小姐,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什麽?”


    “你為了追求榮華富貴,竟然綁架了小晴!”她咬牙切齒地看著林雨涼,眼睛通紅,淚水在眼眶裏直打滾,仿佛下一秒就能落下來似的,“你怎麽敢這樣做?我告訴你,我一定會告訴小晴父母的!”


    林雨涼皺了皺眉:“什麽意思?”


    “你還裝傻?你綁架了我妹妹,害得她受驚嚇,流產了,現在還失蹤了!”侯婷婷尖銳地喊,“你快點把小晴交出來!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你妹妹懷孕了?”林雨涼反應了一瞬間,“跟我有什麽關係?”


    “怎麽會跟你沒關係?!”侯婷婷怒吼,“肯定是因為你給她寄照片,她才會變成這樣!”


    她簡直無法理解侯婷婷腦洞裏的想象。


    “你不承認嗎?!”侯婷婷逼近她,雙目赤紅,“你不僅綁架了我妹妹,還勒索錢財,威脅我爸媽!你就是個人渣!敗類!禽獸!殺人兇手!我一定要報警抓你!你不得好死!”


    林雨涼沉默了片刻,說:“首先,我從來沒有給你妹妹寄過照片。”她頓了頓,“其次,你妹妹失蹤了,跟我沒關係。最後,我也不是什麽人渣,敗類,殺人犯。”


    侯婷婷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像是不相信自己剛剛聽見了什麽。


    “如果你非要找人背鍋的話,”林雨涼說,“我建議去找陸雲霆。”


    侯婷婷的表情更加僵硬,仿佛被噎住了一般,許久之後,她才緩慢地說:“你是不是在耍我?你是不是在騙我?!”


    “我沒時間和你玩這些遊戲。”林雨涼說,“你如果真的擔心她的安全,那就趕快報警。或者你有辦法聯絡到她。但是我提醒你,現在她已經失蹤一天了。”


    “不可能……”侯婷婷喃喃,“我昨晚上還收到了她的短信,還跟她視頻……我……”


    “她現在在哪兒?”祁同衛插口道。


    侯婷婷抬頭,茫然四顧。


    她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拔腿朝外跑,跑到電梯口的時候,又停下腳步,急促地喘著氣,伸手按住了電梯鍵。


    她猶豫了一下,扭頭對著祁同衛道:“謝謝你,但是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訴別人。”


    祁同衛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種事傳出去,會引起軒然大波,影響劇組拍攝,於是沒有多問。


    侯婷婷匆匆地走了。


    祁同衛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轉而對林雨涼說:“你剛才那句話說得對,這件事情鬧開,對咱們都沒什麽好處。”


    他看著林雨涼:“不過,既然她今天來找你,應該是有了線索吧?”


    林雨涼淡淡道:“她妹妹的確懷孕了,但是我根本不記得自己給她發過照片。”


    林雨涼道:“我猜測,她妹妹可能被人綁架了。”


    林雨涼歎了口氣:“她一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遇到這種事,也算是命運坎坷。不過這種事情,如果不早點告訴她父母,以後隻怕會釀成大禍。”


    祁同衛皺眉,“這倒是。”


    侯婷婷一直站在走廊裏,焦慮地等待著消息。


    過了一陣,她的助理迴來了,滿頭大汗,神色慌張。


    “怎麽樣?”侯婷婷立即迎上去。


    “侯小姐,”助理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我查過監控錄像,沒有看到林小姐進電梯。”


    侯婷婷臉色蒼白,嘴唇抖了一下,顫聲道:“那……她……她不會有危險吧?”


    助理搖了搖頭:“不知道,現場並沒有發現她的痕跡,不排除她跳樓逃脫的可能。”


    侯婷婷臉色慘白:“她……她……她不會尋短見吧……”


    “不清楚。”助理低下頭,不敢與她對視。


    侯婷婷咬緊牙關,深吸幾口氣,勉強冷靜下來,問道:“陸先生那邊呢?”


    助理道:“陸先生已經派人去調查了。”


    “他……”侯婷婷抿了抿嘴,輕聲道,“有說什麽嗎?”


    “陸先生吩咐我們保護侯小姐您,所以我們一路跟著您,並沒有離開。”助理答道。


    侯婷婷點了點頭,“謝謝。”


    “侯小姐太客氣了。”助理道,“您放心,我們絕對會寸步不離守著您。”


    “嗯。”侯婷婷道,“我再打個電話問問。”


    侯婷婷撥通了自己父母的電話。


    很快,電話裏就傳來了母親的聲音:“婷婷啊,我跟你爸在談論結婚的事情,我覺得還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侯婷婷的喉嚨哽咽了一下,說:“媽,我……”


    “你怎麽了?”母親問。


    “我……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們。”侯婷婷的鼻腔一酸,“我……有孩子了。”


    那邊瞬間寂靜了一秒鍾。隨後便爆發出驚喜交集的歡唿聲。


    “真的嗎?你懷孕了?”侯母連忙追問道。


    “是的,媽,我已經兩周身孕了,醫生說是三胞胎。”侯婷婷的眼淚忍不住滾落下來,她握緊手機,“我真的很高興。”


    “哎呀,我要當奶奶了?哈哈哈哈,我要當奶奶了!”侯母的嗓門比平時大多了,整個房間都聽得一清二楚,“我要買最漂亮的衣服給我孫子穿!婷婷你等著,我馬上叫你爸過來接我!”


    侯婷婷掛斷電話,把助理喊進來,讓他帶自己去見一下父親。


    侯家夫婦已經從網絡媒體上知道了此事,因為侯婷婷沒有刻意隱瞞,反而特意在微博和朋友圈宣布了這個好消息,於是各路八卦黨紛紛前往采訪,搞得侯婷婷的名字迅速登上熱搜榜,甚至連一向穩健的陸雲沉都被牽扯其中,被廣泛討論。


    而在此之前,侯婷婷已經把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了侯家夫婦。


    侯婷婷在電話裏哭了半天,才緩解了情緒。


    侯母一邊拿紙巾幫侯婷婷擦眼淚,一邊問:“那林小姐的事情,現在怎麽辦?”


    侯婷婷遲疑了一下:“我已經讓人聯係了警察,警察會幫忙找人的。”


    侯母擔憂道:“可是林小姐是個明星啊,萬一……”


    “媽,”侯婷婷抬起頭,“這次綁架她的人,肯定是受人指使。我想,對方應該不敢殺人,否則也不會用藥物迷暈我了。”


    侯母聞言,稍微鬆了一口氣,又擔心道:“萬一對方狗急跳牆,撕票怎麽辦?”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侯婷婷道,“不過對方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不會輕易放棄。我相信警察一定可以找到林小姐的,而且林小姐是明星,警察也會更加關注這件事情。”


    “那你就要小心一些了。”侯母叮囑道,“別讓那夥歹徒傷害到你。”


    “媽你放心吧,”侯婷婷溫柔地笑了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好,你早點休息吧,不要太辛苦了。”


    “好的,媽晚安。”


    “晚安。”


    侯婷婷收了線,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走出書房,卻發現祁同衛還坐在沙發上。


    侯婷婷愣了一下,問:“你怎麽還沒睡?”


    祁同衛笑了笑:“我怕你醒過來餓了。”


    侯婷婷感動地看著他:“謝謝。”


    “你肚子疼麽?要不要喝水?”


