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他繼續勸慰，“嫁給我吧，我真的很愛你。彤彤，你放心，我會照顧你，疼你一輩子的。”
“我會盡快安排好醫療事業，我爸爸也需要做手部植皮治療。”侯小美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父親安全救活。”
聽了他的承諾，夏彤的眼神變得更加幽怨，“小美哥哥，你總是這樣空口白牙地許諾，你知道這樣對我多殘酷嗎？”
侯小美說：“我沒有哄騙你呀，彤彤。我會竭盡全力幫助你父母渡過難關，如果有什麽困難，你隨時可以聯係我。隻要是我能做到的，絕不會猶豫。”
夏彤苦著臉說：“可是，你根本幫不上忙啊，因為我父親已經死了。”
“傻瓜。”侯小美說，“誰規定的醫療費是必須由醫生付的呢？你不是有我嗎？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籌錢的。”
侯小美一番慷慨的豪言壯語，使夏彤破涕為笑。
侯小美見夏彤高興了，趁機提議道：“彤彤，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結婚吧，這件事情越早辦越好。”
夏彤紅著臉點點頭。
侯小美欣喜若狂，立刻拿出電話打給律師，讓律師準備好協議。律師很痛快，約了第二天上午八點半談結婚的事宜。
兩人迴到醫院的病房裏，把東西放好。侯小美對夏彤說：“彤彤，你餓了嗎？我請你吃飯。”
夏彤說：“我不餓，我想去附近轉轉，順便散散步。”
侯小美說：“你要去哪裏？我陪你去。”
夏彤想了想，說：“那咱們就去海鮮市場。”
侯小美開車載著夏彤向海鮮市場駛去。
“這次迴來之前，我專程去了一趟南京，”夏彤說，“我去了南京人民大會堂，在那裏參觀了中國建築博物館。我還參觀了北京文化宮。”
侯小美說：“那我倒想看看文化宮長什麽樣？”
夏彤說：“我也沒有仔細瞧過，我聽說，文化宮是中國建築史上最具特色的藝廊，每個藝廊都是由古代的木製建築改裝成的，有各式各樣精美華麗的雕塑。它們分布在中央廣場周圍，風格迥異。”
“這個文化宮確實挺漂亮的，”侯小美說，“我們明天去文化宮裏遊覽一下，然後去海邊散散步，你看怎麽樣？”
夏彤說：“我聽你的。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侯小美說：“你喜歡喝咖啡還是飲料？”
“我不挑食，隨便。”夏彤說。
兩人來到南東華市最繁華的商貿街，這裏有各種各樣的美味店鋪。他們選擇一處比較幹淨清爽的咖啡屋，要了三杯藍山咖啡和幾碟甜點。
夏彤剛吃完兩塊抹茶餅，手機響了，是侯小美的父親打來的。她急忙接了電話，說：“伯父，您怎麽樣？現在還能聽見聲音嗎？”
“彤彤……謝謝你來看望我，我現在很好，沒事兒了。今晚……我想跟彤彤一起吃頓飯。彤彤，你方便嗎？”
侯小美立刻站了起來。他把手機遞給夏彤，說：“伯父叫你呢。”
夏彤說：“我馬上迴家，您稍等一會兒。”
夏彤匆忙離開咖啡屋，驅車趕迴了自己的住處。她敲開家門時，侯小美的父親坐在沙發上，看著牆角放的一盆蘭花，愁眉不展。見夏彤進來，他連忙站了起來。夏彤急忙走過去，攙扶著他坐下來。
夏彤的父親說：“彤彤，你迴來啦。我們已經聊了很久，我也考慮清楚了。”
“伯父，”夏彤說，“既然您考慮好了，我當然願意接受這段感情。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彤彤，謝謝你。”侯小美的父親說，“彤彤，這個孩子是你的，但是我們並不指望他能夠姓侯。他的戶籍在香港，所以我想把他送到香港讀書，讓他留在香港。你放心，我們會給你們足夠的贍養費用。”
夏彤搖搖頭：“我不想讓我的孩子離開我。再說了，我一個女人孤零零的，無依無靠，又該何去何從？”
“彤彤，”侯小美說，“你還有我啊。你嫁給我不是正好嗎？我們倆相互有個照顧。”
夏彤瞪了他一眼：“誰要嫁給你！”
“彤彤，你別鬧小孩脾氣了。”侯小美笑嘻嘻地說，“你不是早就答應過我嘛，你願意做我女朋友。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相遇，我抱著你在雪地裏狂奔的事兒嗎？我那時候還以為你凍死了呢。”
“哼！”夏彤冷哼一聲，“我才懶得理你呢！你不要以為，這些天你對我噓寒問暖，我就會喜歡上你！”
“你看看，你看看。”侯小美說，“我們認識才短短一個月，就算是一見鍾情，也不可能像你說得這麽誇張吧？你肯定對我印象深刻，對我念念不忘，不然你不會突然對我好起來。”
夏彤被他說得無言以對。
“彤彤，其實我覺得自己很幸運。我們能夠在茫茫人海中相逢，還能有緣分交往，這真的是一件太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兒了。”
侯小美繼續表達著自己的愛意：“我從小就渴望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感情，希望能找一位溫柔賢惠的妻子，和一位乖巧懂事的兒子。我知道自己身患絕症，恐怕熬不了多少年了，但是我仍然非常期待能夠與你共度餘生。彤彤，你是個善良單純的女孩兒，我們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你的父母會反對，因為他們不允許我們結婚。彤彤，我會努力爭取他們的支持，讓他們同意咱們在一起的。”
侯小美越說越興奮，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娶妻生子的美妙未來。
侯小美的話讓夏彤有點尷尬。她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侯小美見她沉默不語，以為她害羞了，便說：“彤彤，隻要我們彼此堅持，沒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解決的。”
“你怎麽這麽自信呀？”夏彤說，“你又不了解我爸媽，他們是那種頑固不化的老派思想家，他們根本不會接受你。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兒子，如果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他們會氣瘋掉的。”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侯小美說，“我敢保證，你的家庭絕不會阻止我們在一起。彤彤，我會給你帶來安全感，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
夏彤歎息著搖搖頭：“我現在真的不想結婚，更不想有孩子。”
侯小美說：“那我們可以先領證，先培養一下感情，等到合適的時候再舉辦婚禮也行啊。”
夏彤看著侯小美的臉，說：“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愛上你。”
侯小美微笑著說：“傻丫頭，你還不知道我為什麽愛上你嗎？我們在一起是注定的緣分啊！”
“那倒也是。我們之間確實很有緣分。”夏彤說，“可惜我不愛你。”
“彤彤，”侯小美誠摯地說，“我會盡快幫你聯係醫院，讓你的父母做骨髓配型鑒定。我會盡量說服他們，不管需要多長時間都值得。彤彤，我真的好愛你。你放心，將來等我百病纏身的時候，我會拖累你。你放心，我不會耽誤你。”
夏彤搖搖頭：“我沒有這種想法。”
侯小美說：“你是個善良孝順的女孩兒。我不忍心看你為我傷神勞心。”
夏彤低下頭，輕聲說：“我現在隻想靜靜。”
侯小美說：“好吧。我先迴房休息。彤彤，你好好想想。”
夏彤點點頭，轉身走出廚房。她關上門，倚靠在牆壁上，雙手掩麵，流淚不止。雖然她竭力控製，卻總是克製不住悲哀。
第二天，她獨自迴到家，夏媽媽問她昨天去哪兒玩去了，她說去同事家玩兒了。她拿出侯小美送給她的鑽戒，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她盯著那枚閃亮的鑽石戒指，忽然有一種錯亂的感覺。這枚戒指就像是一顆炸彈，隨時會引爆它。
夏彤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侯小美說要結婚，夏彤的腦袋裏嗡嗡直響。她不敢細想下去，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侯小美那張俊朗的臉，以及那充滿熱忱的眼睛。
“彤彤……彤彤……”
“啊——！”夏彤猛地坐起來，渾身大汗淋漓。
她抬起胳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暗罵自己沒出息。
她穿好衣服洗漱完畢，準備出門買菜，剛打開冰箱，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音，她急忙跑出去。
夏彤衝進電梯，發現樓梯口堵滿了人，大家議論紛紛。
“你們聽說沒？”
“聽說什麽了？”
“前幾天咱們縣政府招聘，有個男人跳樓自殺啦！據說是因為他的未婚妻背叛了他，他才一時想不開的。”
“哎呦喂！活該！誰叫他花心！”
“那也不至於跳樓呀。真狠心呐。”
“是呀，真不明白，既然兩個人相親，幹嘛要搞什麽婚約呀？”
“是啊，現在弄得人仰馬翻的。聽說是因為他家裏窮得叮當響，他未婚妻嫌棄他是個窩囊廢，就跟別人私奔啦！”
“我呸！”一個女人唾沫四濺，“真是惡心透頂了！這女人簡直丟盡了臉！”
“你們知道啥呀？”另一個胖女人壓低嗓門兒說，“我有個侄子跟那女人在一起過，聽我侄子說，那女人特風騷！整天把頭發燙成卷的，還化妝，還穿高跟鞋，走路扭屁股。”
“哇塞，怪不得呢！我早該想到的，原來她是個賤貨！”
“我看也是，否則那個人渣怎麽會跳樓呢？”
“真可憐，太慘了。”
“我看是罪有應得。”
“是呀，我聽說是個大壞蛋，禍害了好幾個姑娘呢！”
夏彤躲在角落裏，聽到眾人的談論，心裏不由得替侯小美鳴不平。她咬緊牙關，憤恨地握緊拳頭。她的眼中含滿了淚水，她強迫自己不哭出來，她怕被別人看出破綻。她的嘴唇哆嗦著，內心激烈鬥爭著。
正在此時，電梯停住了，有人從電梯裏走了出來。夏彤趕緊用手擋在眼睛上。
侯小美出了電梯，他環視周圍，發現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立刻感覺到一些異樣。他朝電梯口望了望，並沒有發現熟悉的麵孔。
侯小美的心頓時慌了，難道彤彤在電梯裏？可是，他仔細查看，依舊沒有找到彤彤的影子。
他心慌意亂地走進辦公室，坐在椅子上，雙手揉著脹痛的太陽穴。
突然，桌上的電話響了，是副局長王誌軍打來的。
“王局，您好。請問您找我有什麽指示？”
“侯小美，你的工作還算勤勉吧。”王誌軍問。
“是，謝謝王局誇獎。”
王誌軍笑了笑，又說：“今天晚上有空嗎？”
侯小美愣了一下，說：“沒問題，但是我要陪老婆吃飯。”
“這是你的家務事，我能理解。”王誌軍說，“你和彤彤的夫妻感情好，我們也挺欣慰的。我希望你能抽出時間，我想請你吃頓便飯，表達對你工作的支持，也是向你表態，我絕對信任你。”
王誌軍這番話說得很巧妙，他說侯小美和老婆感情好，這是給他一記甜棗；又說他相信侯小美，鼓勵他繼續努力工作。最後說請他吃飯，這是拉攏他。如果他答應赴宴，就代表著他對王誌軍有了足夠的認同和信賴。這對侯小美來說非常重要。他是個聰明人，當即明白王誌軍的用意，立刻笑逐顏開。他說：“那我一定參加，謝謝王局賞光。”
掛斷電話，侯小美鬆了一口氣。他心想，看來王誌軍已經決定支持他了。這次的考核，勝利就在眼前了。
下班的時候，夏彤收拾好東西離開單位。她站在樓下，抬頭往上瞅，發現侯小美的窗戶敞著。
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可是，如果她不登台演出，侯小美怎麽能脫穎而出呢？再說，這麽多領導都來捧場了，她要是缺席，肯定會給領導留下一個不合群的印象。夏彤權衡再三，最終決定敲開房門，和侯小美商量一下。
她輕輕地推開房門，探出半個身子。侯小美抬起頭，看見夏彤，眼神立刻柔軟了。夏彤看見侯小美的臉色有些憔悴，眼底烏青一片，顯然是連續熬夜造成的。夏彤不禁皺起眉頭，心疼地說：“你怎麽了？”
侯小美苦笑了一下，說：“你怎麽來了？”
“我下班順道來看看你。”
“我沒事，隻是累了點兒。”侯小美笑了，“你是來看我的嗎？我好感動喲。”
夏彤羞澀地低下頭，說：“我有件事想求你幫忙。”
“什麽事？”
“我爸爸病了，需要做腎髒移植手術，但醫院告訴我，需要換肝……可是，我家根本負擔不起。我想請你幫幫忙，幫我借一筆錢，等我攢夠了錢，我會還給你的。”夏彤說著，眼圈紅了。
“傻瓜，跟我客氣什麽？隻要是你需要錢，我什麽都答應你！”侯小美摟住了她的腰。
“我們不是朋友嗎？你怎麽總把這層關係放在嘴邊呢？”夏彤嘟起了小嘴兒，“再說了，你的薪水雖然高，但是也要養家糊口呀！你怎麽舍得花錢？”
“嗯，我願意。”夏彤點了點頭，忽然又覺得有些奇怪，“可是……你怎麽會想結婚呢？咱們倆剛結婚兩年，你就急著要離婚嗎？”
侯小美沉默了，他的確不知道該怎麽跟夏彤解釋。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才想快點離婚？”
“不是，彤彤，我怎麽會不喜歡你呢？我是愛你的。”侯小美歎息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我也想娶你，可是，我的父母不允許，他們怕耽誤了我的大好前程。”
夏彤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問：“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我準備辭職。”侯小美黯然神傷。
“辭職？為什麽啊？難道因為你父母阻攔？”
“不是的。我想自己創業，先把家裏的債還掉。”
夏彤更加驚訝：“你要獨闖江湖了？”
侯小美堅定地點點頭。
“你瘋啦！創業哪有那麽容易！你沒有從政的經驗，沒有管理公司的技能，甚至連社交軟件都不懂。你能行嗎？我不讚成你辭職，你要想賺錢，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何必冒險？”
侯小美淡淡一笑：“彤彤，你別忘了，我可是名牌大專畢業，還讀過碩士研究生呢！”
夏彤怔了一下：“對哦，你的文憑那麽高。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可是，我們的貸款……”
“彤彤，我早就計劃好了。我先租套小平米的公寓住著，先賺一點兒錢。等有穩定的資產之後，再買套房子。你放心，你爸媽那裏我不擔心，我會想辦法讓他們改變主意。”
“你怎麽能想出這種笨辦法呢？萬一被騙了呢？”
“我是男人嘛，我承受得住失敗。”侯小美微笑著撫摸著她的頭，說，“彤彤，你就安心在家照顧叔叔吧，我保證，不管多少困難我都克服它！”
聽了侯小美充滿雄心壯誌的話語，夏彤內心湧起一股暖流，她感激涕零地擁緊侯小美：“小美，謝謝你。”
侯小美拍了拍夏彤的肩膀：“別光說謝謝啊，今晚陪我吃飯吧，我餓壞了。”
夏彤點點頭。
兩人找了家環城路的小飯館，坐了下來。夏彤拿菜單給侯小美：“隨便點，我請你。”
侯小美接過菜單，看了看，指著其中幾個菜，對服務員說：“給我們上這幾個菜。”
菜陸續端上桌子，兩人邊吃邊聊。
侯小美問夏彤：“你明天有空嗎？帶我參觀一下你家。”
“有時間啊。”
“太好了，我們明天就搬過去吧。”
“不急不急。”夏彤說，“我爸爸病了，我還要迴去伺候他呢。”
侯小美笑了笑：“你不用迴去伺候他，你爸已經轉到省軍區療養院去了。你哥在那裏照顧他。”
“哦……”
侯小美夾了塊魚肉遞到夏彤碗裏，說：“彤彤，我想好了，咱倆馬上就結婚。等我籌措足夠的聘禮，我們就舉辦婚禮。”
“這樣好嗎？”夏彤說，“我們才相識不久。而且……我現在還是未婚……”
“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侯小美溫和地說，“再說了，現在都什麽年代了？談戀愛分手很正常，結婚並不影響什麽。再說了，你現在年紀太小，如果真要結婚的話，你也需要一段適應期。你說對不對？”
“呃，好像有點兒道理。”
“彤彤，那我們就趕快結婚吧。”侯小美握住夏彤的手，認真地說，“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夏彤羞澀地低下頭，臉頰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來。
看著夏彤害羞的模樣，侯小美忍不住笑了，他輕輕捏了捏夏彤滑嫩細膩的手臂，柔聲說道：“彤彤，我們結婚好不好？我想跟你組建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庭。”
“小美，我們才剛見麵，你就說這些……”夏彤抬頭望著侯小美，眼波含情脈脈。
“你不想嫁給我嗎？”侯小美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夏彤那張絕美脫俗的俏臉，癡迷地問。
夏彤咬著嘴唇低下了頭。她沒想到，這輩子竟然會遇到侯小美。她原本以為自己此生都無法找到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了，卻突然間出現了一位蓋世英豪，他就是侯小美。
侯小美長得英俊瀟灑，儀表堂堂；他博覽群書，精通各國語言，而且聰明睿智；他風度翩翩、幽默風趣，又有著與眾不同的浪漫情懷……他是夏彤這輩子唯一動過心的男人，是她唯一想嫁的男人。夏彤覺得自己很幸運，也特別驕傲。她覺得這是上蒼賜予自己最好的禮物。
夏彤忽然睜開眼睛，推開侯小美。侯小美詫異地問：“怎麽了？”
“咳咳。”夏彤輕咳一聲，“你別忘了，這是公眾場合。雖然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可外麵的食客不少。要是被他們瞧見了，該說閑話了。”
侯小美恍悟，歉意地說：“瞧我，腦袋昏昏沉沉，竟然忘記了周圍的情況，差點兒犯錯誤。”他看著夏彤，說，“我們換個地方繼續吧？”
“嗯。”
“彤彤，”侯小美捧住夏彤的臉，“我喜歡你。我真的非常非常愛你，我希望能盡早娶你過門，讓你做我名正言順的老婆。”
“彤彤，等我。”侯小美說著就站了起來，快步走向衛生間。他簡單洗漱了一番，穿戴整齊，又拿起桌台上放置的錢包和鑰匙。
夏彤疑惑不解：“你這麽晚要去哪裏？”
“你先睡吧，乖。明天我告訴你。”
“哦。”夏彤知道他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便沒再多問，她靠在牆壁上，閉上眼睛，打算養精蓄銳。
這時，女孩的手機響了。她迷迷糊糊地抓過來接聽。電話裏傳來一個男人焦慮的聲音：“彤彤！你現在立即迴家！你爸爸快不行了！”
“我馬上迴去！”夏彤掛斷電話，匆忙離開了侯小美租住的房屋。
夏彤趕到家中時，父親夏東海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他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麵色慘白，唿吸微弱，顯然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老公……”母親楊梅撲到丈夫身旁，淚水漣漣。
“老公，”夏彤撲通跪在床邊，抓著父親冰涼的手，悲戚地喊道，“爹，您醒醒啊！”
夏彤的哭喊並未引起父親絲毫的反應。
“爸爸……”女孩的淚流淌在她白皙清澈的臉龐，滴落在她顫抖的手背上。此刻，她無助至極，她想哭泣，卻哭不出來。
夏彤忽然轉頭，瞪視著侯小美，質問道：“是你害死了我爸爸！”
侯小美的表情瞬間變得陰鬱，他的語氣也冷漠而強硬：“夏彤，飯可以隨便亂吃，話可不能胡說！你爸爸的突然暈倒與我何幹？”
“你少裝糊塗！”夏彤憤怒地喊道，“昨晚你喝醉酒跑進我的房間……”夏彤的聲音哽咽，她說不下去了。雖然侯小美並沒有對夏彤怎麽樣，但是那個晚上，夏彤卻失去了初戀，她恨侯小美，甚至恨透了這個世界。
侯小美的拳頭攥緊，指甲深陷肉中：“夏彤，如果你再這樣誣蔑誹謗我，我會向法官控告你！”
夏彤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她盯著侯小美的眼睛，惡狠狠地罵道：“侯小美！我討厭你！你根本配不上我……”
夏彤說完，捂著嘴巴跑進浴室，趴在浴池邊嘔吐起來。
侯小美愣在原地，久久迴不過神。他的眼裏閃爍著晶瑩的液體，他很難受，卻不敢哭出來，隻能忍著心酸和苦楚，默默忍受著夏彤對他的傷害和謾罵。
楊梅見到這種場景，連忙拉著夏彤進了她們母女的房間。她從櫃子裏找出紙巾遞給夏彤。楊梅擔憂地看著夏彤，說：“彤彤，你跟媽媽說句心裏話，你覺得侯小美怎麽樣？”
夏彤擦拭掉眼淚，搖了搖頭：“我不喜歡他。”
楊梅歎息一聲：“傻丫頭，其實我早該想到的，侯小美是咱家唯一的救命稻草，你怎麽舍得放棄呢？”
夏彤沒有吭聲，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淚水順著眼角緩緩滑落。
楊梅握緊了夏彤冰涼顫抖的手，安慰道：“別怕。你還有媽媽。媽媽永遠站在你這邊！”
“媽……”夏彤的心一熱，淚水湧了上來。
楊梅撫摸著女兒的頭頂，幽幽地說：“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夏彤茫然地看著媽媽。
“你畢竟還小，總不能跟侯小美結婚，你們倆也不合適。”楊梅歎口氣說，“我聽你爸爸說，侯小美的爸爸在美國做大買賣，有的是錢，他肯定願意幫咱們。你要是嫁給他，以後也能衣食無憂。可是……”楊梅欲言又止，“可是，你也太小了。”
夏彤黯淡的眼神頓時燃燒起希望，她期待地看著媽媽。
“你們認識才幾天呀！我擔心……他不會負責任。”
夏彤咬著嘴唇，低聲喃喃自語道：“不，他會對我負責任的。”夏彤堅信，自己是值得被疼愛的。
“哎呦，彤彤。”楊梅急道，“你可千萬不要衝動啊。”
夏彤堅決地說：“我一定要嫁給他。”
侯小美正準備離開，忽然看到了門內的兩位長輩。他禮貌地向她們鞠躬，說：“阿姨，叔叔，我有些急事需要處理，先走了。”
“誒……”楊梅叫道。
“謝謝阿姨和叔叔收留我。”侯小美客氣地說，“有空我再登門拜訪。”
侯小美轉身走了，留下楊梅和夏彤麵麵相覷。
“彤彤，你真要嫁給他呀？”楊梅不確定地看著夏彤。
夏彤鄭重地點點頭：“嗯，必須嫁！”
“唉！”楊梅歎了口氣，“這件事你得好好考慮清楚，你們現在都是高三了，還沒畢業就談婚論嫁，你們將來怎麽辦？再者說，這件事你爸爸也不會同意的。”
夏彤倔強地說：“爸爸不會怪罪我的！他隻是暈過去了而已。他會理解我們的感情，也會讚成我和他的。”
夏彤的眼淚簌簌直下，她抽搐著說：“我知道，我都懂……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她用力抹了把眼淚，哽咽著說，“侯小美這個人渣，我恨他，我恨不得殺了他！我不要和他結婚，我一秒鍾也不想多待！”
楊梅輕拍著夏彤的後背，歎息道：“彤彤，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你不能由著性子來啊……”
夏彤猛烈地喘著粗氣，似乎在努力克服自己的情緒。她沉默許久，慢慢抬起頭，堅毅地說：“媽，我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包括你。既然爸爸已經暈過去了，那你們就照顧他吧。”夏彤擦了擦眼淚，扭頭跑迴自己的臥室。
關於自己和侯小美的事情，夏彤一點都不後悔。當然，如果夏宏達活過來的話，或許會勸阻女兒，但是現在他還在醫院躺著，夏彤根本沒機會征求他的意見。
夏彤洗漱完畢，換上了幹淨的校服，她剛坐在桌前，準備寫作業，手機響了。
“喂……你好。請問哪位？”電話是侯小美打來的。
“夏彤，我在樓下等你。我有話跟你說。”
夏彤立即明白他的用意了。她拿著書包，快速下了樓。侯小美穿著一套黑色西裝，筆挺地站在路燈下麵。夏彤看見他的眼中帶著焦躁，似乎非常煩惱。
“夏彤，我知道這次的事情很冒昧，但是，我真的沒法看你受委屈。我們馬上訂婚吧，我們結婚之後，我們會盡全力治好你爸爸的病。”
“我不想結婚。”夏彤冷冷地說，“我已經答應了媽媽，要考上最好的大專，我要繼續讀書。至於我爸爸，我們不管他了。”
“可是，我想娶你呀！”
“可是，我不愛你！”夏彤斬釘截鐵地說，“你不要糾纏我了行嗎？你這種人渣，隻會拖累我。”
“我是壞蛋，可是，你為什麽不愛我呢？”侯小美痛苦地質問，“我對你這麽癡心一片，你為什麽就是不肯原諒我呢？”
“你是壞蛋！”夏彤怒道，“你騙了我！”
“我沒有騙你，我沒有欺騙你。我是真的愛你！我愛你，愛了很多年！”侯小美激動地吼著。
“夠啦！”夏彤厲聲喝斥道，“我警告你，以後不許靠近我一步，否則我就死給你看！”
侯小美怔住了，臉色蒼白如雪。他的雙拳攥緊了，青筋暴露，憤怒的火焰在他的眼底翻騰。
“好，我記住你的話了。”他咬牙切齒地說，“但是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放手！”侯小美甩手離開。夏彤站在原地，淚流滿麵。
這個世界上，隻有媽媽才會無條件地愛著自己。她不僅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自己，還托朋友借錢供她上大專。可惜自己卻辜負了媽媽的一番好意。
夏彤的眼睛紅腫起來。侯小美這個王八蛋竟敢威脅她，他算什麽東西？他憑什麽威脅我！夏彤越想越難受，她蹲在路邊，嚎啕大哭起來。
“彤彤，別哭，別哭了。”
突然，夏彤覺得胳膊被人抓住了。她驚慌失措地站起來，卻跌進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中。
“是我……”
熟悉的男音從耳畔傳來，夏彤愣住了。這個聲音……好像是侯小美的。他沒有死嗎？她顫抖著問：“你……你……還活著？”
“嗯。我沒死。”侯小美笑眯眯地摸著她的腦袋，“你沒嚇傻吧？”
夏彤破涕為笑，狠狠地捶著他的胸膛：“你討厭！你這個大混蛋，為什麽這麽晚才出現？害得我傷心了半天！”
夏彤撅著小嘴，說：“你要補償我。我餓了。我們吃飯去。”
“好啊，我請你吃大餐。”
“那好啊。”夏彤興奮起來。
兩人走進一家中檔飯館，要了一瓶啤酒，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侯小美說：“彤彤，我今晚約你來吃飯，其實是想向你求婚。你願意嫁給我嗎？我們倆一定會幸福美滿的。”
聽到求婚兩字，夏彤的神情黯淡下來，她低著頭，不吭聲。
侯小美說：“怎麽了？是嫌太倉促了嗎？你放心，我會安排好時間的。我會先去買戒指，再去挑選禮堂，然後我們再舉辦婚宴。總之，我會給你一個最浪漫的求婚儀式的。你相信我，我會好好待你的，一輩子疼你、愛你。我們在一起，不論貧窮富貴，不論健康疾病，都會永遠在一起的。我會嗬護你一輩子，陪伴你一輩子……”
侯小美的語調充滿了誘惑，令夏彤忍不住心馳神往。夏彤不禁暗想，如果能和侯小美結婚，未嚐也不是一件好事。雖然爸爸的病還沒有治愈，但是夏彤已經有信心能幫助父親渡過難關。
夏彤猶豫著，緩緩伸出手：“你的戒指呢？”
侯小美趕忙取出一枚精致華麗的鑽戒，戴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這是一款粉色的鑽石戒指。
“喜歡嗎？”侯小美柔聲說，“彤彤，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這顆鑽戒……是你特意找人鑲嵌的嗎？”夏彤喃喃地說，她忽然感動了，“謝謝你，侯小美。”
“彤彤，我愛你。我希望用我的愛保護你，疼愛你，嗬護你。彤彤，我們倆會幸福美滿，永遠在一起的！”侯小美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我也愛你！侯小美，我真的很高興認識你，也真的很喜歡你。我想，既然我們彼此愛著對方，那就在一起吧。”夏彤說完，羞澀地垂下眸光。
這時，夏彤聽到侯小美沙啞著聲音問：“彤彤，你……願意嫁給我嗎？”
“啊？”
侯小美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夏彤，他的眼中充滿了渴求。侯小美的聲音顫抖起來：“彤彤，你願意嫁給我嗎？”
侯小美單膝跪地，右手拿出一枚璀璨奪目的鑽石戒指。這枚鑽石戒指閃閃爍爍，光彩照人。夏彤驚呆了，她愣愣地看著這枚價值千元的鑽戒，腦袋嗡嗡作響。
“彤彤，你……答應嗎？我等你許久了……”
夏彤怔怔地看著他。夏彤覺得侯小美太誇張了，他怎麽會想娶自己這種平凡而卑微的女孩兒？他堂堂的大總裁，身價數億的大人物，怎麽會看上她？
夏彤從未考慮過結婚的事，她從來不奢望自己能夠嫁入豪門，成為闊少奶奶，隻想找一個真誠待她的男人共度餘生。
侯小美的手放在夏彤冰涼的掌心裏，他的手很溫暖，仿佛透過她的手傳遞著他的力量。他的聲音堅定而執著：“彤彤，我喜歡你，喜歡你的全部！”
夏彤的淚水湧了出來。
侯小美把她摟進懷裏，溫柔地說：“彤彤，別哭。答應我，嫁給我好嗎？”
夏彤趴伏在侯小美的胸膛上，淚流不止。
夏彤仰著臉，怔怔地看著他，他的睫毛很密，他的眉宇間蘊著一股濃濃的憂鬱與無奈。
夏彤的鼻子酸酸的。他對自己這麽好，她不舍得拒絕。夏彤哽咽著，慢慢地閉上眼睛，她的唇緩緩地靠近侯小美。她的心狂跳起來，緊張得忘記唿吸。
侯小美鬆開夏彤的嘴，他用拇指拭去她臉頰上的晶瑩。“彤彤……我們走吧……”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去哪兒？”夏彤迷醉的目光漸漸恢複清明。她掙紮了一下，想甩脫侯小美的手。她覺得今晚的侯小美怪怪的。
侯小美抓著她，不容她抗議。他拉著她走出餐廳，打算把她送往醫院。路過藥店，他買了一瓶胃藥和一盒胃藥膏。他拉著夏彤，走進電梯。夏彤一臉懵懂地站在他旁邊。電梯停在六樓，侯小美拉著夏彤快步出了電梯，走向一間病房。
侯小美推門而入，裏麵躺著一個五旬多歲的老太太。
侯小美把夏彤推到老太太的床前，柔聲說：“媽，您好。我是小美。”
老太太睜開了眼睛。“阿姨……您好。”夏彤趕緊問候老太太。
侯小美的母親笑眯眯地說：“阿姨見過你，你長得挺漂亮。我兒子說，他喜歡你……”
侯小美急切地解釋道：“媽，您誤會了，她是我朋友……我和她認識還不到半個月呢……”
侯小美母親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夏彤，說：“彤彤，你喜歡小美嗎？”
夏彤羞澀地垂下眼瞼。“嗯，我願意做他的妻子。”
侯小美高興極了，他激動地說：“彤彤，謝謝你。我媽特別盼望我娶媳婦呢。”
侯母看看侯小美又看看夏彤，說：“既然你倆互相喜歡，我支持你們結婚。小美啊，你要是敢欺負彤彤，我就揍死你！”侯母兇狠地威脅侯小美。
侯小美信誓旦旦地保證：“媽，您放心，我會加倍對彤彤好。”
侯母慈祥地笑了。
侯母看看牆壁上掛著的鬧鍾，時間不早了，侯小美該帶著夏彤迴家睡覺了。侯母叮囑道：“彤彤，你們迴去睡覺吧。記得把門鎖好，晚安哦……”
“嗯，阿姨晚安。”夏彤羞紅著臉點點頭。
侯小美牽著夏彤的手走出病房，侯小美低聲說：“我們走吧。”
“去哪兒啊？”
“當然是我們的新家嘍！”
“啊？我……我還沒準備好呢……”
“傻丫頭，你害羞什麽呀？我媽說了，你們都這麽熟悉了，早點結婚也正常。你別擔心，我媽不是老古董，她不會逼迫咱倆的。”
夏彤的心怦怦直跳。侯小美說得沒錯，他們已經這麽熟了，是該辦理結婚登記的時候了。
侯小美拉著夏彤的手來到他租住的單位宿舍。宿舍裏隻有侯小美和他的秘書小趙，還有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同事王海峰。
