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維此時盯著李兆看,見對方陷入沉思,以為自己是說動了李兆,不禁有些欣慰的點點頭。


    隻見李兆喝了一口茶,接著從嘴裏吐出兩枚茶葉。


    慢悠悠的開口道:“大將軍,你的算計很好,換做任何人來,可能都會拒絕。”


    薑維微微皺眉:“九殿下是什麽意思?”


    “隻可惜,你這算計在我身上沒用,第一,若是我真想自立為王,西蜀這地方,我還看不上。”


    李兆站起身,轉身便朝著門口走去。


    “第二,誰告訴你,大唐的皇位我就沒有機會?”


    薑維此時已經傻了眼,執掌西蜀這十五年,薑維自認看透了天下棋局,雖然西蜀已經注定了要輸,但薑維卻依然覺得自己可以拚死一搏。


    但直到這一刻,他心中再次出現那種看不透李兆的感覺...甚至他感覺,李兆好像已經看穿了自己的算計...


    丞相的那句話再次浮現心頭:你若看不透對方,那對方便是在你之上...


    同時這句話還有後半句...若你突然發現又能看透對方,那你便已經輸了...


    薑維剛才自認已經看透了李兆的心思,結果沒想到李兆的答複再次出乎他的意料,正是印證了這後半句話。


    薑維臉頰微微抽搐,蒼老的容顏上布上一層陰霾...我輸了?


    僅僅是見了一麵,不過幾盞茶的時間,自己居然就輸給了一個年輕人...


    李兆當然不像薑維這般,想得如此複雜,在他看來,對方就是要給自己挖坑,自己當然不會跳。


    至於其他的,李兆並沒有因此而對薑維心生怨恨,畢竟都是為國圖謀,這種事情本就沒有好壞對錯的區分。


    李兆走到門口時,突然又停下,轉過頭笑了笑。


    “大將軍,你的計謀很不錯,在我身上行不通,可以換其他人試試。”


    說罷李兆便是拉開木門,一道穿堂風朝著明堂內湧進,一時間將薑維的白發吹得繚亂。


    直到李兆已經消失在廊道上,薑維還沒有完全迴過神來。


    就在剛才的一刹那,薑維有一種錯覺,仿佛看到了一個羽扇綸巾的人站在遠處...是丞相...


    劉睿走進明堂,見薑維的臉色有些異樣,連忙走上前。


    用手護住薑維的背,又讓諸葛尚取來毛氈給薑維披上。


    “太傅?怎麽了?”


    薑維臉色逐漸平緩,眼神裏浮現一抹自嘲的情緒。


    “果然是被他看穿了...後生可畏啊...”


    直到李兆最後這一句話,薑維才確信了自己的謀劃被對方看穿。


    雖然這完全出乎薑維的預料,但被戳穿了以後薑維卻沒有一點難堪,反而是心中多出一絲釋懷。


    劉睿不明白薑維在說什麽,但他知道自己這位太傅看似雲淡風輕,實際上卻是一個手段狠毒的人。


    當即開口道:“太傅,我們欠九殿下一個人情...”


    薑維苦笑著搖搖頭,不可否認,剛才在李兆離去之時,他確實是動了殺心。


    在他看來李兆此人的存在對於西蜀來說是一個極大的威脅,如果自己不顧後果,有很大的機會可以將李兆殺掉。


    但終究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不管是出於對大唐的敬畏,還是對張太清的顧忌...亦或是他在冥冥之中看到了丞相的身影...


    如果是丞相在此做決定,應該也不會對李兆下手吧...


    “太子仁厚,我西蜀也確實欠他一個人情,罷了,世事無常,丞相尚且做不到算無遺策,老朽又如何能看透天下之事。”


    薑維沉默了一陣,突然又朝劉睿開口道:“太子,若是我西蜀當真覆滅之時,或許有一線生機便是在這九殿下身上,日後若他有求於你,可與其謀事。”


    劉睿還是極少看到薑維對一個人有如此高的評價,心中原本對於李兆的敬畏之心,這下又深沉了一些。


    李兆迴到馬車上,便是吩咐馬小雲即刻啟程。


    在車上同時寫了兩封信傳出去,這信自然就是送往臨安城。


    李兆可不喜歡自己的行蹤隨時被人盯著,便是讓東廠和錦衣衛聯手將西蜀安插在暗處的釘子拔除。


    西蜀的內衛府和臥龍府雖然厲害,但大唐的東廠和錦衣衛也不是吃素的。


    秦思思倒是注意到李兆迴來之後的神情有些不一樣,於是開口詢問道:“殿下,這薑維與您說了什麽?”


    李兆笑了笑,一邊看著手中的觀想圖,一邊迴道。


    “他想讓我割據西蜀,自立為王...”