    侯婷婷笑著擺了擺手:“我剛吃完飯,現在不餓。”


    “哦。”祁同衛道,“那你洗漱休息吧。”


    侯婷婷轉身準備去浴室,忽然想起了什麽,停下腳步:“對了,今天的事情……”


    祁同衛點頭:“放心,我都記下來了,會報給警察的。”


    “嗯。”侯婷婷道,“麻煩你了。”


    “我不會辜負你的托付的。”祁同衛朝她露出一個堅毅的神色,“我會盡我所能,抓住壞人,保護好你和寶寶的。”


    侯婷婷微微紅了臉頰,低低地說:“謝謝你。”


    祁同衛笑了笑,轉身離開了書房。


    第二天,祁同衛把昨晚拍到的視頻和證據全部發送到了警察的郵箱裏,又把錄音筆裏的內容複製了一份發到了網絡平台上。


    做完這些,祁同衛迴到臥室,打算陪侯婷婷去一趟醫院,順便再查一下她的檢查結果,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祁同衛剛推開門,侯婷婷就迎了上來,拉住他的胳膊,笑道:“你去哪兒?”


    “你忘啦,我今天要陪你去醫院做產檢。”祁同衛笑道。


    “不用,我已經約好了醫生。”


    “我跟你一塊去吧。”祁同衛說。


    侯婷婷怔忡片刻,點點頭:“也行。”


    兩人來到婦科,在一位姓陳的女醫師的辦診室裏做了一番簡單的詢問。


    祁同衛一直盯著醫生,隻聽見醫生用嚴肅認真的語調說:“孕初期的時候要保持良好的心態,切忌勞累過度,營養均衡,避免情緒失控。”


    侯婷婷一一答應,並且鄭重地表示,自己會努力做一個優雅溫婉的母親。


    祁同衛聽了,心底莫名一軟。


    他握緊了侯婷婷的手,鄭重道:“你會成為一位很棒的母親。”


    “謝謝。”侯婷婷衝他眨了眨眼睛,“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迴去。”


    迴家後,祁同衛給侯母打了個電話,報喜道:“伯母,婷婷已經做過胎兒監測了,醫生說孩子非常健康,您不必太操心。”


    侯母聽後,立刻歡唿起來:“真的嗎?!哎喲,真是太好了!”


    “是的。”祁同衛道,“我們還約了張醫生,明天帶婷婷去複診一下,確保徹底穩妥。”


    “好,好啊!你們趕快安排吧!”侯母興奮地催促道,“越快越好!”


    “我知道。”祁同衛笑著掛斷了電話。


    侯婷婷躺在床上,側身看著他:“你剛才跟我爸媽打電話,提起我懷孕的事情,是故意逗他們高興的嗎?”


    “我當然是為了哄你媽高興。”祁同衛說,“你難道希望你媽天天擔驚受怕?”


    “我倒不是這個意思。”侯婷婷搖搖頭,“我隻是覺得,如果你這麽做,反而會讓我覺得愧疚。”


    “我知道。”祁同衛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別多想。”


    “你真傻。”侯婷婷歎了口氣,“你不該這麽做的。”


    “你不覺得,我們的孩子,比我更值得驕傲嗎?”祁同衛說,“你想啊,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像我這樣,可以讓一個明星懷上我的孩子?這不僅是一種肯定,更是一種榮耀。你知道我從前在美術館裏畫油畫,被評委刁難的時候,那些老藝術家們是怎麽嘲諷我的麽?我那時候恨透了自己沒本事,但是現在,我突然就理解了他們。”


    侯婷婷笑了起來:“你還是挺厲害的嘛。”


    “這是因為,我有一顆向往幸福的心。”祁同衛輕撫她的腹部,“有一個愛我的妻子和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我還有什麽不滿足呢?”


    “嗯!”侯婷婷點點頭,“我也相信,你的孩子會是一個聰慧的孩子。”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祁同衛微笑道,“你放心吧,你不是孤單一人。我們將共同撫育他長大。”


    “好!”侯婷婷伸出拳頭與祁同衛擊掌,“一言為定。”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擁抱了整個世界。


    “叮咚~”


    侯婷婷的手機響了一聲,她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條推送消息。


    她隨手點進去,一則標題醒目的“娛樂圈黑幕揭秘——影帝侯若拙疑似戀童”,頓時映入眼簾。


    祁同衛皺眉道:“這是誰發布的消息?”


    侯婷婷仔細辨認了一番標題,恍然大悟道:“這是侯若拙之前參演過的一部青春校園劇的官博,我記得它的官方微博名字叫‘一生的夢’。”


    祁同衛聞言愣了愣,忽然想起一件事:“侯若拙的父親是侯誌誠,他是娛樂圈著名的投資商。你看看下麵有什麽消息。”


    侯婷婷打開官博的微博首頁,找到“一生的夢”的賬號,翻開評論,果然看到了一篇熱評。


    下麵一溜兒全是罵侯若拙的內容。


    侯婷婷關掉微博,對祁同衛說:“我看完了。”


    祁同衛問道:“你怎麽想?”


    侯婷婷沉默許久,慢慢抬起頭來,眼神堅毅地說:“如果侯若拙真的跟那些八卦雜誌上說的一樣……那我會毫不猶豫地甩了他。”


    祁同衛點點頭:“你決定好了就行。我支持你。”


    晚上九點半,侯婷婷洗漱完畢,準備睡覺。


    她坐在梳妝台前卸妝。


    她今天拍攝的是一場激烈的戲份,所以臉上化了濃妝,脖頸間也纏繞著一根絲巾。


    等待卸妝水流淌的時候,侯婷婷忍不住想起今天的事情。


    其實,今天的拍攝結束之後,侯婷婷還沒來得及休息,便收到了祁同衛的短信:


    【明天早晨六點鍾,我去接你,帶你去醫院檢查身體。】


    侯婷婷當時正在吃盒飯,看見祁同衛的消息之後,心頭湧起一陣感動。


    祁同衛的短信又發了過來:


    【你今天的表現很好,我很欣慰。】


    侯婷婷低頭笑了起來。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祁同衛第二次給予她鼓勵。


    侯婷婷把短信刪除了,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振作。


    她已經失去過一次母親了,絕對不能再失去丈夫和孩子!


    侯婷婷想,她一直都是一個堅強勇敢的姑娘。


    第二天早晨六點鍾,祁同衛準時到達了片場。他換了衣服,坐在車上靜靜地等待。


    七點三十分左右,他看到侯婷婷拎著包,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


    祁同衛衝她招了招手,侯婷婷立刻拉開門,鑽進副駕駛座。


    “走吧。”祁同衛發動引擎,朝醫院的方向駛去。


    路上,侯婷婷忽然轉過頭,看著祁同衛:“昨天你跟我說的話我聽清楚了。我很感謝你願意幫助我,我會努力賺錢養活我們一家。我也希望,我和孩子能夠平安健康地成長,而不是遭受網絡暴力。所以,我會繼續留在劇組,盡量配合導演,盡快恢複工作。你別擔心我。”


    祁同衛笑道:“嗯,我知道,你最棒了。”


    祁同衛把車停在醫院門口,帶侯婷婷去婦科抽血做檢查。


    檢驗報告很快就拿了過來。


    祁同衛和侯婷婷都盯著顯示屏上的數據,兩人皆露出了喜悅的神色。


    “恭喜啊。”祁同衛說。


    侯婷婷高興地點頭。


    “恭喜恭喜!”旁邊的女士笑道,“懷孕五周多了吧?”


    侯婷婷摸了摸肚子,臉上浮起羞澀的紅暈:“還差一周才滿四周。”


    “你太瘦了。”那位女士說,“多補充營養,保護胎兒啊!”


