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讓你迴去嗎?怎麽還不走?”


    張恆雲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耐煩。


    “我……”


    李瑜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有點欲言又止,連原本有些黝黑的臉頰,此時也變得有些通紅起來。


    不過,他仍舊隻是站在原地,似乎並沒有一走了之的打算。


    “張公子,這少年心地純良,恐怕不會輕易接受你的好意。”


    一道清朗柔和的聲音,突然從人群中傳來。


    張恆雲先是一愣,隨後轉頭一看,隻見一個身粗布麻衫的青年男子,從人群踱步而來。


    他手上提著一個小竹籠,裏麵裝了幾隻小雞崽和小鴨子崽,還有一隻大白貓跟在他腳邊。


    這陣容……怎麽看都有點怪怪的感覺啊!


    他的目光在眼前這青年男子身上細細打量,確定了一件事情——這人……他是真不認識啊!


    不過。


    他還是微微拱拳,主動行了一禮,一臉和善的笑了笑道:


    “請問閣下尊姓大名,有何指教?”


    在張恆雲看來,雖然眼前這年輕男人看起來十分普通。


    但剛才他說話時的語氣不緊不慢,神色平靜如水,渾身上下帶著一股世外高人的從容和淡然。


    做為一個經商人家的公子哥,張恆雲從小便也算見過一些世麵,更是從小在父親的耳提麵命之下,對人情世故的領悟頗有心得。


    所以在他心裏,眼前的這年輕男人有可能不像表麵看起來般簡單!


    雖然這隻是一個很小的概率事件。


    但是在張恆雲看來,自己先將姿態放低一點,對人家尊重一些,肯定沒錯。


    哪怕眼前這年輕男人其實就是一個普通人,他也沒啥損失。


    可是,若他一開始便是一副囂張跋扈的公子哥姿態,萬一這年輕男子是個高人,那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


    出來行走江湖,可千萬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張恆雲一直就秉著這個為人準則,所以雖然他算是一個富家公子,但也絕不輕易得罪人!


    而此時。


    李瑜一臉懵懂的眨了眨眼睛,看著突然出現的這位年輕男人,也是有些不明所以。


    至於圍觀的眾人,更是立刻將目光都聚集在這位年輕男人的身上,議論聲再次響起。


    “這人是誰啊?怎麽好像有點眼熟啊!”


    “是有點眼熟,好像前段時間還見過他。”


    “哎,我想起來了,他好像是個外鄉人,前段時間剛來四方城不久。”


    “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他好像是個打漁郎,前些時日還在東街的街頭那邊賣魚呢!”


    “看他模樣,應該也不是什麽有錢人,他現在突然站出來,到底要做什麽?”


    “別急,我們先等等看。”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話聲音不大,但是蘇長卿卻也聽得一清二楚。


    而那張恆雲和李瑜,也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對眼前的年輕男人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


    可即便如此,張恆雲也打算盡量以禮待人,所以依然麵帶笑容,姿態謙和。


    不過。


    蘇長卿也沒有故意隱藏什麽,來到張恆雲麵前,便直接開門見山道:


    “在下姓蘇,隻是一個打漁郎罷了,不敢對張公子談指教,隻是蘇某有個法子,能讓公子眼前這事變得簡單一點!”


    “哦!”張恆雲先是一驚,隨後立馬拱手道:“願聞其詳?”


    蘇長卿和煦一笑,繼續道:


    “剛才的事情,蘇某都在了眼裏,張公子心善,不願為難這少年,可這少年也不想在犯了錯的情況下一走了之,所以他此時才依然站在原地。”


    “他知道張公子手中這幅字畫價值不菲,可他現在雖有承擔之心,卻並沒有賠償之力,心中進退兩難,因此才會有些不知所措。”


    蘇長卿這番話一說出口,張恆雲立刻目光一亮,轉而又看了看那臉色通紅的李瑜,便頓時恍然大悟。


    “蘇先生,那我該當如何?”


    張恆雲已經開始稱蘇長卿為“先生”了。


    在這個時代,“先生”可是一種尊稱!


    通常都是稱唿老師或者前輩,才會用到的。


    不過蘇長卿也沒糾結這個,稱唿對他而言並不重要,所以他隻是輕笑一聲,便繼續道:


    “張公子,蘇某雖然隻是一個打漁郎,但卻也對讀書寫字略知一二。”


    “若是張公子不介意,我可以將張公子剛才所買的那幅字畫重新仿寫一幅,保證足可亂真。”


    “這樣的話,張公子今天也不算有損失,這少年心中也不會再感到不安,他自然就會迴去了!”


    話音落下。


    張恆雲頓時目瞪口呆,直接愣在了原地!


    而一旁的眾人,以及那攤位前的年輕攤主,更是一個個神色驚撼,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過了半響,眾人才迴過神來!


    於是。


    一波議論聲再次如潮水般襲來。


    “不是,我剛才沒聽錯吧?這個打漁郎說自己會讀書寫字也就算了,還敢說自己能仿寫張公子手中的那幅字畫?難道他不知道那是書院大弟子範仝的親筆嗎?”


    “哎呀,這個打漁郎口氣也太大了吧!範仝的親筆書畫,他能仿寫出來?還保證足夠以假亂真?他是認真的嗎?”


    “我賭一個肉包子,這個打漁郎絕對在吹牛!”


    “這還用賭嗎?是個人都能聽出來他在吹牛啊!”


    “哎,你還別說!雖然我知道他在吹牛,但是我很想看看他寫的字到底如何?”


    “哈哈哈,我也想!不為別的,就像看看他寫字和吹牛逼相比,哪個更厲害!”


    ……


    眾人的議論聲幾乎一字不落的進入蘇長卿的耳中。


    他隻是淡淡一笑,並未多說,依然靜靜站在原地。


    而此時。


    張恆雲也是迴過神來,他先是有些吃驚的看了看蘇長卿此時的神情,見其古井無波,神態自然的模樣,便更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說實話,對於蘇長卿這個打漁郎會讀書寫字,他已經感到很吃驚了!


    至於蘇長卿能不能仿寫出範仝的親筆字跡,他則完全持懷疑態度!


    不是他看不起蘇長卿的打漁郎身份,就是蘇長卿是一個很有名望的教書先生,他也不敢相信蘇長卿能夠仿寫出範仝的親筆字跡啊!


    這就像你不敢相信一頭豬能爬樹一樣,完全是出於一個對普遍事實的認知,從而得出來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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