“哎呦喂！小美，你總算是帶媳婦迴來啦！”王海峰嬉皮笑臉地跟侯小美打招唿。
侯小美瞪了王海峰一眼。“滾蛋！”
王海峰大笑，拍著他的肩膀說：“兄弟，恭喜你啊！找到這麽俊的老婆！”
侯小美冷哼一聲，拉著夏彤坐在沙發上。王海峰拿出香煙，分別扔給侯小美和夏彤兩根，然後給自己和王秘書各扔了一根。王秘書接住香煙，笑嘻嘻地湊過來，討好地說：“嫂子，抽煙。”他的語調曖昧，表情猥瑣。
侯小美罵道：“滾你媽的！誰是你嫂子！”
王海峰哈哈大笑。夏彤卻尷尬極了。她連忙站起來說：“阿姨，您先休息，我和小美談點事兒。”說完，夏彤逃離似的躲進臥室。
侯母微笑著點點頭。她知道兒子和夏彤剛確立戀愛關係，難免有些激動。不過她能理解，畢竟是青春期荷爾蒙躁動的時期嘛！再加上侯小美一直暗戀夏彤。
“彤彤這孩子，真可愛。”侯母讚歎道。
王秘書附和著說：“我也喜歡嫂子，嫂子長得比明星都漂亮。我哥真幸福！”
侯母白了他一眼：“臭小子，你少在我麵前溜須拍馬，我最煩聽到這話。小美，你怎麽教育你手底下的員工的？”
侯小美苦笑一聲：“我沒教育他……我是他領導，哪兒輪得到我來管他？”
“那我替你管教他。”侯母瞪了王海峰一眼。王海峰趕緊跑到窗戶外麵吐煙圈去了。
夏彤躲在臥室，心髒怦怦亂跳。侯小美拉開了臥室的門，把夏彤嚇了一跳。他從背後攬住夏彤。“怎麽了？你很怕見人嗎？我們是合法夫妻，遲早要見家長的。”
夏彤低著頭說：“可是我還沒做好準備……”
“別緊張……我媽媽人很好，你不用擔心……”
“萬一她不喜歡我，或者嫌棄我怎麽辦？”夏彤忐忑不安地看著侯小美。
“傻瓜，我媽媽肯定會喜歡你的，因為你這麽漂亮……”侯小美說著在夏彤臉上親了一下。
夏彤突然有點慌亂。她抬頭盯著侯小美。
“彤彤，你是我第一個女朋友。”侯小美溫柔地說。
“第一次……你……你騙我……你以前……”夏彤氣惱地瞪著他。
侯小美笑了。“我騙你幹嘛？”
夏彤氣鼓鼓地坐在椅子上。她的手不斷敲擊著桌麵，她心裏非常懊悔。侯小美怎麽不早告訴她呢？她居然傻乎乎地答應嫁給他。現在好了，他父母都已經見過她了，她想反悔都來不及。夏彤鬱悶得要命。
“你怎麽哭了？”
“我……我才沒哭呢……”
“你哭了，還狡辯！”
“真沒有。”
侯母的確是個好脾氣的中國女人。她熱情好客，待人寬容。她很欣賞夏彤。
吃飯之前，侯小美把夏彤介紹給父母認識。侯母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兒媳婦，並誇獎她懂禮貌。
侯母熱情地邀請夏彤留下來吃晚飯。夏彤說自己還有事，不便久留。侯母挽留夏彤，夏彤堅決推辭。
“彤彤，你還有事？”
“是啊。”夏彤撒謊說：“我想去買幾件衣服。”
“那我派車送你。”
“不用了阿姨。我搭公交車去。”
“公交車多擠，不如叫司機送你去。”
“阿姨，謝謝您的好意，但我不習慣麻煩別人。”
“那好吧。等你閑了再迴來玩兒。”侯母熱情地說。
晚上八點鍾左右，侯母讓小趙送夏彤迴去。“彤彤，路上慢點兒，到家給我來個電話。”
“嗯，謝謝阿姨。”夏彤拎著包向屋外走去，她感覺身後的目光像刀鋒一樣銳利，令她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她扭頭看了一眼侯小美，侯小美正在和他爸爸聊天。夏彤心裏一陣酸楚，鼻子一熱差點流下淚來。她飛奔而去。
小區樓下停靠著一輛黑色桑塔納轎車，一個中年男人站在汽車旁邊吸煙，他的穿戴一般。
“叔叔，您怎麽站在這裏吹風呀？”夏彤問道。
男人迴過頭，笑嗬嗬地說：“彤彤呀，你迴來啦，快上車。”
夏彤疑惑地打量著男人：“叔叔，我們認識嗎？”
“你忘了嗎？我是小美他爸爸啊。”
“哦，對不起……我都忘記了。”
“快上車吧，外麵太冷了。”
夏彤坐進汽車副駕駛座上。
汽車啟動了。夏彤問道：“叔叔，今天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唉……彤彤，實話跟你說吧。我們家小美被人陷害了，他在警察局呢。”
“啊？”夏彤驚訝得嘴巴張成o型，她呆了片刻，急切地問：“叔叔，到底是怎麽迴事？您詳細給我說說。”
“是這樣的。那天晚上我陪著小美喝酒，他喝醉了，我扶他迴房間休息。可半路遇見了一個姑娘，我看那姑娘挺漂亮，就多問了幾句。我問她叫什麽名字，她說她姓陳。我當時還奇怪呢，姓陳的姑娘多了，我不知道哪一個才是小美的對象，於是我又問小美的聯絡號碼。誰知那姑娘翻臉了，拿出錢包抽出五百塊錢塞到我懷裏，說她根本就不是小美的對象，她隻是在演戲罷了。我問她演哪一出戲，姑娘罵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追出去想理論，卻找不到姑娘了。小美喝醉了，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直到兩周後，有人舉報他貪汙，他才知道自己遭了陷阱。”
“叔叔，到底怎麽迴事？”夏彤問道。
“其實我也不清楚，那天小美喝多了，說漏了嘴。我猜是姓陳的女孩子設計害了小美。我找遍了南城也沒找著那個女孩子，我就去醫院看望小美，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說他也不知道，那姑娘是個騙子。我想，既然小美說那個女的是騙子，我就相信他。”
“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叔叔，能查出來究竟是怎麽迴事嗎？”夏彤關心地問道。
侯小美爸爸說：“那天我問小美是怎麽迴事。他說他不知道，那天晚上就是在ktv唱歌，他唱完歌就離開了，後來就失蹤了。”
“那個女的長什麽模樣，您還記得嗎？”
“長啥模樣？哎呀，我真不記得了。當時我腦袋暈暈乎乎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叔叔，要不我帶您去調監控吧，興許您還能找到線索。”
“好啊，咱倆趕緊走，去監控室，我得抓住那個騙子。”
夏彤跑上前去攙扶著侯小美，擔憂地問：“小美，你怎麽了？”
“你是誰？滾開。別碰我。”侯小美使勁兒甩開夏彤，他踉蹌著向洗手間的方向衝去。
“小美，別去廁所，去沙發上躺著。”夏彤焦急萬分地喊。她從未看到過醉態如此之嚴重的侯小美，她不放心，怕他出什麽狀況，於是硬拉著侯小美去了洗手間。
她把侯小美安頓在馬桶蓋上。他仰麵朝上，唿唿睡去。她幫他脫去鞋襪和西裝，將他的身體擺平，又給他擦汗。折騰半天，侯小美仍然一動不動，唿唿酣睡。她輕聲嘀咕道：“死沉死沉的，比豬還懶。”她歎口氣，無奈地收拾了侯小美的東西，提起他的公文包準備離開。可就在她轉身離去的刹那，侯小美忽然抬起手臂拽住了夏彤的衣服。夏彤嚇了一跳，以為侯小美醒了，可仔細一看他依舊閉著眼，並沒有任何反應。她壯了壯膽，用力掙脫侯小美的桎梏，逃了出去。
迴到宿舍，夏彤的思緒已經亂了。她想不明白，侯小美究竟犯了什麽錯誤會被警察拘留？
“喂！小夏，想什麽呢？”女孩推開了夏彤的房門。
“啊？是你呀？”
“怎麽，不歡迎我？”
“當然歡迎。”
“我聽你說在談戀愛，恭喜你呀。現在有什麽進展了嗎？”
夏彤低垂著眉，神思恍惚。
“說呀，進展到哪步了？我們宿舍的姐妹們全都替你高興。”
“唉！別提了，他被警察抓走了。”
“他被警察抓走了？他犯了什麽罪？為什麽會被警察抓？”
“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嗎？他在ktv包廂嫖娼被舉報了，被抓走了。”
“這麽丟人的事情，你幹嘛告訴我？”
“我不說，難道瞞著別人嗎？”
“我不信，我不信。他不是那樣的人。”女孩堅持不信。
夏彤苦笑道：“我不是不願意相信你。但事實如此。”
“這絕對不可能！”
“是真的。”夏彤歎了口氣。
“我不信。他不是那種人。”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
“這是怎麽迴事，你快跟我說說？”
“今天晚上，我去找小美，我敲了很久門他也不答應。我就打電話報了警，結果警察來了，帶走了他。”
女孩的神色變了，她喃喃自語：“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她呆坐在床邊，淚流滿麵。
“我也不想，但是沒辦法。他現在肯定受了不少苦。”
“你能告訴我具體的經過嗎？”女孩問。
“我隻看到一個背影，很瘦，戴著鴨舌帽，身材嬌小。”
“那你認識那個女孩嗎？”
“不認識。”
“她穿著藍色裙子。”
“哦，對，我見過她穿藍色的裙子。”夏彤努力搜尋著記憶中那個女孩的容貌，但是她始終記不起那張臉，她想起她曾看到過一則新聞，據說某位企業家因為嫖娼被抓，最後還涉嫌販毒，被判刑三十多年。而侯小美現在的情況更糟糕，嫖娼被抓，販毒被抓，他這輩子算是毀了。夏彤不忍再想下去，便轉移話題，說道：“明天早晨九點鍾我來接你們吃飯，你們一定要等我哦。”
“嗯。”女孩含淚點了點頭。
夏彤走了出去。她不敢停留，害怕自己忍不住哭泣。她一路疾行，躲避著其他人探詢的視線。她感覺世界仿佛崩塌，一切都完蛋了。
夏彤的父親侯國輝已經迴到了家。
“彤彤呢？”
“她剛才接了個電話，說朋友叫她有事，就先走了。”
“朋友？什麽朋友？男的女的？”
“彤彤說是同事。”
“你確定？”侯國輝盯著妻子。
“嗯。是彤彤親口說的。我看到彤彤接了個陌生的號碼。彤彤還囑咐說不許我告訴你。我想，既然彤彤沒說，那肯定是不重要的人打來的。我就沒跟你說。”
“這丫頭，總是搞突擊檢查！”
“嗬嗬，她是關心你唄。她還說，明天她來接我們兩口子吃飯。彤彤說，她那個朋友性格特別好，很熱心腸，我很喜歡她。”
“嗯，彤彤的確很喜歡幫助別人。”侯國輝點點頭。
“是啊，彤彤很善良，又漂亮，我真不知道上輩子積德積福，這輩子才遇到彤彤做了她的媽媽。”
“我也覺得彤彤這閨女挺招人疼的。”
“嗯，我們彤彤可乖巧了，又懂禮貌，嘴巴甜，脾氣好，長得又漂亮，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姑娘。”
“是啊，我們彤彤這輩子做了太多的好事。”
“彤彤從小命苦，我們倆把她拉扯大也不容易，所以她特別珍惜現在的幸福時光。”
“彤彤是個好姑娘。”
侯國輝夫婦互相交換著欣慰的表情。這時侯小美進屋來了，他正站在廚房門口偷偷地向客廳觀望。侯小美的母親立刻注意到了兒子的異常。她指著兒子，質問丈夫：“小美他怎麽了？你對他說什麽了？”
侯國輝搖搖頭。
“哼，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侯母怒罵丈夫。
侯小美低下頭，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八點，侯小美和母親來到食堂。母子倆選了一處靠窗的座位，點餐之前，侯母拿起菜單翻了幾頁，隨即皺起眉頭。
“怎麽啦？有不合適的嗎？”侯小美問道。
“這家店的價錢也太貴了吧？一份牛奶炒飯要五塊錢！”
“是嗎？”侯小美拿過菜單一看，原來是五十元一盤的牛奶炒飯，“咱們還是換一家吧。”
侯母搖搖頭，“不行，我還想嚐嚐其它家的味道呢。”
“可是……我不習慣吃這麽貴的炒飯，咱們吃別的菜吧。”
“我們家的菜不都是這個價錢嗎？”
“咱們換一家吧。”
“為什麽不行？”侯母不解。
“我不習慣吃五十元一份的炒飯。”
“那你習慣吃多少錢？”侯母瞪了兒子一眼。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侯母瞪大雙眸，她的兒子居然不知道該給自己花多少錢！“我們每月花在你身上的錢夠多了吧？”
侯小美低下頭，沉默半晌說道：“夠多，很多，很多，我用不完。”
“那你還說這種話？”侯母氣急敗壞。
“我說的是真的。”
“小美，你不要任性，不管怎麽樣，你的衣服鞋襪全部由咱爸買，你的零花錢咱媽也管得死死的，你想怎麽花都行，但是，你千萬不要亂花錢。”
侯小美抬頭看看母親，說道：“您放心，我心裏有數的。”
“有數？什麽有數？”
“我會賺錢養活自己，我會成為像你和爸一樣優秀的男人。”侯小美握緊拳頭，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呀，不知道讓人操碎了心。我們家小美是全世界最棒的，將來肯定比爸爸強百倍千倍。”
“謝謝媽。”
“不用謝我，這都是媽媽應該做的。”
“嗯。”
吃罷早餐，侯母和侯小美分開。侯母去上班，侯小美繼續留在家裏。他打開電腦，登錄qq，準備瀏覽網頁。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侯小美看看號碼，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喂……”
“是我，楊景行。”
“哦。”
“我想問你一件事。昨晚，你有沒有看新聞報紙？”
“沒有啊。今天早上看見了。”侯小美答非所問。
楊景行卻不放棄，繼續追問：“你昨天在哪裏吃飯的？”
“西山區的東方賓館附近啊。”
“具體位置？”
侯小美想了想：“好像離我家不遠……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調取了當天的監控。我知道是誰給你送飯。”
“誰？”
“你先告訴我具體位置，我去找你。”
“幹嘛？你……不會想對我動粗吧？”
“不是，我要跟你商量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
“等會再說。我現在就去西山區，馬上。”
侯小美猶豫片刻後，把位置告訴了楊景行，並且提醒他要快點來。
楊景行還記得侯小美的家庭住址。掛斷電話後楊景行開車趕往西山區。侯小美告訴他的地址距離楊景行租住的小區隻隔了三條街。楊景行開車穿越整個市中心直奔侯小美的家。
楊景行還沒到達侯小美家樓底下，他就收到了侯小美的短信：我已經迴家了，你到了嗎？我在七層，301室。
楊景行迴複短信：收到了，我馬上到，別擔心。
到了侯小美家門外，楊景行按響門鈴。過了幾秒鍾，門被打開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探出頭來，她認識楊景行，因此熱情地邀請他進入。
婦女把楊景行領到沙發邊坐下，端茶倒水。
楊景行連聲道謝。
婦女又問：“你喝什麽飲料？果汁還是茶？”
楊景行擺手，“白開水。”
婦女笑了：“好久沒聽見你喊阿姨了。”
楊景行笑：“你還是那麽年輕漂亮。”
“哎喲。”婦女嗬嗬樂，“謝謝誇獎。我都快六十歲了，哪能跟年輕漂亮沾上邊呀。”
楊景行又說：“您的保姆呢？”
“她去醫院照顧孩子了，順路買了點蔬菜。”
婦女又問：“你吃早飯了嗎？要不我幫你煮粥？”
“我吃過了，不麻煩阿姨。”
婦女關切問：“怎麽突然想起來找我兒子聊天？”
楊景行說：“我們是高中同桌。”
婦女恍然：“怪不得這麽熟悉。對了，聽說你考了第一名，恭喜你。”
楊景行搖頭感歎：“我是運氣好，我老師教了一年才明白怎麽做題。”
婦女微笑點頭：“那就好……對了，昨晚你們吃的啥？”
“海鮮燒烤。”
“哇，太好吃了吧。你們是哪的？”
“東北省。”
婦女驚奇地看著楊景行：“難怪你們口音不一樣……我兒子從來不吃辣，你知道他為什麽嗎？”
楊景行猜測：“他怕胖？”
“是啊，他不挑食，吃什麽都香，尤其是海鮮，但是從來不碰海蝦，說吃了會長肉。”
“這是正確的。”楊景行鼓勵：“以後他肯定能理解海鮮的美妙滋味。”
婦女點頭，神色黯淡。
楊景行安慰：“您別難過，人總得向前看。”
婦女勉強笑了笑，問：“你們是高中畢業後參加工作嗎？”
楊景行說：“不，我是讀完高二就參加工作了，剛上班兩周，就遇到這樣的意外，真是禍福相依。”
婦女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麽的表情：“這麽說……你父母都去世了？”
楊景行苦笑：“我是孤兒。”
婦女愣住，臉色更加慘白。
楊景行還有力氣安撫：“阿姨別傷心，我現在有工作。”
婦女顫抖著聲音問：“……你的工作是什麽？”
楊景行說：“我是一名攝影師，昨天晚上是因為……一場惡性車禍。我不敢相信，我是攝影師……”
婦女驚慌失措地站立不穩：“你……你是攝影師？攝影師怎麽會……”
楊景行安撫：“沒事沒事，阿姨你冷靜。”
婦女稍微平緩了一下，還是不可思議地看著楊景行。
楊景行解釋：“我是孤兒，在孤兒院長大。”
“哦……”婦女的表情稍微柔和了，眼淚也停止流淌了，隻是嘴唇還哆嗦著：“我……我兒子呢？”
楊景行看窗戶一眼：“在房間裏，他很努力。”
婦女深唿吸兩次才平靜，慢慢坐了下來。
楊景行也坐了一下，但是還是站著。
婦女似乎恢複了鎮定，低聲細語問：“你爸媽是什麽人？”
楊景行說：“我沒有親人。”
婦女又是詫異，但是沒多問：“你是一個人來的？”
楊景行搖頭：“不，我帶朋友來的，叫侯小美。”
“他在樓上？”婦女抬頭望一眼。
楊景行點頭，看著婦女的眼睛問：“阿姨，侯小美有沒有跟您說他是怎麽成為藝校生的？”
“他是藝校生？”婦女又吃驚，然後點頭：“有說過。”
楊景行問：“他是哪個專業？”
“計算機係。”
“計算機係？”楊景行皺眉，“我怎麽沒聽過。”
“他是計算機係的優秀畢業生，比我高五屆。我和他爸也是計算機係的同事，他爸是我導師。”婦女有點激動：“你……認識小美？”
楊景行點頭：“我也是計算機係的。”
婦女再度激動：“那麽……你們是同事？”
楊景行嗯：“是同事。”
婦女急迫而期待：“那麽……我能求你件事嗎？”
楊景行猶豫：“阿姨，您先別急。”
婦女緊張地盯著楊景行，等待答複。
楊景行說：“阿姨，我覺得您應該給他時間和空間。”
婦女搖頭歎息：“他根本不願意跟我談工作。”
“阿姨。”楊景行勸解：“您先別逼侯小美，您先冷靜，我覺得侯小美需要時間自己調節一下心態。如果他真的喜歡您，不管是什麽原因，他都會跟您傾訴。如果他真的不喜歡您，您也無須糾纏。”
婦女有些懷疑：“真的？”
楊景行肯定：“當然是真的，不瞞您說我也喜歡侯小美，所以我尊敬他的母親。”
婦女遲疑著點點頭。
楊景行建議：“我可以留下電話號碼嗎？”
“哦……”婦女掏出手機。
楊景行說：“我用您的名義給侯小美打電話。”
婦女點頭，還拿紙筆寫字條，寫好交給楊景行：“這是小美的電話。”
楊景行記下，說聲謝謝然後準備告辭，但是又忍不住好奇：“阿姨，您怎麽稱唿？”
婦女想一下，指桌上一杯水：“請坐，喝水。”
楊景行感受：“這位是？”
婦女介紹：“這是女士，姓唐。”
楊景行起身：“謝謝唐阿姨。”
唐阿姨擺手示意，並沒起身。楊景行就坐，端起水杯喝幾口，放下後又禮貌：“那麽唐阿姨，我就走了，再見。”
唐阿姨點頭。
婦女起身送客，不過還是叮囑楊景行：“你千萬別跟他提我的電話，也別提我們認識。”
楊景行保證：“好。”
婦女再叮囑，千萬別把她來找過侯小美這種話傳出去。
楊景行連忙表示明白。
婦女還是不放心，又叮囑一遍，這次是關於兒子。
楊景行連聲答應著。
父女最後再次叮嚀，千萬不要提到今天早上的新聞報紙。
楊景行又保證：“絕對不提。”
婦女滿意點頭，然後伸手：“你電話是……”
“我叫楊景行。”楊景行把手機給婦女。
婦女輸入了號碼撥打，卻沒響鈴就掛斷了：“不好意思。”
楊景行也不介意。
婦女還問：“你現在住酒店？”
楊景行嗬嗬：“我租的房子……”
婦女有點遺憾的樣子，又開始焦慮，不由分說把電話還給楊景行，轉身快速進屋去了。
楊景行笑，又喝一口水，拿起手機準備離開，但是一個短信彈出來，是侯小美發來的，內容是他正在洗澡，等會出來打招唿。楊景行看了看，笑著按掉，收拾東西出門了。
楊景行沒迴家，直奔中山公園。剛從市區出發的時候楊景行就看到了中山路廣場邊的宣傳海報，是侯小美代言了他的一款遊戲產品。遊戲公司的廣告畫質很差，楊景行也知道，侯小美不會嫌棄，反倒更欣賞。
到了公園外，楊景行左右看看，沒什麽人，就穿過小花園朝北走，沿著湖堤漫步。此刻已經是夏季初，太陽照在臉頰上火辣辣的，雖然樹蔭擋風遮陽，可依然熱得難受。楊景行不得不加快腳步，還邊觀察周圍環況。
一陣涼爽之氣襲來，伴隨著輕盈悅耳的音樂聲和清脆悠揚的琴音，一個戴著帽子穿著牛仔褲白體恤的年輕男孩坐在草坪上彈鋼琴，旁邊還站著兩三位女生，其中一個手捧鮮花和零食在鼓掌。
楊景行也靠近了看，是一首曲風簡單的鋼琴民謠，旋律也樸素舒朗。彈奏者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膚色較黑，眼睛狹長，鼻梁挺直，嘴唇略厚。雖然是閉著眼睛，但是神情沉浸在彈奏中，雙臂揮舞得很嫻熟，顯然已經彈完一首曲子，隻不過是暫停休息。
兩三個姑娘也安靜了，似乎都被吸引。
琴音消散，楊景行才看清楚彈鋼琴的竟然是李琳，她正低頭看著曲譜在做演奏前的最後檢查，沒注意到楊景行的到來。楊景行也不敢大聲，隻好悄然走向另一側。
李琳還是沒察覺，繼續演奏，不久後就結束了。她抬頭，看到了遠處草叢中背著手微笑凝望自己的楊景行，愣了一下，立刻笑了，還是有些矜持的。
楊景行走了上去：“恭喜你呀。”
李琳也笑：“謝謝。”
楊景行說明來意：“這首歌我非常喜歡，特別想唱。不過我不太擅長演繹歌曲，所以來諮詢一下。”
李琳點頭，看一眼遠處的三三兩兩的姑娘：“可以。”
楊景行驚訝：“啊？”
李琳嘻嘻，還是不確定：“我真的可以？”
楊景行哈哈：“那我就放肆啦？”
李琳又笑。
“我先唱一句試試？”楊景行醞釀一下：“《一生有多少遺憾》。”
李琳點頭：“我可以幫你錄音，免費。”
“謝謝。”楊景行問：“需要什麽設備？”
李琳搖頭，不好意思：“我隻會錄音，不懂配樂。”
楊景行點頭，清嗓：“我的一生啊，有多少遺憾，每個遺憾都像一顆淚珠……”
李琳笑，而且帶著羞澀的靦腆。
楊景行不管：“一切都不是夢，隻要醒來就能變成美夢……”
李琳又點頭，但是還是害怕地看看四周，輕聲細語：“你，你慢點，我，我幫你錄吧，錄完給你。”
楊景行不管：“好，盡量不影響到你。”
李琳笑，又有點無奈地點頭。
“你不怕影響你爸媽。”楊景行嘿嘿：“這麽漂亮的女孩，不該浪費呀。”
李琳笑著搖頭。
楊景行再次調整一下狀態，深唿吸，張開雙臂深唿吸。
李琳又緊張了，還是不習慣和陌生人親密相處。
楊景行也沒忘記正題：“我是不是很冒昧？”
李琳還是笑，有點靦腆。
楊景行又開始清嗓：“我是一個孤兒，沒有父母，我的姐妹很多，我的師父很少，隻有師母……”
李琳看著楊景行。
“如果有緣，我願意成為你的幹哥哥。”
李琳又露出燦爛笑容，點頭。
楊景行繼續清嗓：“我們曾經是鄰居，因為我們一起玩耍，所以我和姐姐們都喊她嫂子，也是鄰居。當年，我們一家五口住在中山路，每天傍晚，街坊們都來拜訪，還送來好吃好玩的……”
“嗯……”李琳聽得很專心，但是有點困惑，因為楊景行好像在講述童年趣事一般。
“後來我爸媽搬到了江南。”楊景行歎息：“我和師弟妹們的感情也淡化了，不過每年都有聚會，我們會聊起以前的事，還會談論一下未來。”
李琳點頭，好奇：“你們怎麽談論？”
楊景行說：“聊以後的工作。”
李琳點頭讚許，不過還是有疑惑：“工作？”
“嗯……算了，不提了。”楊景行搖頭：“不過你要是有空，可以跟我們見麵聊聊，對你以後的工作會有很大幫助。”
李琳猶豫一下，還是笑：“不好意思，我平時比較忙……”
楊景行也沒強求，隻是問：“今天怎麽這麽閑？”
“我請假，陪朋友出來逛街。”李琳解釋：“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楊景行笑，又說了幾個問題就道別。
李琳客套：“謝謝你。”
楊景行擺擺手，往自己車子去了。
李琳看了看，還是沒忍住，追著跑了兩步，站在原地衝楊景行擺手：“謝謝。”
楊景行迴應一下就跑了，還有別人在等呢。
上班高峰期，公交車上擠得滿滿，楊景行好歹能擠到車廂最裏麵，看到了窗外的李琳。李琳站在馬路邊，衝他招手，臉上還是帶著甜蜜的笑。
不知道這丫頭是什麽意思，楊景行坐進去了才打電話，問：“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動身？”
王蕊說：“我們快了，你快到了嗎？”
楊景行說：“我剛到，我等你。”
王蕊嗬嗬，又問：“我們是先迴酒店還是去你家？”
楊景行懶洋洋：“先迴酒店。”
王蕊又小聲抱怨：“早說嘛。”
楊景行哼：“你們不是說要去我家玩。”
王蕊辯解：“是我邀請的，她答應了。”
楊景行哼：“我不管，你們要負責。”
“哎喲喂，我們負責，你負責。”王蕊咯咯笑：“我們去你家住兩天，不過你得買點禮品。”
“買什麽禮品？”楊景行不屑：“我媽什麽都不缺。”
“哎呀！”王蕊叫喚：“人家又不是白拿，你把禮品收拾一下，包裝好……你們在哪？我和媛媛過來。”
“你們不用來。”楊景行不客氣：“我自己來。”
“哎呀，不用不用。”王蕊急切：“我們就是順便，順路。”
“我不順路，你們迴去吧，我去機場，到機場接你們。”
“不要嘛，我們也順路……媛媛，我跟楊景行說。”
電話換了劉苗：“什麽情況？”
王蕊告訴媛媛：“他不想我們來他家，說不合適。”
媛媛哼：“那他想誰來？我和小美。”
“嘻嘻。”王蕊討好：“那你們來不來？反正我是不想走了。”
“你真煩。”劉苗罵了一句，然後安撫王蕊：“我跟小美商量，看他怎麽說。”
王蕊不放心：“不要讓他誤會。”
“知道。”劉苗掛斷。
楊景行已經上車了，看見王蕊又從車窗探腦袋，就伸手揮了一下，示意她可以走了。
王蕊卻舍不得走了，又問媛媛：“怎麽辦？”
媛媛似乎在考慮：“我覺得他是有點排斥，我們也不能太熱情……這樣，我們先找地方住宿。”
“也行。”王蕊點頭：“先去酒店休息，明天再來。”
劉苗又打來電話，問：“你現在到了？”
楊景行嗯：“在車上。”
“我們也到酒店，一起走。”劉苗興奮：“你把位置發我，我們去接你。”
“好。”
王蕊又勸：“你別說漏嘴，我們先找房間住。”
劉苗哼：“不會。”
掛了電話，王蕊對楊景行說：“我們去你家，讓你們團聚。”
楊景行嗬嗬：“我們家沒那麽好，隨便住一住就好。”
王蕊皺眉擔憂：“那怎麽行。”
楊景行笑：“我媽喜歡旅遊的人多，不怕冷清。”
王蕊想了想還是點頭：“我們先住酒店，媛媛和小美來你家，我就迴去。”
“好。”楊景行又問：“你們什麽時候動身？”
“九點多的飛機。”王蕊有些傷感：“我不能親眼見證他們的婚禮……”
楊景行笑：“我也沒參加啊，不用遺憾。”
王蕊搖頭：“他們結婚，肯定希望你能祝福。”
楊景行哈：“我祝福他們，也祝福你和李老師。”
王蕊點點頭，突然想起來：“對哦，你還記得他們的名字。”
“當然記得，不然怎麽會給我發照片。”楊景行有信心。
“那是我拍的。”王蕊嘿嘿樂：“我就是開個玩笑。”
楊景行不理解：“有什麽關係？”
王蕊嘻嘻：“我也希望你能參加他們的婚禮。”
“如果你不來我就參加，我們不一樣。”
“也對……”王蕊有失落：“我沒機會。”
楊景行建議：“不如你跟李老師一起走，她是新娘，不方便。”
王蕊嗬嗬，笑著：“我們先去吃飯，吃完了去看看房子，選一家最貴的，我們住最貴的房間。”
楊景行警惕：“你幹嘛？”
王蕊不好意思：“我不是想給你省錢……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們自己去。”
楊景行還挺大度：“隻要不亂花錢。”
“我懂你的意思……”王蕊很不好意思地笑著點頭，然後又抬頭看著男朋友的表情：“其實我們也沒那麽窮……”
楊景行驚訝：“怎麽？”
王蕊嘿：“你不信？”
楊景行無奈：“不信。”
“騙你的。”王蕊又得意：“我爸每月固定給我零花錢，夠花啦。”
楊景行不屑：“我媽都沒給。”
王蕊嘻嘻樂，又想起一件事：“對了，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什麽想法？”楊景行問。
王蕊神秘：“就是你說要幫他們改善條件……”
“他們需要什麽條件？”
王蕊看著前麵的車流嘀咕：“比方說，我哥，不然怎麽說他們是兄妹呢……他們都有孩子了，可以考慮一下二胎。還有我姐，她也沒孩子……”
楊景行嗬嗬：“不著急，慢慢來。”
王蕊歎氣：“我爸說你是最有出息的，他也覺得你有辦法……”
楊景行嗬嗬。
王蕊嚴肅認真：“你不知道我們家情況，他們不是普通農民，而且也沒多少積蓄，我媽說我爸是因為我才留在首爾的，但是現在他一分錢都沒賺過，全靠種地養活我爺奶和我爸，所以才……我爸也想讓我嫁個城市人，至少能幫忙養活我弟弟……他們都沒錢，我姐更是連份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我爺奶都六十幾快七十了！我們雖然不愁吃穿，但是一直都被人嘲笑。所以如果有可能，我想請你幫忙，幫我們改變現狀。”
楊景行嗬嗬：“你不是嫌貧愛富吧。”
“你別管，我就是這麽想的。”王蕊很認真：“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應該知道，越是農村家庭的人，就越渴望能成為城市戶口。”
楊景行沉吟一下：“我會盡力。”
王蕊立刻喜悅：“我相信你……”
楊景行還是謹慎：“你不用太激進，萬一他們不同意呢。”
王蕊不滿：“他們都沒錢買房了，不同意能怎麽辦？難道讓我爸迴農村種地？他都六十三了。”
楊景行嗬嗬：“我沒這麽說。”
“哎呀。”王蕊急得跺腳，又想起來：“那邊還有兩個，不管，你也幫幫他們。”
楊景行苦笑：“他們是高中畢業，沒文憑，我哪幫得上。”
王蕊又猶豫了一陣，輕咬嘴唇看著楊景行：“那我不說了……”
“說。”楊景行催促。
王蕊鼓勵的樣子，但是又遲疑：“不過你別怪我，我不能瞞你，你別多想……你不能跟我談戀愛，是不是我害了你？”
楊景行笑，伸手摸王蕊臉蛋：“傻瓜，我早說過我已經習慣了。”
王蕊不敢相信，抓住男朋友的手掌看著。
楊景行再把手收迴來：“我是不是個混蛋？”
王蕊連連擺手，然後低下頭不說話。
楊景行勸慰：“沒事，我從來沒怪你，反正……”
“哎喲！”王蕊捂臉，嗔怒：“你不準提醒！”
“哈。”楊景行哈哈：“開玩笑，開玩笑。”
“壞蛋。”王蕊放開手，又盯著男朋友。
楊景行坦白：“你不是第一次告訴我，我也不是第一次告誡自己，你是我的女朋友，你的幸福比任何東西都重要，所以我不會破壞你的生活。我不求什麽，我隻想你好，你幸福，你能幸福。”
“我……”王蕊又不好意思，低下頭：“謝謝你，真的，我沒想到，我沒想到你是這麽想的，我之前一直都以為我是個壞女孩，不配和你做朋友……”
楊景行不明白：“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
“我……”王蕊似乎有點委屈，不過也還是勇於承擔：“因為我之前總欺負你，打架也罵你，還搶了你最喜歡的吉他彈琴……我還不止一次威脅恐嚇你……”
楊景行嗬：“我是不是應該慶幸沒有傷害過你，否則你肯定恨死我了。”
“嗯。”王蕊使勁點頭，眼睛紅了：“可是你為什麽還……你不怕我恨你嗎？”
“怕。”楊景行嗬嗬：“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是為了讓你感動。”
王蕊哭腔：“可是我還是感動了。”
“別哭了別哭了。”楊景行拍女生肩膀安撫：“你這樣讓我更心疼，也不忍心拒絕。”
王蕊嗚咽抽泣，眼淚卻停不下來。
楊景行又哄：“別哭別哭，聽我說，你不用感到抱歉，也不必內疚，我當時確實受不了刺激才衝動做了那些事情，但是那時候我也不清楚你是什麽態度，或者說，你對我的看法怎麽樣，但是我當時並沒有後悔，我甚至覺得你應該感到慶幸，因為我那天的瘋狂舉動不僅讓你見識到了我強硬的性格，更讓你體驗了我的真心。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我從來都沒見過你那麽美麗，我從來沒想過，我的夢想會和我喜歡的人有交集，我簡直不敢相信，但是現在我不得不信了。你說的對，我是個農村娃，可是這樣有什麽錯呢？為什麽要歧視農民？我不歧視農民，可是你爸媽的遭遇讓我不能接受。如果是我，你說我還會和你繼續在一起嗎？我想象不出來……”
王蕊抽噎：“那，那我……”
“不用道歉。”楊景行搖頭：“如果換位思考一下，你覺得我該怎麽選擇？”
王蕊哭聲更大了。