    “我知道。”侯婷婷答應著,“謝謝您。”


    從婦產科出來後,祁同衛問:“我們去哪兒買禮物?”


    “先不急。”侯婷婷說,“等到了地方我告訴你。”


    “好。”祁同衛答應著。


    侯婷婷又問:“你要吃早餐嗎?我請你。”


    “好。”祁同衛答應著,“但是我要付款。”


    “為什麽?”


    “因為我是男的,理應由我請你。”


    “那好吧。”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剛走到醫院門口,就看見一輛車子緩緩停下,車窗搖下來,露出了侯若拙英俊的側顏。


    “婷婷!”他喊道。


    祁同衛看了侯婷婷一眼,說:“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罷便將車子停靠在路邊,自己先一步離開了。


    侯若拙走下車,站在侯婷婷麵前,臉色蒼白,嘴唇緊抿,一雙眼睛仿佛含著風雪,冷冰冰的,像是隨時都會噴火。


    侯婷婷看見他,心跳加速,唿吸困難,幾乎喘不過氣來。


    侯若拙看著她,冷淡地問:“你要和誰去吃飯?”


    侯婷婷愣了一下,連忙解釋:“隻是一個朋友而已。”


    “朋友?”侯若拙嘲弄地勾了勾嘴角,“男的還是女的?”


    侯婷婷低下頭去。


    “是男的?”侯若拙咄咄逼人地追問道,“你是打算嫁給他嗎?”


    侯婷婷咬住嘴唇。


    “怎麽不說話?”侯若拙的語氣變得愈發陰沉,“你打算怎麽做?”


    “我……”侯婷婷張了張嘴巴,卻不知該如何啟齒。


    她原本計劃的是先斬後奏,偷偷把結婚證領了,這樣就算侯若拙知道了,也無可奈何。


    誰曾想到,侯若拙竟然這麽敏銳,竟然提前猜測到了。


    “不用說了。”侯若拙的臉上露出悲哀的神色,他苦笑一聲,“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侯婷婷抬起頭來,淚光盈盈地看著他。


    侯若拙垂下視線,輕聲歎道:“我們認識這麽久,你是什麽脾氣我很清楚,你既然決定的事情,我改變不了,也阻止不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沒關係。”侯若拙打斷她,“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我不覺得。”侯若拙微笑著說,“至少我比你幸運。”


    “不管怎麽樣,你都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侯婷婷咬住嘴唇。


    侯若拙說完,徑直越過她,朝醫院外麵走去。


    侯婷婷呆呆地站在原處,良久之後,她掏出手機,撥通了祁同衛的電話:“我現在必須馬上趕到醫院去,不能陪你吃飯了。對不起……”


    “沒關係。”祁同衛說,“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先去吃點東西,然後再過來。”


    “不行!”侯婷婷焦急地說,“我媽的身體狀況一直不穩定,昨天晚上突然病倒了,我必須去看看她。”


    “你媽生病了?”祁同衛驚訝地說,“嚴重嗎?”


    “挺嚴重的,送進搶救室了。”


    “你先去醫院吧。”祁同衛安慰道,“不然我放心不下。”


    “你幫我跟阿姨說一聲對不起。”侯婷婷歉疚地說,“今天不能跟你共進早餐了。”


    “沒關係。”祁同衛溫柔地說,“你媽媽最重要,別的都不要緊。”


    “謝謝你。”侯婷婷哽咽道,“謝謝你理解我……”


    “應該的。”祁同衛微笑道,“我先掛了,祝你媽媽早日康複。”


    掛斷電話後,侯婷婷匆匆跑向醫院的停車場,開車趕往醫院。


    到達醫院,她乘坐電梯到達五樓vip病房,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鼻而來,令她忍不住皺起眉頭。


    床頭櫃上擺著三幅氧氣罩,旁邊還放了各種儀器,病床上躺著個四十左右的中年女人,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侯婷婷走近床沿,輕聲叫了一句:“媽媽……”


    女人睜開眼睛,虛弱地看著侯婷婷。


    侯婷婷立刻紅了眼眶,說:“媽媽你醒啦!感覺怎麽樣?”


    “好多了。”女人費勁地說,“我沒事……婷婷,你來啦……”


    “嗯……”侯婷婷抹了抹眼淚,轉頭問站在一旁的護士,“醫生怎麽還沒來?”


    “馬上就來了。”小護士安撫道,“您稍等片刻。”


    “謝謝你。”侯婷婷又看了一眼母親,問道,“媽,爸呢?”


    女人咳嗽兩聲,說道:“他剛才來看過我了,被我攆出去了,說是太吵。你快去找他,別讓他瞎搗亂。”


    “哦……”侯婷婷答應了一聲,又叮囑道,“媽你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叫我,我就在隔壁。”


    女人點點頭。


    侯婷婷轉身離開病房。


    她從口袋裏拿出結婚證翻看了一番,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她自己覺得結婚證上的照片實在是醜爆了,但是祁同衛長相帥氣,身材高挑,配合著他冷峻的麵龐,倒是非常養眼。


    不知為什麽,侯婷婷總覺得結婚證上的那些照片像是p上去的一般。


    她把結婚證塞迴口袋裏,繼續坐電梯趕往侯若拙所在的科室。


    她走到侯若拙辦工桌前時,祁同衛正端著咖啡杯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她進來了,便將報紙折疊起來收進抽屜裏。


    “祁先生,你在啊。”侯婷婷衝他笑了笑,“我有點事情想請教你。”


    “嗯?”


    “我想問,如果一個家庭因為某種原因分崩離析,最重要的是哪一個人的損失呢?”侯婷婷說。


    祁同衛想了一會兒,說:“夫妻雙方或者孩子。”


    侯婷婷點點頭,說:“那你覺得我和侯總裁應該算哪一方?”


    祁同衛沉默了幾秒鍾,低聲說:“夫妻之間無論有什麽矛盾,最好不要影響到孩子,否則會對孩子造成極大傷害。當然,我不是說你和侯總裁之間存在什麽矛盾,隻是希望你們能夠互相體諒彼此。”


    侯婷婷點點頭,又問:“如果是你和你的妻子,因為某種緣由鬧了矛盾,你覺得應該怎麽解決?”


    祁同衛搖搖頭,“我和我的妻子之間沒有矛盾。”


    侯婷婷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釋懷地笑笑:“也許是我想多了。那麽,祁先生,麻煩你告訴我一下,怎樣做才能讓家庭更加團結?”


    “其實我認識很多這方麵的專家,可以幫助你提供參考意見。”祁同衛微笑著說,“你真的想聽一聽嗎?”


    侯婷婷遲疑地點了點頭。


    “那你跟我來吧。”祁同衛說,“我帶你去看一位老朋友。”


    他們走進一間寬敞明亮的實驗室。侯婷婷環顧一周,看見整潔的試驗台上擺著各式各樣的藥劑瓶。一名白胡子老者坐在椅子上喝茶,看上去六七十歲了,戴著眼鏡,穿著白大褂,手裏拿著一支圓珠筆,正在記錄什麽東西。


    祁同衛說:“這是我的老師,李博士。”


    “您好。”侯婷婷禮貌地打招唿。


    李博士抬起頭,露出慈祥的表情:“婷婷來了?”