    秦思思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隨即小臉嚴肅的說道:“此計高明,亦是歹毒,天水薑伯約,名不虛傳。”


    畢竟秦思思也是原著裏的權謀天花板之一,雖然隻聽李兆粗略的說了一番大概,但已經看出薑維藏在其中的意圖。


    接著秦思思又打趣的朝李兆笑道:“殿下既然也識破了薑維的謀算,不如將計就計,其實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顧廷芳亦是附和道:“割據西蜀,北伐金夏,若是能成,便是能形成三國鼎立的局麵。”


    李兆隻是笑著搖搖頭,其實他也知道這一種可能,不過他是個極其怕死的人,這種造反的事情風險太大了,況且李兆也並不想過多改變這個世界的曆史進程,與其被動入局,還不如繼續隔岸觀火。


    澹台白秋耷拉著小腦袋靠在車窗邊上,李兆自然是注意到這個丫頭的情緒。


    接著便敲了敲車門:“老馬,先不出城,去劍南關的阿裏商行,讓人去買幾隻雞,還有當地的美食。”


    澹台白秋的小臉上才浮現出一絲開心的笑容。


    “李富貴最好了。”


    說著便伸手抱住李兆的胳膊,哪裏還像是白蓮教的聖女大人。


    ......


    西涼,長安,大明宮


    蓬萊殿,西涼太後的寢宮,雖說曆來後宮不幹政,但實際上眼下的西涼確實是被一個女人把控在手上。


    比起皇帝的延英殿,太後的蓬萊殿才是真正能決策國之大事的地方。


    金絲鳳袍的裙擺從軟榻上一直延展到地上,鳳袍之上點綴著金玉之物,在燈火的映照下顯得熠熠生輝。


    地上還跪著幾位噤若寒蟬的官員,根本不敢抬頭直視眼前這個女人...


    而這個女人正是把控了西涼十年軍政大權的武穆太後,呂扶搖。


    雖然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但呂扶搖的臉上卻是看不到一絲歲月侵蝕的痕跡,隻是一對明亮的眸子裏散發出飽經風霜的味道。


    呂扶搖是個漢人,年僅十八歲之時便被上上任西涼皇帝,金仁宗,納入後宮,而後三年便是被金仁宗敕封為西涼皇後,一個漢人女子能成為西涼的皇後,足以看出呂扶搖的心機和手段。


    而後第六年金仁宗駕崩,其長子完顏突繼位,號金成宗,開始長達二十年的統治。


    而當時的呂扶搖也不過二十七歲,便是理所應當的成為西涼太後,而且還得到金成宗的極大尊崇,賜予了武穆的稱號。


    在這二十年裏,呂扶搖看似一心打理後宮,從不幹涉朝政之事,但實際上卻是在私下與不少皇室宗親來往。


    畢竟西涼不像是大唐,說到底曾經是草原的遊牧民族,雖然占據了大半的中原,也建立了王朝。


    但很多原本的部落製度並沒有因此抹除,就比如西涼的軍權,有七成依然掌控在皇室宗親的手中。


    呂扶搖看似不理朝政,其實卻是將更多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對軍權的把控上。


    直到十年前金成宗逝世,西涼掀起了皇位之爭,所有人才真正見識到武穆太後的手段,半數的皇室宗親唯呂扶搖馬首是瞻,朝堂上的七位宰相,有四個都是太後的人...


    可謂是二十年的蟄伏,一朝風雲便扶搖直上,成為西涼曆史上唯一一個掌控朝政和軍權的女人。


    尚書左仆射將折子遞上來,同時開口道:“啟稟太後,陛下執意要出兵大唐,這是兵部調集三府兵馬的文書,另外雲陽王已經同意抽調十五萬狼騎。”


    中書令語氣嚴肅的同道:“我等勸諫了陛下不可出兵,奈何陛下是要一意孤行啊。”


    眼前這四個人便是呂扶搖門下的四位宰相,西涼采用了唐朝最初的政治製度,其中就包括集體宰相製度,尚書左仆射、尚書右仆射與門下侍中、中書令為宰相,共議國政,統領百官。


    比起大唐目前的內閣大臣,這幾位宰相手中的權力則是更大。


    呂扶搖隨意的從桌上拿起一枚鳳簪,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大唐已經不是曾經的弱勢,而我西涼也不如二十年前那般鼎盛,哀家這些年來平衡西涼與各國之間的局勢,就是意在讓西涼修生養息,皇帝如此心急,倒是也情有可原,但此事卻不能如皇帝說的那樣來辦。”


    四個宰相皆是連連點頭,對於武穆太後,他們是打心底裏尊崇,這不僅僅是畏懼武穆太後的權柄,更多是真正佩服這位太後的治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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