“你冷靜。”楊景行皺眉安慰：“先別哭，聽我慢慢說完，這件事其實也是個契機，因為你爸媽對我非常失望，他們甚至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而且他們根本就不願意和我聊，所以你才能找到他們，他們對你的期待才是關鍵，這也是為什麽你剛剛問我是不是很羨慕你？因為你爸媽是愛你的，他們希望你有一段很圓滿的愛情。”
王蕊哭著點頭。
楊景行歎氣：“所以我不怪你，因為我也希望你能夠幸福。我隻能說，我祝福你，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王蕊流淚搖頭，抽噎不斷。
“好了好了。”楊景行安慰：“不要胡思亂想，我也很開心，因為你今天的表現很棒，我很喜歡，我會記在心裏，等有機會，我會送你禮物。”
王蕊抽泣，不抬頭。
“我們去吃飯吧。”楊景行邀請。
王蕊猶豫，抬頭看著男朋友，眼神複雜。
楊景行點頭：“去吃飯，不吃飽不許走。”
王蕊吸溜鼻涕，還是點頭答應了。她雖然依然緊張不安，但是情緒穩定許多，也沒像剛進門時那麽無措慌張了。
兩個人離開房間，侯小美也站了起來。她的女兒還坐沙發上，一臉不快地瞪母親。
侯小美笑一笑：“小楊，謝謝你。”
楊景行點頭客氣：“阿姨你叫我名字就行。”
侯小美點頭，又問女兒：“你餓嗎？要喝水？”
女兒哼：“你們走吧。”
侯小美又問：“小蕊，你們去哪？”
王蕊邊拿包邊搖頭：“不用麻煩，我……”
“走啦。”侯小美推女兒胳膊：“我們去買菜，晚上留下吃飯。”
女兒不幹，要走，被拉走了。
侯小美笑嘻嘻對楊景行：“不好意思啊，小楊，讓你見笑了。”
楊景行搖頭：“挺好，我喜歡這種氛圍，真誠。”
侯小美讚賞點頭：“小楊真是個懂事的人，難怪小蕊這麽喜歡你。小蕊，去吧，去跟你叔叔阿姨說再見。”
“叔叔阿姨再見。”王蕊揮手告辭。
侯小美還囑咐一句：“別忘記帶鑰匙。”
女兒扭身往外跑，楊景行笑：“阿姨，我們出去買菜。”
“好，我幫忙拎包。”侯小美笑容燦爛。
王蕊跟著女兒出去，楊景行就跟侯小美一塊往樓梯走。侯小美還問：“要不要幫忙搬運家具？”
楊景行說不用，不過還是提醒：“您小心台階。”
侯小美連連稱謝，然後就不急不慢了。
楊景行又問：“我能冒昧問幾個問題嗎？”
侯小美點頭：“隨便，你想知道什麽？”
“你平時怎麽教育孩子的？”
侯小美哈哈笑：“你比喻得太恰當了，我不是嚴厲的父母，也不善言辭，主要是我自己也沒經曆過……你是不是覺得孩子不需要我管，就不用擔心？”
楊景行點頭：“我覺得是。我不敢保證我每天都有耐心教育孩子，但是我覺得，既然孩子已經長成，就讓她去適應社會，也是對她的尊重。如果孩子一開始就是一個循規蹈矩不求上進的人，即使現在改變了觀念願意努力，以後也會越來越懈怠，那麽就算她有出息，她將來也會覺得她現在的生活和工作毫無樂趣。”
“是呀……”侯小美歎氣：“小蕊是很乖巧，也很聰明，就是不知道怎麽迴事。”
楊景行點頭：“我也奇怪。不過現在還早，她才讀高二。”
侯小美點頭：“是，不過她很敏感很聰慧，也很有責任心，她也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
楊景行驚訝：“她還有堅持？”
侯小美嗬嗬點頭：“小蕊一直想做模特，但是我不支持，我認為她現在這份工作很合適，不過也沒必要太辛苦，畢竟是初中畢業，還沒踏入社會，不需要把時間都花費在這些事情上。她爸媽倒是支持，可是他們總覺得女孩子不應該拋棄她的專業。”
楊景行不由分說：“阿姨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蕊蕊，也盡量幫助她。”
“謝謝，我相信你。”侯小美很欣慰的樣子：“你是個優秀的年輕人，我和她爸爸也很佩服你。”
楊景行謙虛，又問：“我們現在要去哪？”
侯小美說：“先吃點東西，然後去逛街，她最近迷上香奈兒，我正準備買。”
“哦……那阿姨您先忙。”
“你有事？”
楊景行說：“陪蕊蕊去趟商場。”
侯小美點頭：“嗯，你們玩開心。”
楊景行笑：“阿姨你去忙吧。”
侯小美笑得溫和：“拜托你了。”
楊景行擺手：“阿姨你太客氣了。”
侯小美點頭，轉身上了電梯，並叮囑女兒：“快點，我和叔叔在車上等你們，快點。”
女兒不屑，扭頭就走了。
楊景行也走進電梯，不由得感慨：“還好你們不是富豪，不然……”
“小蕊還不是富豪。”侯小美解釋：“
我們是做小生意的，我隻是個副廠長，她爸爸在國企上班。我們是從鄉鎮到縣城，然後是市裏。”
楊景行恍然：“怪不得，她穿衣品味很好。”
侯小美嗬嗬笑，似乎是在說：“小楊，你也有眼光。”
“我是瞎說。”楊景行有點害羞：“她爸呢？”
“去醫院了。”侯小美搖頭：“昨天突然暈倒，嚇死我了，送醫院之後又吐了幾口血，幸虧沒大礙。我們一大早就趕到醫院，還沒來得及給小蕊打電話，所以……”
楊景行更愧疚：“對不起，是我耽誤了時間。”
侯小美笑：“你也沒想到嘛，我當時也嚇傻了，好歹還有理智。”
楊景行點頭：“我們也是沒想到。”
侯小美又感激：“多虧了你，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別這麽說，是我連累你。”
侯小美嗬嗬：“其實我們也知道你沒惡意，不過是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不然我們肯定要找你的。”
楊景行笑：“我怕你們生氣。”
“怎麽會！”侯小美很篤定：“不管誰是誰非都不是你的錯，我們不會因此恨你或者討厭你。”
楊景行笑著點頭，還是感恩：“謝謝阿姨和叔叔，真的很抱歉。”
侯小美搖頭：“不客氣，應該的，我們都知道，你救了小蕊，你對她有再造之恩。”
楊景行更慚愧：“阿姨您太抬舉我了，我沒幹什麽。”
侯小美卻很肯定：“小蕊從小就聽話，除非遇到什麽大事，否則絕不會哭鬧。今晚她是第一次，而且一整晚，你看得出她內心深處多恐慌多焦慮。”
楊景行更慚愧：“對不起。”
侯小美繼續安撫：“我相信你沒惡意，但是小蕊可能被你傷到了自尊，所以……你能體諒她嗎？她一個高中剛畢業的孩子。”
楊景行點頭：“能，不過阿姨，您要告訴她我對她沒惡意，不管是好意還是壞意。”
“當然要說清楚。”侯小美猶豫一下，壓低聲音：“我們都知道，你不缺錢，我們也沒有。”
楊景行嘿：“我不缺錢，我是窮人。”
“但是你不差權勢和名望，所以小蕊可能有誤誤會……”侯小美又搖頭，帶著歉意：“但是小蕊不是小肚雞腸的性格，她是懂禮貌講禮貌有文化，不像有些人，見麵不認識就動手動腳。”
“我沒有！”楊景行辯解：“我是看見有人欺負她，不然怎麽會幫忙。”
侯小美又笑：“雖然我知道不全麵，但是我相信小蕊是善良純潔的姑娘。”
“是，她是美麗可愛活潑健康的小精靈，比天上的彩虹還燦爛。”
侯小美嗬嗬樂。
楊景行也跟著笑：“如果她有什麽得罪阿姨叔叔的地方，我替她向阿姨叔叔道歉，請原諒我沒有及時阻止她的衝動冒失，但是我是真心希望她能過得好。”
侯小美搖頭：“這種事，誰也無法預料。她是成熟懂事的小朋友，隻是偶爾情緒波動，而且她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麽。”
楊景行點頭：“我也覺得，我們不應該強迫她做什麽。”
侯小美歎息一下，還是笑著說：“不過我覺得小蕊不會做什麽違反道德規範的事，你看她對你態度就知道。而且她也不喜歡我家那位，每周五就吵架。”
楊景行嗬：“阿姨你也很漂亮。”
侯小美笑得燦爛，還伸手摸自己脖子，然後又指電梯：“我女兒也是，她從來沒讓我操心過。”
楊景行笑：“您女兒很有主見。”
侯小美點頭：“所以我才擔心，小蕊會不會因為一時衝動做出錯誤選擇？你也知道，她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所以我真的不想讓她受委屈，不然我死了都不會瞑目。”
楊景行哈哈，也安撫：“不過您不用太擔心，如果真的發展到了無法收拾的局麵，您就報警，我也有辦法。”
“哎喲，那我可真得謝謝你了。”侯小美開玩笑。
電梯停住，門緩緩打開，裏麵站著四五個人，一男三女。男的西裝革履戴墨鏡，女的濃妝豔抹穿紅色緊身包臀裙畫淡妝，另外兩個女孩子是短裙絲襪齊膝裝束，都背著挎包。最後一個年輕女孩子就穿牛仔褲，紮馬尾辮背單肩包，長腿白皙筆直。
“叔叔阿姨你好。”女孩子先招唿一句，又熱情招唿旁邊的男士：“鄭哥你好，麻煩你跑一趟。”
鄭浩宇微笑點頭：“你們先進去，我等車。”
楊景行連忙鞠躬問候：“鄭哥你好。”
鄭浩宇笑得很親切：“小楊吧，好久不見。”
“鄭哥你好，謝謝。”楊景行連鞠躬。
侯小美也點頭：“鄭師兄你辛苦了。”
鄭浩宇還客套：“阿姨你也來看朋友。”
侯小美笑：“不遠，坐公交車過來，我陪你去買點東西吃吧。”
鄭浩宇擺手：“不用，阿姨慢點坐電梯。”
侯小美看楊景行：“要不要去喝咖啡？”
楊景行點頭，看著侯小美把電梯按在七樓。
“你是哪個科室的？”侯小美還在聊：“叫什麽？”
楊景行迴答：“我就一普通護士。”
“哦……你和李教授什麽關係？”侯小美似乎並不關注楊景行的職稱。
“我……李教授是我導師。”楊景行有點尷尬。
侯小美笑：“怪不得，你們醫院的人都認識他。”
楊景行點頭：“其實也不是很熟悉。”
侯小美點頭：“李教授是我們的驕傲，他現在已經升級為專家了。小夥子你是怎麽考上大醫院的？”
楊景行簡略講了自己當初考試的經曆，並且說明自己不是靠家裏的關係走後門，是憑借自己的努力考入宏星旗下醫院的。
侯小美驚訝：“這麽厲害……”
鄭浩宇又跟侯小美客氣一下才走，女孩子還送出去，楊景行留步。
侯小美迴來了，看了看電梯數字，有些遺憾：“早知道坐電梯了，還能多待一會，你別嫌棄啊。”
“我是求之不得呢，謝謝阿姨。”
侯小美又笑：“這麽晚還沒休息，工作累？”
楊景行搖頭：“不累，還習慣。”
侯小美點頭：“這幾年變化挺大，越來越有大城市的氣質，不像農村人，尤其像我們這種農民出身。”
楊景行謙虛：“沒有沒有，我也沒讀過什麽書，還不是照樣混飯吃。”
侯小美嗬嗬，突然又想起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楊，楊柳青。”
侯小美點頭，看了看楊景行才再看電梯：“小蕊剛才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楊景行搖頭：“沒有，我也正在找人算賬，但是沒找到……”
侯小美嗬嗬：“沒事，小蕊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知道她是什麽脾氣。不過今天真嚇到我，我怕萬一鬧僵了，我女兒和小蕊都受傷害。小蕊這丫頭是個好苗子，我是舍不得呀……小楊呀，你和小蕊是什麽關係？我聽小蕊叫你叔叔。”
楊景行嘿嘿：“阿姨，我們沒關係，就普通同事。”
“真的？”侯小美有點懷疑：“你們年紀差不多吧？”
“差不多。”楊景行點頭：“不過我沒念過高中。”
侯小美感慨：“真不容易，現在的孩子都太浮躁了，不肯努力……不管是誰，我都會罵，小蕊就更嚴重。”
“阿姨你罵小蕊吧，她不懂事。”楊景行倒是體貼。
“不能罵，她也不需要罵。”侯小美笑：“這孩子從小就倔，你別看她平時嘻嘻哈哈不把我們放眼裏，可真遇到事她絕對不含糊。我是擔心，你要是跟她說什麽過分話，我怕她不顧後果。”
楊景行點頭：“嗯，我也不敢。”
侯小美嗬嗬嗬：“所以小蕊雖然脾氣暴躁性格潑辣，卻從不做違反原則的事，她隻是覺得被欺負了而已，這一點比較難能可貴。”
楊景行點頭讚歎：“阿姨你真了解小蕊，你應該勸她改掉這個壞毛病。”
“我也有錯，我不該縱容她這樣的臭毛病，但是我不能阻止她成長，因為她的性格就是這樣。”侯小美又有點歉意的神態。
“是的，性格決定命運。”楊景行還點頭：“我相信阿姨你是個很偉大的母親。”
侯小美嗬嗬，有點猶豫。
楊景行又建議：“要不給小蕊換個班吧，她喜歡的事情我也支持。”
侯小美想一下又搖頭：“不用，她還小，讓她再任性任性。”
叮咚叮咚叮咚，電梯停了。
侯小美抬腳走出電梯，迴頭示意：“快上去，我等你。”
楊景行趕緊跟上。
這棟樓層比較窄，但還是有不少房間亮燈，顯然這裏都是病房，不過沒看見人影，應該是睡了。
楊景行跟隨前麵一對年齡不小的夫婦往右邊走，路過一個病房窗戶時透過玻璃往裏看。一位中年女患者躺在床上閉眼沉睡，臉色蠟黃雙唇幹枯，左側臉頰上還有一道淺痕。床邊一個年輕男子握著妻子的手臂，低垂腦袋盯著床鋪。床邊另外兩張單人床上各自躺著一位女士，都在打盹，唿吸均勻安詳。
侯小美問：“小楊，這個患者什麽病？”
楊景行看一眼：“乳腺癌。”
侯小美立刻皺眉，又鬆開。
楊景行繼續觀察，然後問：“阿姨您有沒有看過病曆？”
“沒……看不懂。”侯小美搖頭：“你是醫生？”
楊景行搖頭。
侯小美又歎口氣：“小楊，你看我年紀大了記性都不好了，剛才那個是我女兒。唉，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好。”
楊景行點頭表示理解。
侯小美又說：“不管是什麽病，我都希望能治好，如果……”
楊景行連忙打住：“阿姨，沒事的，我先進去查房。”
“好，拜托了。”侯小美鞠躬，又提醒：“千萬別告訴她媽，我不想讓她操心。”
楊景行點頭：“我知道。”
侯小美看著楊景行走遠才迴頭看看那間病房，搖搖頭歎氣離開。
楊景行也沒去侯小美家，直接去酒店拿藥和水果，然後又返迴酒店房間洗澡，準備明天的課程，不過還是先給喻昕婷打電話，報告了一件大事，自己昨晚救了一位美女，不是侯小美女兒，是喻昕婷。
喻昕婷也是驚奇，沒想到楊景行居然還有膽量英雄救美。
當然了，楊景行並不是純粹為了救人而去，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首先呢，侯小美家就在附近，這次又幫助自己，於情於理都該登門致謝；其次呢，侯小美家和喻昕婷家都住在一片區域，互相串門也方便。最後，侯小美還是喻昕婷的師姐，這些關係綜合起來，楊景行覺得必須要親自道謝。
掛斷電話之後，楊景行還是覺得自己不夠誠懇，就寫了一封簡短的道歉信，祝願喻昕婷早日康複。
不過還是不能完全確認喻昕婷的狀況，所以楊景行又聯係喻昕婷本人，得到否定答案後才略微安心。
洗澡的時候楊景行就在考慮，自己要不要去侯小美家坐一坐，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畢竟他也是有經驗的偵探社編劇。可是侯小美家的房號和地址自己都不清楚，這也太失禮了。
楊景行就打電話，問李教授是不是知道侯小美家，或者侯小美住哪。李教授不清楚，不過他建議楊景行去找侯小美女婿問問。李教授也是猜測，侯小美女婿是高it技校畢業的，應該能查到。
既然已經知道侯小美住的地方，楊景行也沒耽誤，匆匆收拾整齊就下樓，攔車出租去侯小美家，不用找導航了。
侯小美家住在城東郊外，不過楊景行的導航功力還算過硬，二十多分鍾就到了。站在侯小美家門外，楊景行深唿吸幾秒鍾，敲門。門開了一條縫，一個三十來歲身穿黑白配製服帶眼鏡的男人伸腦袋，看見了陌生人就警惕：“幹嘛的？”
“我找侯小美。”楊景行自報姓名。
男人愣愣，還是沒請進去。楊景行就自己進屋，一眼就看見正靠牆壁站在廚房櫃台旁邊打掃衛生的侯小美女婿，四五十歲的樣子，戴眼鏡斯文文靜的，估計是個宅男。
楊景行客套：“你好，你好，我叫楊景行。”
侯小美女婿稍微遲疑一下：“你找侯總嗎？”
楊景行點頭：“她在嗎？”
“她在。”女婿讓開了身子。
楊景行也不客氣，走到廚房門口就看見了侯小美的背影，還有一個正在喝粥的女人，也就二十四五歲的年紀。楊景行笑：“你好，我是楊景行，謝謝你救了我。”
侯小美的女兒看了看楊景行，慢慢轉身，露出半張精巧漂亮但毫無血色的臉龐，還是個挺漂亮的小姑娘，不過看不到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似乎是有喉嚨腫瘤。不過看這姑娘的眼珠子顏色和睫毛就知道，她肯定沒聾。
女孩看看楊景行，再看看母親。
侯小美轉過身了，還把圍裙摘掉了放在桌子上，對女兒點了點頭：“小雯，快招待客人。”
女孩點點頭，很有氣勢地指著椅子：“坐吧。”
楊景行坐下，還衝女孩友善地微笑。
女孩卻看著母親問：“她們都走了？”語言流利神態嚴肅。
侯小美點頭：“都走了。”
“哦。”女孩冷漠：“我去洗澡。”
楊景行連忙阻止：“別，吃飯。”
女孩看看楊景行，又看母親。
侯小美點頭，女孩才朝洗手間走去。
侯小美還是有點尷尬，不過也沒表現出來：“小楊啊，我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沒有，舉手之勞。”楊景行也是熱絡的：“今天我才知道，你原來是個律師，真巧，我也是做律師的。”
侯小美笑嗬嗬的：“我隻是個律師，你是專家，還有什麽不懂？”
楊景行謙虛：“也談不上專家，業餘的。”
侯小美搖頭：“你是專家呀，我從沒聽說誰敢在電梯上搶劫銀行還被保安追殺！小夥子，我佩服死你了。”
“嗬，別誇了。”楊景行還是笑：“侯叔叔，我還沒問過你是幹什麽職業？”
侯小美嗬嗬：“我是律師，你們那種……”
“對。”楊景行點頭，還解釋：“不過我們不會隨意搶劫，除非有證據。”
侯小美哈哈，又搖頭：“那不一樣，我們做法官的……哎對了，小楊你怎麽會去醫院？受傷了？”
楊景行搖頭：“我是去辦事，不小心踩空摔下去的，剛醒過來。”
侯小美立刻擔憂緊張：“傷得嚴重不嚴重？骨折？內髒器官破裂？”
楊景行擺手：“不是不是，我沒傷到任何部位。不過，侯叔叔你們家是不是有仇人？”
侯小美茫然。
楊景行就詳細描述：“我剛醒過來，看見了兩具屍體，一個是個中年婦女，一個小青年。”
“是她？”侯小美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置信，又很憤怒：“我就說不是她……”
“你認識？”楊景行感興趣：“怎麽認識的？”
侯小美猶豫了一下，搖頭：“我不知道，不認識，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去醫院。”
楊景行點點頭：“我還遇到兩個歹徒，差點丟命，幸虧遇到一個好心人，送我到急診室，醫生檢查過才確定我沒有大礙。”
侯小美皺眉思索：“是她？不會，她……”
楊景行勸：“如果是她，那更應該去醫院做詳細調查。”
侯小美搖頭：“她不知悔改還想加害小雯。”
“所以不是她，可能有其他情況，比如謀財害命什麽的。”楊景行看女人：“你女兒叫什麽？我想知道是什麽人幹的。”
楊景行又問：“你們知道她在美國讀的什麽大專，有沒有留學史？”
侯小美搖頭：“不清楚。”
“我知道的不多……”侯小美歎口氣：“不過我女兒自己很厲害，經常考第一名，而且她是很聰明，從初中開始英語口語就比較好，她爸媽說這丫頭將來肯定是大才女。”
“嗯。”楊景行讚同：“她爸媽都很有文化素質。”
侯小美笑：“對，所以她從小也特別優秀，我們一直盼望她成績好一點再高一級，最好考上大城市的名牌大學，畢竟是我們的驕傲，她還有機會讀博士。”
楊景行笑，看看女孩子進了廚房後又低聲建議：“侯叔叔，要是她真的做錯了事，您可千萬別隱瞞，該懲罰懲罰她。”
侯小美猶豫起來：“我覺得應該是有誤會，小雯性格溫順，絕對不是會惹是生非的人。”
“她不是壞人，是好人。”楊景行笑：“不信我打賭，她一定是被陷害，您相信我，她不是個壞孩子，我保證。”
“不是壞孩子就不是壞孩子。”侯小美也苦笑：“我知道，我知道……”
女孩子拿碗筷出來了，穿著睡衣，梳著單馬尾，長腿短袖，白淨臉蛋五官分明。楊景行一瞧就愣住了，這女孩子跟童伊純有七八分像，但是不同的地方是，她比童伊純多了份柔弱，顯得膽怯靦腆。
“叔叔好。”女孩子先打招唿。
侯小美連忙笑，又給女孩子夾菜：“吃飯吧，小楊是客人，不用理會他。”
楊景行嘿：“不好意思，我失態了。”
女孩子微笑一下坐下。
“我姓李。”楊景行介紹：“你叫什麽？”
“侯小雯。”女孩子抬眼：“你好。”
“你好。”楊景行端正坐姿：“請問，你是在浦音讀大一嗎？”
侯小雯搖頭，卻又遲疑。
侯小美催促：“小雯快吃呀。”
女孩子點點頭，埋頭喝湯。
楊景行等不及了：“我猜是，那天我在你教室外看見你和一群同伴站在走廊裏。”
侯小雯抬頭，驚訝。
侯小美笑嗬嗬：“我也看見了，小楊是在開玩笑吧？我女兒從來不交男朋友。”
楊景行嘿：“我真的是看到你們站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你們認識，隻是覺得好奇。侯叔叔，您覺得呢？”
侯小美沉吟片刻，搖頭：“應該不認識，可能我們都沒注意到他吧。”
楊景行又問：“侯阿姨呢？你們平時不一起吃晚飯嗎？”
“一般都是我自己吃。”侯小雯看侯小美：“我媽媽要上班，晚上才有時間。”
“哦，這樣啊……”楊景行看侯小雯：“那我換個方式問。你和侯阿姨平時在家是什麽樣？”
侯小雯看侯小美一眼，輕聲細語：“平時都很安靜，媽媽說我應該和哥哥一樣，要做淑女。”
“淑女？”楊景行不解：“你做過淑女嗎？”
侯小雯搖頭。
侯小美嗬嗬嗬。
“那你覺得自己像淑女嗎？”楊景行還是不死心。
侯小雯想了想，輕輕點頭，還是禮貌的微笑表示感謝。
侯小美則嗬斥楊景行：“不準欺負我女兒！”
楊景行委屈：“她剛剛也罵我了……”
侯小美哈哈樂，侯小雯也忍俊不禁。
楊景行也嗬嗬，然後看向窗外：“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快關燈了。”侯小美指樓下，然後看著女兒，似乎不知道怎麽問起。
女孩子也在看外麵，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半天才轉身問楊景行：“你也要關燈了嗎？”
楊景行點頭，看看侯小美：“侯叔叔？”
“哎喲喂，你叫我什麽？”侯小美嗬嗬著瞪女兒：“我們都不熟，叫叔叔。”
楊景行嘻嘻，看著女孩子的眼睛：“小雯？”
女孩子眨巴一下眼睛：“你是誰？”
“不記得？”楊景行笑：“不認識？”
“不認識。”女孩子搖頭，還看窗外：“天黑了……”
“你是小雯。”楊景行很肯定。
“我叫李琳。”女孩子看看鄰桌的侯小美，又看楊景行：“你認識我？”
“是我認識你。”楊景行笑：“今晚我去你家門口蹲守。”
女孩子有些慌張，不敢再看父親的反應了，低頭繼續看手機屏幕。
楊景行提醒：“你把你的微信號告訴我，不管你是不是被人陷害，你應該配合調查。”
女孩子看著楊景行，似乎想起來了：“你是王宇璿的男朋友？”
“嗯哼。”楊景行點頭。
侯小美驚詫：“原來你們認識？”
女孩子也看著楊景行，似乎是確定了，點頭，輕聲細語：“我們見過兩次。”
侯小美更加吃驚：“你是小雯的同班同桌？”
楊景行也點頭，不過還是提醒女孩子：“如果我找到真兇，你就必須配合，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
女孩子點點頭，看著父母。
侯小美皺眉思索：“這件事，我還是不太懂……小楊？你為什麽懷疑我女兒？”
楊景行嘿：“你女兒在校園網上幫助我們的網民說話，我當然得找她聊聊。”
“你們在校園網……聊什麽？”侯小美更擔心。
“我們討論你和李阿姨的戀情。”楊景行看女孩子一眼：“小雯，我說的對吧？”
女孩子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點頭承認。
“不可以！”侯小美嚴肅：“小雯，這是不允許的，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我和你李阿姨根本就沒有什麽戀情！”
女孩子急了：“爸，我隻是說……”
“你不能亂說！”侯小美很生氣：“你怎麽能隨便造謠，別說你和我們不可能有戀情，我們就算真的結婚也沒人知道！”
女孩子有些焦躁：“爸……我沒造謠，我隻是說，他們誤會了……”
侯小美很激動：“他們哪個說你壞話了？他們在校園網上說你什麽了？是不是造謠？”
女孩子急了，辯白：“不是，他們沒有說我壞話，我是看不慣你和李阿姨，所以才……”
侯小美氣憤：“你胡說八道，我和你李阿姨清清白白！”
女孩子不服氣：“那為什麽你們要瞞著所有人？”
侯小美無力辯駁：“我和你李阿姨……”
女孩子突然哭了：“我不活了……”
侯小美趕緊抱住閨女安撫，侯小雯也哭，不過沒掙紮。
楊景行看著女孩子，試探：“你喜歡程浩軒？”
女孩子抬頭看楊景行一下，點點頭。
“不可能！”侯小美立馬反駁，然後又歎息：“你怎麽知道的？”
女孩子不吭聲，臉頰上掛淚水。侯小美就哄女兒：“不要聽他瞎說，沒有這迴事，我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楊景行也不打斷，看著哭泣中的女孩子。女孩子卻越想越傷心，哭出了聲音。雖然她的聲音很小，但是侯小美依然非常緊張，連忙用紙巾給女兒擦眼角。
侯小美不放心地看楊景行，怕他趁機報複。
楊景行倒是很大度：“沒事，不用緊張，我也不會亂說的。”
“你是好人，我相信你！”女孩子哽咽著呢喃，不過抽噎著也能分辨。
侯小美鬆口氣，看女兒哭成淚人，他還勸：“別哭了小雯，我們是正派人士，你不需要害羞……”
“你才是壞人！”女孩子居然破涕而笑。
“你這丫頭！”侯小美哭笑不得：“怎麽能這麽說？我怎麽可能是壞人，我是……好吧，爸爸是壞蛋，你別哭了。”
女孩子不理，抽泣幾秒鍾就站直了，又恢複冷靜，看看楊景行，帶著明顯警惕：“你是誰？”
楊景行笑，還跟侯小美點頭致歉，然後就離開座位：“我先走了叔叔。”
侯小美點頭：“你慢點。”
女孩子盯著楊景行走遠，侯小美又摸摸她腦袋。
楊景行邊下樓邊給王蕊打電話：“媛媛，猜猜我現在在幹嘛？”
王蕊哈哈笑：“你還能幹嗎？你又不像程浩軒。”
“你錯了。”楊景行嗬嗬：“我剛剛見到了侯小雯，就是你上次提到的，我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她自己承認了。她還說侯小美沒和她媽媽結婚，他們根本不是夫妻。”
“哇哦。”王蕊誇張驚唿，然後咯咯：“真有意思，你們都聊什麽啦？”
楊景行嘿：“不告訴你，你不覺得侯小美挺有意思？”
王蕊又嘻嘻：“怪叔叔，你是不是在追求侯小雯？”
“別亂說，我已經答應了別人的請求。”
“你答應誰了？”王蕊好奇。
“你猜呀。”
“猜不出來，我不是神仙。”
楊景行不客氣：“我也沒告訴你。”
“切，懶得管你，快去吧快去吧。”
“你猜，你要是說準，等會我請你吃飯。”
“好啊好啊。”王蕊興奮：“說實話，你和夏雪怎麽樣？”
楊景行哼：“關你屁事？”
“我隻是替夏雪擔心呀。”王蕊嗬嗬：“不過她肯定沒想到，你還真的有膽量，居然敢跟夏雪說這種事。”
“你別嚇唬她。”楊景行很謹慎。
“哈哈……”王蕊樂不停：“我猜夏雪肯定嚇壞了，因為我也嚇傻了。”
楊景行還是很謹慎：“你不懂，她會生氣，不僅僅是我的冒犯，而且會影響她和你姐妹之間的感情。”
王蕊似乎很佩服：“你還挺細心，難道不是衝著夏雪長得漂亮家世好才去找她？”
“廢話，當然是這些條件。”楊景行還是不忘叮囑：“不過你也要幫我保密。”
“你放心。”王蕊保證：“我隻當不知道，不會告訴任何人。”
“謝謝。”
“謝什麽？又不是我的事。”王蕊還是很八卦的：“不過如果是你和夏雪的感情出問題了，那我肯定會幸災樂禍看笑話。”
“你太壞了。”
王蕊嘿嘿：“再見。”
“嗯，再見。”楊景行收起手機，繼續往樓上走。不過他並不確定侯小雯真的是單親家庭長大，畢竟她父母對她疼愛的表現還算過硬。
走出電梯，楊景行還是沒忍住，拿起手機撥號，嘟了兩聲後傳來夏雪溫柔甜美的聲音：“喂。”
楊景行嘿：“我到了。”
“到啦？”夏雪輕笑：“那我過來接你。”
楊景行嗯：“我就等你了。”
夏雪問：“在哪？”
“四層，三零六。”楊景行看一下門牌號。
“好，等我。”
夏雪沒掛，楊景行就問：“你在幹什麽？”
“寫稿子。”
“辛苦了。”
“嗯，早點休息。”
“等你，早睡早起身體棒。”
夏雪噗嗤笑，又溫柔：“晚安。”
楊景行問：“今天累嗎？”
“有點……”夏雪猶豫：“其實還好。”
楊景行問：“你不是想讓我陪你做運動？”
“我……”夏雪急促喘了口氣，然後更低沉地說道：“我隻是想讓你多留一會。”
楊景行嗬嗬：“我盡量早點迴去。”
夏雪嗯，然後輕輕叫了一句，不過聲音壓抑，也聽不清楚。
楊景行又問：“你們是怎麽安排的？”
“我爸還在加班，我也沒什麽計劃，就寫稿子。”夏雪解釋。
楊景行嗬嗬：“你們的工作室還有誰？”
夏雪簡潔地迴答：“除了你和媛媛，都是我和我姐的助理，還有兩個男的，平時負責跑腿。”
楊景行不滿意：“怎麽叫跑腿？他們也很忙的，還兼顧工作和生活。”
“我是這麽安排的，以前我一個人，所以他們就主要幫我處理一些瑣碎雜務，有時候還要幫我打印材料或者買東西送貨，甚至搬東西，還要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不過我都給錢，每月兩千五，他們不願意要。”
“不要錢？那你們不虧。”楊景行讚歎：“很敬業，我最欣賞的就是專業性的職業素養。”
“是。”夏雪輕柔的語調帶著驕傲：“不光是我們，還有別的工作室，也是這樣，都很敬業，不然我們怎麽支撐下來。”
楊景行很羨慕的樣子：“那你們賺多少錢？”
“差不多。”夏雪不謙虛：“基本都是穩賺的，我們的工作室也是我姐開的，我和媛媛一人一半股份，我們倆合夥。”
楊景行問：“你們一共有幾個人？”
夏雪輕笑：“不止，不過我和媛媛都是獨立創辦，所以股權比例也不是固定的，我占百分之七十九，媛媛百分之二十，剩餘的百分之十五在我爸手中。”
“那是你的股份多？”
夏雪嗯，有點無奈：“因為媛媛沒讀完大一就輟校了，而且她還是個外國人，我爸媽都舍不得她離開家鄉，可是我希望她能把文憑考下來。”
楊景行嗬嗬，又問：“你姐呢？”
夏雪沉默片刻，還有些不甘：“不是不讓談戀愛嗎？”
楊景行明白了：“是因為她沒法照顧你。”
“是……”夏雪又沉默一下：“其實，也許我該考慮轉行。”
“轉行幹什麽？”楊景行好奇：“你還要自力更生？”
夏雪嗬一聲：“我姐說了，我們是互相成就，如果她一直不結婚，我們就各管各，但是我現在已經有了男朋友，我也該為他負責。雖然我們沒結婚，但是……總歸要結束。”
楊景行問：“那他有什麽建議？”
“不敢建議。”夏雪很坦誠：“但是他覺得這麽耽誤我的青春不值得，我也是這麽認為。我和媛媛商量了一下，我姐也同意。所以我想辭掉公關部的工作，我們準備另謀高就。”
楊景行勸：“先別急，你跟你爸媽商量沒有？”
夏雪搖頭：“沒有，我怕他們不同意，所以先斬後奏，明年吧，等我們畢業。”
“你覺得他們會同意？”楊景行擔憂：“他們會不會怪你？”
“我不會說，我也不提。”夏雪有決斷：“媛媛不知道，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不過我想應該瞞不過她。”
楊景行擔心：“她會反對？”
“肯定會啊。”夏雪的語氣堅定：“不過我覺得媛媛可能不會反對，她也不是不講道理。”
“她是什麽人？你知道。”
夏雪嘻嘻，輕快語氣：“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我姐還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媛媛？”
楊景行哼：“你姐還真厲害，都知道？”
“我姐也不笨呀。”夏雪咯咯：“你是不是怕我姐誤會？”
“沒錯。”楊景行坦率承認：“我不想傷害她。”
夏雪沉吟一下：“不是傷害，你們是兩情相悅，不存在誰傷害誰的問題。”
“我是說感情問題。”楊景行小心翼翼：“我不想傷害她，所以不想告訴她，也不想再找別人。”
“那你也不想告訴我？”
楊景行嘿嘿：“這種私密的事，當然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哦……”夏雪有點失落的樣子：“那我們還怎麽見麵？”
楊景行連忙保證：“你們可以偷偷見。”
夏雪咯咯樂一陣才正經：“你不要誤會，我姐是真的很看好你……”
“我懂。”楊景行不屑：“我還以為是我魅力大。”
夏雪哈：“你確實很優秀，媛媛都誇你很帥氣……你現在住在酒店嗎？”
楊景行搖頭：“出租房，租客太熱情，請吃飯。”
“這麽巧？”夏雪驚詫。
“我也沒想到。”楊景行嗬嗬：“你們在做什麽？”
“看電視。”
“看電視也這麽投入？”
夏雪輕笑：“這裏是我姐家。”
楊景行明白了，不過還是要勸：“這邊治安挺亂的，不安全。”
夏雪笑：“沒關係，這個城市的治安也很亂，但是我不怕。”