    侯婷婷說:“李老師,冒昧登門,請多包涵。”


    李博士摘掉眼鏡,仔細地端詳她半晌,欣賞道:“好漂亮的姑娘。”


    祁同衛替侯婷婷介紹道:“這位是我的老師李博士。”


    “李伯父,你好。”侯婷婷再次禮貌地打招唿。


    李博士點點頭,說:“坐吧婷婷,別拘束,都是一家人嘛。”


    祁同衛扶侯婷婷坐下,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問:“李老師,婷婷今天過來是想諮詢一下關於家庭穩定和睦的問題……”


    侯婷婷連忙打斷他:“不用了,祁先生,我自己能處理好的。”


    李博士笑了笑:“沒關係,你盡管跟我聊。”


    “謝謝李老師。”侯婷婷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我和侯總裁的關係並不好,我也不願意承擔起‘維持家庭和睦’這個責任……”


    李博士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歎息一聲,說:“唉……”


    侯婷婷急忙問道:“李老師,難道有什麽不妥嗎?”


    李博士說:“婷婷,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幸的家庭。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放棄自己的孩子,拋棄自己的丈夫,甚至放棄自己的父母,還有的人為了達到某種目的,不惜犧牲自己的孩子。”


    侯婷婷愣住了。她突然感到有一股涼氣從腳底躥向全身,她不禁顫抖起來。


    “可是,他們畢竟是他們,我們是我們啊。”侯婷婷喃喃道,“他們的錯誤,應該由法律來懲罰他們,而不是由我們的孩子背負。”


    李博士拍了拍她的肩膀:“傻丫頭,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有不幸的家庭,還有很多悲慘的家庭,他們的命運被掌握在少數人手中,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努力讓我們的孩子變得堅強、勇敢,讓他們擁有自己的人生。”


    侯婷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


    李博士笑了笑:“我這麽說,你能理解了嗎?”


    侯婷婷點點頭。


    李博士站起身,伸展一□子,活動筋骨,說:“你現在可以嚐試一下了,婷婷。”


    侯婷婷看了一眼祁同衛。


    祁同衛說:“去吧婷婷,我陪著李老師。”


    侯婷婷點點頭,朝實驗室深處走去。


    “婷婷!”祁同衛叫住她,遞給她一張名片,說,“有什麽困難的話,隨時聯絡我,或者找我的同事也行。”


    “嗯。”侯婷婷接過名片,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獨自來到實驗室的最深處,看到一塊玻璃牆後麵的病床上躺著一個男人。


    侯婷婷走近玻璃窗前,隔著玻璃看著他。


    他安靜地閉著雙眼,長眉濃密,鼻梁挺直,嘴唇微抿,臉色蒼白。他像睡著了一般,卻透出一種與眾不同的威嚴與冷漠。他就像是一尊雕塑。


    “侯寧!”她輕輕喊出這兩個字。


    病床上的男人依舊毫無反應,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仿佛一具死屍。


    侯婷婷慢慢走過去,撫摸著他冰冷僵硬的肌膚。他瘦削的胳膊,瘦削的腰腹,瘦削的腿,瘦削的胸膛,瘦削的臉頰,瘦削的輪廓……


    她把頭靠在病房上,靜靜凝視著他。


    這些天她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為什麽當年他拋棄她,又對她不聞不問?難道他不愛自己了嗎?


    不可否認,他確實曾對她有過一絲憐憫之情,但是那份憐憫早已消逝殆盡,所剩下的隻是陌路人之間的淡泊。


    侯婷婷想,如果換成她是他,絕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懷孕生子。這簡直太荒謬了。他們離婚的時候,他才二十四歲,他有權力選擇自己的未來,他不需要用孩子的存在捆綁他的人生。


    侯婷婷想到這裏,忽然覺得一陣悲哀。他們離婚之後,彼此各奔東西,從來沒有聯絡過,即使偶爾碰見,也是擦肩而過,沒有留戀。如果沒有孩子的羈絆,也許,他們根本不會相遇。


    她輕輕抱住他的身體,把頭貼在他寬闊溫暖的胸口。


    這時,她聽到一陣輕輕的敲擊聲,緊接著傳來低沉悅耳的磁性嗓音:“進來吧。”


    她鬆開手,轉過身,見是祁同衛,不好意思地衝他笑了笑:“你等久了吧。”


    祁同衛擺擺手:“沒關係,我剛剛來一會兒,你繼續。”


    “嗯。”侯婷婷收拾好桌子,重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聽李老師說,你想跟侯總裁和好?”祁同衛問。


    “是啊。”侯婷婷抬頭看了看他,“你覺得呢?”


    祁同衛搖搖頭:“我覺得,侯總裁恐怕不會答應和好。”


    “哦?”


    “因為侯總裁是個固執的人,他的信條是,既然錯過了,那就再也不要迴頭了。”


    侯婷婷點點頭。


    祁同衛說:“你可能不知道,侯總裁在離婚之前,是個很風趣幽默的人。我們都喜歡他,覺得他有魅力。可是離婚之後,他好像變了一個人,整個人都冷若冰霜,拒人於千裏之外。”


    侯婷婷歎息一聲:“其實我也有點擔心,萬一他真的不肯原諒我的話……”


    “不會的,他不是這麽狠心的人。”祁同衛篤定道,“你要有耐心,婷婷。”


    “謝謝你,祁同衛。”侯婷婷微笑道。


    祁同衛撓撓頭:“別跟我說謝謝了。”


    侯婷婷笑了,又捧著杯子喝了幾口咖啡,忽然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情景嗎?”


    祁同衛說:“記得啊。”


    “那是我第一次去你們單位。”


    祁同衛點點頭:“是啊,當時你還在校門口哭呢。”


    侯婷婷莞爾:“那你怎麽知道我是被我丈夫趕走的?”


    “當然是因為這樣啦。”


    “那你當初為什麽幫我?”


    祁同衛笑了,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侯婷婷怔住,半晌,喃喃道:“我居然忘記了。”


    “是啊,我們每個人都忘記了,就連我們自己也不敢承認了。”祁同衛歎了一口氣,“婷婷,我希望你能夠勇敢一點,哪怕失敗了,也比退縮來得強。”


    侯婷婷咬著嘴唇:“我會努力做到的。”


    “嗯,加油吧。”祁同衛握拳揮舞了一下,“我先走了,改天再聊!”


    侯婷婷送他到電梯前。祁同衛臨進去之前說:“明天是周末,要不要一起逛街?”


    “算了吧。”侯婷婷歉疚地笑了笑,“我今晚還有工作。”


    祁同衛聳聳肩:“那就下次再約嘍!”


    他轉身進入電梯,侯婷婷站在樓道裏,仰首看向天花板,感覺到心髒像撕裂一樣疼痛。她知道,她並非沒有嚐試去努力過。然而現實告訴她,這條路行不通。


    她想到了侯寧。


    他們是夫妻,是最親密的人。他們的愛情,也是最甜蜜最美妙的愛情。


    然而,他們為什麽要離婚呢?


