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和老太太旁邊的老頭也處在震驚中,剛剛那個女孩,跟星若實在太像了。


    女孩走得很快,眨眼間就跑到前麵去了,眼看就要轉過前麵的山坳。


    宋星漢反應過來,拔腿就追。


    昨天表妹忽然來家裏看兩個老人,談話間說起了星若。


    母親夜裏不知道做了什麽夢,今早起來,就一直念叨著想去看看她。


    正好他和兒子最近都休假在家,便開了大半天的車,帶著他們來到了這個地方掃掃墓。


    他的妹妹宋星若,在曾經那個動蕩的年月裏沒有熬過來,永遠地留在了這片大山裏。


    剛剛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自己剛剛才看過星若的墳,太思念她了,所以才看花了眼。


    可是直到母親指著那個女孩的背影問他,父親也一臉震驚的樣子,他才反應過來。


    他一個人可能是看錯了,但不可能大家都一起看錯。


    “爸!你去哪兒?小心你的傷!”


    身後的兒子宋思城看到他往前跑,急忙喊著他,見他不停,忙跟爺爺奶奶說了一聲去追他。


    看著兒子追過去的腳步,老兩口互相看了一眼,難道剛剛過去的女孩兒真是星若,不是他們眼花?也跟著加快腳步往前追。


    宋星漢心口跳得厲害,根本沒聽到宋思城喊他,隻一心想追到前麵的女孩。


    兩個女孩似乎也很趕時間,在山路上一路跑跳著向前走,等他追過山坳,她們已經跑下了山坡。


    宋星漢是軍人,本來這些坡坡坎坎在他眼裏根本就不是事兒,追上兩個小姑娘根本就不是問題。


    可他忘了他現在腿上的傷還沒好全。


    追到半坡,從一個土坎上跳下去時,宋星漢隻覺得腳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痛,一下子半跪在地上就起不來了。


    “爸!”


    宋思城追了上來,扶住自己老爹,


    “爸,你怎麽樣,腿疼嗎?”


    宋星漢拉著兒子,指著前麵說道:


    “快,你快去追上她們!快呀!”


    宋思城看了看前麵跑得就快沒影的兩個女孩,又往後看了看踉蹌著正往坡下跑的爺爺奶奶。


    大家都一臉的焦急,似乎前麵的女孩對他們都很重要。


    咬了咬牙,宋思城放開老爹,加快速度往坡下跑,努力去追前麵的女孩。


    隻是等他跑下坡又過了河,便不見兩個女孩的影子了。


    河邊上有兩條路,一條接著爬山,一條沿著山下走,兩條路上都沒看到人,也不知道她們走的哪條路。


    宋思城隻能放棄往迴走,爸爸的腿好像又傷著了,他實在有些擔心,也不知道傷得重不重。


    宋星漢跟父母相互攙扶著,這時也已經走到了坡下,看到宋思城一個人轉迴來,忙問:


    “怎麽迴來了,那個女孩呢?”


    “前麵有兩條岔路,不知道她們走的哪一條,兩條路上都沒看到人了。”


    宋思城走過來扶著老爹,又關心地問他的腿:


    “爸,你腿怎麽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爸爸這個腿是在軍事演習時,為了救兩個小戰士受的傷,已經養了一個多月,眼看就要好了,這下恐怕又得多養一段時間。


    宋星漢不信邪地掙紮著往前追,等過了河,看到麵前空空的兩條小路,才喃喃地歎了一句:


    “追丟了!”


    宋晏明和呂英也跟了上來,呂英眼裏含著淚,輕聲問老伴:


    “老頭子,你說,她,會不會就是星若的孩子?”


    “昨晚,我夢見星若了,她讓我來看她,快點來,她是不是知道咱們今天來,就會遇到那個孩子?”


    宋晏明的手抖著,沒有迴答妻子,隻是看著麵前的兩條小路發呆。


    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女兒,是他連累得她落得那樣一個淒慘的下場,他不敢夢見她!


    “爸爸,什麽情況啊?”


    宋思城有些弄不明白現在的情況,沒追到那兩個女孩,怎麽爸爸和爺爺奶奶都這麽難過呢?


    聽奶奶這意思,好像跟小姑還有關係?


    “走吧,先迴去。”


    宋星漢迴過神來,閉了閉眼睛,轉頭又勸父母:


    “爸媽,咱們今天先迴去,既然真有這麽個人,總能找出來的,不急在這一時。”


    現在人都跑沒影了,還能怎麽辦呢?


    宋晏明兩口子也隻能點頭,三個人又重新爬上了坡,山頂上有一條土馬路,他們的車就停在那裏。


    迴去的路上,宋星漢向兒子解釋了,他們幾個為什麽看到長得像星若的女孩就特別激動的原因。


    宋晏明曾經是省城一所大學的校長,動蕩歲月裏,他被打倒,下放到了農場,家裏的孩子也被牽連。


    女兒宋星若剛開始也在農場,沒日沒夜地幹活,時不時還要被拉去跟他們兩口子一起挨批鬥。


    後來宋星漢在部隊稍微好了一點,想辦法把妹妹弄到了淮市下麵的知青點。


    知青點比農場的待遇要好一些,星若在知青點過得也相對輕鬆,還能省下些東西給農場的父母寄過去。


    可四年後,他們卻聽到了星若進山被狼咬死了的消息。


    等宋星漢趕到這個叫石廟子的村子時,連妹妹的遺體都沒有看到,隻看到兩件帶血的衣服。


    起初宋星漢根本就不信,就憑幾件衣服,怎麽能證明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麽沒了。


    可是他在村子裏,林子裏找了幾天,卻什麽都沒找到,最後隻能在據說妹妹遇到狼的地方給她立了個衣冠塚。


    這些事,宋思城大概都知道,不過他也沒打斷父親,靜靜開著車聽著。


    後來,在宋星漢又一次去給星若掃墓的時候,一個嫁在當地的女知青悄悄告訴他:


    宋星若在死的時候,其實是懷著孩子的,當時肚子已經很大,估計都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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