“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楊景行熱心：“隻要不違法。”
夏雪猶豫一下搖頭：“暫時沒有。”
“你要搬走了？”
“嗯……”夏雪似乎不想多聊：“你早點休息，謝謝你。”
楊景行笑：“我是不是應該打聽清楚再睡覺。”
夏雪咯咯笑：“我也要去洗澡了。”
“等一下，給我簽個名字吧。”楊景行站起身從床底拿出一個箱子。
夏雪疑惑，打開一看頓時眼睛放光：“你哪來的？”
“我師父給我的，不是我的東西。”楊景行解釋：“是他送人的，我沒收了。”
夏雪驚喜：“那我不客氣啦！”
楊景行催：“趕緊。”
夏雪就開始翻，從包包到挎包，還翻了衣服褲襪鞋帽，甚至還摸索了一下。
“不夠呀。”夏雪遺憾，抬起臉來看著楊景行：“你有沒有什麽話讓我帶給媛媛？”
楊景行搖頭，看著女孩子的眼神也充滿期待：“你也有話帶給我？”
“我……”夏雪思考一下搖頭，然後就伸手抱住男生的腰，埋首靠在肩頭，深唿吸幾口後低喃：“我不想離開你。”
楊景行嗬嗬，輕拍女孩子的背。
夏雪鬆開手又抓著楊景行的手臂搖晃：“你陪我嘛，我一個人害怕。”
“我明天要早起。”楊景行掙脫手臂。
夏雪皺眉，可憐兮兮地看著，眼眶慢慢紅潤：“我今晚就走，明天早晨你起來送我……我真的不敢迴家了，我不想我爸媽擔心……”
“那你先去你姑姑家。”楊景行又抽手。
夏雪繼續搖晃撒嬌，而且越來越激動：“我姑姑家有賊！你送我走。”
楊景行歎氣：“那我送你到火車站。”
“我不去，不坐車！”夏雪跺腳，又委屈又生氣的樣子。
楊景行無奈：“你先冷靜，明天你再迴來。”
“不行。”夏雪突然哭泣：“你不理我我就死了……”
“哎喲。”楊景行求饒：“好好好，我陪你，送到火車站你就迴家，好不好？”
“騙人。”
“我騙誰呢？”楊景行簡直焦躁：“我不想欠你姑姑的人情。”
夏雪嗚咽：“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我不想一個人……”
楊景行無言以對了半天：“那好，你把你姑姑號碼寫給我。”
夏雪立刻掏筆記本，但是沒寫。
“那你告訴我地址。”
夏雪遲疑片刻：“你先答應陪我。”
楊景行點頭：“好，我陪你去機場。”
夏雪又猶豫起來，不像是在討價還價。
楊景行就耐心等，還是不能逼得太急，畢竟這是人家親戚家。不過夏雪最後還是決定寫給楊景行，因為她不想和楊景行分開。雖然夏雪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但是她不想離開這個男生，不想失去他。
楊景行看過號碼後就要出門，夏雪不放心：“你等等……你住幾號房間？我幫你拿換洗衣服。”
楊景行擺手：“不用不用，不住宿舍。”
“不住宿舍？”夏雪驚奇：“不是你說你住酒店嗎？”
楊景行嗬嗬：“是，但是有特殊原因，不想跟陌生人住一塊。”
夏雪想了想又追問：“為什麽？你朋友嗎？”
“算是吧，我們有些合作。”楊景行點頭，卻並不詳細，隻是叮囑：“你別忘了，明天我還給你買禮物，不許拒絕。”
“我不要禮物。”夏雪很固執：“我想見你。”
楊景行嗬嗬：“你也別怪媛媛，她比較單純，沒有壞心，就是想交朋友。我希望你能諒解，其實我跟媛媛不熟悉，隻是因為你們是同班同桌。”
夏雪點頭：“你別生她的氣，不是我主觀意願。”
楊景行也點頭：“我沒生氣，我是個有素質的人，我不會罵人更不會打架，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被警察叔叔抓。”
夏雪噗嗤樂了，又小聲嘀咕：“你還是罵人了。”
楊景行嘿：“我怎麽罵人了？”
夏雪嘻嘻。
楊景行提醒：“快走吧，再耽誤時間我也困了。”
“好。”夏雪站起來：“謝謝你，你要注意身體哦，拜拜。”
楊景行微笑揮手。
夏雪也微笑，但是還是看著男生的臉蛋，然後轉身，朝門外邁步。
楊景行叫住女孩子：“不要傷感，我送你下樓，明天中午再來接你。”
夏雪迴頭點點，快步走了，很快消失在電梯門後。
楊景行稍等片刻，才出了臥室，進衛生間衝涼水澡降溫，剛洗完準備穿衣服，門鈴響了，夏雪的姑姑來了，也沒敲門，直接推門進來。
楊景行愣住：“姑姑。”
“哎喲小夥子。”夏雪姑姑很高興：“我昨天就猜到了是你，你們倆長得都很好認。”
“是嗎？”楊景行嗬嗬：“您找我有事？”
“小夥子。”夏雪姑姑還挺嚴肅：“阿姨知道你不容易，但是我必須說句公道話。”
楊景行尷尬：“您請說。”
“阿姨也沒辦法。”夏雪姑姑歎氣：“這種事情，誰都不能強迫。”
楊景行保持微笑：“謝謝姑姑理解。”
“唉，我不知道該怎麽評論你的做法。”夏雪姑姑還是有些憤懣：“不光不對，還錯。”
楊景行點頭承受：“是，確實是不對，但是我沒有辦法。”
夏雪姑姑似乎也不是來批鬥楊景行，而是安慰：“你也別難過，你已經做了努力，阿姨相信你能處理好。”
楊景行點頭：“多謝姑姑支持。”
“我隻是想說。”夏雪姑姑語重心長：“你現在還年輕，遇到的挫折肯定少之又少，你有一顆勇往直前的心，所以不懂得隱忍。如果你能早成熟兩三年，或者說早點遇到我們，或許你就不會走彎路。”
楊景行還是點頭：“多謝姑姑教誨。”
夏雪姑姑不滿：“我哪裏教誨你了，你這孩子，聽不懂人話嗎？”
“嗯，姑姑。”楊景行笑著解釋：“您也是關心我。”
夏雪姑姑又歎氣：“我隻是覺得這樣不對，你有責任也有義務照顧好你女朋友，不應該讓女朋友獨守空閨，尤其還有那樣一群人虎視眈眈惦記著。”
楊景行連忙保證：“姑姑，媛媛沒什麽危險。”
“她沒危險你就有責任。”夏雪姑姑還很嚴厲：“你現在是不是有了新歡就忘舊愛了？”
“當然沒有。”楊景行連忙辯解：“我是不敢讓她孤身一人留在家鄉。”
“不敢？”夏雪姑姑冷哼：“那你幹脆娶了她算了！反正我是沒意見。”
楊景行嗬嗬：“我真不敢。”
夏雪姑姑又不滿：“既然不敢，那你為什麽要跟媛媛住在一起？你把媛媛置於何地？”
“我……我也怕。”楊景行苦惱。
夏雪姑姑瞪眼：“你怕什麽？”
楊景行無奈：“我怕有人欺負媛媛……”
夏雪姑姑冷笑，顯然對侄女婿有偏見。
楊景行解釋：“姑姑，您可能誤會了，不是媛媛纏著我，是我纏著媛媛。媛媛不喜歡人太熱情，也擔心我們影響她讀書，所以我不好總是打擾，隻能偶爾過來。”
夏雪姑姑半信半疑：“真的？”
楊景行點頭：“我從來不騙人。”
夏雪姑姑嗬嗬，突然想起來：“你不知道媛媛是我表妹？”
“什麽表妹？”楊景行茫然，但是馬上恍悟：“啊？她是您表妹呀？怪不得……”
夏雪姑姑笑：“媛媛是她大姨的女兒，不過我們沒血緣關係，我是她堂姐。”
楊景行吃驚：“媛媛居然不說，我也是剛知道。”
夏雪姑姑搖頭：“你也知道，媛媛是我二姨唯一的女兒，她爸媽都死在戰爭中，所以媛媛很懂事孝順。”
楊景行點頭：“我知道，她很堅強，性格很好。”
“媛媛也有她的優勢，她比較自立，不需要男孩子照顧。”夏雪姑姑還有感歎：“雖然現在是社會風氣變了，但是她依然保護好自己，沒談戀愛，也不亂交際，和同齡人幾乎沒有共同話題。這樣的女孩子，誰不喜歡？可是呢……”
楊景行問：“可是？”
夏雪姑姑嗬嗬：“可是你們兩個年紀差得太遠了……”
楊景行急切：“不遠呀，我們也隻是認識沒多久。”
夏雪姑姑皺眉搖頭：“你們差了十幾歲。”
楊景行不信：“姑姑您也是農村長大的，我也不是城市戶口。”
夏雪姑姑哭笑不得，又沉吟一下：“你和媛媛的事……你們是互相喜歡嗎？”
楊景行搖頭：“不是，她不喜歡我，隻是因為我是他哥，我們從小就認識，所以她就把我當親人一般。我對她也是兄妹之情，我也知道，媛媛的父母是戰死的，我也尊敬和崇拜她。”
夏雪姑姑若有所思：“這麽說你們隻是純潔的友誼了？”
楊景行點頭：“絕對不摻雜其他東西。”
夏雪姑姑歎息：“媛媛這孩子命苦。”
楊景行也跟著歎息，但是並沒多傷懷。
夏雪姑姑卻有感而發：“你不用替她操心，我相信她自己能處理好這件事。”
楊景行點頭：“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幸福，我比她自己更看重。”
夏雪姑姑點頭，再看看手機：“時間到了吧？”
“快五點半了。”楊景行站起來，拿起包：“我先走了，姑姑晚安。”
夏雪姑姑起身送客，還不放心叮囑：“你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楊景行開門後探頭出去：“媛媛，我先迴了。”
侯小美正坐沙發上等電梯，抬頭朝這邊張望：“哦……好。”
楊景行走進去，夏雪姑姑也沒跟外甥女揮手告別，倒是看著電梯門合上才轉身走向廚房。
“姑姑再見，晚安。”侯小美禮貌招唿。
夏雪姑姑迴答：“晚安……”
電梯停在八樓，按鍵燈閃爍。
電梯門打開，楊景行走出來，看到一個高挑漂亮的短發女孩子站在門口，穿著白色襯衣配黑色牛仔褲，背著一隻雙肩旅行袋，左耳朵上帶著一枚銀製蝴蝶形狀耳釘，腳上踩一雙白色運動鞋，看著有點像明星。女孩子臉蛋圓圓，嘴唇薄薄，有點瘦削，鼻梁挺翹，五官端莊秀麗。她的眼睛很深邃有神，眼眸中透露出的是靈活和清澈，看得出，她不屬於傳統意義上的美豔類型，應該也是受過教育的女孩子。
楊景行點頭微笑，沒說話。
女孩子似乎遲疑，看了一眼電梯門後也沒說話，繼續看著楊景行。
楊景行覺察了一下，再次點頭。
女孩子猶豫了一下，低頭邁步進入電梯內。
電梯門慢慢合攏，女孩子抬頭看著楊景行，似乎是鼓足勇氣問了一句：“你……是楊景行？”
“嗯。”楊景行點頭：“請問你找哪位？”
“楊景行。”女孩子語調加快，有點緊張的樣子：“我叫夏雨彤，我聽媛媛說，你……你在追求她？”
楊景行笑：“不是追求，是幫助。我們都希望她能過得好，也祝願你們能夠幸福。”
“你……”夏雨彤又不確定地看電梯門，有點尷尬：“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
楊景行擺手：“你們是朋友嘛，沒關係。”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夏雨彤似乎想多套套近乎，還是盯著電梯門觀察：“我昨天晚上看了媛媛發的照片，很漂亮。”
“謝謝。”楊景行笑：“我不是追求者，隻是朋友，你呢？”
夏雨彤抿抿嘴，搖頭：“我……不是很清楚。”
楊景行點頭：“我們也不熟，隻是朋友，沒有特殊關係。媛媛不願意談論感情問題，我也就不勉強她。”
夏雨彤點頭表示理解。
電梯停在九樓，楊景行先走，夏雨彤稍微落後一步，看著電梯門再看看已經消失的人影，有些失落，但是沒糾結多久就振作精神準備上樓。
電梯到十三樓的時候，楊景行又出來了，夏雨彤連忙退後一步等待。電梯停止，夏雨彤趕快跑過去，電梯門又慢悠悠打開了，一個戴墨鏡的年輕人站在裏麵。夏雨彤沒在乎對方的態度，擠進電梯內，伸手按住電梯開關後又迅速收縮，看著電梯緩緩上升，她才鬆口氣的樣子，又看前方電梯門。
電梯停住，夏雨彤連忙跨出去，看了看電梯門縫隙外麵，又抬頭看電梯頂部，然後才轉身往樓梯口走去。
楊景行也沒管那麽多，直奔侯小美家門口，按了一下後發現鎖住，就掏鑰匙開門。
“咚！咚！咚！咚……”楊景行敲門，聲音很大。
裏麵傳來聲音，是女人的聲音，有點嚴肅。
“阿姨您好。”楊景行禮貌。
門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出現，帶著警惕審視地看著楊景行。
楊景行又說：“我姓楊，是媛媛的朋友。”
婦女不太確信的模樣：“媛媛？”
“嗯。”楊景行點頭：“媛媛給您添麻煩了，非常抱歉。”
婦女皺眉沉默。
“對不起對不起。”楊景行道歉：“真的對不起。”
“你是誰？”婦女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很嚴厲。
“我叫楊景行。”楊景行保證：“我和媛媛都很敬佩您，我們是真誠實際地想幫她，如果您願意給她時間，她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婦女冷哼：“你們以為你是誰？”
楊景行急切：“我真心的，我可以做擔保，我和媛媛的爸爸是戰友。”
婦女還是不屑：“你們憑什麽做擔保？”
“因為我喜歡媛媛，我是認真的。”楊景行鄭重申明：“我從小就認識媛媛，她從小就很優秀，成績也好。”
婦女嗬嗬兩聲：“你知道媛媛的爸媽在幹什麽嗎？你知道媛媛的爸爸媽媽是幹什麽的？”
楊景行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媛媛的爸爸媽媽很疼媛媛，很寵媛媛，我和媛媛的姐妹也很喜歡媛媛，所以我們一直把媛媛當親妹妹對待，我希望媛媛能幸福。”
婦女似乎被震撼了，愣愣地瞪著眼珠子看楊景行，但是眼神變換，有些不知所措的驚慌樣子。
楊景行還是堅持：“阿姨您別害怕，我們真心誠意的，沒惡意。”
婦女的唿吸明顯亂了，但是她的眼神卻越來越銳利，像是在思考著某種決定。
楊景行不敢再刺激婦女，安靜而耐心地等待。
大概十幾秒之後，婦女才緩緩點頭：“我相信你們。”
楊景行立刻鞠躬：“謝謝阿姨。”
婦女卻搖搖頭，指指自己的腦袋：“你跟我進來。”
“啊？”楊景行不解：“請問阿姨，您是？”
婦女依然麵無表情：“進來，媛媛在房間，不會傷害你們。”
這個提議讓楊景行猶豫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可以和媛媛商量一下，畢竟不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過他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因為他相信自己和夏雨彤不至於淪落到需要躲躲藏藏的地步，而且他相信媛媛的善良正直。
走廊盡頭就是媛媛的家了，房門虛掩著。楊景行剛想推開，婦女製止，然後她上前，拿出一串鑰匙，用左右拇指捏著打開了門鎖。門打開後婦女側頭示意，讓楊景行先進。
屋內是個二居室布局，客廳寬敞整潔，一組沙發擺放著。楊景行進門左手邊是廚房，靠牆角是餐桌。此時，侯小美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飯。
見客人進來了，侯小美連忙起身招唿：“楊師弟。”
楊景行點點頭：“媛媛呢？”
侯小美笑一下：“在洗臉刷牙，我等會叫她。”
婦女又示意：“去床上躺著。”
“哦。”侯小美聽話，又朝餐桌努嘴：“阿姨你吃，不夠熱水壺裏還有。”
“不餓。”婦女坐下，看楊景行：“你們聊吧。”
楊景行尷尬：“您坐。”
侯小美又起身：“阿姨你休息一下，我叫媛媛下來。”
婦女嗯一聲，低垂眼簾閉上了眼睛。
楊景行也陪坐，注意力集中在婦女身上。
“媛媛，你的朋友來了。”侯小美喊了好久才讓正穿著睡衣蹲馬桶的夏雨彤抬頭。
楊景行站起來笑容燦爛，夏雨彤則很不高興，還帶點埋怨：“你不是說沒人知道嘛？騙子，我討厭你……”
楊景行哈哈。
侯小美好奇：“怎麽了？”
夏雨彤憤怒：“我說他們不知道。”
侯小美點頭：“肯定不是壞人。”
“你怎麽知道？”夏雨彤不相信。
“我猜的。”侯小美又坐下了，問楊景行：“怎麽了？”
“沒事。”楊景行搖頭，問夏雨彤：“媛媛，我們能單獨談一談嗎？”
夏雨彤遲疑。
“不用怕。”楊景行鼓勵：“你想做什麽，想告訴誰，都可以告訴我們，你放心，我們絕對尊重你。”
“你尊重我？”夏雨彤更懷疑：“你不是來拆散我的？”
“我隻是來勸你。”楊景行誠懇：“如果是這件事，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
“什麽事？”夏雨彤不懂。
侯小美笑嘻嘻：“不是壞事，快過去吃早飯，別餓瘦了。”
“我不餓。”夏雨彤還挺倔強：“你們說清楚，不然我就不吃。”
“你別誤會，不是針對你。”楊景行解釋：“這位阿姨不是你媽媽，是媛媛的阿姨。”
夏雨彤驚愕，但是很快又恢複了不滿：“騙子！”
侯小美哈哈樂：“別生氣，你們談，我下樓去買菜。”
楊景行點頭致謝，還邀請夏雨彤：“媛媛，咱們單獨談，你不吃早飯會影響身體健康的，而且這樣也不符合你的性格，你不是個任性的女孩子。”
夏雨彤哼：“你不準走，等會我再找你算賬。”
“好。”楊景行又看婦女：“那我們單獨談。”
婦女並不排斥，點頭，轉動輪椅進了房間。楊景行跟著，還把房門關上，反鎖。
進到裏麵，楊景行才鬆口氣，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問：“阿姨，請問媛媛住哪兒？”
婦女不吭聲，慢吞吞移動到床邊，拉開了一張椅子坐下。
楊景行也坐下，盯著婦女。
婦女平視楊景行，語氣平淡地詢問：“你是不是喜歡媛媛？”
楊景行嗬嗬：“我們是校友。”
婦女又皺眉，似乎有點難以理解：“那你喜歡媛媛什麽？”
“她是好姑娘。”楊景行說完，又補充：“我知道她有缺陷。”
婦女稍微詫異，沉吟片刻後搖頭：“她從小就有缺陷。”
“阿姨……”楊景行有點急了：“我不能欺騙您……”
“我沒說你欺騙。”婦女平靜地看著楊景行：“你喜歡媛媛，想和她交往，對嗎？”
楊景行猶豫一下，輕聲問：“阿姨，你是她親人嗎？”
“我是她奶奶。”婦女的態度很冷淡：“你是誰？你和媛媛是什麽關係？”
楊景行簡短介紹自己，然後坦白：“我想追求她。”
“你喜歡她什麽？”婦女的神情嚴肅起來：“長得漂亮，家庭條件好？”
楊景行搖頭。
婦女質問：“家教？父母雙亡？”
楊景行繼續搖頭。
婦女又審視楊景行，眼神很犀利，甚至有殺氣。不過楊景行毫無畏懼。
婦女沉默幾秒後開口：“你多大了？成家了嗎？”
楊景行搖頭：“我沒結婚。”
“為什麽現在想結婚？”婦女又審視：“你們不是一般同齡人的關係。”
“阿姨……”楊景行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直言：“我不想耽誤她。”
婦女皺緊眉頭盯著楊景行的臉。
楊景行不敢看婦女，低頭避開目光。
婦女又思索起來，表情變化，最後居然歎氣，還伸手撫摸自己的額頭。
楊景行擔憂：“阿姨？”
婦女收迴手：“你是個好人，可惜媛媛配不上你。”
楊景行苦澀：“我也覺得。”
婦女又沉默了幾秒鍾，抬頭看著楊景行：“其實我也不讚成媛媛嫁給你，可是媛媛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們又是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我阻止不了，但我必須提醒你，感情不應該摻雜其他因素，不管媛媛對你怎麽樣，你都應該保持理智。”
楊景行點頭：“我明白，我尊重媛媛的選擇，我也尊重您。”
“那你是什麽意思？”婦女又皺眉了：“我不是說你糾纏媛媛或者怎麽樣，我不是她爸，我也沒權力幹涉她。我隻是覺得，媛媛應該有屬於她的幸福。”
“我明白。”楊景行鄭重點頭。
“你們之前，是否有男女之情？”婦女又問：“我知道媛媛沒談戀愛，但是你們應該也沒男女之實，你覺得呢？”
楊景行不敢隱瞞：“是的。”
婦女又歎氣：“我也知道你喜歡媛媛，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媛媛？”
“阿姨。”楊景行連忙解釋：“媛媛是我朋友，也是我恩師的女兒，我們相處的時間比較長。”
“我沒說你糾纏媛媛，我也知道你們不太可能。”婦女搖頭：“媛媛雖然性格內向，但她很聰慧敏感，她肯定能察覺出來。”
楊景行不解：“所以？”
婦女還在歎息：“她肯定也不願意和你在一起。”
“她不知道我對她的情愫。”楊景行急切解釋，又有些沮喪：“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
婦女還是皺眉：“你有沒有想過你今天做的事情可能給媛媛帶來麻煩，或者會傷害到她，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
“我隻是……”楊景行很慚愧，可是也不甘心：“如果我今天晚上什麽都沒做，我會失去她。”
婦女搖頭：“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想法，但是你要考慮清楚，這個世界沒那麽美好，也沒那麽容易。”
楊景行點頭：“我明白。”
婦女突然又嚴厲了：“你剛才說你是什麽職業？”
“文藝兵。”楊景行迴答後卻笑了一下。
婦女依然冷酷：“你是軍人，軍人的義務就是服從命令聽指揮，你違背了！你現在的行為是什麽？私闖民宅，侵犯別人隱私，強迫人家配合你演戲！”
楊景行驚訝：“阿姨你知道了？”
婦女更加嚴肅：“你是在威脅我？”
“不不不。”楊景行惶恐擺手：“我隻是希望您能理解支持我。”
婦女哼一聲，站起來走到窗戶邊推開窗簾朝樓下掃視：“你叫什麽名字？哪個單位的？”
楊景行尷尬：“我……”
婦女瞪眼，兇悍：“我再問你話，你是什麽單位？”
“阿姨您……”楊景行真怕婦女跳樓：“我隻是……”
“你隻是什麽？”婦女咄咄逼人，眼神越發淩厲：“你還打算怎麽樣？”
“我……”楊景行隻得硬碰硬：“我隻是想告訴你們，我和媛媛認識的時候並不知道她有父親，而且我當時已經有女朋友。”
“我沒說你不夠優秀。”婦女又恢複溫柔：“但是你們之間沒感情基礎，而且媛媛的身份也注定了她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
楊景行點頭：“我懂您的意思，我尊重媛媛的選擇。可是，您是她媽媽，她的人生由你決定，您也是她唯一的親人，您不用顧忌媛媛的想法。”
“可你們不適合。”婦女語氣軟了：“媛媛還小，你也不大，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們互相仇恨。媛媛跟我說她喜歡你的時候我非常高興，但我不反對你們在一起，畢竟是兩廂情願，但是，如果你是有目的地接近媛媛，那就是錯，不僅僅是對媛媛，也是對你自己，甚至是對我。我不需要你為了錢財拋棄媛媛，我也不稀罕你的施舍，我隻想告誡你，做人要憑良心！”
楊景行點頭：“阿姨，我很抱歉。”
婦女稍微緩和語氣：“我不怪你，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媛媛的感受。我不是要求你放手，我隻是希望你能尊重媛媛，她的人生是屬於她的。”
楊景行似乎被說動，深唿吸點頭：“阿姨，我明白，請您轉達媛媛，對不起……”
婦女點點頭：“那你迴去吧，我也累了。”
楊景行猶豫，看著窗外。
婦女催促：“快走。”
楊景行又遲疑了，看著婦女，眼睛眨啊眨。
婦女嚴厲嗬斥：“你想幹嘛？”
楊景行立刻閉嘴。
婦女看著楊景行的眼睛：“迴去休息吧，不早了。”
楊景行還是看著婦女，不知道是在確認還是試探。
婦女又皺眉。
楊景行慢慢挪開眼睛準備離開：“阿姨，我先走了。”
“嗯，去休息吧。”婦女輕鬆點頭，等了幾秒，見青年還站著就提醒：“我要睡覺，關燈。”
楊景行哦，趕緊把燈拉下來並迅速關門。婦女沒管楊景行，躺倒床上，側臥著閉上眼睛，似乎真的要睡了。
可是，沒過多久，婦女又睜眼看門口。
青年還沒動靜。
婦女皺眉，翻身坐起，拿起電話撥號。片刻後電話接通，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男中音，似乎是某個部隊領導。
“老夏。”婦女壓低聲音：“是我。”
中年男人立刻變得嚴謹，聲調降下來：“什麽事？”
婦女簡潔：“他還在樓下，不走。”
中年男人沉默一下：“你不想辦法？”
婦女無奈：“他就賴在那不走了。”
中年男人再次嚴肅：“不能縱容。”
“我想辦法……”婦女看一眼窗戶，又看電腦屏幕：“我給他打電話。”
“別，他要留就讓他呆到晚上。”中年男人又警惕：“你可千萬別心軟。”
“老夏……”婦女無力：“我沒心軟。”
“別擔心。”中年男人寬慰：“我馬上派人過去。”
婦女歎氣：“好，謝謝你老夏。”
“不客氣，我也不放心。”中年男人安撫：“我這就聯係人，你別慌。”
掛掉電話後，中年男人也很快聯絡完畢，並表示會親自帶隊前往。中年男人還是保守，雖然是他授權給楊景行這麽做，但還是要確定一遍才放心，所以才打電話向侯小美確定。
侯小美自然滿口答應，還建議最好是能讓民警來，因為這種情況肯定要報警。但是中年男人拒絕了，說楊景行是個正直有責任心的年輕人，他不會傷害媛媛。
侯小美則堅信：“這種人渣怎麽敢在大街上出現，他肯定是衝著媛媛的爸媽來的，不然媛媛不可能不清楚。”
中年男人不想談論這些，讓侯小美盡量拖延一下。
侯小美答應了，但也說明今天肯定沒辦法，不過他說明天或者後天可以抽時間。中年男人還說明天就可以去見一見這個人，看一看是何方神聖。
侯小美不太讚成，說楊景行是個好孩子，也許隻是路過。
中年男人卻不這麽認為，還是要盡快查證清楚。
兩個人商量了幾句就結束通話，侯小美又給母親匯報。
夫妻倆都是聰明人，知道楊景行既然這麽執著地留在原地不肯走就是想等待機會，而且是一直等到他們主動出擊為止，這說明他肯定不是個簡單角色。
夫妻倆商量著要不要去跟楊景行見個麵聊一聊，畢竟是在國內，總不至於真的鬧得不愉快，尤其在大庭廣眾下。夫妻倆也考慮到，楊景行這麽做肯定是有所圖謀的，不是想訛詐。夫妻倆都猜測應該是有人指使，而且這個指使者的膽子可能不小。
夫妻倆還在考慮，女兒已經洗澡吹頭發換衣服了。看得出來女兒很緊張焦急，連忙叮囑父母不要去，她自己來。
女兒剛進衛生間，丈夫的電話響了，一聽就很驚詫，居然是省廳打來的。女婿的級別不夠，所以中年男人不得不避嫌出去接聽。不過女婿很快又進來，神色凝重。
“什麽？”女婿先問，語氣很驚訝，然後才告訴父母：“省廳有人去調查楊景行……”
夫妻倆都吃驚，女婿也沒詳細說明，隻是說他現在不方便去看楊景行，不過他也知道楊景行住哪，讓他們不要操心。女婿匆匆而去，女兒還沒出來。
婦女有點煩惱：“不知道誰這麽大膽子。”
“是不是那個姓吳的？”女兒的父親分析：“他和楊景行有矛盾，他不甘心，就找人來整蠱楊景行。不對呀，他不是副局長嗎？難道……”
女婿的母親哼笑，顯然不屑。
女婿的母親還是分析：“這件事肯定是個誤會。如果是姓吳的，他不可能隻是找人嚇唬楊景行一下。”
女婿的母親看著老伴：“他們這個圈子，你比較懂，到底什麽來頭？”
中年男人搖搖頭：“我不是很清楚，也不關注。”
女兒的父親冷笑，顯得更加厭惡：“他們不配當官！”
“你別亂講。”女婿的母親製止，轉而看著老伴：“老劉，他們到底是幹嘛的？”
女兒的父親猶豫一下：“反正……”
“哎喲。”女兒的母親叫喚：“到底怎麽迴事，你快告訴我。”
女婿的父親猶豫不決。
女兒的母親就更著急：“快說，你們不會真的做什麽違法犯罪的勾當吧？”
女婿的父親臉色蒼白，咬牙切齒，又像是怕被女兒母親看見，躲閃開視線。
女兒的母親頓時失望：“算了，我不問，你們自己處理。”
“你……唉！”女婿的父親還不敢罵出口：“不關你們的事。”
女兒的母親還要問：“他們是哪個區的？”
“市公安局。”女婿的父親強烈鎮定：“應該和咱家無關。”
女兒的母親冷笑：“不用裝模作樣，這個社會還有王法嗎？”
女婿的父親不敢吭聲了。
女兒的母親就憤怒：“老劉，我跟你說，這件事你們必須給我和媛媛交代！我不管，如果是你們惹出來的麻煩，你們要負責解決，否則媛媛以後再也不認你們。”
“我不會讓媛媛不認我們！”女婿的父親很激動：“她還有我們呢，我們會養她！”
“不需要你養！”女兒的母親更氣憤：“把女兒嫁給你們家，我們欠了多少債！”
女婿的父親又啞火，半天才說：“我不管，反正是我們惹出來的禍，我們負責。”
女兒的母親就不再說了，拿起手機看短信提醒。看一眼後眉頭皺起，又看女婿一眼：“你打電話，媛媛說她睡了。”
“哦。”女婿掏出電話撥號，然後就是等待音，估計不超過五秒鍾就傳來了女兒的聲音，語氣平靜淡漠：“喂。”
女婿問：“還好嗎？”
女兒說：“挺好。”
女婿又問：“那個人……”
女兒嗯：“我不喜歡他，不準你碰他。”
“啊？”女婿有點意外，沉默片刻才勉強笑一下：“你早點休息吧，別想多。”
“我不想。”女兒的語氣依然很淡漠：“你去睡吧，記住你說過的話。”
女婿似乎很尷尬，還想辯駁幾句，女兒卻不想聽他廢話：“晚安。”
女婿隻得道別，然後掛了電話。女婿看著父母歎口氣：“媛媛不高興了。”
婦女不耐煩：“你不是說沒你們的事。”
女婿還是歎氣：“她覺得我沒有信任感，沒有保護好她。”
“你有嗎？你怎麽保護她！”婦女的情緒越來越激烈：“她今天差點死了你知道嗎？你不僅僅沒保護好她，你連一次都沒救迴她！”
女婿低下頭。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我女婿！”婦女的情緒更崩潰，突然哭起來，邊嚎啕大哭邊喊：“為什麽我命這麽苦？”
女兒從衛生間出來了，站著不說話，表情木訥，看著爸媽。
女兒父親趕忙抱住婦女輕拍，還看向女兒，示意勸勸。女兒慢慢抬腿走近，站在媽媽身前蹲下，仰頭看媽媽。媽媽哭泣，淚水橫流，滿麵憔悴，嘴唇哆嗦，雙肩劇烈抖動。女兒伸手擦一下媽媽滿臉的淚水，輕聲說：“媽，不是因為爸爸，你別怪爸爸……我沒事，真的沒事……我不疼，一點也不疼……”
女兒父親也幫著擦拭眼淚，安慰：“沒事沒事，別哭，都過去了。”
女兒的母親繼續抽泣：“你們……欺騙我！”
女兒的父親又慌了，求助妻子：“你快安慰。”
婦女扭過頭，看向窗戶。
女兒的父親也不知所措，還看丈夫。
女兒的母親忽然抓住女兒的胳膊，盯著女兒的眼睛：“你說實話！你為什麽不讓爸爸幫你教訓他？”
女兒看看父親又看媽媽，眼神複雜。
“你為什麽不讓爸爸幫你？你不是最聽你爸爸的話嗎？”女兒的母親已經完全歇斯底裏，吼著。
女兒不迴答，眼神飄移，但是明確地表示不相信。
婦女猛地放開女兒的胳膊，衝到客廳門口，對著空氣破口大罵：“楊景行你這個畜生！畜生！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斷子絕孫不得好死！我殺你全家啊！你不得好死！”
“別鬧了。”女兒的父親拉著妻子：“不要丟人現眼，不然我們也要受影響。”
“你滾開。”婦女推開老伴，衝到女兒麵前質問：“你不願意說是吧？那你自己說，你為什麽不讓爸爸幫你收拾楊景行？是不是你們串通起來害我的媛媛？”
女兒低頭不說話。
“你們太過分了。”婦女痛哭：“我辛辛苦苦把你養育成人，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的媛媛。”
女婿也過來：“媛媛你快告訴阿姨，你沒做壞事。”
女兒還低頭：“我真的沒做錯事，我……”
婦女嘶吼著打斷女兒的話：“你沒做錯事？你沒做錯事楊景行為什麽找到你！他為什麽要傷害你！”
女兒的腦袋埋的更深。
“我可憐的媛媛啊，被人糟蹋了，毀容了，還要被人威脅。”婦女撲倒女兒，使勁搖晃：“你告訴阿姨，你不能怕！他們不敢傷害你，他們不敢！”
女兒的父親也蹲下了，摟住老婆的腰。女兒還低頭，看不見表情，但是可以肯定很難堪。女婿站在旁邊也不知所措。
婦女又叫喊著要撕爛女兒的衣服，女兒父親阻攔：“孩子都嚇傻了！”
女兒母親哭著說：“媛媛，你快告訴他們，你根本沒有害人！你沒有做壞事！”
女兒始終低著頭，沒有任何表態。
男主角急切：“媛媛你快告訴叔叔嬸嬸呀！”
婦女哭著喊著：“媛媛你快說呀！”
女兒緩緩抬頭，露出一張紅腫的小臉：“我沒有做壞事……”她看一眼男主角，又看一眼女兒父親：“我不恨他。我知道他心疼我，我也不怨恨誰，隻希望大家不要因為我的事而吵架，我們是一家人。”
婦女愣了一下，然後瘋狂大哭：“你怎麽這麽懂事？你怎麽這麽善良？你怎麽這麽勇敢？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孩子……我的乖女兒……”
女兒低著頭：“對不起。”
男主角也紅著眼眶，眼淚嘩嘩落：“媛媛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如果換做我遇到這種事，我會比你更堅強更勇敢。我不應該怪你，我們都應該感謝你，是你給了我們新生，你是我的恩人！”
女兒搖頭：“不……我沒有做好，我應該早一些離婚的。”
女兒父親立即製止，責怪兒媳婦，女兒剛結婚就說離婚像什麽話。
婦女不停流眼淚，哭的撕心裂肺。
女兒看一眼男主角，再看看婦女，說了兩個字：“對不起。”然後轉身跑進房間，砰地關緊房門。
男主角呆立當場，眼圈通紅。
婦女哭夠了，抹著眼淚站直，看一眼男主角，又瞪一眼老伴，冷靜下來之後問女兒父親：“你怎麽看這件事？”
“什麽？”女兒的父親反應遲鈍，不過馬上皺眉：“這……怎麽迴事？”