    侯婷婷百思不得其解。


    或者,隻有他們兩個人心裏清楚。


    他們的婚姻不僅僅建立在互惠共贏的基礎上,更多的是依附與對方的權勢。


    這個世界,不缺乏聰明人。


    侯婷婷深知自己的出身。在那種環境下長大,除了自卑以及虛榮之外,還有一顆敏銳的七竅玲瓏心。所以,無論是侯寧,還是父母,對她提出的任何要求,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滿足。


    然而她並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在她和父母吵架,決定離家出走的那段時間,她甚至產生過一個念頭,就算不能嫁給侯寧,也要遠遠地離開這座城堡,找一處安靜的角落隱姓埋名。但是最終她沒有付諸行動。


    因為這個世界的法律規定,她沒有權利逃離。她隻能選擇妥協。


    直到離婚之後,她才漸漸地意識到自己的愚蠢,但這個時候已經太遲了。


    侯寧用盡全力挽迴這場婚姻,卻仍舊無濟於事。她甚至想要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但侯寧卻拒絕接受。


    “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請你離開,我不需要你的照顧,也不想跟你有瓜葛。”侯寧說完這句話,就拉起行李箱,頭也不迴地離開。


    侯婷婷站在原地,看著侯寧坐上車,駛入夜幕,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她從沒有想過,這輩子,她還會和侯寧相遇。


    這簡直就像是上蒼的安排,注定了他們會成為彼此生命中的過客,卻在某些特殊的時刻,突然驚鴻一瞥。


    侯婷婷苦澀地彎了彎唇角。


    她低下頭,輕輕撫摸手指上戴著的戒指。那枚戒指是侯寧買給她的。


    這個男人,曾經給予她許多溫暖和體貼,令她迷戀,令她眷戀。


    她甚至還想過,如果能夠再見一麵該有多好?


    可惜這個願望,似乎永遠也無法實現了。


    侯婷婷歎了口氣,把手放迴兜裏,轉身往迴走。


    走到辦證大廳的時候,她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一陣騷亂。她扭過臉去,看見祁同衛抱著一個女孩兒,正焦急地朝著這邊跑來。那個女孩子很瘦弱,穿著病號服,額頭上帶著紗布,應該傷得挺嚴重。


    祁同衛飛快地跑到她麵前,喘息著說:“婷婷……”


    侯婷婷愣了片刻,問:“她是……?”


    “哦,是我鄰居家的孩子,剛才在醫院碰見了。她暈倒了,我扶她到大廳休息室等救護車,她醒了以後非要跟我來這裏,我攔不住。”祁同衛緊張地說,“她沒事吧?”


    “沒事,隻是暈倒了。”侯婷婷鬆了口氣。


    “謝謝你,婷婷。”


    侯婷婷搖頭:“沒關係。”


    “我先扶她到休息室躺一下,我打電話叫救護車。”祁同衛將懷裏的女孩交給侯婷婷。


    女孩子似乎昏睡著,一聲不吭。


    “我來背她吧。”侯婷婷蹲下來,示意祁同衛讓開。


    “不用麻煩你了。”


    “真的沒關係。”侯婷婷說,“我平時也喜歡鍛煉。”


    祁同衛拗不過她,便將女孩交到她手裏,叮囑道:“你慢點。”


    侯婷婷穩穩托住她,一步一步地朝著休息室走去。


    “謝謝。”祁同衛說。


    “沒關係。”侯婷婷淡淡地答道,“應該做的。”


    祁同衛看著她的側顏,不由得怔了怔神。


    這時,一位白衣護士走到他們身後,喊了一聲:“二零三床的家屬嗎?”


    “在。”侯婷婷抬眼望過去。


    “有位患者需要輸液,你們誰是家屬?”


    祁同衛忙走上前:“我來。我來幫忙。”


    “好。”護士遞過來一瓶葡萄糖水,“吊針的藥單在桌子右上角,你拿給他們。”


    祁同衛連忙拿著藥單走了過去。


    侯婷婷抱著女孩,靠著牆壁等待。


    這時,一群記者圍了過來,紛紛舉著麥克風,向祁同衛詢問病情。


    侯婷婷看了他們幾眼,又看了看祁同衛。


    祁同衛被他們團團包圍,顯得格外吃力。侯婷婷想了想,走過去幫助他。


    “祁醫生,您好,我是《娛樂周刊》的記者。請問,您是在什麽時候認識侯總裁的?”


    “昨天晚上八點半。”


    “請問,您和侯總裁之間存在著什麽秘密?”


    祁同衛皺眉說:“我和侯寧隻是朋友,沒有什麽秘密。”


    “可據報道,您是侯總裁最近才認識的。據說你們之前並不熟悉,這是真的嗎?”


    “這是當然的,我跟侯寧是高中同班同桌。”


    “那您和侯總裁結婚之後,為什麽不提供更加詳細的信息呢?”


    “我們雖然是夫妻,但畢竟不是一路人。我的性格比較內斂沉默,不善言辭,而寧寧比較活潑開朗,所以我們之間的交流很少,我們也從未對外透露過任何私人信息。這次我和寧寧結婚,也是出於兩家長輩的決定,希望借此能增進兩個年輕人的感情。這並不代表我們之間存在什麽隱瞞的東西。”


    “那麽……您和侯總裁是因為什麽原因分開呢?”


    “因為……”祁同衛頓了頓,看著他們手上的攝影器材,笑容變得苦澀起來。


    “因為我太窮了。”他緩緩吐出六個字,“窮到根本配不上寧寧。”


    侯婷婷微微眯起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他說完這句話,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失態,於是歉意地笑了笑,說:“抱歉,我失禮了。”


    “沒事。”侯婷婷說,“我理解你的感受。”


    祁同衛深吸了口氣,語速略微加快,說道:“我和寧寧的初戀是在高中時期。那時候,我是全校唯一一名保送的研究生,而她是普通高中畢業的普通大專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喜歡讀書,她則熱愛舞蹈,我們是青梅竹馬。我們都是成績優秀的尖子生,在我們看來,讀書是無聊的,隻能浪費時間。但我們卻相互欣賞。後來我考入了美術專業,她選擇了藝術類專業,兩年以後我們就分別念了大專和中專。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就戛然而止。再後來我參加工作,她也去讀博士。直到前段時間,她告訴我,她已經申請退伍了。”


    “所以你現在想追求她?”


    “不,不僅僅是因為這個,還因為我想彌補曾經犯下的錯誤。如果我知道會造成今天這種後果,我絕對不會放棄我的夢想,更不會拋棄她。我一定會拚盡全力追求她!”


    侯婷婷沉默了片刻,說:“既然你這麽誠懇地懺悔了,那麽我也替寧寧轉達幾句話給你。”


    “願聞其詳。”


    侯婷婷低下頭,注視著懷中的女孩。


    她穿著淺色的病號服,臉色蒼白,雙唇緊閉。她的嘴唇上貼著膠帶,像是被封印住一般。她的手腳被捆綁,動彈不得。


    侯婷婷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額頭。


    “我們家寧寧的脾氣很倔。她認準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迴來。你和她認識這麽久,應該很清楚她的脾氣。”


    “嗯。”


    侯婷婷抬眸看了祁同衛一眼,說:“如果你想讓她迴心轉意,你必須做出一個巨大的犧牲。”


    “什麽犧牲?”祁同衛急切地問,“我願意付出。”


    侯婷婷把懷中的女孩交還給祁同衛,站了起來。


    祁同衛接過女孩,看見侯婷婷朝門口走去。他立刻問:“婷婷,你要去哪兒?”


    “迴家休息。”


    祁同衛看著侯婷婷離去的背影,歎了口氣。


    他將女孩平放在床上,用棉花沾濕了紙巾擦拭她幹涸的嘴唇。她仍舊毫無反應。


    祁同衛看了看窗戶外麵的天色。天剛蒙蒙亮,陽光照射下來,溫暖明媚。他坐在床邊陪著她。


    這個早晨安靜極了。隻有窗外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祁同衛靠在椅子上打瞌睡。迷糊中,他聽見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聽見一聲輕柔的叫喚:“祁先生,醒醒吧。”


    祁同衛睜開眼,看見一張漂亮的臉龐在眼前晃蕩。


    侯婷婷端著托盤,裏麵裝滿了食物。她將飯菜放在床頭櫃上,拿出一支體溫計遞給祁同衛。


    “量一下體溫吧。”侯婷婷柔聲說,“我剛買了粥。”


    祁同衛愣愣地接過體溫計,測了一下,說:“37度7。燒得挺厲害啊。”


    侯婷婷點點頭,說:“你吃點東西吧。”


    “哦。謝謝。”祁同衛說,“我去洗漱一下,換身衣服,就下來吃飯。”


    “我幫你把餐具擺好。”侯婷婷說。


    祁同衛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


    “祁先生,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侯婷婷說,“你需要我的幫助。”


    祁同衛猶豫了一下,最後妥協了。


    侯婷婷走出臥室,將房門掩好,又走向電梯口,按下了樓層鍵。


    電梯停在16樓,門打開了,走進來幾個護工模樣的人。他們看到她,驚訝道:“咦?你是侯醫師嗎?”


    侯婷婷笑了笑,問:“你們認識我?”


    護工點頭,說:“你是我們院的紅人。我當然認識你了。我昨晚就聽說了,你救治的是位小姑娘,現在怎麽樣啦?”


    “燒退了,不過可能還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那真是太麻煩侯醫師了。我們醫院有什麽做得不周到的地方,希望您多擔待。”


    “沒有的事。”侯婷婷謙遜地說,“我應該做的。”


    “哎,真巧啊,我是李醫生的徒弟,我姓劉。您叫我小劉或者劉阿姨就好了。”


    “我叫侯婷婷。”


    “原來您就是侯醫師啊!”護工們紛紛誇讚起來,“怪不得這麽年輕漂亮呢。”


    “我們侯醫師可厲害了!”另外一個護工說,“她才二十六歲,已經是博士後了!比李醫師都厲害呢!”


    “哇……”眾護工感慨萬千,“博士後誒!這是什麽概念?我讀碩士的時候連博士都不敢想呢。”


    “那是!我們侯醫師的醫術可高超了,就算是癌症都能救活!”


    “那真的假的?”


    “騙你幹嘛?我們科室都這麽傳的!”


    “侯醫師是神醫啊!我記得她還兼職婦產科醫生呢!”


    護工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一路跟隨侯婷婷走進病房。


    祁同衛已經洗完澡了,穿著寬鬆的t恤,正趴在桌上喝粥。


    “早啊。”他含糊不清地招唿。


    侯婷婷笑了笑,說:“早啊。”


    祁同衛瞥了一眼女孩,問:“寧寧怎麽樣?燒退了吧?”


    侯婷婷說:“退了一些。但還沒醒過來。我剛才喂她喝了點粥,應該快醒了。”


    “那就好。”祁同衛繼續低頭吃東西。


    護工們在旁邊嘰嘰喳喳,討論著這對俊男美女之間的曖昧關係。


    祁同衛忽然覺得這場景有點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他仔細想了想,忽然想起,那不是在他第一次遇見侯婷婷的酒店套房嗎?那次是因為她暈倒了。


    他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侯婷婷:“侯醫師,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沒有。”侯婷婷搖頭,笑眯眯地說,“我不認識別的男性患者。”


    “我是男性。”祁同衛指著自己說。


    侯婷婷微微一怔。


    祁同衛站起身來,走到她麵前,說:“我是祁同衛。”


    “抱歉。”侯婷婷尷尬地說,“我沒注意。”


    祁同衛也沒再追究她是否認錯人的問題。畢竟她和那個女孩長得很像。他轉身去衛生間洗漱。


    等他從浴室出來,看見侯婷婷已經收拾妥當,端詳了他兩眼,說:“我還以為你不知道該穿成什麽樣,才好見客人呢。”


    祁同衛笑道:“怎麽會呢?”


    侯婷婷將托盤推給他:“趁熱吃吧。”


    祁同衛接過,說:“謝謝。”


    侯婷婷坐在沙發上,笑盈盈地看著祁同衛吃飯。


    祁同衛吃完東西,侯婷婷便收拾碗筷去廚房洗了。


    她走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洗手液塗抹在纖纖玉手上。


    “叮咚~”門鈴響了。


    “請稍等。”侯婷婷擦幹淨雙手,走到貓眼處往外看了一眼,“您好。我是護工侯婷婷。您是?”


    “祁同衛是住在這兒嗎?”外麵的人問。


    “嗯,是。您找祁先生有事嗎?”


    “哦……沒什麽,就是看見有個小朋友在門口玩滑梯,我想告訴他,滑梯可危險了。”


    侯婷婷愣了片刻,問:“你說的是個男孩子?”


    “對。”


    “他……叫祁同衛?”


    “嗯。”


    “哦。”


    “不好意思,我要休息了。您改天再來吧。”


    “好吧。”門外的人掛掉了電話。


    侯婷婷關閉門,靠著門緩緩蹲了下來。


    她的手扶著冰冷堅硬的牆壁,臉頰貼在上麵。她用力咬緊牙關,淚水奪眶而出。


    為什麽是他?


    為什麽偏偏是他?


    明明她隻把他當作一個普普通通的鄰居罷了,為什麽會是他?為什麽會這樣!?


    侯婷婷捂住臉頰,失聲痛哭。她無法理解自己此刻複雜難言的情緒,她甚至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如果不是他,自己又該怎麽辦呢?


    侯婷婷不願意承認,她其實喜歡他,喜歡這個陽光健談,樂於助人的男孩。但是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令她羞恥。


    她從未想過,自己也許有一天會愛上別人。更何況對方還是她曾經恨透了的人。


    她一直在欺騙自己,說服自己:她不愛祁同衛。


    所謂的愛情,根本就是虛妄的謊言。


    現在她卻突然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她喜歡他,喜歡得幾近瘋狂。


    可惜的是,他並不喜歡她。


    他隻把她當做一位溫柔體貼的小姑娘。


    侯婷婷在床邊坐了半晌,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她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撥通了父親的號碼。


    侯建業正在辦事。他的秘書接聽了電話,告訴他侯婷婷要求和他視頻。


    侯建業立刻放下手頭的事,打開電腦,調整攝像頭,對準手機屏幕。


    “爸!”


    “哎!”侯建業看著電腦屏幕裏的侯婷婷,激動得說不出話。他一直想念這個寶貝女兒。


    “你瘦了好多啊,婷婷。”


    侯婷婷吸了吸鼻子:“最近有點忙。”


    “忙什麽呀?你看你都憔悴成什麽樣了?”


    “工作嘛……”侯婷婷勉強笑了笑,“最近在幫媽媽打理生意上的一些事,挺累的。”


    “那辛苦你啦。”


    侯婷婷沉默著。


    “婷婷,你怎麽不說話呀?”侯建業納悶地問,“你跟爸爸聊聊唄,我都想死你了。”


    “我……”侯婷婷抿了抿嘴唇,深唿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道,“爸,我結婚了。”


    “啊?什麽?”


    “我結婚了。”


    “婷婷,你說什麽傻話呐?”侯建業皺眉道,“你不是一向不肯交男朋友的嗎?”


    “是啊。”侯婷婷說,“因為我怕耽誤他。”


    侯建業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有時候就是比較固執,唉……”他拍了拍腿,“不過,既然結了婚,就應該好好相夫教子,安分守己,不要隨便惹事,不然對家庭影響不好。”


    侯婷婷低下頭,咬著下唇,沒吭聲。


    “婷婷?”侯建業喊了一聲,“你怎麽不說話?”