婦女哼一聲：“怎麽迴事？”然後朝樓梯口努努嘴。
女婿猶豫，似乎不敢往樓上看，不過又忍不住瞟一眼。
女兒父親也跟著瞄，看一眼，皺眉，又側臉看看兒媳婦，似乎明白什麽，又不敢相信。
女兒父親試探著問：“是真的？”
婦女不說話。
“我說呢！”女婿憤怒：“
“我會盡快安排好醫療事業，我爸爸也需要做手部植皮治療。”侯小美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父親安全救活。”
聽了他的承諾，夏彤的眼神變得更加幽怨，“小美哥哥，你總是這樣空口白牙地許諾，你知道這樣對我多殘酷嗎？”
侯小美說：“我沒有哄騙你呀，彤彤。我會竭盡全力幫助你父母渡過難關，如果有什麽困難，你隨時可以聯係我。隻要是我能做到的，絕不會猶豫。”
夏彤苦著臉說：“可是，你根本幫不上忙啊，因為我父親已經死了。”
“傻瓜。”侯小美說，“誰規定的醫療費是必須由醫生付的呢？你不是有我嗎？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籌錢的。”
侯小美一番慷慨的豪言壯語，使夏彤破涕為笑。
侯小美見夏彤高興了，趁機提議道：“彤彤，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結婚吧，這件事情越早辦越好。”
夏彤紅著臉點點頭。
侯小美欣喜若狂，立刻拿出電話打給律師，讓律師準備好協議。律師很痛快，約了第二天上午八點半談結婚的事宜。
兩人迴到醫院的病房裏，把東西放好。侯小美對夏彤說：“彤彤，你餓了嗎？我請你吃飯。”
夏彤說：“我不餓，我想去附近轉轉，順便散散步。”
侯小美說：“你要去哪裏？我陪你去。”
夏彤想了想，說：“那咱們就去海鮮市場。”
侯小美開車載著夏彤向海鮮市場駛去。
“這次迴來之前，我專程去了一趟南京，”夏彤說，“我去了南京人民大會堂，在那裏參觀了中國建築博物館。我還參觀了北京文化宮。”
侯小美說：“那我倒想看看文化宮長什麽樣？”
夏彤說：“我也沒有仔細瞧過，我聽說，文化宮是中國建築史上最具特色的藝廊，每個藝廊都是由古代的木製建築改裝成的，有各式各樣精美華麗的雕塑。它們分布在中央廣場周圍，風格迥異。”
“這個文化宮確實挺漂亮的，”侯小美說，“我們明天去文化宮裏遊覽一下，然後去海邊散散步，你看怎麽樣？”
夏彤說：“我聽你的。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侯小美說：“你喜歡喝咖啡還是飲料？”
“我不挑食，隨便。”夏彤說。
兩人來到南東華市最繁華的商貿街，這裏有各種各樣的美味店鋪。他們選擇一處比較幹淨清爽的咖啡屋，要了三杯藍山咖啡和幾碟甜點。
夏彤剛吃完兩塊抹茶餅，手機響了，是侯小美的父親打來的。她急忙接了電話，說：“伯父，您怎麽樣？現在還能聽見聲音嗎？”
“彤彤……謝謝你來看望我，我現在很好，沒事兒了。今晚……我想跟彤彤一起吃頓飯。彤彤，你方便嗎？”
侯小美立刻站了起來。他把手機遞給夏彤，說：“伯父叫你呢。”
夏彤說：“我馬上迴家，您稍等一會兒。”
夏彤匆忙離開咖啡屋，驅車趕迴了自己的住處。她敲開家門時，侯小美的父親坐在沙發上，看著牆角放的一盆蘭花，愁眉不展。見夏彤進來，他連忙站了起來。夏彤急忙走過去，攙扶著他坐下來。
夏彤的父親說：“彤彤，你迴來啦。我們已經聊了很久，我也考慮清楚了。”
“伯父，”夏彤說，“既然您考慮好了，我當然願意接受這段感情。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彤彤，謝謝你。”侯小美的父親說，“彤彤，這個孩子是你的，但是我們並不指望他能夠姓侯。他的戶籍在香港，所以我想把他送到香港讀書，讓他留在香港。你放心，我們會給你們足夠的贍養費用。”
夏彤搖搖頭：“我不想讓我的孩子離開我。再說了，我一個女人孤零零的，無依無靠，又該何去何從？”
“彤彤，”侯小美說，“你還有我啊。你嫁給我不是正好嗎？我們倆相互有個照顧。”
夏彤瞪了他一眼：“誰要嫁給你！”
“彤彤，你別鬧小孩脾氣了。”侯小美笑嘻嘻地說，“你不是早就答應過我嘛，你願意做我女朋友。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相遇，我抱著你在雪地裏狂奔的事兒嗎？我那時候還以為你凍死了呢。”
“哼！”夏彤冷哼一聲，“我才懶得理你呢！你不要以為，這些天你對我噓寒問暖，我就會喜歡上你！”
“你看看，你看看。”侯小美說，“我們認識才短短一個月，就算是一見鍾情，也不可能像你說得這麽誇張吧？你肯定對我印象深刻，對我念念不忘，不然你不會突然對我好起來。”
夏彤被他說得無言以對。
“彤彤，其實我覺得自己很幸運。我們能夠在茫茫人海中相逢，還能有緣分交往，這真的是一件太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兒了。”
侯小美繼續表達著自己的愛意：“我從小就渴望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感情，希望能找一位溫柔賢惠的妻子，和一位乖巧懂事的兒子。我知道自己身患絕症，恐怕熬不了多少年了，但是我仍然非常期待能夠與你共度餘生。彤彤，你是個善良單純的女孩兒，我們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你的父母會反對，因為他們不允許我們結婚。彤彤，我會努力爭取他們的支持，讓他們同意咱們在一起的。”
侯小美越說越興奮，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娶妻生子的美妙未來。
侯小美的話讓夏彤有點尷尬。她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侯小美見她沉默不語，以為她害羞了，便說：“彤彤，隻要我們彼此堅持，沒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解決的。”
“你怎麽這麽自信呀？”夏彤說，“你又不了解我爸媽，他們是那種頑固不化的老派思想家，他們根本不會接受你。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兒子，如果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他們會氣瘋掉的。”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侯小美說，“我敢保證，你的家庭絕不會阻止我們在一起。彤彤，我會給你帶來安全感，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
夏彤歎息著搖搖頭：“我現在真的不想結婚，更不想有孩子。”
侯小美說：“那我們可以先領證，先培養一下感情，等到合適的時候再舉辦婚禮也行啊。”
夏彤看著侯小美的臉，說：“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愛上你。”
侯小美微笑著說：“傻丫頭，你還不知道我為什麽愛上你嗎？我們在一起是注定的緣分啊！”
“那倒也是。我們之間確實很有緣分。”夏彤說，“可惜我不愛你。”
“彤彤，”侯小美誠摯地說，“我會盡快幫你聯係醫院，讓你的父母做骨髓配型鑒定。我會盡量說服他們，不管需要多長時間都值得。彤彤，我真的好愛你。你放心，將來等我百病纏身的時候，我會拖累你。你放心，我不會耽誤你。”
夏彤搖搖頭：“我沒有這種想法。”
侯小美說：“你是個善良孝順的女孩兒。我不忍心看你為我傷神勞心。”
夏彤低下頭，輕聲說：“我現在隻想靜靜。”
侯小美說：“好吧。我先迴房休息。彤彤，你好好想想。”
夏彤點點頭，轉身走出廚房。她關上門，倚靠在牆壁上，雙手掩麵，流淚不止。雖然她竭力控製，卻總是克製不住悲哀。
第二天，她獨自迴到家，夏媽媽問她昨天去哪兒玩去了，她說去同事家玩兒了。她拿出侯小美送給她的鑽戒，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她盯著那枚閃亮的鑽石戒指，忽然有一種錯亂的感覺。這枚戒指就像是一顆炸彈，隨時會引爆它。
夏彤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侯小美說要結婚，夏彤的腦袋裏嗡嗡直響。她不敢細想下去，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侯小美那張俊朗的臉，以及那充滿熱忱的眼睛。
“彤彤……彤彤……”
“啊——！”夏彤猛地坐起來，渾身大汗淋漓。
她抬起胳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暗罵自己沒出息。
她穿好衣服洗漱完畢，準備出門買菜，剛打開冰箱，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音，她急忙跑出去。
夏彤衝進電梯，發現樓梯口堵滿了人，大家議論紛紛。
“你們聽說沒？”
“聽說什麽了？”
“前幾天咱們縣政府招聘，有個男人跳樓自殺啦！據說是因為他的未婚妻背叛了他，他才一時想不開的。”
“哎呦喂！活該！誰叫他花心！”
“那也不至於跳樓呀。真狠心呐。”
“是呀，真不明白，既然兩個人相親，幹嘛要搞什麽婚約呀？”
“是啊，現在弄得人仰馬翻的。聽說是因為他家裏窮得叮當響，他未婚妻嫌棄他是個窩囊廢，就跟別人私奔啦！”
“我呸！”一個女人唾沫四濺，“真是惡心透頂了！這女人簡直丟盡了臉！”
“你們知道啥呀？”另一個胖女人壓低嗓門兒說，“我有個侄子跟那女人在一起過，聽我侄子說，那女人特風騷！整天把頭發燙成卷的，還化妝，還穿高跟鞋，走路扭屁股。”
“哇塞，怪不得呢！我早該想到的，原來她是個賤貨！”
“我看也是，否則那個人渣怎麽會跳樓呢？”
“真可憐，太慘了。”
“我看是罪有應得。”
“是呀，我聽說是個大壞蛋，禍害了好幾個姑娘呢！”
夏彤躲在角落裏，聽到眾人的談論，心裏不由得替侯小美鳴不平。她咬緊牙關，憤恨地握緊拳頭。她的眼中含滿了淚水，她強迫自己不哭出來，她怕被別人看出破綻。她的嘴唇哆嗦著，內心激烈鬥爭著。
正在此時，電梯停住了，有人從電梯裏走了出來。夏彤趕緊用手擋在眼睛上。
侯小美出了電梯，他環視周圍，發現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立刻感覺到一些異樣。他朝電梯口望了望，並沒有發現熟悉的麵孔。
侯小美的心頓時慌了，難道彤彤在電梯裏？可是，他仔細查看，依舊沒有找到彤彤的影子。
他心慌意亂地走進辦公室，坐在椅子上，雙手揉著脹痛的太陽穴。
突然，桌上的電話響了，是副局長王誌軍打來的。
“王局，您好。請問您找我有什麽指示？”
“侯小美，你的工作還算勤勉吧。”王誌軍問。
“是，謝謝王局誇獎。”
王誌軍笑了笑，又說：“今天晚上有空嗎？”
侯小美愣了一下，說：“沒問題，但是我要陪老婆吃飯。”
“這是你的家務事，我能理解。”王誌軍說，“你和彤彤的夫妻感情好，我們也挺欣慰的。我希望你能抽出時間，我想請你吃頓便飯，表達對你工作的支持，也是向你表態，我絕對信任你。”
王誌軍這番話說得很巧妙，他說侯小美和老婆感情好，這是給他一記甜棗；又說他相信侯小美，鼓勵他繼續努力工作。最後說請他吃飯，這是拉攏他。如果他答應赴宴，就代表著他對王誌軍有了足夠的認同和信賴。這對侯小美來說非常重要。他是個聰明人，當即明白王誌軍的用意，立刻笑逐顏開。他說：“那我一定參加，謝謝王局賞光。”
掛斷電話，侯小美鬆了一口氣。他心想，看來王誌軍已經決定支持他了。這次的考核，勝利就在眼前了。
下班的時候，夏彤收拾好東西離開單位。她站在樓下，抬頭往上瞅，發現侯小美的窗戶敞著。
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可是，如果她不登台演出，侯小美怎麽能脫穎而出呢？再說，這麽多領導都來捧場了，她要是缺席，肯定會給領導留下一個不合群的印象。夏彤權衡再三，最終決定敲開房門，和侯小美商量一下。
她輕輕地推開房門，探出半個身子。侯小美抬起頭，看見夏彤，眼神立刻柔軟了。夏彤看見侯小美的臉色有些憔悴，眼底烏青一片，顯然是連續熬夜造成的。夏彤不禁皺起眉頭，心疼地說：“你怎麽了？”
侯小美苦笑了一下，說：“你怎麽來了？”
“我下班順道來看看你。”
“我沒事，隻是累了點兒。”侯小美笑了，“你是來看我的嗎？我好感動喲。”
夏彤羞澀地低下頭，說：“我有件事想求你幫忙。”
“什麽事？”
“我爸爸病了，需要做腎髒移植手術，但醫院告訴我，需要換肝……可是，我家根本負擔不起。我想請你幫幫忙，幫我借一筆錢，等我攢夠了錢，我會還給你的。”夏彤說著，眼圈紅了。
“傻瓜，跟我客氣什麽？隻要是你需要錢，我什麽都答應你！”侯小美摟住了她的腰。
“我們不是朋友嗎？你怎麽總把這層關係放在嘴邊呢？”夏彤嘟起了小嘴兒，“再說了，你的薪水雖然高，但是也要養家糊口呀！你怎麽舍得花錢？”
“嗯，我願意。”夏彤點了點頭，忽然又覺得有些奇怪，“可是……你怎麽會想結婚呢？咱們倆剛結婚兩年，你就急著要離婚嗎？”
侯小美沉默了，他的確不知道該怎麽跟夏彤解釋。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才想快點離婚？”
“不是，彤彤，我怎麽會不喜歡你呢？我是愛你的。”侯小美歎息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我也想娶你，可是，我的父母不允許，他們怕耽誤了我的大好前程。”
夏彤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問：“那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我準備辭職。”侯小美黯然神傷。
“辭職？為什麽啊？難道因為你父母阻攔？”
“不是的。我想自己創業，先把家裏的債還掉。”
夏彤更加驚訝：“你要獨闖江湖了？”
侯小美堅定地點點頭。
“你瘋啦！創業哪有那麽容易！你沒有從政的經驗，沒有管理公司的技能，甚至連社交軟件都不懂。你能行嗎？我不讚成你辭職，你要想賺錢，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何必冒險？”
侯小美淡淡一笑：“彤彤，你別忘了，我可是名牌大專畢業，還讀過碩士研究生呢！”
夏彤怔了一下：“對哦，你的文憑那麽高。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可是，我們的貸款……”
“彤彤，我早就計劃好了。我先租套小平米的公寓住著，先賺一點兒錢。等有穩定的資產之後，再買套房子。你放心，你爸媽那裏我不擔心，我會想辦法讓他們改變主意。”
“你怎麽能想出這種笨辦法呢？萬一被騙了呢？”
“我是男人嘛，我承受得住失敗。”侯小美微笑著撫摸著她的頭，說，“彤彤，你就安心在家照顧叔叔吧，我保證，不管多少困難我都克服它！”
聽了侯小美充滿雄心壯誌的話語，夏彤內心湧起一股暖流，她感激涕零地擁緊侯小美：“小美，謝謝你。”
侯小美拍了拍夏彤的肩膀：“別光說謝謝啊，今晚陪我吃飯吧，我餓壞了。”
夏彤點點頭。
兩人找了家環城路的小飯館，坐了下來。夏彤拿菜單給侯小美：“隨便點，我請你。”
侯小美接過菜單，看了看，指著其中幾個菜，對服務員說：“給我們上這幾個菜。”
菜陸續端上桌子，兩人邊吃邊聊。
侯小美問夏彤：“你明天有空嗎？帶我參觀一下你家。”
“有時間啊。”
“太好了，我們明天就搬過去吧。”
“不急不急。”夏彤說，“我爸爸病了，我還要迴去伺候他呢。”
侯小美笑了笑：“你不用迴去伺候他，你爸已經轉到省軍區療養院去了。你哥在那裏照顧他。”
“哦……”
侯小美夾了塊魚肉遞到夏彤碗裏，說：“彤彤，我想好了，咱倆馬上就結婚。等我籌措足夠的聘禮，我們就舉辦婚禮。”
“這樣好嗎？”夏彤說，“我們才相識不久。而且……我現在還是未婚……”
“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侯小美溫和地說，“再說了，現在都什麽年代了？談戀愛分手很正常，結婚並不影響什麽。再說了，你現在年紀太小，如果真要結婚的話，你也需要一段適應期。你說對不對？”
“呃，好像有點兒道理。”
“彤彤，那我們就趕快結婚吧。”侯小美握住夏彤的手，認真地說，“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夏彤羞澀地低下頭，臉頰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來。
看著夏彤害羞的模樣，侯小美忍不住笑了，他輕輕捏了捏夏彤滑嫩細膩的手臂，柔聲說道：“彤彤，我們結婚好不好？我想跟你組建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庭。”
“小美，我們才剛見麵，你就說這些……”夏彤抬頭望著侯小美，眼波含情脈脈。
“你不想嫁給我嗎？”侯小美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夏彤那張絕美脫俗的俏臉，癡迷地問。
夏彤咬著嘴唇低下了頭。她沒想到，這輩子竟然會遇到侯小美。她原本以為自己此生都無法找到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了，卻突然間出現了一位蓋世英豪，他就是侯小美。
侯小美長得英俊瀟灑，儀表堂堂；他博覽群書，精通各國語言，而且聰明睿智；他風度翩翩、幽默風趣，又有著與眾不同的浪漫情懷……他是夏彤這輩子唯一動過心的男人，是她唯一想嫁的男人。夏彤覺得自己很幸運，也特別驕傲。她覺得這是上蒼賜予自己最好的禮物。
夏彤忽然睜開眼睛，推開侯小美。侯小美詫異地問：“怎麽了？”
“咳咳。”夏彤輕咳一聲，“你別忘了，這是公眾場合。雖然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可外麵的食客不少。要是被他們瞧見了，該說閑話了。”
侯小美恍悟，歉意地說：“瞧我，腦袋昏昏沉沉，竟然忘記了周圍的情況，差點兒犯錯誤。”他看著夏彤，說，“我們換個地方繼續吧？”
“嗯。”
“彤彤，”侯小美捧住夏彤的臉，“我喜歡你。我真的非常非常愛你，我希望能盡早娶你過門，讓你做我名正言順的老婆。”
“彤彤，等我。”侯小美說著就站了起來，快步走向衛生間。他簡單洗漱了一番，穿戴整齊，又拿起桌台上放置的錢包和鑰匙。
夏彤疑惑不解：“你這麽晚要去哪裏？”
“你先睡吧，乖。明天我告訴你。”
“哦。”夏彤知道他肯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便沒再多問，她靠在牆壁上，閉上眼睛，打算養精蓄銳。
這時，女孩的手機響了。她迷迷糊糊地抓過來接聽。電話裏傳來一個男人焦慮的聲音：“彤彤！你現在立即迴家！你爸爸快不行了！”
“我馬上迴去！”夏彤掛斷電話，匆忙離開了侯小美租住的房屋。
夏彤趕到家中時，父親夏東海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他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麵色慘白，唿吸微弱，顯然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老公……”母親楊梅撲到丈夫身旁，淚水漣漣。
“老公，”夏彤撲通跪在床邊，抓著父親冰涼的手，悲戚地喊道，“爹，您醒醒啊！”
夏彤的哭喊並未引起父親絲毫的反應。
“爸爸……”女孩的淚流淌在她白皙清澈的臉龐，滴落在她顫抖的手背上。此刻，她無助至極，她想哭泣，卻哭不出來。
夏彤忽然轉頭，瞪視著侯小美，質問道：“是你害死了我爸爸！”
侯小美的表情瞬間變得陰鬱，他的語氣也冷漠而強硬：“夏彤，飯可以隨便亂吃，話可不能胡說！你爸爸的突然暈倒與我何幹？”
“你少裝糊塗！”夏彤憤怒地喊道，“昨晚你喝醉酒跑進我的房間……”夏彤的聲音哽咽，她說不下去了。雖然侯小美並沒有對夏彤怎麽樣，但是那個晚上，夏彤卻失去了初戀，她恨侯小美，甚至恨透了這個世界。
侯小美的拳頭攥緊，指甲深陷肉中：“夏彤，如果你再這樣誣蔑誹謗我，我會向法官控告你！”
夏彤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她盯著侯小美的眼睛，惡狠狠地罵道：“侯小美！我討厭你！你根本配不上我……”
夏彤說完，捂著嘴巴跑進浴室，趴在浴池邊嘔吐起來。
侯小美愣在原地，久久迴不過神。他的眼裏閃爍著晶瑩的液體，他很難受，卻不敢哭出來，隻能忍著心酸和苦楚，默默忍受著夏彤對他的傷害和謾罵。
楊梅見到這種場景，連忙拉著夏彤進了她們母女的房間。她從櫃子裏找出紙巾遞給夏彤。楊梅擔憂地看著夏彤，說：“彤彤，你跟媽媽說句心裏話，你覺得侯小美怎麽樣？”
夏彤擦拭掉眼淚，搖了搖頭：“我不喜歡他。”
楊梅歎息一聲：“傻丫頭，其實我早該想到的，侯小美是咱家唯一的救命稻草，你怎麽舍得放棄呢？”
夏彤沒有吭聲，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淚水順著眼角緩緩滑落。
楊梅握緊了夏彤冰涼顫抖的手，安慰道：“別怕。你還有媽媽。媽媽永遠站在你這邊！”
“媽……”夏彤的心一熱，淚水湧了上來。
楊梅撫摸著女兒的頭頂，幽幽地說：“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夏彤茫然地看著媽媽。
“你畢竟還小，總不能跟侯小美結婚，你們倆也不合適。”楊梅歎口氣說，“我聽你爸爸說，侯小美的爸爸在美國做大買賣，有的是錢，他肯定願意幫咱們。你要是嫁給他，以後也能衣食無憂。可是……”楊梅欲言又止，“可是，你也太小了。”
夏彤黯淡的眼神頓時燃燒起希望，她期待地看著媽媽。
“你們認識才幾天呀！我擔心……他不會負責任。”
夏彤咬著嘴唇，低聲喃喃自語道：“不，他會對我負責任的。”夏彤堅信，自己是值得被疼愛的。
“哎呦，彤彤。”楊梅急道，“你可千萬不要衝動啊。”
夏彤堅決地說：“我一定要嫁給他。”
侯小美正準備離開，忽然看到了門內的兩位長輩。他禮貌地向她們鞠躬，說：“阿姨，叔叔，我有些急事需要處理，先走了。”
“誒……”楊梅叫道。
“謝謝阿姨和叔叔收留我。”侯小美客氣地說，“有空我再登門拜訪。”
侯小美轉身走了，留下楊梅和夏彤麵麵相覷。
“彤彤，你真要嫁給他呀？”楊梅不確定地看著夏彤。
夏彤鄭重地點點頭：“嗯，必須嫁！”
“唉！”楊梅歎了口氣，“這件事你得好好考慮清楚，你們現在都是高三了，還沒畢業就談婚論嫁，你們將來怎麽辦？再者說，這件事你爸爸也不會同意的。”
夏彤倔強地說：“爸爸不會怪罪我的！他隻是暈過去了而已。他會理解我們的感情，也會讚成我和他的。”
夏彤的眼淚簌簌直下，她抽搐著說：“我知道，我都懂……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她用力抹了把眼淚，哽咽著說，“侯小美這個人渣，我恨他，我恨不得殺了他！我不要和他結婚，我一秒鍾也不想多待！”
楊梅輕拍著夏彤的後背，歎息道：“彤彤，這可是你的終身大事，你不能由著性子來啊……”
夏彤猛烈地喘著粗氣，似乎在努力克服自己的情緒。她沉默許久，慢慢抬起頭，堅毅地說：“媽，我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包括你。既然爸爸已經暈過去了，那你們就照顧他吧。”夏彤擦了擦眼淚，扭頭跑迴自己的臥室。
關於自己和侯小美的事情，夏彤一點都不後悔。當然，如果夏宏達活過來的話，或許會勸阻女兒，但是現在他還在醫院躺著，夏彤根本沒機會征求他的意見。
夏彤洗漱完畢，換上了幹淨的校服，她剛坐在桌前，準備寫作業，手機響了。
“喂……你好。請問哪位？”電話是侯小美打來的。
“夏彤，我在樓下等你。我有話跟你說。”
夏彤立即明白他的用意了。她拿著書包，快速下了樓。侯小美穿著一套黑色西裝，筆挺地站在路燈下麵。夏彤看見他的眼中帶著焦躁，似乎非常煩惱。
“夏彤，我知道這次的事情很冒昧，但是，我真的沒法看你受委屈。我們馬上訂婚吧，我們結婚之後，我們會盡全力治好你爸爸的病。”
“我不想結婚。”夏彤冷冷地說，“我已經答應了媽媽，要考上最好的大專，我要繼續讀書。至於我爸爸，我們不管他了。”
“可是，我想娶你呀！”
“可是，我不愛你！”夏彤斬釘截鐵地說，“你不要糾纏我了行嗎？你這種人渣，隻會拖累我。”
“我是壞蛋，可是，你為什麽不愛我呢？”侯小美痛苦地質問，“我對你這麽癡心一片，你為什麽就是不肯原諒我呢？”
“你是壞蛋！”夏彤怒道，“你騙了我！”
“我沒有騙你，我沒有欺騙你。我是真的愛你！我愛你，愛了很多年！”侯小美激動地吼著。
“夠啦！”夏彤厲聲喝斥道，“我警告你，以後不許靠近我一步，否則我就死給你看！”
侯小美怔住了，臉色蒼白如雪。他的雙拳攥緊了，青筋暴露，憤怒的火焰在他的眼底翻騰。
“好，我記住你的話了。”他咬牙切齒地說，“但是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放手！”侯小美甩手離開。夏彤站在原地，淚流滿麵。
這個世界上，隻有媽媽才會無條件地愛著自己。她不僅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自己，還托朋友借錢供她上大專。可惜自己卻辜負了媽媽的一番好意。
夏彤的眼睛紅腫起來。侯小美這個王八蛋竟敢威脅她，他算什麽東西？他憑什麽威脅我！夏彤越想越難受，她蹲在路邊，嚎啕大哭起來。
“彤彤，別哭，別哭了。”
突然，夏彤覺得胳膊被人抓住了。她驚慌失措地站起來，卻跌進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中。
“是我……”
熟悉的男音從耳畔傳來，夏彤愣住了。這個聲音……好像是侯小美的。他沒有死嗎？她顫抖著問：“你……你……還活著？”
“嗯。我沒死。”侯小美笑眯眯地摸著她的腦袋，“你沒嚇傻吧？”
夏彤破涕為笑，狠狠地捶著他的胸膛：“你討厭！你這個大混蛋，為什麽這麽晚才出現？害得我傷心了半天！”
夏彤撅著小嘴，說：“你要補償我。我餓了。我們吃飯去。”
“好啊，我請你吃大餐。”
“那好啊。”夏彤興奮起來。
兩人走進一家中檔飯館，要了一瓶啤酒，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侯小美說：“彤彤，我今晚約你來吃飯，其實是想向你求婚。你願意嫁給我嗎？我們倆一定會幸福美滿的。”
聽到求婚兩字，夏彤的神情黯淡下來，她低著頭，不吭聲。
侯小美說：“怎麽了？是嫌太倉促了嗎？你放心，我會安排好時間的。我會先去買戒指，再去挑選禮堂，然後我們再舉辦婚宴。總之，我會給你一個最浪漫的求婚儀式的。你相信我，我會好好待你的，一輩子疼你、愛你。我們在一起，不論貧窮富貴，不論健康疾病，都會永遠在一起的。我會嗬護你一輩子，陪伴你一輩子……”
侯小美的語調充滿了誘惑，令夏彤忍不住心馳神往。夏彤不禁暗想，如果能和侯小美結婚，未嚐也不是一件好事。雖然爸爸的病還沒有治愈，但是夏彤已經有信心能幫助父親渡過難關。
夏彤猶豫著，緩緩伸出手：“你的戒指呢？”
侯小美趕忙取出一枚精致華麗的鑽戒，戴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這是一款粉色的鑽石戒指。
“喜歡嗎？”侯小美柔聲說，“彤彤，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這顆鑽戒……是你特意找人鑲嵌的嗎？”夏彤喃喃地說，她忽然感動了，“謝謝你，侯小美。”
“彤彤，我愛你。我希望用我的愛保護你，疼愛你，嗬護你。彤彤，我們倆會幸福美滿，永遠在一起的！”侯小美激動地握住她的手。
“我也愛你！侯小美，我真的很高興認識你，也真的很喜歡你。我想，既然我們彼此愛著對方，那就在一起吧。”夏彤說完，羞澀地垂下眸光。
這時，夏彤聽到侯小美沙啞著聲音問：“彤彤，你……願意嫁給我嗎？”
“啊？”
侯小美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夏彤，他的眼中充滿了渴求。侯小美的聲音顫抖起來：“彤彤，你願意嫁給我嗎？”
侯小美單膝跪地，右手拿出一枚璀璨奪目的鑽石戒指。這枚鑽石戒指閃閃爍爍，光彩照人。夏彤驚呆了，她愣愣地看著這枚價值千元的鑽戒，腦袋嗡嗡作響。
“彤彤，你……答應嗎？我等你許久了……”
夏彤怔怔地看著他。夏彤覺得侯小美太誇張了，他怎麽會想娶自己這種平凡而卑微的女孩兒？他堂堂的大總裁，身價數億的大人物，怎麽會看上她？
夏彤從未考慮過結婚的事，她從來不奢望自己能夠嫁入豪門，成為闊少奶奶，隻想找一個真誠待她的男人共度餘生。
侯小美的手放在夏彤冰涼的掌心裏，他的手很溫暖，仿佛透過她的手傳遞著他的力量。他的聲音堅定而執著：“彤彤，我喜歡你，喜歡你的全部！”
夏彤的淚水湧了出來。
侯小美把她摟進懷裏，溫柔地說：“彤彤，別哭。答應我，嫁給我好嗎？”
夏彤趴伏在侯小美的胸膛上，淚流不止。
夏彤仰著臉，怔怔地看著他，他的睫毛很密，他的眉宇間蘊著一股濃濃的憂鬱與無奈。
夏彤的鼻子酸酸的。他對自己這麽好，她不舍得拒絕。夏彤哽咽著，慢慢地閉上眼睛，她的唇緩緩地靠近侯小美。她的心狂跳起來，緊張得忘記唿吸。
侯小美鬆開夏彤的嘴，他用拇指拭去她臉頰上的晶瑩。“彤彤……我們走吧……”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去哪兒？”夏彤迷醉的目光漸漸恢複清明。她掙紮了一下，想甩脫侯小美的手。她覺得今晚的侯小美怪怪的。
侯小美抓著她，不容她抗議。他拉著她走出餐廳，打算把她送往醫院。路過藥店，他買了一瓶胃藥和一盒胃藥膏。他拉著夏彤，走進電梯。夏彤一臉懵懂地站在他旁邊。電梯停在六樓，侯小美拉著夏彤快步出了電梯，走向一間病房。
侯小美推門而入，裏麵躺著一個五旬多歲的老太太。
侯小美把夏彤推到老太太的床前，柔聲說：“媽，您好。我是小美。”
老太太睜開了眼睛。“阿姨……您好。”夏彤趕緊問候老太太。
侯小美的母親笑眯眯地說：“阿姨見過你，你長得挺漂亮。我兒子說，他喜歡你……”
侯小美急切地解釋道：“媽，您誤會了，她是我朋友……我和她認識還不到半個月呢……”
侯小美母親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夏彤，說：“彤彤，你喜歡小美嗎？”
夏彤羞澀地垂下眼瞼。“嗯，我願意做他的妻子。”
侯小美高興極了，他激動地說：“彤彤，謝謝你。我媽特別盼望我娶媳婦呢。”
侯母看看侯小美又看看夏彤，說：“既然你倆互相喜歡，我支持你們結婚。小美啊，你要是敢欺負彤彤，我就揍死你！”侯母兇狠地威脅侯小美。
侯小美信誓旦旦地保證：“媽，您放心，我會加倍對彤彤好。”
侯母慈祥地笑了。
侯母看看牆壁上掛著的鬧鍾，時間不早了，侯小美該帶著夏彤迴家睡覺了。侯母叮囑道：“彤彤，你們迴去睡覺吧。記得把門鎖好，晚安哦……”
“嗯，阿姨晚安。”夏彤羞紅著臉點點頭。
侯小美牽著夏彤的手走出病房，侯小美低聲說：“我們走吧。”
“去哪兒啊？”
“當然是我們的新家嘍！”
“啊？我……我還沒準備好呢……”
“傻丫頭，你害羞什麽呀？我媽說了，你們都這麽熟悉了，早點結婚也正常。你別擔心，我媽不是老古董，她不會逼迫咱倆的。”
夏彤的心怦怦直跳。侯小美說得沒錯，他們已經這麽熟了，是該辦理結婚登記的時候了。
侯小美拉著夏彤的手來到他租住的單位宿舍。宿舍裏隻有侯小美和他的秘書小趙，還有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同事王海峰。
“哎呦喂！小美，你總算是帶媳婦迴來啦！”王海峰嬉皮笑臉地跟侯小美打招唿。