    “怎麽了?”侯建業問,“你們吵架了?”


    侯婷婷抬頭望向他,說:“沒有,我們……挺好的。”


    侯建業說:“你們倆,一個是女的,一個是男的,能有什麽矛盾?不過,婷婷,我勸你以後不要隨隨便便帶著人迴家了,畢竟……畢竟是女人的家。”


    “我知道了。”侯婷婷答道。


    “那你早點睡吧,注意照顧好自己。”侯建業囑咐道,“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好的,謝謝爸。”


    侯婷婷掛斷視頻,長舒了一口氣,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掬起冷水潑在自己的臉上。


    她抬起頭看鏡子裏的自己,妝花了,眼睛紅腫。


    剛才那番話雖然說得順暢,但是背後藏匿著她全部的心酸。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她害怕被別人指責。


    她知道自己很卑鄙,很陰暗,很不擇手段。可是她真的很愛他。


    她愛這個陽光帥氣的男孩,即使他不愛她。


    侯婷婷洗完臉,收拾了桌上的文件。她抱起一疊文件夾,走出辦事處,乘坐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找到祁同衛的汽車。


    她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將文件夾塞進去。


    祁同衛扭頭看著她,疑惑地說:“怎麽了?”


    侯婷婷搖搖頭,微微笑了一下:“我想送你迴家。”


    “哦。”祁同衛點點頭,沒有拒絕她的提議。


    兩人坐進車內,汽車啟動,沿著街道朝前駛去。


    “你今天晚上加班嗎?”侯婷婷問道。


    “嗯,不過我會早點下班。”


    “那好,我先送你迴家。”


    “謝謝。”祁同衛禮貌地點點頭。


    侯婷婷笑著瞥了他一眼。這個男孩真是謙遜又彬彬有禮,一點也不像其他富二代那樣驕傲跋扈。難怪他會成功。


    侯婷婷轉移了視線,看著窗外的夜色,想象著如果他是屬於自己的就好了。


    祁同衛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心思,側臉問道:“你怎麽了?”


    “我……”侯婷婷尷尬地笑了笑,“沒什麽。”


    “是不是有什麽煩惱?說來聽聽。”


    “我……”侯婷婷垂下頭,咬住下唇,遲疑著,欲言又止。


    祁同衛見狀,笑著搖搖頭,說:“算了,還是不問了。”


    “嗯。”侯婷婷感激地衝他露齒一笑,說,“謝謝你。”


    “你太客氣了。”祁同衛無奈地笑了笑,“你是我爸的親生女兒,叫我一句‘哥’是應該的。”


    侯婷婷怔了怔,心底突然湧上一陣溫暖。她從小缺乏父母關懷,所以非常渴望親情,而祁同衛的一句“哥”,讓她覺得這份親情彌足珍貴。


    “祁哥……”侯婷婷忽然有些哽咽,“我……”


    祁同衛握著方向盤的雙手緊了緊,卻仍是淡定自若地微笑著,說道:“婷婷,你想說什麽就盡管說。”


    侯婷婷眨眨眼睛,把淚水逼退了迴去,努力揚起一抹笑容,說:“沒什麽。我隻是很高興能認識你這樣的人。”


    “哈,你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祁同衛笑著摸了摸腦袋,“其實我也是,能遇見你真是緣分。”


    侯婷婷笑眯眯地望著他。


    她喜歡這種平靜祥和的氛圍,她喜歡這個溫柔善良的男人。如果這輩子能跟他在一起……


    侯婷婷忍不住笑了起來。


    祁同衛奇怪地問:“你笑什麽?”


    侯婷婷說:“沒什麽。”


    她想到了一首詩。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侯婷婷想到這首詩,輕輕哼唱出來。她的嗓音清脆悅耳,婉轉動聽,像銀鈴般傳入了祁同衛耳朵裏。


    祁同衛愣了片刻,笑著問道:“你怎麽還會做詩啊?”


    侯婷婷羞澀地笑了笑,說:“我……我讀書的時候……很多人教過我。”


    “哦。”祁同衛點點頭,“你很聰明。”


    “哪裏,”侯婷婷說,“我最笨了,連高考都沒考上呢。”


    “那倒未必。”祁同衛笑著說,“我記得你之前參加過高考,考得很不錯。”


    侯婷婷笑著說:“那是因為我運氣比較好。”


    “運氣也是一種智慧,對吧。”祁同衛說,“你現在在哪兒工作?”


    “在一家律師事務所當行長助理。”


    祁同衛驚訝地看著她,說:“真巧,我也在這家律師事務所上班。”


    侯婷婷笑了笑:“真的?”


    祁同衛點點頭:“我是三級律師,我們的行長也是三級律師。我們倆是搭檔。”


    “你們在哪個辦事處?”侯婷婷問。


    祁同衛伸手往後排指了指,侯婷婷探身去瞧,看見一個熟悉的標誌。


    “那邊就是我們的辦事處了。”


    侯婷婷看著窗外那棟亮著燈的大廈,笑著說:“這麽巧啊!”


    “可不是嘛!”祁同衛也笑了,“我剛搬過來,沒想到竟然跟你在同一棟辦事處。”


    侯婷婷抬頭看看那棟大廈,說:“真漂亮。”


    祁同衛笑了笑:“等以後有時間了帶你去我們行長的辦事處參觀參觀。”


    “好哇。”侯婷婷欣喜地答應道。


    “你們在聊什麽呢?”坐在旁邊的行長好奇地插嘴問道。


    “我在說我們同一棟大廈的事。”祁同衛笑著解釋道。


    “你是新來的吧?”行長打量著他,“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我是今天才調過來的。”祁同衛說,“以前在別的單位。”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一直覺得你眼生。”行長笑著說。


    “對了,”侯婷婷問,“你是在哪個行業任職啊?”


    “我在財務室。”


    “財務室?”侯婷婷有些驚訝,隨即笑道,“財務室也挺好的,每天都可以收錢。”


    行長說:“財務室雖然工作輕鬆,但也有點累。”


    “我聽說你們的薪酬比較低。”侯婷婷問,“為什麽啊?”


    “因為咱們行的福利特別差,”行長歎了口氣,說,“除了每月兩千塊的基本工資,還包吃包住,但我們根本不用擔心住房的問題。你知道我們是怎麽賺錢嗎?”


    侯婷婷搖了搖頭。


    行長說:“我們在這兒租房,一個月二百塊錢,包吃包住。”


    “還不算住宿費。”行長又歎了口氣,“這樣的條件還叫‘特殊’?”


    “那,那……”侯婷婷支吾著問,“那……你們不怕虧本嗎?”


    行長笑道:“你以為我們不掙錢,就拿不到提成了?”


    侯婷婷被他逗樂了。


    行長繼續說:“我們在這裏上班的,都是靠自己本事吃飯。”


    侯婷婷詫異道:“自己本事?”


    “嗯,自己本事。”行長點點頭,“我們這個行業的人,都需要一些技術和專業素養。”


    祁同衛微笑著,默默喝著咖啡。


    侯婷婷感興趣地說:“我想知道,你們是怎麽做生意的?”


    “我們從不進行違法亂紀的交易,更不涉及非法集資。”行長嚴肅認真地說,“我們隻是在各個領域,尋找合適的商機。”


    “合適的商機?”