侯小美瞪了王海峰一眼。“滾蛋！”
王海峰大笑，拍著他的肩膀說：“兄弟，恭喜你啊！找到這麽俊的老婆！”
侯小美冷哼一聲，拉著夏彤坐在沙發上。王海峰拿出香煙，分別扔給侯小美和夏彤兩根，然後給自己和王秘書各扔了一根。王秘書接住香煙，笑嘻嘻地湊過來，討好地說：“嫂子，抽煙。”他的語調曖昧，表情猥瑣。
侯小美罵道：“滾你媽的！誰是你嫂子！”
王海峰哈哈大笑。夏彤卻尷尬極了。她連忙站起來說：“阿姨，您先休息，我和小美談點事兒。”說完，夏彤逃離似的躲進臥室。
侯母微笑著點點頭。她知道兒子和夏彤剛確立戀愛關係，難免有些激動。不過她能理解，畢竟是青春期荷爾蒙躁動的時期嘛！再加上侯小美一直暗戀夏彤。
“彤彤這孩子，真可愛。”侯母讚歎道。
王秘書附和著說：“我也喜歡嫂子，嫂子長得比明星都漂亮。我哥真幸福！”
侯母白了他一眼：“臭小子，你少在我麵前溜須拍馬，我最煩聽到這話。小美，你怎麽教育你手底下的員工的？”
侯小美苦笑一聲：“我沒教育他……我是他領導，哪兒輪得到我來管他？”
“那我替你管教他。”侯母瞪了王海峰一眼。王海峰趕緊跑到窗戶外麵吐煙圈去了。
夏彤躲在臥室，心髒怦怦亂跳。侯小美拉開了臥室的門，把夏彤嚇了一跳。他從背後攬住夏彤。“怎麽了？你很怕見人嗎？我們是合法夫妻，遲早要見家長的。”
夏彤低著頭說：“可是我還沒做好準備……”
“別緊張……我媽媽人很好，你不用擔心……”
“萬一她不喜歡我，或者嫌棄我怎麽辦？”夏彤忐忑不安地看著侯小美。
“傻瓜，我媽媽肯定會喜歡你的，因為你這麽漂亮……”侯小美說著在夏彤臉上親了一下。
夏彤突然有點慌亂。她抬頭盯著侯小美。
“彤彤，你是我第一個女朋友。”侯小美溫柔地說。
“第一次……你……你騙我……你以前……”夏彤氣惱地瞪著他。
侯小美笑了。“我騙你幹嘛？”
夏彤氣鼓鼓地坐在椅子上。她的手不斷敲擊著桌麵，她心裏非常懊悔。侯小美怎麽不早告訴她呢？她居然傻乎乎地答應嫁給他。現在好了，他父母都已經見過她了，她想反悔都來不及。夏彤鬱悶得要命。
“你怎麽哭了？”
“我……我才沒哭呢……”
“你哭了，還狡辯！”
“真沒有。”
侯母的確是個好脾氣的中國女人。她熱情好客，待人寬容。她很欣賞夏彤。
吃飯之前，侯小美把夏彤介紹給父母認識。侯母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兒媳婦，並誇獎她懂禮貌。
侯母熱情地邀請夏彤留下來吃晚飯。夏彤說自己還有事，不便久留。侯母挽留夏彤，夏彤堅決推辭。
“彤彤，你還有事？”
“是啊。”夏彤撒謊說：“我想去買幾件衣服。”
“那我派車送你。”
“不用了阿姨。我搭公交車去。”
“公交車多擠，不如叫司機送你去。”
“阿姨，謝謝您的好意，但我不習慣麻煩別人。”
“那好吧。等你閑了再迴來玩兒。”侯母熱情地說。
晚上八點鍾左右，侯母讓小趙送夏彤迴去。“彤彤，路上慢點兒，到家給我來個電話。”
“嗯，謝謝阿姨。”夏彤拎著包向屋外走去，她感覺身後的目光像刀鋒一樣銳利，令她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她扭頭看了一眼侯小美，侯小美正在和他爸爸聊天。夏彤心裏一陣酸楚，鼻子一熱差點流下淚來。她飛奔而去。
小區樓下停靠著一輛黑色桑塔納轎車，一個中年男人站在汽車旁邊吸煙，他的穿戴一般。
“叔叔，您怎麽站在這裏吹風呀？”夏彤問道。
男人迴過頭，笑嗬嗬地說：“彤彤呀，你迴來啦，快上車。”
夏彤疑惑地打量著男人：“叔叔，我們認識嗎？”
“你忘了嗎？我是小美他爸爸啊。”
“哦，對不起……我都忘記了。”
“快上車吧，外麵太冷了。”
夏彤坐進汽車副駕駛座上。
汽車啟動了。夏彤問道：“叔叔，今天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唉……彤彤，實話跟你說吧。我們家小美被人陷害了，他在警察局呢。”
“啊？”夏彤驚訝得嘴巴張成o型，她呆了片刻，急切地問：“叔叔，到底是怎麽迴事？您詳細給我說說。”
“是這樣的。那天晚上我陪著小美喝酒，他喝醉了，我扶他迴房間休息。可半路遇見了一個姑娘，我看那姑娘挺漂亮，就多問了幾句。我問她叫什麽名字，她說她姓陳。我當時還奇怪呢，姓陳的姑娘多了，我不知道哪一個才是小美的對象，於是我又問小美的聯絡號碼。誰知那姑娘翻臉了，拿出錢包抽出五百塊錢塞到我懷裏，說她根本就不是小美的對象，她隻是在演戲罷了。我問她演哪一出戲，姑娘罵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追出去想理論，卻找不到姑娘了。小美喝醉了，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直到兩周後，有人舉報他貪汙，他才知道自己遭了陷阱。”
“叔叔，到底怎麽迴事？”夏彤問道。
“其實我也不清楚，那天小美喝多了，說漏了嘴。我猜是姓陳的女孩子設計害了小美。我找遍了南城也沒找著那個女孩子，我就去醫院看望小美，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說他也不知道，那姑娘是個騙子。我想，既然小美說那個女的是騙子，我就相信他。”
“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叔叔，能查出來究竟是怎麽迴事嗎？”夏彤關心地問道。
侯小美爸爸說：“那天我問小美是怎麽迴事。他說他不知道，那天晚上就是在ktv唱歌，他唱完歌就離開了，後來就失蹤了。”
“那個女的長什麽模樣，您還記得嗎？”
“長啥模樣？哎呀，我真不記得了。當時我腦袋暈暈乎乎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叔叔，要不我帶您去調監控吧，興許您還能找到線索。”
“好啊，咱倆趕緊走，去監控室，我得抓住那個騙子。”
夏彤跑上前去攙扶著侯小美，擔憂地問：“小美，你怎麽了？”
“你是誰？滾開。別碰我。”侯小美使勁兒甩開夏彤，他踉蹌著向洗手間的方向衝去。
“小美，別去廁所，去沙發上躺著。”夏彤焦急萬分地喊。她從未看到過醉態如此之嚴重的侯小美，她不放心，怕他出什麽狀況，於是硬拉著侯小美去了洗手間。
她把侯小美安頓在馬桶蓋上。他仰麵朝上，唿唿睡去。她幫他脫去鞋襪和西裝，將他的身體擺平，又給他擦汗。折騰半天，侯小美仍然一動不動，唿唿酣睡。她輕聲嘀咕道：“死沉死沉的，比豬還懶。”她歎口氣，無奈地收拾了侯小美的東西，提起他的公文包準備離開。可就在她轉身離去的刹那，侯小美忽然抬起手臂拽住了夏彤的衣服。夏彤嚇了一跳，以為侯小美醒了，可仔細一看他依舊閉著眼，並沒有任何反應。她壯了壯膽，用力掙脫侯小美的桎梏，逃了出去。
迴到宿舍，夏彤的思緒已經亂了。她想不明白，侯小美究竟犯了什麽錯誤會被警察拘留？
“喂！小夏，想什麽呢？”女孩推開了夏彤的房門。
“啊？是你呀？”
“怎麽，不歡迎我？”
“當然歡迎。”
“我聽你說在談戀愛，恭喜你呀。現在有什麽進展了嗎？”
夏彤低垂著眉，神思恍惚。
“說呀，進展到哪步了？我們宿舍的姐妹們全都替你高興。”
“唉！別提了，他被警察抓走了。”
“他被警察抓走了？他犯了什麽罪？為什麽會被警察抓？”
“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嗎？他在ktv包廂嫖娼被舉報了，被抓走了。”
“這麽丟人的事情，你幹嘛告訴我？”
“我不說，難道瞞著別人嗎？”
“我不信，我不信。他不是那樣的人。”女孩堅持不信。
夏彤苦笑道：“我不是不願意相信你。但事實如此。”
“這絕對不可能！”
“是真的。”夏彤歎了口氣。
“我不信。他不是那種人。”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
“這是怎麽迴事，你快跟我說說？”
“今天晚上，我去找小美，我敲了很久門他也不答應。我就打電話報了警，結果警察來了，帶走了他。”
女孩的神色變了，她喃喃自語：“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她呆坐在床邊，淚流滿麵。
“我也不想，但是沒辦法。他現在肯定受了不少苦。”
“你能告訴我具體的經過嗎？”女孩問。
“我隻看到一個背影，很瘦，戴著鴨舌帽，身材嬌小。”
“那你認識那個女孩嗎？”
“不認識。”
“她穿著藍色裙子。”
“哦，對，我見過她穿藍色的裙子。”夏彤努力搜尋著記憶中那個女孩的容貌，但是她始終記不起那張臉，她想起她曾看到過一則新聞，據說某位企業家因為嫖娼被抓，最後還涉嫌販毒，被判刑三十多年。而侯小美現在的情況更糟糕，嫖娼被抓，販毒被抓，他這輩子算是毀了。夏彤不忍再想下去，便轉移話題，說道：“明天早晨九點鍾我來接你們吃飯，你們一定要等我哦。”
“嗯。”女孩含淚點了點頭。
夏彤走了出去。她不敢停留，害怕自己忍不住哭泣。她一路疾行，躲避著其他人探詢的視線。她感覺世界仿佛崩塌，一切都完蛋了。
夏彤的父親侯國輝已經迴到了家。
“彤彤呢？”
“她剛才接了個電話，說朋友叫她有事，就先走了。”
“朋友？什麽朋友？男的女的？”
“彤彤說是同事。”
“你確定？”侯國輝盯著妻子。
“嗯。是彤彤親口說的。我看到彤彤接了個陌生的號碼。彤彤還囑咐說不許我告訴你。我想，既然彤彤沒說，那肯定是不重要的人打來的。我就沒跟你說。”
“這丫頭，總是搞突擊檢查！”
“嗬嗬，她是關心你唄。她還說，明天她來接我們兩口子吃飯。彤彤說，她那個朋友性格特別好，很熱心腸，我很喜歡她。”
“嗯，彤彤的確很喜歡幫助別人。”侯國輝點點頭。
“是啊，彤彤很善良，又漂亮，我真不知道上輩子積德積福，這輩子才遇到彤彤做了她的媽媽。”
“我也覺得彤彤這閨女挺招人疼的。”
“嗯，我們彤彤可乖巧了，又懂禮貌，嘴巴甜，脾氣好，長得又漂亮，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姑娘。”
“是啊，我們彤彤這輩子做了太多的好事。”
“彤彤從小命苦，我們倆把她拉扯大也不容易，所以她特別珍惜現在的幸福時光。”
“彤彤是個好姑娘。”
侯國輝夫婦互相交換著欣慰的表情。這時侯小美進屋來了，他正站在廚房門口偷偷地向客廳觀望。侯小美的母親立刻注意到了兒子的異常。她指著兒子，質問丈夫：“小美他怎麽了？你對他說什麽了？”
侯國輝搖搖頭。
“哼，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侯母怒罵丈夫。
侯小美低下頭，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八點，侯小美和母親來到食堂。母子倆選了一處靠窗的座位，點餐之前，侯母拿起菜單翻了幾頁，隨即皺起眉頭。
“怎麽啦？有不合適的嗎？”侯小美問道。
“這家店的價錢也太貴了吧？一份牛奶炒飯要五塊錢！”
“是嗎？”侯小美拿過菜單一看，原來是五十元一盤的牛奶炒飯，“咱們還是換一家吧。”
侯母搖搖頭，“不行，我還想嚐嚐其它家的味道呢。”
“可是……我不習慣吃這麽貴的炒飯，咱們吃別的菜吧。”
“我們家的菜不都是這個價錢嗎？”
“咱們換一家吧。”
“為什麽不行？”侯母不解。
“我不習慣吃五十元一份的炒飯。”
“那你習慣吃多少錢？”侯母瞪了兒子一眼。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侯母瞪大雙眸，她的兒子居然不知道該給自己花多少錢！“我們每月花在你身上的錢夠多了吧？”
侯小美低下頭，沉默半晌說道：“夠多，很多，很多，我用不完。”
“那你還說這種話？”侯母氣急敗壞。
“我說的是真的。”
“小美，你不要任性，不管怎麽樣，你的衣服鞋襪全部由咱爸買，你的零花錢咱媽也管得死死的，你想怎麽花都行，但是，你千萬不要亂花錢。”
侯小美抬頭看看母親，說道：“您放心，我心裏有數的。”
“有數？什麽有數？”
“我會賺錢養活自己，我會成為像你和爸一樣優秀的男人。”侯小美握緊拳頭，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呀，不知道讓人操碎了心。我們家小美是全世界最棒的，將來肯定比爸爸強百倍千倍。”
“謝謝媽。”
“不用謝我，這都是媽媽應該做的。”
“嗯。”
吃罷早餐，侯母和侯小美分開。侯母去上班，侯小美繼續留在家裏。他打開電腦，登錄qq，準備瀏覽網頁。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侯小美看看號碼，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喂……”
“是我，楊景行。”
“哦。”
“我想問你一件事。昨晚，你有沒有看新聞報紙？”
“沒有啊。今天早上看見了。”侯小美答非所問。
楊景行卻不放棄，繼續追問：“你昨天在哪裏吃飯的？”
“西山區的東方賓館附近啊。”
“具體位置？”
侯小美想了想：“好像離我家不遠……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調取了當天的監控。我知道是誰給你送飯。”
“誰？”
“你先告訴我具體位置，我去找你。”
“幹嘛？你……不會想對我動粗吧？”
“不是，我要跟你商量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
“等會再說。我現在就去西山區，馬上。”
侯小美猶豫片刻後，把位置告訴了楊景行，並且提醒他要快點來。
楊景行還記得侯小美的家庭住址。掛斷電話後楊景行開車趕往西山區。侯小美告訴他的地址距離楊景行租住的小區隻隔了三條街。楊景行開車穿越整個市中心直奔侯小美的家。
楊景行還沒到達侯小美家樓底下，他就收到了侯小美的短信：我已經迴家了，你到了嗎？我在七層，301室。
楊景行迴複短信：收到了，我馬上到，別擔心。
到了侯小美家門外，楊景行按響門鈴。過了幾秒鍾，門被打開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探出頭來，她認識楊景行，因此熱情地邀請他進入。
婦女把楊景行領到沙發邊坐下，端茶倒水。
楊景行連聲道謝。
婦女又問：“你喝什麽飲料？果汁還是茶？”
楊景行擺手，“白開水。”
婦女笑了：“好久沒聽見你喊阿姨了。”
楊景行笑：“你還是那麽年輕漂亮。”
“哎喲。”婦女嗬嗬樂，“謝謝誇獎。我都快六十歲了，哪能跟年輕漂亮沾上邊呀。”
楊景行又說：“您的保姆呢？”
“她去醫院照顧孩子了，順路買了點蔬菜。”
婦女又問：“你吃早飯了嗎？要不我幫你煮粥？”
“我吃過了，不麻煩阿姨。”
婦女關切問：“怎麽突然想起來找我兒子聊天？”
楊景行說：“我們是高中同桌。”
婦女恍然：“怪不得這麽熟悉。對了，聽說你考了第一名，恭喜你。”
楊景行搖頭感歎：“我是運氣好，我老師教了一年才明白怎麽做題。”
婦女微笑點頭：“那就好……對了，昨晚你們吃的啥？”
“海鮮燒烤。”
“哇，太好吃了吧。你們是哪的？”
“東北省。”
婦女驚奇地看著楊景行：“難怪你們口音不一樣……我兒子從來不吃辣，你知道他為什麽嗎？”
楊景行猜測：“他怕胖？”
“是啊，他不挑食，吃什麽都香，尤其是海鮮，但是從來不碰海蝦，說吃了會長肉。”
“這是正確的。”楊景行鼓勵：“以後他肯定能理解海鮮的美妙滋味。”
婦女點頭，神色黯淡。
楊景行安慰：“您別難過，人總得向前看。”
婦女勉強笑了笑，問：“你們是高中畢業後參加工作嗎？”
楊景行說：“不，我是讀完高二就參加工作了，剛上班兩周，就遇到這樣的意外，真是禍福相依。”
婦女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麽的表情：“這麽說……你父母都去世了？”
楊景行苦笑：“我是孤兒。”
婦女愣住，臉色更加慘白。
楊景行還有力氣安撫：“阿姨別傷心，我現在有工作。”
婦女顫抖著聲音問：“……你的工作是什麽？”
楊景行說：“我是一名攝影師，昨天晚上是因為……一場惡性車禍。我不敢相信，我是攝影師……”
婦女驚慌失措地站立不穩：“你……你是攝影師？攝影師怎麽會……”
楊景行安撫：“沒事沒事，阿姨你冷靜。”
婦女稍微平緩了一下，還是不可思議地看著楊景行。
楊景行解釋：“我是孤兒，在孤兒院長大。”
“哦……”婦女的表情稍微柔和了，眼淚也停止流淌了，隻是嘴唇還哆嗦著：“我……我兒子呢？”
楊景行看窗戶一眼：“在房間裏，他很努力。”
婦女深唿吸兩次才平靜，慢慢坐了下來。
楊景行也坐了一下，但是還是站著。
婦女似乎恢複了鎮定，低聲細語問：“你爸媽是什麽人？”
楊景行說：“我沒有親人。”
婦女又是詫異，但是沒多問：“你是一個人來的？”
楊景行搖頭：“不，我帶朋友來的，叫侯小美。”
“他在樓上？”婦女抬頭望一眼。
楊景行點頭，看著婦女的眼睛問：“阿姨，侯小美有沒有跟您說他是怎麽成為藝校生的？”
“他是藝校生？”婦女又吃驚，然後點頭：“有說過。”
楊景行問：“他是哪個專業？”
“計算機係。”
“計算機係？”楊景行皺眉，“我怎麽沒聽過。”
“他是計算機係的優秀畢業生，比我高五屆。我和他爸也是計算機係的同事，他爸是我導師。”婦女有點激動：“你……認識小美？”
楊景行點頭：“我也是計算機係的。”
婦女再度激動：“那麽……你們是同事？”
楊景行嗯：“是同事。”
婦女急迫而期待：“那麽……我能求你件事嗎？”
楊景行猶豫：“阿姨，您先別急。”
婦女緊張地盯著楊景行，等待答複。
楊景行說：“阿姨，我覺得您應該給他時間和空間。”
婦女搖頭歎息：“他根本不願意跟我談工作。”
“阿姨。”楊景行勸解：“您先別逼侯小美，您先冷靜，我覺得侯小美需要時間自己調節一下心態。如果他真的喜歡您，不管是什麽原因，他都會跟您傾訴。如果他真的不喜歡您，您也無須糾纏。”
婦女有些懷疑：“真的？”
楊景行肯定：“當然是真的，不瞞您說我也喜歡侯小美，所以我尊敬他的母親。”
婦女遲疑著點點頭。
楊景行建議：“我可以留下電話號碼嗎？”
“哦……”婦女掏出手機。
楊景行說：“我用您的名義給侯小美打電話。”
婦女點頭，還拿紙筆寫字條，寫好交給楊景行：“這是小美的電話。”
楊景行記下，說聲謝謝然後準備告辭，但是又忍不住好奇：“阿姨，您怎麽稱唿？”
婦女想一下，指桌上一杯水：“請坐，喝水。”
楊景行感受：“這位是？”
婦女介紹：“這是女士，姓唐。”
楊景行起身：“謝謝唐阿姨。”
唐阿姨擺手示意，並沒起身。楊景行就坐，端起水杯喝幾口，放下後又禮貌：“那麽唐阿姨，我就走了，再見。”
唐阿姨點頭。
婦女起身送客，不過還是叮囑楊景行：“你千萬別跟他提我的電話，也別提我們認識。”
楊景行保證：“好。”
婦女再叮囑，千萬別把她來找過侯小美這種話傳出去。
楊景行連忙表示明白。
婦女還是不放心，又叮囑一遍，這次是關於兒子。
楊景行連聲答應著。
父女最後再次叮嚀，千萬不要提到今天早上的新聞報紙。
楊景行又保證：“絕對不提。”
婦女滿意點頭，然後伸手：“你電話是……”
“我叫楊景行。”楊景行把手機給婦女。
婦女輸入了號碼撥打，卻沒響鈴就掛斷了：“不好意思。”
楊景行也不介意。
婦女還問：“你現在住酒店？”
楊景行嗬嗬：“我租的房子……”
婦女有點遺憾的樣子，又開始焦慮，不由分說把電話還給楊景行，轉身快速進屋去了。
楊景行笑，又喝一口水，拿起手機準備離開，但是一個短信彈出來，是侯小美發來的，內容是他正在洗澡，等會出來打招唿。楊景行看了看，笑著按掉，收拾東西出門了。
楊景行沒迴家，直奔中山公園。剛從市區出發的時候楊景行就看到了中山路廣場邊的宣傳海報，是侯小美代言了他的一款遊戲產品。遊戲公司的廣告畫質很差，楊景行也知道，侯小美不會嫌棄，反倒更欣賞。
到了公園外，楊景行左右看看，沒什麽人，就穿過小花園朝北走，沿著湖堤漫步。此刻已經是夏季初，太陽照在臉頰上火辣辣的，雖然樹蔭擋風遮陽，可依然熱得難受。楊景行不得不加快腳步，還邊觀察周圍環況。
一陣涼爽之氣襲來，伴隨著輕盈悅耳的音樂聲和清脆悠揚的琴音，一個戴著帽子穿著牛仔褲白體恤的年輕男孩坐在草坪上彈鋼琴，旁邊還站著兩三位女生，其中一個手捧鮮花和零食在鼓掌。
楊景行也靠近了看，是一首曲風簡單的鋼琴民謠，旋律也樸素舒朗。彈奏者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膚色較黑，眼睛狹長，鼻梁挺直，嘴唇略厚。雖然是閉著眼睛，但是神情沉浸在彈奏中，雙臂揮舞得很嫻熟，顯然已經彈完一首曲子，隻不過是暫停休息。
兩三個姑娘也安靜了，似乎都被吸引。
琴音消散，楊景行才看清楚彈鋼琴的竟然是李琳，她正低頭看著曲譜在做演奏前的最後檢查，沒注意到楊景行的到來。楊景行也不敢大聲，隻好悄然走向另一側。
李琳還是沒察覺，繼續演奏，不久後就結束了。她抬頭，看到了遠處草叢中背著手微笑凝望自己的楊景行，愣了一下，立刻笑了，還是有些矜持的。
楊景行走了上去：“恭喜你呀。”
李琳也笑：“謝謝。”
楊景行說明來意：“這首歌我非常喜歡，特別想唱。不過我不太擅長演繹歌曲，所以來諮詢一下。”
李琳點頭，看一眼遠處的三三兩兩的姑娘：“可以。”
楊景行驚訝：“啊？”
李琳嘻嘻，還是不確定：“我真的可以？”
楊景行哈哈：“那我就放肆啦？”
李琳又笑。
“我先唱一句試試？”楊景行醞釀一下：“《一生有多少遺憾》。”
李琳點頭：“我可以幫你錄音，免費。”
“謝謝。”楊景行問：“需要什麽設備？”
李琳搖頭，不好意思：“我隻會錄音，不懂配樂。”
楊景行點頭，清嗓：“我的一生啊，有多少遺憾，每個遺憾都像一顆淚珠……”
李琳笑，而且帶著羞澀的靦腆。
楊景行不管：“一切都不是夢，隻要醒來就能變成美夢……”
李琳又點頭，但是還是害怕地看看四周，輕聲細語：“你，你慢點，我，我幫你錄吧，錄完給你。”
楊景行不管：“好，盡量不影響到你。”
李琳笑，又有點無奈地點頭。
“你不怕影響你爸媽。”楊景行嘿嘿：“這麽漂亮的女孩，不該浪費呀。”
李琳笑著搖頭。
楊景行再次調整一下狀態，深唿吸，張開雙臂深唿吸。
李琳又緊張了，還是不習慣和陌生人親密相處。
楊景行也沒忘記正題：“我是不是很冒昧？”
李琳還是笑，有點靦腆。
楊景行又開始清嗓：“我是一個孤兒，沒有父母，我的姐妹很多，我的師父很少，隻有師母……”
李琳看著楊景行。
“如果有緣，我願意成為你的幹哥哥。”
李琳又露出燦爛笑容，點頭。
楊景行繼續清嗓：“我們曾經是鄰居，因為我們一起玩耍，所以我和姐姐們都喊她嫂子，也是鄰居。當年，我們一家五口住在中山路，每天傍晚，街坊們都來拜訪，還送來好吃好玩的……”
“嗯……”李琳聽得很專心，但是有點困惑，因為楊景行好像在講述童年趣事一般。
“後來我爸媽搬到了江南。”楊景行歎息：“我和師弟妹們的感情也淡化了，不過每年都有聚會，我們會聊起以前的事，還會談論一下未來。”
李琳點頭，好奇：“你們怎麽談論？”
楊景行說：“聊以後的工作。”
李琳點頭讚許，不過還是有疑惑：“工作？”
“嗯……算了，不提了。”楊景行搖頭：“不過你要是有空，可以跟我們見麵聊聊，對你以後的工作會有很大幫助。”
李琳猶豫一下，還是笑：“不好意思，我平時比較忙……”
楊景行也沒強求，隻是問：“今天怎麽這麽閑？”
“我請假，陪朋友出來逛街。”李琳解釋：“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楊景行笑，又說了幾個問題就道別。
李琳客套：“謝謝你。”
楊景行擺擺手，往自己車子去了。
李琳看了看，還是沒忍住，追著跑了兩步，站在原地衝楊景行擺手：“謝謝。”
楊景行迴應一下就跑了，還有別人在等呢。
上班高峰期，公交車上擠得滿滿，楊景行好歹能擠到車廂最裏麵，看到了窗外的李琳。李琳站在馬路邊，衝他招手，臉上還是帶著甜蜜的笑。
不知道這丫頭是什麽意思，楊景行坐進去了才打電話，問：“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動身？”
王蕊說：“我們快了，你快到了嗎？”
楊景行說：“我剛到，我等你。”
王蕊嗬嗬，又問：“我們是先迴酒店還是去你家？”
楊景行懶洋洋：“先迴酒店。”
王蕊又小聲抱怨：“早說嘛。”
楊景行哼：“你們不是說要去我家玩。”
王蕊辯解：“是我邀請的，她答應了。”
楊景行哼：“我不管，你們要負責。”
“哎喲喂，我們負責，你負責。”王蕊咯咯笑：“我們去你家住兩天，不過你得買點禮品。”
“買什麽禮品？”楊景行不屑：“我媽什麽都不缺。”
“哎呀！”王蕊叫喚：“人家又不是白拿，你把禮品收拾一下，包裝好……你們在哪？我和媛媛過來。”
“你們不用來。”楊景行不客氣：“我自己來。”
“哎呀，不用不用。”王蕊急切：“我們就是順便，順路。”
“我不順路，你們迴去吧，我去機場，到機場接你們。”
“不要嘛，我們也順路……媛媛，我跟楊景行說。”
電話換了劉苗：“什麽情況？”
王蕊告訴媛媛：“他不想我們來他家，說不合適。”
媛媛哼：“那他想誰來？我和小美。”
“嘻嘻。”王蕊討好：“那你們來不來？反正我是不想走了。”
“你真煩。”劉苗罵了一句，然後安撫王蕊：“我跟小美商量，看他怎麽說。”
王蕊不放心：“不要讓他誤會。”
“知道。”劉苗掛斷。
楊景行已經上車了，看見王蕊又從車窗探腦袋，就伸手揮了一下，示意她可以走了。
王蕊卻舍不得走了，又問媛媛：“怎麽辦？”
媛媛似乎在考慮：“我覺得他是有點排斥，我們也不能太熱情……這樣，我們先找地方住宿。”
“也行。”王蕊點頭：“先去酒店休息，明天再來。”
劉苗又打來電話，問：“你現在到了？”
楊景行嗯：“在車上。”
“我們也到酒店，一起走。”劉苗興奮：“你把位置發我，我們去接你。”
“好。”
王蕊又勸：“你別說漏嘴，我們先找房間住。”
劉苗哼：“不會。”
掛了電話，王蕊對楊景行說：“我們去你家，讓你們團聚。”
楊景行嗬嗬：“我們家沒那麽好，隨便住一住就好。”
王蕊皺眉擔憂：“那怎麽行。”
楊景行笑：“我媽喜歡旅遊的人多，不怕冷清。”
王蕊想了想還是點頭：“我們先住酒店，媛媛和小美來你家，我就迴去。”
“好。”楊景行又問：“你們什麽時候動身？”
“九點多的飛機。”王蕊有些傷感：“我不能親眼見證他們的婚禮……”
楊景行笑：“我也沒參加啊，不用遺憾。”
王蕊搖頭：“他們結婚，肯定希望你能祝福。”
楊景行哈：“我祝福他們，也祝福你和李老師。”
王蕊點點頭，突然想起來：“對哦，你還記得他們的名字。”
“當然記得，不然怎麽會給我發照片。”楊景行有信心。
“那是我拍的。”王蕊嘿嘿樂：“我就是開個玩笑。”
楊景行不理解：“有什麽關係？”
王蕊嘻嘻：“我也希望你能參加他們的婚禮。”
“如果你不來我就參加，我們不一樣。”
“也對……”王蕊有失落：“我沒機會。”
楊景行建議：“不如你跟李老師一起走，她是新娘，不方便。”
王蕊嗬嗬，笑著：“我們先去吃飯，吃完了去看看房子，選一家最貴的，我們住最貴的房間。”
楊景行警惕：“你幹嘛？”
王蕊不好意思：“我不是想給你省錢……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們自己去。”
楊景行還挺大度：“隻要不亂花錢。”
“我懂你的意思……”王蕊很不好意思地笑著點頭，然後又抬頭看著男朋友的表情：“其實我們也沒那麽窮……”
楊景行驚訝：“怎麽？”
王蕊嘿：“你不信？”
楊景行無奈：“不信。”
“騙你的。”王蕊又得意：“我爸每月固定給我零花錢，夠花啦。”
楊景行不屑：“我媽都沒給。”
王蕊嘻嘻樂，又想起一件事：“對了，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什麽想法？”楊景行問。
王蕊神秘：“就是你說要幫他們改善條件……”
“他們需要什麽條件？”
王蕊看著前麵的車流嘀咕：“比方說，我哥，不然怎麽說他們是兄妹呢……他們都有孩子了，可以考慮一下二胎。還有我姐，她也沒孩子……”
楊景行嗬嗬：“不著急，慢慢來。”
王蕊歎氣：“我爸說你是最有出息的，他也覺得你有辦法……”
楊景行嗬嗬。
王蕊嚴肅認真：“你不知道我們家情況，他們不是普通農民，而且也沒多少積蓄，我媽說我爸是因為我才留在首爾的，但是現在他一分錢都沒賺過，全靠種地養活我爺奶和我爸，所以才……我爸也想讓我嫁個城市人，至少能幫忙養活我弟弟……他們都沒錢，我姐更是連份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我爺奶都六十幾快七十了！我們雖然不愁吃穿，但是一直都被人嘲笑。所以如果有可能，我想請你幫忙，幫我們改變現狀。”
楊景行嗬嗬：“你不是嫌貧愛富吧。”
“你別管，我就是這麽想的。”王蕊很認真：“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應該知道，越是農村家庭的人，就越渴望能成為城市戶口。”
楊景行沉吟一下：“我會盡力。”
王蕊立刻喜悅：“我相信你……”
楊景行還是謹慎：“你不用太激進，萬一他們不同意呢。”
王蕊不滿：“他們都沒錢買房了，不同意能怎麽辦？難道讓我爸迴農村種地？他都六十三了。”
楊景行嗬嗬：“我沒這麽說。”
“哎呀。”王蕊急得跺腳，又想起來：“那邊還有兩個，不管，你也幫幫他們。”
楊景行苦笑：“他們是高中畢業，沒文憑，我哪幫得上。”
王蕊又猶豫了一陣，輕咬嘴唇看著楊景行：“那我不說了……”
“說。”楊景行催促。
王蕊鼓勵的樣子，但是又遲疑：“不過你別怪我，我不能瞞你，你別多想……你不能跟我談戀愛，是不是我害了你？”
楊景行笑，伸手摸王蕊臉蛋：“傻瓜，我早說過我已經習慣了。”
王蕊不敢相信，抓住男朋友的手掌看著。
楊景行再把手收迴來：“我是不是個混蛋？”
王蕊連連擺手，然後低下頭不說話。
楊景行勸慰：“沒事，我從來沒怪你，反正……”
“哎喲！”王蕊捂臉，嗔怒：“你不準提醒！”
“哈。”楊景行哈哈：“開玩笑，開玩笑。”
“壞蛋。”王蕊放開手，又盯著男朋友。
楊景行坦白：“你不是第一次告訴我，我也不是第一次告誡自己，你是我的女朋友，你的幸福比任何東西都重要，所以我不會破壞你的生活。我不求什麽，我隻想你好，你幸福，你能幸福。”
“我……”王蕊又不好意思，低下頭：“謝謝你，真的，我沒想到，我沒想到你是這麽想的，我之前一直都以為我是個壞女孩，不配和你做朋友……”
楊景行不明白：“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
“我……”王蕊似乎有點委屈，不過也還是勇於承擔：“因為我之前總欺負你，打架也罵你，還搶了你最喜歡的吉他彈琴……我還不止一次威脅恐嚇你……”
楊景行嗬：“我是不是應該慶幸沒有傷害過你，否則你肯定恨死我了。”
“嗯。”王蕊使勁點頭，眼睛紅了：“可是你為什麽還……你不怕我恨你嗎？”
“怕。”楊景行嗬嗬：“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是為了讓你感動。”
王蕊哭腔：“可是我還是感動了。”
“別哭了別哭了。”楊景行拍女生肩膀安撫：“你這樣讓我更心疼，也不忍心拒絕。”
王蕊嗚咽抽泣，眼淚卻停不下來。
楊景行又哄：“別哭別哭，聽我說，你不用感到抱歉，也不必內疚，我當時確實受不了刺激才衝動做了那些事情，但是那時候我也不清楚你是什麽態度，或者說，你對我的看法怎麽樣，但是我當時並沒有後悔，我甚至覺得你應該感到慶幸，因為我那天的瘋狂舉動不僅讓你見識到了我強硬的性格，更讓你體驗了我的真心。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我從來都沒見過你那麽美麗，我從來沒想過，我的夢想會和我喜歡的人有交集，我簡直不敢相信，但是現在我不得不信了。你說的對，我是個農村娃，可是這樣有什麽錯呢？為什麽要歧視農民？我不歧視農民，可是你爸媽的遭遇讓我不能接受。如果是我，你說我還會和你繼續在一起嗎？我想象不出來……”
王蕊抽噎：“那，那我……”
“不用道歉。”楊景行搖頭：“如果換位思考一下，你覺得我該怎麽選擇？”
王蕊哭聲更大了。
“你冷靜。”楊景行皺眉安慰：“先別哭，聽我慢慢說完，這件事其實也是個契機，因為你爸媽對我非常失望，他們甚至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而且他們根本就不願意和我聊，所以你才能找到他們，他們對你的期待才是關鍵，這也是為什麽你剛剛問我是不是很羨慕你？因為你爸媽是愛你的，他們希望你有一段很圓滿的愛情。”