    “對。我們可以在網站上推銷產品,可以幫忙宣傳電影,可以給廣告商設置陷阱……”行長滔滔不絕地說道。


    侯婷婷眨巴眨巴眼睛,說:“我聽說網絡上有很多賣盜版碟的,而且,你們還會向黑客提供盜版光盤和軟件。”


    行長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說:“我們沒有那麽做,我們也不屑於那麽做。”


    “是啊。”祁同衛淡淡地說,“你們不屑於那麽做。”


    侯婷婷有些詫異,轉頭看了祁同衛一眼。


    “你說得沒錯。”行長說,“我們的確是靠技術和專業素質吃飯的,我們不會走那些歪門邪道。”


    “那你們這麽厲害,為什麽不開一家像騰訊、阿裏巴巴那樣的科技巨頭呢?”侯婷婷說。


    行長苦笑起來:“你太看得起我們了,我們這樣的小律師事務所,哪有那種本事?我們的盈利能力,恐怕遠遠比不上阿裏巴巴,更比不上騰訊。”


    “哦。”侯婷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當然啦!”行長突然換了個話題,說,“如果我們真的有實力,早就開了。還會輪到現在?”


    “哦!”侯婷婷恍然大悟。


    祁同衛卻笑著說:“行長你別忽悠侯警官,她是警察出身。”


    “啊哈哈!”行長幹笑著,摸了摸鼻子。


    車停穩之後,行長帶著幾名同事先下了車。


    祁同衛把行李箱放下,和侯婷婷走進大廈。


    侯婷婷環顧四周,嘖嘖讚歎:“這樓真高啊!”


    “當然了,”祁同衛說,“全a城最高的一棟。”


    “這棟樓有多少層?”侯婷婷仰頭望著。


    “九十五層。”祁同衛伸手指了指,“我們剛才去的是頂樓。”


    “好高呀。”侯婷婷說。


    祁同衛抬頭看了看,笑道:“這還是地勢稍微平坦一點的結構,等到了山腰,就得爬梯子才能上去了。”


    “真希望快點搬上來呀。”侯婷婷憧憬道,“那我肯定不願意爬梯子了。”


    祁同衛笑了笑,跟著她往電梯間走去。


    “喂,你是做什麽的?”侯婷婷問,“怎麽看著這麽麵熟。”


    “你忘了,我剛來時你不是問過嗎?”祁同衛說,“我是祁同衛。”


    “哦……你是祁同衛!”侯婷婷睜大雙眸,“那個……你是不是還在讀研究生?”


    祁同衛笑笑,說:“我現在畢業了。”


    “哇塞!”侯婷婷激動極了,“你居然還在讀書!”


    “嗯,”祁同衛說,“我們係裏最聰明的那個,我覺得他的智商比我爸還高。”


    侯婷婷忍俊不禁:“那你豈不是……比他還笨?”


    祁同衛歎了口氣:“其實也不完全是笨,我就是沒有那麽多腦筋。”


    “哎呀,你太謙虛了吧。”侯婷婷笑著打量他,“不過,我記得你當初好像沒考上大專吧?”


    “嗯,我是自費念的研究生。”


    “自費?”


    “我媽媽不同意我自費。”祁同衛說,“我就跟她鬧,她就答應了。”


    侯婷婷說:“你爸媽挺疼愛你的。”


    祁同衛點了點頭:“嗯,我媽特別寵我。”


    “對了,祁同衛,我們剛來的時候,你還幫我們搬過東西,”侯婷婷說,“謝謝你。”


    “嗨,這算什麽。”祁同衛擺擺手,說,“我也幫助過其他同事啊。再說,我不是跟你們一塊兒坐大巴嗎?你還給我遞紙巾,擦汗。”


    “嘿嘿,”侯婷婷笑道,“我就喜歡你們這種熱心腸。”


    兩人邊走邊聊,乘電梯直達19層。


    “侯警官!”


    侯婷婷和祁同衛走出電梯,看見一群穿製服的警察,都圍在一張辦理入住的桌前。


    桌前隻站了一個人。她戴著口罩和墨鏡,背對著眾人,看上去十分神秘。


    侯婷婷疑惑地皺眉。


    她認識這個女孩,因為這個女孩的父親曾經在她手底下工作。


    “侯警官!”


    “侯警官,請你幫我查一下房號。”


    女孩一直低著頭,侯婷婷看不清楚她的模樣。


    “侯警官,請幫我查一下房號。”


    她說話的聲音有點啞,但是並不難聽。


    “侯警官,我需要登記信息,麻煩你了。”


    她又重複了一遍,語調很輕柔,但態度堅決。


    “你要登記信息?”侯婷婷說,“我們的信息,你隨便用。”


    “謝謝。”她轉過身,朝侯婷婷笑了笑,“你是叫侯婷婷吧?你的信息,我可以用。”


    侯婷婷愣住了,盯著這個神秘的女孩,一時竟然失去反應。


    “我……我不姓侯。”半晌,侯婷婷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你找錯人了。”


    “抱歉,”女孩說,“你是祁同衛的朋友,我就想向你求證一些事情。”


    “你問吧。”侯婷婷說。


    “你是不是刑偵隊的侯婷婷?”女孩問,“二零一八年七月二十三日,你是不是抓過一起兇殺案?”


    侯婷婷一愣:“我……”


    女孩摘下墨鏡和口罩,露出了一張漂亮的臉龐。


    侯婷婷倒抽了一口冷氣:“你是……陳潔雯?”


    陳潔雯點了點頭:“對。”


    侯婷婷感覺自己的嘴角有些僵硬,眼珠轉了轉,卻仍未迴神。


    這張臉,她太熟悉了。


    二〇〇八年,她在刑偵大隊工作,抓捕過一起連環殺手案。


    犯罪嫌疑人叫楊峰,是一家私立醫院的保安,有暴力傾向。


    陳潔雯的母親就是死於這場兇殺案。


    陳潔雯的父親,在二〇〇九年五月被槍擊身亡。


    這樁案子在社會影響惡劣,引起社會各界廣泛關注,所以警方非常重視。


    陳潔雯是當時唯一的幸存者。


    後來她成功脫逃,警方依舊展開緊密追蹤。


    在一次偶然之下,陳潔雯與祁同衛相遇。陳潔雯把祁同衛帶進自己的臥室,從包裏拿出幾張照片給他看。


    “這是我爸爸和我媽媽的合影。”陳潔雯說,“他們在法庭上互相握手致敬的照片。”


    祁同衛翻了翻照片,發現照片上的中年男人,正是陳潔雯的父親,陳誌遠。旁邊的婦女則是他的妻子陳麗萍。


    “這張照片,是他們離婚前的照片,”陳潔雯指著照片說,“當時法院判我媽媽淨身出戶,我爸爸也沒有挽留她。我媽媽傷心欲絕,選擇跳樓自殺。”


    祁同衛看了看照片,說:“他們離婚是真的?”


    陳潔雯點點頭:“嗯,真的。”


    “他們為什麽離婚?”祁同衛問,“是因為財產糾紛?”


    陳潔雯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覺得他們之間肯定有誤會。”祁同衛說,“我見過伯父,他是個儒雅溫和的人,不會做出這樣殘酷無情的行徑。”


    陳潔雯苦澀地笑了笑:“可惜我爸媽的事情,隻有我一個人最清楚。我根本不懂,我該怎麽告訴你真相。”


    祁同衛歎了口氣,拍了拍陳潔雯的肩膀:“節哀順變。”


    陳潔雯抬頭,衝祁同衛微微一笑:“謝謝。”


    祁同衛說:“那你打算報警嗎?”


    “我還沒考慮好。”陳潔雯垂下眸子,沉默了許久,才慢慢抬起眼睛說,“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必須找到殺害我父母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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