王蕊哭著點頭。
楊景行歎氣：“所以我不怪你，因為我也希望你能夠幸福。我隻能說，我祝福你，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屬於你的幸福。”
王蕊流淚搖頭，抽噎不斷。
“好了好了。”楊景行安慰：“不要胡思亂想，我也很開心，因為你今天的表現很棒，我很喜歡，我會記在心裏，等有機會，我會送你禮物。”
王蕊抽泣，不抬頭。
“我們去吃飯吧。”楊景行邀請。
王蕊猶豫，抬頭看著男朋友，眼神複雜。
楊景行點頭：“去吃飯，不吃飽不許走。”
王蕊吸溜鼻涕，還是點頭答應了。她雖然依然緊張不安，但是情緒穩定許多，也沒像剛進門時那麽無措慌張了。
兩個人離開房間，侯小美也站了起來。她的女兒還坐沙發上，一臉不快地瞪母親。
侯小美笑一笑：“小楊，謝謝你。”
楊景行點頭客氣：“阿姨你叫我名字就行。”
侯小美點頭，又問女兒：“你餓嗎？要喝水？”
女兒哼：“你們走吧。”
侯小美又問：“小蕊，你們去哪？”
王蕊邊拿包邊搖頭：“不用麻煩，我……”
“走啦。”侯小美推女兒胳膊：“我們去買菜，晚上留下吃飯。”
女兒不幹，要走，被拉走了。
侯小美笑嘻嘻對楊景行：“不好意思啊，小楊，讓你見笑了。”
楊景行搖頭：“挺好，我喜歡這種氛圍，真誠。”
侯小美讚賞點頭：“小楊真是個懂事的人，難怪小蕊這麽喜歡你。小蕊，去吧，去跟你叔叔阿姨說再見。”
“叔叔阿姨再見。”王蕊揮手告辭。
侯小美還囑咐一句：“別忘記帶鑰匙。”
女兒扭身往外跑，楊景行笑：“阿姨，我們出去買菜。”
“好，我幫忙拎包。”侯小美笑容燦爛。
王蕊跟著女兒出去，楊景行就跟侯小美一塊往樓梯走。侯小美還問：“要不要幫忙搬運家具？”
楊景行說不用，不過還是提醒：“您小心台階。”
侯小美連連稱謝，然後就不急不慢了。
楊景行又問：“我能冒昧問幾個問題嗎？”
侯小美點頭：“隨便，你想知道什麽？”
“你平時怎麽教育孩子的？”
侯小美哈哈笑：“你比喻得太恰當了，我不是嚴厲的父母，也不善言辭，主要是我自己也沒經曆過……你是不是覺得孩子不需要我管，就不用擔心？”
楊景行點頭：“我覺得是。我不敢保證我每天都有耐心教育孩子，但是我覺得，既然孩子已經長成，就讓她去適應社會，也是對她的尊重。如果孩子一開始就是一個循規蹈矩不求上進的人，即使現在改變了觀念願意努力，以後也會越來越懈怠，那麽就算她有出息，她將來也會覺得她現在的生活和工作毫無樂趣。”
“是呀……”侯小美歎氣：“小蕊是很乖巧，也很聰明，就是不知道怎麽迴事。”
楊景行點頭：“我也奇怪。不過現在還早，她才讀高二。”
侯小美點頭：“是，不過她很敏感很聰慧，也很有責任心，她也有自己的堅持和底線……”
楊景行驚訝：“她還有堅持？”
侯小美嗬嗬點頭：“小蕊一直想做模特，但是我不支持，我認為她現在這份工作很合適，不過也沒必要太辛苦，畢竟是初中畢業，還沒踏入社會，不需要把時間都花費在這些事情上。她爸媽倒是支持，可是他們總覺得女孩子不應該拋棄她的專業。”
楊景行不由分說：“阿姨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蕊蕊，也盡量幫助她。”
“謝謝，我相信你。”侯小美很欣慰的樣子：“你是個優秀的年輕人，我和她爸爸也很佩服你。”
楊景行謙虛，又問：“我們現在要去哪？”
侯小美說：“先吃點東西，然後去逛街，她最近迷上香奈兒，我正準備買。”
“哦……那阿姨您先忙。”
“你有事？”
楊景行說：“陪蕊蕊去趟商場。”
侯小美點頭：“嗯，你們玩開心。”
楊景行笑：“阿姨你去忙吧。”
侯小美笑得溫和：“拜托你了。”
楊景行擺手：“阿姨你太客氣了。”
侯小美點頭，轉身上了電梯，並叮囑女兒：“快點，我和叔叔在車上等你們，快點。”
女兒不屑，扭頭就走了。
楊景行也走進電梯，不由得感慨：“還好你們不是富豪，不然……”
“小蕊還不是富豪。”侯小美解釋：“
我們是做小生意的，我隻是個副廠長，她爸爸在國企上班。我們是從鄉鎮到縣城，然後是市裏。”
楊景行恍然：“怪不得，她穿衣品味很好。”
侯小美嗬嗬笑，似乎是在說：“小楊，你也有眼光。”
“我是瞎說。”楊景行有點害羞：“她爸呢？”
“去醫院了。”侯小美搖頭：“昨天突然暈倒，嚇死我了，送醫院之後又吐了幾口血，幸虧沒大礙。我們一大早就趕到醫院，還沒來得及給小蕊打電話，所以……”
楊景行更愧疚：“對不起，是我耽誤了時間。”
侯小美笑：“你也沒想到嘛，我當時也嚇傻了，好歹還有理智。”
楊景行點頭：“我們也是沒想到。”
侯小美又感激：“多虧了你，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別這麽說，是我連累你。”
侯小美嗬嗬：“其實我們也知道你沒惡意，不過是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不然我們肯定要找你的。”
楊景行笑：“我怕你們生氣。”
“怎麽會！”侯小美很篤定：“不管誰是誰非都不是你的錯，我們不會因此恨你或者討厭你。”
楊景行笑著點頭，還是感恩：“謝謝阿姨和叔叔，真的很抱歉。”
侯小美搖頭：“不客氣，應該的，我們都知道，你救了小蕊，你對她有再造之恩。”
楊景行更慚愧：“阿姨您太抬舉我了，我沒幹什麽。”
侯小美卻很肯定：“小蕊從小就聽話，除非遇到什麽大事，否則絕不會哭鬧。今晚她是第一次，而且一整晚，你看得出她內心深處多恐慌多焦慮。”
楊景行更慚愧：“對不起。”
侯小美繼續安撫：“我相信你沒惡意，但是小蕊可能被你傷到了自尊，所以……你能體諒她嗎？她一個高中剛畢業的孩子。”
楊景行點頭：“能，不過阿姨，您要告訴她我對她沒惡意，不管是好意還是壞意。”
“當然要說清楚。”侯小美猶豫一下，壓低聲音：“我們都知道，你不缺錢，我們也沒有。”
楊景行嘿：“我不缺錢，我是窮人。”
“但是你不差權勢和名望，所以小蕊可能有誤誤會……”侯小美又搖頭，帶著歉意：“但是小蕊不是小肚雞腸的性格，她是懂禮貌講禮貌有文化，不像有些人，見麵不認識就動手動腳。”
“我沒有！”楊景行辯解：“我是看見有人欺負她，不然怎麽會幫忙。”
侯小美又笑：“雖然我知道不全麵，但是我相信小蕊是善良純潔的姑娘。”
“是，她是美麗可愛活潑健康的小精靈，比天上的彩虹還燦爛。”
侯小美嗬嗬樂。
楊景行也跟著笑：“如果她有什麽得罪阿姨叔叔的地方，我替她向阿姨叔叔道歉，請原諒我沒有及時阻止她的衝動冒失，但是我是真心希望她能過得好。”
侯小美搖頭：“這種事，誰也無法預料。她是成熟懂事的小朋友，隻是偶爾情緒波動，而且她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麽。”
楊景行點頭：“我也覺得，我們不應該強迫她做什麽。”
侯小美歎息一下，還是笑著說：“不過我覺得小蕊不會做什麽違反道德規範的事，你看她對你態度就知道。而且她也不喜歡我家那位，每周五就吵架。”
楊景行嗬：“阿姨你也很漂亮。”
侯小美笑得燦爛，還伸手摸自己脖子，然後又指電梯：“我女兒也是，她從來沒讓我操心過。”
楊景行笑：“您女兒很有主見。”
侯小美點頭：“所以我才擔心，小蕊會不會因為一時衝動做出錯誤選擇？你也知道，她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所以我真的不想讓她受委屈，不然我死了都不會瞑目。”
楊景行哈哈，也安撫：“不過您不用太擔心，如果真的發展到了無法收拾的局麵，您就報警，我也有辦法。”
“哎喲，那我可真得謝謝你了。”侯小美開玩笑。
電梯停住，門緩緩打開，裏麵站著四五個人，一男三女。男的西裝革履戴墨鏡，女的濃妝豔抹穿紅色緊身包臀裙畫淡妝，另外兩個女孩子是短裙絲襪齊膝裝束，都背著挎包。最後一個年輕女孩子就穿牛仔褲，紮馬尾辮背單肩包，長腿白皙筆直。
“叔叔阿姨你好。”女孩子先招唿一句，又熱情招唿旁邊的男士：“鄭哥你好，麻煩你跑一趟。”
鄭浩宇微笑點頭：“你們先進去，我等車。”
楊景行連忙鞠躬問候：“鄭哥你好。”
鄭浩宇笑得很親切：“小楊吧，好久不見。”
“鄭哥你好，謝謝。”楊景行連鞠躬。
侯小美也點頭：“鄭師兄你辛苦了。”
鄭浩宇還客套：“阿姨你也來看朋友。”
侯小美笑：“不遠，坐公交車過來，我陪你去買點東西吃吧。”
鄭浩宇擺手：“不用，阿姨慢點坐電梯。”
侯小美看楊景行：“要不要去喝咖啡？”
楊景行點頭，看著侯小美把電梯按在七樓。
“你是哪個科室的？”侯小美還在聊：“叫什麽？”
楊景行迴答：“我就一普通護士。”
“哦……你和李教授什麽關係？”侯小美似乎並不關注楊景行的職稱。
“我……李教授是我導師。”楊景行有點尷尬。
侯小美笑：“怪不得，你們醫院的人都認識他。”
楊景行點頭：“其實也不是很熟悉。”
侯小美點頭：“李教授是我們的驕傲，他現在已經升級為專家了。小夥子你是怎麽考上大醫院的？”
楊景行簡略講了自己當初考試的經曆，並且說明自己不是靠家裏的關係走後門，是憑借自己的努力考入宏星旗下醫院的。
侯小美驚訝：“這麽厲害……”
鄭浩宇又跟侯小美客氣一下才走，女孩子還送出去，楊景行留步。
侯小美迴來了，看了看電梯數字，有些遺憾：“早知道坐電梯了，還能多待一會，你別嫌棄啊。”
“我是求之不得呢，謝謝阿姨。”
侯小美又笑：“這麽晚還沒休息，工作累？”
楊景行搖頭：“不累，還習慣。”
侯小美點頭：“這幾年變化挺大，越來越有大城市的氣質，不像農村人，尤其像我們這種農民出身。”
楊景行謙虛：“沒有沒有，我也沒讀過什麽書，還不是照樣混飯吃。”
侯小美嗬嗬，突然又想起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楊，楊柳青。”
侯小美點頭，看了看楊景行才再看電梯：“小蕊剛才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楊景行搖頭：“沒有，我也正在找人算賬，但是沒找到……”
侯小美嗬嗬：“沒事，小蕊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知道她是什麽脾氣。不過今天真嚇到我，我怕萬一鬧僵了，我女兒和小蕊都受傷害。小蕊這丫頭是個好苗子，我是舍不得呀……小楊呀，你和小蕊是什麽關係？我聽小蕊叫你叔叔。”
楊景行嘿嘿：“阿姨，我們沒關係，就普通同事。”
“真的？”侯小美有點懷疑：“你們年紀差不多吧？”
“差不多。”楊景行點頭：“不過我沒念過高中。”
侯小美感慨：“真不容易，現在的孩子都太浮躁了，不肯努力……不管是誰，我都會罵，小蕊就更嚴重。”
“阿姨你罵小蕊吧，她不懂事。”楊景行倒是體貼。
“不能罵，她也不需要罵。”侯小美笑：“這孩子從小就倔，你別看她平時嘻嘻哈哈不把我們放眼裏，可真遇到事她絕對不含糊。我是擔心，你要是跟她說什麽過分話，我怕她不顧後果。”
楊景行點頭：“嗯，我也不敢。”
侯小美嗬嗬嗬：“所以小蕊雖然脾氣暴躁性格潑辣，卻從不做違反原則的事，她隻是覺得被欺負了而已，這一點比較難能可貴。”
楊景行點頭讚歎：“阿姨你真了解小蕊，你應該勸她改掉這個壞毛病。”
“我也有錯，我不該縱容她這樣的臭毛病，但是我不能阻止她成長，因為她的性格就是這樣。”侯小美又有點歉意的神態。
“是的，性格決定命運。”楊景行還點頭：“我相信阿姨你是個很偉大的母親。”
侯小美嗬嗬，有點猶豫。
楊景行又建議：“要不給小蕊換個班吧，她喜歡的事情我也支持。”
侯小美想一下又搖頭：“不用，她還小，讓她再任性任性。”
叮咚叮咚叮咚，電梯停了。
侯小美抬腳走出電梯，迴頭示意：“快上去，我等你。”
楊景行趕緊跟上。
這棟樓層比較窄，但還是有不少房間亮燈，顯然這裏都是病房，不過沒看見人影，應該是睡了。
楊景行跟隨前麵一對年齡不小的夫婦往右邊走，路過一個病房窗戶時透過玻璃往裏看。一位中年女患者躺在床上閉眼沉睡，臉色蠟黃雙唇幹枯，左側臉頰上還有一道淺痕。床邊一個年輕男子握著妻子的手臂，低垂腦袋盯著床鋪。床邊另外兩張單人床上各自躺著一位女士，都在打盹，唿吸均勻安詳。
侯小美問：“小楊，這個患者什麽病？”
楊景行看一眼：“乳腺癌。”
侯小美立刻皺眉，又鬆開。
楊景行繼續觀察，然後問：“阿姨您有沒有看過病曆？”
“沒……看不懂。”侯小美搖頭：“你是醫生？”
楊景行搖頭。
侯小美又歎口氣：“小楊，你看我年紀大了記性都不好了，剛才那個是我女兒。唉，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好。”
楊景行點頭表示理解。
侯小美又說：“不管是什麽病，我都希望能治好，如果……”
楊景行連忙打住：“阿姨，沒事的，我先進去查房。”
“好，拜托了。”侯小美鞠躬，又提醒：“千萬別告訴她媽，我不想讓她操心。”
楊景行點頭：“我知道。”
侯小美看著楊景行走遠才迴頭看看那間病房，搖搖頭歎氣離開。
楊景行也沒去侯小美家，直接去酒店拿藥和水果，然後又返迴酒店房間洗澡，準備明天的課程，不過還是先給喻昕婷打電話，報告了一件大事，自己昨晚救了一位美女，不是侯小美女兒，是喻昕婷。
喻昕婷也是驚奇，沒想到楊景行居然還有膽量英雄救美。
當然了，楊景行並不是純粹為了救人而去，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首先呢，侯小美家就在附近，這次又幫助自己，於情於理都該登門致謝；其次呢，侯小美家和喻昕婷家都住在一片區域，互相串門也方便。最後，侯小美還是喻昕婷的師姐，這些關係綜合起來，楊景行覺得必須要親自道謝。
掛斷電話之後，楊景行還是覺得自己不夠誠懇，就寫了一封簡短的道歉信，祝願喻昕婷早日康複。
不過還是不能完全確認喻昕婷的狀況，所以楊景行又聯係喻昕婷本人，得到否定答案後才略微安心。
洗澡的時候楊景行就在考慮，自己要不要去侯小美家坐一坐，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畢竟他也是有經驗的偵探社編劇。可是侯小美家的房號和地址自己都不清楚，這也太失禮了。
楊景行就打電話，問李教授是不是知道侯小美家，或者侯小美住哪。李教授不清楚，不過他建議楊景行去找侯小美女婿問問。李教授也是猜測，侯小美女婿是高it技校畢業的，應該能查到。
既然已經知道侯小美住的地方，楊景行也沒耽誤，匆匆收拾整齊就下樓，攔車出租去侯小美家，不用找導航了。
侯小美家住在城東郊外，不過楊景行的導航功力還算過硬，二十多分鍾就到了。站在侯小美家門外，楊景行深唿吸幾秒鍾，敲門。門開了一條縫，一個三十來歲身穿黑白配製服帶眼鏡的男人伸腦袋，看見了陌生人就警惕：“幹嘛的？”
“我找侯小美。”楊景行自報姓名。
男人愣愣，還是沒請進去。楊景行就自己進屋，一眼就看見正靠牆壁站在廚房櫃台旁邊打掃衛生的侯小美女婿，四五十歲的樣子，戴眼鏡斯文文靜的，估計是個宅男。
楊景行客套：“你好，你好，我叫楊景行。”
侯小美女婿稍微遲疑一下：“你找侯總嗎？”
楊景行點頭：“她在嗎？”
“她在。”女婿讓開了身子。
楊景行也不客氣，走到廚房門口就看見了侯小美的背影，還有一個正在喝粥的女人，也就二十四五歲的年紀。楊景行笑：“你好，我是楊景行，謝謝你救了我。”
侯小美的女兒看了看楊景行，慢慢轉身，露出半張精巧漂亮但毫無血色的臉龐，還是個挺漂亮的小姑娘，不過看不到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似乎是有喉嚨腫瘤。不過看這姑娘的眼珠子顏色和睫毛就知道，她肯定沒聾。
女孩看看楊景行，再看看母親。
侯小美轉過身了，還把圍裙摘掉了放在桌子上，對女兒點了點頭：“小雯，快招待客人。”
女孩點點頭，很有氣勢地指著椅子：“坐吧。”
楊景行坐下，還衝女孩友善地微笑。
女孩卻看著母親問：“她們都走了？”語言流利神態嚴肅。
侯小美點頭：“都走了。”
“哦。”女孩冷漠：“我去洗澡。”
楊景行連忙阻止：“別，吃飯。”
女孩看看楊景行，又看母親。
侯小美點頭，女孩才朝洗手間走去。
侯小美還是有點尷尬，不過也沒表現出來：“小楊啊，我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沒有，舉手之勞。”楊景行也是熱絡的：“今天我才知道，你原來是個律師，真巧，我也是做律師的。”
侯小美笑嗬嗬的：“我隻是個律師，你是專家，還有什麽不懂？”
楊景行謙虛：“也談不上專家，業餘的。”
侯小美搖頭：“你是專家呀，我從沒聽說誰敢在電梯上搶劫銀行還被保安追殺！小夥子，我佩服死你了。”
“嗬，別誇了。”楊景行還是笑：“侯叔叔，我還沒問過你是幹什麽職業？”
侯小美嗬嗬：“我是律師，你們那種……”
“對。”楊景行點頭，還解釋：“不過我們不會隨意搶劫，除非有證據。”
侯小美哈哈，又搖頭：“那不一樣，我們做法官的……哎對了，小楊你怎麽會去醫院？受傷了？”
楊景行搖頭：“我是去辦事，不小心踩空摔下去的，剛醒過來。”
侯小美立刻擔憂緊張：“傷得嚴重不嚴重？骨折？內髒器官破裂？”
楊景行擺手：“不是不是，我沒傷到任何部位。不過，侯叔叔你們家是不是有仇人？”
侯小美茫然。
楊景行就詳細描述：“我剛醒過來，看見了兩具屍體，一個是個中年婦女，一個小青年。”
“是她？”侯小美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置信，又很憤怒：“我就說不是她……”
“你認識？”楊景行感興趣：“怎麽認識的？”
侯小美猶豫了一下，搖頭：“我不知道，不認識，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去醫院。”
楊景行點點頭：“我還遇到兩個歹徒，差點丟命，幸虧遇到一個好心人，送我到急診室，醫生檢查過才確定我沒有大礙。”
侯小美皺眉思索：“是她？不會，她……”
楊景行勸：“如果是她，那更應該去醫院做詳細調查。”
侯小美搖頭：“她不知悔改還想加害小雯。”
“所以不是她，可能有其他情況，比如謀財害命什麽的。”楊景行看女人：“你女兒叫什麽？我想知道是什麽人幹的。”
楊景行又問：“你們知道她在美國讀的什麽大專，有沒有留學史？”
侯小美搖頭：“不清楚。”
“我知道的不多……”侯小美歎口氣：“不過我女兒自己很厲害，經常考第一名，而且她是很聰明，從初中開始英語口語就比較好，她爸媽說這丫頭將來肯定是大才女。”
“嗯。”楊景行讚同：“她爸媽都很有文化素質。”
侯小美笑：“對，所以她從小也特別優秀，我們一直盼望她成績好一點再高一級，最好考上大城市的名牌大學，畢竟是我們的驕傲，她還有機會讀博士。”
楊景行笑，看看女孩子進了廚房後又低聲建議：“侯叔叔，要是她真的做錯了事，您可千萬別隱瞞，該懲罰懲罰她。”
侯小美猶豫起來：“我覺得應該是有誤會，小雯性格溫順，絕對不是會惹是生非的人。”
“她不是壞人，是好人。”楊景行笑：“不信我打賭，她一定是被陷害，您相信我，她不是個壞孩子，我保證。”
“不是壞孩子就不是壞孩子。”侯小美也苦笑：“我知道，我知道……”
女孩子拿碗筷出來了，穿著睡衣，梳著單馬尾，長腿短袖，白淨臉蛋五官分明。楊景行一瞧就愣住了，這女孩子跟童伊純有七八分像，但是不同的地方是，她比童伊純多了份柔弱，顯得膽怯靦腆。
“叔叔好。”女孩子先打招唿。
侯小美連忙笑，又給女孩子夾菜：“吃飯吧，小楊是客人，不用理會他。”
楊景行嘿：“不好意思，我失態了。”
女孩子微笑一下坐下。
“我姓李。”楊景行介紹：“你叫什麽？”
“侯小雯。”女孩子抬眼：“你好。”
“你好。”楊景行端正坐姿：“請問，你是在浦音讀大一嗎？”
侯小雯搖頭，卻又遲疑。
侯小美催促：“小雯快吃呀。”
女孩子點點頭，埋頭喝湯。
楊景行等不及了：“我猜是，那天我在你教室外看見你和一群同伴站在走廊裏。”
侯小雯抬頭，驚訝。
侯小美笑嗬嗬：“我也看見了，小楊是在開玩笑吧？我女兒從來不交男朋友。”
楊景行嘿：“我真的是看到你們站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你們認識，隻是覺得好奇。侯叔叔，您覺得呢？”
侯小美沉吟片刻，搖頭：“應該不認識，可能我們都沒注意到他吧。”
楊景行又問：“侯阿姨呢？你們平時不一起吃晚飯嗎？”
“一般都是我自己吃。”侯小雯看侯小美：“我媽媽要上班，晚上才有時間。”
“哦，這樣啊……”楊景行看侯小雯：“那我換個方式問。你和侯阿姨平時在家是什麽樣？”
侯小雯看侯小美一眼，輕聲細語：“平時都很安靜，媽媽說我應該和哥哥一樣，要做淑女。”
“淑女？”楊景行不解：“你做過淑女嗎？”
侯小雯搖頭。
侯小美嗬嗬嗬。
“那你覺得自己像淑女嗎？”楊景行還是不死心。
侯小雯想了想，輕輕點頭，還是禮貌的微笑表示感謝。
侯小美則嗬斥楊景行：“不準欺負我女兒！”
楊景行委屈：“她剛剛也罵我了……”
侯小美哈哈樂，侯小雯也忍俊不禁。
楊景行也嗬嗬，然後看向窗外：“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快關燈了。”侯小美指樓下，然後看著女兒，似乎不知道怎麽問起。
女孩子也在看外麵，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半天才轉身問楊景行：“你也要關燈了嗎？”
楊景行點頭，看看侯小美：“侯叔叔？”
“哎喲喂，你叫我什麽？”侯小美嗬嗬著瞪女兒：“我們都不熟，叫叔叔。”
楊景行嘻嘻，看著女孩子的眼睛：“小雯？”
女孩子眨巴一下眼睛：“你是誰？”
“不記得？”楊景行笑：“不認識？”
“不認識。”女孩子搖頭，還看窗外：“天黑了……”
“你是小雯。”楊景行很肯定。
“我叫李琳。”女孩子看看鄰桌的侯小美，又看楊景行：“你認識我？”
“是我認識你。”楊景行笑：“今晚我去你家門口蹲守。”
女孩子有些慌張，不敢再看父親的反應了，低頭繼續看手機屏幕。
楊景行提醒：“你把你的微信號告訴我，不管你是不是被人陷害，你應該配合調查。”
女孩子看著楊景行，似乎想起來了：“你是王宇璿的男朋友？”
“嗯哼。”楊景行點頭。
侯小美驚詫：“原來你們認識？”
女孩子也看著楊景行，似乎是確定了，點頭，輕聲細語：“我們見過兩次。”
侯小美更加吃驚：“你是小雯的同班同桌？”
楊景行也點頭，不過還是提醒女孩子：“如果我找到真兇，你就必須配合，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
女孩子點點頭，看著父母。
侯小美皺眉思索：“這件事，我還是不太懂……小楊？你為什麽懷疑我女兒？”
楊景行嘿：“你女兒在校園網上幫助我們的網民說話，我當然得找她聊聊。”
“你們在校園網……聊什麽？”侯小美更擔心。
“我們討論你和李阿姨的戀情。”楊景行看女孩子一眼：“小雯，我說的對吧？”
女孩子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點頭承認。
“不可以！”侯小美嚴肅：“小雯，這是不允許的，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我和你李阿姨根本就沒有什麽戀情！”
女孩子急了：“爸，我隻是說……”
“你不能亂說！”侯小美很生氣：“你怎麽能隨便造謠，別說你和我們不可能有戀情，我們就算真的結婚也沒人知道！”
女孩子有些焦躁：“爸……我沒造謠，我隻是說，他們誤會了……”
侯小美很激動：“他們哪個說你壞話了？他們在校園網上說你什麽了？是不是造謠？”
女孩子急了，辯白：“不是，他們沒有說我壞話，我是看不慣你和李阿姨，所以才……”
侯小美氣憤：“你胡說八道，我和你李阿姨清清白白！”
女孩子不服氣：“那為什麽你們要瞞著所有人？”
侯小美無力辯駁：“我和你李阿姨……”
女孩子突然哭了：“我不活了……”
侯小美趕緊抱住閨女安撫，侯小雯也哭，不過沒掙紮。
楊景行看著女孩子，試探：“你喜歡程浩軒？”
女孩子抬頭看楊景行一下，點點頭。
“不可能！”侯小美立馬反駁，然後又歎息：“你怎麽知道的？”
女孩子不吭聲，臉頰上掛淚水。侯小美就哄女兒：“不要聽他瞎說，沒有這迴事，我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楊景行也不打斷，看著哭泣中的女孩子。女孩子卻越想越傷心，哭出了聲音。雖然她的聲音很小，但是侯小美依然非常緊張，連忙用紙巾給女兒擦眼角。
侯小美不放心地看楊景行，怕他趁機報複。
楊景行倒是很大度：“沒事，不用緊張，我也不會亂說的。”
“你是好人，我相信你！”女孩子哽咽著呢喃，不過抽噎著也能分辨。
侯小美鬆口氣，看女兒哭成淚人，他還勸：“別哭了小雯，我們是正派人士，你不需要害羞……”
“你才是壞人！”女孩子居然破涕而笑。
“你這丫頭！”侯小美哭笑不得：“怎麽能這麽說？我怎麽可能是壞人，我是……好吧，爸爸是壞蛋，你別哭了。”
女孩子不理，抽泣幾秒鍾就站直了，又恢複冷靜，看看楊景行，帶著明顯警惕：“你是誰？”
楊景行笑，還跟侯小美點頭致歉，然後就離開座位：“我先走了叔叔。”
侯小美點頭：“你慢點。”
女孩子盯著楊景行走遠，侯小美又摸摸她腦袋。
楊景行邊下樓邊給王蕊打電話：“媛媛，猜猜我現在在幹嘛？”
王蕊哈哈笑：“你還能幹嗎？你又不像程浩軒。”
“你錯了。”楊景行嗬嗬：“我剛剛見到了侯小雯，就是你上次提到的，我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她自己承認了。她還說侯小美沒和她媽媽結婚，他們根本不是夫妻。”
“哇哦。”王蕊誇張驚唿，然後咯咯：“真有意思，你們都聊什麽啦？”
楊景行嘿：“不告訴你，你不覺得侯小美挺有意思？”
王蕊又嘻嘻：“怪叔叔，你是不是在追求侯小雯？”
“別亂說，我已經答應了別人的請求。”
“你答應誰了？”王蕊好奇。
“你猜呀。”
“猜不出來，我不是神仙。”
楊景行不客氣：“我也沒告訴你。”
“切，懶得管你，快去吧快去吧。”
“你猜，你要是說準，等會我請你吃飯。”
“好啊好啊。”王蕊興奮：“說實話，你和夏雪怎麽樣？”
楊景行哼：“關你屁事？”
“我隻是替夏雪擔心呀。”王蕊嗬嗬：“不過她肯定沒想到，你還真的有膽量，居然敢跟夏雪說這種事。”
“你別嚇唬她。”楊景行很謹慎。
“哈哈……”王蕊樂不停：“我猜夏雪肯定嚇壞了，因為我也嚇傻了。”
楊景行還是很謹慎：“你不懂，她會生氣，不僅僅是我的冒犯，而且會影響她和你姐妹之間的感情。”
王蕊似乎很佩服：“你還挺細心，難道不是衝著夏雪長得漂亮家世好才去找她？”
“廢話，當然是這些條件。”楊景行還是不忘叮囑：“不過你也要幫我保密。”
“你放心。”王蕊保證：“我隻當不知道，不會告訴任何人。”
“謝謝。”
“謝什麽？又不是我的事。”王蕊還是很八卦的：“不過如果是你和夏雪的感情出問題了，那我肯定會幸災樂禍看笑話。”
“你太壞了。”
王蕊嘿嘿：“再見。”
“嗯，再見。”楊景行收起手機，繼續往樓上走。不過他並不確定侯小雯真的是單親家庭長大，畢竟她父母對她疼愛的表現還算過硬。
走出電梯，楊景行還是沒忍住，拿起手機撥號，嘟了兩聲後傳來夏雪溫柔甜美的聲音：“喂。”
楊景行嘿：“我到了。”
“到啦？”夏雪輕笑：“那我過來接你。”
楊景行嗯：“我就等你了。”
夏雪問：“在哪？”
“四層，三零六。”楊景行看一下門牌號。
“好，等我。”
夏雪沒掛，楊景行就問：“你在幹什麽？”
“寫稿子。”
“辛苦了。”
“嗯，早點休息。”
“等你，早睡早起身體棒。”
夏雪噗嗤笑，又溫柔：“晚安。”
楊景行問：“今天累嗎？”
“有點……”夏雪猶豫：“其實還好。”
楊景行問：“你不是想讓我陪你做運動？”
“我……”夏雪急促喘了口氣，然後更低沉地說道：“我隻是想讓你多留一會。”
楊景行嗬嗬：“我盡量早點迴去。”
夏雪嗯，然後輕輕叫了一句，不過聲音壓抑，也聽不清楚。
楊景行又問：“你們是怎麽安排的？”
“我爸還在加班，我也沒什麽計劃，就寫稿子。”夏雪解釋。
楊景行嗬嗬：“你們的工作室還有誰？”
夏雪簡潔地迴答：“除了你和媛媛，都是我和我姐的助理，還有兩個男的，平時負責跑腿。”
楊景行不滿意：“怎麽叫跑腿？他們也很忙的，還兼顧工作和生活。”
“我是這麽安排的，以前我一個人，所以他們就主要幫我處理一些瑣碎雜務，有時候還要幫我打印材料或者買東西送貨，甚至搬東西，還要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不過我都給錢，每月兩千五，他們不願意要。”
“不要錢？那你們不虧。”楊景行讚歎：“很敬業，我最欣賞的就是專業性的職業素養。”
“是。”夏雪輕柔的語調帶著驕傲：“不光是我們，還有別的工作室，也是這樣，都很敬業，不然我們怎麽支撐下來。”
楊景行很羨慕的樣子：“那你們賺多少錢？”
“差不多。”夏雪不謙虛：“基本都是穩賺的，我們的工作室也是我姐開的，我和媛媛一人一半股份，我們倆合夥。”
楊景行問：“你們一共有幾個人？”
夏雪輕笑：“不止，不過我和媛媛都是獨立創辦，所以股權比例也不是固定的，我占百分之七十九，媛媛百分之二十，剩餘的百分之十五在我爸手中。”
“那是你的股份多？”
夏雪嗯，有點無奈：“因為媛媛沒讀完大一就輟校了，而且她還是個外國人，我爸媽都舍不得她離開家鄉，可是我希望她能把文憑考下來。”
楊景行嗬嗬，又問：“你姐呢？”
夏雪沉默片刻，還有些不甘：“不是不讓談戀愛嗎？”
楊景行明白了：“是因為她沒法照顧你。”
“是……”夏雪又沉默一下：“其實，也許我該考慮轉行。”
“轉行幹什麽？”楊景行好奇：“你還要自力更生？”
夏雪嗬一聲：“我姐說了，我們是互相成就，如果她一直不結婚，我們就各管各，但是我現在已經有了男朋友，我也該為他負責。雖然我們沒結婚，但是……總歸要結束。”
楊景行問：“那他有什麽建議？”
“不敢建議。”夏雪很坦誠：“但是他覺得這麽耽誤我的青春不值得，我也是這麽認為。我和媛媛商量了一下，我姐也同意。所以我想辭掉公關部的工作，我們準備另謀高就。”
楊景行勸：“先別急，你跟你爸媽商量沒有？”
夏雪搖頭：“沒有，我怕他們不同意，所以先斬後奏，明年吧，等我們畢業。”
“你覺得他們會同意？”楊景行擔憂：“他們會不會怪你？”
“我不會說，我也不提。”夏雪有決斷：“媛媛不知道，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不過我想應該瞞不過她。”
楊景行擔心：“她會反對？”
“肯定會啊。”夏雪的語氣堅定：“不過我覺得媛媛可能不會反對，她也不是不講道理。”
“她是什麽人？你知道。”
夏雪嘻嘻，輕快語氣：“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我姐還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媛媛？”
楊景行哼：“你姐還真厲害，都知道？”
“我姐也不笨呀。”夏雪咯咯：“你是不是怕我姐誤會？”
“沒錯。”楊景行坦率承認：“我不想傷害她。”
夏雪沉吟一下：“不是傷害，你們是兩情相悅，不存在誰傷害誰的問題。”
“我是說感情問題。”楊景行小心翼翼：“我不想傷害她，所以不想告訴她，也不想再找別人。”
“那你也不想告訴我？”
楊景行嘿嘿：“這種私密的事，當然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哦……”夏雪有點失落的樣子：“那我們還怎麽見麵？”
楊景行連忙保證：“你們可以偷偷見。”
夏雪咯咯樂一陣才正經：“你不要誤會，我姐是真的很看好你……”
“我懂。”楊景行不屑：“我還以為是我魅力大。”
夏雪哈：“你確實很優秀，媛媛都誇你很帥氣……你現在住在酒店嗎？”
楊景行搖頭：“出租房，租客太熱情，請吃飯。”
“這麽巧？”夏雪驚詫。
“我也沒想到。”楊景行嗬嗬：“你們在做什麽？”
“看電視。”
“看電視也這麽投入？”
夏雪輕笑：“這裏是我姐家。”
楊景行明白了，不過還是要勸：“這邊治安挺亂的，不安全。”
夏雪笑：“沒關係，這個城市的治安也很亂，但是我不怕。”
“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楊景行熱心：“隻要不違法。”
夏雪猶豫一下搖頭：“暫時沒有。”
“你要搬走了？”
“嗯……”夏雪似乎不想多聊：“你早點休息，謝謝你。”
楊景行笑：“我是不是應該打聽清楚再睡覺。”
夏雪咯咯笑：“我也要去洗澡了。”
“等一下，給我簽個名字吧。”楊景行站起身從床底拿出一個箱子。
夏雪疑惑，打開一看頓時眼睛放光：“你哪來的？”
“我師父給我的，不是我的東西。”楊景行解釋：“是他送人的，我沒收了。”
夏雪驚喜：“那我不客氣啦！”
楊景行催：“趕緊。”
夏雪就開始翻，從包包到挎包，還翻了衣服褲襪鞋帽，甚至還摸索了一下。
“不夠呀。”夏雪遺憾，抬起臉來看著楊景行：“你有沒有什麽話讓我帶給媛媛？”
楊景行搖頭，看著女孩子的眼神也充滿期待：“你也有話帶給我？”
“我……”夏雪思考一下搖頭，然後就伸手抱住男生的腰，埋首靠在肩頭，深唿吸幾口後低喃：“我不想離開你。”
楊景行嗬嗬，輕拍女孩子的背。
夏雪鬆開手又抓著楊景行的手臂搖晃：“你陪我嘛，我一個人害怕。”
“我明天要早起。”楊景行掙脫手臂。
夏雪皺眉，可憐兮兮地看著，眼眶慢慢紅潤：“我今晚就走，明天早晨你起來送我……我真的不敢迴家了，我不想我爸媽擔心……”
“那你先去你姑姑家。”楊景行又抽手。
夏雪繼續搖晃撒嬌，而且越來越激動：“我姑姑家有賊！你送我走。”
楊景行歎氣：“那我送你到火車站。”
“我不去，不坐車！”夏雪跺腳，又委屈又生氣的樣子。
楊景行無奈：“你先冷靜，明天你再迴來。”
“不行。”夏雪突然哭泣：“你不理我我就死了……”
“哎喲。”楊景行求饒：“好好好，我陪你，送到火車站你就迴家，好不好？”
“騙人。”
“我騙誰呢？”楊景行簡直焦躁：“我不想欠你姑姑的人情。”
夏雪嗚咽：“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我不想一個人……”
楊景行無言以對了半天：“那好，你把你姑姑號碼寫給我。”
夏雪立刻掏筆記本，但是沒寫。
“那你告訴我地址。”
夏雪遲疑片刻：“你先答應陪我。”
楊景行點頭：“好，我陪你去機場。”
夏雪又猶豫起來，不像是在討價還價。
楊景行就耐心等，還是不能逼得太急，畢竟這是人家親戚家。不過夏雪最後還是決定寫給楊景行，因為她不想和楊景行分開。雖然夏雪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但是她不想離開這個男生，不想失去他。
楊景行看過號碼後就要出門，夏雪不放心：“你等等……你住幾號房間？我幫你拿換洗衣服。”
楊景行擺手：“不用不用，不住宿舍。”
“不住宿舍？”夏雪驚奇：“不是你說你住酒店嗎？”
楊景行嗬嗬：“是，但是有特殊原因，不想跟陌生人住一塊。”
夏雪想了想又追問：“為什麽？你朋友嗎？”
“算是吧，我們有些合作。”楊景行點頭，卻並不詳細，隻是叮囑：“你別忘了，明天我還給你買禮物，不許拒絕。”
“我不要禮物。”夏雪很固執：“我想見你。”
楊景行嗬嗬：“你也別怪媛媛，她比較單純，沒有壞心，就是想交朋友。我希望你能諒解，其實我跟媛媛不熟悉，隻是因為你們是同班同桌。”
夏雪點頭：“你別生她的氣，不是我主觀意願。”
楊景行也點頭：“我沒生氣，我是個有素質的人，我不會罵人更不會打架，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被警察叔叔抓。”
夏雪噗嗤樂了，又小聲嘀咕：“你還是罵人了。”
楊景行嘿：“我怎麽罵人了？”
夏雪嘻嘻。
楊景行提醒：“快走吧，再耽誤時間我也困了。”
“好。”夏雪站起來：“謝謝你，你要注意身體哦，拜拜。”
楊景行微笑揮手。
夏雪也微笑，但是還是看著男生的臉蛋，然後轉身，朝門外邁步。
楊景行叫住女孩子：“不要傷感，我送你下樓，明天中午再來接你。”
夏雪迴頭點點，快步走了，很快消失在電梯門後。
楊景行稍等片刻，才出了臥室，進衛生間衝涼水澡降溫，剛洗完準備穿衣服，門鈴響了，夏雪的姑姑來了，也沒敲門，直接推門進來。
楊景行愣住：“姑姑。”
“哎喲小夥子。”夏雪姑姑很高興：“我昨天就猜到了是你，你們倆長得都很好認。”
“是嗎？”楊景行嗬嗬：“您找我有事？”
“小夥子。”夏雪姑姑還挺嚴肅：“阿姨知道你不容易，但是我必須說句公道話。”
楊景行尷尬：“您請說。”
“阿姨也沒辦法。”夏雪姑姑歎氣：“這種事情，誰都不能強迫。”
楊景行保持微笑：“謝謝姑姑理解。”
“唉，我不知道該怎麽評論你的做法。”夏雪姑姑還是有些憤懣：“不光不對，還錯。”
楊景行點頭承受：“是，確實是不對，但是我沒有辦法。”
夏雪姑姑似乎也不是來批鬥楊景行，而是安慰：“你也別難過，你已經做了努力，阿姨相信你能處理好。”
楊景行點頭：“多謝姑姑支持。”
“我隻是想說。”夏雪姑姑語重心長：“你現在還年輕，遇到的挫折肯定少之又少，你有一顆勇往直前的心，所以不懂得隱忍。如果你能早成熟兩三年，或者說早點遇到我們，或許你就不會走彎路。”
楊景行還是點頭：“多謝姑姑教誨。”
夏雪姑姑不滿：“我哪裏教誨你了，你這孩子，聽不懂人話嗎？”
“嗯，姑姑。”楊景行笑著解釋：“您也是關心我。”
夏雪姑姑又歎氣：“我隻是覺得這樣不對，你有責任也有義務照顧好你女朋友，不應該讓女朋友獨守空閨，尤其還有那樣一群人虎視眈眈惦記著。”
楊景行連忙保證：“姑姑，媛媛沒什麽危險。”
“她沒危險你就有責任。”夏雪姑姑還很嚴厲：“你現在是不是有了新歡就忘舊愛了？”
“當然沒有。”楊景行連忙辯解：“我是不敢讓她孤身一人留在家鄉。”
“不敢？”夏雪姑姑冷哼：“那你幹脆娶了她算了！反正我是沒意見。”
楊景行嗬嗬：“我真不敢。”
夏雪姑姑又不滿：“既然不敢，那你為什麽要跟媛媛住在一起？你把媛媛置於何地？”
“我……我也怕。”楊景行苦惱。
夏雪姑姑瞪眼：“你怕什麽？”
楊景行無奈：“我怕有人欺負媛媛……”
夏雪姑姑冷笑，顯然對侄女婿有偏見。
楊景行解釋：“姑姑，您可能誤會了，不是媛媛纏著我，是我纏著媛媛。媛媛不喜歡人太熱情，也擔心我們影響她讀書，所以我不好總是打擾，隻能偶爾過來。”
夏雪姑姑半信半疑：“真的？”
楊景行點頭：“我從來不騙人。”
夏雪姑姑嗬嗬，突然想起來：“你不知道媛媛是我表妹？”
“什麽表妹？”楊景行茫然，但是馬上恍悟：“啊？她是您表妹呀？怪不得……”
夏雪姑姑笑：“媛媛是她大姨的女兒，不過我們沒血緣關係，我是她堂姐。”
楊景行吃驚：“媛媛居然不說，我也是剛知道。”
夏雪姑姑搖頭：“你也知道，媛媛是我二姨唯一的女兒，她爸媽都死在戰爭中，所以媛媛很懂事孝順。”
楊景行點頭：“我知道，她很堅強，性格很好。”
“媛媛也有她的優勢，她比較自立，不需要男孩子照顧。”夏雪姑姑還有感歎：“雖然現在是社會風氣變了，但是她依然保護好自己，沒談戀愛，也不亂交際，和同齡人幾乎沒有共同話題。這樣的女孩子，誰不喜歡？可是呢……”
楊景行問：“可是？”
夏雪姑姑嗬嗬：“可是你們兩個年紀差得太遠了……”
楊景行急切：“不遠呀，我們也隻是認識沒多久。”
夏雪姑姑皺眉搖頭：“你們差了十幾歲。”
楊景行不信：“姑姑您也是農村長大的，我也不是城市戶口。”
夏雪姑姑哭笑不得，又沉吟一下：“你和媛媛的事……你們是互相喜歡嗎？”
楊景行搖頭：“不是，她不喜歡我，隻是因為我是他哥，我們從小就認識，所以她就把我當親人一般。我對她也是兄妹之情，我也知道，媛媛的父母是戰死的，我也尊敬和崇拜她。”
夏雪姑姑若有所思：“這麽說你們隻是純潔的友誼了？”
楊景行點頭：“絕對不摻雜其他東西。”
夏雪姑姑歎息：“媛媛這孩子命苦。”
楊景行也跟著歎息，但是並沒多傷懷。
夏雪姑姑卻有感而發：“你不用替她操心，我相信她自己能處理好這件事。”
楊景行點頭：“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幸福，我比她自己更看重。”
夏雪姑姑點頭，再看看手機：“時間到了吧？”
“快五點半了。”楊景行站起來，拿起包：“我先走了，姑姑晚安。”
夏雪姑姑起身送客，還不放心叮囑：“你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楊景行開門後探頭出去：“媛媛，我先迴了。”
侯小美正坐沙發上等電梯，抬頭朝這邊張望：“哦……好。”
楊景行走進去，夏雪姑姑也沒跟外甥女揮手告別，倒是看著電梯門合上才轉身走向廚房。
“姑姑再見，晚安。”侯小美禮貌招唿。
夏雪姑姑迴答：“晚安……”
電梯停在八樓，按鍵燈閃爍。
電梯門打開，楊景行走出來，看到一個高挑漂亮的短發女孩子站在門口，穿著白色襯衣配黑色牛仔褲，背著一隻雙肩旅行袋，左耳朵上帶著一枚銀製蝴蝶形狀耳釘，腳上踩一雙白色運動鞋，看著有點像明星。女孩子臉蛋圓圓，嘴唇薄薄，有點瘦削，鼻梁挺翹，五官端莊秀麗。她的眼睛很深邃有神，眼眸中透露出的是靈活和清澈，看得出，她不屬於傳統意義上的美豔類型，應該也是受過教育的女孩子。
楊景行點頭微笑，沒說話。
女孩子似乎遲疑，看了一眼電梯門後也沒說話，繼續看著楊景行。
楊景行覺察了一下，再次點頭。
女孩子猶豫了一下，低頭邁步進入電梯內。
電梯門慢慢合攏，女孩子抬頭看著楊景行，似乎是鼓足勇氣問了一句：“你……是楊景行？”
“嗯。”楊景行點頭：“請問你找哪位？”
“楊景行。”女孩子語調加快，有點緊張的樣子：“我叫夏雨彤，我聽媛媛說，你……你在追求她？”
楊景行笑：“不是追求，是幫助。我們都希望她能過得好，也祝願你們能夠幸福。”
“你……”夏雨彤又不確定地看電梯門，有點尷尬：“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
楊景行擺手：“你們是朋友嘛，沒關係。”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夏雨彤似乎想多套套近乎，還是盯著電梯門觀察：“我昨天晚上看了媛媛發的照片，很漂亮。”
“謝謝。”楊景行笑：“我不是追求者，隻是朋友，你呢？”
夏雨彤抿抿嘴，搖頭：“我……不是很清楚。”
楊景行點頭：“我們也不熟，隻是朋友，沒有特殊關係。媛媛不願意談論感情問題，我也就不勉強她。”
夏雨彤點頭表示理解。
電梯停在九樓，楊景行先走，夏雨彤稍微落後一步，看著電梯門再看看已經消失的人影，有些失落，但是沒糾結多久就振作精神準備上樓。
電梯到十三樓的時候，楊景行又出來了，夏雨彤連忙退後一步等待。電梯停止，夏雨彤趕快跑過去，電梯門又慢悠悠打開了，一個戴墨鏡的年輕人站在裏麵。夏雨彤沒在乎對方的態度，擠進電梯內，伸手按住電梯開關後又迅速收縮，看著電梯緩緩上升，她才鬆口氣的樣子，又看前方電梯門。
電梯停住，夏雨彤連忙跨出去，看了看電梯門縫隙外麵，又抬頭看電梯頂部，然後才轉身往樓梯口走去。
楊景行也沒管那麽多，直奔侯小美家門口，按了一下後發現鎖住，就掏鑰匙開門。
“咚！咚！咚！咚……”楊景行敲門，聲音很大。
裏麵傳來聲音，是女人的聲音，有點嚴肅。
“阿姨您好。”楊景行禮貌。
門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出現，帶著警惕審視地看著楊景行。
楊景行又說：“我姓楊，是媛媛的朋友。”
婦女不太確信的模樣：“媛媛？”
“嗯。”楊景行點頭：“媛媛給您添麻煩了，非常抱歉。”
婦女皺眉沉默。
“對不起對不起。”楊景行道歉：“真的對不起。”
“你是誰？”婦女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很嚴厲。
“我叫楊景行。”楊景行保證：“我和媛媛都很敬佩您，我們是真誠實際地想幫她，如果您願意給她時間，她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婦女冷哼：“你們以為你是誰？”
楊景行急切：“我真心的，我可以做擔保，我和媛媛的爸爸是戰友。”
婦女還是不屑：“你們憑什麽做擔保？”
“因為我喜歡媛媛，我是認真的。”楊景行鄭重申明：“我從小就認識媛媛，她從小就很優秀，成績也好。”
婦女嗬嗬兩聲：“你知道媛媛的爸媽在幹什麽嗎？你知道媛媛的爸爸媽媽是幹什麽的？”
楊景行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媛媛的爸爸媽媽很疼媛媛，很寵媛媛，我和媛媛的姐妹也很喜歡媛媛，所以我們一直把媛媛當親妹妹對待，我希望媛媛能幸福。”
婦女似乎被震撼了，愣愣地瞪著眼珠子看楊景行，但是眼神變換，有些不知所措的驚慌樣子。
楊景行還是堅持：“阿姨您別害怕，我們真心誠意的，沒惡意。”
婦女的唿吸明顯亂了，但是她的眼神卻越來越銳利，像是在思考著某種決定。
楊景行不敢再刺激婦女，安靜而耐心地等待。
大概十幾秒之後，婦女才緩緩點頭：“我相信你們。”
楊景行立刻鞠躬：“謝謝阿姨。”
婦女卻搖搖頭，指指自己的腦袋：“你跟我進來。”
“啊？”楊景行不解：“請問阿姨，您是？”
婦女依然麵無表情：“進來，媛媛在房間，不會傷害你們。”
這個提議讓楊景行猶豫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可以和媛媛商量一下，畢竟不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過他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因為他相信自己和夏雨彤不至於淪落到需要躲躲藏藏的地步，而且他相信媛媛的善良正直。
走廊盡頭就是媛媛的家了，房門虛掩著。楊景行剛想推開，婦女製止，然後她上前，拿出一串鑰匙，用左右拇指捏著打開了門鎖。門打開後婦女側頭示意，讓楊景行先進。
屋內是個二居室布局，客廳寬敞整潔，一組沙發擺放著。楊景行進門左手邊是廚房，靠牆角是餐桌。此時，侯小美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飯。
見客人進來了，侯小美連忙起身招唿：“楊師弟。”
楊景行點點頭：“媛媛呢？”
侯小美笑一下：“在洗臉刷牙，我等會叫她。”
婦女又示意：“去床上躺著。”
“哦。”侯小美聽話，又朝餐桌努嘴：“阿姨你吃，不夠熱水壺裏還有。”
“不餓。”婦女坐下，看楊景行：“你們聊吧。”
楊景行尷尬：“您坐。”
侯小美又起身：“阿姨你休息一下，我叫媛媛下來。”
婦女嗯一聲，低垂眼簾閉上了眼睛。
楊景行也陪坐，注意力集中在婦女身上。
“媛媛，你的朋友來了。”侯小美喊了好久才讓正穿著睡衣蹲馬桶的夏雨彤抬頭。
楊景行站起來笑容燦爛，夏雨彤則很不高興，還帶點埋怨：“你不是說沒人知道嘛？騙子，我討厭你……”
楊景行哈哈。
侯小美好奇：“怎麽了？”
夏雨彤憤怒：“我說他們不知道。”
侯小美點頭：“肯定不是壞人。”
“你怎麽知道？”夏雨彤不相信。
“我猜的。”侯小美又坐下了，問楊景行：“怎麽了？”
“沒事。”楊景行搖頭，問夏雨彤：“媛媛，我們能單獨談一談嗎？”
夏雨彤遲疑。
“不用怕。”楊景行鼓勵：“你想做什麽，想告訴誰，都可以告訴我們，你放心，我們絕對尊重你。”
“你尊重我？”夏雨彤更懷疑：“你不是來拆散我的？”
“我隻是來勸你。”楊景行誠懇：“如果是這件事，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
“什麽事？”夏雨彤不懂。
侯小美笑嘻嘻：“不是壞事，快過去吃早飯，別餓瘦了。”
“我不餓。”夏雨彤還挺倔強：“你們說清楚，不然我就不吃。”
“你別誤會，不是針對你。”楊景行解釋：“這位阿姨不是你媽媽，是媛媛的阿姨。”
夏雨彤驚愕，但是很快又恢複了不滿：“騙子！”
侯小美哈哈樂：“別生氣，你們談，我下樓去買菜。”
楊景行點頭致謝，還邀請夏雨彤：“媛媛，咱們單獨談，你不吃早飯會影響身體健康的，而且這樣也不符合你的性格，你不是個任性的女孩子。”
夏雨彤哼：“你不準走，等會我再找你算賬。”
“好。”楊景行又看婦女：“那我們單獨談。”
婦女並不排斥，點頭，轉動輪椅進了房間。楊景行跟著，還把房門關上，反鎖。
進到裏麵，楊景行才鬆口氣，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問：“阿姨，請問媛媛住哪兒？”
婦女不吭聲，慢吞吞移動到床邊，拉開了一張椅子坐下。
楊景行也坐下，盯著婦女。
婦女平視楊景行，語氣平淡地詢問：“你是不是喜歡媛媛？”
楊景行嗬嗬：“我們是校友。”
婦女又皺眉，似乎有點難以理解：“那你喜歡媛媛什麽？”
“她是好姑娘。”楊景行說完，又補充：“我知道她有缺陷。”
婦女稍微詫異，沉吟片刻後搖頭：“她從小就有缺陷。”
“阿姨……”楊景行有點急了：“我不能欺騙您……”
“我沒說你欺騙。”婦女平靜地看著楊景行：“你喜歡媛媛，想和她交往，對嗎？”
楊景行猶豫一下，輕聲問：“阿姨，你是她親人嗎？”
“我是她奶奶。”婦女的態度很冷淡：“你是誰？你和媛媛是什麽關係？”
楊景行簡短介紹自己，然後坦白：“我想追求她。”
“你喜歡她什麽？”婦女的神情嚴肅起來：“長得漂亮，家庭條件好？”
楊景行搖頭。
婦女質問：“家教？父母雙亡？”
楊景行繼續搖頭。
婦女又審視楊景行，眼神很犀利，甚至有殺氣。不過楊景行毫無畏懼。
婦女沉默幾秒後開口：“你多大了？成家了嗎？”
楊景行搖頭：“我沒結婚。”
“為什麽現在想結婚？”婦女又審視：“你們不是一般同齡人的關係。”
“阿姨……”楊景行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直言：“我不想耽誤她。”
婦女皺緊眉頭盯著楊景行的臉。
楊景行不敢看婦女，低頭避開目光。
婦女又思索起來，表情變化，最後居然歎氣，還伸手撫摸自己的額頭。
楊景行擔憂：“阿姨？”
婦女收迴手：“你是個好人，可惜媛媛配不上你。”
楊景行苦澀：“我也覺得。”
婦女又沉默了幾秒鍾，抬頭看著楊景行：“其實我也不讚成媛媛嫁給你，可是媛媛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們又是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我阻止不了，但我必須提醒你，感情不應該摻雜其他因素，不管媛媛對你怎麽樣，你都應該保持理智。”
楊景行點頭：“我明白，我尊重媛媛的選擇，我也尊重您。”
“那你是什麽意思？”婦女又皺眉了：“我不是說你糾纏媛媛或者怎麽樣，我不是她爸，我也沒權力幹涉她。我隻是覺得，媛媛應該有屬於她的幸福。”
“我明白。”楊景行鄭重點頭。
“你們之前，是否有男女之情？”婦女又問：“我知道媛媛沒談戀愛，但是你們應該也沒男女之實，你覺得呢？”
楊景行不敢隱瞞：“是的。”
婦女又歎氣：“我也知道你喜歡媛媛，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媛媛？”
“阿姨。”楊景行連忙解釋：“媛媛是我朋友，也是我恩師的女兒，我們相處的時間比較長。”
“我沒說你糾纏媛媛，我也知道你們不太可能。”婦女搖頭：“媛媛雖然性格內向，但她很聰慧敏感，她肯定能察覺出來。”
楊景行不解：“所以？”
婦女還在歎息：“她肯定也不願意和你在一起。”
“她不知道我對她的情愫。”楊景行急切解釋，又有些沮喪：“可是……我控製不住自己。”
婦女還是皺眉：“你有沒有想過你今天做的事情可能給媛媛帶來麻煩，或者會傷害到她，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
“我隻是……”楊景行很慚愧，可是也不甘心：“如果我今天晚上什麽都沒做，我會失去她。”
婦女搖頭：“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想法，但是你要考慮清楚，這個世界沒那麽美好，也沒那麽容易。”
楊景行點頭：“我明白。”
婦女突然又嚴厲了：“你剛才說你是什麽職業？”
“文藝兵。”楊景行迴答後卻笑了一下。
婦女依然冷酷：“你是軍人，軍人的義務就是服從命令聽指揮，你違背了！你現在的行為是什麽？私闖民宅，侵犯別人隱私，強迫人家配合你演戲！”
楊景行驚訝：“阿姨你知道了？”
婦女更加嚴肅：“你是在威脅我？”
“不不不。”楊景行惶恐擺手：“我隻是希望您能理解支持我。”
婦女哼一聲，站起來走到窗戶邊推開窗簾朝樓下掃視：“你叫什麽名字？哪個單位的？”
楊景行尷尬：“我……”
婦女瞪眼，兇悍：“我再問你話，你是什麽單位？”
“阿姨您……”楊景行真怕婦女跳樓：“我隻是……”
“你隻是什麽？”婦女咄咄逼人，眼神越發淩厲：“你還打算怎麽樣？”
“我……”楊景行隻得硬碰硬：“我隻是想告訴你們，我和媛媛認識的時候並不知道她有父親，而且我當時已經有女朋友。”
“我沒說你不夠優秀。”婦女又恢複溫柔：“但是你們之間沒感情基礎，而且媛媛的身份也注定了她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
楊景行點頭：“我懂您的意思，我尊重媛媛的選擇。可是，您是她媽媽，她的人生由你決定，您也是她唯一的親人，您不用顧忌媛媛的想法。”
“可你們不適合。”婦女語氣軟了：“媛媛還小，你也不大，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們互相仇恨。媛媛跟我說她喜歡你的時候我非常高興，但我不反對你們在一起，畢竟是兩廂情願，但是，如果你是有目的地接近媛媛，那就是錯，不僅僅是對媛媛，也是對你自己，甚至是對我。我不需要你為了錢財拋棄媛媛，我也不稀罕你的施舍，我隻想告誡你，做人要憑良心！”
楊景行點頭：“阿姨，我很抱歉。”
婦女稍微緩和語氣：“我不怪你，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理解媛媛的感受。我不是要求你放手，我隻是希望你能尊重媛媛，她的人生是屬於她的。”
楊景行似乎被說動，深唿吸點頭：“阿姨，我明白，請您轉達媛媛，對不起……”
婦女點點頭：“那你迴去吧，我也累了。”
楊景行猶豫，看著窗外。
婦女催促：“快走。”
楊景行又遲疑了，看著婦女，眼睛眨啊眨。
婦女嚴厲嗬斥：“你想幹嘛？”
楊景行立刻閉嘴。
婦女看著楊景行的眼睛：“迴去休息吧，不早了。”
楊景行還是看著婦女，不知道是在確認還是試探。
婦女又皺眉。
楊景行慢慢挪開眼睛準備離開：“阿姨，我先走了。”
“嗯，去休息吧。”婦女輕鬆點頭，等了幾秒，見青年還站著就提醒：“我要睡覺，關燈。”
楊景行哦，趕緊把燈拉下來並迅速關門。婦女沒管楊景行，躺倒床上，側臥著閉上眼睛，似乎真的要睡了。
可是，沒過多久，婦女又睜眼看門口。
青年還沒動靜。
婦女皺眉，翻身坐起，拿起電話撥號。片刻後電話接通，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男中音，似乎是某個部隊領導。
“老夏。”婦女壓低聲音：“是我。”
中年男人立刻變得嚴謹，聲調降下來：“什麽事？”
婦女簡潔：“他還在樓下，不走。”
中年男人沉默一下：“你不想辦法？”
婦女無奈：“他就賴在那不走了。”
中年男人再次嚴肅：“不能縱容。”
“我想辦法……”婦女看一眼窗戶，又看電腦屏幕：“我給他打電話。”
“別，他要留就讓他呆到晚上。”中年男人又警惕：“你可千萬別心軟。”
“老夏……”婦女無力：“我沒心軟。”
“別擔心。”中年男人寬慰：“我馬上派人過去。”
婦女歎氣：“好，謝謝你老夏。”
“不客氣，我也不放心。”中年男人安撫：“我這就聯係人，你別慌。”
掛掉電話後，中年男人也很快聯絡完畢，並表示會親自帶隊前往。中年男人還是保守，雖然是他授權給楊景行這麽做，但還是要確定一遍才放心，所以才打電話向侯小美確定。
侯小美自然滿口答應，還建議最好是能讓民警來，因為這種情況肯定要報警。但是中年男人拒絕了，說楊景行是個正直有責任心的年輕人，他不會傷害媛媛。
侯小美則堅信：“這種人渣怎麽敢在大街上出現，他肯定是衝著媛媛的爸媽來的，不然媛媛不可能不清楚。”
中年男人不想談論這些，讓侯小美盡量拖延一下。
侯小美答應了，但也說明今天肯定沒辦法，不過他說明天或者後天可以抽時間。中年男人還說明天就可以去見一見這個人，看一看是何方神聖。
侯小美不太讚成，說楊景行是個好孩子，也許隻是路過。
中年男人卻不這麽認為，還是要盡快查證清楚。
兩個人商量了幾句就結束通話，侯小美又給母親匯報。
夫妻倆都是聰明人，知道楊景行既然這麽執著地留在原地不肯走就是想等待機會，而且是一直等到他們主動出擊為止，這說明他肯定不是個簡單角色。
夫妻倆商量著要不要去跟楊景行見個麵聊一聊，畢竟是在國內，總不至於真的鬧得不愉快，尤其在大庭廣眾下。夫妻倆也考慮到，楊景行這麽做肯定是有所圖謀的，不是想訛詐。夫妻倆都猜測應該是有人指使，而且這個指使者的膽子可能不小。
夫妻倆還在考慮，女兒已經洗澡吹頭發換衣服了。看得出來女兒很緊張焦急，連忙叮囑父母不要去，她自己來。
女兒剛進衛生間，丈夫的電話響了，一聽就很驚詫，居然是省廳打來的。女婿的級別不夠，所以中年男人不得不避嫌出去接聽。不過女婿很快又進來，神色凝重。
“什麽？”女婿先問，語氣很驚訝，然後才告訴父母：“省廳有人去調查楊景行……”
夫妻倆都吃驚，女婿也沒詳細說明，隻是說他現在不方便去看楊景行，不過他也知道楊景行住哪，讓他們不要操心。女婿匆匆而去，女兒還沒出來。
婦女有點煩惱：“不知道誰這麽大膽子。”
“是不是那個姓吳的？”女兒的父親分析：“他和楊景行有矛盾，他不甘心，就找人來整蠱楊景行。不對呀，他不是副局長嗎？難道……”
女婿的母親哼笑，顯然不屑。
女婿的母親還是分析：“這件事肯定是個誤會。如果是姓吳的，他不可能隻是找人嚇唬楊景行一下。”
女婿的母親看著老伴：“他們這個圈子，你比較懂，到底什麽來頭？”
中年男人搖搖頭：“我不是很清楚，也不關注。”
女兒的父親冷笑，顯得更加厭惡：“他們不配當官！”
“你別亂講。”女婿的母親製止，轉而看著老伴：“老劉，他們到底是幹嘛的？”
女兒的父親猶豫一下：“反正……”
“哎喲。”女兒的母親叫喚：“到底怎麽迴事，你快告訴我。”
女婿的父親猶豫不決。
女兒的母親就更著急：“快說，你們不會真的做什麽違法犯罪的勾當吧？”
女婿的父親臉色蒼白，咬牙切齒，又像是怕被女兒母親看見，躲閃開視線。
女兒的母親頓時失望：“算了，我不問，你們自己處理。”
“你……唉！”女婿的父親還不敢罵出口：“不關你們的事。”
女兒的母親還要問：“他們是哪個區的？”
“市公安局。”女婿的父親強烈鎮定：“應該和咱家無關。”
女兒的母親冷笑：“不用裝模作樣，這個社會還有王法嗎？”
女婿的父親不敢吭聲了。
女兒的母親就憤怒：“老劉，我跟你說，這件事你們必須給我和媛媛交代！我不管，如果是你們惹出來的麻煩，你們要負責解決，否則媛媛以後再也不認你們。”
“我不會讓媛媛不認我們！”女婿的父親很激動：“她還有我們呢，我們會養她！”
“不需要你養！”女兒的母親更氣憤：“把女兒嫁給你們家，我們欠了多少債！”
女婿的父親又啞火，半天才說：“我不管，反正是我們惹出來的禍，我們負責。”
女兒的母親就不再說了，拿起手機看短信提醒。看一眼後眉頭皺起，又看女婿一眼：“你打電話，媛媛說她睡了。”
“哦。”女婿掏出電話撥號，然後就是等待音，估計不超過五秒鍾就傳來了女兒的聲音，語氣平靜淡漠：“喂。”
女婿問：“還好嗎？”
女兒說：“挺好。”
女婿又問：“那個人……”
女兒嗯：“我不喜歡他，不準你碰他。”
“啊？”女婿有點意外，沉默片刻才勉強笑一下：“你早點休息吧，別想多。”
“我不想。”女兒的語氣依然很淡漠：“你去睡吧，記住你說過的話。”
女婿似乎很尷尬，還想辯駁幾句，女兒卻不想聽他廢話：“晚安。”
女婿隻得道別，然後掛了電話。女婿看著父母歎口氣：“媛媛不高興了。”
婦女不耐煩：“你不是說沒你們的事。”
女婿還是歎氣：“她覺得我沒有信任感，沒有保護好她。”
“你有嗎？你怎麽保護她！”婦女的情緒越來越激烈：“她今天差點死了你知道嗎？你不僅僅沒保護好她，你連一次都沒救迴她！”
女婿低下頭。
“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我女婿！”婦女的情緒更崩潰，突然哭起來，邊嚎啕大哭邊喊：“為什麽我命這麽苦？”
女兒從衛生間出來了，站著不說話，表情木訥，看著爸媽。
女兒父親趕忙抱住婦女輕拍，還看向女兒，示意勸勸。女兒慢慢抬腿走近，站在媽媽身前蹲下，仰頭看媽媽。媽媽哭泣，淚水橫流，滿麵憔悴，嘴唇哆嗦，雙肩劇烈抖動。女兒伸手擦一下媽媽滿臉的淚水，輕聲說：“媽，不是因為爸爸，你別怪爸爸……我沒事，真的沒事……我不疼，一點也不疼……”
女兒父親也幫著擦拭眼淚，安慰：“沒事沒事，別哭，都過去了。”
女兒的母親繼續抽泣：“你們……欺騙我！”
女兒的父親又慌了，求助妻子：“你快安慰。”
婦女扭過頭，看向窗戶。
女兒的父親也不知所措，還看丈夫。
女兒的母親忽然抓住女兒的胳膊，盯著女兒的眼睛：“你說實話！你為什麽不讓爸爸幫你教訓他？”
女兒看看父親又看媽媽，眼神複雜。
“你為什麽不讓爸爸幫你？你不是最聽你爸爸的話嗎？”女兒的母親已經完全歇斯底裏，吼著。
女兒不迴答，眼神飄移，但是明確地表示不相信。
婦女猛地放開女兒的胳膊，衝到客廳門口，對著空氣破口大罵：“楊景行你這個畜生！畜生！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斷子絕孫不得好死！我殺你全家啊！你不得好死！”
“別鬧了。”女兒的父親拉著妻子：“不要丟人現眼，不然我們也要受影響。”
“你滾開。”婦女推開老伴，衝到女兒麵前質問：“你不願意說是吧？那你自己說，你為什麽不讓爸爸幫你收拾楊景行？是不是你們串通起來害我的媛媛？”
女兒低頭不說話。
“你們太過分了。”婦女痛哭：“我辛辛苦苦把你養育成人，你居然害我，你居然害我的媛媛。”
女婿也過來：“媛媛你快告訴阿姨，你沒做壞事。”
女兒還低頭：“我真的沒做錯事，我……”
婦女嘶吼著打斷女兒的話：“你沒做錯事？你沒做錯事楊景行為什麽找到你！他為什麽要傷害你！”
女兒的腦袋埋的更深。
“我可憐的媛媛啊，被人糟蹋了，毀容了，還要被人威脅。”婦女撲倒女兒，使勁搖晃：“你告訴阿姨，你不能怕！他們不敢傷害你，他們不敢！”
女兒的父親也蹲下了，摟住老婆的腰。女兒還低頭，看不見表情，但是可以肯定很難堪。女婿站在旁邊也不知所措。
婦女又叫喊著要撕爛女兒的衣服，女兒父親阻攔：“孩子都嚇傻了！”
女兒母親哭著說：“媛媛，你快告訴他們，你根本沒有害人！你沒有做壞事！”
女兒始終低著頭，沒有任何表態。
男主角急切：“媛媛你快告訴叔叔嬸嬸呀！”
婦女哭著喊著：“媛媛你快說呀！”
女兒緩緩抬頭，露出一張紅腫的小臉：“我沒有做壞事……”她看一眼男主角，又看一眼女兒父親：“我不恨他。我知道他心疼我，我也不怨恨誰，隻希望大家不要因為我的事而吵架，我們是一家人。”
婦女愣了一下，然後瘋狂大哭：“你怎麽這麽懂事？你怎麽這麽善良？你怎麽這麽勇敢？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孩子……我的乖女兒……”
女兒低著頭：“對不起。”
男主角也紅著眼眶，眼淚嘩嘩落：“媛媛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如果換做我遇到這種事，我會比你更堅強更勇敢。我不應該怪你，我們都應該感謝你，是你給了我們新生，你是我的恩人！”
女兒搖頭：“不……我沒有做好，我應該早一些離婚的。”
女兒父親立即製止，責怪兒媳婦，女兒剛結婚就說離婚像什麽話。
婦女不停流眼淚，哭的撕心裂肺。
女兒看一眼男主角，再看看婦女，說了兩個字：“對不起。”然後轉身跑進房間，砰地關緊房門。
男主角呆立當場，眼圈通紅。
婦女哭夠了，抹著眼淚站直，看一眼男主角，又瞪一眼老伴，冷靜下來之後問女兒父親：“你怎麽看這件事？”
“什麽？”女兒的父親反應遲鈍，不過馬上皺眉：“這……怎麽迴事？”
婦女哼一聲：“怎麽迴事？”然後朝樓梯口努努嘴。
女婿猶豫，似乎不敢往樓上看，不過又忍不住瞟一眼。
女兒父親也跟著瞄，看一眼，皺眉，又側臉看看兒媳婦，似乎明白什麽，又不敢相信。
女兒父親試探著問：“是真的？”
婦女不說話。
“我說呢！”女婿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